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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8章 朕该如何安置你们

    朱瞻基也在憧憬着水泥路贯通东西南北的盛况,当十字主干线建成之后,大明的交通将会上一个大台阶。

    而方醒想的却是火车。蒸汽机他只知道些原理,直接抛给书院完事。

    什么时候能看到火车在大明的土地上奔驰呢?

    君臣二人在沉默着,各自想着不同的交通工具。

    ……

    宋老实如今也算是宫中的人气太监,自从朱瞻基登基之后,按照当时黄俨谋逆时的功劳,给他升职了。

    如今的宋老实虽然麾下无人,可乾清宫前全是他的地盘。

    他腰间挂着水葫芦,手中拿着那块当时割断了绑住自己绳索的铁片蹲在地上铲着污痕。

    阳光不错,但这对于想让乾清宫外面纤尘不染的宋老实来说,阳光是个大麻烦。

    他眯着眼,忍着被反射回来的光线刺酸眼睛的难受,仔细的铲着一块新泥,浑然不顾其它。

    人来人往,大家都习惯了在乾清宫前看到这个身影,依旧穿梭不息。

    “是城外的泥!”

    宋老实清理完了之后,欢喜的嚷道,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苍白的面色,呆滞的表情,惊惧的眼神。

    这是个二十多岁,看着很疲惫的年轻人,身着布衣,举止拘束。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多半是刚沐浴。

    “你是谁?”

    宋老实感觉是看到了好朋友,就起身问道。

    年轻人的身后有三个太监,期中一人说道:“宋老实,别多事。建庶人,请上去吧。”

    年轻人的身体颤抖一下,对宋老实笑了笑,然后缓缓的拾级而上,脚步沉重,仿佛是不愿意进殿。

    宋老实看着年轻人缓缓上去,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刚才那双惊惧的眼神,就说道:“不许欺负他!”

    年轻人的脚步停住,然后回头。他再次对宋老实挤出一个笑容,艰难的道:“多……多谢你了。”

    宋老实咧嘴笑了,挥手道:“被欺负了要找陛下告状,要点心吃。”

    年轻人点点头,回头进了大殿。

    留在下面的那个老太监紧张的看着青年人的背影,不住的搓着手。

    ……

    “建庶人来了?”

    方醒看了朱瞻基一眼,皱眉道:“你……”

    “让他进来。”

    朱瞻基吩咐之后说道:“只是想见见他,当年之事说不清对错,不过他却是无辜的。见一面,安安他的心,也算是朕的心意。”

    等方醒看到建庶人时,心中有些不忍。

    这就是个被吓坏的年轻人!

    “见过……见过陛下。”

    他的礼仪大概是这一路上有人教过,所以看着还算是齐整。

    可等他抬头时,却泪流满面。

    “我是谁?”

    朱文圭从两岁就被幽禁在凤阳的广安宫中,身边除去侍奉的那个太监之外,别无他人。

    茫然的朱文圭忘却了害怕,只是问道:“我是谁?”

    “你是我的堂弟。”

    朱瞻基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道。

    朱文圭茫然的问道:“堂弟是……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些怕,我要随安,随安在哪?随安!随安!”

    朱文圭有些惶恐的看着四周。

    “陛下,随安就是……建庶人身边唯一侍奉的太监。”

    朱文圭被关在广安宫中,从婴儿时代起,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老太监。外面只给饭食,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位叫做随安的老太监……

    他对外界的认知都源于那个随安!

    “陛下,建庶人……什么都不认识,连牛羊都不知道……”

    朱瞻基摇摇头,说道:“那个随安可来了?让他进来。”

    稍后,一个驼背的老太监被引了进来。

    “殿下……”

    老太监一看到惶然的朱文圭,就颤颤巍巍的过去,抱住他,低声道:“殿下,没事了,没事了。”

    朱瞻基木然的看着这一幕。

    朱文圭在老太监的怀里哭道:“随安,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去。”

    老太监安慰道:“好,咱们回去,回家去。”

    等朱文圭的情绪稳定后,老太监跪下道:“陛下,殿下有些不谙世事,若有冒犯之处,恳请陛下惩罚老奴。”

    “你……起来。”

    等老太监起身后,朱瞻基问道:“在凤阳可艰难?”

    老太监笑了笑,嘴里看着少了大半牙齿。他说道:“陛下,老奴和殿下在广安宫相依为命,倒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还好。”

    这是一个已经把生死抛在脑后的太监!

    他居然敢称呼朱文圭为殿下,如此的放肆!

    朱瞻基并未介怀,他说道:“建庶人的年纪差不多了,朕准备给他找个媳妇,你看如何?”

    朱瞻基在尊重着这个老太监,居然像是请示对方家长般的询问。

    殿内的人都肃然起敬。

    他们敬佩着随安,也敬佩着朱瞻基的心胸。

    随安咧嘴笑了,跪下道:“殿下早已成人,老奴一心就想着让殿下有个能照顾他的女人,多谢陛下!”

    说完他就叩头。额头和地砖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大殿内鸦雀无声。

    朱瞻基叫人扶他起来,说道:“你很好。朕准备让建庶人在凤阳宫外居住,到时候你帮着他看看地方,朕再让凤阳那边调派几个伺候的人过去,好生的过日子。”

    随安的眸色微黯,说道:“陛下请放心,殿下只想安生度日,并无那等心思。”

    朱瞻基笑了笑,说道:“朕也没想过这事,不过是想找人帮你们罢了,以后每月给钱粮,若是漏了,可上书京城,朕自然会处置。”

    随安应了,朱文圭茫然的看着他,问道:“随安,钱粮是什么?”

    随安闻言慈爱的道:“殿下,钱能买东西吃,粮就是咱们平日里吃的那些饭食。”

    朱文圭欢喜的道:“那能吃肉了吗?”

    随安的眼睛有些红,他哽咽道:“能,回头老奴就做肉给殿下吃。”

    朱瞻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中憋闷,说道:“以后你们可在凤阳自由出入,想出城玩尽管去。好了,去吧。”

    “多谢陛下!”

    随安狂喜的谢恩,朱文圭茫然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少被关了几十年。

    ……

    方醒和朱文圭一起出了大殿。朱文圭不能在宫中住,住在客栈或是其它地方朱瞻基也不放心,担心会被某些人当做引子,就让他住到方醒家里去。

    在下台阶的时候,方醒注意到朱文圭扶着随安,而随安也很自然的搭着他的肩膀,两人就像是一对父子般的依偎着下去。

    “谁欺负你们了?”

    宋老实在下面看到朱文圭的模样就问道,随安笑了笑,“多谢公公了。”

    “公公?”

    宋老实有些懵,他看到方醒下来,就说道:“兴和伯,我娘说给你准备了些好菜,下次送给你。”

    方醒走下来,微笑道:“让你娘别折腾,还有,记得把点心吃了,免得浪费。”

    宋老实摇摇头,他的心中有些执念——点心最好吃,那么就要留给娘。

    身后的大殿内,朱瞻基叹息道:“藩王藩王,争斗之源,朕该如何安置你们……”

第1809章 忍不住的帝王(感谢“溪之水木之根”成为本书盟主)

    到了方家庄,方醒把朱文圭安排在前院,宫中也派了两个太监来伺候他。

    方家庄的田园生活让朱文圭很是艳羡,随安去请示方醒能否在庄上走动,方醒正好在带无忧,干脆就带着他们一起出门。

    此时的方家庄里郁郁葱葱,方醒牵着无忧,身后跟着两条大狗。朱文圭和随安在右边,他不住的看着无忧,眼中全是好奇。

    “殿下,您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方醒也延续着殿下这个称呼,朱文圭慌乱的道:“嗯嗯嗯,会有的,要个好看的孩子,我给他做饭吃。”

    这还是个孩子,从性格和心理角度来说都还是个孩子。

    方醒含笑道:“对,所以你好好的过日子,别担心什么,被欺负了就去找凤阳那边的人,他们若是不肯做主,就说陛下在看着呢,收拾他们。”

    朱文圭只知道点头,随安感激的道:“伯爷,老奴……老奴担心……”

    “你无需担心!”

    方醒感到无忧用力的捏紧了他的手指头,就偏头对她笑笑,然后对随安说道:“别担心,陛下的心胸不止于此,若非是大明内部许多事务还未理顺,你们甚至可以自由迁徙,所以……你们就把自己当做是百姓,不过下一代最好叫他们去读书,最少要能养活自己。”

    随安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忧。喜的是自由就在眼前,愁的是听方醒的语气,朱文圭去后,大抵朝中就不会再供给钱粮了。

    而且他从朱瞻基和方醒之间的随意上揣测两人的关系很好,也就是说,方醒的话有很大的几率变成现实。

    随安叹息道:“也好啊!若是成了藩王,老奴还担心终有一日会大祸临头。”

    “藩王……”

    方醒想起了还在皇城里幽禁的朱济熿,还有被朱瞻基握在手中的晋王爵位。

    ……

    朱美圭的奏章再次进京,奏章的内容很快就传开了。

    ——家父多病,恳请陛下派出御医诊治!

    很普通的一份奏章,却蕴含着爆炸性的信息。

    朱济熺生病了,没有好郎中诊治!

    北平城中都在说着晋王一系的恩怨情仇,从第一任朱棡就藩时的顽劣,到朱济熺和朱棣的不对付,及至朱济熿的胆大包天。

    是的,晋王一系多有不法,可朱济熺已经付出了代价,朱济熿也被幽禁在皇城中。

    可朱美圭却风评不错啊!为何不把晋王的爵位给他?

    可宫中却没有动静,稍晚两名御医出了北平城,看方向是往太原去了。

    这是……派了御医就完事了?

    大家都在看热闹,看皇室的热闹。可就在御医前脚刚出城门的同时,几份藩王的奏章也进了城。

    ……

    奏章很简单,大多是先赞颂了朱瞻基这位新帝继位后的英明神武,随后祝他身体健康。

    几份奏章的最后都提及了晋藩,先批判了一番朱济熿的狼子野心,同仇敌忾,然后就提及了朱美圭,说是那娃不错。

    “确保大明金瓯无缺?可笑!”

    朱瞻基扔了奏章,说道:“宁王这是觉着晋藩不存,山西也不存了吗?”

    宁王朱权,这位当年可是要和朱棣平分大明的狠角色!

    这是帝王的家务事,可夏元吉却出班说道:“陛下,此事当果断处置,否则日久各地藩王必然会人人自危。”

    说完他又退了回去,继续盘算着修一条从金陵到北平的水泥路的耗费和由此产生的利益。

    杨荣从本意出发是厌恶藩王的,可他知道大明目前经不起过多的动荡,只得建议道:“陛下,要不就复了晋藩吧,只是爵禄却可以做做文章。”

    一听到爵禄夏元吉就一心两用的抗议这种看法:“现在削爵禄,可晋藩的子孙怎么办?”

    晋王府的爵禄你削减了,可等朱美圭的子孙出来,你还减不减?用什么名义去减?

    蹇义建议道:“陛下,要不还是给吧,先稳住各地藩王,以后再徐徐图之。”

    藩王这个群体在朝中就没人喜欢,觉得他们都在啃噬着大明的民脂民膏,侵吞着大明的赋税,还占据着无数良田。

    ……

    “宁王?”

    太后沉吟道:“当年那是个野心勃勃的藩王,手握重兵,比你皇爷爷的实力还强大,只是做事却差了果断,这才让你皇爷爷靖难成功,否则今日这宫中谁当家,那还说不定呢!”

    朱瞻基点点头,皱眉道:“母后,藩王的子孙越发的多了,每个人都得给出不少爵禄,还得新建宅子,儿臣想着百年后藩王子孙的人数,就觉着背上发寒,就怕被他们吃光了国库啊!”

    太后无奈的道:‘这是祖制,你那些弟弟你也得赶紧安置了,否则……你就得在京中给他们建造王府。’

    朱瞻基头痛的道:“儿臣再想想,总不能让藩王成了祸害,到时候我家可没了余地。”

    大家虽然是亲戚,可朱棣这一枝却成了皇帝,其他藩王自然就成了远亲。

    太后摇头道:“此事不好做,你要慢慢的来,千万别急,否则……下一个靖难啊!生灵涂炭……”

    朱瞻基的眼中闪过厉色,说道:“母后,儿臣准备让兴和伯去一趟,满朝也只有他不怕那些藩王,让他去看看,看看那位曾经雄心勃勃的宁王想干什么!”

    太后一惊,挥手赶走了殿内的人,然后问道:“你是想让宁王决断?”

    “对!”

    朱瞻基说道:“各地藩王不同,可宁王的辈分高,虽然他现在说是在修道,可儿臣知道他只需登高一呼,各地那些不甘心的藩王怕是要揭竿而起了。”

    “所以儿臣想的就是……让他自己抉择,是战,还是认输!”

    太后叹息道:“兴和伯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他做事胆子大,对外人从不肯给脸,本宫就怕他和宁王闹起来,到时候……怕是皇城中又会多一个藩王。”

    “他的辈分高,而且还有当年的传言在,那些藩王都暗地里为他抱屈,瞻基,要小心谨慎,莫要妄动,否则……”

    “母后放心,兴和伯做事灵活,宁王当年不敢起头,只等着皇爷爷出手,现在他慢慢的年迈了,难道还有那雄心壮志?那儿臣倒是想见识一番。”

    ……

    出了太后这里,朱瞻基去了坤宁宫。

    胡善祥总是有做不完的活计,朱瞻基没让人通报,一进去就看到胡善祥坐在窗户边做针线。

    她的侧脸柔和,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端端就坐在凳子上,趴在胡善祥的膝上睡觉。

    朱瞻基在门外看了良久,悄然转身。却是去了孙氏那里。

    孙氏在抄写佛经,她的侧脸看着多了许多柔美,神情专注。

    朱瞻基站在门口看着,眼神复杂。

    就在他想转身离去时,孙氏却突然侧脸,然后脸上绽放了鲜花盛开般的惊喜笑容。

    “陛下,您怎么来了?”

第1810章 吃人的后宫

    “陛下,臣妾……”

    孙氏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看着欢喜无限,却带着娇羞。

    男人最喜欢吃这一套!

    女人面对男人时展露出小女人的模样,那就是对雄性最大的鼓励。

    朱瞻基看着她那绯红的脸蛋,微笑道:“母后说过,佛经可抄,却不能多抄,免得移了性情。”

    孙氏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陛下肯定国事繁忙,臣妾不敢多留您了,快去吧。”

    朱瞻基点点头,吩咐道:“你有空就去母后那边坐坐,陪陪她。”

    孙氏应了,然后把朱瞻基送出去,等回来后,王振说道:“娘娘,孝期快过了。”

    皇帝驾崩,孝期最长的就是藩王。

    而继位者的孝期只有二十七日,一日代替一个月。

    孙氏坐在书桌前,呆呆的看着窗外,那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多了些忧郁。

    王振察言观色,低声道:“娘娘,您得想想那位郭氏啊!”

    孙氏的身体微颤,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毛笔。

    “啪!”

    本就是特制的细杆子毛笔,居然被孙氏给掰断了。

    “娘娘!”

    德春和周嬷嬷惊呼一声,德春赶紧过来查看孙氏的手,当看到只是有些发红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这手可伤不得啊!”

    周嬷嬷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念了句佛号说道:“陛下可是最喜欢您的这双手呢!可千万别伤着了。”

    德春骄傲的道:“陛下对娘娘哪都喜欢。”

    王振面带忧色的道:“娘娘,陛下先去了皇后那里。”

    孙氏点点头,她对王振说道:“听闻你在进宫前是教授,识文断字,见识也可以,以后当好生做事。”

    王振心中大喜,跪地道:“娘娘,奴婢进宫时就听说了娘娘的贤淑,只是那时奴婢卑微,却不能侍奉娘娘。请娘娘放心,奴婢以后定当以娘娘马首是瞻,倾尽全力。”

    孙氏点点头,淡淡的道:“起来吧,只要用心做事,自然会有好结果。”

    王振起来后,周嬷嬷和德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自己人!

    王振看看门口,见到没人,就指指坤宁宫方向说道:“娘娘,那里才是万全之地,想想那位吧,居然被殉了,也是一样的啊!”

    郭贵妃被殉了,她有三个儿子,可依旧被殉了。

    当时这事在宫中引发了好大的震惊!

    大家从此对太后这人都刮目相看了。

    朱棣口中的好儿媳,朱高炽的贤内助,从不吃醋的皇后娘娘,她居然在朱高炽去后,把他心爱的郭贵妃给殉了。

    不过从未有人说过郭贵妃给皇后施加的压力,好像她就是心狠手辣的代言人,而郭贵妃就是无辜的牺牲品,一缕香魂无奈追随着先帝去了。

    贵妃之尊都要被陪葬,这个才是王振话里的重点。

    “娘娘,要未雨绸缪啊!”

    王振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彩,缓缓的说道:“目前就要看谁先生下一个小殿下,至于争斗,皇后是个老实本分的,您只要不做的明显,加上陛下的宠爱,娘娘,这便是天赐良机啊!”

    孙氏还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王振继续鼓动道:“奴婢当年也曾经饱览史书,却知道这等事乃是不进则退,等大局一定,宫外还有那个宽宏大量在为皇后撑腰,那可就无法挽回了。”

    听到那个宽宏大量,孙氏的双手紧握,说道:“兴和伯乃是陛下的心腹,不可胡说。”

    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中,孙氏回身,淡淡的道:“军国大事咱们不懂,后宫之中就是给陛下宽慰的地方,莫要闹出事情来让陛下烦心。”

    王振惶然道:“是,娘娘。”

    孙氏摆摆手,三人告退出去。

    到了门外,德春低声道:“娘娘这是不争?”

    王振和周嬷嬷相对一视,微微一笑。

    “你懂什么?争与不争,那不在言语中。”

    ……

    “陛下让你去宁王处,多半是要软硬兼施,务必要把藩王对抗陛下的势头给打下去,德华,不好办啊!”

    朱瞻基的旨意下来了,让方醒南下南昌。朝野纷纷猜测着皇帝的意思,及至旨意里只让他带一个千户所随行时,那些担心皇帝准备武力削藩的人才放下心来。

    解缙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藩王的护卫大部被削了,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中养人?就像是朱济熿,好家伙,一下拉起了几千人来。所以……”

    “没那么可怕。”

    这事朱瞻基已经和方醒暗中沟通过了,他说道:“此次藩王们借着晋王的袭承之事试探一二,看来是很齐心,所以陛下让我去不过是看看罢了,他们试探,咱们也得试探啊!”

    方醒微笑着,给人以安定的感觉。

    黄钟这段时间一直在跑工部和朱芳两边,协调利益。今日他恰好休息一天,所以也来议事。

    “伯爷,藩王中也就是宁王这一枝威信最高,毕竟当时可是……宁王啊!”

    解缙点头道:“当年宁王带甲数万,如今蛰伏,必然不甘心,陛下拿他打头阵倒也合适,只是分寸却不好把握,弄不好就闹腾的沸沸扬扬的,若是天下藩王共讨北平,那时候你可就是大明的罪人。”

    方醒笑了笑,眼神冰冷:“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就抛开顾虑,撕破脸来做一场,直接拿下,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

    “伯爷,到时候群情激昂,怕是陛下也不得不……”

    黄钟担心到时候朱瞻基迫于上下的压力,把方醒抛出去当替罪羊。

    解缙点头道:“黄子澄等人的旧事,靖难靖难,清君侧啊!”

    朱棣当年起兵的借口就是清君侧,矛头直指力主削藩的黄子澄等人。

    “他们就少个借口,不过如今大明并无外患,若是动手,他们可没有当年文皇帝的条件!”

    后来的宁王造反,不过是以少数精兵统领临时招募的地痞流氓,还有些被抓来的壮丁和蛊惑来的百姓,结果被王阳明直接破掉,让一心想证明自己武功的正德皇帝大失所望。

    解缙起身道:“你放心的去,到时候京城有何变故,这边马上修书快马传递给你。”

    方醒说道:“不只是南昌,我估摸着还得要在金陵停留些时日。”

    ......

    “有人去给宁王报信了吧?”

    杨荣最近很头痛,朱瞻基的想法在做储君时积累了不少,现在跃跃欲试的想把它们付诸于实践,于是每日他们还得要探讨一番某事的可行性,焦头烂额。

    杨士奇也有些头痛,他揉着眉心道:“肯定有,希望别闹出大事来,到时候……麻烦啊!”

    “一个千户所罢了,这不是去削藩的模样,放心好了。”

    金幼孜对藩王没啥好感,他甚至希望方醒去把宁王朱权给撩拨造反了,那样两败俱伤。大明削藩,方醒倒霉。

    于是当方醒带着吴跃部和黑刺的一个百户所出发后,京城居然有人在暗中放盘口,赌方醒此去能否把朱权给逼反了。

第1811章 谁先眨眼(感谢“亂~”的盟主打赏)

    盛夏的南昌城热的让人不想出门,可总有些人得顶着烈日在外谋生。

    宁王府就坐落在南昌城里,里面居住着宁王朱权一家,也居住着伺候他一家子的各种仆役丫鬟。

    这里每日所需的物资很多,每天都有人赶着牛车,或是挑着担子来送货。

    “把东西送进去,不许乱看,否则挖了你们的眼睛!”

    王府负责采买的管事在后门处吆喝着,然后那些人赶着牛车进去。双方在错身时,送货的人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握拳,然后管事张开手,冷冷的看着那手心张开,然后被捏成一团的宝钞落入他的手中。

    “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咱就是挣个辛苦钱,谁敢多嘴?”

    管事不屑的把宝钞展开看了一眼,然后皱眉道:“下个月的再多一成。”

    “赵管事,这钱没法多了呀!再多就亏本了!”

    “是啊!赵管事,好歹让咱们糊个口,养个家……”

    那些送货的人马上就开始了抱怨,按照他们的逻辑,我给你好处了,你必须就得照顾我。加价?小心咱们玉石俱焚。

    赵管事冷笑道:“咱不白拿你们的钱,下个月开始,府中要的东西多两成,谁不想做的,出来说话。”

    几个送货的人眼睛一亮,顿时马屁接二连三,后门处热闹非凡。

    王府原先是南昌的布政司衙门所在地,朱权被朱棣从大宁转封南昌,连王府都没有,只是利用了南昌原先衙门的地方略作修缮。

    王府中唯一有些样子的就是那一片精舍,花草树木点缀其中,看着颇为精致。

    从端礼门进去,一路前行,很快就能看到几蓬竹子,绕过去就是一间小宫殿。

    说是宫殿,也只是外面的装饰罢了,里面依旧没有宫殿的规制。

    “殿下,兴和伯快到南昌了。”

    玉磐清脆的声音响起,禀告的男子躬身告退。

    屋子不算大,后面摆放了一个大书架,上面堆满了书。

    屋子的中间有一小几,一蒲团,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蒲团上。他把手中的玉锤放下,睁眼吁气……

    男子的眼睛细长,脸颊微瘦,一身道袍,看着仙风道骨,气质不凡。

    小几上摆放着一摞纸,男子随手整理了一下,说道:“他来的好快!”

    “殿下,皇帝这是心急了。”

    男子就是宁王朱权,他点点头道:“是,皇帝太过年轻,他的心腹也年轻,两个年轻人想干什么?要拿了本王吗?”

    先前说话的男子坐在靠右侧的地方,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琴,闻言他抚须说道:“殿下,方醒只带了一个千户所,外加一个百户所的人马,这不像是来拿人的。”

    朱权闭上眼睛,深深的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那竖子以为本王是朱济熿那个蠢货吗?”

    “江训,你去问问,看看他这一路可有异常。”

    “是,殿下。”

    那男子起身,整理一下道袍之后,施施然的出了精舍。

    没过多久,男子回来了,他躬身说道:“殿下,方醒一路并无停留。”

    朱权点点头,摸摸挂在身侧木架子上的玉磐说道:“晋王一系如今被吊在那里,朱济熺是彻底废掉了,只能看朱美圭的。可皇帝的意思却有些让人费解,太祖高皇帝的子孙可不多了!”

    江训心领神会的道:“谁说不是呢!少一个就是不孝啊!如今看皇帝的意思,是想要把晋藩给削了。”

    朱权双手撑在小几上,一下就站了起来。

    “本王上了奏章,就是想让晋藩得以延续,可……目前看来,皇帝的意思有些暧昧,罢了,见了方醒再说!”

    ……

    南昌实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内陆城市,根本无需考虑外敌,所以开国日久,这里的军事戒备越发的松散了。

    天气热,守门的军士也懒洋洋的,都躲在城门洞里打盹。

    “大人,马蹄声!”

    小旗官靠在边上打盹,被惊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的拔刀冲过来,问道:“哪里?哪里?”

    “大人……”

    十余骑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小旗官一个激灵,急忙吩咐道:“叫人戒备。”

    不管是来人是什么身份,装个样子也好糊弄过去。

    至于敌人,这年头南方哪来的敌人?

    小旗官踢打着懒洋洋的手下,然后带着人迎了出去。

    十余骑风尘仆仆,快到城门前时勒马道:“兴和伯奉旨领军前来,马上就到,令南昌府准备食宿!”

    小旗官一愣,晃晃还有些晕乎的脑袋道:“大人,谁?”

    “兴和伯!”

    ……

    没多久,马蹄声轰隆,大队骑兵随即就出现了。

    已经得到消息的布政使司只是派了个左参政来迎接,这是因为朱瞻基的旨意早就传到了这里。

    藩王的事,皇帝的家务事,咱们少掺和!

    当方醒沉着脸下马后,左参议迎上来,堆笑道:“兴和伯一路辛苦,下官岳固,我们王大人手头有要紧事无法前来,托了下官向兴和伯请罪。”

    说是请罪,可文武不相关,布政使司就是一方巨头,哪里会来给方醒请罪。而且旨意是给宁王的,没布政使司啥事,他要是主动凑上来,方醒还得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所图谋。

    方醒点点头道:“无需如此,只是我部的食宿可准备好了吗?”

    岳固说道:“都准备好了,不怕兴和伯您笑话,咱们这边早就得了消息,我们王大人早早就准备好了食宿,就等着您率军前来。”

    瞬间方醒对江西左布政使王岳就多了些印象。

    ——稳!

    一路进城,方醒令吴跃带人去宿营地,他自己带着黑刺的人则是去了王府。

    仙风道骨!

    当方醒第一眼看到朱权时,不禁觉得这位比朱棣帅多了。

    旨意很简单,就是说皇帝派了方醒来慰问、看望宁王。

    呵呵!

    看望需要那么大的阵势吗?

    司马昭之心啊!

    朱权接旨,然后问道:“本王才上了奏章,想换个封地,陛下却让你来了,可是答应了?”

    朱权不想在南昌呆着,从朱棣时期起他就想去富庶之地,比如说苏州钱塘那些地方。

    可从朱棣到朱高炽,他的要求从未被满足过。

    方醒淡淡的道:“殿下,方某出来时,陛下并未有交代。”

    他不会在藩王的面前称臣,哪怕朱权眯眼盯着他也是无用。

    江训沉声道:“兴和伯,这里是南昌!”

    这话是在提醒方醒,这里是朱权的封地南昌,他需要保持尊敬。

    方醒微笑道:“是南昌,大明的南昌!”

    他只是在微笑,却和朱权在对视着。

    该死的!这家伙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方醒发现朱权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泉,却又隐含着凌厉。并且这人居然能支撑那么久都不眨眼。

第1812章 不友好的南昌城

    朱权有一双出色的眼睛,凤眼。

    这双凤眼淡淡的看着方醒,就在方醒眼酸发胀忍不住想眨眼的时候,朱权缓缓转身,说道:“兴和伯请进。”

    方醒侧脸,飞速的眨眨眼睛,然后跟了进去。

    王府除去四门之外,看着很是简陋,一路行来到了精舍,方醒看到四周清幽,就说道:“殿下在此修身养性,羡煞方某。”

    朱权径直到了蒲团上坐下,方醒在边上没找到蒲团,在江训的注视下,他在朱权的对面缓缓坐在地上。

    方醒看了一眼玉磐,说道:“殿下这是准备潜心于道吗?那倒是可喜可贺,这世上从此便少了许多纷争。”

    眼前这位的怨气大抵要冲破胸膛了,以至于子孙念念不忘,直至在正德年间来了一次造反。

    朱权闭上眼睛,双手交叠覆在下腹丹田处,淡淡的道:“凡俗是非多,离尘却挂子孙,待俗事了了,本王自然归于山野。”

    “方某佩服!”

    方醒看着小几上的玉锤,有些想顺回家去给无忧敲核桃。

    朱权这话表明了自己‘闲云野鹤’的本性,却暗指朱瞻基在削藩。

    “晋藩只是小辈,当年的错本王也犯过,可如今大家不是相安吗?为何晋藩迟迟不能复爵?不少藩王给本王来信,都对此忧心忡忡……陛下可有决断了吗?”

    方醒笑了笑,说道:“此事非家事,殿下却是想偏颇了。”

    这话不大客气,边上的江训说道:“兴和伯,从太祖高皇帝分封诸王始,这如何不是家事?难道朝中有谁想插手一二?”

    方醒迎上朱权探究的目光,淡淡的道:“藩王每年耗费多少钱粮?占了多少田地?役使了多少人?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莫不是皇家自己种出来的?”

    “大胆!”

    江训看到朱权面色铁青,就起身喝道:“兴和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大胆!”

    方醒没理他,微笑着对朱权说道:“殿下,陛下在宫中也是节俭度日,几位殿下也没建造王府……普天之下啊……”

    方醒对江训点点头,说道:“普天之下全是百姓,你有意见吗?”

    “家事?”

    方醒毫不客气的道:“若是各地藩王自己养活自己,那就是家事!若是不能,抱歉,方某认为这便是国事!”

    江训冷笑道:“天家血脉,岂能与贩夫走卒为伍?兴和伯,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在下保证你出不了太原城!”

    “谁敢拦我?”

    方醒眼神凌厉的盯着江训,说道:“方某敢带着一个千户所横行于交趾,南昌有谁敢拦着我?谁?!”

    江训眸色闪烁,朱权喝道:“够了!”

    “殿下恕罪!”

    江训跪坐在蒲团上俯身请罪,朱权目光一转,说道:“今日本王精神不济,兴和伯请回吧。”

    方醒双腿交叉用力,身体随之起来。他拱手道:“殿下,藩王当为国屏藩,若是不能,那也要谨言慎行。方某言尽于此,告辞了。”

    朱权眯眼盯着他,一直等人走了,才沉吟道:“他的战功可有虚报?”

    朱权当年可是统领数万的强人,也曾率军深入草原,和当时的燕王朱棣等人一起征伐蒙元残余,所以他对方醒的战绩有些怀疑。

    在朱权蛰伏南昌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过关注外界,而江训就是他的眼睛。

    “殿下,那人就是在交趾成的名,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深得文皇帝的喜爱。而当今皇帝更是与他亦师亦友,所以他来此的目的……臣以为多半是最近藩王闹腾,而您在宗室里的辈分高,德高望重,所以北平有人忌惮了,就派了他来。”

    朱权轻嗤一声,说道:“这是来试探还是来威吓本王?可笑!”

    江训说道:“殿下,他带了一个千户所来此,咱们得小心啊!”

    朱权的眼神微暗,说道:“叫人注意些,今日府中加强戒备。”

    ……

    “如何?”

    午饭时,左布政使王岳找来了岳固问话。

    岳固今日奉命盯着王府,闻言就说道:“大人,兴和伯进了王府,没多久……也就是传旨之外一盏茶的功夫吧,就出来了。”

    王岳叹息一声,说道:“本官问的不是王府,那里至少会保持脸面,本官想知道进城的那个千户所的情况,还有……王府的那些护卫可有动静?”

    岳固心中懊悔,觉得自己在王岳这里丢了好形象,急忙说道:“大人,那个千户所进了住处之后就派了哨,不过也就是十余人。王府的护卫还没看到动静。”

    说完岳固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兴和伯……难道真敢拿了宁王?”

    王岳缓缓刨了一口米饭,等吞咽之后说道:“他敢不敢和咱们没关系,本官只担心宁王的那些护卫,若是火并起来……南昌城可就成了沙场。”

    岳固觉得刚才给王岳留下了坏印象,所以就大胆的道:“大人,宁王殿下的护卫可不多了。再说兴和伯如何敢动?一动就是乱子,他不傻啊!”

    王岳把筷子一放,用手搓搓脸,叹道:“藩王可是个大麻烦,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本官就觉着太急切了些。”

    ……

    驻地的条件不好,全是木屋不说,而且还不够,必须要五人一间,拥挤的不行。

    “伯爷,周围没有栅栏围墙,没法防备。”

    方醒一回来,吴跃就开始抱怨布政使司的不靠谱。

    “那些木屋草草修建,好些都没干透,日头一晒,没多久保证就翘了……”

    虽然各种不靠谱,但还是给方醒留下了一个三间构造的小院子,算是个优待。

    “他们说王岳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宅子,请您去住,下官当场就骂了那人,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进了小院子,方醒看到两个女人在洒扫,就皱眉道:“本伯无需伺候,都回去吧。”

    两个女人……不,等她们抬头后,方醒才发现是女孩,心中就无名火大作。

    “伯爷,奴婢……”

    两个女孩惶恐的跪地,其中一人说道:“恳请伯爷开恩收留,否则奴婢回去必然要受罚。”

    方醒吩咐道:“查,看看她们的主人是谁,找到了报给本伯。”

    那两个女孩一听就慌作一团,其中一个泣声道:“伯爷,奴婢家贫,有人买了奴婢,然后前几日就送了过来……”

    “谁?”

    遇到这种事,方醒的心情大坏,语气就严厉了些,两个女孩瑟瑟发抖,“伯爷,是……是陈大人。”

    “哪个陈大人?”

    “前卫的陈大人。”

    小人!

    方醒暗骂了一声,吩咐道:“让武川去训斥陈庆年。”

    此次随行的黑刺北百户官颜飞应了,然后出去找武川。

    吴跃低声道:“伯爷,武川只是个小旗官,要不还是下官去吧。”

    方醒摇摇头,进了正堂坐下,两个女孩以为自己以后就成这位伯爷的人了,欢天喜地的去烧水泡茶。

第1813章 呵斥,请罪,痛哭流涕

    南昌的驻军就这么一个前卫,另一支军队就是宁王朱权的护卫。

    朱权的护卫人数不算少,当年朱棣曾经想削去这支精锐力量,可在当时藩王人人自危的气氛下,只得暂时搁浅了。

    而南昌前卫存在的意义,一是防备地方骚乱,二就是盯着宁王府。

    而南昌前卫的指挥使陈庆年却有些油滑,他不想得罪宁王府,却也不想得罪方醒,于是就弄了一出送女的戏码。

    当他被武川那双能让人骨髓发寒的眼睛盯着时,几乎把肠子都悔青了。

    “伯爷说了,武人的路只有军功,只有操练管好麾下,其它的都是旁门左道,就像是裹脚布,臭不可闻!更别想着凭此晋升!”

    武川说完就走,陈庆年眨眨眼睛,身边的指挥同知潘小安吁气道:“好大的煞气,大人,这事麻烦了。”

    陈庆年沮丧的道:“兴和伯乃是陛下的心腹,本官想着讨个亲近,却……若是他回京给陛下一说,你我都得滚蛋!回家种地去。”

    潘小安突然咦了一声,欢喜的道:“大人,兴和伯没把那两个女人送回来呢!”

    陈庆年也才想起来,他起身道:“那是在等着本官请罪后处置,走吧。”

    ……

    “伯爷,下官有罪。”

    陈庆年没敢耽误,一溜烟就赶到了方醒的驻地,随即求见请罪。

    屋子很简陋,椅子都只有三张。

    方醒摸着不怎么光滑的桌面,缓缓的道:“你可尽职了?”

    “下官不敢说尽职,但兢兢业业却是有的。”

    陈庆年觉得眉心那处就像是被人用手指头点着,微微有些发胀,他惶然道:“伯爷,下官只是担心伯爷在此地没人服侍,就……那钱是下官出的,都是俸禄,绝无贪腐…..”

    方醒看了他一眼,突然转了话题问道:“本伯谅你也不敢!宁王府如何?”

    陈庆年一个激灵,急忙说道:“伯爷,宁王府平日里看不出什么问题,下官每日都派人在盯着,保证没错。”

    方醒冷笑道:“错不错都在你,出了问题,本伯第一个斩你的头!”

    陈庆年面色煞白的道:“伯爷,下官哪敢懈怠啊!只是王府中混不进去,下官……”

    方醒看到这厮被吓坏了,就说道:“把那两个妥善安置了,给些钱粮送回家去,若是被本伯知道你祸害人,那你就准备进宫去侍奉陛下吧。”

    挥手赶走了陈庆年,那两个女孩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并未让方醒挂心。

    “伯爷,咱们停留多久?”

    吴跃有些急躁了,他喜欢的是对阵厮杀,这等束手束脚的感觉太难受。

    “急什么!”

    方醒伸个懒腰,“安排些人盯着,其他人该歇息就歇息。”

    ……

    “他们睡了?”

    “是的殿下,就留了五十余人巡查,其他人都睡了,呼噜声百步开外都能听得清楚。”

    护卫统领杨麟目露凶光的道:“殿下,臣带人去把他们给一锅端了吧,到时候把那些火器弄到手,咱们打到金陵去,和北平划江而治!”

    “噤声!”

    江训起身到了精舍外看看,回身道:“非常时期,谨慎些。”

    杨麟不屑的道:“他的麾下都是靠着火器取胜,没那本事潜入进来。”

    “殿下!”

    江训趋前几步,低声道:“他们自己带有些粮草,刚才布政使司衙门那边派人又补充了些,看这样子是不准备走了呀!”

    朱权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他既然能得文皇帝的喜爱,必然用兵不凡,不过无需惊惶,北平那竖子若是敢动手,马上就让人去传信,传信各地!”

    ……

    “当年的大宁可是兵强马壮,文皇帝若是没有夺了宁王的兵马,靖难之役几乎是……必败无疑,这就是命!”

    方醒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当他看到去而复返,在门口候着的陈庆年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他叫了进来。

    方醒在弄一锅粥,他神色专注,看似心无旁骛,缓缓的搅动着粥。

    “是,伯爷,当年咱们文皇帝可是天命啊!”

    陈庆年的眼角抽搐着。方醒这话可有些忌讳,直接提到了当年的密事。

    方醒搅动着粥,说道:“朵颜三卫都被本伯灭了,宁王还有什么外援?不,那些人从不知道何为忠心,宁王恨我,大抵是恨我当年假道灭虢,灭掉了他最后的希望……”

    陈庆年几乎想拔腿就跑,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方醒,只想避开这个话题。

    方醒放了些鱼片进去,顿时香味就渐渐的弥漫开来。

    “曾经差点看到希望的人,他就不会安心,你明白吗?”

    陈庆年差点就想说我不明白,可最后只能是点头。

    方醒搅动着粥,缓缓的道:“本伯要你盯着南昌城,至于王府,在本伯……”

    陈庆年突然福至心灵的说道:“伯爷,最近下官事多,王府那头……下官万死,想请伯爷您多看看。”

    方醒终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你去吧,看好南昌城!”

    鱼粥的香味弥漫着,陈庆年吸吸鼻子,躬身告退。

    “再香的东西,本伯也想放辣椒。男人,就该吃辣,辣出些豪爽之气来……做事阴柔,只知道钻营,迟早会掉脑袋……”

    陈庆年瞬间冷汗布满脊背,他回身跪下,膝行进来。

    “伯爷,下官……被王府中的人威胁了……”

    方醒看着这张涕泪横流的脸,忍着厌恶,森然道:“你刚才只要多走一步,门外就有一把刀在等着你!”

    门口辛老七现身,他手持长刀,死死的盯着跪在方醒身前的陈庆年的脖颈。

    陈庆年想去抱住方醒的小腿,被方醒用筷子一点,急忙缩了回去,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方醒,说道:“伯爷,下官迫不得已啊!王府里的人拿到了下官在外面放……放……”

    方醒淡淡的道:“让手下的军士当你的打手,在外面放贷,陈庆年,你前生莫不是商人?”

    陈庆年垂首道:“伯爷,下官……万死。”

    他知道自己怕是栽了,身后的辛老七让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相信自己只要敢弹起来,那把长刀就会光临自己的脖颈。

    方醒抽动着鼻子,闻到了一丝味道,就赶紧用筷子搅动着小锅,却不敢搅动锅底。

    “这锅底有些糊了,却不能搅动锅底,这是止损。否则把那些糊了的翻起来,整锅鱼粥都毁了……”

    “伯爷饶命!”

    方醒皱眉看着磕头如捣蒜的陈庆年,叹息道:“其实你放贷也罢,可你的妹夫……”

    “伯爷……”

    陈庆年泪如涌泉的喊道:“伯爷,下官万死……程云早就被王府收了,下官就是被他一步步引下去的啊!”

    “熬好了,味道不错啊!”

    方醒把小锅端下来,然后把小炉子盖住,舒坦的道:“睡醒了喝鱼粥,那感觉就是好啊!你说什么?”

    方醒侧脸看着陈庆年,迷惑的道:“你想说什么?”

第1814章 眨眼,动手

    “你想说什么?”

    方醒斜睨着陈庆年,似笑非笑的再次问道。

    陈庆年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哽咽道:“伯爷,下官的妹夫有些本事,被王府的看中收了进去,平日里就在外面晃荡,专门和那些读书人混在一起……”

    方醒微微一笑,就在陈庆年心中一松时,方醒摇头道:“你放贷是在此前,陈庆年,侥幸要不得啊!来人!”

    “伯爷!”

    陈庆年回身惶然摆手,再次回首时,他马上就老实了。

    “……下官的妹夫程云……和外面的不少商人也有交往,下官……就对王府的来往……放松了,对,下官放松了警觉。”

    方醒低头看着鱼粥,然后加了辣椒面进去搅动着,他缓缓的道:“本伯想杀了你。”

    “伯爷饶命,下官这条狗命不值钱,下官愿意为伯爷效犬马之劳,下官的家财……”

    “戴罪立功吧!”

    方醒饿了,他挥挥手,说道:“去吧,原来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若是你想去报信也行。”

    “多谢伯爷!多谢伯爷!”

    陈庆年的眼神闪烁着,他在猜测着方醒的用意,心中暗自得意。

    方醒厌恶的挥挥手,等他出去后,方醒慢条斯理的喝了粥。

    粥喝完,小刀来禀告道:“老爷,南昌前卫指挥同知潘小安乔装求见。”

    方醒点点头,稍后小刀就带着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进来。

    “下官潘小安,见过伯爷。”

    潘小安看着一脸正气,行礼也是一丝不苟。

    方醒打量着他,点头道:“你很好,知道正邪,知道来禀告本伯。”

    吴跃部才进营,马上就有自称是潘小安的人的来求见,把陈庆年的那些勾当都说了个通透。

    “伯爷,下官只是见不惯那等人,但南昌这边形势复杂,下官不敢妄动,直至伯爷您来了,下官才敢冒险来报。”

    “好,你的事本伯会在奏章里报上去。”

    方醒和煦的道:“你回去盯着陈庆年,若是有不轨,马上来报。”

    等潘小安走后,方醒起身出去,在空地上踱步。

    “方五还没回来?”

    “没有,老爷,小的以为布政使司知道的更多一些,何不如找他们问问呢?”

    “你却没看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方醒抬头看着营外多了几个小摊,就说道:“除非是察觉到宁王有反意,否则王岳他们根本就不会管皇室的事,那是个漩涡,一般人不会往上凑。”

    “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指明宁王不安分,可皇帝一旦不想动手,或是想安抚藩王,谁报上去的谁倒霉!”

    辛老七迟疑了一下,说道:“老爷,当今陛下不会吧?”

    “他不会。”

    这一点方醒很肯定,他微笑道:“可我怎么能让他面临这等选择?所以先稳住陈庆年再说,等我把这边料理清楚了,到时候再报上去。”

    等方五回来之后,就弄了个地形图。

    “老爷,王府里简陋,边上应该住了不少护卫,小的旁敲侧击的打探过,那些护卫经常操练,声音不小,还有就是王府出入的人平时不多,只是每个月都有一批人进去,出来时红光满面的,看着很得意。”

    方醒看看地形图,说道:“文皇帝当年手软了一下,不过陛下肯定会慢慢把藩王的护卫全部削掉,宁王乃是宗室长辈,肯定会有这个觉悟。”

    这是方醒此行的最低目标——削掉宁王的护卫!

    随后的两天方醒就在营地里待着,时不时的弄些美食出来,引得营中的将士们围在边上流口水。

    “这是什么?”

    方醒在大锅前面奋力的搅动着大铲子,大锅里有花生米、鸡丁、莴笋丁、干豆腐丁……

    大锅里煎熬着这些东西,那红油翻滚间,香味四播。

    “这道菜没辣椒就没法吃,还得要加糖,甜咸混合,下饭的利器!”

    方醒用大铲子弄了一块莴笋丁尝了,然后又加了点盐搅拌,就把大铲子丢在里面,说道:“好了,自己分去!”

    “多谢伯爷!”

    一阵欢呼声中,厨子顶上来了,他挥舞着大铲子,喝骂着那些没规矩的军士,结果红油乱飞,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他很悠闲,就像是来南昌游玩一般。”

    朱权在院落里散步,脚步轻盈。

    “是的殿下,方醒不是睡觉就是做饭,有时候还会和麾下说话,一说就是半天,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江训说着这时就笑了笑,朱权却摇头道:“平日里不亲近将士,战时谁会为你效命?哎!”

    朱权回身,江训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当年被朱棣夺走麾下铁骑的痛事。

    “殿下,这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您看……臣去试试?”

    朱权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精舍,少顷里面就传来了琴声。

    琴声激昂!

    ……

    江训随即就去找到了护卫统领杨麟。

    “那人留在南昌城里,大家都坐立不安,你这边出人去试试。”

    杨麟在擦刀,闻言他没有抬头,说道:“那只是最后采用的手段……现在就要用?会不会太急了些?”

    江训恼怒的道:“那人凶名在外,你别看他现在没动,可一旦动了,咱们怕是都措手不及。”

    杨麟把长刀放在眼前看了看,满意的道:“好。”

    ……

    每天早上聚宝山卫的操练都是雷打不动,南昌城的百姓也很好奇,喜欢围拢在外面观看。

    跑操之后,阵列是他们最喜欢看的一项,所以当队列开始轮转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欢呼。

    等解散后,外面那些闲人依旧不肯散去,有几个大胆的就凑近去看,被巡查的军士驱赶了出去。

    方醒看到了这一幕,这时黑刺的百户官颜飞疾步过来,说道:“伯爷,刚才有人带着衣衫不整的女子想靠近后面,被咱们的人发现了,女子被丢下,那个男子逃了。”

    “抓住他!”

    方醒双手抱胸,觉得这等手段真的是太龌龊了,但却非常有用。

    一旦聚宝山卫爆出强暴民女的消息,不说宁王府出面干涉,布政使司马上就会上报,全城的人都会视聚宝山卫为仇敌。

    “伯爷,武川去了!”

    方醒吩咐道:“要活口……罢了,希望武川不要杀红了眼。”

    武川在上次被方醒开导过之后就慢慢的好转了,于是马上就获得了升职,现在是小旗官。

    ……

    武川带着麾下在南昌城中狂奔着。

    前方那个男子熟悉路,所以每当武川眼看着就要追上他的时候,他总是能突然转弯,拐进另一个小巷,重新拉开双方的距离。

    当他再次钻进一个小巷时,前方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在缓步而行。

    明媚的阳光下,这对大抵是刚成亲,还有些羞涩的小夫妻直接被这人从中间穿过,夫妻各自往一边摔倒。

    “啊……”

    小夫妻正在痛呼时,一个大汉冲了进来,同样是从他们的中间冲了过去。

    “玲儿闪开!”

    年轻人看到后面还有人来,就舍命扑过去,把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然后瑟瑟发抖的看着前方的武川。

    武川拔刀,然后扔了出去!

    小夫妻看到那长刀旋转着飞了出去,然后正好是刀背撞击在前方逃跑的男子臀部。

    男子摔倒,没有停步的武川马上追了上去,然后……

    然后他借着冲势腾空而起,落地时正好踩在了男子的小腿上。

    咔嚓……

第1815章 只需要借口

    武川随后用双手握住了男子的脑袋,在那惨叫声中准备发力。

    “大人,要活口!”

    身后的喊声让武川的动作停住了,他回身,眼神冷漠,然后点点头。

    “啊……”

    武川等人穿着军服,那对小夫妻自然不会如此惊惧。可当武川的目光瞟过他们之后,这两人终于是崩溃了。

    没有见过这种眼神的人很难把那种感觉描述出来。

    漠然,感觉下一刻他就会像杀鸡般的拧断你的脖子!

    闻讯赶来的巡城军士堵住了巷子口,武川皱眉看着他们,用那被毒烟熏的沙哑的声音说道:“别挡了我们的路。”

    巡城的军士是由一个小旗官带队,他谨慎的问道:“你们为何动手?”

    武川叫人把一直在惨叫的男子绑了,然后说道:“此人有罪。”

    小旗官摇摇头,说道:“对不住了,不管此事对错,必须要由南昌府来处置。”

    “滚!”

    武川打头,那些黑刺提溜着惨叫的男子往前走。

    小旗官眼神陡然凶狠,拔刀出来,刀指武川,喝道:“这里是南昌!”

    武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试试!”

    武川和麾下都是黑刺的精英,双方人数相等,而武川的模样分明就是准备一人干掉他们全部。

    小旗官眼神闪烁,他从武川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百战悍卒的杀气。

    “你不要自误。”

    “先停下,等府衙的人来了再说……”

    武川的脚步依旧不停,手中已经握紧了长刀,眼睛里渐渐的多了血丝。

    小旗官纠结的看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最后痛苦的喊道:“让开!”

    武川带着人扬长而去,随即消息就被报到了府衙和布政使司。

    “头痛啊!”

    府衙不敢处理这等事,就请示了布政使司。

    王岳揉着眉心道:“那位兴和伯从不手软,谁那么大胆去招惹他?”

    右布政使魏青苦笑道:“除了那府里的人,谁敢去触虎须?大人,咱们若是不管,怕是要动手了。”

    王岳叹道:“罢了,去看看。”

    ……

    在南昌城,除去王府之外,就数布政使最大,所以出行的动静也不小。

    等到了方醒麾下的驻地时,王岳一行并未受到阻拦,顺利的进了军营。

    操练已经结束了,不过闲极无聊的军士们在校场上玩耍。

    而玩耍的内容让王岳一路不忍直视。

    两个军士穿着一身护甲,连脸上都有面甲。

    两人就像是两头蛮牛,用包着棉花的手套在疯狂击打着对手,拳脚交加中,边上的人大声叫好。

    “虎狼之兵,虎狼之兵啊!”

    一路行来,王岳看到的都是‘斗殴’。

    再往前,一堆军士坐在地上,手中有纸笔,而前方站着一个军官,在大声的说着些什么。

    “……一元一次方程要注意合并同类项……”

    王岳看到那些军士都在仔细听着,不时做着记录。

    “他在说什么?”

    王岳觉得这气氛不大对,他有些不安。

    接他进来的吴跃说道:“这是在教授数学。”

    “数学?”

    王岳想起了科学,他皱眉看着前方小院外的男子,疾步过去拱手道:“见过兴和伯。”

    “王大人辛苦,请进。”

    两人进了小院,正堂落座。

    “兴和伯,听闻贵部当街拿人,敢问为何?”

    按照王岳的猜测,那人多半是刺探军营。这等事他本不想管,可这里是南昌,布政使司的驻地,他要是不管,不但是脸面无存,而且还有渎职、畏惧武勋的嫌疑,以后的名声可就臭了。

    “栽赃!”

    方醒没有叫人送茶,在见到这个处处不堪的军营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对王岳再无好感。

    王岳微笑道:“兴和伯,若是栽赃,何不如交给按察司处置?本官保证不偏不倚,有了消息自然会及时告知。”

    方醒摇摇头,说道:“不妥。”

    王岳的眸色一冷,说道:“兴和伯,这是民政!武勋不干涉民政,这官司打到陛下跟前,本官也无惧。”

    “随便你。”

    方醒起身道:“若是有兴趣可去听听刑讯,然后再决定自己是否插手此事。”

    “当然!”

    王岳昂首道,此刻他代表着文官,万万不能退后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院,左转往前,不多时在一间木屋外面停下。

    “伯爷。”

    门外的军士只是颔首,方醒问道:“可问出来了?”

    军士还未回答,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王岳面色铁青的道:“兴和伯,还请赶紧停了。这是私刑,本官必然要奏报京城。”

    “啊……有人……有人让小的弄死那个女人……弄死她……”

    “啊……小的招了啊……”

    “先和那个女人睡觉,对,睡觉……别!求您了,小的招,全招……啊……”

    方醒回身,审视着王岳,问道:“你确定要带着他回去吗?”

    王岳面色发白,听着里面的惨叫不禁身体一颤,退后一步道:“本官还有公事要忙,告辞了!”

    方醒的眼中闪过讥讽,说道:“王大人,要记住了,你是大明的臣子,记不住的,那就是…..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王岳面色苍白,拱手道:“本官知道了,这就回去告诫下面的人。”

    出了军营,一直没说话的魏青低声道:“大人,此事怕是和王府脱不开干系,咱们还是避开的好。”

    王岳站着,目光渐渐清明,说道:“兴和伯这是在威胁,若是王府异动,咱们都跑不了。”

    魏青点头道:“大人,前卫的人咱们指挥不了啊!”

    王岳冷笑道:“你没注意陈庆年已经来过了这边吗!他们既然已经沟通过了,那出事可和咱们无关,走!”

    魏青赞同道:“是这样,咱们只要供给不绝,他就找不到借口,到时候不管他和王府怎么闹腾,那都和咱们无关!”

    ……

    “失败了?”

    杨麟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他不敢相信的道:“本官当时让他们安排人在营地外面的啊!难道方醒他们还能出营去抓人不成?”

    阴暗的屋子里,下面站着一个儒衫男子,他微笑道:“是在下让人传令时,改在了营地边上。”

    杨麟瞬间拔刀,缓步逼向男子,森然道:“程云,你太放肆了,别以为有陈庆年为你撑腰,方醒来了,他也自身难保!”

    男子拱手道:“不如此怎能让人确信?”

    杨麟用长刀搁在他的脖颈上,骂道:“可现在已经被抓住了,这就是你的计谋?”

    男子点点头,看向一直在沉思的江训:“江大人。”

    江训抬头,见状就说道:“此事只是要个名头罢了,有了这个名头,殿下就能上奏章弹劾。”

    杨麟怒道:“可现在怎么上?什么理由?”

    男子就是陈庆年的妹夫程云,他微笑道:“殿下只需要一个借口罢了,何须证据?”

    江训说道:“如今各处藩王都人心浮动,这是殿下给的台阶,皇帝若是不肯下,那有没有理由都是无用,明白吗?”

    杨麟收刀,茫然的道:“这是要和皇帝对上了吗?咱们弄不赢啊!”

    程云又露出了让杨麟恶心的那种微笑,说道:“殿下是宗室长辈,无错,而且王府是旧宅子,殿下一心向道,谁敢动?”

    江训点点头,舒心的道:“奏章已经上路了,殿下只需这个借口,就能激起各地藩王的同仇敌忾!”

第1816章 你有意见?

    方醒依旧在营地里待着,麾下依旧每日操练不辍,渐渐的成了南昌城的一景,每日都能吸引不少闲人来看热闹。

    那件事发生之后,男子被囚禁在军营里,女人每日在营地里帮厨,看着竟然没有一点儿要追究的意思,倒是让外界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按理方醒这般处置能让气氛缓和些,可外面渐渐的有些杂音,说是方醒的麾下在街上强买强卖,还调戏妇女。

    强买强卖确实是有,调戏妇女也有,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方醒麾下干的。

    “军服都一样,咱们也给下面的兄弟放过假,这事倒是有些意思。”

    方醒召集了人议事,开头就定下了调子。

    “咱们的人不会去干这等事,而且当时发生的地方也没咱们的人,这不过是在造势罢了,不足为奇。”

    吴跃愤愤不平的道:“伯爷,这还是栽赃,肆无忌惮的栽赃!”

    黑刺的百户官颜飞得以参加此次议事,他谨慎的道:“伯爷,此事多半是王府干的,他们想干什么?”

    方醒意态闲适的道:“本伯断定奏章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这不过是给陛下施压的借口而已。”

    吴跃怒道:“伯爷,那咱们直接动手吧!”

    “藩王哪能说动就动?”

    方醒略带讥讽的说道:“皇亲国戚嘛,非有确凿的理由,陛下也无法动弹。”

    “那咱们就只能憋着?”吴跃失望的道:“回头京城那边肯定会下旨申饬,伯爷,咱们这次可就白来了。”

    “不白来,颜飞,你那边可有结果了?”

    方醒从容不迫的问道。

    “伯爷,已经盯住了三家商铺。”

    方醒点点头,吩咐道:“让人进来。”

    随后就进来一人,却是徐庆。

    “伯爷。”

    徐庆胖了些,脸上挂着那种没有含义的微笑,商人的微笑。

    方醒问道:“那三家商贾自称是谁的?”

    徐庆说道:“他们都说是自己的。”

    “那就好。”

    方醒微笑道:“辛苦你了,回头你就去金陵。”

    徐庆忍不住喜悦,问道:“伯爷,船队在整修,可是要出海了?”

    方醒点点头,说道:“等这边的事处置好了,我就去金陵,协调一番。”

    徐庆拱手谢了,等他走后,方醒想起了在金陵的郑和,不禁说道:“工匠云集,货物堆积如山,这才是大国盛世!”

    看了一眼依旧是不忿的吴跃,方醒说道:“天气有些热,带上一个百户所,找茬去!”

    ……

    天气热,走动就少,南昌城中看着有些冷清。

    南昌前卫的营地里,陈庆年正咬牙切齿的喝骂着眼前的妹夫程云。

    “你是疯了?陛下登基,那方醒可是他的心腹,老子上次叫你早些从王府脱身,你就当做是耳旁风,你死就死,别连累了老子!”

    程云皱眉听着他骂完,然后说道:“大哥你这是听了谁的话?为何对殿下如此偏见?如今的大明可是盛世,盛世就得有盛世的气象,也就是王者之气。”

    程云给自己倒了茶水,对着一脸狐疑神色的陈庆年笑了笑,说道:“王者之气,这是历代帝王都想彰显出来的东西。当今陛下承袭了文皇帝的衣钵,可不会在藩王身上坠了名声。特别是像殿下这等宗室长辈,陛下若是要动手,那……就是残暴,天下藩王人人自危,大明危矣。”

    “你别给老子说这些文绉绉的,就问你,出还是不出?”

    陈庆年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若非是看在我那苦命的妹妹份上,老子早就晚上派人摸过去,割了你的脑袋!”

    程云微微一笑,说道:“大哥可知当今的局势?”

    “老子知道个屁!”陈庆年没好气的骂道。

    程云不以为忤,说道:“陛下年轻,登基后看着有些稳不住的意思,频频想弄些大动静出来,这便是没有城府。关键是陛下想削藩,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道理在谁的一边?当然还是藩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天理也!”程云摇晃着脑袋说道:“宁王殿下当年可是雄兵数万,只是棋差一招……”

    “殿下想干什么?”陈庆年艰难的问道:“难道是想……谋反?”

    看到自己的大舅兄害怕的模样,程云嘴角微翘,隐住讥讽说道:“不会,只是自保罢了。”

    陈庆年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还折腾什么?赶紧出来,免得老子整日就担心被你牵累掉了脑袋。”

    程云说道:“大哥,你见罪于方醒,以后不可能会升迁。而且你的那些证据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升迁就是危险。所以以后就在南昌吧。有殿下的护佑,咱们一家子谋个富贵,至于以后,且看陛下的施政……”

    陈庆年松了一口气,说道:“此次我也是侥幸,那方醒大概是不想引起殿下的警觉,所以就放了我出来,否则他当场就能把我扣住,然后行文兵部,哎!收了吧,那些欠钱的赶紧去收了,然后就此收手。”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道:“大人,兴和伯带人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陈庆年还在发蒙,程云已经反应过来了,“多少人?”

    “一百余人。”

    “哦!那事情不大。”

    ……

    “嘭!”

    南昌城中的一家规模不小的米店被人闯了进去,柜台当即就被一刀劈开。

    “啊……”

    店里有两个买米的百姓,看到全副武装的军士被吓得尖叫出声,然后扛着装满米的袋子趁机跑了。

    能占小便宜为啥不占?

    尖叫一声代表我们被吓坏了,忘记给钱了。若是你能找到我家,那没说的,可为了两袋子大米,值当搜索南昌城吗?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没有这等心思,他们已经在长刀的威胁下跪了。

    门外的军士闪开一条路,方醒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掌柜抬头看了看,无辜的道:“大人,小的没犯事啊!”

    小刀提了椅子过来,方醒就像是恶霸般的坐下,然后淡淡的问道:“谁的产业?”

    掌柜的愕然,然后说道:“我家老爷的产业。”

    “不是王府?”

    方醒的问题赤果果的,毫不加掩饰。外面正在交涉的巡城军士听了就拱拱手,一溜烟跑了。

    王府是老大,可终归是在蛰伏。而这位兴和伯可是睚眦必报,卷入他和王府之间的争斗,多半会成为炮灰。

    随后就有小吏来了,进来就问话:“敢问伯爷这是为何?”

    掌柜看到小吏如同是见到了亲生父母,喊冤道:“大人,小的本分生意,今日不知何故,这位大人带人进来打砸……”

    小吏看向方醒,拱手道:“伯爷……”

    方醒随意的道:“本伯家中赤贫,听闻这家米店没有后台,就准备吞了它,你有意见?”

第1817章 强夺产业,断人根基

    小吏发蒙,掌柜张开嘴,脸颊抽搐着,说道:“您是……”

    “本伯方醒!”方醒点点头,说道:“听闻你家的分店不少,南边少说有十多家,北边还有七八家,每年经手的粮食多不胜数,是个好买卖。怎么样,可愿意给了本伯吗?”

    掌柜愕然道:“伯爷,您这是……您这是明抢啊!”

    “对,本伯就是明抢!”

    掌柜突然大声喊道:“朗朗乾坤!朗朗乾坤啊!居然有人强抢别人的产业,这位大人,南昌府不管吗?布政使司不管吗?就任由着旁人掠夺?小的不服!要上告!要……”

    方醒起身道:“你什么都别想要,来人。”

    “伯爷!”

    方醒指指掌柜说道:“拿了他,然后找人清理这店里的账簿,回头报给本伯。”

    两名军士冲过去擒住了掌柜,掌柜冲着那小吏喊道:“大人!大人!救命啊!”

    小吏面如土色,哀求道:“伯爷,此事不妥啊!”

    方醒没搭理他,走出米店,站在门口吩咐道:“其余两家也马上拿了,随后清理账簿,还有,王贺该到了吧?”

    “老爷,监军还没进城。”

    ……

    如狼似虎的官兵直接在南昌城里封了三家店,然后王贺也施施然的进了城。

    “兴和伯,累死咱家了!”

    王贺指指放在地上的箱子,一边捶打着腰,一边说道:“这些都是那三个商家的账簿,咱家从北平就挖到了他们的跟脚,全是王府的产业,你这边算是白费劲了吧,嗬嗬嗬嗬!”

    方醒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点头道:“你们此次做的不错,算是一次历练,回书院后把此次的经历给那些学生们说说。”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书院的学生,被方醒抽调出来,跟着王贺在北平清查了那三家商户的根底。

    王贺赞道:“他们算账飞快,而且机灵,兴和伯,以后要是书院的学生们都出仕了,那你可就是结党了。”

    王贺这是在提醒方醒:大哥,你可要撇清些啊!否则不是权臣都是权臣!

    方醒挑眉道:“我又不掌权,怕个屁!还有,这三家多大的规模?”

    王府的生意,对外宣称是私人的,这个就值得玩味了。

    大明目前并不禁止藩王经商,当然,你别太赤果果就是。

    “刚才本伯在收拢那家米店时,就算是强抢,可那掌柜依旧说是私人的产业,这里面就只得品味了!”

    王贺面色凝重的道:“每年少说五万贯。”

    “不少了,巨富啊!”

    方醒接过总账册,随手翻了翻,问道:“可给了宫中吗?”

    “给了。”

    “那就好。”

    方醒把账册放下,讥笑道:“王府有爵禄,有土地,加上经商,每年那么大的规模,可宁王却是清心寡欲,差不多与世隔绝了,本伯就想知道那些钱钞去了哪!”

    ……

    “孽畜!”

    朱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道:“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强夺产业!”

    江训站在门内,有些忧郁的道:“殿下,那三家可是府中的财源,如今他封了南昌城的,怕是下一步就要把南北的分店都封了。”

    做生意不怕,就算是被人说王府与民争利也不怕!

    可朱权却目露疲惫之色,说道:“封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账簿,府中每年那么多的钱钞去了哪?追根而去,那些藏在城外、私下采买的铁料怎么瞒得住?”

    江训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道:“殿下,没有旨意,他不敢的吧?”

    朱权冷冷的道:“将在外,他又是皇帝心腹的心腹,若是拿到把柄,你说他敢不敢动手?”

    江训呆呆的道:“他这是早有预谋,殿下,咱们要动动了。”

    朱权点点头,说道:“叫人去传他,就说本王想问问京中之事。”

    江训出去安排人,朱权站在屋子中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经握刀的大手已经变得白皙细嫩,不输于女人。

    “竖子可恶!”

    一本书被扔在了地上,接着被重重的踩了几脚。

    朱权奋力的踩着那本书,喘息着骂道:“朱棣,你这个畜生!当年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江训安排人去找方醒,回来就看到了癫狂的朱权。

    “那个畜生!那个畜生!骗了我,还哄我给他写檄文,还哄我给他出谋划策!畜生!”

    朱权奋力的踩踏着,仿佛那本已经面目全非的书就是朱棣。

    “那个竖子也学了朱棣的那一套,逼迫!哄骗!一丘之貉!”

    “殿下……”

    朱权停住了,他缓缓抬头,看到江训跪在前面,泪流满面。

    “殿下……”

    江训哽咽道:“您当年本有龙飞九五的可能啊!臣……臣恨不能回到当初,辅佐您重新来过……”

    朱权呆呆的看着门外,头发散乱,苍凉的道:“来不了了,火器!如今都是火器。咱们就算是打造出了刀枪又有何用?”

    江训面色苍白,安慰道:“殿下,可火器卫所不多啊!而且南方没有。”

    划江而治,这是江训这些年一直在念叨的东西。

    有朱棣在,没谁敢说席卷大明,所以他在等着。

    当朱棣驾崩后,江训欣喜若狂的找到了朱权,想劝说他马上起事,却被否了。

    江训绝望的伏地,用近似于哀鸣的声音说道:“殿下,新帝稚嫩,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臣死不瞑目!”

    朱权呆呆的看着他,缓缓的走过去,俯身扶起他,微笑道:“你为本王谋划半生,苦了你了。”

    “殿下……”

    朱权微微颔首,说道:“你的忠心本王知道,这是天意,本王多番试探,可最后来的却是方醒,这人手段狠辣,朱济熿就栽在了他的手中。当年曲阜之事虽然没有找到凶手,可谁都知道是他干的。”

    朱权松开手,转身看着那玉磐,微微摇头,苦笑道:“他倒是没吹嘘,当年他确实是就带着一个……不,是两个千户所横行交趾,皇帝让他带着一个千户所来此,就是盯着本王……”

    “盯着本王啊!”

    朱权叹息一声,痛苦的道:“皇帝不外乎就是想让本王舍弃护卫,可没了护卫,以后就是猪狗,任人宰割,想起本王的子孙……”

    这位还不知道他的子孙中出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家伙,直接造反了。

    江训咬牙道:“殿下,那方醒好狠,没了钱粮,咱们就没了底气,靠着被削减的爵禄和那些田地,何时能准备好数万大军的的东西?”

    朱权冷冷的道:“等着,咱们只能等着,等着京城那个竖子慢慢的犯错,本王不成,那就等本王的子孙,总归有一日,宁王这一枝必定会堂堂正正的走进皇宫,面南而坐!”

    室内良久沉寂,两人都是修道之人,倒也能安之若素。

    “殿下,兴和伯来了。”

第1818章 逼你造反

    方醒大步进来,目光扫过室内,拱手道:“殿下想知道京城何事?”

    虽然江训已经在极力的掩饰了,可依旧被方醒察觉到了一些激愤。

    而朱权依旧是云淡风轻,等坐下后,他问道:“本王听闻建庶人被放出来了,这是何意?”

    方醒的膝盖无法跪坐,所以盘腿。他双手撑在膝上,说道:“陛下有担当,不以过往恩怨为念,让建庶人重归于民。”

    方醒抬头,看着云淡风轻的朱权说道:“殿下以为是建庶人快活,还是自己快活?”

    朱权瞟了方醒一眼,指指小几上的书说道:“天地悠悠无所归,唯有道才是吾辈的归属。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不管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谁能躲得过这归属?”

    方醒的身体微微后仰,含笑道:“是,尘归尘,土归土,帝王将相百般筹谋,在光阴之前依旧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朱权点头道:“想不到你倒是有些悟性,可愿随本王修道?体验天人交感。”

    方醒呵呵一笑,说道:“前人种树,后人却不一定能乘凉。若是种下一株毒树,后人每日在这树下熏陶,那就是害人害己,遗祸子孙,殿下以为然否?”

    朱权抬眼,缓缓对上了方醒那双含笑的眼睛。

    没有电光闪烁,没有针锋相对,有的只是平淡。

    方醒的右手微微一动,摸到了腰间的那一管眼药水,心中暗道:哥今天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来啊!对视吧!

    他微笑着,渐渐的就笑不起来了。

    一个人如果不是在有意的状态下,那么可以很长时间不眨眼。

    可当你刻意去不眨眼时,保证时间会让你失望。

    方醒的眼睛开始发酸,就像是有东西在刺激着眼球,几乎下意识的就想眨眼。

    朱权的眼睛依旧稳定的输出着云淡风轻,见到方醒在转动眼球,就微微摇头,说道:“你想要什么?”

    方醒闻言忘记了眨眼,沉声道:“护卫!”

    朱权摇摇头,轻蔑的道:“失了护卫,本王算是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凭你也配让本王如此吗?”

    方醒同样摇摇头,讥笑道:“殿下暗指陛下,方某权当说的是自己,可……可殿下以为自己是谁?”

    江训在边上面色一变,正准备呵斥,方醒却森然道:“本伯为国征战至今,灭国有三,部族无数,殿下当年为国守边,可有这般功绩吗?”

    当年朱权受封大宁,多次和朱棣等人合兵出塞征战,可若论战绩,他却比不过方醒。

    朱权缓缓摇头,骄傲支撑着他完成了这个动作。

    他不屑于狡辩!

    方醒腰背挺拔,问道:“殿下博览群书,堪称博学,可曾有一书让百姓受益吗?”

    朱权堪称是博学,可他最耗时的却是道家。

    朱权轻蔑的说道:“你不过是鱼目混珠,怎配与本王谈论学问!”

    方醒微笑道:“你自以为是的学问,在方某看来只是闲极无聊罢了,殿下,你的时间不多了,方某的耐心同样不多。是各自相安,还是剑拔弩张,方某将会等待殿下的决断,告辞了!”

    方醒起身而去,江训忍不住说道:“殿下,这是逼迫,咱们必须要决断了!”

    朱权淡淡的道:“再如何,京城的那个竖子也不敢杀本王,何须急切?来,和本王合奏一曲。”

    琴声、鼓声缓缓而出,悠扬出尘。

    走在王府里的方醒听到乐声,不禁赞道:“果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若是能以此为乐,自然无碍!”

    陪他出去的杨麟冷笑道:“殿下学究天人,兴和伯乐什么?”

    方醒大步前行,突然大笑道:“世人皆愚,妄图盗天机!”

    杨麟跟随朱权日久,自然知晓这话的含义,他把方醒送出王府,回来请见朱权。

    “殿下,那方醒在暗示您想造反。”

    朱权双手不停,琴声淙淙。他微微垂眸,杨麟躬身告退。

    一曲罢,朱权闭眼道:“逼迫太盛!”

    江训沉声道:“殿下,决断吧!臣马上就去安排人手,夜间突袭。先拿下方醒麾下,再通过程云控制前卫,这南昌就是您的了!然后咱们马上奇袭金陵,只要拿下了宝船,咱们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他的话被朱权轻轻摇头止住了。

    “我们是弱者。”

    朱权说道:“我们虚弱,不敢反抗……”

    “是,殿下。”

    江训明白了朱权的意思,随即就去找到了杨麟。

    “最近除去盯着方醒的人,少动,但要做好准备。”

    ……

    “各处都弄清楚,准备动手!”

    方醒回到营地就召集人议事。

    “城外的道观查清楚了吗?”

    吴跃说道:“伯爷,不好查,那里守卫森严,必然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对于朱权的学问方醒是佩服的,可如今他却阻碍了大势。

    “大势面前,什么都是螳臂当车!”

    “盯住陈庆年和程云,二人再次碰面时,马上拿下!”

    方醒杀气腾腾的道:“本伯要一步步的逼迫下去,看他究竟反不反!”

    ……

    宁王府外松内紧已经两天了,连出入的人都少了许多。

    这日上午,程云去请见了朱权,然后出了王府,就直奔南昌前卫。

    “你来做什么?”

    在方醒突然对城中的三家商户动手之后,陈庆年就一直在紧张之中,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程云拱手道:“大哥,府中有交代,近些时日,不,那人在城中一天,前卫就得做好准备。”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陈庆年面色煞白,指着程云喝道:“滚出去!滚!给老子滚!”

    外面进来两个军士,陈庆年骂道:“滚出去!”

    两个军士是陈庆年的心腹,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就缩缩脖子出去,顺手关了门。

    程云依旧在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让陈庆年浑身颤抖。

    “大哥,方醒暂时不动你,那是因为要用你来麻痹殿下,你真以为自己能脱身?”

    陈庆年浑身发软瘫坐在椅子上,指着程云骂道:“当初你说放贷挣钱多,老子听了你的鬼话,然后被你胁迫……你这个畜生,当年你落魄,老子看你是读书人,就把妹妹嫁给了你,如今你却恩将仇报……老天爷,来记雷劈死这个畜生吧!”

    程云冷冷的道:“看看你如今就像是个泼妇,殿下若是早知道你这般软弱,就该直接把你换掉!坐稳了,告诉你,殿下是当今陛下的叔祖,谁敢动他?”

    陈庆年已经失去了分寸,他恶狠狠的道:“现在怎么办?程云,要是老子被拿了,马上就会把你供出来!”

    程云矜持的道:“殿下安,方醒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咱们……”

    “大人,有人闯营……”

    室内两人瞬间变色。

    惨白!

第1819章 拿下前卫 人心映照(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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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昌前卫的营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队队军士手持火枪,列阵前行。

    “退回去!否则杀无赦!”

    一个千户官率领麾下挡在前方,手中长刀指着吴跃说道:“吴大人,擅闯军营,你们这是觉着南昌是你们的地方吗?退回去!否则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军士长刀出鞘,他们久在内陆,却不知道火枪的厉害,不少人居然还跃跃欲试的,想上去逼退吴跃部。

    吴跃举手,排枪马上对准了缓缓逼过来的十多名前卫的人,其中一半是小旗官以上的军官。

    这些人肯定是陈庆年的心腹!

    吴跃看到他们不退,就猛的挥手!

    “嘭嘭嘭嘭……”

    惨叫声中,硝烟弥漫。

    硝烟渐渐散去,露出了前方倒在地上挣扎着的八人,剩下的几人踉踉跄跄的往回跑,不,是走。

    一人的咽喉中弹,他努力向前走着,抬头朝着自己的同袍们露出哀求之色,然后伸出手去……

    噗!

    千户官看着倒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这个小旗官,心中大震,喊道:“动手!”

    这里有千余人,而后面有三千余人在朝着这边小跑。

    千余人往前列阵冲击,可大部分人都对火枪有些畏惧了,所以速度很慢。

    火枪阵列漠然,枪口微微摆动着。

    吴跃拔刀举起,目光冷冰冰的盯着缓步逼近的对手。

    “是他的心腹?那就没杀错人,闪开!本伯看看谁要动手!”

    火枪阵列分开一条道,方醒缓缓走出来。

    他眯眼看着那个向往后躲的千户官,微微抬头看到了正缓步走来的陈庆年,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儒衫男子。

    “本伯方醒!”

    淡淡的声音之后,千户官绝望的发现自己不能走了,因为他的麾下已经止住了脚步。

    人的名,树的影!

    这些将士都听过方醒征伐的经历,谁敢造次。

    方醒缓步向前,身后的阵列紧紧跟上,压迫的气息让千户官崩溃了,他喊道:“伯爷,这是为何?误会,是误会!”

    方醒没理他,缓缓逼近。

    “大人来了!”

    有人回头看到了面色苍白的陈庆年,顿时这个千户所就乱了,纷纷从陈庆年的两边往后撤。

    就像是战阵之上的败军,从本阵的两侧撤退。

    而‘本阵’就两个人,面色苍白的两个人。

    方醒缓步而来,陈庆年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伯爷,下官……敢问何事?”

    “你是程云?”

    方醒饶有兴趣的看着程云问道。

    程云眼神闪烁的拱手道:“学生程云,见过兴和伯。不知伯爷如何得知学生的姓名,学生惶恐。”

    他自持是宁王府的人,所以就脚下磨蹭着,稍微和陈庆年拉开了些距离。

    方醒果然是转向了陈庆年,面色一冷,说道:“本伯奉旨前来,有便宜行事的权利,陈庆年,放贷,渎职,来人啊!”

    “伯爷!”

    一队军士大步过来,枪口对准了陈庆年。

    “拿下!”

    两名军士上前,陈庆年嘶声道:“伯爷,下官无罪!都是程云的构陷!都是他哄骗了下官!”

    两名军士举枪逼近陈庆年,见他癫狂,一名军士就突然调转枪口,用枪托重重的砸在他的肩上。

    咔嚓一声中,陈庆年惨叫着倒在地上,旋即被人压住上绑。

    方醒看了看那些慢慢后退的军士,说道:“陈庆年有罪,谁有疑问,可以来问本伯。”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摇摇头,方醒微笑道:“看来陈庆年早就是恶贯满盈了?如此本伯也算是在除害……你呢?”

    方醒问程云:“你是什么?”

    程云堆笑道:“伯爷,学生只是来看看陈庆年,毕竟是舅兄,他再不堪学生也不能……”

    “畜生!”

    被压在地上的陈庆年忍住肩部的剧痛,喊道:“伯爷,下官检举,下官放贷都是程云唆使的……”

    程云在方醒的微笑下退后几步,强笑道:“伯爷,他是昏了头,想胡乱攀诬。”

    “伯爷……”陈庆年的脸被按在地上,他努力偏头,冲着方醒喊道:“伯爷,下官没有盯着宁王府,就是程云的威胁和指使,他威胁下官……咳咳咳!他威胁下官不照做的话,就把放贷的事捅出去,那个畜生,下官当初是瞎了眼,才把妹妹嫁给他,畜生……”

    程云的脸更白了,他指着陈庆年道:“伯爷,这人疯了。”

    方醒回身,就在程云如蒙大赦,身体一松的时候,却听到方醒说道:“拿下他!”

    “伯爷,学生是宁王府的人,你不能,不能……啊……”

    一个军士过去,对于这等读书人,根本就不用枪托,直接一脚踹翻在地上,然后单腿跪在他的背上,反手一锁,另一人就拿了绳子来。

    “潘小安。”

    “伯爷,下官在。”

    潘小安上前几步,躬身听令。

    方醒仰头看着开始晃眼的天空,说道:“甄别陈庆年的心腹,马上拿下,随后稳住前卫,出了岔子……拿自己的人头来和本伯说话!”

    “是,伯爷!”

    潘小安忍住狂喜回身喊道:“拿下陈庆年的身边人!”

    瞬间校场上就开始了混战,没几下顽抗的被砍翻,剩下的跪在地上求饶。

    “伯爷,已经拿下了!”

    潘小安来请功,方醒眯眼看着他,说道:“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要有分寸,不然就会重蹈陈庆年的覆辙。”

    潘小安的狂喜消散了,他眨巴着眼睛道:“是,下官多谢伯爷教诲。”

    方醒有些意趣索然的道:“本伯没什么教诲,只是这人心啊!”

    潘小安早就得知了陈庆年的勾当,可却一直引而不发,这就是在投机。

    若不是需要稳住南昌前卫,方醒现在就想连他也拿下。

    不过秋后算账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出了军营,吴跃问道:“伯爷,潘小安首鼠两端,也不是好东西。”

    方醒已经看到了王岳,他随口说道:“若是寻求完人,那这天下的人全都该死了。人尽其用就行,至于潘小安,陛下那边自然会给出处置方案。”

    朱瞻基最恨这等投机者,方醒敢担保,潘小安最多是维持指挥同知的官职,弄不好还得降职,并被调到某些条件艰苦的地方去。

    王岳疾步过来,喝问道:“兴和伯,这是为何?”

    在方醒带人气势汹汹的出了军营时王岳就接到了消息,然后发现他们是往军营来之后,他只得带人来看看情况。

    若是不对,他今日准备和方醒翻脸了!

    方醒说道:“陈庆年有罪,至于何罪,王大人你无需知晓。”

    王岳怒道:“兴和伯,你在南昌城中搅风搅雨,事先却从不和本官通气,此事你自己去兜着,别拉上本官。”

    这是老官僚感到威胁时的本能反应——撇清责任!

第1820章 阴云密布

    方醒皱眉看着王岳,说道:“你这个撇清并不高明,本伯拿陈庆年,这是军方之事,和你无关。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宁王府的事?那你且回去扪心自问,无需和本官撇清。”

    宁王一旦铤而走险,首要责任就是王岳,其次就是陈庆年。

    方醒觉得王岳这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以至于认为宁王的事他一点责任都没有。

    王岳目光闪动,低声道:“这一切都是你逼出来的,若是没有你的逼迫,本官敢担保宁王不敢造次!他肯定不敢!”

    历史上的朱权确实是没有造反,可现在的形势却大相径庭。强势的皇帝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一干亲戚,在想着用什么手段来肢解他们的势力。

    “王大人自便吧!”

    方醒看着远处出现的十余骑,就说道:“宁王的人来了,看好你的地方,若是有人谋逆,别让人割了你的脑袋!”

    ……

    朱权沉浸在琴声之中物我两忘,双手轻轻拂动琴弦,直至江训走到身前才停止操琴,叹息道:“他可是去了前卫?”

    江训心情沉重的道:“殿下,程云也被拿了。”

    嘣!

    琴弦断,朱权看着食指上渐渐涌出鲜血的伤口,抬头道:“他这是在逼迫本王,只是本王有些好奇,他哪来的胆子?”

    不等江训回答,朱权说道:“是了,王岳他们害怕担责,必然会跟着他走。只要本王一反,天下舆论沸腾,那就是逆贼……而他却是那个竖子的心腹,事后最多是假惺惺的罚俸罢了,就算是降爵……他好像是降无可降了吧!”

    江训点头道:“殿下,他是文皇帝留给现今皇帝的人,先帝想升他的爵,却被拒绝了,说是此生只做大明的兴和伯……那是文皇帝给的爵位,没人敢轻动啊!”

    “对,这便是有恃无恐!”

    朱权叹息道:“程云知道什么?”

    江训呐呐的道:“殿下,程云只是联络前卫,其它的事他多半不知。”

    朱权仰起头,意态闲适的道:“那你怕什么?”

    江训苦笑道:“殿下,程云是府中之人,而他和陈庆年之间的来往就是现成的证据,方醒这人有些邪门,臣怕他悍然动手。”

    朱权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动手吧!等他动手!”

    江训心中一惊,大胆的看着朱权的脸,却看到了面如死灰。

    这是一个心灰意冷的宁王,从朱棣时期他就被压制着,不敢妄动。

    朱高炽时期时,朱权试探了一下,说想换封地,被拒。

    而朱瞻基登基后,他同样用这个理由去试探了一把,结果……结果很‘喜人’,没等来朱瞻基的回答,等来的却是方醒。

    朱权的面色渐渐涨红,他愤怒着,喘息着,不甘着……

    “殿下……”

    朱权仿佛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脸部扭曲。

    江训哎了一声,然后去找到了杨麟。

    杨麟仿佛早有准备,他在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刀。见江训进来,他狞笑道:“方醒逼人太甚,殿下不动就是坐以待毙,你来,可是殿下有了决断?”

    江训闭上眼睛,缓缓调匀呼吸,然后问道:“你可有把握?”

    杨麟挑眉道:“我的人看到了方醒麾下的阵列和火枪威力,正面迎击没有胜算,除非是加上前卫。可陈庆年已经被拿下了,咱们只能夜袭!”

    江训眼神阴冷的道:“那就试试,今晚就动手,趁着他志得意满之时……”

    杨麟不屑的道:“那人是名将,懂不懂什么是名将?从不轻敌的才是名将!”

    江训颓然道:“那我等就只能束手就擒吗?”

    杨麟厉声道:“你怕了?人死鸟朝天,不死当过年!老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就今晚!”

    ……

    王岳回到布政使司衙门就吩咐人召集衙役。

    “大人,要不收拢丁壮吧?好歹也能挡一阵子,到时候看看兴和伯那边的情况再做决断。”

    魏青面色有些发青,甚至脚都在颤抖。

    “没用,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王岳苦笑道:“宁王若是谋逆,第一个就会去攻打聚宝山卫,然后随便派些人来就能把咱们给抓了,不管谁胜谁负,咱们自己得站稳了地方,要是被背一个附逆的名头,那本官宁愿现在就吊死在布政使司的大门口。”

    魏青点点头,问道:“大人,难道此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王岳摇摇头,呆滞的道:“兴和伯此行就是想让宁王低头,可现在看来却是被拒了。他先前引而不发,留下了陈庆年,就等着抓宁王的手柄,如今看来宁王是无路可走了,要么低头认输,要么就只能……铤而走险!”

    魏青却比他果断,建议道:“咱们去找兴和伯,他弄出来的事,布政使司他必须要保护好,否则不管成败,他都是罪人!”

    王岳摇摇头道:“沾了他的边,到时候咱们就里外不是人,文官们会把咱们当做是没气节的窝囊废,不能啊!”

    ……

    很快,布政使司衙门就明晃晃的出现了不少衙役,他们已经佩刀了。

    很快,城中嗅觉灵敏的人家开始了迁移。

    出城玩耍、探亲……

    连老百姓都知道宁王府要‘造反了’,于是南昌城内的粮食被抢购一空,价格开始飙升。

    ……

    “这样不好!”

    方醒在喝酒,一个人,吴跃和王贺都没敢喝。

    “不管怎么闹腾,别亏了百姓,咱们不是拿下了晋王府的那家米店吗。去,开仓,以没涨价前的价格为基准,降价两成!老子要让南昌城那些想发横财的米商亏死!粮食不够就调来,压!把南昌城的粮价压下去!”

    “至于宁王府,王岳那头都在做样子了,宁王要么就赶紧造反,要么就只能俯首称臣!”

    方醒喝了一口酒,眼珠子有些发红,他微笑道:“本伯等着他!”

    既然都明晃晃的来了,方醒也不甘示弱。随着他的命令,吴跃部也开始了戒备。军营四周的巡查密度陡然上升。

    没人在军营边上看热闹了,那些百姓都在采买食物,然后一家老小躲在家中,就等着看大热闹。

    气氛越发的紧张了,王府中有大批人进入,管事想再采买些菜,却无人搭理。

    朱权在喝酒,一个人在精舍中待着,谁也不给进。

    南昌前卫也在戒备,潘小安分外的卖力,不断的派出人手去盯着王府的动静。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群人进了南昌城。

    “这般萧条是为何?”

    徐景昌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关着门,就问了带路的军士。

    “国公爷,要……要开战了!”

    徐景昌差点被惊下马来,等到了军营外,看到那戒备森严的模样,他彻底的绝望了。

    一路进去见到了还在喝酒的方醒,徐景昌叫苦道:“你好歹也等等哥哥啊!咱们合计一番,也能让宁王吃个大亏。打不得,打不得啊!”

第1821章 催化剂徐景昌

    方醒的眼珠子泛着红色,他指指自己的对面,“来,喝酒。”

    徐景昌坐下,看看桌子上堆着一堆花生,就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叹气道:“你这是被宁王给顶住了?无计可施了?”

    “陛下让你来做什么?”

    方醒打个酒嗝,捏开花生壳,单手搓搓,然后把花生米丢进嘴里。

    “你的胆子太大了!”

    徐景昌这一路也被折腾的够呛,在朱瞻基的严令下,他几乎是星夜兼程,这才在今天赶到了南昌。

    “陛下担心你心切,所以让我来从中撮合一二,最好就是让宁王解散护卫,上一份奏章请罪,这样藩王的事大抵就暂时安稳了。”

    徐景昌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在婆婆和丈夫之间的小媳妇,两头受气。

    “你这边先别动,等我去宁王府看看再说。”

    徐景昌喝了两杯酒,起身就准备去找朱权。

    “你别去。”

    方醒摇头道:“宁王此刻定然是在两难之间,你若是去了,那就是服软。陛下不能服软,否则以后就难办了……”

    徐景昌无奈的道:“所以你就想冒险?”

    他再次坐下,指指酒壶说道:“你方醒战前可曾喝过酒?你这是要豁出去了?你也要壮胆?”

    方醒点点头,说道:“一旦宁王暴动,各地藩王弄不好就会扯着大旗附逆,比如说……陛下残害宗室什么的,到时候……”

    “到时候就算是平息了各地的谋逆,你方醒也是头号罪人,人人喊打!”

    徐景昌愁眉苦脸的道:“你就消停些吧,慢慢来,哥哥我身板小,可扛不住这等大阵仗啊!”

    “怕什么?”

    方醒红着眼道:“真要闹翻天,那就正好一举解决了藩王的麻烦,到时候全都圈养在京城,等以后丢到海外去!”

    徐景昌捂着额头,呻吟道:“你这是要作死啊!别带着我好不好?”

    “弄死就是!”

    方醒呵呵笑道:“到时候乱军之中,宁王畏罪自尽,我看谁敢来给他翻案!”

    “你好狠的手段!”

    徐景昌打个寒颤,摆摆头,然后说道:“你的胆子太大,我先去王府!”

    “回来!”

    徐景昌才走到门口,方醒低喝一声。等他转身后,看到方醒目露狠色,就哀求道:“此事不能闹大啊!陛下不是文皇帝,没那个威望压住宗室……”

    “那就杀!谁敢不从就杀谁!”

    方醒冷冰冰的道,然后又喝了杯酒。

    “我说你这是入魔了吧?”

    徐景昌惊骇的道:“当年我去终南山玩耍,见到一人坐于大树下,不知多少年,整个下身全和树根长在了一起。那人就只有眼珠子还是活的,那眼神就和你现在一般……那就是入魔啊!来人!来人!”

    门外进来了辛老七,徐景昌指着方醒说道:“你家老爷怕是喝醉了,扶他歇息去!”

    辛老七摇摇头,皱眉道:“国公爷可去歇息。”

    徐景昌这才发现自己喊错了人,他怒道:“都不省心!老子这就去王府,看看谁敢谋逆!”

    才走出房门,徐景昌就看到自己的随从都被扣押在了一边,他怒道:“方醒,你疯了!”

    “我没疯!”

    方醒脚下平稳的走到门边,说道:“瞻基年轻,谁欺负他,那老子就弄死谁!”

    他没有称呼朱瞻基为陛下,徐景昌指着他骂道:“老子现在就想一棍打晕你,然后把你拖出南昌城。”

    方醒打个酒嗝,笑道:“你打不过我。”

    徐景昌看看盯着自己的辛老七,骂道:“哥哥我不是打不过你,是现在没你人多!”

    “喝酒!”

    ……

    喝酒多了会头晕,可方醒却越喝越清醒。他看着对面的徐景昌已经是醉态可掬,伸手去抓花生总是抓不到。

    “来人,扶了定国公去歇息。”

    方醒把花生米丢进嘴里,起身摇摇脑袋,觉得一点儿酒意都没有。

    “方醒,哥哥还能喝!还能喝!”

    徐景昌挣扎着,被辛老七单手就提溜了出去。

    “我还能喝!再来一碗,大碗!”

    徐景昌的声音远去,吴跃和王贺走进来,看到方醒的状态,两人松了一口气。

    “我没醉,想醉没醉!”

    方醒的眼睛很亮,他说道:“我本想醉了,然后懒得理他,躲过去罢了。只是却没醉,这就是天意。吴跃。”

    吴跃拱手:“伯爷!”

    王贺迟疑了一下,最后忍住了劝解的想法。

    “叫弟兄们准备好,一旦宁王府的人大队出门,马上出击!”

    方醒呼出一口酒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道:“敢冲击咱们的,不必警告,直接干掉!”

    ……

    徐景昌被扶着进了房间,被人丢在床上。

    等人走了之后,他继续喊着喝酒。

    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一刻钟后,徐景昌狼狈的站在营中,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冲着左边盯着自己看的军士干咳道:“看什么看?本国公要出去找女人!”

    徐景昌拍拍身上,施施然的出了军营。可随后就有人去禀告了方醒。

    ……

    朱权依旧在弹琴,一曲终了就喝一壶酒。

    琴声忽而古朴,忽而出尘,渐渐的多了杀伐之意。

    朱权的肤色白皙,手指修长。可如今这修长的手指已被琴弦崩勒的伤痕累累,鲜血染红。

    一曲弹完,朱权拎起酒壶,扬起脖子……

    酒水从他的嘴边溢出来,打湿了前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朱权把酒壶一扔,冷冷的道:“出去!”

    可外面的人却违令冲了进来。

    朱权的眸色一冷,杀机升腾。

    “殿下!大喜!大喜!”

    江训大步进来,身形有些摇晃,可见心神激荡。

    “何来的喜事?”

    朱权问道。

    江训拱手道:“殿下,定国公求见。”

    朱权缓缓的闭上眼睛,瞬间之后喝道:“来人,给本王披甲!”

    江训大急,劝道:“殿下,定国公此来就是代表了陛下,这是来和解的啊!”

    朱权漠然的看着门口,很快两个太监吃力的拎着他多年没穿过,却依旧闪着金属辉光的甲衣来了。

    “殿下,前卫的陈庆年被拿了,加上聚宝山的一个千户所,咱们打不过啊!”

    朱权伸开双手,两个太监有些生疏的在给他披甲。

    “你害怕了?!”

    “先前你是在绝望中想拼命,可现在徐景昌的到来……让你看到了希望,于是你就如蒙大赦!”

    朱权活动了一下身体,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微笑道:“你不懂,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进则退,要么就是北平的那个竖子从此对藩王宽容些,要么他就等着天下大乱吧!”

    江训跪在地上,认真的道:“是,殿下,臣乱了分寸。此刻应该做的是强硬,让徐景昌看到强硬。”

    朱权点点头,满意的道:“召集人手,让徐景昌来!”

第1822章 开始了吗?

    徐景昌抱着被朱权扣押的风险进了王府,一路看到了不少甲衣完整的侍卫。越往里面走,侍卫就越多,他的心也就越沉重。

    一进精舍,他就看到了跪坐在蒲团上的朱权。

    浑身披甲,身前的小几上搁着一把连鞘长刀的朱权!

    “见过殿下!”

    朱权抬眼看着躬身的徐景昌,冷冷的道:“你来作甚?是要等那方醒斩下了本王的头颅,你好带着它回京请功吗?”

    徐景昌苦笑道:“殿下,您该知道我就是个纨绔,此来不过是调和罢了。”

    “刀都搁在本王的脖子上了,你来调和什么?”

    朱权握住刀柄,盯着徐景昌道:“你是徐达的孙子,本王不为难你,自去吧。”

    徐景昌愁眉苦脸的道:“殿下,如今陛下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不过是想大家过些安稳日子罢了,您……说句不该的,您那点护卫还无法撼动江山,那留着何用呢?散了吧,只要护卫交出来,臣保证兴和伯马上撤军,一溜烟撤离江西,如若不然,臣拿脑袋担保!”

    朱权提刀起身,大步走到徐景昌的身前,目光在他的脖子上扫过,说道:“你不够。”

    然后他大步出去,徐景昌只觉得脖子上汗毛倒立。他转身追上去,一路劝解着。

    前方就是聚集的护卫,见到朱权出来,杨麟上前拱手,杀气腾腾的道:“殿下,可要动手?”

    “动不得啊!”

    徐景昌拉着朱权的手臂哀求道:“殿下,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朱权的眼中多了一道凌厉,说道:“好说什么?方醒呢?让他来!来杀了本王!”

    杨麟拔刀道:“保卫殿下!”

    “保卫殿下!”

    “保卫殿下!”

    王府中的喊声传了出去,让人心悸。

    这是要火并的开端啊!

    徐景昌已经绝望了,他瞅瞅周围,准备等机会逃出王府。

    至于朱权说不会动他,那话傻子才信。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本能的想泄愤,想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凄惨,而徐景昌就担心自己成为更惨的那个。

    所以他悄然放慢了脚步,看着被围在中间,一脸悲愤的朱权,准备开溜了。

    “……本王被移到南昌尤不知足,多方逼迫,这是要逼死本王,这是要……”

    逼个屁!只是让你把护卫交出来罢了!

    徐景昌心中暗骂一句,正准备从侧面溜走,却看到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卧槽尼玛!我只是想溜而已啊!

    徐景昌干咳道:“本国公是去撒尿……”

    侍卫根本就不是来堵他的,一溜烟跑到朱权的身前,喊道:“殿下,聚宝山卫出动了!他们喊着交出定国公,说再不交人就要动手了。”

    朱权的身体晃了一下,回身正好看到干笑着倒退的徐景昌。

    “殿下!拼了!”

    杨麟举刀喝道:“兄弟们,保卫殿下!”

    朱权没有阻止,就看着杨麟带人往王府大门方向去了。

    徐景昌不知道该走还是留,最后他还是缓缓走过来,说道:“殿下须知一旦动手,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朱权双脚交叉,缓缓坐在地上。

    “从小父皇就喜欢我……”

    …...

    “交出定国公!”

    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街道上,王府就在眼前。

    “这里原先是布政司的衙门,后来宁王被改封南昌,就用了这个衙门来改建王府。”

    王贺在显摆着自己的见识。

    “也就是四个门弄过,其它的只是随便修整了一下,格局却就那么大了。哎!换做是其他藩王,至少扩建几倍,宁王说他憋屈,这个倒是没说错。”

    “那不管我的事,我只知道藩王不收拾,迟早是祸害!”

    方醒对这些权利争斗没兴趣去分辨对错,他看到王府的大门敞开,就吩咐道:“去看看!”

    “保卫殿下!”

    “回来!”

    听到了这个喊声之后,方醒叫住了准备去查探的人,然后侧耳听着。

    “保卫殿下!”

    方醒压压手,吴跃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周围的将士们连呼吸都压住了。

    少顷方醒站直,说道:“不少人,喊声带着愤怒,这是有人在煽动他们,准备!”

    吴跃喊道:“列阵!”

    瞬间阵列成型。

    “保卫殿下!”

    声音几乎就是从大门里传出来,接着里面冲出一个男子。他看到外面的阵列楞了一下,然后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似乎是想躲避铅弹。

    那些枪口微微晃动,轻蔑的没有一丝硝烟。

    “保卫殿下!”

    随即一群群王府护卫就冲了出来,见到肃立的阵列,都楞了一下,然后纷纷整队。

    “还可以,不是乌合之众。”

    方醒夸赞了一句,王贺说道:“大多没什么忠心,只要去掉那些军官,这些人最多半年就会忘掉宁王和王府。”

    对面的阵列成型,杨麟躲在阵列中间喊道:“殿下仁义,却无辜受此磋磨,方醒此人正是奸佞,他就是来公报私仇的。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一搏,让君王知道殿下的委屈,兄弟们……”

    ……

    “大人,兴和伯率军堵在了王府的门口,王府里的护卫也出来了,双方现在正在对峙,要动手了!”

    魏青满头大汗的冲进来,一番话就让王岳的心落到了谷底。

    “大人,咱们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王岳面带讥笑的道:“好,好,打起来最好,让他们打,打完了本官再去收拾残局!”

    说完他的身体一松,腰背都弯曲了下去,整个人看着颓废而无力。

    ……

    王府前,杨麟的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喊道:“杀!”

    他是朱权的心腹,若是护卫交出去,他就成了空头指挥使,以后自然会被打落尘埃。

    对于不少人来说,失去原先的权利就等同于死亡。

    要死也死的轰轰烈烈的!

    “杀!”

    王府护卫勇敢的冲了上来。

    吴跃看向方醒。方醒点点头。

    此刻他的心中再无一直以来的担忧和顾虑,既然要动手,那就把宁王的武装给解除了。

    至于后果,方醒狰狞一笑。

    ……

    “……四哥雄壮,父皇说他以后是个帅才,于是就安排他去了北平。”

    朱权盘腿坐在地上,缓缓的说道:“他确实是不错,不过开始却是匹夫之勇,而我,父皇说我智谋无双……”

    “后来就有了那个姚广孝,四哥的身边渐渐的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怂恿四哥谋反……”

    朱权微笑道:“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可他却夺了我的兵马,若无我的兵马,他哪来的机会问鼎?”

    徐景昌尴尬的站在边上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真的想逃了,可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卫却看着孔武有力,他担心自己会被疯狂的朱权给一刀剁了。

    “……我给他出谋划策,我给他书写檄文,他答应和我共享天下……可他……骗了我!”

    朱权冷笑道:“他居然骗了我……”

    “哔哔哔!”

    外面传来尖利的哨声,徐景昌和方醒在交趾并肩作战过,所以知道这哨音代表着什么。

    “开始了吗?”

    朱权还是在微笑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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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