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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3章 以卵击石

    “杀了方醒,赏千金!”

    杨麟在中间呼喊着,他疯狂般的催促着麾下对火枪阵列发动冲击。

    他想要灿烂!

    他想起了江训曾经喃喃自语说过的话。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

    是啊!既然前途灰暗,那就轰轰烈烈的战死吧!

    “杀!”

    杀气席卷双方之间的空间,迅速的随着那有些凌乱的步伐扑了过来。

    吴跃长刀挥下。

    “哔哔哔!”

    “嘭嘭嘭嘭!”

    ……

    枪声传到王府里,朱权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着,不,是回忆着。

    “……四哥成功之后就开始不认账了,其实……其实我知道他不会认账,只是自己没了军队,呵呵,没了军队!”

    “嘭嘭嘭嘭!”

    外面的排枪开始密集起来,惨叫声就像是魔音,躲都躲不过。

    “……没了军队就是羔羊,我在草原上征伐,看多了那些部族之间的疯狂,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被抛弃……不过我还得要感谢四哥,至少他留了我条命。”

    朱权对面色呆滞的徐景昌说道:“只是我不喜欢南昌,不,是本王不喜欢南昌。几次上了奏章被拒,然后又被人弹劾,上一次奏章就弹劾一次,哈哈哈!”

    “嘭嘭嘭嘭!”

    外面的排枪声接连不断。

    “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整齐的呼喊声震动了整个王府,那些仆役丫鬟们在府中到处乱跑,他们想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每当有抄家之祸时,死几个人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需往上报一个负隅顽抗,人不但是白死了,家属弄不好还得受牵连。

    朱权冷眼看着这片兵荒马乱的景象,说道:“四哥果然没看错人,方醒够狠,够果决。当年本王若是有他这般果决,嘿!”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徐景昌就当是没听到。他抬头看去,就看到那些护卫潮水般的逃了进来。他们神色惊恐,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血迹,却忘记了惨叫,只知道逃。

    逃!

    朱权微微摇头,说道:“都是假的,这些人不是本王麾下的精兵,多年养着他们花了不少钱粮,不过能冲一下就算是不错了。”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朱权抬头,看着走来的方醒微笑道:“你很厉害,四哥信重你,当今皇帝也信重你,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就是他身边的重臣,封公也只是寻常事……”

    “你想说什么?”

    方醒走过来,然后双腿交叉,缓缓坐下,就坐在朱权的对面,双方伸手可及的距离。

    “你……你输了!”

    朱权缓缓拔出长刀,摇头道:“本王还没输。”

    “你想自尽?”

    方醒好奇的看着那雪亮的锋刃,说道:“你得知道,自尽很痛苦,你会听到鲜血从自己的脖子上喷溅出来的声音,然后你会恐慌,会后悔……你宁可一生被关在凤阳的冷宫之中也不愿意自杀。”

    “是的,你肯定不会,因为你从小多智。可人一聪明就怕死,越聪明的人就越怕死,很少有例外。”

    朱权把长刀搁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仙风道骨的胡须在颤动着,他的双手也在颤动着。

    “人生在世,除死无大难。你只需要放弃护卫,然后……对不住,因为刚才的杀戮,你必须要进京请罪,不过由于你是宗室长辈,陛下大概会把你暂时幽禁起来,然后……”

    方醒的身体猛地扑了过去,他一把抓住朱权的双手,就在朱权想奋力的挣扎时,方醒一头就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呯!

    朱权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看抱着额头往后倒去的方醒,他就笑了笑,再然后……

    “压住他!”

    两个人飞扑过来,一个是辛老七,他知道方醒这段时间的心理压力极大,因为方醒本就是准备要硬碰硬的把宁王府给解决了。

    什么护卫,那不过是借口罢了。

    方醒和朱权都知道的借口。

    目的只是要让朱权这位宗室长辈跌落神坛,映照出藩王们的野心和不甘,然后为朱瞻基下一步的削藩做准备。

    而王贺不知道这些弯弯绕,他只知道一旦朱权自尽,那么他作为监军必然是要倒霉的。

    所以瞬间爆发了小宇宙的王贺居然率先扑倒了朱权,差点被他手中的长刀给剖腹了。

    辛老七后到,他在半空中准备扑击的双手硬生生的变成了击打,重重的打在朱权的右手上。

    长刀落地,方醒才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喘息着,王府的地面很硬实,梗的背疼。

    他有些头晕,眼睛发花,看着那些军士冲进了王府里面。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方醒有些想呕吐,如果是别的军队,他会喊一声不许乱杀。

    可聚宝山卫不需要,他们哪怕才刚经历了一次杀戮,也不会变成杀红眼的恶魔。

    “晕……”

    方醒晃晃脑袋,胸腹处有些翻涌,就像是有一只青蛙在他的肚子里一跳一跳的。

    “哈哈哈哈!杀了本王,来啊!杀了本王!”

    哪怕是方醒主动发起攻击,可最后的结果却像是鸡蛋碰石头,朱权依旧神志清醒,而方醒……

    “呕!”

    方醒努力偏头,然后早些时候吃的花生和酒水就化为喷泉喷了出来。

    “这就是四哥手下的悍将?哈哈哈哈!连本王都不如!”

    朱权被控制住了,他坐在地上,任由辛老七和王贺捆住他的双手,冲着方醒嘲笑道:“本王若是撞你一下,你今日就得去陪四哥了。”

    方醒又吐了些东西出来,然后他感到舒服了些,就仰头说道:“你别得意,你别以为今日我犯了大错。”

    “难道不是吗?”

    被控制住的朱权绝望了,所以反而是放开了。

    方醒嘿嘿的笑着,然后侧脸又吐了一次,不过这次没吐好,脸上和脖子上都被波及。

    他气喘吁吁的道:“城外的道观里有什么?我的人马上就会赶去,殿下,那里有什么?会不会是能让你终生幽禁的东西?哈哈哈哈!呕!”

    朱权仰头,肌肤拉伸之下,他感受着脖子上那道被长刀拉出来的小口子上传来的疼痛。目光苍凉的看着天空。

    “四哥,这就是你的孙子……”

    ……

    “攻进王府了?”

    王岳坐在堂上,身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把……菜刀。

    布政使司的长刀全都被衙役们拿了,王岳自觉也拎不动,就寻了一把菜刀,好歹能做个样子。

    而坐在另一边的魏青却在挂绳子,他没有自刎的勇气,所以准备用绳子了结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方醒失败的基础上。

    所以当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冲进来时,正在试着绳套高度的魏青手一滑,身体前倾,然后……

    “大人,兴和伯已经攻入王府!”

    “果真?”

    王岳不禁在心中念了一声佛,只要方醒占据上风,不管他是如何的大逆不道,就算他剁了宁王朱权也和他没关系。

    安全上岸了啊!

    “魏大人……”

第1824章 谁的责任?

    江西右布政使魏青差点就殉国了。

    在把他从自己打好的绳套里解救出来后,王岳钦佩的道:“魏大人忠义无双!”

    钦佩的同时,王岳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是的,有这么一位敢于殉国的同僚在,王岳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有些不大稳当。

    想想,等魏青自尽未遂的事被报上去之后,朝中的重臣们会怎么想?关键是皇帝会怎么想!

    忠臣啊!

    魏青悠悠醒转,第一句话就是……

    “脚滑了……”

    瞬间王岳的心情就变得美好起来,而魏青睁开眼睛之后,脑子一转,连肠子都悔青了。

    “走,去看看!”

    王岳意气风发的当先出了房间,威严的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都跟着本官去王府看看,切记不可退缩!”

    ……

    “如何收场?”

    当看到被两名军士看守的朱权时,王岳就问方醒的去向。

    王府中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人不少,特别是朱权的子孙,这些龙子凤孙都娇贵,方醒安排了武川去‘劝告’了一番,果然就安静了不少。

    方醒坐在一丛绿竹的下面,看着面色委顿。

    王岳看到他这副模样,以为是后悔了,就拱手道:“兴和伯,大错已经铸成,本官的奏章已经出了,若是有对不住之处,还请兴和伯见谅。”

    方醒抬头,皱眉道:“你急什么?”

    王岳微笑道:“兴和伯,本官知道你在期待着什么,可是那道观吗?”

    方醒的面色有些古怪,王岳面露惋惜之色,说道:“就在半个时辰前,那道观起火了,烧的很厉害。”

    “你在说什么?”

    方醒还有些吐意,他从地上端起水壶,打开盖子,一股子橙汁的味道传来。他喝了一口,舒坦的道:“冰冻的橙汁,安逸。”

    橙汁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王岳暗自吸吸鼻子,说道:“此事已成僵局,兴和伯,回京吧。”

    “多谢你了。”

    方醒站起来,身体晃了晃,然后颔首说道:“那点木材烧不化那些铁料,最多是变形,一切都用证据说话。王大人,王大人……”

    王岳的身体同样在晃动着,面色煞白。

    方醒的人去了道观,王岳以为里面有什么粮食或是龙袍,如今一听是铁料,他几乎可以判定:自己,包括江西布政司上下都有罪责。

    方醒微笑道:“本伯明日就会北上,王大人,王府这边本伯会留人看守,一应供给还请配合。”

    方醒缓缓离去,脚步有些发飘。若是往常,王岳肯定会暗自讥讽一番,可如今他却站在绿竹下……呆若木鸡。

    铁料,谁敢囤积铁料?

    囤积来干嘛?

    这些不用思考的问题从王岳的脑海中闪过,旋即就是一阵心灰。

    南昌前卫难辞其咎,可陈庆年已经付出了代价,成为阶下囚。

    布政使司呢?

    该承担什么责任?

    “收拢人手!”

    随着方醒的命令,王府各处都传来了驱赶人的声音。

    那些仆役丫鬟被驱赶成两队,然后一一甄别。

    王岳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喃喃的道:“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宦海何其难啊!”

    ……

    曲胜有些头痛,金陵户部上下被他驱赶着到处跑。

    天气热,曲胜顶着大太阳去了工部。

    钱均骅也不轻松,见到曲胜就说道:“那些工匠有的都分到别处去了,如今宝船要出海,这是逼着本官去寻人啊!”

    曲胜扇着扇子,扯着衣襟,烦躁的道:“有陛下的旨意在,寻人就寻人。我户部上下都快疯了,郑和那边要货,要货,要货,整日本官的耳边就是这个,还说什么误了出海的时机,到时候谁耽搁的谁负责,你说这不是乱来吗?”

    “那些货物事先都没准备,那些作坊的人早就散了,本官那边也是找人,找到人还得要重新采买原料,重新安排生产,焦头烂额啊!我说这是你工部的事吧?为何落在了户部的头上?”

    钱均骅苦笑道:“工部还好,只是抽调些人手去帮忙,你的户部……这事还分什么工部户部,都好生的去找人吧。”

    曲胜说道:“钱钞全都要金陵户部出,说是从税赋里直接拨付,哎!这一趟亏本啊!”

    钱均骅摇头道:“不会亏本,本官听郑和说了,此次出海不寻求那些珍禽异兽,要的是交换,金银为主。回头你这边的亏空自然就能填补,你再上份奏章,给本官的工部弄些钱钞来,来年就修路!”

    “修路?”

    曲胜随口道:“修哪的?”

    “金陵到北平。”

    “哎哟!”

    曲胜身体一滑,差点就滑到了地上。他重新坐直了身体,问道:“是修整还是重新弄?”

    钱均骅说道:“重新弄,先要建造水泥窑,慢慢的修,本官估摸着少说要修十年。”

    “这是一项大支出啊!”

    曲胜稳稳心神道:“这肯定是兴和伯的提议,他这是嫌我户部的钱钞太多了吗?北平的夏元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不阻拦。”

    钱均骅诧异的道:“为何要阻拦?这条路修成之后,大明南北沟通更便利了,加上运河和海运,不管是物资还是人员,想走就走,省多少事。”

    曲胜皱眉道:“好容易攒了些家底,这一下子又要出去好多,以后遇到大事了怎么办?”

    “钱不花用就是废纸,留着干嘛?”

    曲胜一惊,抬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方醒。

    “兴和伯。”

    方醒点点头,钱均骅和曲胜赶紧让座。

    “本伯刚到金陵,钱大人,水泥窑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钱均骅眉飞色舞的道:“本官已经召集了不少人手在弄了,等水泥窑建成之后,本官准备请旨催发民夫,咱们要大干一场!”

    方醒点点头,说道:“本伯已经上了奏章,让瀛洲和朝鲜那边多征发些民夫,本地民夫尽量自愿,钱大人,切记切记!最好是在农闲时节征发本地民夫。”

    钱均骅拱手,肃然道:“是,本官知道了。”

    “还有……”方醒皱眉道:“本伯知道你刚正不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若是有人克扣民夫的报酬,你尽管拿下,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上动手,谁敢包庇,本伯发誓要将他全家流放到山里去!”

    这话杀气腾腾,曲胜却点头道:“兴和伯此言大善,那等人就该这般处置。”

    钱均骅难道凶狠,他眼神凌厉的道:“这可是陛下给的恩典,那些民夫在工地上比种地还挣得多,谁敢贪腐,就算是皇亲国戚,本官也要割了他的肉!”

    方醒赞赏道:“金陵工部若非是有钱大人掌舵,本伯必定要建议陛下更换人选,否则那些钱粮就是长生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曲胜心中一震,他在判断着方醒这话是否在吹嘘。

    方醒面色如常,甚至还在微笑。

    是吹嘘吗?

    曲胜一点儿都没把握!

第1825章 出海,修路

    方醒来了!

    那个宽宏大量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金陵!

    黄俭听到消息后有些心神不灵,急匆匆的来找汪元。

    “老师,这人居然又来了,难道是宁王府的事已经处置好了?”

    汪元正在喝茶,还是滚烫的热茶。

    茶汤微黄,茶叶在里面载浮载沉。

    汪元端起茶杯,微微嗅了一下,赞道:“凝神静气非此物不可啊!”

    黄俭躬身道:“是,弟子却失措了。”

    “自己泡茶。”

    汪元慢慢的品着茶水,一杯茶喝下去,他身体一松,然后说道:“你慌什么?怕王柳碎的事发作?”

    黄俭点点头,苦笑道:“弟子经常做噩梦,梦中都是那些刀光剑影,最后多半是那人可恶的脸……”

    “你失了分寸,原因不外乎就是心虚了。你心虚什么?读了多年的书,当年我教导你们要养浩然正气……”

    汪元皱眉,屈指叩击着桌面,说道:“浩然正气足,则百邪不侵。这几日你多读书,为师做的笔记你也多看看,其间多有对浩然正气的注释,想来能让你平静下来。”

    黄俭点点头,惭愧的道:“老师,弟子有些惧怕那人的手段,所以去打听了宁王的结局,却发现无人得知,那么……弟子判断,他就是从南昌府一路疾驰而来,消息还在后面。”

    “那人擅长用兵,当年曾假道灭虢。谁能知道他去兴和只是幌子,却一路奔袭朵颜三卫,把那些桀骜不驯的异族扫落尘埃。”

    汪元有些悠然神往的道:“出将入相,哎!想想麾下千军万马,纵横一时的滋味,连为师都难免心动了。”

    “想想啊…..万马奔腾的感觉,耳边全是喊杀声,长剑指向之处,血流漂杵,尸骸堆积如山……灭此朝食。”

    黄俭也是有些憧憬,“若是能指挥那些火器卫所也好啊!硝烟弥漫……”

    “可这一切都要为官才能为之,明白吗?所以我要家中的子弟苦学。”

    汪元微笑道:“你等着看,迟早武人得跪在咱们的身前,任由咱们驱使,到时候自然能得偿所愿。”

    黄俭点点头,然后微微摇头,知道自己肯定是没什么机会了。为了长远计,他和汪元一样,从现在开始就要为下一代培养人脉。

    “老师,这人一到金陵就去了工部,难道是为了修路的事?”

    “多半是,顺便还有郑和的船队。”

    汪元眯眼,仿佛是被室外的光线给刺到了眼睛,“他为了船队出海,在北平为陛下出头,就在皇城外,和那些人对峙,一番话……好大的煞气,所以若是出海不利,他就是罪人。”

    黄俭点头道:“官场之上必须要先保官位,所以他必定要在金陵镇住那些阻挠出海的人。”

    汪元面色古怪的道:“南边对出海大多不喜,原因就在于他们没好处,方醒来到金陵多半也不讨好,肯定是收获一堆骂名回去。”

    ……

    方醒的驻地就在上次他和朱瞻基驻扎的地方,外界都说这人居然不知道忌讳,真是跋扈到了极点,方醒对此一笑置之。

    他此行就相当于是钦差,所以刚住进去,金陵各部的人都来了。

    “两件事。”

    方醒伸出食中二指说道:“第一就是宝船出海,各部不得推诿,必须要全力配合,若是有人阳奉阴违,本伯奉旨在此,拿下再说!”

    众人只觉得脊背发寒,都担心本部有人出了篓子,被这位宽宏大量的伯爷给连带收拾了。

    “第二就是修路。”

    方醒说道:“这条路将会是一条大明振兴之路,时日长,方方面面都需要协调,还是那句话,各部看好自己的人,出了岔子,北平的雷霆自然会降临到相应的人的头上,各位自己珍重吧!”

    众人随即散去,出了大宅子,彭元叔最是轻松,他说道:“各位,这位的话大抵是有陛下在作保,所以还是要谨慎啊!”

    看到他得意,众人都皱眉,心中暗骂。

    这时大宅子里有人追了出来,却是武川。

    “彭大人。”

    众人回头,看到武川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避开,心中想着这人怎么那么大的杀气。

    彭元叔问道:“何事?”

    武川说道:“伯爷有话忘记说了,南边的卫所有些松散,统军之人居然敢放贷,用那些军士去当打手收钱,这等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彭大人自己斟酌。”

    彭元叔呆立原地,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慢慢的各自回去。

    这就是报应啊!

    刚才在得意,现在可好了,领军之人放贷,军士成了打手,这事儿肯定不会小。彭元叔要是不能来一次清查来洗清自家的罪责,以后的兵部尚书大抵就要换人了。

    ……

    金陵江边,李二和褚茂看着不远处的宝船船队停泊地发愁。

    “那么多的货物金银,金陵城居然没人敢接手,褚茂,要不咱们去找郑公公试试?”

    褚茂吸吸鼻子,搓搓黝黑的手,起身道:“好,咱们去试试。”

    这两人从上次被方醒凑合在一起后,就在海上巡航,不但卖出了货物,还顺手弄了两艘走私的船,得了不少东西。

    按照方醒定下的规矩,这些货物有他们的分红,可现在的问题却是找不到接收人。

    两人一路靠近了宝船停系地,没等巡查的军士驱赶,就说是找郑和。

    “干什么的?找郑公公干啥?”

    看到这两人皮肤黝黑,军士就以为他们是被召回来的水手。

    李二和褚茂面面相觑,他们干的那事可是要保密的,这也是他们被金陵户部拒绝的原因所在。

    “大人,这事只能和郑大人说啊!机密,对机密。”

    李二堆笑道:“此事是兴和伯交代的,只有见到郑公公才能说。”说着他拿出了方醒给的凭证。

    军士查看了一番,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只可进去一人。”

    褚茂说道:“李兄,要不你去吧。”

    李二点点头,然后被两名军士夹着进去。

    褚茂原先是海盗村兼走私村的带头人,郑和对这等贼窝可是深恶痛绝,弄不好直接就砍了他。

    而李二却是被方醒招安的人,郑和再怎么着也不会动手。

    郑和正在岸边的办公房里和那些工坊的人说话,气氛有些紧张。

    “咱家不管你们是谁的人,误了出海的时辰你们自己知道后果,多的也不说了,各自回去召集人手吧。”

    郑和看着有些疲惫,眼袋都有了。

    “郑公公,召集那些人要些时日才行啊!”

    一个中年男子拱手道:“那些人早就自谋生路去了,小的记得仓库里有不少历年堆积的货物,要不……就拿那些出去?”

    “是啊郑公公,海外的人都是没眼光的,大明的东西他们都会抢着要。”

    郑和揉揉眉心道:“那些不够,你等吃着大明的钱粮,少啰嗦这些,赶紧去!”

    “公公,有个叫做李二的人求见。”

    “谁?”

第1826章 方某荣幸之至(感谢“8000banshee”成为本书盟主)

    “见过公公。”

    李二行礼,郑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问道:“刚从海上来?”

    “正是。”

    李二说道:“公公,此事却有些机密,小的恳请单独禀告公公。”

    “公公,此人来历不明……”

    边上的王景弘说道:“要不让别人先问话吧。”

    这是想给李二用刑,郑和看到李二面色如常,就说道:“不必了,咱家当年也曾上阵杀敌。”

    等王景弘出去后,李二说道:“郑公公,兴和伯派了小的出海交易……”

    郑和听完之后,不禁笑骂道:“那人就是这般无赖,此事若是被群臣知道了,少不得要群起而攻之,罢了,咱家此次要出海,你们便跟着去一趟。”

    李二愕然,郑和起身道:“他刚到金陵,你们在江边还不知道,咱家也不揽功,你们自己去见他。”

    李二大喜,刚准备告退,门外却进来了侯显。

    “公公,兴和伯来了。”

    郑和笑着往外面走去,说道:“这是说不得,一说就到。”

    刚到门外,方醒就已经到了,见到郑和,他就拱手道:“郑公,我还以为你已经出海了呢!”

    郑和说道:“你又不是没出过海,哪有那么快的。”

    两人进去,方醒见到李二就欣慰的道:“总是没你们的消息,今日见到你本伯也就放心了,回家去看过老娘了吗?”

    李二跪地道:“多谢伯爷挂念,小的已经见了老娘,家中的媳妇也好。”

    “起来。”

    方醒和郑和分左右坐下,然后接过李二的‘成果清单’看了看,就说道:“这些东西直接交给金陵户部,然后直接转到北平,不列入户部的收入。”

    李二应了,方醒随即手书一份说明给他,交代道:“我这边派人和你一起去交割,此事曲胜自然知道厉害,不会多问。”

    等李二走后,郑和问道:“这些东西最后给谁?”

    方醒指指北边,说道:“这钱户部也不会要,所以就当做宫中的花销,以后也少些麻烦。”

    “什么麻烦?”

    “为了钱和臣子闹翻脸!”

    皇室没钱,用度捉襟见肘,然后批条子去户部要钱,被批驳了一通,颜面扫地。

    方醒想起了以后的那些奇葩事,不得不吐槽着大明的财政制度。

    郑和不过是略一思忖就知道了方醒的意思,他指着方醒说道:“你啊你,好大的胆子,以后被那些人知道了,少不得要骂你是佞臣,而且陛下也得跟着受累。”

    “这些东西来路不正,陛下要为天下表率,如何收得?”

    郑和严肃的道:“你这是好心却做了坏事,这些东西就交给咱家,等出一趟海之后再送到北平去。”

    呃!

    方醒愕然,这不就是洗钱吗?

    出海一趟之后,这些钱财和货物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合法收入,然后列入账外,单独呈给朱瞻基。

    “多谢郑公。”

    郑和点头道:“你考虑事情却是肆无忌惮了些,总以为那些人不堪一击,可咱家告诉你,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等抓到时机之后,一击致命!”

    “是,多谢郑公提醒。”

    方醒想起了以后的徐阶,这位堪称是忍者无敌,这才换来了后面的扬眉吐气。

    郑和见他谦逊,不禁笑道:“你现在倒是不骄不躁,怪不得那些人奈何你不得。宁王如何了?”

    方醒说道:“他就在那个大宅子里。”

    “你…….你居然把他给擒了?”

    郑和的身体猛的站起,然后又颓然坐下,说道:“那是宁王,文皇帝一辈的人,你的胆子真是大的没边了,此事必然会引发不测,你赶紧回去,也好应变。”

    “我现在不会回去。”

    方醒说道:“快马早就去了京城。”

    “你这是想自己拿着宁王,陛下在京城可以从容应对?”

    郑和拱手道:“好!咱家佩服你兴和伯!”

    “你这是拿自己来做盾牌,给陛下遮风挡雨啊!”

    郑和唏嘘道:“前有金忠,后有你兴和伯,大明的忠臣从未断绝,咱家也就放心了。想想以前出海多半要被文官诟病,此次你兴和伯一力担之,咱家惭愧!”

    方醒拿住朱权,朱瞻基在京城发布消息,群臣若是攻击,那也只能攻击在金陵的方醒,朱瞻基却可从容应对。

    这就是忠心啊!

    郑和说道:“以前咱家觉得你滑了些,如今看来却是错了,兴和伯,咱家给你赔礼。”

    郑和郑重的躬身,方醒赶紧扶住他,干笑道:“这是臣子该做的事,郑公何必如此。”

    若是解缙在此,一定会骂道:什么狗屁的忠心,这厮最缺的就是忠心。这不过是讲义气罢了。

    随后郑和就说了自己的忧虑:“这货物采办不顺利啊!那些工坊都停工了,这会还得去找人开工,弄不好得明年才能出海。”

    看到他愁容满面的模样,方醒说道:“为何一定要官办工坊的货物?”

    郑和一怔,说道:“以往都是这样,你,难道陛下……”

    方醒说道:“陛下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却觉得公私皆可,公私皆有才好。”

    朱瞻基不知道?

    这等事事关制度变革,他怎么会不知道。

    郑和点点头,说道:“官办的工坊大多刻薄工人,咱家说过几次,可那些人却依旧如故,若是公私皆有,那便是你说的竞争,好事!”

    “王景弘,侯显!”

    郑和的眸色一冷,喝道。

    旋即王景弘和侯显进来,郑和说道:“船队携带的货物公私都要,放出消息去,咱们支持!”

    王景弘一怔,然后拱手道:“此事大善,算咱家一个!”

    侯显点点头,淡淡的道:“官办工坊咱家早就看不下去了,此事咱家赞同,若是上面怪罪,咱家也算一个!”

    王景弘,船队正使,郑和的第一副手,航海家,以及实干家。

    这位的能力连朱高炽都赞不绝口,几乎可以同那些辅政学士并列,可见一斑。

    而侯显更是不得了,堪称是这个时代的外交家,不管是出使藏边还是海外纵横,他的手腕连吕震都嫉妒不已。

    而郑和更是不消说,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航海家,从马背上转到海船上,他没有辜负朱棣的希望,率领大明船队纵横无敌!

    方醒起身,躬身,认真的道:“方某得以和三位并肩,荣幸之至。”

    是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荣幸之至。

    朱棣的眼光和威压让所谓的宦官作祟成为笑谈,他提拔的宦官大多兢兢业业,所作所为不比那些文武差,甚至更出色。

    三人一怔,看到方醒面色严肃,不禁心中一暖。

    太监再能干,再厉害,可在文武的眼中就是个奸阉,皇帝的家奴。那些人表面客气,可背后有几人能看得起他们?

    而方醒却是三朝重臣,当今陛下的心腹,他此刻说出这番话,无意是内心的流露。

    郑和三人躬身,严肃的道:“我等能与兴和伯并肩,荣幸之至。”

第1827章 如出一辙的奏章

    商贾的存在几乎可以和人类的发展史并行,并在那些兴衰中若隐若现。

    商人的存在可以互通有无,疏导积压,引导生产,调节市场……

    大明南北的差异不小,商业就是其中一项比较大的差异。

    南方出产丰富,而且南方人口多,天生就比北方更适合商业发展。

    大明到了此时,那些文人在史书中翻找着例子,却惊骇的发现,此时的大明居然可以和史上那些盛世相提并论,而且多有超出。

    这是一个盛世,而且还看不到发展尽头的盛世。

    这个大明生机勃勃!

    南方的商业就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环境中逐渐壮大着,如今渐渐的感到了市场的狭小。

    “这是开发不够。”

    方醒在院子里散步,身边是曲胜。

    “百姓不敢花钱,导致最大的生意就是和民生切身相关的东西,油盐酱醋都在其中。这需要一步步的去改善,当百姓的手中多了余钱,生活稳定了,他们才会慢慢的增加花销……”

    “小河水满,大河才会有水。”

    “目前大明百姓的生活在渐渐改善,包括修路的民夫给报酬,这些无不是为了增加百姓收入的考量,你作为户部尚书,要知道这些,否则多半是错。”

    好经还得要好和尚才能念好!

    曲胜说道:“兴和伯,天下的财富就这么多,如何能保证人人都有多余的钱财。”

    “谁说天下的财富就那么多?可笑!”

    方醒皱眉道:“你自己算算,估算一下,咱们就说汉,他们的财富可有今日多吗?那今日多出来的从何而来?难道是老天爷掉下来的?错,都是百姓们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

    “所以财富来自于百姓,百姓创造财富,而这需要引导和鼓励,就是这般简单。”

    方醒不想给他说以后那些白银潮水般的涌入大明的盛况,怕会吓到他。

    曲胜没辩驳,拱手道:“本官知道了,多谢兴和伯提点,回头就让那些商贾来户部报名,然后筛选些出来。”

    “你倒是果敢,不怕被人弹劾吗?”

    这事方醒本想独自承担,没想到曲胜居然敢出头,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曲胜微笑道:“兴和伯,请莫要小看了本官,不是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

    方醒肃然拱手道:“是方某看低了人,曲大人见谅。”

    曲胜淡淡的道:“儒林之中对兴和伯多有怨怼,可不管如何,公私要分明,若是因此误了国事,那就是腐儒,不,那是小人,不值一提。”

    ……

    先是郑和那边放出了消息,把金陵震动的够呛,可大家还是想观望一下,等待着最后的确认。

    可商人多半是愿意冒险的,于是无数书信通往各处,那些商人都急匆匆的开始上路。

    目标金陵!

    随后户部张贴了告示,让有意、有实力的商家来报名,入围者有希望竞争船队供货商的资格。

    这个消息顿时牵动了南方的风云,无数商人都朝着金陵而来。

    快马!

    通往金陵的路上都是快马!

    而各地巡检司都接到了指令,不许为难那些赶往金陵的商人。

    ……

    金陵户部,早上刚一开门,是的,刚开门。

    然后大门就被人给堵住了。

    开门的小吏还在发蒙中时,门外的商人们高喊着,群情激昂,就像是要进来打官司一样。

    “小的要报名!”

    “报名!报名!”

    “大人,小的带来了十多匹布料,咱们先验货再谈价格,保证不敢坑,价格好说,好说!”

    “……”

    嘭!

    没人敢冲击户部衙门,可由于人太多,情绪又激动,于是大家蜂拥而上,最后直接就把小吏给撞倒了,大门被重重的撞到了边上,发出轰响。

    开门的是两个小吏,一个被撞倒,另一个被吓住了,好在他本能的把自己的同僚给拖了出来,否则多半是要被踩死在门口。

    “来人呐……”

    ……

    京城最近有风,来自于北方的风,夹杂着些许尘霾。

    杨荣咳嗽几声,皱眉道:“兴和伯以前曾经说过什么……北边要控制放牧,否则以后北平人连大门都不敢出。”

    杨溥看到了前方在擦栏杆的宋老实,说道:“没那么厉害,危言耸听。”

    宋老实依旧在擦着栏杆,他的专注甚至都吸引了杨士奇的目光。

    抹布在栏杆上缓缓向下移动着,那双专注的眼睛仔细看着擦过的地方,然后停住,抹布上移,用力的擦着那处细微的黑斑。

    当黑斑被清除后,那张脸上浮起了欢喜的笑容,纯净而……

    杨溥不禁露出了微笑,随着同僚们拾级而上。

    身后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超越了他们,一头冲进了大殿内。

    “陛下,宁王的奏章。”

    从方醒南下开始,朱瞻基叮嘱有相关的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送来。

    杨溥算了算时间,知道这是方醒到达南昌之后的奏章,不禁微微皱眉。

    进了大殿,就看到朱瞻基拿着奏章细细的看,面色渐渐阴沉。

    这位年轻的帝王越发的莫测了,杨溥心中微叹,和同僚行礼。

    朱瞻基把奏章放下,面沉如水的说道:“诸卿免礼。”

    这声音中带着火气,杨溥心中微微一笑,觉得皇帝毕竟年轻,哪里有文皇帝那等随意挥洒的自如。

    “宁王称兴和伯部在南昌城打砸抢,调戏妇人……荒唐!”

    朱瞻基压住了火气,杨荣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出来说道:“陛下,江西布政司的奏章已经到了,臣……昨日就到了,臣罪该万死。”

    杨士奇不渝的道:“杨大人,这是擅专!”

    朱瞻基的事情多,而最近的奏章更是多,他难以一一阅览,就让辅政学士们先过滤一道。

    没想到杨荣居然瞒下了一份奏章,不,是拖延。

    朱瞻基先是勃然大怒,然后慢慢散去。

    “同一个事?”

    朱瞻基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杨溥却知道,这位帝王动了杀机。

    这杀机不是冲着杨荣,而是……

    “谁的?王岳的?”

    杨荣点头,说道:“和宁王殿下的如出一辙,臣……越矩了,请陛下治罪。”

    看到杨荣跪地免冠,郑重请罪,杨溥眸色微黯。

    杨荣这是在为皇帝充当盾牌,过滤了一道可能会影响到朱瞻基关于藩王政策的奏章。

    王岳疯了吗?

    还是说……

    朱瞻基冷笑道:“王岳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另投明主吗?”

    “陛下……”

    朱瞻基的刻薄出乎了大家的预料,由此可见他的愤怒。

    杨溥看着杨荣跪在地上的后背,心中默默计算着此事中三方的手尾。

    方醒必然是触怒了宁王和王岳,否则王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份奏章。

    可……南昌的局势究竟如何?能让王岳不惜冒险也要弹劾方醒。

    杨荣抬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误会,所以就压住了这份奏章,不过倒是抄录了一份,此刻……”

    朱瞻基的目光扫过边上的案几,上面有一摞奏章,他今天还没来得及看。

    杨溥微微点头,杨荣这是私下做好了准备,让皇帝知道此事,但却可以置之不理。

    至于事情爆出来后的应对,看杨荣的模样,分明就是想一力承担。

    这才是首辅的担当吗?

    杨溥握紧双手,暗自心惊。

    他心惊的是杨荣的果敢和与皇帝的默契。

    “陛下,王岳这是昏头了吗?臣以为当令人下去详查,看看是谁在说谎!”

    金幼孜义愤填膺的说道:“兴和伯所部按时日不过是刚到南昌,难道他们的军纪就这般散乱?臣以为其中必然有假。”

    这是想在乱中找到方醒的把柄,然后一击致命。

    杨溥微微垂眸,瞥了金幼孜一眼。

第1828章 愣头青和锐气(祝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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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醒和宁王对上了,而且还和江西布政使司对上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宁王可不是好惹的,那人这次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想想黄子澄吧,我看那人最后多半是和他殊途同归。”

    “关键王岳也上了奏章,这就是一下钉死了他,再想翻身可就难喽!”

    ……

    “王岳这是找死!”

    张辅得到的消息更加的详细,书房中,他负手而立,目光冷厉。

    “不管实情如何,王岳都不该上这份奏章,至少应当是密折。我看他这是……怎么像是被挟持了一般,利令智昏!”

    薛华敏沉吟道:“国公爷,在下以为,会不会是王岳发现姑爷要动手,他担心被牵累,所以就抢先一步,想用陛下来压住姑爷。”

    张辅摇摇头,说道:“那来得及,所以我以为,王岳必然是有渎职的地方,德华若是动手,他就会被牵连进去,所以他才敢这般做。”

    “那他这个渎职必然会和宁王有关……”

    薛华敏叹道:“没有担当啊!此时他应当是果断的配合姑爷,然后上奏章请罪才是。”

    张辅冷冷的道:“官员官员,最关注的就是自己的帽子,只要涉及自己帽子的安危,他们就会愚蠢,愚不可及!做出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蠢事。”

    薛华敏问道:“国公爷,那陛下肯定也能想到这些,杨荣瞒下奏章,却是意外的帮到了陛下。”

    “两相对照,王岳的用心就看出来了,蠢!”

    ……

    军纪糜烂,统军无能,骄兵悍将……

    聚宝山卫的罪名瞬间多了无数,弹章飞进了紫禁城,消息也在到处传播,最后变成了无数谣言。

    “这多半是有人在造谣!”

    林群安担心军心不稳,就召集了人在校场训话。

    烈日高照,校场上列阵的将士们却丝毫不以为意。

    “咱们的军纪如何,大家最清楚不过,本官认为这是谣言,而目的不过是想让陛下为难罢了。”

    林群安分析道:“那些人弹劾伯爷,这是跟风,伯爷若是在,最多是一笑置之。这等跳梁小丑,陛下必然是不屑于理睬。所以大家近期不要外出,且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昨天有军士外出被人挑衅,幸而忍住了,否则就是给那两份奏章增添了证据。

    林群安说的轻松,可心中却有些紧张。

    ……

    “大人,奏章很多,那些和伯爷交恶的人大多上了弹章,据说陛下全部都扣住了,看都没看。”

    马苏在户部也经受了一番谣言的洗礼,他点点头,感谢了这位小吏,然后借口有事请了个假,匆匆的回去找解缙和黄钟说话。

    “这是谣言。”

    黄钟毫不犹豫的判定了事情的真相:“伯爷治军严谨,若是真有这等事,伯爷的请罪奏章会比宁王和王岳的来得快,所以这必然是假!”

    “聚宝山卫当年在外征战都没发生这等事,怎么可能会在大明境内折腾?多半为假。”

    解缙不慌不忙的道:“王岳此人老夫知道些,这人看着稳沉,可最是善于谋身的一个人。老夫判定他必然不知道宁王也上了奏章,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弹劾德华。”

    “他低估了宁王。”

    ……

    “王岳低估了宁王。”

    值房里,杨士奇唏嘘道:“兴和伯治军本官是相信的,他当年能为了那个女子斩杀瓦剌使者,怎会放纵军士去祸害百姓?”

    黄淮说道:“是这样,不过万事有意外,此事还得要看兴和伯的自辩。”

    杨荣放下手中的奏章,说道:“昨日有人找到本官,说咱们这是在和光同尘,你们怎么看?”

    “胡言乱语!”

    杨士奇恼怒的道:“有的人是知道了乱说,有的人是不知道胡说,和妇人一般的絮叨!用心险恶,就是想看热闹。谁的热闹都想看,唯恐天下不乱!”

    杨溥看到金幼孜的嘴唇紧抿,欲言又止。

    杨荣瞟了他一眼,杨溥赶紧微笑道:“这是无端指责,其目的不过是想让咱们去和陛下建言罢了。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臣子哪能这般逼迫陛下,且等兴和伯自辩的奏章到了再说吧。”

    杨荣点点头,说道:“咱们都是陛下身边的近臣,要看准了,站稳了。”

    杨溥点点头,如今天下都在盛传着三杨的名头,而他却因为在诏狱中多年,早已落后于杨荣和杨士奇。

    稍后午膳,然后休息。

    杨溥缓缓在皇城门内散步,这是他在诏狱内养成的习惯,每天早晚散步,通经活络。

    皇城外有几个御史在请见皇帝,看到杨溥后,有人喊道:“杨大人,要为民做主啊!”

    杨溥皱眉看着他们那愤怒的脸,说道:“风闻奏事也没有你们这等事未断先定罪的说法,御史御史,那是要盯着,据实奏事,而不是去干扰君王。”

    外面的几个御史怒气一滞,还想辩驳几句,杨溥喝道:“兴和伯的奏章都没来,你等闹腾个什么?”

    “杨大人,宁王殿下和王岳大人都异口同声,此事肯定无疑,为何要包庇那人?难道就因为他是陛下亲近的人吗?”

    杨溥瞥了这个御史一眼,说道:“年轻人要多想多看,切莫自顾自行事,那对你没好处。”

    “杨大人……”

    杨溥摇摇头,负手转身回去。

    里面出来三人,为首的乃是俞佳,见到杨溥就寒暄一句,然后带着人径直出了皇城。

    杨溥的眼皮子跳了几下,回身看到俞佳出去根本就没搭理那几个御史,而是一路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君王之怒,流血漂杵!

    杨溥最担心的就是朱瞻基走上朱棣的那条老路,直接用诏狱来说话。

    那些年轻人总是热血沸腾,被人几句话就怂恿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的脊梁。

    “哎!都是愣头青啊!”

    这些人在杨溥的眼中连担任知县的能力都没有,在都查院不过是借助着他们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头罢了。

    这股劲头可以称为愣头青,但也可以称为锐气!

    ……

    哪怕经历过几次挫折,可于谦从不缺乏锐气。

    所以顺天府迎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于谦的。

    于谦在吃饭,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了饭菜。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一份册子,这是他催促下面的人去收集来的收成预测。

    “这是什么呢?”

    “看今年顺天府的收成估算,好歹也能心中有数……”

    于谦抬头,看到是俞佳,就赶紧起身拱手道:“下官失礼了。”

    俞佳欣赏的说道:“于谦是吧,陛下召见你,跟咱家走吧。”

    于谦看看剩下大半的饭菜,就下意识的刨了一大口,然后在俞佳的笑声中跟着出了房间。

    顺天府的官员们都出来了,默默的看着于谦跟在俞佳的身后出去。

    “他只是吏目,为何是俞佳来召他?”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治罪。”

    “治罪哪用得着俞佳来?而且陛下也不会管吏目的事儿,肯定是升官。”

    “啧啧!当年他甘愿下来做小吏,那时候都说他的脑子有问题,如今看看,看看,人家这是一步登天了!”

    于谦缓缓走在顺天府府衙里,无数目光盯着他,可他却坦然受之,还冲着左右拱拱手。

    皇帝不会平白无故的召见一个吏目,此去……

第1829章 来自于皇帝的惊雷

    北平城来了一个小旗部的骑兵,他们简单验证了身份,旋即就往皇宫方向去了。

    而于谦此时就跟在俞佳的身后进了宫。

    ……

    “陛下,王岳的考功和风评上佳。这人行事平稳,但却太过平稳。”

    蹇义在介绍着王岳的情况,当说到太过平稳时,朱瞻基就说道:“什么平稳?做官平稳,还是做事平稳?”

    蹇义汗颜,说道:“都稳,臣以为有些保守,明哲保身,所以他此次上了这份奏章就有些值得品味,请陛下详查。”

    朱瞻基点头赞许道:“蹇卿乃是老吏部,识人用人堪称是行家里手,朕离不得啊!”

    蹇义拱手,然后默默退了回去。

    “陛下,于谦来了。”

    蹇义就知道今日朱瞻基把自己叫来怕是有事,闻言他垂眸,也不去看那个当年的愣头青。

    是的,别人会误认为于谦当时是哗众取宠,想吸引君王的注意,可蹇义却凭着一双吏部尚书的慧眼知道这人的本性。

    这就是个愣头青!

    行礼之后,于谦恭谨的站在下面。

    朱瞻基扫了他一眼,说道:“听闻你在顺天府多番磨砺,倒是柔和了些,可对?”

    蹇义心中一动,就看了于谦一眼。

    杨溥却在琢磨着朱瞻基这话的意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皇帝一直在关注着于谦,而且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在关注他。

    于谦抬头道:“陛下,臣开始就像是一头发疯的蛮牛,四处冲撞。后来臣撞了几次墙,终于知道,这世间从不缺乏人才,莫要自视甚高。所以臣就低下头,和以往那些臣不屑一顾的人打交道,受益匪浅。”

    朱瞻基笑道:“什么叫做不屑一顾的人?”

    于谦有些尴尬的道:“臣以往总认为这天下的官……至少有九成不称职。”

    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却喜欢下去和百姓打交道,事后可后悔了吗?”

    “没有。”

    于谦坚定的道:“臣并未后悔,那些百姓狡黠,却也淳朴。知分寸,所求不多,臣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这是主动求亲民官的职务!

    由朱棣引发的简拔风潮,导致进士们最喜欢留京任职,都希望一朝被君王看重,从此飞黄腾达。

    这人还是痴人啊!

    “狡黠,淳朴……看来你倒是认真去做了。”

    朱瞻基赞许道:“朕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的折腾,看着你被同僚排挤,看着你越挫越勇,好!”

    这是来自于皇帝的赞许,也是对于谦的评价,那些讥讽过于谦的人大抵要被打脸了。

    这人要升官了!

    果然,朱瞻基没有停滞,直接说道:“吏部,朕记得吏科左给事中空缺了?”

    嘶……

    这是一步登天啊!

    给事中官阶不高,可耐不住这位置重要啊!而且弄不好还能成为天子近臣。

    从七品的官职,却让大家心中一惊,随即就暗自把于谦列为重点观察的对象。

    可蹇义却有些苦涩。于谦和他当时闹了些不愉快,而皇帝让于谦担任吏科左给事中,这是要给吏部的头顶上加一双眼睛盯着吗?

    蹇义出班道:“是,陛下。”

    朱瞻基点点头,说道:“如此……于谦,好生去做。”

    于谦没有拒绝,没有惶恐,谢恩后告退。

    朱瞻基微微笑着,等于谦走后说道:“前宋叠床架屋不可取,所以本朝多番考量,官吏人数少之又少。可过犹不及,诸卿回头想想,那些地方还缺少官吏,最好是在府以下。”

    府以下,那就是县乡啊!

    杨荣的眉心跳动了一下,只觉得头痛难忍。

    金幼孜面色大变,其他人也是惊骇不已。

    这是要改变当下的局面吗?

    当下大明的治理也就是到县,而士绅乡绅乡老,以及那些村老粮长就是补充。

    一旦打破这个格局,那么读书人的影响力将会直线下降,不任官职,你休想插手政事。

    这是在掘根啊!

    读书人读书人,为啥读书?

    读书明理,那是有钱人家的自矜。

    至于普通人家,他们读书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做官。

    即便是做不成官,可只要能中个秀才,中个举人,以后可就是士绅了。士绅上可干涉当地政务,下可收取投献,甚至还能包揽诉讼……

    那么多的特权和好处在吸引着那些人皓首穷经,让人孜孜不倦……

    一旦这些特权被取消了,几乎可以预见无数人会改弦易辙。

    要么务农,要么经商,要么……

    杨溥垂眸,仿佛看到地砖上写着两个大字。

    ——科学!

    皇帝背叛了自己的所学,他这是一箭多雕!

    杨士奇呆呆的看着朱瞻基,这算是失礼,可没谁去指责他,所有人都惊呆了。

    被皇帝这个提议给惊呆了!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个提议大抵就和‘咱们不要皇帝了行不行?’一样的震撼!

    气氛瞬间凝滞,朱瞻基早有预料,只是静静的看着群臣。

    他在等,等着第一个反对的人跳出来!

    “陛下……”

    金幼孜刚出班,朱瞻基就问道:“户部,俸禄这些可有问题?”

    这是明知故问!

    夏元吉出班道:“陛下,若是不多,户部没问题。”

    连夏元吉都只能含糊应对,可见这事的影响之大。

    朱瞻基微笑道:“那就好,诸卿回去可好生商议。”

    商议什么?

    此事怎么商议?

    群臣心乱如麻,出班的金幼孜正咬牙准备劝谏,外面却有人进来了。

    “陛下,兴和伯有信使到。”

    朱瞻基的精神一振,说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黑刺的一个小旗官,这是方醒的保证。

    我不会蒙你!

    “宁王和王岳都说聚宝山卫的人在太原打砸,还欺负妇人,可有此事?”

    群臣都从刚才的震撼中抽身出来,仔细听着。原先希望方醒无事的占大多数,可现在却……

    皇帝太过肆无忌惮,若是他少一个帮手会如何?

    小旗官闻言就怒了,说道:“陛下,咱们到了太原,那营地的屋子小,还潮湿,兴和伯也没说什么,然后就去收拾了三家商户,营外就有人想栽赃陷害,准备假装咱们的人欺辱妇人,然后杀了那个女人嫁祸,幸好被及时发现,否则这事说都说不清了。”

    朱瞻基面带冷笑问道:“那三家商户是怎么回事?为何宁王和王岳的奏章里没说?”

    小旗官说道:“那三家明着是商家的生意,可咱们的人查到背后乃是宁王府,每年可有五万贯的利,兴和伯就带人去封了店,发现账目出入有问题,大多没有流入王府,却是去了别处……”

    呃!

    这两天外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甚至连方醒麾下怎么打砸抢都描述了细节,仿佛他们亲眼见到。

    这事儿究竟谁说的可信?

第1830章 雷霆变玩笑,铁证如山(过年好,幸福快乐。)

    朱瞻基目光转动,问道:“那些钱钞去了哪里?”

    杨荣心中叹息着,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的劝谏机会。

    刚才他想借着藩王事来劝谏皇帝暂停这个念头,免得天下物议沸腾。可黑刺信使的话却让朱瞻基瞬间占据了上风。

    “陛下,那些钱钞多次周转,王公公查了好久,才查到最后购买了铁料,最后存放于太原城外……”

    “好!”

    朱瞻基面色铁青,说道:“真是好!真是一心修道的宁王!”

    杨荣心中的猜测落地,他咬咬牙,出班道:“陛下,臣恳请暂缓增加官吏之议。”

    金幼孜一惊,然后赶紧出班跟着说道:“陛下,臣恳请暂缓增加官吏之议。”

    “陛下,臣恳请暂缓增加官吏之议!”

    群臣一起出班行礼劝谏,那个小旗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而朱瞻基却没生气,只是微笑着。

    群臣躬身抱拳,这个姿势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腰受不住。

    这里面就数黄淮的身体差,他的肺部有毛病,所以没一会儿他就有些喘息了,身体微颤。

    朱瞻基微笑着,眼神冷冷的,半晌说道:“诸卿在干什么?朕不过是……玩笑罢了。”

    玩笑?

    直起腰的群臣没谁当做玩笑,心中更没有成功阻击皇帝的快意,有的只是沉重。

    这不是玩笑,这是试探!

    皇帝在试探这些重臣们对自己革新吏治的态度!

    而他得到的回应很糟糕!

    这会是君臣之间裂缝的开端吗?

    朱瞻基撇开这个话题,问道:“宁王那边如何了?”

    ……

    “宁王会给他一个教训!”

    “是,宁王乃是宗室长辈,老老实实地没犯事,被那方醒打上门去,再好的性子也忍不得啊!只是陛下却坐蜡了,不好处置。”

    京城宗人府里,两个男子在喝茶,天气炎热,可他们却是惬意之极。

    “陛下太急切了,那王岳说不准是看准了机会,想坑方醒一把,结果却不小心和宁王的奏章一同上路,这下他算是无心之失,要倒霉了。”

    “谁说不是呢?那王岳多半是有渎职的嫌疑,他想用弹劾方醒来获取那些重臣的好感……想脱罪。宁王之事后,江西那边肯定要严查一次,他躲不过去,所以只能冒险了!”

    “方醒要倒霉了,陛下再怎么关照,可这等事一出,不但是藩王要一起闹腾,他的仇家们也会蜂拥而至,啧啧!看他怎么收场!”

    ……

    “陛下,宁王殿下……的护卫冲出王府,被击溃,宁王深感……深感罪孽深重,此刻跟着兴和伯去了金陵,稍后会一起回京请罪。”

    呃!

    杨荣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这是出现了幻听。

    是的,一定是!

    那可是宁王啊!

    冲出王府,为何冲出王府?必然是方醒兵临王府,宁王选择了铤而走险。

    至于宁王深感罪孽深重,这个杨荣是相信的。

    在朱棣时期,宁王就被压的不敢冒泡,老老实实地呆在南昌,根本就不敢给朱棣收拾自己的借口。

    “宁王这是认为朕可欺吗?”

    朱瞻基冷冷的道:“铁料,他要那么多铁料干什么?想打造什么?香炉吗?”

    “散了吧!”

    群臣无言,朱瞻基看了心中畅快,起身回去。

    ……

    天气炎热,太后越发的懒得动弹了,整日就在自己的地方窝着,好在有端端能排解孤独。

    于是当朱瞻基到时,就看到太后用纱巾蒙着眼睛在寻摸,而端端就躲在太后的座位后面,一手捂着嘴在忍笑,只是那眼睛笑的成了月牙儿,身体忍的辛苦,一抽一抽的。

    看到朱瞻基进来,端端就指指太后,然后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眼睛很认真的传递着消息。

    ——别出声!

    可她嘘的这一声连朱瞻基都听到了,太后就在前面,哪会有听不到的。

    “端端躲在哪了?怎么看不到?”

    太后缓缓转身,伸手四处寻摸着。

    端端得意的不行,终于是忍不住笑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清脆的笑声中,太后揭开纱巾,冲着朱瞻基笑道:“这是个让人疼的女娃。”

    “父皇!”

    端端绕过来行礼,朱瞻基上前牵着她,然后单手扶着太后坐下。

    “母后,天气太热了,要不儿臣就侍奉您去避暑吧。”

    太后摇头道:“避什么暑?宫中那么好,出去就是折腾,惊动百官百姓。我家已经够享福了,要少扰民。”

    “是,母后所言甚是。”

    朱瞻基讪讪的道:“那儿臣和您在宫中转转?”

    太后欣然道:“好。”

    朱瞻基吩咐人去叫胡善祥来,然后扶着太后出去。

    ……

    头顶有伞遮阳,身边是儿子儿媳,太后欣慰的道:“你们也要经常出来走动走动,这不走动连胃口都没有,如何能诞下麟儿?”

    胡善祥脸红着应了,朱瞻基的心中却有些阴影。

    从他大婚开始,唯一的孩子就是端端,至今后宫女人都没见谁有身孕。

    这不是个好消息,那些藩王也暗自用这一点来攻击他。

    你连儿子都没有,还折腾什么?

    太后兀自在念叨着,让他们赶紧生个儿子,她就专门照顾那个孩子。

    胡善祥偷偷的瞟了朱瞻基一眼,却看到了阴沉,就心中一跳,然后黯然神伤。

    “可是外朝有事?宁王?”

    知子莫若母,太后就是察觉到朱瞻基的情绪不对,所以才答应出来转转。

    朱瞻基察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就笑道:“母后,宁王有些大志,被兴和伯发现了,就带回来请罪。”

    太后的脚步一滞,前面的端端就回头招手,她笑了笑,缓缓向前。

    “哎!”

    太后叹息道:“他还是在耿耿于怀啊!”

    “当年之事不论对错,可终究他是被你皇爷爷给压制住了。他不肯认输,不过年纪却不小了,这是……罢了,也好,免得子孙受累。”

    在太后看来,朱权年纪都在这里了,造反多半是没戏,那么他囤积铁料,就是在为子孙准备。

    这等仇恨和野心让太后也放弃了说情的打算,她只是交代道:“他毕竟是你皇爷爷一辈的人,别太过火就行了。”

    朱瞻基点点头,说道:“儿臣准备废弃宁藩。”

    太后说道:“随你,不过晋藩那边你却要费些心思。”

    宁王近乎于谋反,那么废除有理可循,可晋王一系呢?

    朱济熿谋逆,这个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原先的老晋王却是朱济熺。

    皇帝和皇后陪着太后在宫中溜达,这不是第一次,所以那些嫔妃都懂事的没出来。

    而此时宁王图谋不轨的消息也被杨荣让人传了出去,京城舆论从不相信,到半信半疑……

    当王岳的请罪奏章到了之后,什么都晚了。

    朱瞻基勃然大怒,当即令人去拿王岳,同时派出御史前去南昌,清查此事。

    王岳的奏章内容一透露出去,京城不少人都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宁王私藏铁料,铁证如山!

第1831章 兑现承诺(感谢‘醉里掌灯’的盟主打赏!)

    金陵户部的大门被挤爆了,络绎不绝的商人赶到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户部,什么梳洗吃饭都丢在一旁。

    于是曲胜也怵了,赶紧向兵部求援,然后一一接待那些商人。

    其实想纳入这个供应商名单的条件主要是看实力,其次就是名声。

    外间广为传闻的奸商自然是没戏,所以当天金陵城就骂骂咧咧的走了十余人。

    方醒没出现,因为他有客人。

    徐庆带着一帮子商人求见,这是明显的来走后门。

    方醒端着杯凉茶看着这些商人,看着那些略带谄媚的笑容,问道:“你们所为何来?”

    大家都看着徐庆,徐庆只得硬着头皮说了来意:“伯爷,小的们只是想看看能否给船队供货,保证最低价,保证那些都是好货,若是有偏差,抄家都行。”

    那些商人马上就附和道:“伯爷放心,咱们哪会给您丢脸,保证让郑公公看了满意。”

    “就是,若是有错,抄家灭族都没问题!”

    方醒看着这些商人,眼神冰冷的道:“规矩,什么是规矩?定下来就要遵守的东西,那就叫做规矩!”

    徐庆早就知道这事儿不靠谱,不过他作为带头人,必然是要来走一遭的,哪怕是被拒绝,也得来顶着。

    出了大宅子,那些商人都嘀咕着方醒过河拆桥,徐庆说道:“兴和伯在这里坐镇,若是开了徇私的口子,那些商人要是闹腾起来怎么镇压?”

    说着他瞟了这些商人一眼,说道:“难道咱们还怕了那些人?”

    “谁怕他们!咱们抱成团,有什么不能做的!”

    “对对对!走,咱们去户部,赶紧把名报了!”

    徐庆他们准备去户部,这时前方来了不少商人,而他们的目标也是方醒的驻地。

    徐庆有些好奇,边上一个商人却回头看了一眼,不屑的道:“伯爷肯定连门都不会给他们进。”

    “哎哎哎!进了,他们居然进去了!”

    这次连徐庆都不得不震惊了。

    他们能见到方醒,靠的是徐庆的面子,以及以往的合作。

    可这群看着不像是豪商的家伙怎么能进去呢?

    徐庆不认为方醒会突然大发善心,他非常清楚方醒对豪商的戒备,不,甚至还带着些厌恶。

    可这些人为何能进去?

    带着这个疑问,徐庆一行人就往户部去,而那群人却小心翼翼的进了大宅子。

    朱瞻基不在,方醒一个人也就是住个小院,其余的地方都是黑刺的人在住着。而吴跃部在另一处驻扎。

    这些人一路到了方醒的小院外,院门随即打开,站在门内的正是方醒。

    “见过伯爷!”

    这些人见到居然是方醒亲自开门相迎,顿时惶恐的赶紧行礼。

    方醒笑容可掬的道:“诸位辛苦,请进。”

    “老爷,曲大人来了。”

    方五从外面过来禀告道,身后就是曲胜。

    方醒拱手道:“劳烦曲大人了,请进。”

    曲胜拱手道:“兴和伯,户部外面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多是那些文人,没人坐镇,本官怕他们要闹腾。”

    方醒点头道:“多谢曲大人,投桃报李,稍后本伯去一趟。”

    一行人进去之后,方醒和曲胜坐了上首,那些商人有些多,屋子里坐不下。

    “这是本伯考虑不周,劳烦大家挤挤。”

    于是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的,天气热,大家一出汗,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大好。

    方醒微笑道:“今日请了大家来,主要是兑现那个承诺。”

    李渡今日本是在经营着自己的布庄,可却被人通知来这里议事。他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被摊派。

    别怀疑,各地的官府都有这个惯例。

    当需要什么物资的时候,预算又不够,他们习惯性的就会去找商户来摊派解决。这种事在中后期发展到了高峰,衍生出了专门针对商人的户籍变化。

    这个变化就是商人在哪里经商,只要是有铺面的,那么他就在哪里得到一个类似于临时户口的玩意儿。

    而官府就靠着这个临时户口向他们摊派。

    李渡来之前担心的就是这个。

    可在听到承诺之后,李渡的心就嘭嘭嘭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面色渐渐涨红,喜气盈腮。而那些商人们大多都是如此。

    方醒看到了这些喜色,他点头道:“当初让你们出资建造的那艘船已经造好了,也试航了,出奇的好啊!所以今日本伯就是来兑现承诺的,对,就是船队出海采买物资的商家名额。”

    瞬间室内就响起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

    呼吸急促,不敢置信,欣喜若狂……

    这些商人的反应落入曲胜的眼中,他忍着不屑问道:“兴和伯,此事郑公公可知道吗?”

    这话问郑和,可却是在问方醒,陛下可知道你这样操作吗?

    方醒点点头,曲胜不再质疑。

    “你们的生意大多不大,可却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是值得赞誉和肯定的。”

    曲胜听到这话不禁暗自点头,觉得方醒虽然是皇帝的‘宠臣’,可却也知道分寸,没有给自己招揽人心。

    “出海是陛下钦定的大事,可有的人对此有疑虑,有的人在观望,有的人在反对……”

    方醒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漠,他说道:“这些都不一而足,唯有你们,是你们在外界反对最强烈的时候支持了船队,这就是在支持陛下。”

    “忠心耿耿的自然要嘉奖,本伯此次代表陛下来金陵,就是为了船队,就是为了嘉奖你等。”

    李渡第一个站起来,躬身道:“多谢伯爷,陛下万岁!”

    “多谢伯爷,陛下万岁!”

    “多谢伯爷,陛下万岁!”

    商人们纷纷起身行礼,方醒压压手,说道:“本伯已经和郑公公说过了此事,他也是大力支持,你等经营的货物只要是船队需要的,只要是合乎要求的,船队将会首选采购你们的货物,明白吗?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忠心。”

    商人们起身低头,方醒也起身,他目光炯炯的道:“大明很大,人很多,可忠心从来都不嫌多,好好去做。”

    “是。”

    商人们在欢喜,曲胜却在微笑,他知道方醒不会对商人这般好。

    果然,方醒最后说道:“本伯最后想提醒你们,不,是告诫你们。本伯一直认为豪商无国,你们现在不是豪商,可本伯希望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你们今日的忠心,千万别丢了,谁若是丢了忠心…….当年那些走私塞外的豪商就是前车!”

    这些商人都表示了惶恐,方醒点点头道:“曲大人在此,你等就把自己的身家和经营的货物报过去,本伯还有事,失陪了。”

    曲胜微微摇头,今日他被方醒请来作陪,目的就是要营造出千金买马骨的氛围,所以他也只能微笑着,亲自给这些商人记录。

    方醒出了院子,吩咐道:“叫吴跃部集合,随本伯去一趟户部。”

    小刀跑了出去,辛老七问道:“老爷,是要动手吗?”

    方醒整理着衣冠,说道:“那些只是不甘心罢了。放开了商家参与进来,这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同仇敌忾,谁会甘心?”

    突然放开商家进入船队供货商的限制,一下就击破了南方不少人心中的心理防线。

    这些商人虽然地位低下,可他们在南方却早已构筑了一个关系网,一旦形成合力,那力量当真不可小觑。

    这就是分化!

第1832章 主人与奴隶(感谢‘迪巴拉e绝世’成为新盟主。)

    “商人能给船队供货,很可怕!”

    “老师,那些商人马上就会成为陛下和方醒的支持者,这是有意的,蓄意为之的阴谋!”

    “去岁时那人和郑和想造船,可那只是一艘不大的船啊!以那人的身家,轻易就能拿出钱钞来,可他居然去摊派,还不是强制……愿者上钩……”

    黄俭很痛苦,他觉得方醒去年的那个谋划看似无意,好似在盘剥商户,当时他还嘲笑来着。

    可这才过了多久?方醒当初的盘剥就变成了一招大棋。

    “老师,他这是在撕裂南方!他苦心孤诣的这般布局,就是为了让南方成为一盘散沙,然后任由陛……任由他来各个击破……”

    “而且他这是在利用这些商人来反击那些反对出海的声音,当那些商人越做越大之后,这股势头将会越来越难遏制,老师,这人胸有山川之险啊!”

    汪元压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微笑道:“不要急切,刚来的消息,宁王已经被擒,此刻就在那座大宅子里……”

    黄俭身体一缩,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像是躲在落叶中的一条毒蛇发现了猎物。

    “老师,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黄俨欢喜的道:“他身负重罪居然还不自知,还想在金陵搅动风云,这是自寻死路啊!”

    汪元说道:“且看着。”

    这时有人敲门,黄俨问道:“何事?”

    他和汪元的关系比较复杂,原先的师徒,后来的幕僚和东家,所以很是随便。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有些惊异的声音。

    “老爷,兴和伯带着千余人往户部去了。”

    ……

    五人一排,一眼看不到头的队列沉默的行进在金陵的长街上。

    远处的户部外面围了不少人,他们看着那些商人在进进出出。

    商人从来都是附庸,好容易出了一个吕不韦也不得善终。

    而大明的商人就是文官,或是说文人的附庸。

    士绅能插手地方事务,商人的地位低下,若是不寻找一个靠山,被吞并是迟早的事。

    所以别单纯把官商勾结的罪名挂在商人的头上,很多时候他们其实是别无选择。

    所以这些‘主人’就在看着那些‘奴隶’在户部进出着,眼神复杂。

    “一旦和船队挂钩,这些商人以后就不会听话了。”

    一个中年男子喃喃的道,他身边的同伴说道:“成玉兄,我记得那个王便就是靠着你才能在这些年顺风顺水,他可来了?”

    中年男子定定的看着户部大门,咬牙切齿的道:“他来了。”

    “啧啧!那你以后可就豪奢了。”

    成玉兄死死的盯着户部大门,说道:“那个畜生是悄悄来的,这是想脱开了我单干,好大的胆子!”

    户部大门不时有人进出,当一个商人满面喜色的出来时,迎面就挨了一拳。

    “哎呀!”

    商人捂着眼睛跌跌撞撞的退后,他怒火中烧的抬头,然后怒火消失,神色惊惶。

    “糜先生……”

    成玉兄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畜生,如今这是找到新主人了?居然私自来此……打!”

    他一招手,身后冲上来两个家丁。

    商人转身就想跑进户部,却被一个家丁飞起一腿踹翻在地上。

    两个家丁冲过去踢打着商人,成玉兄冷冰冰的看着。那些进出的商人见到这一幕不敢管,都从两边小心翼翼的绕了过去。

    守门的军士皱眉看着,却也没出手。

    这场景就类似于主人殴打下人,只要没打出大毛病来,没打死,官府都懒得看一眼。

    而且这两个家丁非常有分寸,下手都离开了要害部位。

    成玉兄负手而立,缓缓回身,目光冷厉。

    “好!打得好!”

    那些围观的文人们纷纷叫好。他们神色兴奋,脸上涨红,就像是在秦楼楚馆中刚看中了一个清倌人,马上就能携手共赴春宵。

    “打死他!”

    就像是在角斗场一般,这些人渐渐被激起了暴戾,他们振臂欢呼着,山呼海啸。

    “打死他!”

    什么时候家奴敢背叛主人了?

    商贾之辈,从来都是我等手中的玩物。想让你生就生,想让你死……那也不过是一张二指宽的纸条递进衙门的事而已。

    那时候就不是官商勾结,而是一家人的内部事。

    天下文人文官是一家!

    我们一旦联手,这天下就会风起云涌。

    何人能挡?!

    谁?!

    热血在胸中沸腾着,本就对出海没有自己这些人的利益而不满的人群在沸腾着。

    “弄死他!打断他的手脚!”

    那两个家丁被这气氛给引得兴奋不已,他们下手渐渐的失去了分寸,地上翻滚着的商人渐渐的不动了,他们依旧在踢打着。

    “噗!噗!噗……”

    那些在欢呼的人疑惑的转头看向右边,然后……

    人人面色惨白!

    “打!”

    成玉兄背对商人,意气风发的喝道。

    而那两个家丁也听到了脚步声,他们停住了殴打,缓缓回身……

    “噗!噗!噗……”

    枪在肩头,脚步整齐,五人一排……

    那些被刚才的殴打吸引过来的闲人都纷纷闪到了边上,噤若寒蝉的看着这支军队的到来。

    一个年轻人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之后的红晕,他好奇的看着这支军队,看着那些冷漠的脸,觉得有些艳羡。

    没读过书的他绞尽脑汁想用一个词来赞美这支军队的煞气,但却无果,却因为他的神色纠结,引来了一个军士的注意,就扫了他一眼。

    只是冷漠的一眼,可眼神中带着的煞气却让年轻人呆若木鸡。

    “是那个人的麾下!”

    “是,外面称呼他为魔神,看看啊!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成玉兄,回来……”

    人群中有人在喊着,成玉兄却呆呆的看着前方的阵列中走出一人。这人看了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商人一眼,就指指前方,阵列中马上跑出来两人,都背着箱子。

    这人缓缓的转向人群,说道:“本伯看到你们就想起了蛀虫,不劳而获的蛀虫。”

    人群微微骚动,那两个军中的郎中检查了那个商人,抬头道:“伯爷,已经去了。”

    “畜生!”

    成玉兄呆呆的站在那里,兴奋和自傲已经没有了,在方醒的注视下,他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伸手指向那些刚才在鼓励他、赞美他的文人,喊道:“是你们!是你们让打死他的……”

    “他们叫你吃/屎你去不去?”

    那些商人看到方醒来,自觉有人撑腰,就慢慢的围拢过来。

    方醒期待着,期待着他们敢于控诉那些不公。

    说吧,说出来是谁在你们的店里有股子,说出来,本伯马上收拾他!

    可那些商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商人,看着他挣扎的痕迹和那……喷溅出来的鲜血……默不作声。

    他们的神色悲戚,感同身受,却默不作声。

第1833章 危险的想法

    商人是最大胆的群体,为了利润他们甘愿冒着全家被处死的风险去铤而走险。

    商人是最胆小的群体,在面对强势的一方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小心翼翼的隐忍,哪怕是鸡飞蛋打他们依旧不敢反抗。

    商人们默默的在悲伤着。

    看守大门的军士知道自己闯祸了。

    如果今天只是打伤,那谁都不会过问。

    可现在打死人了,别怀疑,聚宝山卫的郎中已经起身,对着尸骸躬身,然后回到了阵列中去。

    他们渎职了!

    一个军士往户部里狂奔,另一人想出来,却被一个商人的眼神给定住了。

    悲伤,愤怒,不解……

    “为何不制止?为何?”

    这个商人和死者大抵关系不错,他缓缓走向军士,问道:“为何刚才不喝止?”

    军士摇摇头,“我不想惹麻烦上身,我惹不起他们。”

    “惹不起?哈哈哈哈!”

    这商人仰天大笑着,笑声少歇,他悲愤的道:“为何惹不起他们?为何?”

    “因为他们是蛀虫!”

    方醒胸中的怒火不比这个出头的商人少,他走到成玉兄的身前,看了一眼他身后惶恐的两个家丁,问道:“你哪来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殴人致死?谁给你的权利?”

    成玉兄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的就像是筛糠。他的腿一软,就跪在了方醒的身前。

    “是他们!是他们在怂恿!”

    成玉兄指着边上的那一堆文人辩解道,然后又回身指着两个家丁骂道:“只是让你们去教训他一番,为何打死人?”

    说完他就转身。

    跪着转身有些难度,成玉兄刚转过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鞋底。

    方醒一脚踹翻了成玉兄,拔刀出来搁在他的脖子上,咬牙道:“本伯几乎忍不住想杀了你,把你的脑袋挂在户部的外面,以警示那些蛀虫,什么都不干,却能锦衣玉食的蛀虫,只会破坏的蛀虫!”

    “伯爷饶命……”

    成玉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双手握住了长刀,鲜血从他的手心中往下流淌着。

    巨大的恐惧让他忘记了疼痛,只是在哀求着,用力把长刀推离自己的脖子。

    “兴和伯,罢了,此人多半是死,何必脏了你的手呢!”

    王贺走过来劝道,然后一脚把成玉兄踢了个翻滚,说道:“果真是跋扈,肆无忌惮,咱家看着都恨不能宰了你!”

    方醒目光转向那群文人,长刀指着他们,喝道:“马上驱赶,不走的打断手脚!”

    阵列马上加速,然后以小旗部为单位分散开。

    军士们调转枪口,渐渐开始了奔跑。

    “他们不敢吧?”

    一个书生呆呆的看着迅速逼近的军士问道。

    可等他一回身,却发现人都跑光了。

    跑啊!

    对军队的恐惧,对聚宝山卫的恐惧,对魔神的恐惧,让这些读书人发狂般的在奔逃。

    方醒指指两名家丁,他们马上跪下,顺从的被军士们绑住,完全看不出刚才殴打商人的残忍和得意。

    方醒杵刀站在原地,对那些商人说道:“杀人偿命,此事是本伯的疏忽,死者家中可有能继承的人?”

    先前喝问军士的商人说道:“伯爷,他家中的儿子都成亲了。”

    死者的脸上全是青紫,身体也有些扭曲,方醒皱眉道:“去找他的儿子来,船队优先从他家采买货物。”

    “多谢伯爷。”

    商人跪地感谢,方醒面无表情的道:“你们都好生去做,大胆的去做。”

    这商人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得罪了那些读书人,就抬头道:“伯爷,这些人一旦聚拢了,小的们不敢惹啊!”

    “合理合法,谁敢欺负你们?打了就是!地方官府若是敢庇护他们,报上去,到京城去告御状,本伯做你们的后盾,陛下会做你们的后盾!”

    那些商人慢慢的围拢过来,有人问道:“伯爷,就怕是来不及啊!”

    “那地方官府就是渎职,同谋!”

    方醒杀气腾腾的道:“哪些人在你们的生意里有股子的?说出来,本伯最近坐镇金陵,正好去一一拜访!”

    商人们先是一喜,接着就默然不语,没人敢说出那些事。

    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图口舌之快,可自己和家人怕是要受苦了。

    ……

    地方士绅和官府几乎是一体的,遇到大事官方也会去找士绅商议,寻求支持。

    “士绅掌控着地方,这可不是说笑。”

    曲胜回来得知了此事也是唏嘘不已,他生怕方醒下狠手,到时候户部也会被卷入漩涡中,就劝道:“慢慢来吧,若是一下动了他们,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方醒点点头道:“此事是不易,最好的方法就是增加下面的官吏,把那些权利从士绅的手中重新夺回来,把他们也纳入官府监管的……纳税户,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曲胜伸手想拍桌子,最后忍住了。

    “兴和伯,你这是在掘根,小心天下烽烟四起!”

    曲胜纠结的道:“此事按理和本官无关,可……兴和伯,千万别去蛊惑陛下这般做,那些人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和大明是一体的,也就是说……他们就是大明,你别发火,且听本官道来。”

    “不管是官吏还是文人,上至庙堂,下至乡野,他们无处不在,整个大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说他们就是大明可错了?”

    曲胜觉得方醒的这个念头很危险,若是皇帝真被他说动去施行,后果之严重,谁都不敢想。

    “本官今日也算是和你兴和伯掏心掏肺了。”

    多次接触之后,曲胜觉得方醒这人并非是外界盛传的跋扈和不讲理,所以他也有些交好的心思,就继续说道:“读书读书,没好处谁去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这些都哪来的?”

    曲胜抚须得意的道:“当官的有监察考功,其实还没有那些士绅活的好啊!你可懂了?”

    方醒怎么会不懂?

    他说道:“这些本伯都知道,正如你所说的盘根错节,所以才需要釜底抽薪,否则这个毒瘤会越长越大,等到大明不足以支持着它继续成长时,不是内乱,就是外敌乘隙而入,改朝换代。”

    曲胜愕然,然后苦笑道:“这倒是真话,前宋不就是争来争去的,争什么?不知足啊!百姓受苦,他们却在堂上高谈阔论,心思歪了,最后肯定是没有好结果。”

    方醒还不知道朱瞻基已经用这个想法去试探了重臣们,结果被堵住了。

    “没有好处就没人读书……那还叫做什么圣贤书?哄人还是哄鬼?”

    方醒感到有些疲惫,他说道:“这就是个庞然大物,看似不起眼,不冒头,可大明却被他们拖着,想腾飞,翅膀上却挂着这些人,太沉重了,飞不动啊!

第1834章 咱家就想死在海上

    户部门口行凶打死人,凶手两人和指使者一人全被弄了进去,户部尚书曲胜放话了,说是这三人要是不弄死,他就上奏章。

    上奏章干啥?

    当然是弹劾有人舞弊。

    于是金陵城中有些躁动的气氛马上就安静了。

    可有一群人却在后悔。

    当那群商人从大宅子里出来后,消息就传了出去。

    去年捐助新船建造的商人,船队此次优先考虑他们的货物。

    消息一出,那些去年知道这事,却对此嗤之以鼻的商人真的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那些捐助的商人给的钱其实并不多,方醒当时并未强迫数额大小,所以看着更像是一个笑话。

    不,像是在表态!

    “这是以利诱之。”

    汪元分析道:“先是威胁,然后让你失望,现在再给好处,大好处,你说这些商人以后会亲近谁?”

    黄俭沮丧的道:“这些商人对他和船队感激零涕,以后必然是下海的力推者,方醒必然会大力扶持这些人,等他们成为豪商之后,南方的商界……加上徐庆那帮子人,老师,南方的商界以后会慢慢的被他给收拢了。”

    “这只是第一步。”

    汪元微笑道:“你别忘了他的科学,如今科学在南方的乡间传播甚广,等成了气候,加上这些商人的支持,你说他想干什么?”

    黄俭失声道:“他想掀翻名教?!”

    汪元依旧是在微笑着,手握茶杯,仿佛是在取暖,“你说呢?”

    窗外烈日高照,恍如火炉。

    ……

    方醒的驻地外面求见的商人络绎不绝,这些商人都是带着宝钞而来,直截了当的说要捐助下西洋。

    可守门的军士得了方醒的指示,直接拒绝,连门都没给进。

    “这些人都是投机者,给的钱再多我也不要。”

    王贺在南昌扫尾回来了,被晒的有些黑。

    “兴和伯,王岳慌了,几次找咱家,想请你代为求情,说是以后永为你兴和伯的……那个啥……”

    “我不结党。”

    方醒说道:“王岳这是病急乱投医,肯定还向你投诚了吧?不过却是晚了。”

    王贺喝着冰镇的茶水,舒坦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会收拾他?”

    “那是必然的。”方醒的眉间冷肃:“此辈得过且过,没有担当,对宁王府的诸多不法视而不见,也不说禀告陛下,这等人如何还能担当一方首脑?”

    王岳是完蛋了,方醒能想象得到京城的那些人在翘首以盼,希望能接任江西布政使的职务。

    “一个王岳倒下去,等着接班的人都在窃喜,对了,你去看看宁王,开导一番。”

    王贺一怔,“难道他要自尽?”

    “扯淡!”

    方醒说道:“自尽需要勇气,还得要特点的气氛和环境,他养尊处优多年,哪来自尽的勇气,去吧。”

    除去一个崇祯帝殉国之外,明末那些藩王有投井自尽的,有不屈服被杀的,但大多数都是被俘,最后也没逃脱那一刀,算是为了自己家族几百年的养尊处优,于国无益付出的代价。

    王贺去了后院,被人带着进了一个小院。

    一进去就看到朱权在院子里站着,身边跟着两个黑刺的军士。

    朱权站在树荫下,抬头看着枝叶之间的空隙形成的斑点,竟有些出尘之意。

    “见过殿下。”

    朱权缓缓低头侧身,看到是王贺,就问道:“王岳倒霉了?”

    王贺走近些说道:“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想来他不会好过。”

    “那就好。”

    朱权负手而立,说道:“让方醒把本王的琴拿来,还有江训也弄过来。”

    王贺看着他依旧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心中微怒,就说道:“琴在南昌,江训已经在押解进京的路上了。”

    朱权眉间黯然,说道:“千般罪过都在本王,何必去为难他人。”

    这人还以为自己能和皇帝扳手腕?

    王贺这才知道方醒让自己来开导的意思,就说道:“殿下,这是谋逆,江训等人绝无幸免,流放是最低的,所以您此刻应当……奴婢觉着您现在应该写封请罪的奏章更好些。”

    朱权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他不屑的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的家奴罢了,也配来说本王吗?滚!”

    王贺一时恼怒,就说道:“咱家……当年文皇帝可是拍过咱家的肩膀,你……罢了,奴婢告退。”

    朱权喝道:“站住。”

    王贺后悔来这一趟了,可他却不敢得罪朱权,只得止步,垂首听着。

    朱权冷冷的道:“方醒为何扣住本王?”

    他本以为会被马上转到北平去,谁知道方醒却带着他一路到了金陵,目前还看不到去向。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等待,即将到来的处置。

    王贺闻言忍不住挑眉道:“殿下,此事您该去问兴和伯,奴婢只是监军,却监不到您的头上。”

    朱权挥挥手,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般的随意。

    王贺怒火中烧的去找方醒,方醒却在待客,而且客人是王贺的偶像。

    “见过郑公公。”

    郑和正与方醒谈话,见到是王贺,就微笑道:“听闻你这几年很是沉稳,不错。”

    王贺一听就激动了,说道:“哪有,和公公比起来,咱家就是在混日子!”

    郑和含笑点头,王贺对方醒说道:“兴和伯,宁王还有些架子,还想要那个江训作陪。”

    方醒和郑和相对一笑,说道:“不必管他,等到京城让他自己和陛下说去。”

    “你拖着他到金陵,这是要给陛下留下考量的时间吧?”

    郑和问道。方醒点点头:“那些人就算是有什么不满,可我在金陵,有本事就来金陵和我辩论一番,否则就是有力没处使。”

    郑和换了个话题说道:“咱家这边就等着货物齐备,然后寻个好日子就出航了。”

    郑和会先到福建太平港修整,等待信风。

    “那些商人出货要快,还有,那几艘船都造好了,此次咱家会带着一起出海,若是好,回头就请旨造几艘大的。”

    郑和憧憬着,可方醒却知道此次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出海,再往后的话,朱瞻基肯定是要让他荣养了。

    “郑公,下次就换人吧。”

    方醒真担心郑和哪天死在海上。

    郑和一怔,然后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王贺在边上艳羡的看着豪爽的郑和,他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能活到郑和的一半,那么就心满意足了。

    郑和大手一拍桌子,眼神含笑,语气却铿锵的道:“咱家就想死在海上,就葬在海中。”

    说着他起身道:“兴和伯,户部那边尽快定下来,咱家也催催那些官办工坊。上次出海试船只过了小琉球,心中焦急啊!尽快些!”

    方醒起身道:“郑公豪迈,方某这边会尽快落实下来。”

    郑和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咱家这是年纪大了忘事,兴和伯,那些使者都有些不安,要不你去看看?”

第1835章 不坠上国之威

    王十五在鸿胪寺当差,职位不定,到处跑,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小吏。

    从那些使者来了之后,他就在驿馆里伺候他们,听候召唤。

    十多个使者,加上他们的随从,王十五一天连轴转,不管是吃喝拉撒他都得去转达要求。

    这是个跑腿的苦差事,而且经常会发生矛盾。

    就像是做生意一样,和客户有矛盾,就先让下面的人去直面客户,等客户的火气差不多发完了,知道原因了,上面的人就该出场了。

    这就是缓冲器,而王十五干的就是这个活。

    使者们住的地方不算好,这是方醒造的孽。上次使者们刚到金陵时,他听闻使者们在路上认为大明以后不出海了,颇为轻视,就把这群人丢进了驿馆里。

    驿馆自然不能和以前的鸿胪寺精心准备的地方相提并论,可那些使者被方醒给吓坏了,当时没敢质疑。

    可他们一直等着,等施二姐都走了许久,依然看不到大明送他们回国的意思,于是耐心渐渐消磨,脾气越发的大了起来。

    快到午饭时间了,王十五去厨房看了看,看到有羊肉和鸡肉,就和厨子笑闹了几句,觉得今天应该是平安无事。

    等饭菜弄好后,王十五带着一群杂役送了过去。

    一个国家一个小院,王十五带着人一个个的送进去。

    开始还算是顺利,只是送到苏禄的小院时,使者的随从却因为思念亲人发脾气,当即就把饭菜给掀翻了,还情绪激动的喝骂着王十五。

    “你们明人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那随从指着王十五说道:“多久了?一年多了,为何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王十五堆笑道:“这不是船队没准备好吗,现在船队正在整修,稍后出航时自然会带着诸位回去。”

    苏禄使者带的随从不算多,可三十余人挤在小院里,条件不算好,加上思念家人,情绪都有些激动。

    “上次你也说马上走,马上走,多久了?咱们都学会大明话了还没走。”

    “你们的皇帝说话不算数,上次还说以后不下海了,现在的皇帝又说要下海,出尔反尔,不像是……不像是…..”

    最后那话虽然忍了,可王十五却猜得到他想说什么,就驳斥道:“那是陛下,也是你们能挂在嘴边的吗?”

    一个随从怒喝道:“我们要回去!你们若是不肯,那就给船,咱们自己回去!”

    这时候别的使团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午饭也不吃了,都挤进了院子里。

    “我们要回去!回去!”

    “你们明人说话不算话!”

    “我们要回去!”

    渐渐的群情激昂起来,在思家的情绪支配下,这些使团都开始了抗议。

    王十五额头冒汗了,他的周围全是声音,抗议的声音。

    若是以往,这些使团哪敢聚集闹事,可郑和的船队都整修好久了,就算是造船都该差不多出来了,可依旧没有出航,这由不得使团的人不激动。

    “何时回去?你告诉我们,何时能回去?”

    王十五眨着眼睛,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说道:“兴和伯来金陵了。”

    瞬间院子里安静了,这些人想起了上次方醒的警告,都有些退意。

    可有几人大抵是怒不可遏了,还在喋喋不休。

    “说话不算数,哪有这样的上国?哪有?”

    王十五一听就怒了,说道:“你们在这好吃好喝的还不知足?至于何时回去,那得等……”

    王十五觉得周围很安静,连咳嗽和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么老实?

    王十五缓缓回身,就看到身后闪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就看到了负手站在院门外的方醒。

    冷冰冰的方醒!

    “好热闹!”

    方醒就站在外面,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的人,在王十五那里停了一下,说道:“你不错。”

    王十五只觉得一股清泉从头顶缓缓淋下去,心中的委屈和焦躁就被这股清泉给淋没了。他拱手道:“伯爷,小的只是不想坠了大明的上国之威。”

    方醒点点头,然后目光一冷,淡淡的道:“你们哪不满意?说,本伯今日为你等做主。若是不够,本伯马上上书京城,请陛下定夺。”

    院子里鸦雀无声,王十五看到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禁心中大畅。

    无人接话,方醒说道:“让使者们都来这里。”

    懂大明话的马上轻手轻脚的出去,不懂的也跟着,很快小院里就只剩下了王十五。

    苏禄使团被吓坏了,居然也跟着出了院子。

    王十五躬身道:“伯爷虎威,小的佩服。请容小的安排。”

    方醒轻咦一声,点点头,然后王十五就叫了那些送饭菜的人进来布置。

    看到他指挥着那些杂役井井有条的布置着正堂,方醒觉得大明真的是不缺人才,只是缺乏人才上升的通道罢了。

    “见过兴和伯。”

    使者们来了,方醒没回头,当先进了正堂。

    这些使者也不是好鸟,刚才那些随从来闹事,何尝不是他们的纵容。

    双方坐下后,王十五给方醒上了茶,至于那些使者,抱歉,人太多,没桌子摆放。

    方醒摸了一下茶杯,感受着那滚烫,然后说道:“两年,两年内大明经历了两任帝王的更迭,这是大不幸。”

    那些使者都纷纷低头表示哀悼,方醒瞥了一眼,说道:“幸好陛下稳住了大明。大明稳住了,各项事宜自然会逐步推进。本伯听闻你等对大明不满?说说吧,本伯正好在此,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本伯能解决的就解决,解决不了的上奏陛下。”

    “没有的事,兴和伯,咱们对大明可是敬若神明,没有的事。”

    “是啊!本想及早回去禀告国主,然后国中好来吊唁……”

    这话暗指朱高炽去时大明没有让他们去北平吊唁。

    方醒看了说这话的使者一眼,说道:“客随主便,大明怎么安排那是大明的事,举国同悲之时,难道还得要面面俱到吗?还是说缺了你先帝就得等着?”

    这使者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就请罪道:“是在下错了。”

    从金陵到北平,等他们到时,朱高炽尸骨已寒,去干什么?耗费钱粮?

    所以当吕震去请示朱瞻基时,他直接就漠视了。

    “此次船队出海,一是宣慰,二是贸易。”

    下面静悄悄的,被大明这个庞然大物重新控制的恐惧让使者们心中悲喜交加。

    悲的是以后想自由扩张怕是不能了,否则大明的船队会把强势的一方打回原形。

    而喜的是以后安全有了保证,而且贸易重开之后,这些藩属国也是受益者。

    方醒看到了这些复杂的表情,他说道:“贸易,大明不需要那些珍禽异兽,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既然是贸易,要么以物易物,要么就用金银来交换,这是铁律,以后就照此而行。”

第1836章 本王等着看你的结局

    吕震很得意,他完美的完成了仁宗的后事,得到了朱瞻基的夸赞。

    虽然朝中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小人,可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他至今依旧屹立不倒。

    哪怕是朱棣的宠臣胡濙也无法撼动他的尚书宝座。

    初秋的北平有些干燥,吕震觉得有些燥热,胸口处发闷。

    这种感觉很难受,让人想撕扯衣襟,随后把胸口敞露出来,否则憋闷的想发狂。

    他进了宫,禀告了仁宗下葬后的一些事宜,朱瞻基很是满意,夸赞了几句。

    吕震看到朱瞻基的心情还不错,就说道:“陛下,臣子吕熊每日回家都在想着公事,三更方睡,臣……臣知道兵科给事中出了缺,陛下……”

    说着吕震就跪在地上,泪水长流,哽咽出声。

    朱瞻基皱眉放下奏章,淡淡的道:“此事且等蹇义来了再说。”

    官位出缺,一般除非是皇帝有了人选,否则大多是蹇义提出几个人给朱瞻基挑选。

    吕震讪讪的请罪,朱瞻基说道:“今日该去祭祀太庙,你为何还在这?”

    吕震起身道:“陛下,臣在等太常寺的人。”

    干正事的时候还不忘来给自己的儿子求官职,这是在摆老资格。

    这人有些得意忘形了!

    朱瞻基冷冷的道:“那还不赶紧去?”

    吕震躬身告退,出了大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别太得意了,要谨慎,谨慎!

    下去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宋老实,这个傻子还冲着他笑了笑,吕震微微笑着。

    还没出午门,吕震就看到了方醒。

    “兴和伯……”

    这厮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吕震错眼就看到了方醒身后的朱权,赶紧拱手道:“见过殿下。”

    朱权没搭理他,他在看着眼前的宫殿,唏嘘不已。

    “殿下可是在想着这些宫殿差点就归于自己吗?”

    朱权看着方醒不屑的说道:“到了这里,你没有和本王说话的资格。”

    方醒笑了笑,说道:“可惜你却不知道陛下,陛下不会以身份来辨识人,他只会看这个人对大明有何功劳,有何帮助,至于你,坐吃等死罢了,何来的资格?”

    吕震讶然看着面色铁青的朱权,再看看轻松写意,一点儿都没惶恐意思的方醒,赶紧拱手走了。

    这人疯了,张狂了,膨胀了!

    吕震第一次没有反对方醒,他觉得方醒讥讽的太对了,那些藩王平时以龙子凤孙自居,全天下大抵就只在皇帝的面前低一头,其他人根本就不入眼。

    他一路想着这些事到了太庙,看到太常寺的人早就在等候了,就说了几句本官有政事在身,来迟了的话,然后开始进入程序。

    而方醒却带着朱权已经到了乾清宫。

    朱瞻基登基之后也就是在太和门进行了一次御门听政,然后大多都在乾清宫处理政事,召见重臣。

    所以当朱权进入大殿时,辅政学士和六部尚书就只差个吕震,其他人都在。

    朱权只是拱手,然后缓缓看了一眼群臣,说道:“你让吕震去办事,是知道此举不合礼法吗?”

    杨荣没等朱瞻基回答,就出班道:“殿下此言太过,私藏铁料,敢问可合乎礼法?”

    朱权轻蔑的瞥了杨荣一眼,说道:“你是谁?”

    这是羞辱,也意味着朱权想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杨荣昂首道:“下官杨荣,见过殿下。”

    朱瞻基冷眼看着朱权在表演,说道:“宁藩这些年辛苦,朕早有见见宁藩的想法,今日一见,果然闻名如见面,心思细腻。”

    朱权号称是智谋无双,而朱瞻基的评价却也恰如其分,暗示朱权城府深,心思缜密。此次谋逆正是隐忍多年的谋划。

    朱权缓缓看向朱瞻基,微笑道:“若是文皇帝在,本王尚可屈膝,可你……本王当年在塞外攻伐时,你尚未出生。四哥养的好孙儿,把本王擒了,可是要杀了本王吗?”

    朱瞻基面无表情的道:“宁藩苦心孤诣多年,谋逆之心确凿,以后就在北平居住吧。”

    凤阳被朱瞻基忘在了脑后,他有些焦虑,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把朱济熿和朱权都软禁在北平。

    太年轻就是这样,意气风发之后,这个庞大帝国的诸多麻烦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了。

    方醒握紧双拳,目光缓缓转动,看了群臣一眼。

    他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里,这些人用软刀子在慢慢的磨着朱瞻基。

    磨啊磨!最终把一个想做一番事业的帝王给磨成了老气横秋的皇宫看守者。

    “随便你,本王只要书琴即可。”

    朱权腰身笔直,目视着朱瞻基,依旧是云淡风轻。

    朱瞻基点头道:“令宗人府去了宁藩……”

    “朱瞻基!”

    朱权猛地扑了过去,早有准备的方醒过去,从身后一把勾住朱权的脖颈,然后一拉,就把他拉倒在地上。

    侍卫也冲了过来,两下把朱权给控制住了。

    朱权目眦欲裂,喝骂道:“黄口小儿,你居然敢断了宁王的爵位,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在看着你,你这个小畜生,迟早会有报应,本王等着看你的报应,报应……”

    “你不懂。”

    朱瞻基并未动怒,只是起身道:“你不懂何为帝王,你更不懂太祖高皇帝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只是宁王。”

    “大明之所以是大明,那是因为它不是一家之天下。以天下奉养一家,迟早会被倾覆。”

    朱瞻基从容不迫的说道:“古人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行正道,以诚心待万民,当无往而不利,蝇营狗苟者……必遭万民唾弃!”

    朱权被反剪双手,他冲着朱瞻基冷笑道:“四哥废藩王,你父亲也想废藩王,你是废了晋王和宁王……你还想废了谁?那么多的藩王,你还想废了谁?太祖高皇帝,看看这一家子逆贼吧!看看他们把大明弄成了什么样……”

    “大明很好。”

    方醒说道:“大明以后还会持续好下去,越来越好!历史和时势选择了文皇帝,事实证明他老人家是大明最出色的帝王,除去太祖高皇帝,无人能比,以后也不会再有。”

    方醒深深的吸一口气,他想朱棣了。他觉得有些累,他想那位总是板着脸的帝王能够重生,然后用自己的威信压住大明的那些杂音。

    “如今的大明欣欣向荣,这便是文皇帝打下的底子。那些外敌闻风丧胆,那些藩属国毕恭毕敬,这些是谁的功绩?是你吗殿下?”

    朱权呆滞的听着方醒的咆哮,他想起了朱棣的霸道和雄烈。

    “文皇帝从不对外敌妥协,他敢于拔刀,你敢吗?”

    方醒讥诮的道:“你只敢躲在王府里装作一心向道的模样,你想的只是满足自己的私心,你也配觊觎那个位置吗?”

    朱瞻基看到方醒的眼睛有些发红,就知道他这是在怀念朱棣。于是他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登基至今,大明的局势看似良好,可底下的暗流从未停止过涌动。

    那些表面忠心耿耿的臣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皇帝确实不是个好差事!

    朱瞻基挥挥手,“带了晋庶人去,书和琴都给他。”

    朱权呆若木鸡的被两名侍卫架着往外走,快到殿外时,他突然喊道:“出海耗费巨大,到处征伐死伤惨重,好战必亡!朱瞻基,本王等着看你的结局!”

    朱瞻基冷冷的道:“你的眼界和格局也就只有这些,不足以和朕说这些大事。”

    “哈哈哈哈!本王等着,朱瞻基,本王等着你……”

第1837章 奇怪的吕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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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群臣除去杨荣开始驳斥了朱权之外,其他人都相当于是看了一出大戏。

    君臣联手斗宁王的大戏!

    顺便让他们重温文皇帝在时的那种俯首帖耳的生活!

    “兴和伯此行辛苦了。”

    方醒的脸又被晒黑了,他拱手道:“陛下,此次南昌前卫之事,让臣觉得南方的卫所多有懈怠,监管不力。”

    这事儿和兵部没关系,所以张本没回应。

    朱瞻基说道:“总有人以为天高皇帝远,把军队当做是自己的家奴,这等人,发现一个,严惩一个,绝不手软!”

    随后大家就散了,回到值房之后,金幼孜说道:“陛下这是要开始对武人下手了吗?还是说是在敲山震虎?”

    杨荣是首辅,他不会轻易表态,而黄淮的身体不大好,只是在强打精神。

    杨溥看了大家一眼,说道:“武人……陛下当年也曾多次经历战阵,武人的忠心应该是不缺,只是这些人没了出路,找不到征伐之地,陛下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

    杨荣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忌惮。

    杨溥平时的话不算多,但杨荣几次观察,发现这人实际上最喜欢的还是揣摩。

    揣摩同僚,揣摩帝王,揣摩局势,然后据此作出判断和应对。

    这是个劲敌!

    原先朱棣属意的首辅是杨士奇,可后来却因为杨荣站队正确,所以就虎口拔牙,抢到了先机。

    如今朱瞻基在位,他的政治主张偏向于朱棣,所以杨荣必然是稳当的。

    要想撼动杨荣的位置,那么必须要保证大明的局势下滑,皇帝的锐意进取被当头一棍,然后杨荣这个首辅就会成为盾牌被扔出去。

    就如同宋朝一般,改革被抵制,被反对,难以为续时,王安石就是盾牌。只有他滚蛋了,君王的威信才能继续保持下去。

    所以杨荣在观察着这些同僚的言行,然后仔细揣摩。

    杨士奇是个厚道人,同时也是对杨荣威胁最大的一个。金幼孜有些焦躁,从方醒介入之后,他就开始焦躁不安,并充当了搅屎棍的角色,不停的在搅动着朝局。

    黄淮不足为据,他的身体就无法保证充沛的精力来担任首辅的职务。

    那么……

    杨荣说道:“文武之间的事不是咱们能掺和的,听从陛下的吩咐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的瞥了杨溥一眼,看到了一丝诧异。

    是啊!诧异……

    杨荣在心中冷笑着,他知道杨溥刚才的言论有激金幼孜的嫌疑,只要金幼孜一闹腾,他这个首辅必须要镇压或是劝解,不能把矛盾闹到皇帝的身前。

    然后……这个首辅和同僚的关系就会越来越差。

    再然后……

    ……

    方醒出宫时特地去了太庙那边看了一眼。

    太庙里已经是烟熏火燎中,那些礼官在折腾着。

    方醒看到了吕震,而吕震也看到了他,就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双手拢在袖子里,问道:“兴和伯这是要回家了?”

    方醒点点头,看着大殿里那些粗大的柱子眼馋。

    这些高大的柱子可全是金丝楠木啊!

    随便支撑个几百年屁事都没有的金丝楠木!

    方醒在对着这些好木料垂涎三尺,吕震却笑吟吟的道:“兴和伯南下几个月,赶紧回家团聚吧。”

    这人怎么变热情了?

    方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拱拱手走了。

    吕震笑着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进去,继续进行仪式。

    “请行礼……”

    礼官的声音悦耳悠扬,既不会‘惊扰’到皇家的列祖列宗,又能彰显皇家的尊贵。

    神位一一排列,太常卿跪下,上香,祭酒……俯身伏在地上。

    “再拜……”

    “兴……”

    “平身……”

    一系列的程序走完后,礼官说道:“礼毕……”

    吕震笑眯眯的和众人拱拱手,然后独自走了。

    “吕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遇到了好事?”

    “嗯,以往他可不会对着咱们笑,更不会拱什么手。”

    这时太常卿过来,这些人马上就闭口不言。

    太常卿负手看着外面的阳光,喃喃的道:“这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去陛下那里求官,好几次了啊!”

    呃!

    这些官员小吏都垂首,等太常卿走了之后,他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出去。

    “这人好厚的脸皮啊!居然为自己的儿子求官。”

    ……

    吕震的心情不错,稍后就去了那些番僧的地方视察了一番。

    礼部看似不管钱,不管官帽子,可涉及之事都和国家形象息息相关,在看重礼仪和名分的大明,礼部尚书的官职也不差。

    番僧们被养在京城,平日里也没啥事干,见到吕震来了,就弄了一桌素斋,请他吃了。

    席间吕震的情绪不错,频频举杯。

    等太阳偏西,吕震看看到下衙的时间了,就起身摆摆手,然后走了。

    他摇摇晃晃的上马,慢悠悠的回家。

    出了皇城没多远,他就看到了方醒。

    “要一只狗,小狗。再来一个武将,要大刀……最后来个胖子,看着好笑的胖子……”

    方醒就和那些百姓挤在一起,满脸兴奋的叫喊着。

    吕震喝的有些醺醺的,他趁着酒意挤了过去。那些百姓看到他穿着官服,只得让开了路。

    吕震走到方醒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兴和伯,你这是童心未泯呢?”

    方醒回头看到是他,就随口道:“看着这面人喜庆,买回家给孩子们玩耍。”

    吕震打个酒嗝,低声道:“兴和伯,改日本官请你喝酒。”

    两人没什么交情,不,应该说是有些仇隙。所以方醒觉得这厮越发的古怪了,就随口应了,然后就用力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表示还礼。

    “哎……”

    吕震喝酒之后脚发飘,被方醒这一巴掌就拍在了地上。

    “我说你不是想讹我吧?”

    吕震在地上几次起不来,周围的人以为他们要打架,马上避开了,让出了一大块空地。

    “老爷!”吕震的随从惊呼一声,然后准备过来扶起吕震,却被吕震拒绝了。只是对方醒怒目而视。

    吕震苦笑道:“老了,这骨头硬,兴和伯搭把手。”

    方醒一把就扶了他起来,说道:“我说吕大人,下次你可千万别和本伯闹腾,小心啊!”

    上次他一脚把吕震踹到家里养了许久,这仇他不相信吕震会忘记。

    吕震起来拍拍屁股,拱手道:“走了,兴和伯记得啊!改日本官请你喝酒。”

    方醒勉强应了,然后趁着人少的机会,赶紧让面人师傅把自己的三个面人做了。

    ……

    吕震到了家,儿子吕熊还没回来。老妻帮他更衣,随口问了吕熊的官职。

    这是吕震前段时间吹嘘造的孽,他一边换上家常衣服,一边敷衍道:“还早呢!陛下登基没多久,现在不好开口。”

    随后他的老妻给他喝了醒酒汤,他厌恶的喝了,打个嗝,起身就进了卧室。

    “有些累了,别吵闹。”

    “知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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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211/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迪巴拉爵士所写的《带着仓库到大明》为转载作品,带着仓库到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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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