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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明全文阅读

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许多事情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的悲欢离合、魑魅魍魉、台上台下的各种手段多了,自觉颇有些看高台跳水的从容和麻木。

    说从容,大抵是见多了,其间的各种婉转变化都不出那些套路,所以从容。

    而麻木,则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如同写小说得有起承转合,看透里面的东西,然后麻木,失去期待。

    这本书写到了后期,年内必然是要完本的。

    刚换了个地方码字,十天的时间。环境还算是不错,但是工作的事情始终在通过电话和QQ、微信在纠缠着,让我无法忘怀,并牵挂。

    这十天的感觉有些放松,但每天依旧大半时间在码字。

    这便是我,休假依旧和往日没多少区别。

    这本书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以至于写到后面会往深处去,想探究出一个结局来。

    青史斑斑,爵士自然是不自量力。

    可好歹心中有那股子气在。

    我不知道什么是结局。历史过往,早已消散,只余下那些文字在记录着,让人心生愤怒,或是惋惜,或是激动,或是热血……

    许多想法还在,许多人物还在,可觉得累了。

    大抵大家也觉得累了,所以我自然不会恋栈,苦苦拖延。

    一些交代是必须的,我会尽量给每一个人物一个结局,不说什么公平,至少要和他们在我心中的分量相匹配。

    有书友说这本书能写三千章、四千章,这让我想起了无数人物,不管是朱瞻基还是朱瞻墉,或是有些阴沉的朱瞻墡。

    不管是婉婉还是胡善祥,或是玉米端端,来自于孙氏等人。

    至于张淑慧,小白,土豆、平安。辛老七、方五、小刀。陈默、黄金麓。朱高煦、朱高燧……

    太多的人物,按照顺序来说,应当是要有个结局。

    可一一详细写了,估摸着会有人觉得繁琐,有人会叫骂。

    所以我尽量,但是不敢担保。

    尽力而为,这是我的宗旨,从开书到现在大家也能从更新的程度、小说的认真程度,林林总总各方面去体会,自然知道爵士这话不是虚言。

    ……

    善恶是个大题目,努力是否就会有回报也是个大题目。

    可我秉承‘专心码字才是王道’这个宗旨,不关心外界的事务。

    卖惨爵士自然是不会的,否则我的身上有许多‘闪光点’足以打动大家。

    只是累了,心累,身体累。

    但是不希望看到看了盗版还来哔哔的,说什么‘我是忍着没骂你’、‘垃圾,撒比才会看你的小说’、‘书评区都是刷的好评吧’‘你们的眼睛瞎了吗,这书看了反胃’……

    一看粉丝值,全是零。但是说句题外话,你这不是怀孕了吧?男人怀孕不是错,赶紧找医生,别耽误,看看是谁的种。

    作为一个正常人,我真是不理解这些人的思维方式。大抵是现实生活太失败,需要寻找地方来发泄吧。只是现在娱乐的地方不少,何必单恋一枝花,早去早好。

    呃!可能是经常会看到那些人在满嘴喷粪吧,所以每次开单章都忍不得,要还击一番,还请大家见谅。

    ……

    许久没开单章了,只是今天特别累,不想码字了。我麻木的看着屏幕,脑子里不愿去想情节。但不码字心中就惶然,总觉得是欠了许多东西,心中不安,所以才来和大家扯淡。

    一个王朝的兴亡其实很简单,但你多看史书,却又觉得很复杂。

    比如说在某个阶段,某位帝王做的更好一些,是不是就能再续一百年的命?

    写到现在,这个问题爵士思索过多次,没有结果。

    更多的时候我在想着那些历史是否就是宿命。

    老天爷要给这片土地的人更多的劫难,千年以降,不断降下灾荒和人祸,更多的外敌,让这块土地不得安宁。

    但更多的却是思想。

    不少书友都说赶紧去征服世界吧,开发大杀器吧,工业喷涌吧。

    可那些都是沙滩上的建筑,涨潮之后,一个浪头就能把它消融。

    大明的弊端很多,思想首当其冲。

    可能是爵士的笔力不够好,写到这些地方大抵有人会觉得闷吧。

    不写?

    那所谓的‘代入’就是违心。

    所以还是要写,尽量给书中的人物一个交代,尽量给书中的大明一个交代,也给这本书的书友一个交代。

    写到现在还在觉得累,我觉得这次换地方码字的初衷完全失败了,压根就没把身体和精神调理回来。

    自我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不想动一下,脑袋里发蒙,眼神都是呆滞的。

    一本书越到后面就越难写,需要付出的精力和以前相比,大抵要按照倍数来计算。

    以前我最多只写到百万字,这本书的字数是一次,真的觉得累。

    不敷衍就会觉得累,我想我从未敷衍。

    好了,再麻木也得去码字,打起精神来,咱们开工了。

    ——最后,标题只是心情,和正文不搭干。

    ——开单章写的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要是写正文也能这般就好了。

    求不卡文啊啊啊!

第2326章 才有消息就报捷

    室内一阵沉寂,那家仆见状知道不是好事,就悄然退了。

    汪元拿着这张纸走回去,双膝交叉坐下去,仔细看着这张纸,仿佛在研究笔迹。

    黄俭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他喃喃的道:“是谁?想弄谁?我和人无仇无怨,那些青皮也不会弄我。若是方醒,他不会这般威胁我…….”

    “你是坐马车回来的?”

    汪元突然问道,黄俭随口道:“那么热的天,当然要坐车,不然晒成肉干给你吃吗?”

    汪元没反应过来,还在发呆,黄俭的眼神渐渐的活了过来,他指着汪元说道:“哦……原来是你吧?那人和你有仇!对,肯定是和你有仇,这是给你看的。”

    汪元抬头,淡淡的道:“若是老夫,他就该弄在门上,而不是你的背上。”

    黄俭呵呵笑道:“我的妻儿都走了,那人知道我回来必然就是独居,给谁看?而且这天看着要下雨,我是男人,哪有每日换衣服的,说不定下午一场雨就淋掉了…….没错,就是你,哈哈哈哈!”

    汪元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是疯了!”

    黄俭大笑不止,状如疯狂。

    汪元握着那张纸的手不禁用力,把边上捏成了一团。

    ……

    天色晦暗,已经被拆掉的小台子下还有些血迹,周围还有十多个闲人还在说着这场难得一见的剐刑,说到精彩处,人人眉飞色舞。

    一阵风吹过,吹来了尘土,也吹来了湿气,更吹来了血腥味。

    “要下雨了!”

    乌云下挂着带湿气的风,几乎九成九要下雨,于是街上的人有的小跑,有的疾步,那些商铺也开始收拢摆在外面的东西。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匆匆的行人就看到两个军士往前跑。

    随后就有消息传来,鄱阳湖里竟然出了一股水匪,四处乱跑,到处劫掠。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才将剐了郭候,血迹还没凝固,竟然又有人造反了。

    而且那是水匪,鄱阳湖里一藏,到哪剿去?

    而鄱阳湖的周边全是人口,九江府,南康府,饶州府……

    还有南昌府,要是那些水匪哪天发狂了,半夜摸上岸来,长途奔袭南昌城,估摸着方醒的兴和伯爵位可就保不住了。

    ……

    “.…..伯爷,水匪抢了些收税的船,然后进了湖里,时常出来袭扰,饶州等地苦不堪言,就令小的报了上来……”

    来报信的居然是军士,而且是饶州府的。

    方醒理解这种惶恐不安,而且这种紧急事务就该及时禀告。如果饶州先上报布政使司,等布政使司再上报的话,那在方醒的眼中就是渎职。

    “多少贼人?”

    军士挠头到:“伯爷,不知道,他们洗劫了几个村子,逃出来的人都说好几千。”

    “扯淡!”

    方醒挥挥手,等军士走后,他召集了薛禄等人来商议。

    “几千人?扯淡!”

    薛禄等人的反应和方醒一致。

    “真要有几千人,那真是要彻底清洗南方了。不可能。”

    一张地图被摆在桌子上,方醒指着鄱阳湖说道:“当年太祖高皇帝和陈友谅大战时,正逢枯水,战船竟然搁浅……贼人必然想着现在水深好躲避,而周围广阔,无法封堵,必要时他们化整为零,直接上岸……”

    “派水师去!”

    薛禄建议道:“从金陵直接上去,然后召集附近的军队展开围剿。”

    李隆看着地图说道:“这个要骑兵才行,有骑兵在岸上盯着,一旦得了消息,马上就能冲击。”

    宋琥也觉得非骑兵不可,“若是拦截不成,让他们给跑了,下次可就麻烦了。毕竟湖中吃的多,他们要真躲在里面不出来,除非多派些战船去,否则不好找啊!”

    他们的建议不错,在方醒看来,不,是从作战的角度上看来不错。

    可方醒却皱着眉,指指鄱阳湖说道:“可那些是什么人?”

    薛禄一怔,然后恍然大悟,拍拍额头道:“老了老了!老夫真是老了,还是兴和伯敏锐,果真是名将!”

    宋琥和李隆多年未曾征战,完全是懵的,让薛禄见了也是心中叹息,对武勋的未来越发的不看好了。

    方醒起身道:“名将纯属扯淡,阳武侯您就别夸我了。来人。”

    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吏,方醒吩咐道:“派人往江西一路搜过去,找到信使,让他一路报捷回来。”

    薛禄笑道:“一群土鸡瓦狗,什么都不懂,只消略微围堵,保证无处可逃。”

    ……

    黄俭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让方醒焦头烂额,然后顾不得去查找当年的事。

    是的,他觉得方醒已经开始在寻找当年刺杀的幕后指使者。

    所以他惶然。而汪元也不轻松,以前他笃定这个案子不会连累到自己的身上,可在看到方醒处置郭候一案时的手腕后,也有些疑神疑鬼。

    黄俭站在城门里,和陈默在闲聊着,从美食聊到女人,最后他败在了陈默的猥琐上。

    “大哥每日都要消息,这是有事?”

    陈默漫不经心的问道,黄俭却冷冷的道:“无事,好奇。”

    “信使来了,闪开!”

    一声大喊,陈默赶紧跑到了边上探头看去。

    一队骑士快马冲进了城中,有人喊道:“鄱阳湖大捷,全歼水匪!”

    陈默的目光随着信使而移动,说道:“才将说水匪造反,这还没下雨呢,就被剿灭了?”

    黄俭也呆滞了……

    事情很快就曝光了:一个渔夫听人说南边要和大明划江而治了,就异想天开的要造反,结果他一说,竟然有不少人愿意跟着。

    当然,这里面也有当地官府压榨渔民的因素,报捷的同时,江西方面的请罪奏章已经往北平去了。

    这三百余人大着胆子袭击了鄱阳城,饶州知府慌了,就派人去查探,可那些水匪洗劫了村庄之后就再次回到了湖里。

    他想剿匪,可看看自己的胳膊腿,最后只能让人去金陵和布政使司报信。

    “.…..南昌那边早就发现了水匪,当地派了十余艘船,上面带着不少军士,只是一个照面,那些水匪就主动降了……”

    “晦气!”

    薛禄骂了一声,起身道:“喝酒去了!”

    方醒说道:“近日无事,诸位辛苦,可以去歇息。”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听到这话薛禄带头,一起找地方喝酒去了。

    稍后陈默来了,说了一些情况。

    “.…...黄俭想跑……”

    方醒起身拍拍陈默的肩膀,说道:“你做的不错。”

    陈默堆笑到道:“兴和伯,那些青皮如今都听我的话,要什么消息都有。”

    方醒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召集人手,本伯想去看看。”

    而此刻的汪元已经站在了黄俭家的外面。

    黄俭家在前院,是当年汪元专门叫人隔出来的小院,很是清幽,也是两人师徒情深的见证。

    天空中响起了一记闷雷,院门打开了,声音完全被掩盖在雷声之中。

第2327章 自相残杀

    轰隆!

    雷声在云端盘旋下来,很闷。

    黄俭穿着一身青衫,站在院门内对汪元拱手笑道:“老师有三年多没来过这里了吧?”

    汪元木然的道:“你有妻儿,我自然不好常来。”

    黄俭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要下雨了,老师请进。”

    汪元刚进去,雨滴就落了下来。

    汪元回身掩门,大门缓缓合上,门缝中,汪元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渐渐温和。

    而就在他的身后,略微高些的地方,几乎是同一个位置,一张脸也在笑着。

    黄俭在诡异的笑着。

    两个脑袋,两张脸在门缝中渐渐重合,渐渐从双眼开始消失,最后戛然而止,一切都被掩盖在了门内……

    雨在下!

    院子里,雨水稀疏落下,地面湿润了一瞬,然后湿痕马上消失。

    灼热的大地上尘土飞扬,雨滴卷着尘土再次落下。

    湿痕渐渐连成了一片,雨滴越来越重,敲打在地面上,就像是敲打在心头。

    屋檐下,汪元在看着这一番变化。

    黄俭也在看着,“雨从无根处生,落地为尘。这便是大道,神仙想来也是吧,落入凡俗就是凡人,老师多年自矜,可有所得?”

    汪元怔怔的看着雨水落地的景象,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那堂兄被拿下和方醒无关……”

    黄俭并未愤怒,“老师早就知道的吧,然后自己恨毒了方醒,却把我堂兄的事栽在方醒的头上,然后看着我像是个傻子一般的去刺杀方醒,而我认识王柳碎的消息老师应该也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局,老师让弟子钻进去的局。”

    汪元伸手探出屋檐下,感受雨水滴在手心的温度,却是温热。

    他有些失望,说道:“万事不会骤然变化,四季轮回,都是渐变,你呢?”

    黄俭笑道:“老师那些年在外面口碑颇佳,一是修桥铺路,那是要名声。二是奖掖后进,遇到聪慧的士子都会温言相交,甚至解囊相助,这是收买。一是人心,二是种因,若是那些士子有谁中了进士,自然是要念着老师的好,不然老师的好名声在,只需在背后说一句坏话,那人怕是要名声扫地……”

    汪元捻动手指,感受着湿润,说道:“人一辈子就这区区数十年,老夫大半都过了,却不肯安静,却是为何?”

    就像是学堂上老师向弟子发问,黄俭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凡人衣食足就够了,老师不喜美色,不好享乐,看似清心寡欲……”

    汪元缓缓回身,微笑道:“然后是什么?”

    黄俭说道:“实则是利欲熏心,可却只是布衣,不得入朝堂指点江山,所以就在江湖中给人添堵,看着朝局有一些自己改变的迹象就喜不自胜……”

    他脸上的焦躁早已消失,竟然看着很是平和:“老师,您更多的是想为子孙铺路吧。在他们成材之后,南方名士之后,官场上有不少受过您恩怨的官员,啧啧!想想都让人悠然神往啊!”

    汪元抚须笑道:“世家便是这么做的,一代代的积累,然后厚积薄发,子孙人才辈出,出将入相,不绝于缕,这才是老夫所追求的目标。”

    黄俭笑了笑,却是带着讥讽的味道:“老师,当初文方二人被仁皇帝看中,并简拔,这是谁的手笔?若说是殿下听闻他们的名声而招募,那只是笑话,大明有才之人千万,他们不过是花钱弄来的名声,真要招募人手也轮不到他们。”

    汪元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此事倒也没什么机巧,当年的仁皇帝做太子时喜爱文章,身边有些老儒,老夫和其中一人交好,书信往来,多为文方他们夸赞,逢年过节用他们的名头送些礼物进京罢了。”

    黄俭愕然道:“就这些?”

    汪元缓步进去,说道:“你以为要什么?人情人情,不过是水滴石穿而已。一日不成,那就两日,两日不成,那就三日,除非是枭雄,否则几人能挡?”

    两人分左右坐下,中间就隔着一小桌。

    小桌不大,距离很近,两人也在微笑,可却让人生出了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的错觉来。

    黄俭坐下后才想起泡茶,就亲自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中多了个茶壶和两只杯子。

    “家中的妻儿不在,倒是怠慢了老师。”

    黄俭很自然的倒茶,汪元很自然的看着茶壶和茶杯。

    黄俭指指茶杯道:“老师请用茶。”

    汪元摸着茶杯道:“你泡茶的手艺依旧看不到长进啊!”

    两人都笑了,汪元突然止住了笑意,然后皱眉看着黄俭的身后,说道:“老夫一晃眼,怎么又看到了一张纸?”

    黄俭心中一惊,就起身反手去摸自己的背。

    汪元的双手闪电般的动了,瞬间就把双方的茶杯换了个方向。

    黄俭依旧在摸背上,汪元又快速的动了一下,等黄俭没摸到,恼怒的回身时,汪元的手已经从那只茶杯的上面离开了。

    “却是看错了。”

    汪元揉揉眼睛,看着竟然多了老态。

    黄俭心中舒坦,觉得这人终究是离死不远了,就得意的道:“老师还是多保养吧。”

    汪元唏嘘道:“人老如蜡烛,烛泪流淌,最后成了一滩……”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可酷热依旧未消,反而多了些闷热。

    黄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老师有门路,弄个新户籍也不是事,我只要这个,以后咱们各自不相干。嗯,我发誓,以后各不相干。”

    汪元笑了笑,说道:“你的妻儿就不管了?”

    黄俭的眼中多了些犹豫和挣扎,然后说道:“那方醒不喜欢折腾妇孺,只要我能脱身,他肯定不会对我的妻儿下手。”

    汪元笑道:“户籍出自我手,你无所遁形,难道不怕方醒对老夫下手,然后老夫把你供出来?”

    “轰隆!”

    天空中一击闷雷,黄俭颤抖了一下,强笑道:“若是老师被他拿了,那便是天意。”

    汪元温和的道:“你是想逃吧,大明如今极大,只要有钱,何处不能安身?你这是想躲在某地,等风声住了之后再出来,果然是得了老夫的真传,极为能忍。”

    黄俭说道:“以前我一直说方醒会来查那事,可你不信,如今你以为如何?”

    “方醒有城府,他能一直忍到现在,那就是想利用此事做文章,或是想让咱们惊恐万状,疑神疑鬼。”

    汪元擅长摆弄这些计谋,所以早就看出了方醒的用意。

    “老夫是名士,没有把柄他不敢拿人。”

    黄俭叹道:“老师果真是算无遗策,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只要我能消失,此事自然就平息了。”

    汪元看了一眼被他喝了大半的茶水,问道:“你想如何消失?”

    黄俭一怔,然后身体摇晃了一下,说道:“我怎地有些头晕?”

    汪元的左手一直隐在宽大的袖口里,他双手合在一起,像是在传递什么东西。

    黄俭捂着额头,眼睛不住的眨巴着。

    汪元微笑着再次问道:“你想如何消失?”

    黄俭觉得脑袋发晕,他摇摇头,皱眉道:“你不肯写信给文方他们,可文方他们每月都会给你写信,老师,你还不知道吧,我摹写了之后掉包了三封文方给你的信……”

    汪元点头道:“是啊!你最擅长摹写,老夫当年还让你别在这等小道上下功夫……”

    黄俭的身体在摇晃,他扶着桌子起身,看看那杯茶,再看看诡异微笑着的汪元,嘶吼道:“你下毒!”

    汪元霍然起身,用右手一直握着的东西砸了过去。

    沉重的砚台一下就砸在了黄俭的额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黄俭连退几步,最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第2328章 毒杀

    城门内,陈三正在分钱,五贯钱他分了三贯给手下,算是比较讲义气的大哥。

    一群青皮得了钱就想去玩耍,哪怕外面下着大雨都拦不住。

    陈三点头同意了,见陈默没去,就招手叫他过来。

    两人并肩坐下,陈三夸了陈默找来那个土豪,然后说道:“此事他们可满意?”

    陈默摸着肚皮憨厚的道:“三哥放心,那对师徒都被你逼的要疯了,那事主肯定满意,不然也不能给钱吧。”

    陈三点点头:“只是夜里去惊吓他们,还装神弄鬼……不过装的不像,居然都怕了。”

    陈默有些瞌睡,就含糊说道:“他们心虚,所以就怕了。”

    ……

    汪元矫健的冲了过去,然后骑在黄俭的身上,双手去掐他的脖子。

    黄俭晕的厉害,他努力掰开汪元的手,红着眼说道:“你居然敢杀我?你居然敢杀人?”

    汪元和他争夺着,喘息道:“你居然没下毒?你居然没下毒?”

    他先前交换了茶杯,就是担心黄俭下毒,可如今黄俭只是头晕无力,却是他后来下的那药的反应。

    所以他懊恼了,早知道黄俭没下毒,他就会换另一种方式让他消失。

    黄俭毕竟比他年轻,虽然中了药,可药效却发作慢,他渐渐的积蓄了些力气,就反手捏住了汪元的脖颈,狞笑道:“老子下什么毒?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这几晚都有人在袭扰,我还看到了王柳碎的冤魂在哭诉,汪元,这是你的主谋!”

    汪元奋力的挣开他的手,然后利用身体的重力,一拳打在黄俭的脸颊上。

    他重新捏住了黄俭的脖子,说道:“你死了会变成碎肉,最后消散在世间,是失踪,知道吗,是失踪……”

    随着那双手的用力,黄俭的脸上渐渐涨红。

    汪元一边发力一边说道:“老夫当年可是练过骑射的,你以为老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吗!你该死了!哈哈哈哈!”

    黄俭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过往的经历一一闪过,就如同是一幅幅画在移动着。

    他想起了以前在汪元门下学习时的稚嫩和单纯,及至成了他的帮闲后渐渐多了心机。

    他最后想到了自己的妻儿,然后就笑了起来。

    他的笑有些诡异,汪元正在用劲也没注意。

    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力气让黄俭爆发了,他用力的掰开那双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然后猛地抬头撞去。

    嘭的一声之后,汪元被撞的头晕眼花,然后被黄俭一脚蹬开。

    汪元有些慌乱,他奋力挣扎了几次没起来,最后被爬起来的黄俭坐在了身上,不禁暗自叫苦。

    黄俭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骂道:“你这个老畜生,当年让我为你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后来朝中清查投献你就把田地还了回去,可当年你拿那些田地的血腥呢?难道你就忘了?”

    汪元被他打的晕头转向的,就胡乱喊道:“没忘,没忘!”

    黄俭一拳打在他的头上,气喘吁吁的停手了。

    汪元见他停手了,就讨好的道:“你放开我,回头我给你办户籍……不然你寸步难行。”

    黄俭的面色有些白,他干呕了一下,然后说道:“方醒要动手了,我已经想通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假的,都是他叫人来弄的,就是想让咱们恐慌。”

    他再次干呕一下,眼中多了泪水:“他果然是宽宏大量,明知道你是主谋,我是从犯,却不肯立刻动手,一直等着,结果这些时日咱们如惊弓之鸟,惶然不可终日,这才是他的目的。”

    汪元当然知道,但他却在暗中蓄力,嘴里应付道:“是是是,他就是想吓人,等人被吓的六神无主后他才觉得畅快,这就是小人,无耻!”

    “无耻?”

    黄俭的脸上有些痛苦之色,他神经质的笑了一下,说道:“是咱们先谋算,不,是你先谋算要刺杀他,是谁无耻?”

    汪元一怔,黄俭大笑道:“你从来都是觉得天下人亏待了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杀人也是对的,可是?哈哈哈哈!”

    汪元被他说中了心态却没什么羞耻,只是看着他在大笑。

    大笑很快变成了咳嗽。

    咳嗽渐渐加剧。

    “药效来了,哈哈哈哈!”

    这次换了汪元大笑,他虽然被黄俭骑着,却已经没了讨好和慌乱。

    黄俭急促的喘息着,看着汪元的说道:“你先前下了毒!是了,你说我背上有东西,然后趁机下毒……”

    “没错!”

    汪元得意的道。

    “你不得好死……”

    黄俭又开始喘息起来,他的胸腹处在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一般。

    “你不得好死!”

    黄俭突然大喊一声,然后一张嘴就喷出了漫天的血雾。

    血雾落下来,汪元满头满脸都是。

    他呵呵一笑,轻轻的就把黄俭掀翻在地,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道:“你该死了。”

    黄俭再次喷出一口血雾,血雾落在他的脸上和胸上,看着斑斑点点的。

    他仿佛舒服了些,就嘿嘿的笑道:“老家伙,你以为方醒会放过你?”

    汪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淡淡的道:“你死了,你会消失于世间,死无对证。老夫是南方名士,那方醒正在清理田亩,南方人对此恨之入骨,他没有证据就对老夫下手,那老夫愿意束手就擒,只是要怀疑他的名将称呼是哪来的了!”

    他得意的走到黄俭的身前,“为将者要审时度势,如今南北都清理了田亩,那些士绅和百姓得多恨他们?此时最好的应对就是无事,不扰民。他要是敢动了老夫…….哈哈哈哈!那就是找事!”

    他大笑着,而黄俭却气息奄奄。

    “你不得好死……”

    黄俭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妻儿会不会被汪元骗回来,然后一一处置了。

    他看着外面的雨,眼角有泪水滑落。

    雨水密集落在屋顶,发出密集的声音,然后在屋檐处滑落,形成了雨幕。

    他就看着这雨幕,渐渐的露出了微笑。

    雨很大,声音也很大。

    汪元终于恢复了过来,闭眼说道:“等明后日我会说你卷着不少钱钞跑了,而你经常去找青皮的事早就落在了大家的眼中,所以你是潜逃,而老夫及时报官,这便洗去了嫌疑…..到了地底下别说没了你的户籍……”

    黄俭只是在微笑,他看着外面,那微笑越发的浓厚了。

    “那个方醒坏了文方他们,老夫前十年的投入几乎白费,他迟早也会死。”

    汪元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走到桌子前方拿起茶杯,叹息道:“这种毒药不多了啊!老夫用在你的身上也心疼,你还不快去?”

    黄俭嘿嘿的道:“你要死了……”

    “哈哈哈哈!”

    汪元背对大门笑道:“老夫算无遗策,那方醒只是个武夫,什么狗屁的名将!老夫的麾下若是能有十万,也能扫清天下……”

    “十万可够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问道。

    汪元习惯性的道:“老夫将兵,当然是多多益善,咦……”

    外面的雨声变小了,可屋顶上的雨声却丝毫没变。

    而且刚才说话的声音他有些熟悉,恍惚听过。

    他在缓缓回想着这个声音,然后刚才黄俭的微笑就浮现脑海。

    那是快意的微笑。

    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他有什么快意的?

    刚才他看向了哪里?

    汪元只觉得心跳如雷,他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下毒给为师,最后却自己毒到了自己,这也算是天日昭昭,稍后老夫就去报官。”

    “哎!师徒一场,你何时变成了这等模样,让为师心疼啊!啊!”

    他终于转身过来,最后的一声‘啊’却是惊呼。

    这是意外的惊呼。

    汪元退后了一步,然后又稳住了身体,拱手道:“见过兴和伯。”

    屋檐下,方醒的目光扫过室内,面色严峻。雨幕在他的身后落下,竟好似他披着一肩流水……

    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军队。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醒微笑道:“你们师徒这是在弄什么?”

第2329章 侵蚀乌云的阳光

    天空中偶尔会有雷声。

    雷声沉闷,就像是一个人被捂着嘴在呼救。

    黄俭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呼救了。

    他感到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而内心的那股执念却越发的坚定了。

    他平静的说道:“伯爷,主谋是汪元。”

    方醒走了进来,问道:“王柳碎是谁联系的?”

    黄俭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他说道:“是,我是从汪元的口中得知了有王柳碎这个人,甚至他在哪也是汪元装作不经意说的。”

    方醒微微点头,问道:“是什么毒?”

    从进来开始,他并未吩咐什么抓人,更未说什么谋杀。

    他问了汪元,仿佛是在酒席上遇到朋友,然后问家中可好。

    汪元楞了一下,强笑道:“兴和伯,那是黄俭的毒药,老夫当时喝茶时趁他不注意交换了杯子,不然现在死的就是老夫了。”

    “你很淡定,这很了不起。”

    方醒指指黄俭,方五过去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老爷,不知道是什么毒。”

    黄俭已经不行了,他的眼神呆滞,喃喃的道:“我不想死,我要做官,做大官……”

    他的上半身全是血迹,胸腹处一阵涌动,嘴角又涌出了些黑血,然后指着汪元,咽喉里咯咯作响。

    “老……”

    汪元叹息道:“老师对你多有疏忽,让你走上了邪路,老师我……”

    黄俭被方五扶着坐在那里,左手僵硬的指着汪元,咽喉上下滑动几次,眼睛已经失去了神彩。

    他仿佛是要用最后的生命力来控诉什么,竟然面色猛地一红,然后喝道:“老畜生!”

    一口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然后他的身体往后倒去。

    方五松开手,让他躺在地上,起身道:“老爷,他去了。”

    方醒点点头,看到汪元一脸的遗憾和悲痛,就说道:“书里可还教你如何演戏了?”

    “演戏?”

    汪元楞了一下,然后说道:“兴和伯若是不信,尽可去问问那些青皮,黄俭从前段时日就坐立不安,老夫喝问也没结果……”

    “陈默。”

    方醒轻声叫了这个名字。

    陈默从后面进来,见到汪元就说道:“咦!上次那牛车里的人是你吧,偷偷摸摸的在车里窥看黄俭,你长的细皮嫩肉的,本官一看就记住了。”

    汪元面色一变,说道:“你认错人了。”

    陈默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说道:“哪里会认错,你这眼睛看着阴险,本官再不会记错了。”

    方醒看看汪元的眼睛,却是温和。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温和中带着的冷意。

    这便是陈默说的阴险吧。

    方醒觉得自己的观察能力还不如陈默,反省了一些之后才想起自己不是不如陈默,而且汪元让他起不了观察之心,否则早就看出这是个什么人了。

    “那是你的弟子,他想逃本伯理解,也在等着他逃。”

    这是早就察觉了黄俭行踪的意思,方醒说的很是自信。

    而他的话让汪元的心冷了下去。

    “你大概是担心他出逃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惊动了本伯,所以才要毒杀他吧。”

    “没有,兴和伯若是不信,尽可搜身,看看老夫的身上是否有毒药。”

    方醒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下的那个小瓷瓶上。

    小瓷瓶的塞子已经掉了,从口子里泄露出了些灰黑色的粉末。

    “你很镇定。”

    方醒负手走过去,陈默接过话茬说道:“你上次赶了黄俭下车,更是砸破了他的头,这些早就被人知道了。上次黄俭背上那张纸就是本官让青皮贴的,却是想让你看。汪元,你真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有人帮你去送死?”

    他走到汪元的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脸颊,说道:“你派人去寻黄俭的妻儿都被那些青皮看到了,后面你派人去黄俭的老家,这是想灭口还是什么?可锦衣卫的人已经跟上去了,你说你死不死?”

    汪元面白如纸,陈默见方醒弯腰去捡起那个小瓷瓶,就勾住汪元的肩膀,如好友般的亲近。

    “你说你大把年纪了还敢下毒毒死自己的弟子,这下连流放的资格都没了,少不得要抄家,你自己也逃不过那一刀,怕不怕?”

    陈默最近和青皮们厮混,开始以为他们是天生的好勇斗狠,可后面接触多了才知道,好勇斗狠只是他们吓人的面具,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而怕死几乎是所有人的弱点!

    汪元的身体在颤抖,牙齿也在磕碰出声。

    方醒在检查瓷瓶里的粉末,他好奇的想去嗅嗅这毒药的味道,却被方五劝了。

    “老爷,发作那么快,肯定是树毒。”

    方五闻了闻,然后用力的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放心说话。

    所谓树毒包括很广阔,植物类的毒药都在里面。

    方醒让他把瓷瓶收好,然后走过去说道:“本伯早就在盯着你了,不只是你,那几位名士也在其列。汪元,别说是有证据,没证据你以为本伯就不敢拿你吗?”

    汪元的身体一直,方醒没给他辩论的机会,说道:“知道吗?几百起造反,北方说是民风彪悍,可远远不如南方,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凑趣道:“兴和伯,说明南方的逆贼多啊!”

    方醒赞赏的道:“没错,南方的逆贼多。几百起造反的当口,谁还敢出来闹事,那就是造反。谁敢附从?”

    汪元终于站不住了,一下就软坐在地上。

    刺杀的仇报了,方醒心情舒畅,说道:“你等在南方阻碍科学多年,若是学问之争也就罢了,可你们却是党同伐异,以你汪元为首的那几个名士就是中坚力量。”

    “本伯忍了几年,终于能出手了,畅快啊!哈哈哈哈!”

    方醒走到门外,院子里一群军士在等候命令。

    “伯爷,外面已经封住了。”

    领头的军官大声禀告道。

    那些军士站在大雨里,浑身早就湿透了,却纹丝不动。

    这是最基本的素质,但以后的大明军队就丢掉了这种素质,让戚继光带着一群矿工震慑住了一群职业军人。

    “伯爷……”

    里面传来了汪元的哀求。

    方醒面无表情的道:“抄家!”

    “伯爷有令,抄家!”

    这群军士冲出了院子,随即汪家就传来了阵阵惊叫和哭嚎。

    他就站在屋檐下听着这些惶然的声音,里面的汪元已经绝望了,在骂着黄俭。

    “你这个畜生,当年若非是老夫收留了你,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对了,伯爷,黄俭前几日把妻儿都送回了老家,他们也是共犯……”

    这声音里带着兴奋,就像是见到美女的壮汉。

    “老爷救命……”

    外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喊叫,方醒却没动容。

    汪元依旧在兴奋的叫喊着,仿佛把黄俭的妻儿弄进大牢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方醒吩咐道:“汪家照律处置,黄俭的家人……放过。”

    里面的汪元马上就疯了,喊道:“黄俭才是策划行刺你的人,你疯了,居然放过他的家眷!”

    方醒伸手,辛老七递过打开的雨伞,他接过后走进了雨中。

    他走到了汪家的大门外,看到对面有一个男子在盯着这边,就说道:“谁的人?”

    有人说道:“伯爷,是青皮,那些青皮这段时日都在盯着汪家。”

    方醒微笑道:“挺尽责的,收钱就办事。”

    “有太阳!”

    天空乌云压顶,远方却出现了一抹光亮。阳光就在那里闪耀,侵蚀着乌云的边缘。

第2330章 欢喜,沮丧

    里斯本的初秋气温适宜。

    你可以在街道边上晒太阳打盹,那会让你很舒服,但前提是你别嫌弃街道肮脏。

    几个闲汉就坐在街边打盹。

    秋季总是让人愉悦的,行人的脸上都多了笑容。

    “说是外面发现了好多新土地,都很肥沃,还有好多的野牛。”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想去吗?”

    “想,去了那边有好处,很多的好处。”

    “是啊!现在就等着船队回来了。”

    人渐渐远去,却留下了期待和艳羡。

    快中午了,几个闲汉醒来,摇摇晃晃的起来准备回家去吃饭。

    这里是一座山城,天气好时,站在高处就能一览港口的情况,以及无垠的海面。

    “那是什么?”

    一个闲汉揉着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

    “你们看码头!”

    几个闲汉转身看去,然后都呆住了,渐渐狂喜。

    “是远航的船回来了!”

    他们在‘山顶’上能看到那二十多艘船在靠向码头,视线却不是很清晰,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但是这个规模的船队几乎不用思索,就能判定是远航的船队。

    “他们回来了!”

    几个闲汉不禁欢呼起来,然后开始往山下跑去。

    几个行人被他们的欢快给感染了,等看到远处的船队时,不禁也叫嚷起来。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城堡里的人也被惊动了。

    军士在城堡上面看到了船队,然后就禀告了上去。

    “船队回来了?”

    国王正在吃午饭,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肉食和乳制品。

    “是的陛下。”

    “喔……”

    国王的身体在颤抖着,握在手中的鸡腿掉在了膝盖上。

    他面色灼红,猛地起身道:“去,去迎接我们的英雄。”

    随着国王亲自出迎,钟声响起。

    这里有许多钟,一响百应。

    钟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这座海港城市里。

    正在做饭的百姓走出家门,跟着人流往山下去。

    “是远航的船队回来了。”

    有人兴奋的说着这个好消息,然后引发了一阵欢呼。

    “他们会带来远方的好消息,还会带来许多钱财!”

    那些百姓都欢呼起来,有人喊着国王万岁,甚至有人胡乱喊着亨利殿下万岁,引得一群人冲了进来,寻找一番后,抓捕了喊叫这个口号的百姓。

    “我只是高兴,为了国王和殿下高兴……”

    那人被两名军士拖死狗般的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一路叫着冤枉,然后被重重的扔在了路边,那两名军士骂道:“看在有好消息的份上,你该祈祷自己的好运,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出现在这里。”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大家的情绪,人群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竟然是小跑着下去。

    国王被侍卫簇拥着已经骑马冲在了最前方,百姓们欢呼着跟在后面。

    这就是凝聚力。

    国王对身边的重臣说道:“只要有好消息,王国的子民们总是会拥护里斯本,拥护他们的国王。”

    重臣们都满脸笑容的赞同着。

    马蹄声清脆,一路到了平地。

    前方就是码头,大家的视线都被码头上停泊的船只上的风帆给挡住了。

    “我们去看看勇士们!”

    这时身后的远处传来了喧哗声,声音惊讶。

    国王有些不悦的道:“他们还要什么?难道我们的勇士们还做的不够吗?”

    此刻刁民这个词不约而同的浮现在国王和诸位臣子,以及王子的心头。

    马儿缓缓前行,前方的船已经开始移动,准备腾出泊位。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国王抬头看看蓝色的天空,说道:“这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一天啊!”

    群臣一番附和,国王缓缓低头,此刻前方的船只已经移开了些。

    透过那些缝隙,他看到了一些破烂。

    是的,那些破烂的船闪过了他的眼眸。

    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国王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然后他眨眨眼睛。

    前方的空隙越来越大,那些腾位置的船上静悄悄的。

    甲板上的船员们呆呆的看着已经逼近泊位的这些船只。

    一艘船首有一个焦黑孔洞的战船粗鲁的冲了过来,船首周围能看到修补的痕迹。

    上面的船员飞快的把船靠过去,然后骂骂咧咧的,等看到一队骑士过来也依旧如故。

    这些船员上岸后就喊着要食物,特别是新鲜的水和蔬菜。

    “他们……是回来报信的吗?”

    船队里几乎没有完好的船只,而且三成船只上都能看到遭遇打击的痕迹。

    那些恍如巨兽攻击的痕迹让人心惊,国王的心在往下沉,但侥幸依旧让他问了上面的话。

    有人说道:“陛下,想来他们遇到了敌人,然后回来报信……”

    “对,几百艘战船,那是一股可以摧毁世界的力量,我们不会失败。”

    “战火焚烧的船只才是勇士的坐舟,阴云之下鼓起风帆方见战士的勇气……”

    一个宫廷御用笔杆子吟诵着诗词,顿时人人精神大振。

    国王微笑道:“是的,就是这样,我们的战士需要战火的锤炼,以后他们将会统治这个世界,并能……并能……那是谁?”

    那些百姓已经涌了下来,就像是秋季收获的果子被堆积在山脚,渐渐的越堆越高。

    但是脚步却在下面停住了,大家都在看着前方的那艘船。

    这是一艘保存完好的战船,看不到战火的痕迹。

    船已经靠岸,一个男子当先上了岸。

    看着前方那浩大的迎接人群,那张被晒得发红的脸上全是迷茫,然后坚定。

    这人在码头上站着,然后缓步往国王那群人走去。

    国王的身体在摇晃着,然后欢喜的道:“是亨利!天呐!他们难道战胜了明人,要回了亨利吗?”

    是的,所有的人,最睿智的智者都是这个判断。

    “我们赢了!”

    “殿下归来,肯定是明人被击败了!”

    “是啊!换做是我们,要不是战败,怎么可能会把明人的殿下还回去,胜利了!”

    “.…..”

    这是一个值得欢庆的时刻,所有人都觉得世界已经在自己的手中,无数金钱和土地,以及那些可以奴役的人口都在向自己招手。

    亨利步履坚定的走到国王的身前,单膝跪下,说道:“父亲,我们失败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却就像是大钟在众人的耳边敲响。

    无数欢喜的脸上渐渐多了煞白,渐渐呆滞。

    气氛恍如男女在巅峰时刻前被人喝止了般的难受,想骂人,可却觉得那股子气憋着更好。

    而唯一的侥幸就是亨利的身份,他那使者的身份。

    你想说什么?

    你是在说你使者的使命失败了吗?

    国王的面色一白,然后笑道:“本来就只是去看看,试探一下,失败了也关系,明人被击败后,史密斯他们可提出了赔偿吗?多少金银?还有火器和战船的打造办法,如果能赔些工匠就更完美了……亨利?”

    亨利没起来,而码头上已经多了几人,其中就有联军的三个将领。

    “你起来。”

    国王急促的说道。

    亨利听出了些异样,就起身,然后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渐渐的,好像整个身体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亨利心中一紧,低声道:“父亲,回去吧,您需要马上休息。”

    国王在喘息着,很急促。

    他厌恶的看着走来的三国将领,说道:“好,我们回去。”

第2331章 让人绝望的坏消息(感谢书友:‘Mr袏’成为本书新盟主)

    国王和亨利一起上马,然后掉头往人群而来。

    人群在寂静,渐渐麻木。

    二十余艘破破烂烂的战船渐渐的都靠上了码头,那些颓丧的船员和战士上岸后,大多原地坐下,甚至有躺下的。

    颓丧的气息再也掩饰不住,无需蔓延,那些百姓都猜到了些什么。

    那三国将领却不能随地坐着,史密斯想马上回到金雀花,但却担心国内接到消息后的反应。

    他看着那些渐渐惶然的里斯本人,喃喃的道:“我不怕死,却怕不被人理解。”

    他身边的里斯本将领和法兰克将领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欲望。

    前方的国王等人从人群让开的缝隙里策马上去,人群很安静,甚至连咳嗽声都听不到。

    诡异的安静!

    史密斯走到人群前,抬头,就见到了一张张麻木的脸。

    在巨大的失望之下,不管男女,他们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史密斯心中叹息,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人群的目光渐渐追随着他们,目光中渐渐的多了愤怒和不安。

    “明人会报复我们的!”

    一个妇人突然喊了一声,顿时就引发了大规模的慌乱。

    “我们失败了,不,是他们失败了,可耻的失败了!”

    一个壮汉喊道:“明人会来这里,就和上次一样,港口会被封锁住,是的,金雀花和法兰克他们无需顾虑这些,可我们就在海边!”

    他的话引发了恐慌,有妇人喊道:“我们搬家,到那边去,我们到那边去。”

    所谓的那边,就是里斯本的世仇之国。

    两国相邻,却纷争不断。

    人群中有暗探,他揪住这个妇人说道:“谁教你说的?走,跟我走一趟。”

    这妇人被他抓住了手臂,心中一慌,就喊道:“有人乱摸……”

    妇人很漂亮,身材也是鼓鼓囊囊的,刚才一路下来时,没少因为拥挤被人揩油。

    此刻人群正在愤怒之中,闻言一看那暗探长得猥琐,偏生还装作一脸正色,顿时就怒了。

    一个壮汉排开人群走过来,暗探松开妇人警告道:“下次小心点。”

    里斯本的局势不是很好,百姓们抱怨生活越来越差,渐渐的多了些戾气。

    国王针对这种情况就派了些密探混进去,专门打探消息,一旦发现有人煽动就抓捕。

    往常他们抓捕人很轻松,没人敢反抗。

    可今天整座城市都在愤怒中,连国王都只能赶紧回去,你一个密探出头来嘚瑟什么?

    密探准备钻进人群里去,却被人群堵了回来。

    他板着脸道:“国王就在前面……”

    人群在寂静,但眼睛在发红,鼻息咻咻……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做出些让正常时的自己瞠目结舌的事情来,时候会觉得自己释放了一头魔鬼。

    密探觉得气氛不对,他缓缓回身,就见那壮汉渐渐狞笑起来,然后劈手一抓,就抓住了他的衣襟。

    “打死他!”

    国王已经脱离了人群,见到后面骚动就勒马回头看了一眼。

    “陛下,百姓失望了,也恐惧了。他们害怕明人会来。”

    国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看着人群往中间蜂拥而去,然后开始跺脚……

    而三国将领此刻正好走在中间,两边的人群渐渐的目光不善。

    “退后!”

    这时他们身后的军士都拿着武器威逼着百姓,那眼中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能,那些百姓都顺从的退后了,可眼中的愤怒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加的炽热了。

    “你们是蠢货!”

    还是女人开的头,里斯本的女人在今天展示了她们的愤怒和胆量。

    “你们输掉了什么?”

    有人喊道:“你们输掉了里斯本,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

    “你们该跳海自杀,回来做什么?”

    “不要脸!”

    “那么庞大的船队都输掉了,当初你们可是吹牛说会找到黄金之国,会干掉一切阻拦我们的敌人,现在呢?告诉我们,现在呢?”

    那些军士都恼怒了,有人反驳道:“明人的火器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我们在奋战,悍不畏死。可我们只有弓箭,在射程之外就被明人的火器打沉了战船,来,你们去试试,去试试明人的厉害!”

    另一个军士也怒了,他撕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胸膛上的一道伤疤说道:“明人的火器无坚不摧,看到没有,这就是船体被撞开时飞溅出来的木屑,只是一点,就差点杀死了我!”

    百姓畏惧了,他们畏惧于这些军士口中的明人。

    “这会影响士气。”

    史密斯问过了通译后,对里斯本将领说道:“如果你们想向明人投降那么就继续吧。”

    他带着人追了上去,里斯本将领叹息一声,然后叫住了那些军士。

    “这一次我们是被偷袭了,可耻的偷袭!”

    前方的坡上有人在大声的喊着,那些百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纷纷涌去。

    亨利站在那里,许多军士在尽力的维持着秩序。

    “我们是去探路,是去探寻这个世界,而我们对明人是抱着友好的态度,于是我们就疏忽了防备,而我一直在明人的船上,我清楚的知道明人,知道那个魔神在谋划着偷袭我们的船队,他得逞了!”

    亨利悲愤的道:“那一刻我目睹了他们的偷袭,我想叫喊,却被堵住了嘴,我想反抗,却被捆住了手,那些卑鄙的明人……”

    亨利似乎太过伤心,百姓们渐渐的多了同情,然后多了许多哭声。

    “他们呢?殿下,他们呢?”

    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在看着亨利,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里有不少人的亲人都是远航船队中的一员,现在大败,那么他们的亲人呢?

    悲伤的气氛渐渐浓郁。

    亨利抬头道:“许多人被俘了,死的不多。”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可我们不可能把他们赎回来,明人不会允许!”

    亨利渐渐的多了坚毅之色,“明人的水师并没有多少优势,我们还能重新出击。”

    他转身走了,留下了哭声渐渐扩散开来的百姓。

    他一直进了城堡,国王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国王很疲惫,看那模样几乎是想马上就上床去睡觉。

    “亨利,我的儿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亨利单膝跪下说道:“他们走的太远,一直到了明人的海域边缘,然后被明人准备出海贸易的船队给遇到了……”

    “是吗?”

    国王靠在椅背上,艰难的歪着脑袋说道:“当初我说过别走的太远,对吗?”

    他问的是那些臣子,得到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国王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问道:“他们怎么胜利的?”

    这时三国将领都来了,可国王和重臣们却没多看他们一眼。

    亨利说道:“明人得知了消息之后就全速赶去决战,我们被关在甲板下面,所以要详细的消息还得要问他们。”

第2332章 分析(感谢书友:‘迪巴藞爵士’成为本书新盟主)

    180位盟主!

    ......

    “.…..我们的探路小船队被明军给干掉了,后面一批成功的拖住了明军的前锋,可后来被证实,明军的前锋是故意减缓速度,目的只是想拖住我们,然后给明人决战的机会。”

    “明军的实力如何?”

    讲述到这里时,国王觉得双方都没有犯错。

    里斯本将领低头道:“他们的船只不多,只有我们的一半不到……”

    “是火器?还是将领?”

    “陛下,他们的火器很厉害。”

    里斯本将领开始讲述双方激战的经过,当听到联军在开始是主攻时,国王有些激动。

    “.…..他们先防守,是的,回来的路上殿下曾经说过,明人看着很和气,他们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喜欢等别人先动手,然后再反击……”

    “领军的是那个魔神。”

    里斯本将领说道:“他拥有可怕的耐心和观察力,我们一直在进攻,期间露出了好几次漏洞他也不动声色。一直等到我们开始着急了,全军压上时,他才突然发动反击……”

    “说说魔神的情况。”

    国王突然打断汇报,问了亨利。

    亨利觉得有些难堪。作为一力鼓吹远航寻找新大陆的他被里斯本人视为英雄,可在明人那里却成了阶下囚,若非是方醒莫名其妙的把他放了回来,他现在只能在大明待着。

    “那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有着自己的目标,对海洋有着自己的见解,不,他对海洋应该是贪婪,渴望控制大海。”

    亨利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他在陆地上的名声很大,很凶狠,杀人如麻。”

    国王问道:“那么他的战场是在陆地还是海洋?”

    “都有。”

    亨利很为难的说道:“据说他灭了好几个国家,而现在大明在陆地上找不到敌人,所以他就像是嗜血的恶魔,把战场转移到了大海之上。”

    国王一直在低声的喘息着,这时稍微恢复了些,就问道:“他对我们怎么看?对大明能施加多少影响力?”

    这是两个非常敏锐的问题,彰显了国王的专业。

    亨利说道:“那位伯爵对我们很冷漠,他在警惕着我们对海洋的野心,这一点他曾经明确告知。至于影响力,据说他和皇帝的关系非常密切,对,是宠臣。”

    国王有些失望的道:“是啊!真是个不好的消息,那么我们还能期待些什么呢?”

    死一般的寂静,国王面露疲色,于是有人带着史密斯等人离去,但亨利和里斯本将领却留了下来。

    国王打起精神说道:“好吧,我们失败了,可耻的失败了。可这个失败不但是里斯本的,也是金雀花和法兰克的,他们会发狂,而我们却无需太过担忧……”

    一个臣子说道:“陛下,我们必须要担忧一点……”

    “明人的进攻吗?”

    国王对亨利点点头,说道:“亨利,你来说说。”

    亨利说道:“是的,这个需要担忧,但这要看明人的选择,如果他们来,即便是战船铺满了里斯本的外海,可他们能登陆吗?”

    国王的眼睛亮,说道:“说吧我的孩子,是的,我觉得这是个很明智的分析。”

    亨利对大家笑了笑,“他们如果登陆,我们只需拖住就可以了,我们摧毁所有的粮食,毁掉所有的水源,他们能怎么办?”

    他自信的道:“要知道大明离这里非常的遥远,一次补给就能让明人发狂,而且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他看着国王说道:“是的父亲,明人只能封锁我们,但我们不该忘记他们在陆地上的对手。”

    王国的腰直了些,他的右手离开了椅子的扶手放在下巴上,微笑道:“是的,不管是哈烈还是肉迷,他们都会趁机发动进攻,在明人发疯了要从万里之外对我们发动进攻时,他们肯定会趁虚而入。”

    亨利低头道:“是的父亲,正如睿智的您所想的那样,他们不会,至少那位伯爵会反对这种自杀的行径。”

    “他们的皇帝怎么样?”

    国王显然很有兴趣知道远在东方的那位同行的情况,而亨利却面色古怪。

    “他很威严,在那高大的宫殿和一群帝国的臣子的衬托之下,他看着很威严,但也很冷淡。”

    “还有吗?”

    “他对我们没兴趣,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仿佛是在俯瞰着我们,那种感觉很糟糕,让人想一把火烧掉那座华丽的皇宫和繁华的城市。”

    亨利说到这里时显得有些愤怒,国王微笑道:“能吗?”

    亨利也笑了,“不能,父亲。”

    国王叹息道:“是啊!我听到了人头堆积成山就为勇士们感到悲哀,我们该怎么办?金雀花和法兰克不会屈服于明人,里斯本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一年多。”

    此刻的亨利显得很沉稳,那些大臣和他的大哥都无法掩盖他的光彩。

    “里斯本的国力不是最强大,金雀花和法兰克人联手起来,我们必败无疑。”

    一个臣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是的殿下,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我们更想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人是亨利大哥的亲信。

    亨利点点头:“好吧,那么我将会告诉你们明人的强大。他们的人口很多,而且国力鼎盛,人人能吃饱,穿的至少体面。他们的海岸线很长,这会让他们有很多适合造船的地方……”

    “他们的军队,我们想知道他们的军队怎么样!”

    面对这些不耐烦,亨利依旧从容的道:“他们的军队很强大,火器也装备了陆军,而且很精锐,我感觉他们的精锐部队……比如说那位伯爵指挥的一支军队,叫做什么聚宝山,那支军队让人相信前方就算是深渊,只要有命令,他们依旧会一一掉下去。”

    “可怕的军队。”

    亨利看到有人惊讶,就笑道:“是的,还有那位伯爵,他在陆地上战无不胜,可在大海上依旧表现的像是一头巨兽。”

    “他从不缺乏耐心,从我们在北平城里他一直不管就能看得出来,他可以为了某个目标而长期忍耐,这很可怕。”

    国王也忍不住问道:“他在大明的地位如何?”

    “是皇帝的宠臣,以及大明的名将。”

    亨利看到有些人的神色带着悻悻然,就告诫道:“那是个疯子,冷静的疯子,一旦里斯本激怒了他,相信我,他会让我们付出噩梦般的代价。”

    “他管战争?”

    一个臣子问道。

    亨利点头道:“是的,至少他能影响皇帝对外作战的决定。”

    “好吧,这是一个嗜血的恶魔,我想我知道了些什么。”

    国王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双腿,看着穹顶说道:“那是个巨大的国家,有冷酷的皇帝,有嗜血的名将,有善战的军队,以及体面的百姓,我们有什么?”

    里斯本一无所有!

    群臣一直在等着国王做出判断,而现在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大部分人松了一口气,小部分人却面色难看。

    亨利知道那些人的底细,都是对外扩张的狂热分子。

    国王更清楚这些,所以他说道:“给他们补给和修补船只,然后让他们赶紧走。”

    “是的陛下,金雀花和法兰克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听到这个消息。”

    这话让大家都笑了笑,哪怕是损失惨重,可面对两个大国更多的损失,这里的君臣都有些开心。

第2333章 送行,南北均安

    秋季的金陵城中多了几分丰收的欢喜。

    大明的主粮以前是米麦,后来又多了个土豆,甚至外面还有消息说嘉蔬署在弄一种和土豆不相上下的丰产作物。

    换做是二十年前,这个消息能让人趋之若鹜,人人谈论打听。

    可现在有了土豆,吃不饱的人家只会被人讥笑。

    天才刚亮,金陵城渐渐的醒了过来。

    现在能吃得起早餐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在自家做了。

    外面的早餐品类很多,但最多的还是面食。

    面食最大众化的自然是饼和面条,可这是老黄历,现在的北方面食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

    油饼是大家的心头好,吃着过瘾。一嘴咬下去,那股子油香直透鼻端。再从鼻端侵入大脑,加上被油炸逼出来的面香,那味道能让人止不住继续吃的欲望。

    早餐摊子就是一块门板,下面用两个高凳子架着。

    门板就是操作台,边上一个双眼炉子,一个大的煮着豆浆,一个小的在烙饼。

    在操持着这一切的是个半大孩子。

    秋天的清晨有些微冷,那孩子舀了点猪油在平底锅里,然后把摊好的饼顺着放下去。

    锅里顿时青烟冒起,滋滋作响。

    香味弥漫开来,方醒坐在边上的长凳上吸吸鼻子,说道:“别弄糊了啊!油渣有没有?加一点。”

    这里有三张窄桌子,现在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大多是在城中有活的,必须要赶时辰,所以吃的很快。

    滚烫的豆浆喝一口身体就暖几分,一时间周围都是吸吸溜溜的声音,可那些人都在看着方醒和坐在他左右的家丁。

    “兄弟是有钱人啊!”

    一个看模样家境不大好的大汉艳羡的看着少年在一个碗里抓了一小把油渣放在面饼上,然后用锅铲压了进去,就有些流口水。

    方醒笑道:“你也吃得起!”

    大汉摇摇头道:“舍不得,有那钱还是留着,给孩子买块糖也好。”

    那边少年见油渣都陷进了生面里,就用锅铲翻转了一下油饼。

    “滋……”

    油渣受热发出了更大的声音,然后香味渐渐弥漫。

    方醒眯眼闻着这股香味,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别糊了啊!”

    少年压压油饼,回头皱眉看着方醒,说道:“我知道火候!”

    方醒讪讪的道:“好,我不过是担心糊了。”

    少年哼了一声,熟练的再次给油饼翻身。

    此刻油饼已经变成了黄色,然后又带了些灰色,看着不好看,却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稍后油饼就好了,少年用竹刀把饼分成四块,问方醒:“要不要辣酱?”

    “要,多一些。”

    方醒搓着手等不及了,少年见了自信的笑了笑,然后把辣酱抹在油饼上,盛在一个碟子里送过来。

    “豆浆来一碗。”

    方醒夹起一块油饼幸福的咬了一口,油渣在嘴里爆开,甚至能感到丝丝猪油在嘴里流淌。然后油香夹杂着面香猛地爆发出来,在嘴里到处弥漫。

    方醒闭上眼缓缓的咀嚼着,等身前传来放东西的声音时,他顺手一摸,端起豆浆送到嘴边。

    滚烫的豆浆没有糖,但入口那浓郁的豆香冲刷着被油饼香味霸占的口腔,方醒顿时觉得人生至此已经圆满了。、

    一个男子悄然走过来,辛老七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警惕渐渐消散。

    男子走到方醒的身后,低声道:“伯爷,名册上的人都拿下了。”

    方醒在喝豆浆,闻言咬了一口油饼,满足的眯眼点点头。

    身后的男子转身离去,方醒吃了油饼,然后就往驻地走。

    “老爷,不去兵部了吗?”

    方醒摇摇头道:“大事定矣,现在最好的就是温和,而我在这里就是威慑,上下都不安稳。”

    ……

    随着各地消息的汇总,大明南方的情况渐渐稳定。

    造反的不是死就是被抓,等着时机送到船上去,然后一路去海外,为大明的海外发展贡献力量。

    但是金陵城中的气氛依旧紧张,因为方醒还在。

    黄俭身死是一件小事,可却被方醒弄成了大事。

    作为南方名士的汪元居然毒杀了自己的弟子,还是帮衬了自己多年的弟子。

    南方震惊!

    都查院,刘观早饭吃的也是油饼,比方醒的高档些,因为有馅。

    但是有馅的油饼吃了之后有些后遗症。

    都查院前,特意召集而来的百姓都在看着刘观。

    刘观觉得有些烧心,胃部也有些灼热,很难受。

    早餐在他的胃部翻涌着,然后涌动到咽喉,他不禁打个嗝,然后混合着胃液的油饼就回到了嘴里。

    他把油饼咽了回去,定定神,说道:“汪元毒杀黄俭罪证确凿,他也供认不讳,此案重大,涉及人伦,应该让大明上下都知道,引以为戒。”

    那些百姓被驱赶来都有些不满,但是听到这个话题之后就有些兴奋。

    人伦惨剧让人唏嘘之余,八卦却是免不了的。

    汪元被抓在金陵城中引发了一阵骚动,那些士绅们都在鼓噪。

    方醒当时没管,等那些人鼓噪说这是方醒公报私仇,引得百姓纷纷猜疑时,才把汪元的罪证放出去,一时金陵寂然。

    “汪元从文皇帝时就在谋划不轨,他资助文方等人成名,然后又利用自己的人脉把文方二人送到了仁皇帝的身边……”

    这是秘辛,百姓们都精神奕奕的在听着,被赶来的牢骚都消散了。

    刘观觉得胸腹处被灼烧着,他皱眉道:“文方等人谋逆,汪元知道自己危险了,就开始了蛰伏。”

    “老贼!”

    有人骂了一声,然后悚然而惊。

    按照往日的规矩,这等行径会被揪出来示众。

    可边上的衙役和军士们都没动静。

    刘观更没动静,说道:“苦心孤诣想谋逆,这是什么名士?”

    见先前有人说话都没人管,有人就喊道:“大人,有人说名士和名妓一个道理,都是要名声大才好。”

    这话太粗俗了,边上有军士目视刘观,却没得到动手的暗示。

    于是百姓们的胆子就更大了。

    “别把名妓给看低了,名妓好歹得有操守,今日从了这个,明日从了那个,那不是名妓,半掩门的都比她好。”

    一阵笑声之后,见刘观不管,有人就说的更刺果了些。

    “名妓还得练本事,床上的本事不好,什么名头都没人搭理。可名士……”

    “有的名妓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就和有的名士一般,道貌岸然,名气比谁的都好,都大,可暗地里谁知道里面的龌龊!”

    “男盗女娼罢了,我呸!”

    刘观在忍着胸腹处的难受,对越来越热烈的探讨压根不管。

    “自古名士如名妓,都是半夜翻墙头啊!”

    ……

    “.…...汪元的名声臭了,连带那些所谓的名士都不敢出门,不然会被百姓讥笑。”

    “如今城中对士绅都不怎么尊重,再也不见那些人作威作福的景象。”

    方醒点点头,说道:“从开始的激愤到现在的斯文扫地,他们名声扫地。以往他们还能利用舆论造势,扳回局势,可见朝中的邸报已经连发了三期,士绅的‘忠心’袒露无疑,没人会听从他们的蛊惑。”

    方醒很满意,然后叫了金陵官员来,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随后他要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然后慢慢往整个南方蔓延。

    金陵城的情绪很复杂,大抵一半挽留,一半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曹安来求见被方醒拒绝了。

    到了他这个地步,许多事情都得要看时机,过了就过了,强行再续只会给以后带来麻烦。

    于是在一个清晨,方醒带着聚宝山卫准备出发了。

    还没出城,一群百姓堵在了城门里。

    两个老人站在前方,身后是端着盘子的大汉。

    “老爷,是践行酒!”

    方醒心中一暖,下马缓步过去。

    两个老人拱手,身后的百姓纷纷行礼。

    守城的军士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幕有些莫名的欢喜。

    “兴和伯辛苦。”

    一个老人回身拿了一碗酒,另一个老人说道:“有人见血不满,有人少了好处不满,可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南方肃然一清便是从伯爷开始……”

    方醒看着那些百姓低着头的模样,心中知道这是真的践行。

    他们怕被那些士绅们看到自己的模样,怕被事后报复,可依旧来了。

    可清理田亩之后,今年他们就会少交不少赋税。

    这就是好处,百姓只看这个,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相信谁。

    这种现实而朴素的好恶观没什么研究价值,却值得每个官员去深思,去探究。

    方醒心中激荡,接过酒碗,仰头就干了。

    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下来,咽喉在不停的涌动。

    他喝完了这碗酒,微笑道:“多谢各位相送,不管旁人怎么看,可日子会慢慢的过去,大家都会慢慢的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大明……”

    他把碗放回去,看着这些人说道:“大明会越来越好,而你们的日子,也将会越来越好。”

    有老人为他牵马,方醒惶恐,却推辞不得。

    上马后他拱手道:“一家好不是真的好,千家万户笑开颜,这才是陛下的初衷,只希望南北一体,都沐浴在一片阳光之下。”

    “兴和伯慢行……”

    众人闪开道路,都齐齐躬身。

    方醒出城,见城外聚宝山卫已经集结完毕,就汇合在一起。

    脚步声远去,那些百姓才渐渐散去。

    “最新的见明报来了!”

    太阳高挂在空中,一匹马进了城,在城门处停住,有两个年轻人接过了一个竹筒。

    打开竹筒,里面就是见明报。

    他们把报纸贴在门里的墙壁上,渐渐的周围围拢了些人。

    “.…..这一期的标题文章......南北均安……”

第2334章 闻风丧胆

    天气渐渐冷了,神仙居主打的菜变成了火锅。

    大堂里几桌火锅水汽渺渺,遮掩的人面恍惚不清。

    “来一斤牛肉!”

    有人喊了一嗓子,有伙计就去了后面,少顷就端着一盘牛肉来了。

    在哈密建成驻军之后,如今草原几乎就是大明的后院,任谁想横穿草原来进攻大明,首先就得担忧自己的后路被哈密城给断了。

    草原上如今不见刀兵,大明的游骑在亦力把里附近游弋,甚至不时到那座被废弃的城池边上看看,却对那些草原小部落在里面栖身视而不见。

    从亦力把里到奴儿干都司,这片和大明本土差不多大的地盘上牛羊遍地。

    “怎么便宜了?莫不是少算了?”

    这时一桌食客结账,大抵是老客,所以对价格很熟悉,一听就觉得不对。

    伙计微微弯腰道:“客人不知道,最近北边贩来了许多牛羊,许多都养在北平城外,就等着卖呢!”

    那客人笑道:“是啊!物以稀为贵,这牛羊多了也不值钱,不过能主动降价,说明你们本分,好。”

    边上的食客也叫了声好,伙计直起腰,自信的道:“北平城中拿货,不管是菜价还是肉价,我们这里永远都是最低的,但能保证最好的,保证不会坑了大伙。”

    众人笑了一阵,然后大快朵颐。

    这时里面有人出来了,大家一看却是莫愁。

    “莫愁掌柜出去踏秋呢?”

    莫愁一身棉袍出来,面色淡然。

    她没有带帷帽,也没蒙面,面色粉白,黑漆般的眼睛扫过大堂,那些想嬉笑的食客都避开她的目光,讪讪的低头吃饭。

    莫愁出了神仙居,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莫愁上了马车,要弟也上来了,然后马车缓缓而行。

    “秦楼的胆子没那么大,再说下药……咦,这里是什么?”

    马车里前日才重新铺了毯子保暖,可现在毯子的一角却高高隆起,而且还在蠕动。

    莫愁捂着额头道:“欢欢……要弟你太纵容他了。”

    要弟板着脸道:“小姐,少爷许久没上街了。”

    “娘。”

    毯子下爬出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娃,他一下扑在莫愁的腿上,仰头哀求道:“娘,我去找姐姐玩,还有大狗。”

    莫愁嗔道:“偷偷摸摸的上了马车,也不怕被人给拐走了!”

    她嘴里凶,手中却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脊背,就像是夜间哄他睡觉时一样。

    马车到了大道上,速度提升了些。

    稍后出城,莫愁就把帘子掀起来,让欢欢看看外面。

    她一个人带着欢欢在神仙居居住,而女人又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欢欢出来玩耍的次数不多。

    孩子在看着深秋的北平郊外,莫愁在想着远在金陵的方醒。

    “小姐,北方人对南方清理投献可是幸灾乐祸呢!都说老爷是杀星,那些南方人讨不了好。”

    要弟经常听到那些食客说话,各种消息都有,比青皮的消息还灵通。

    莫愁抓着欢欢的脖颈衣领,说道:“都知道北方清理了,南方就没有幸免的道理,不然北方和南方就要分裂了,陛下肯定不干。至于老爷……那些士绅不是好人。”

    到了方家庄之后,莫愁带着欢欢去见张淑慧和小白。

    三人见礼,无忧带着欢欢在院子里玩耍。

    “夫人,土豆的伤如何了?”

    莫愁今天是来探望受伤的土豆,还带了些药材。

    张淑慧苦笑道:“还好,汉王殿下的伤药灵验,伤口都结疤了,御医也请来看过,说是再妥帖不过,土豆小,最多半月就能脱疤。”

    小白去门外看看两个孩子,然后进来说道:“汉王殿下就是这般操练自己的儿子,土豆还小,这次摔下马来,幸好没被摔断骨头,不然以后会有麻烦。”

    她见张淑慧面色有些沉,就劝道:“夫人,要不还是叫回来吧,等少爷回来了,辛老七他们也能教土豆。”

    张淑慧没应声,莫愁也劝道:“老爷说自己武艺不精,不过领军打仗在国朝却无对手,土豆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还是让老爷教他兵法为好。”

    张淑慧叹息一声,说道:“夫君说过,许多事要看孩子的兴趣,他若是对领兵打仗没兴趣,夫君也不会勉强他,所以……”

    莫愁愕然道:“那……那岂不是要感谢汉王殿下了?”

    小白笑道:“可不是吗,土豆被汉王殿下拎着在那边操练了许久,隔几日回一次家,那脸上都晒的黑乎乎的,不过却壮实了好多。”

    张淑慧有些难以抉择,说道:“夫君说以后任由土豆自己选择,可夫君号称大明名将,而且还是开宗立派的文宗,土豆现在两边都不沾,愁人啊!”

    小白最快的道:“夫人,少爷说以后可没什么仗可打了。”

    张淑慧的愁绪瞬间消散,瞪了她一眼道:“我记得,只是想着要给他找事做,不然去当纨绔吗。”

    这时秦嬷嬷从外面来了,她一进来就放低了声音,“夫人,刚有人说老爷的信使进京了。”

    ……

    一件血衣被俞佳提着,朱瞻基起身看了一眼,仿佛是有些不忍,就偏头过去。

    杨荣也看了一眼那件破烂的血衣,上面被狗牙撕扯破的地方看着全是黑色,

    “.…..郭候已经被兴和伯令人凌迟于闹市,金陵城中对士绅颇为不满……”

    杨士奇在读一份奏章,这份奏章几乎和送血衣的信使同步到达,可见速度之快。

    朱瞻基摆摆手,眼中怒火升腾。

    “秉性残暴,该死!”

    皇帝的怒火来的比较快:“那些地方官吏联手糊弄,任由逆贼坐大,查。霍严不是上报多次吗,去查,看看都是被谁给拦截了,查清楚!”

    随后皇帝的怒火就转到了东厂和锦衣卫,安纶和沈阳都派人赶去安乡县调查此事。

    而皇帝也并未隐瞒他怒火的来源,投献诡寄顿时成了过街老鼠,皇帝眼中的渣滓。

    而霍严的遭遇也成了京城的谈资,大多是震惊。

    可第二天却有人告病求去,引发了一场从上到下的波动。

    “新晋进士郝坤上书,只说自己病入膏肓,想归乡养病。”

    金幼孜的面色似笑非笑,语气也有些古怪:“他本是观政结束,吏部给他安排去安乡县……”

    杨溥讶然道:“蹇义不是求去吗?怎地那么快就安排好了安乡知县的人选?”

    蹇义已经几次告病了,皇帝却压住不同意。

    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但继任者却不大得皇帝的青眼倒是真的。

    金幼孜继续说道:“后来有人检举,说昨夜郝坤还和朋友一起喝酒,酒后发牢骚,说不敢去安乡县,宁可回家去种地。”

    值房里一阵静默,人人愕然。

    良久,杨荣说道:“安乡那边必定是清理干净了,他为何不愿去?”

    金幼孜摇摇头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胆小吧。”

第2335章 国势

    大雪来了。

    整个北方都在这场连绵大雪的笼罩下。

    王知是京城边上姚家村的村民。近日大雪,姚家村已经进入了冬眠模式,而坐不住的王知却想出来找些活计。

    天还没亮他就准备进城。

    天空是诡异的蓝色,星宿一颗也没有,但地面的积雪依旧反光让人难受。

    王知眯着眼,尽量不去看积雪处。

    前天村里就有个傻子看雪看多了,然后‘眼瞎’了。村里的老人告诫他们,不要长时间盯着雪看。

    这里是官道,从开始大雪时,官府就用工钱招募来了不少百姓清理,所以只有薄薄的一层雪。

    王知跺跺脚,感受了一下用三层牛皮做的鞋底的牢固,然后就听到了马蹄声。

    马蹄声缓慢,只是听着密集。王知赶紧站在路边,低头等候马队通过。

    那边有个大驿站,以前许多进京面圣的官员和外藩使者都会在那个驿站休息,第二天沐浴更衣进城。

    是哪里的官员?

    外藩使者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使者还跟着兴和伯方醒在金陵。

    马蹄声渐渐接近,王知把脑袋埋的更低了。

    马蹄声很清晰,然后在他的身前停住了。

    王知有些心慌,却不敢抬头。

    他的双脚交替在地上轻轻的踩踏着,仿佛这样能让危险远离。

    “可是边上的村民?”

    有人突然问话,紧张的王知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来说道:“是,小的是姚家村的人。”

    借着机会,他也看清了这些人。

    一百余骑就静静的停在官道上,一个男子已经下马,正缓步过来。

    “这边原先可有投献的?”

    北方的清理早就结束了,所以男子的问话让王知放松了下来。他判断这人多半是长期在南方为官,然后不清楚北方的事。

    “回大人的话,姚家村没有投献的,边上的普下村倒是有,后来被清理了……”

    王知的口齿清楚,而且说话也没有那种结结巴巴的慌张,让男子很是满意。

    “那清理了之后,现在普下村原先的投献户的日子怎么样?”

    王知说道:“大人,他们有些牢骚,说是一小点便宜朝中也要夺了去,可见……”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男子笑道:“既然是路边问话,自然过后就忘,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换做是旁人也会这般想。”

    说着男子的身后有人过来,手中拿着一串铜钱。

    王知的心头一跳,赶紧说道:“大人,那些人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村夫的话,不足以定罪。”

    王知一听就反心了,就说了不少那些人的事。

    “.…..他们收回了田地,重新置办了地契,过的还行,只是……觉得比以前差了些,手中的活钱少了些。”

    男子点头道:“多谢你的这些话了,告辞。”

    有人递了铜钱过来,王石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了,然后才想起要告罪。

    “我们回家!”

    先前问话的男子上马后喊了一声,那些骑兵都欢呼起来,然后纵马而去。

    王石看看手中的铜钱,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进城找活的打算,喜滋滋的回家。

    回家。

    冬季的家最让人留恋,不管是温暖还是寒冷。

    方家庄里炊烟阵阵,在一片白色的衬托下格外的醒目。

    方五带着两个家丁,身后是几辆马车进了方家庄。

    大清早庄上的大多还没起床,白茫茫一片中,方五喊道:“是我们回来了。”

    随即远处就来了一人,却是家丁。

    “五哥!”

    “老爷呢?”

    “老爷去城外等候开门,然后进宫觐见陛下。”

    方五已经忍不住对妻儿的思念,不住的看着主宅那边。

    他进了主宅,却不能马上回家。

    稍后有丫鬟出来,方五把方醒的行踪和功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才去了自己的院子。

    “.…..方五说老爷海战大胜,金陵清理也很顺利,已经稳住了大局,老爷就回来了。”

    丫鬟在转述方五的话,却没见张淑慧的嘴角微微翘起,而小白已经是喜笑颜开了。

    张淑慧坐在椅子上,无忧趴在她的腿上,听完后就欢喜的道:“娘,我要去接爹回家!”

    张淑慧没好气的道:“你爹多大的人了,那还要你去接。”

    “要的要的!娘……”

    ……

    “陛下,兴和伯回京求见。”

    朱瞻基才吃了早饭,就有人来禀告方醒回京的消息。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感受着茶水的淡淡苦涩。

    来禀告的太监没遇到过这等情况,就求助的看向俞佳。

    朱瞻基吞下茶水,说道:“去乾清宫议事,请了兴和伯去。”

    ……

    方醒进了大殿,见礼之后,朱瞻基见他肌肤黝黑,就说道:“兴和伯辛苦了。”

    一番寒暄之后,方醒禀告了此行的两大事务。

    “.…..泰西人仓皇而逃,水师顺势掩杀,最后仅存三十余艘船时,天色将黑,臣想着留些人回去报信,免得泰西以后传闻海外有什么妖魔鬼怪,让他们数百艘战船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那样不好。”

    方醒一本正经的说道:“臣觉得妖魔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大明水师,能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

    朱瞻基点头道:“全数留下的话,泰西人会疑神疑鬼,然后会再次出来寻找,所以不如留些人回去,也算是一个警告,若是以后不识趣,那就别怪大明言之不预也!”

    “好!”

    报捷的信使和方醒等人的奏章都没有方醒刚说的精彩,群臣都不禁面色微红,精神振奋。

    方醒说道:“泰西经此一战后,几年之内必然不敢窥看大明,如此大明方可专心内政。”

    朱瞻基说道:“当初水师出海前朕就说过,若有一战,此战必然就是大明打击海上挑衅的一战。此战之后,大明海上无忧,就去了一个方向的大敌,可喜可贺。”

    群臣躬身道:“臣等为大明贺,为陛下贺!”

    朱瞻基负手站在上面,微笑道:“泰西人野心勃勃,而哈烈肉迷也在观望,所以此战去了一个大敌,剩下的……朕自然会酌情处置。”

    他的眼神锐利,让人想起了文皇帝。

    杨荣突然冒出个念头,皇帝不会想学文皇帝吧?

    他心中一紧,就出班说道:“陛下,肉迷遥远,哈烈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臣以为他们不是大明的威胁。”

    朱瞻基说道:“时移世易,朕不会穷兵黩武。”

    群臣再次歌颂了一阵,朱瞻基冷冷的道:“此刻的大明威压当世,但诸卿不可懈怠,需谨记汉唐故事。”

    杨荣心中叹息,知道皇帝还是有些不悦。

    金幼孜却带头说道:“陛下虚怀若谷,此乃大明之福。”

    杨溥也出班道:“唐太宗纳谏如流,终成盛世。陛下,当下的大明气势如虹,国势灼灼,这就是盛世啊!”

第2336章 方德华这点雅量还是有的

    朱瞻基意气风发的道:“哈烈怕了,所以和肉迷联手,不过一头虎和一头狼能长久相处吗?”

    杨荣说道:“陛下,不能。”

    “陛下,虎狼不能一室,时日长了必然会相互攻击。”

    朱瞻基点点头,“两国短暂联手,不过是为了抗衡大明,时日短了还好,长了……几年之内,他们内部必然会分化。肉迷强大,会不会想着一口吞了哈烈?这些都有待于查探,诸卿要持续关注。”

    群臣躬身:“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朱瞻基见方醒面带疲色,就说道:“兴和伯赶路辛苦,这便回去吧。”

    方醒躬身告退,朱瞻基含笑目视他出了大殿,对群臣说道:“兴和伯劳苦功高,不过却是闲云野鹤,朕只看方翰他们罢了。”

    杨溥心中叹息,从袖口里取出一份奏章,出班说道:“陛下,刚到的奏章。”

    朱瞻基眸色微冷,俞佳过去接了奏章过来。

    打开奏章,朱瞻基面无表情的看完了,然后抬头说道:“本朝不同于前宋,大将打了胜仗就要弹劾,就要诚惶诚恐,最好马上请辞。诸卿知道了吗?”

    他没说奏章里的内容,但大家都知道了。

    于是群臣躬身称是。

    出了大殿,杨士奇对杨溥说道:“这等弹章就不该送到陛下的身前,直接打回去!”

    杨溥说道:“刘观还没回来,都查院那些御史都没了管束,本官递了这本奏章上去就估计到会被打回来,这样最好,让他们知道陛下的意思,下次别弄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金幼孜走在最前面,突然放缓脚步,回身道:“黄大人怕是回不来了。”

    杨荣叹息道:“他的身子要休养,御医说了,最好万事不管,否则难保……”

    杨士奇说道:“要不今日下衙后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

    气氛有些凝重,金幼孜就开了个玩笑:“你们都姓杨,就我姓金,三杨一金,看来还是本官更金贵些啊!”

    三杨都忍不住笑了,然后一起回了值房。

    ……

    “咳咳咳!”

    雕花的大床上,厚厚的被子下,黄淮觉得嗓子眼发痒,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房门被人推开了,侧室李氏进来,她返身关门,黄淮说道:“别管了,闷。”

    李氏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关了一半。

    屋内有一个炭盆,却不闻烟火味。

    “老爷,陛下赏赐的这个木炭还好些,您都少咳了许多。”

    “夫人呢?”

    黄淮有些喘息,李氏过来把他扶起来,然后说道:“夫人在和御医说话。”

    黄淮的嘴角微微下撇,然后再问道:“棐儿和采儿呢?”

    黄淮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黄棐是正室杨氏所处,小儿子黄采却是眼前这个小妾李氏所处。

    “老爷,两个孩子都没成年呢!您可不能倒下,要好生将养……”

    黄淮听着小妾的唠叨,却在神飞域外。

    稍后正室杨氏来了,黄淮问道:“父亲那边如何了?”

    杨氏说道:“父亲差不多九十了,夫君,要不咱们回去吧?”

    她的眉间多了忧色,多年夫妻,黄淮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

    “我想归去,可那御医出手却是不凡……”

    黄淮说着咳嗽了一下,杨氏说道:“外面说兴和伯回京了,他一回来,您这边的一腔谋划怕是都没了结果,夫君,回去吧,咱们回温州去,好歹侍奉父亲终老才是。”

    “他回来了?”

    黄淮咳嗽了一声,说道:“泰西水师大败,大明几年之内再无外患,这是最好的时候啊!”

    杨氏见状就知道他割舍不下自己的政治理想,就苦笑道:“夫君若是愿意,那就写封信回去,问问父亲可愿来京城,好歹咱们朝夕侍奉也好啊!”

    黄淮点点头,却有些神思不属。

    “夫君……咱们家……”

    杨氏突然吞吞吐吐的,黄淮看了她一眼,说道:“为夫当年下狱,你一力掌家都过来了,如今只是被收回些田地,怎地,你还担心为夫养不活一家子人吗?”

    杨氏赧然道:“哪里的话,从仁皇帝开始,宫中的赏赐就不少,再说现在的俸禄不是提了吗,家中的用度尽够了。”

    “老爷,您怎么知道家中的田地被收了?”

    一直在边上收拾被褥的李氏好奇的问道。

    黄淮淡淡的道:“为夫早就写了信回去,父亲那边自己交出去的。”

    李氏遗憾的叹息道:“咱们家的田地不多啊!好歹给孩子们留些吧。”

    黄淮摇头道:“那是当年不拘小节留下的,是不多,可终究和朝中的意思相悖。再说采儿读书上进,以后多半是能自己谋出路,你担心什么?”

    李氏笑了笑,竟有些明媚之色。

    黄淮又对妻子杨氏说道:“棐儿读书却少了机变,若是以后不成,那家中的都给他。”

    杨氏笑道:“还早呢!看父亲的身子骨,咱们家都是长寿的,夫君您再等几十年自己安排吧,妾身却是不管这个。”

    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些。

    “老爷,兴和伯来探病。”

    门外有丫鬟禀告着方醒来访的消息,却让黄淮一家子都有些懵了。

    稍后方醒被请进了内院的待客厅,却见黄淮已经端坐在上面。

    “黄大人该躺着,若是受凉了,方某心中难安啊!”

    方醒拱手,然后过去按住想起身的黄淮。

    “兴和伯请坐。”

    黄淮微微欠身,见方醒依旧是风尘仆仆,脸上灰黑,就说道:“兴和伯还未回家吗?如此老夫倒是受宠若惊了。”

    方醒坦然道:“方某家中有些事,所以想着先来看看您,回头专心处理家事。”

    黄淮闻言点头道:“那也足见盛情了。”

    方醒见他面颊微红,却比以往好了许多,就说了自己出海和南方清理的事。

    这是通报,按理方醒没这个义务,可他却来了。

    黄淮心中有些被尊重和重视的激动,旋即消散。

    “兴和伯此行一举奠定了海上的大势,清理南方田亩也未见大的波澜,稳重有加,老夫佩服。”

    黄淮说道:“泰西人可会反击?”

    方醒说道:“难,几年之内不可能。”

    黄淮点头道:“老夫懂了,还是国力不济吗?”

    “不,这只是一个问题,更多的是他们能否联合三国的资源来打造强大的水师。”

    方醒说着拿出一个瓷瓶,说道:“黄大人若是信得过,尽可服用,用法上面写的有。”

    黄淮接过瓷瓶,打开后闻了闻,动容道:“可是当年在塞外给文皇帝的那种药?”

    方醒点点头,黄淮苦笑道:“老夫和你政见不合,多次争执,为何要出手相助?”

    方醒达到了目的,起身道:“不管如何,目前辅政学士大多持身正,若是换人,谁知道会是什么人?所以黄大人还请保重身体,咱们朝中再来争过!”

    他拱拱手,然后洒然而退。

    门外进来了两个妻妾,她们担心方醒会把黄淮给气吐血,所以一直在侧面听着。

    “夫君,这药不能吃!”

    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劝阻着。

    黄淮在嗅着那药的味道,说道:“我宁可相信文官会下药毒死我,也不相信方德华会下手。”

    见妻妾不信,黄淮说道:“我们是政见之争,还涉及了道统,可终究是君子之争,并未有什么阴谋。这药可是当年文皇帝用过的,效用非凡。”

    黄淮看了看贴在瓷瓶上的纸条,就取了两丸药,叫人弄了温水服用。

    吃完药,他打个嗝,起身道:“方德华这点雅量还是有的。”

第2337章 父母最不会害你

    汉王府的练武场上,土豆在飞驰的马背上举枪瞄准。

    “嘭!”

    不用看,土豆知道必定是没中靶。

    他在马背上装弹,再次回来时,朱高炽的儿子们都在起哄,说是只要能打中,中午就拼着被朱高煦打个半死,也要带着他去秦楼的三楼。

    土豆和他们也混熟了,就下马来,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说道:“火枪要打准,首先就要少晃动,最好是停着打,殿下让我一边打马一边瞄准,行不通啊!”

    朱瞻坪说道:“父王说了,是让你练马术,在马背上打不中没事,等稳住了就能打的更准。”

    这个逻辑让土豆有些懵。

    难道先难后易就能提高准头吗?

    “土豆!土豆!”

    这时外面一阵叫喊,接着朱高煦大步进来,满脸喜色的道:“你爹回来了。”

    土豆一怔,然后欢喜的问道:“殿下,家父可是回家了吗?”

    朱高煦骂道:“本王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还盯着你操练,就从没见给过笑脸!”

    土豆赶紧拱手道谢:“多谢殿下这段时日的照看,小子感激不尽。”

    朱高煦面色稍霁,说道:“方醒此刻应当是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土豆忍住欢喜拱手告辞,可才将开口,又有人来了。

    “殿下,兴和伯求见。”

    朱高煦不禁大笑道:“他这是担心本王把土豆给操练的没人形了?哈哈哈哈!”

    土豆却有些尴尬了,不知道是该迎出去,还是在此等候。

    他瞥了朱高煦一眼,却看到的都是欢喜。

    “瞻坪去迎一迎。”

    这个待遇算是最高档次的了,换做是旁人来,顶多是管家,或是常建勋这等人去迎接。

    等方醒来了之后,土豆见他面色黝黑,满身尘土,却第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眼中的关切之色一闪而过。

    “见过父亲,父亲为国征伐辛苦。”

    这是在外面,所以土豆遵循礼节,尊重下跪。

    方醒冲着朱高煦拱手道:“多谢殿下护着犬子,回头方某摆一桌,咱们好酒管够!”

    朱高煦见他虽然神态有些疲惫,身体却不错,就说道:“泰西人此次之后会如何?”

    方醒说道:“他们会暂时蛰伏,会担心大明的报复,不过让他们提心吊胆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见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都很高兴。”

    朱高煦不屑的道:“本王的意思就是聚集了水师,带着大军上路,直接杀向泰西,杀它个人头滚滚他们才知道敬畏大明。你们就是酸臭,还担心什么补给不易,直接在那边补给不行?”

    方醒知道这位是求战心切,只得解释道:“那边情况复杂,孤军远征,一旦出些岔子,顷刻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大明水师依旧能纵横四海,所以现在先封锁住他们,等待大明壮大之后再行处置。”

    朱高煦摆手道:“都是胆小!去吧去吧,回头本王去喝酒!”

    方醒笑着告退,带着土豆一路出了王府。

    辛老七等人见土豆跟着方醒出来,就拱手道:“见过大少爷。”

    土豆拱手道:“你等辛苦了。”

    方醒这时才仔细的打量着他,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吗?”

    土豆曾经坠马,好在有人看着,所以没出大事。

    土豆跟着他上马,说道:“爹,早就好了。”

    方醒点点头,说道:“回家!”

    一行人到了城门处,就见外面一辆马车停着。

    “老爷,是家里的马车。”

    方醒也看到了,就驱马过去,正当他伸手去掀帘子时,里面的人也恰好在做同样的动作。

    帘子被掀开,里面坐着粉雕玉琢的无忧。

    那双大眼睛里全是意外,然后迅速被惊喜给占据了。

    “爹!”

    无忧习惯性的伸出双手,方醒也笑呵呵的俯身伸手,把她从马车里抱到了马背上。

    “好闺女!哈哈哈哈!”

    方醒把无忧放在身前,喊道:“回家,爹给你带了好些好东西。”

    一路到了方家庄,那些庄户得了消息都迎出来了,方醒笑着拱拱手,然后到了主宅前和妻妾见面。

    进了内院后,方醒先去洗澡,无忧还念念不舍的道:“爹,你快些出来,好给我说说海上的事。”

    方醒应了,才去了浴室。

    等洗澡出来后,方醒和妻妾孩子坐在一起烤火,然后说着自己这一路的事。

    “.…..那些泰西人极为凶悍,野性十足,他们正处在一个要…….怎么说呢,要奋发图强的前期吧,若非是大明崛起,在海上保持着强势,他们迟早会把战船开到大明的边缘,窥探咱们的家园,等着时机打进来。”

    “打!”

    他抱着最小的欢欢在说话,可欢欢却不安生,然后伸手去打他。

    方醒抓住欢欢的手,继续说道:“他们的聪明人也不少,所以也会不断进步,大明也要如此才是。”

    无忧坐在他的身边,以手托腮在听着,见他开始逗弄欢欢,就失望的道:“爹,没了?”

    方醒笑道:“海外大多还在蛮荒,就是野兽多,那些使者这次也进贡了不少,哪日你跟着你娘进宫,就去请了皇后带你们去看看。”

    稍后就是午饭,方醒喝了几杯酒,一路的疲惫就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叫了土豆去庄上散步。

    白雪皑皑的田地里,几个孩子在远处打闹,一条黄狗跟在后面,不时低头嗅嗅地面。

    土豆跟在方醒的身边,心中有些忐忑。他担心方醒会问自己去秦楼的事。

    方醒侧身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就比为父低半头,以后定能反超,知道是为何吗?”

    这些方醒以前都教过,土豆说道:“父亲,是合理的膳食和科学的锻炼。”

    “嗯。”

    方醒满意的道:“你倒是记得牢。”

    这些都是方家的‘秘籍’,不过现在都放了出去,通过见明报这些渠道传到了大明各处。

    “男孩子会一直长身体,大多到十七八岁到二十岁,在此期间要养成良好的习惯,不偏食,不熬夜,不……”

    庄上的路都被清扫干净了,走在上面硬邦邦的。边上的白雪覆盖着天地,偶尔能看到几排小巧的动物脚印一直远去。

    土豆脸红了,方醒见状就说道:“少年好奇这是常事,不好奇为父就要担心了。实际上……”

    方醒在南方就想着怎么给儿子进行这方面的教育,方案想了许多,觉得信心满满。

    可父子俩现在面对面时,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人……人许多时候和动物差不多,男女之间的互相吸引这便是天意,老天爷定下的规矩。”

    方醒觉得还是要借助一下老天爷才好,他缓缓说道:“老天爷原先的意思是让人类繁衍后代,而这一切都得以身体停止生长了为标准,你明白吗?”

    土豆低头道:“父亲,汉王殿下说过少年伤肾。”

    方醒愕然,然后心中感激,说道:“是的,这话没错。你看过史书,那些帝王荒淫无道,早早的就和女人有了关系,到了后面大多身体差,早早的就去了,就是这个道理。”

    他渐渐的说顺了,就很自然的道:“等你十八了,要么就自己喜欢了谁,然后我和你娘会帮你看看那姑娘好不好。要么就是我和你娘帮你定下来……”

    “爹,您当时不是说最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吗?”

    土豆想起了青楼的那个女人,然后有些惆怅。

    方醒板着脸道:“以前为父也觉得该自己找媳妇,可后来才知道,父母最不会害你,他们的眼光比你厉害十倍百倍……”

第2338章 天下父母心

    方醒拿出了做父亲的样子,断然斩断了土豆对自由恋爱的过多奢望。

    “你找来也行,我和你娘看了再说。”

    他自己前世时也相过亲,也见到那些无数自由恋爱的男女最后变成了怨偶。他甚至还记得自己一个表哥当时找了个女朋友,结果被长辈说不好,最好散伙。

    表哥自然是不信的,和那妹纸深深的爱着。

    结果一年多后结婚,矛盾马上凸显,甚至都动手了。

    所以方醒在那之后比较相信长辈看人的眼光。

    而土豆却在想着那个青楼的女人,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些香味,以及那让他莫名其妙怀念的呼吸。

    方醒在装作不经意的看着他,用一个父亲的忐忑目光在观察着自己的儿子。

    是的,他没法不忐忑。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三妻六妾,家中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的生活。

    可幻想只是幻想,那是生物本能,抢夺交配权的本能。

    等他在这边娶妻生子之后,他就对前世的幻想嗤之以鼻。

    人是感情动物啊!

    ……

    晚上的时候,方醒和张淑慧说了此事。

    “.…..少年好奇这是常事,我给他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许乱来,不然短命。”

    夫妻久别自然是要亲热一番,屋里没有炭盆,可张淑慧依旧汗湿鬓角。

    “夫君,以后要派人盯紧了土豆,妾身就怕那些女子去勾引他,到时候伤了骨血。”

    在当娘的眼中,自家的儿子大抵是天下第一帅,再好的女人也只是勉强能配得上。

    方醒很困了,但还是坚持着说道:“你放心,土豆知道分寸。”

    张淑慧嘟囔道:“他还是孩子呢!”

    方醒没了回应,张淑慧下意识的道:“夫君……”

    方醒啊了一声,然后迷迷糊糊的道:“好,等以后他七八十了还是孩子。”

    “胡说!”

    张淑慧有些恼怒,再想和方醒辩驳,却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方醒此行北上几乎都是快马赶路,只求在年前赶回京城,所以几乎骨头都散架了。

    张淑慧心中愧疚,然后悄然起身。

    她披着大衣在窗户边看了看外面,然后悄然开门出去。

    天上雪花缓缓飘落,哪怕是晚上也能看到。

    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雪,幸而雪还没化,不然要小心摔跤。

    张淑慧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一路摸到了外面。

    土豆和平安现在已经不在他们夫妇的厢房了,而是搬到了外面。

    没有月光,灰蒙蒙的天空,可视线依旧清晰。

    张淑慧到了土豆的卧室外面,就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可里面却被窗帘给挡住了。

    她悻悻的继续往里看,想从窗帘的缝隙看到土豆。

    半晌她无功而返,就走到门边,把耳朵凑上去,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了许久,她皱着眉头低声道:“好像是睡着了吧……”

    于是她又听了一会儿,直至打喷嚏的欲望忍无可忍,这才急匆匆的回去。

    回到卧室后,温度一下变暖,张淑慧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从金陵到北平,在进入北方后还遭遇了大雪,方醒这一路赶的很辛苦,战马都被拖垮了几匹。

    所以他一觉睡得很香,直至被吵醒。

    “啊嘁!”

    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一个女人在打喷嚏。

    “你是谁?”

    长途跋涉后睡个好觉,脑子容易发蒙。

    方醒看看那个女人是古装,就再看看屋顶,还有家具。

    哥穿越了?

    惊讶瞬间就像是闪电从大脑里闪过,方醒一下就清醒了。

    张淑慧回身讶然道:“夫君……”

    方醒贪被子里暖和,还不想起,就说道:“昏头了,以为是在外面。”

    张淑慧笑了笑,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你这是怎么了?”

    方醒一下从床上翻起来,外衣也不披,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然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抄住她的腿弯,右手扶住她的背部,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

    “夫君!”

    张淑慧下意识的搂住了方醒的脖颈,然后才赧然道:“快放我下来。”

    方醒抱着她放在床上,给她脱了外衣,然后盖上被子。

    张淑慧面色绯红,眼中似乎有水光流动,低声道:“夫君……”

    方醒俯身摸着她的额头,皱眉道:“昨晚你起夜了?”

    张淑慧抿着嘴角,好似在偷笑,竟然有些俏皮。

    方醒没奈何继续问道:“可是出去了?”

    见她点头,和无忧生病时一般的乖巧,方醒叹道:“后面有马桶,你肯定是看土豆了吧。”

    张淑慧点头,方醒说道:“孩子懂事的,你是关心则乱。”

    他过去推开门,说道:“开一下门透气,你记得盖好被子。”

    见他出去,张淑慧才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嘴角噙笑,就睡着了。

    稍后小白就进来了,见张淑慧还躺着,房门却开一半,就嗔道:“昨晚折腾久了吧。”

    张淑慧还在睡,小白觉得不对劲,就出去找方醒。

    “老爷出去了,说是进城。”

    今日没什么风,小白回去时,得了方醒交代的秦嬷嬷已经把房门关上了。

    “夫人有些发热,老爷进城去请御医。”

    一个多时辰后,方醒带着御医来了。

    御医被带进内院有些慌,就说道:“兴和伯,不方便吧?”

    方醒只是摇头,等到了卧室后,小白已经叫人拉起了帐子,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里面的人。

    方醒皱眉道:“要看面色,甚至要看舌苔才能确诊,拉开。”

    那御医低头道:“下官能悬脉。”

    “悬个屁!要不要本伯给你找根线?”

    御医被方醒顶的尴尬,方醒见状就说道:“那是哄人的,医者父母心,再说只是看看罢了。”

    御医心中感慨,拱手道:“悬脉确实是……不大准,可下官有时候出入宫禁,还有那些富贵的地方,不如此不行啊!”

    帐子已经被掀开了,张淑慧低着头坐在那里,小白弄了张薄薄的帕子放在她的脉搏上。

    御医飞快的看了张淑慧的脸色,然后偏头拿脉。

    方醒在边上说道:“摸着额头有些发热,打喷嚏,舌苔……淑慧张嘴我看看。”

    方醒也觉得御医看舌苔不妥,就自己看了看。

    这人太急了啊!

    御医苦笑着收敛心神,仔细感受着脉动。

    稍后他叫换了只手,等两只手都把脉后,就笃定的道:“兴和伯,尊夫人这是风寒,下官开个方子,吃两日就罢了。只是要注意别再受寒,出汗时不许贪凉。”

    这是个靠谱的御医!

    方醒送他出去写方子,然后叫人去买药。

    御医见他客气,就交代的更细致了些。

    等走的时候,方醒送他到了门外,从家丁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递给他。

    御医背着药箱子,看了外面的马车一眼,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下官只是本分罢了。”

    方醒笑道:“快到年底了,只是一些家里卤的牛肉,从塞外来的新鲜牛肉,回去尝尝。”

    御医觉得方醒真是客气,在勋戚和权贵中算得上是没有架子,所以回去就难免说了些方醒的好话。

    可市面上却有些关于方醒的坏话在流传着。

    ——泰西人沿途搜刮抢夺了许多金银珍宝,相当一部分被方醒给贪了。

    俘虏还在路上,没到京城,所以这些话很快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

    方醒也知道了,但他现在就顾着照顾生病的张淑慧,没搭理。

第2339章 士绅的报复

    土豆很内疚,他觉得是自己不懂事,不争气,把张淑慧给气病了。

    于是他就在书院里请了假,汉王那里自然也不去了,每日在家侍奉母亲汤药。

    方醒对此乐见其成,只是想起张淑慧才三十多点就被儿子当成了老太君,就忍不住要笑。

    他牵着无忧站在外面,稍后土豆端着空碗出来。

    “你来。”

    方醒见他面色凝重,虽然也想借机敲打儿子,可终究还是不忍。

    土豆把碗交给了丫鬟,然后走了过来。

    方醒松开手,对无忧说道:“去陪你娘吧。”

    等无忧进去后,方醒指指前方,父子俩就在院子里散步。

    “爹,孩儿不孝。”

    土豆很沉痛的模样让方醒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儿子至少不是那等纨绔。

    “知道汉王为何要把你带到府里去操练吗?”

    土豆说道:“知道,陛下有意在年前年后检阅勋戚和勋戚子弟,殿下是好心,想让孩儿不掉队。”

    方醒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决定把另一层意思告诉他。

    “这只是一个原因,我方家一脉从不以个人武力彰显于当世……汉王把你带过去,和为父在南边弄的那件事有关。”

    “爹,是清理南方的田亩吗?”

    土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然后面色有些悻悻然,大抵是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方醒点点头道:“为父临行前去过汉王府,请他必要时看住你们。”

    这是从未有过的慎重。

    土豆难以置信的道:“爹,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呢!”

    方醒笑道:“是啊!可为父在南方却是在挖墙脚,挖断了无数人家的墙角。那些人和京城的不少人都很亲密,造反都有几百起……”

    见土豆在沉思,方醒说道:“你想想,他们连造反都敢,敢不敢对你下手?”

    张淑慧和小白在方醒走后不大出门,最多就是和无忧进宫,可那是有侍卫一路保护,安全无虞。

    而平安大多在书院,只有土豆作为长子要时常出去,代替方醒应酬某些事情。

    “爹,那姨娘和欢欢那边呢?”

    “那边为父也托付给了锦衣卫。”

    土豆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道:“爹,您不让锦衣卫来保护我,是担心孩儿的名声吗?”

    “扯淡!”

    方醒轻笑道:“在你们的安危之前,名声分文不值!”

    方醒见他迷茫,就解释道:“你是为父的长子,以后肯定是要牵涉到一些朝政之事,所以我请了汉王帮衬,这只是要让那些人怕,让他们知道为父知晓了他们的念头。”

    “为父还担心汉王粗心,还给陛下打了招呼,让他必要时动用宫中的人来保护你。”

    方醒做事不说洒脱,可却喜欢快意恩仇。

    可就在家人的身上,他却婉转求人,这和他的秉性不符。

    方醒见他低着头,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谁知道汉王很够意思,直接把你带到汉王府,放出话说收你做弟子,那些人大抵就怯了。”

    土豆低着头,良久问道:“爹,那您为何不能让他们怕呢?”

    方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认真的道:“汉王可以不管不顾,而为父却有着一些抱负,所以做事不会没有底线,大抵是这样吧。”

    见他有些失望,方醒不禁就笑了,说道:“许多事情为父都没给你说,你只需知道,若是有人做事没底线,为父会让他到地狱里去忏悔。”

    土豆这才想起方醒的那个名号。

    宽宏大量,也就是说,方醒实际上是在装善良和本分!

    “汉王掺和进来,就代表着陛下也掺和进来了,还有你舅舅他们也在,知道吗?”

    方醒不肯给他说朱瞻基不好明着出手的原因,“你大了,以后这些事情你可以琢磨,但却不能钻进去,变成个只知道阴谋的家伙。”

    见土豆在思索,方醒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些话你不乐意和为父说,可以去找解先生和黄先生请教,他们都是智者,也能为你解惑。”

    黄钟很忙,在外面传出那些谣言后,他就在收集消息。还没好好休息的家丁们被他派了出去,去打探是否有人在想煽动些什么。

    下午他就去请见方醒。

    “伯爷,此事大概不是蓄意的。”

    书房里没烧炭盆有些冷,方醒搓搓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那么就是清理田亩的后患,南方有人被拿下了,北方有人在愤怒,感同身受还是亲戚朋友?”

    黄钟说道:“亲戚朋友的可能大一些,南方此次几百起造反事件,震惊了陛下,也震惊的北方,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人肯定会不满。”

    “那就不管。”

    方醒想休息到过完年,他觉得谣言最多在年前就会消散。

    可黄钟却有不同看法:“伯爷,在下估计有人会借机生事。”

    ……

    在家的日子很逍遥,书院开始放假了,方醒带着三个儿子和闺女出去打野兔。

    雪地里,只要顺着脚印,就能找到那些猎物。

    一群人屏住呼吸在看着辛老七,而前方就是一只野兔。

    辛老七面无表情的松开手,箭矢飞出去。

    野兔的耳朵一动,正准备跑时,已经被箭矢钉在了地上。

    “爹,要活的!”

    被方醒蒙着眼的无忧在快活地叫嚷着,等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一只死的不能再死的野兔。

    小刀笑嘻嘻的道:“小姐,这野兔是自己撞上来的,一下就死了。”

    方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血迹,这家伙刚才硬生生的撇断了野兔的脖子。

    无忧摇摇头,“不要,我要活的,养在屋里面。”

    “臭烘烘的。”

    方醒单手抱着欢欢,另一只手牵着她,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回到方家庄时已经是下午了,有客人在等候。

    方醒在前厅见到了这人,却不认识。

    “老爷,这是锦衣卫的人。”

    这人起身拱手道:“伯爷,先前有人上了奏章,说您在海外吞了一笔金银,而且和方政弄虚作假翻脸,是准备在海外建国。”

    方醒点点头,辛老七就带着这人出去。

    黄钟来了,说道:“伯爷,这就是那些借机的人。”

    方醒说道:“我和方政弄了一出斗殴也没想瞒着谁,许多人都知道,可金银是怎么回事?真有人当真了?”

    黄钟苦笑道:“关于海外的情况多有传闻,以前说是蛮荒之地,后来拉回来了不少金银,那些人又说海外多金银,难啊!”

    方醒无奈的道:“在海上不可能,上岸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更不可能,那些人在想什么?”

    黄钟正色道:“伯爷,他们怕是在想利用您和方政的关系做文章,毕竟很亲密。还有……您执掌聚宝山卫的时间太长了,十几年,让人无法不疑心会不会变成了私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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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