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0章 京观,朱高煦的命数
汉城的变化很大,如果你时隔五六年再来看看的话,基本上就认不出来了。
王宫被拆除了,据说是因为前年的冬天太冷,积雪太厚,压塌了城中不少房屋,布政使司忧心百姓冻饿,就开放了一直被封锁的王宫给这些百姓住。
可王宫里在早年就经历过一场大火,里面大多建筑都被烧光了。
所以为了百姓,布政使司就下令拆除剩下的建筑,然后在原地搭建窝棚,供百姓暂时栖身。
当时城内一片欢呼,陛下万岁的呼声响彻云霄,让那些仅存的顽固分子暗自咬牙愤恨不已。
于是原来的王宫在第二年春天就彻底的没了,原址上出现了无数屋宇,却都是百姓的居所。
特别是大明来的移民,听闻那里可以修建屋子后,竟然去贿赂官吏,就想在那里建屋。
而被查出来后,那些百姓振振有词的说是王宫的吉气肯定不少,去沾染一些,说不定对子孙有好处。
好吧,布政使司知道了也只是不管,然后就随便他们折腾。
一年之后,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和大明那些街区并无区别的地方。
街道两侧都是店面,左布政使钱映皱眉看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倒在路边,说道:“巡查的人呢?”
身边的官员急忙解释道:“大人,这些大多都是当年的贵族,后来大明没给他们职务,就借酒浇愁。”
钱映说道:“别小看了他们,借酒浇愁大多在家中,所以出来的这些要盯紧些。”
“是。”
这里如今算是稳定了,可原来的一些旧贵族时不时的会弄些鬼,所以钱映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配合锦衣卫的人盯住他们。
才出了街口,一骑就冲了过来。
及近,骑士大声的道:“大人,汉王殿下和兴和伯已经在城外了。”
钱映一怔,说道:“为何没有消息?”
……
城外几里地的地方有几个大土包,这里是本地人最为忌讳的地方,别说是靠近,见到了都要低着头。
大土包的前方有一块碑石,一群人站在碑石的前方。
“皇明混一域内,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
朱瞻垣在念着碑石上的文字,他的那些兄弟们都在看着,有些惊讶。
“今有倭奴跳梁,王师驰援,一战荡寇,可为后世诫!”
“京观为凭,若有四夷作乱,斩之!”
“此石为证,若有窥视神州,灭之!”
“大明兴和伯方醒,斩倭奴首级,铸京观于此,敬告各方,勿谓言之不预也!”
朱瞻垣念完后,叹道:“见此不禁就悠然神往当年的大战,足利义持败亡,奠定了大明在这边的地位,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瀛洲布政司。”
朱高煦回身,见儿子们大多神色激动,就说道:“等到了华州之后,你们都要好生操练起来,一路寻摸过去。”
“是,父王。”
既然都出来了,也没机会挽回了,那还纠结个什么?
还不如好好的想想到了华州之后怎么分地盘吧。
“祖父,杀敌!”
一个五六岁的孙子站在中间,突然喊了一嗓子。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说道:“此处有煞气,晚些回去请见野看看,驱除一番。”
这是祖父怜惜孙儿之情,却让他的儿子们有些吃醋了。
见野站在方醒的身边说道:“汉王和文皇帝在许多时候是最像的,汉王并非愚钝,只是喜欢愚钝。”
方醒了然点头,借着愚钝来闹腾,借着愚钝发泄,一切的一切,都起于靖难,却意外的终结于方醒之手。
“汉王今年五十,当年贫道见他时,就对燕王说,此子活不过五十岁,后来竟然阴差阳错,贫道也不知是对是错,所以得知汉王来了金陵,就赶紧来看看,看看他的命数。”
“如何?”
方醒觉得这个老道士果真有些门道,历史上的朱高煦在朱瞻基登基没多久就被铜缸覆盖,直接一把火烤死了。
见野有些迷惑的道:“如今再看汉王,却是富贵绵长的命数,果真是天道不可凭。”
方醒突然大笑起来,朱高煦见他高兴,就问道:“可是想到了当年吗?”
方醒摇摇头,说道:“殿下,华州那边是富贵地方,今后大有作为!”
他很认真的说了这些话。
这是我给你的担保,你若是信得过,那就放开心结,好好的在华州过完下辈子。
华州资源丰富,而且还有地方可供放牧,堪称是风水宝地。
朱高煦点点头道:“好,本王就在那边看着。”
“殿下,布政使钱大人来了。”
钱映的到来有些不合时宜,朱高煦板着脸拂袖而去。
朱高煦打头,一群儿孙跟在后面,至于女眷,在靠近京观时就进城了。
“见过兴和伯,殿下这是怎么了?”
钱映觉得自己很冤枉,而且他对这些京观也有些头痛。
方醒说道:“无事,和你无关。”
朱高煦想在这里给儿孙们上一课,钱映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计划,没出手打人就算是和气了。
钱映松了一口气,这位在朝鲜说一不二的高官露出了笑容,说道:“兴和伯,这边的人口交换了不少,只是粮食还有些缺口,朝中能否让奴儿干都司每年贴补些?”
方醒点点头道:“移民的可以给,但是要按照期限办事,不养懒人,过了期限就是买卖,不然奴儿干都司那边的地就白种了。”
钱映失望的道:“本官还想着多些好处,能多引些移民过来。”
“这边的人可归心了吗?”
钱映点头道:“差不多归心了,不过本官觉得最好还是要不停的交换下去,奴儿干都司那边就不错嘛。”
方醒摇摇头道:“别扎堆,一处来一点,扎堆了以后麻烦。”
钱映心领神会的道:“那倒是简单,海外那边也需要不少人……本官自然会发动一番,好歹要为陛下分忧啊!”
这是个老狐狸!
但方醒却赞赏的道:“是个好主意,汉王殿下此次要去华州,那边也需要不少人口,慢慢的来吧。”
钱映抽抽鼻子说道:“这些京观就在城外,风大时卷了土进城,还有就是那些肢体露在外面,吓到了不少百姓。”
这是隐晦的建议把城外的京观撤掉。
这个建议并非错误,在两边互相融入的时候,留着京观就是在时时提醒着本地人以前的事。
但方醒却不同意。
“留着,若是以后兴起什么大浪,那也不是京观能左右的,根本还是在于大明自身的强大与否。”
钱映不好再说,但还是决定要上一份奏章,把这个事和朝中提一下。
两人朝着城中而去,身后的京观在太阳下依旧孤寂。
第2491章 华州是大明的
城中看不到和大明有差异的地方,包括衣服发式,甚至是语言和文字,都让方醒觉得自己是来到了大明的一座城市。
街上的行人不少,大多神色自在,少见困苦。
“土豆在这边……哎!一言难尽啊!”
钱晖显得有些头痛的道:“百姓觉得是好东西,只是种的太多了。这边的土豆口味不错,糯糯的还甜,只是吃多了……头痛。”
前方的朱高煦突然说道:“放屁就放屁,哪来的头痛!”
钱晖愕然,却不敢和朱高煦争锋,只得喃喃的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若是斯文的说法,那就是矢气,粗鲁自然就是放屁。
驻地是原先一个权贵的家,权贵全家倒霉之后,这里就成了布政使司接待京城来客的地方。
只是朱高煦的家眷太多,最后隔壁的一家人主动腾出房子,这才勉强够住。
方醒洗澡出来后,见朱瞻垣在和一个男子说话,那男子看着有些谄媚。
见方醒进了前厅,男子急忙起身。
“本伯方醒。”
男子急忙行礼,朱瞻垣说道:“这是隔壁的主人。”
方醒微微颔首道:“多谢了。”
男子急忙谦逊了一番,然后告退。
“他想跟着咱们一起去华州,想看看能做些什么。”
朱瞻垣有些意动,作为汉王世子,他希望华州那个地方更多的出现大明人。
方醒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问题,以后会定期有船队往返于中原和华州,不过你要注意,华州依然是大明的华州。”
朱瞻垣默默点头。
不少人以为海外封地就是藩王的地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朱瞻基并未给出解释,所以有些藩王发狠的说出去要练精兵,然后寻机会杀回来。
可在方醒看来这些都只是美梦。
“兴和伯,还请指教。”
自从朱瞻壑病逝之后,朱高煦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立世子。
他的二儿子朱瞻圻胆小不说,性子也有些古怪,朱高煦压根看不上眼,于是三儿子朱瞻垣就脱颖而出,最终接过了世子之职。
朱瞻垣的性子不急不躁,颇有些温润的味道。
这几乎就是歹竹生好笋,所以背地里有些人会恶毒的诅咒这不是朱高煦的儿子。
方醒说道:“放弃自立为王的心思。重要的地方,大明不可能会放弃控制,除非是大海的对面,但即便如此,大明依旧会通过各种手段来加强彼此之间的联系。”
这话有些残酷,方醒见朱瞻垣在思索,就说道:“这是一个丛林世界,无数野兽在龇牙恐吓对手,它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进入这个世界去肆意抢掠,所以……至少在大明再无对手之前,海外封地不许离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些话本该是由朱瞻基对朱高煦说的,可朱瞻基却不忍,而方醒也不忍,于是以为自己很重要的朱瞻垣就成了棋子。
果然,朱瞻垣听了就点头,肃然道:“是,背叛大明的都是叛逆,当诛之。”
方醒赞赏的笑了笑,“差什么直接找钱晖说,范围之内他不会拒绝,比如说……多带些女人过去。”
朱瞻垣起身道:“船上带的移民和人犯不少,可女人却不多,在外面看来,华州和海外就是蛮荒之地,女人大多不愿去,若是这里能解决的话……瀛洲呢?”
方醒皱眉道:“别贪心,去吧。”
朱瞻垣哈哈大笑着,然后去找钱晖商议。
稍后傅显求见,说了些补给的事,最后就扭扭捏捏的问道:“兴和伯,兄弟们在这里也有些……有些旧情,能否带回去?”
方醒一怔,旋即想起自己当年答应他们的事。
水师长期在海上飘着,时间长了自然憋得慌,找到地方之后,不管当地的女人是无盐还是母猪,多半要来一段露水情。
露水情就是播种,于是这些混血的孩子满世界都是,却无法得到大明的承认。
方醒当年出海经过占城等地时答应解决此事,可如今看来,他解决的速度比不上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们生孩子的速度。
“头痛。”
方醒捂额道:“这里是大明的布政司,你们难道不怕被人阉了?”
“谁敢?”
傅显瞪眼道:“那就是水师的敌人,全家都给他灭了。”
方醒叹道:“特么的!干了坏事还觉得自己有道理,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水师就和青皮差不离呢!”
傅显振振有词的道:“兴和伯,弟兄们为国效命,只是留个钟罢了。”
方醒无奈的道:“地方上若是闹腾起来的话,别想本伯为你们说话,本伯也没脸说话。”
傅显有些心虚了,就转了个话题道:“以后水师会经常和海外封地打交道,兴和伯,陛下那边是什么一个章程?”
“控制!”
方醒伸出手去,先张开五指,然后缓缓收紧。
“不给独占?”
傅显问道。
方醒淡淡的反问道:“你说呢?”
傅显一拍脑门道:“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本就是大明的,怎会有国中之国。”
这便是几千年下来的传承啊!
方醒点点头,说道:“为此我们要提前未雨绸缪。”
几千年下来的大一统观念深入人心,哪怕是流放的人犯或是青皮,在这个事情上依旧尊崇这个概念。
这就是东西方的差异。
目前的西方,法兰克依旧在和金雀花在为了地盘而谈判,法兰克的那些领主贵族们依旧在想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好价钱,最好就是国中之国。
朱高煦没有兴趣接见那些地方官员,一到驻地就开始询问走私的事。
“殿下,本地官员和一些士绅求见。”
朱高煦正在和洪保说话,闻言不耐烦的道:“不见,让他们滚!”
呃!
洪保尴尬的道:“殿下,这里远离大明,不管是官员还是本地士绅,都需要不时安抚一番,也好安定人心。”
朱高煦瞪眼道:“狗屁的人心,一人不服杀一人,十人不服杀十人,谁还敢不安定!”
洪保低头,隐蔽的冲那个来禀告的人摆摆手。
等那人走后,洪保又说了些走私的事,然后起身告退。
每次京城有天使或是高官来汉城时,钱晖他们总是会组织本地官员和本地士绅们来请见,双方友好的寒暄一番,这就是抚慰。
他想去提醒方醒,可等到了方醒那边时,看到外面有军士在来回巡查,他就悄然退了回去。
方醒接手了此事,想来最近因为走私案子而人心惶惶的官绅们可以放心了。
洪保出了这里,就叫来了一个手下,吩咐道:“把兴和伯到了这里的消息传到瀛洲去。”
对待不安分的海外布政司,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震慑。
而瀛洲征服者的威慑力自然强大。
第2492章 一棍,一颗枣
前厅完全是大明风格的装饰,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幅是兰草,寥寥几笔就勾勒的清雅淡然。
左边官员,右边士绅,上首就是方醒。
钱映在左边第一个坐下,然后说了一番本地官绅对大明忠心耿耿之类的话。
这等老生常谈自然是没什么营养,若是往常的话,这些官绅大抵是会神游域外。
可今天他们都在认真的听着钱映的话,不时看方醒一眼,眼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惧。
“……今年的铜铁出产争取比去年高一成。”
钱映汇报完后就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方醒。
官员大部分是中原来的,士绅恰好相反,都是本地的。
方醒看了一眼这些士绅,说道:“朝鲜这几年越来越稳定,陛下和朝中对诸位的作用很是激赏,所以殿下和本伯本来是要南下,可还是渡海而来,只为代表陛下来看看你们。”
这些都是套话,可一个士绅猛地站起来,然后朝着京城方向跪下喊道:“陛下万岁!”
他的眼中含泪,剩下的士绅们纷纷跪下高喊起来。
方醒看到了官员们的愕然,这说明士绅们以往没那么激动。
他抬抬手道:“陛下知道你等的忠心,所以准备今年在本地重启科举。”
“陛下万岁!”
那些士绅们顿时就爆发出了更大的热情,有人竟然真的落泪了,激动的不能自已。
从被划为布政使司开始,因为不断要进行甄别,所以这边一直都没开科举,这让不少本地人抱怨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科举科举,科举就是要做官啊!
不能做官的话,那还苦苦读书作甚?
清理士绅兼并土地的行动同样蔓延到了这边,不过只是放出风声,并未立即执行。
这是考虑到人心向背的问题。
百姓在许多时候都是愚昧的,而士绅作为中间的一个阶层,他们垄断了话语权,可以轻易蛊惑人心,散播谣言,放大某些恐惧。
所以钱映一直在忍耐着。
但现在他显然并不想忍下去了。
方醒这头杀人魔王驾临朝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所以他起身,然后微笑道:“诸位高才,想来定能蟾宫折桂。”
“多谢大人。”
这些士绅起身擦拭泪水,但欢喜的气氛渐渐的开始散发出来。
朝鲜一地在读书的能有几人?在场的士绅不管从学识还是从见识方面,随随便便就能甩他们十几条街。
所以一旦在朝鲜重开乡试,那几乎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钱映仿佛不知道这些般的说道:“去岁朝中令各地清理投献,本官硬扛着,好歹也多收了一年的粮食,今年却是不成了。”
他前面的话有些收买人心的嫌疑,可方醒却不为所动。
他在看着喜气瞬息消失的可笑,看着这些士绅不敢相信的看着钱映。
“大人……”
有人想争辩,可眼角瞟到方醒端坐上首,那双眼微微眯着的神态,顿时就收回了自己的话。
这位可是要杀人的啊!
于是前厅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没人说话,这些士绅都有些进退两难。
他们就是当初果断投向大明的那一批人,作为奖励,他们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朝中要收回田地,那……那还怎么活?
可方醒坐在那里喝茶,却让他们不敢出声。
丢掉那些多余的田地会有些难受,可不丢掉的话,大抵会丢掉小命吧。
大家不时偷瞥一眼方醒,见他依旧神色淡然,心中不知怎地就越来越慌。
“当然,应当这样。”
一个士绅当先应承了下来,只是那脸上仿佛挂着半斤苦水,苦不堪言。
于是人人附和,气氛好似又恢复了和睦。
方醒说道:“天下十之八九都清理了投献,只有朝鲜和瀛洲还在观望,这让陛下如何对这两处放心?今年的科举怕是都来不及了,明年重新开始吧,县试、府试、乡试,然后德才兼备者就一路飞升,直去京城,本伯在此就先为诸位贺了。”
顿时那些士绅的眼神就炽热起来,前厅里恍如多了几个太阳。
方醒微微颔首,然后也不打招呼,径直就走了。
钱映笑眯眯的道:“这可是陛下的恩赐,从此咱们这边就再无隔阂了。”
朝鲜改布政使司的时间并不长,时间不长,原先的格局依旧被某些人怀念着,兴许遇到机会了会冒出来试试天意如何。
而钱映当年被派来朝鲜担任布政使时,朱瞻基亲自和他说话,让他盯住了那些遗老遗少。
所以钱映在几年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抚,外加镇压。
镇压自然是离不得锦衣卫和东厂的,钱映看了那位被发展成为锦衣卫内线的士绅一眼,就和他们打个呵呵,随即就各自散去。
出了这处宅院后,那些士绅们相互拱手,亲密的就一起走,大抵是找地方密议一番。
“科举入仕……咱们这边读书人少,原先有底蕴的大多毁于当年的那次谋逆,所以乡试的把握极大。”
一家酒楼的包间里,两个士绅关上门,门外还叫了随从盯着,不许人靠近。
一个眼神锐利的士绅伸出食指竖在嘴上,然后悄然打开了窗户,猛地探头出去左右查看。
另一人头发有些斑白,他取笑道:“明人现在不大管咱们了,你那么慌张做什么?”
窗户关上,士绅回来坐下,说道:“要谨慎,那个魔神来了,想想当年的那一场大火吧,谁放的?”
头发斑白的士绅摇头道:“都过去了,死的人不能复活,所以你还记着这些做什么。”
眼神锐利的士绅说道:“你们都被魔神抛出的铜钱给迷惑住了,蠢!”
头发斑白的士绅冷笑道:“谁不知道乡试之后还有会试和殿试?可你别忘了,明人要想这里永远的安稳下来,咱们就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咱们去参加科举,中举的可能性比明人还高,想想当年的南北榜吧,当年的太祖高皇帝可是老狮子,杀人不眨眼,可依旧要妥协,明白吗?”
眼神锐利的士绅微微摇头,说道:“那个魔神睚眦必报,知道缅人有多倒霉吗?”
“不知道。”
“这是商人传来的消息,魔神上次路过那边的海岸停留了几日,然后遇刺……”
“好笑吗?”
见同伴在笑,眼神锐利的士绅冷冷的道:“天知道那场刺杀是真是假,可随后缅人就失去了他们的大脑。”
朝鲜的士绅自诩是朝鲜的大脑,所以头发斑白的男子一下就被吓住了。
“都过去几年了,而且缅人那边据说很安稳,他为何还要来那么一出?”
“有人说是有仇,可却查不到。”
“这人隐忍之极,对时机的把握更是无人能及,所以咱们……”
眼神锐利的男子突然侧耳,然后举杯。
两人喝了一杯酒,稍后门外有人说道:“老爷,是有人打架,现在被劝住了。”
两人听了这才放心,眼神锐利的男子放低了声音说道:“现在明人如日中天,谁敢揭竿而起那就是蠢货,你别去做这等蠢事,否则以后咱们就绝交!”
他的同伴指指自己斑白的头发说道:“不去,我家里有儿有女,儿子也聪明,现在就想多从明人那边弄些好处,等以后儿女就稳定了,三代之后,我家也能成为大明的世宦,那我死也瞑目。”
第2493章 追杀,伏击
“伯爷,其实走私在瀛洲和朝鲜之间,这两地和中原之间一直都没断绝过。水师不可能时刻都盯着这片大海,所以那些人知道了水师出航的习惯之后,就会找时机出海,只是他们走私的大多是些赚钱的东西,所以咱们的人就盯着没出手。”
一个锦衣卫百户在给方醒介绍着这个案子的情况,神色间有些郁闷。
“他们走私铁料……大明现在不缺铁料,特别是朝鲜这边,而瀛洲有金银,金银买铁料,怎么看都像是瀛洲有人在图谋不轨。”
“伯爷明见万里。”
这锦衣卫百户叫做辛超,眼神有些活,看着和商人般的狡黠。
“下官扮作是商人混了进去,开始一直让瀛洲那边查,想找到源头,可最后找来找去都只找到了一个傀儡,对此事几乎是一无所知。”
“后来下官又摸了回来,发现那些铁料好像并未出海……”
辛超显得有些困惑的道:“下官就派了手下的兄弟去查那些老船工,发现有十余人失踪,下官就派人去继续查。”
方醒淡淡的道:“瀛洲人的秉性是弱则无条件屈服,所以本伯从不担心在大明强大时他们会如何,而更要注意的是看似稳定的这里。”
辛超赞道:“伯爷高见,确实是如此,下官的麾下兄弟已经找到了几家嫌疑,正在盯着,估摸着最近就要出消息了。”
……
太阳渐渐灼热,山林中少了许多动静。
鸟儿大抵是早上鸣叫的累了,所以一声不吭,恩爱的就伴在一起,交颈而眠。
大多数动物都很无趣,该吃饱的也吃饱了,至少在午后这个时光里,大家最喜欢的还是休息打盹,避开阳光直射,减少消耗。
小溪从林间流淌而过,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一只小螃蟹鬼鬼祟祟的从石头底下爬出来,然后停了一下,大抵是发现没什么危险,然后就朝着岸边来了。
水至清则无鱼,但这条小溪里却有不少鱼虾,甚至连泥鳅都有。
小蟹缓缓爬向岸边,一直爬到了一对细长的东西边上。
它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凸出来,到处乱转。
兴许是感受到了危险,所以小蟹下意识的就举起了自己的钳子。
一个狭长的鸟喙猛地冲入溪水之中,然后张开,夹住了小蟹。
小蟹只来得及挣扎了一下,就消失在那黑色的鸟喙之中。
水面上,一只朱鹮咽下了自己的午后点心,觉得心满意足了,就叫了两声。
朱鹮的叫声很古怪,也很独特,就像是孩子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却又觉得更像是乌鸦。
吃了小蟹后,朱鹮迈动长腿,优雅的沿着岸边往上游去。
而就在边上,太阳透过枝叶投射下来的光斑在微微动着,掩饰住了一只豹子的悄然接近。
形容虎豹的话,大抵虎是威武的,有王者之气,而对豹的评价却却不高。
但当豹子要捕猎时,那优雅的步伐和沉稳的性子,让人不禁赞美着这个优雅的物种。
朱鹮依旧毫无察觉,它甚至还低头在溪水里寻找了一番。
豹子渐渐开始加速了。
它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脚步更是敏捷。
再跨越一步它就能飞扑过去,然后那只朱鹮再也逃不掉自己的扑击。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而至,喘息声让朱鹮下意识的疾步开跑。
豹子一击落空,不禁凶狠的盯着声音来处。
两个男子就这样从密林之中冲了出来。
见到豹子后,他们甚至都没有躲避一下的意思。
大抵是从未见过敢直面自己的动物,所以豹子楞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两个男子就冲了过去。
豹子还在愣神时,两个男子的来处就冲出来三十余人。
这三十余人里有人持刀,有人拿着弓箭。
豹子终于是慌了,就在它想退时,对面有人喊道:“放箭!”
箭矢瞬息就让这位森林之中的王者栽倒在地上。就在它还想挣扎时,那些人从它的身上和身边蜂拥而去。
“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他们是明人的锦衣卫,他们不死,咱们就得死!”
这群人疯狂的在追赶着,而且他们显然更适应在山林之中奔跑,所以不断在拉近着双方的距离。
前方的两个男子喘气如牛,可身后的叫嚷声却不断在接近之中。
“小李……我……不行了。”
左边一个连长刀都几乎是在拖着的男子突然喊了一声。
右边的男子说道:“忍住老刘,前面就是……就是下山了。”
两人一阵急奔,当看到下山的小路时,老刘的呼吸几乎都没节奏了。
“我……我跑不动了。”
“跑!”
小李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下跑。
“我不行了,去告诉大人,李申谋逆……”
老刘突然止步,小李被他带了一下,然后回身看了一眼,就看到几个追兵正在张弓搭箭,而其他人正面露喜色的狂奔过来。
“跑!”
小李突然弯腰,一下就扛起了老刘,转身就跑。
箭矢落在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后面有人骂道:“就你们这样的也想成为将军?蠢货!快追!”
“小李,放下我!”
老刘挣扎了一下就止住了,因为再挣扎他就是狼心狗肺。
小李的呼吸渐渐的平静下来,但这是强行压制的结果,据说这是他家的秘传绝技。
这样能锁住身体里的力量不丢失,但代价颇大。
他的速度陡然一快,身后的人被拉开了些距离。
双方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奔逃追逐着,渐渐的,当前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拐角时,身后的追兵有人喊道:“再出去就是农家了,弄死他们!赏银五百两!”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五百两银子对于这些追兵来说,大抵就是一笔能让人发狂的巨款。
于是人人争先,弓箭手直接就往侧面的小坡上跑去,他们将在上面用箭矢控制住那两个锦衣卫的奔逃方向。
作为指挥者,一个披甲男子被裹挟着冲出了拐角,前方就是一片平原,以及……无尽的田地。
“杀光他们!杀光明人!”
披甲男子嘶声吼叫着,前方的两个锦衣卫已经开始减速了。
他仰头看着右边的小坡喊道:“放箭!放箭!”
可小坡上的十余名弓箭手却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武川就像是一头豹子般的冲进了弓箭手中间,长刀劈断了弓箭手仓促间举起的长弓,然后从脖颈处倾斜斩落。
他脚下轻点,身体越过三步,把一名刚弯弓搭箭的箭手劈翻在地,旋即仰天长啸一声。
“啊……”
那些追兵刚追出山道时,长啸声传来,披甲男子听到声音是从小坡上传来的,就骂道:“闭嘴!”
轰!
他刚喊闭嘴,身侧的地下突然暴起一人,一杆长枪从前方挑过。
披甲男子下意识的后退,顺手抓住身边一人挡在身前。
“敌袭!”
第2494章 原来我只是诱饵啊!
长枪从追兵的下颚处刺入,然后穿过咽喉。使枪的那人双手用力的一震,就抽出了长枪。
枪乃百兵之王,一旦精通,那几乎就是天生的高手。
披甲男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飞速的在后退,至于前面那两个锦衣卫的死活,他压根就不关心。
离了这里再说!
长枪收回去,然后再次刺杀而来。
枪杆微微颤动,带动枪头也有些摇晃,分不清目标何处。
披甲男子大吼一声,然后长刀劈斩,想一刀斩断那看似是木制的枪杆。
叮的一声,刀枪接触,竟然发出了金属之间的撞击声。
长枪无恙,毒龙般的穿刺过来,穿破了甲衣,从披甲男子的小腹处穿透到脊背。
而在前方,从周围潜伏地暴起的黑刺将士们只是一个冲杀,那些追兵就死的死,跪的跪。
武川从小坡上下来,浑身浴血。
“大人,俘虏了十二人。”
十二个跪在边上的追兵在打量着武川等人的身份,按照他们的了解,锦衣卫没有这等实力,而驻军若是发现他们经常在这个山口出入的话,那么就该大军进剿才是。
武川见这些人大胆,就说道:“本来想抓两个活口审讯,这下倒好,一下就引出来了,赶紧去禀告伯爷,要马上决断,否则逆贼会跑。”
一个俘虏抬头问道:“大人,你们是哪的?”
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个?
武川摇摇头道:“黑刺。”
“黑刺?”
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还在猜测着黑刺是什么。
当方醒得了消息后,就找人去通知朱高煦。
“披甲!”
方醒许久没上阵了,武学检阅时那只是活动筋骨。
“希望那些逆贼能让本伯冲杀一阵。”
走出房间后,有人来禀告道:“伯爷,他们在招募女人跟着去华州,殿下跟着去了城外,来不及了。”
方醒摇摇头,说道:“那就随便,让殿下坐镇城中,等消息来了城中也要动手。”
出城这一路都有黑刺的人在禀告军情。
“那些逆贼都躲在山里练兵,人数约千余人,地方上少了这么多人口居然没禀告,伯爷,肯定是有勾结。”
一路赶到山下时,武川在这边已经审讯完毕了。
两个锦衣卫也回过神来,赶紧禀告自己的发现。
“这座山里传闻有虎豹吃人,后来就渐渐没人进去打柴狩猎了,可最近大半年以来,这里每日都有人进出,咱们得了消息之后就进山查探,结果发现就在进山五里多的一个平地上,有一个营寨。”
“谁是主谋?”
“李申。”
“告诉钱映和殿下,盯住李申,最好是打草惊蛇,引出那些人。”
山就在城边,一旦城中被突袭,弄不好真会闹出大事来。
一路进山,当看到那个营地时,方醒冷冷的道:“跪地不杀。”
……
李申是个很有风度的人,而且饱学,名气不小。
除非是要标榜自己的清高,否则名人一定是要多养人的。
而李申家族就控制了不少耕地和生意,在整个朝鲜都算得上是富豪。
钱多了,可李申却不爱享受。
“今年少雨,估摸着会有些旱情,家里的田地要盯着。”
李申跪坐在席子上,边上并无冰盆。
下人恭谨的应了,然后看了一眼他膝前摆放着的连鞘长剑,心中有些不安。
“再去问问消息。”
李申单手拔出长剑,然后缓缓放在眼前。
长剑的样式古朴,剑脊竟然是八面。
“这是八面汉剑,不多见了。”
李申用手绢轻轻擦拭着长剑,神色自然。
稍后下人再次来了,李申抬头道:“你在慌乱?”
下人跪在他的身前,身体在颤抖:“老爷,那魔神出城了,去了山边,有人远远的见到他们带着军士上山了。”
李申哦了一声,说道:“来一壶酒。”
等下人出去后,李申叹息道:“果真是有趣啊!”
“老爷,外面有人看住了大门,不许出入。”
李申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用手绢擦擦嘴角,淡淡的道:“那就吃顿好的,让人多弄些肉给他们吃。”
“老爷,外面有人进来了。”
李申在摇头叹息,等来人站在自己的身前时,他说道:“为何要打扰我离去前的宁静?”
来人正是辛超。
辛超顺势坐下,鼻子嗅嗅,说道:“这是京城的好酒,差不多两贯钱才能买一斤,从京城运到这里更贵。人说你不好富贵,今日一见倒是欲盖弥彰,只是为了掩盖你的大事吧!”
李申喝了一口酒,说道:“我的血脉高贵,不与你一般见识。”
“李朝已经没了,而且李朝哪来的高贵血统!说吧,谁与你勾结,说出来,不然锦衣卫的手段你可以试试。”
李申摇摇头道:“你不懂,这等威胁对我无用,你就算是杀光了我的子孙,我也认为是应当,成王败寇,如是而已,兴许那个魔神能懂吧。”
“疯子!”
辛超起身出去。
夜晚渐渐降临,可这间屋子一直没点灯。
当黎明再次到来时,屋子里的李申欢喜的道:“紫色果真是让人着迷啊!”
“是吗?可那不是你所能窥视的颜色。”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李申厉喝道:“没胆子露面吗?”
外面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腰跨长刀的男子走进来。
“听闻你不肯说,觉得全家死光也无所谓?”
“你是方醒!”
天色微明,外面有人点起了灯笼,李申看了半晌,然后认出了坐在对面的男子。
“本伯才从山里回来,本以为那些人会让本伯过过战场厮杀的瘾,谁知道却不堪一击,让人失望。”
“你带着的是精兵,若是没有你们在,骤然突袭汉城,你以为有几分把握?”
“一分都没有。”
方醒觉得身体有些发酸,他活动了一下腰部,说道:“知道本伯为何要来这里吗?”
“专门来的?”
李申说道:“明皇不可能派你来护送汉王出海,那有些大材小用了,所以你这是专程来处理我的吗?”
方醒随口道:“你的脸没那么大!”
“世间现在仅剩下三股力量,大明最强,其次便是泰西,再次就是哈烈和肉迷联手,而你们只是蝼蚁,但蝼蚁有时候会咬人,所以本伯就来了。”
李申抬头道:“大明这是要准备成为中央之国了吗?”
“对,所以本伯奉命出来清理一圈,好让大明在关键时刻少些后患。”
方醒有些饿了,就快刀斩乱麻的说道:“别用什么贵族的无畏来搪塞本伯,否则本伯会让你死都不安心,说吧,本伯要你的同党,特别是瀛洲的同党。”
李申没有害怕,只是失望的道:“你果真还是最看重瀛洲啊!”
方醒点头道:“当然,瀛洲看似稳固,可那只是弱者服从于强者的习惯,而本伯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习惯深深的镌刻进他们的骨髓里。”
李申低头,喃喃的道:“我只是诱饵,而瀛洲才是你的最终目的,方醒,你果真是好大的胃口。”
“明皇早就知道我这几年在联络那些人,并私下打造兵器的事了吧,只是没办法和倭国那边连上线,所以你们一直在忍着,直至我用走私来掩盖收购铁料的事,你们才觉得机会来了,对吗?”
“你的消息到不了陛下那里,本伯也只是定期去听听锦衣卫的汇总,顺势而为罢了。”
“好一个顺势而为!”
李申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然后叹息一声,声音在黎明时刻听着恍如鬼魅。
“你当年就是顺势而为,然后把朝鲜和倭国都装进了一个套子里,最终两国征战,大明得利,如今你又是顺势而为,哈哈哈哈!”
方醒冷冷的看着李申在狂笑,脚下一勾,就把长剑勾了过来。
“你好自为之。”
方醒提着长剑起身,李申止住了笑声,喘息着说道:“我会说,不是畏惧,而是想看到倭人倒霉罢了,哈哈哈哈!”
第2495章 蓬莱城下
瀛洲对于大明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人口和金银出产。
大明在海外需要人口,所以瀛洲这边不断有招募,全是去海外。
而那些人出去后,有时候有书信回来,把海外说成了世外桃源,遍地金银的好地方,引得那些人前赴后继的冲上了运送的船只。
而金银,从大规模开采以来,瀛洲这边的矿产就成了夏元吉的心头肉,但凡有谁敢破坏的,那就是户部上下的大敌。
每年水师都会在勘察过洋流和气候后确定运送金银的时间,但凡出现错误,夏元吉就会把五军都督府上下喷成娘们。
是的,他就喷五军都督府,绝对不会去喷已经垂垂老矣的郑和和洪保几人。
所以水师对这条航线非常清楚,几乎一年四季有什么洋流,什么季节风暴多都了如指掌,这才保证了这条不长的航线的安全。
除去运输之外,船队来回的时间几乎没多少变化,这也是那些走私船能钻空子出海的机会,否则他们的船会被大明水师的火炮打成碎片,成为海里鱼儿的食物。
“前方就是若狭湾!”
方醒从船舱里走出来,听着这熟悉的话,不禁想起了当年登陆若狭湾时的情景。
海面无波,不远处有十余艘渔船,正在拼命的往内湖跑。
若狭湾有湖和大海相通,出入很方便。
“登陆!”
左边已经修建了码头,不过码头上一艘船都没有。
“兴和伯,船只肯定是出海巡查了。”
洪保觉得有些丢人,准备回头就查查是谁在值守,然后一脚踢到苦兀去。
方醒没理会这个,他在看着岸上。
岸上出现了不少人,都跪在那里。
船只缓缓靠上码头,十余人跪在那里,喊道:“恭迎大人。”
“大明话说的不错。”
方醒赞赏道。
唯一站着的人躬身道:“下官徐立见过大人,见过洪公公,傅大人。”
朱高煦已经陷在朝鲜无法自拔,整日就在搜罗女人,准备让自己的封地人数今日一万,明年十万。
所以方醒走在最前方,见那些瀛洲百姓很是老实,就问道:“此地可还恭谨吗?”
徐立见洪保和傅显站在方醒的身后已经是在猜测着,现在见方醒很随意的问话,就想起前几日海对面传来的消息,就问道:“可是兴和伯吗?”
方醒微微颔首,徐立激动的道:“禀告伯爷,这里的百姓如今安居乐业,并且从中原迁徙来了不少人,渐渐的都一样了。”
“魔神!”
跪在地上的百姓中有人嘶吼道,然后虔诚的叩首。
方醒皱眉问道:“这是何意?”
徐立难掩自己的激动之情,“伯爷,这些百姓都对您敬若神明。”
方醒捂额道:“本伯……罢了,去蓬莱。”
……
蓬莱城如今已经焕然一新,新修的城墙坚固高大,而且扩大了许多,再也不用在城外围栅栏了。
而且这些年布政使司调动了不少人修理道路,如今的交通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而作为布政使司所在地的蓬莱,自然就越发的繁华了。
从设立布政使司以来,瀛洲百姓的心理大抵是走过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畏惧,对强者的恐惧,所以服从。
而等过了半年之后,旧有秩序被打破,原先根深蒂固的阶层被掀翻,那些百姓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成了瀛洲的第一等人。
原先的贵族和武士们大多都完蛋了,平民百姓的话,只要你按时交纳比原先少了不少的赋税,那么你就是良民,不必担心自己的生活朝不保夕。
日子好过了,消费能力也上去了,蓬莱城也就越发的繁华了。
“繁华从来都是惹来强梁的祸根,李申交代的人没有什么根基,所以你们锦衣卫准备怎么做?”
辛超站在蓬莱城外,看着城门处密集的人流,说道:“伯爷,当年一些墙头草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抵抗,可终究是心腹大患。而且他们的家族在瀛洲颇有些名声,名声这玩意儿……”
“不是忠于大明的名声,那有何用?”
方醒冷冷的道。
辛超躬身道:“下官领命。”
方醒点点头道:“目前瀛洲看似局势大好,可虫子却不少,这些虫子躲在泥土里,咱们此行就是要把它们挖出来,一脚踩死!”
辛超说道:“伯爷请放心,瀛洲这边锦衣卫经营了多年,放了许多眼线,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动手。”
方醒满意的点点头,“锦衣卫很出色,以后必然青史留名。”
辛超苦笑道:“上次下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紧急事务,出示了锦衣卫的牌子,一船的文人都在骂走狗,屠夫。下官那时意气风发,却一下就被泼了这盆冷水,真想拔刀宰了那些腐儒。”
“锦衣卫是帝王手中的刀,也是大明最锐利的刀,当下大势不在他们那边,自然要讥讽一番,不过是犬吠罢了。”
文人当道的局面让人觉得头痛,他们喜欢褒贬时政,这无所谓,可偏偏没那见识,连后世的键盘侠都比不上,还要指点江山,误人误国莫过于此。
已经能看到城墙了,城墙上号角声马上响起。
望远镜中,城头上丝毫不乱,不断有军士蜂拥上来。
而在城下,城门果断的开始关闭,那些想抢进城的百姓被抽打着,在一排排长枪的威胁之下,他们快速的往两边跑去。
方醒勒马,身后一阵马嘶声,一个千户所的军队开始下马。
一股煞气开始弥漫,辛超见了心中振奋,就喊道:“伯爷,下官愿去报名。”
在不明身份时,不管你是谁,最好先去城下报个名号,否则被一弩箭干掉可别怪自己命不好。
这边的火器很少,但却不乏床弩这种古老的长程武器,一弩箭足以把一队军士穿成肉串。
方醒微微点头,辛超欢喜的道:“伯爷放心,定然不会弱了您的名头。”
他打马而去,吴跃不屑的道:“伯爷的名头可不是谁都能弱的,瀛洲谁敢,下官带人灭了他一族!”
方醒在看着城头,说道:“许久没来,有些想念。”
……
城头上,军士们在奋力转动着绞盘,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中,有军士喊道:“弩箭!”
一枚两米长的巨大弩箭被放在了箭槽中。
箭头锋利,遥遥对准了疾驰而来的辛超。
城头的将领见只是辛超一人而来,就放下望远镜说道:“应当是才登岸的,可瀛洲没有警讯,现在也不是轮换驻守的时日,他们是谁?”
“大人,不会是咱们的事发了吧?”
将领瞪了身边的人一眼,骂道:“不过是弄了些好处罢了,若是要拿下咱们,只需一道旨意即可,哪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这是嫌瀛洲还不够乱吗!”
说是这么说,可将领也有些担心。
这里对于驻军来说就是海外,海外驻军自然是怨声载道。
为了提振士气,所以军中对将士们的某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哪怕是报到了兵部和都督府,同样是石沉大海。
将领打起精神道:“既要牛耕地,还要牛下奶,却不许牛吃些嫩草,哪朝哪代都没这种规矩。都放心好了。”
“牛下奶?”
身边的几个军官都忍着笑,然后下面辛超已经到了,就有人大声问道:“你们哪来的?”
辛超仰头大声的喊道:“兴和伯就在后面,开门!”
城头一下就寂静了。
第2496章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原先瀛洲信佛,挂在嘴边的大多都是神佛。
可后来他们挂在嘴边的却是魔神。
而魔神的职务和姓名自然是他们耳熟能详的。
一个站在城门边没走的百姓本来是恐惧的靠在墙根边,听到兴和伯这个名头后,他缓缓离开城墙,走到了辛超的马前,然后缓缓跪下。
“魔神!”
城头的将领喝令道:“开门,本官亲自去验证。”
“大人,前天不是有人通报,说是兴和伯要来咱们这边吗?”
将领没搭理他,直接下了城。
有人说道:“你懂个什么,兴和伯最重军纪,若是咱们不验证就开门放人进来,大人肯定要倒霉。”
……
将领出城,和辛超一起到了方醒的身前。
当看到那整齐列阵的一千余人时,将领心中已经确认了方醒的身份。
聚宝山卫的阵列没人能模仿。
哪怕是玄武卫那等历经战阵的火器卫所来了,可那股子漠然却模仿不来。
那是百战百胜带来的自信。
“下官孟恩,见过伯爷。”
方醒没下马,说道:“还好你没大开城门,否则你在军中的路就到头了。”
“进城!”
阵列缓缓前行,城门大开,那个百姓疯狂的跑了进去。
“魔神来了!”
瀛洲早已废除了原先的语言,可终究时日尚短,所以当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语言在城中响起时,街上的行人都呆住了。
瀛洲的征服者和杀戮者来了。
是他一举揭开了那些秘密,让瀛洲再无神灵。
是他清剿了瀛洲那些大名,让瀛洲从此回归于安宁。
军队缓步进城,脚步依旧是那么的从容。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一声枪上肩,边上不少瀛洲本地人就跪下去了。
方醒骑马在前方缓行,看着两边跪倒一片,而站着的大抵都是中原来的移民,他们此刻都炽热的在看着方醒,在看着这个阵列。
阵列入墙般的前行!
“魔神!”
一个老人虔诚的跪在地上,然后五体投地。
方醒微微摇头。
一个站着的百姓喊道:“大明万胜!”
这是优越感引发的呼喊。
“大明万胜!”
一阵欢呼声中,方醒在思索着融合度的问题。
本地人是敬畏,而移民却是自豪。怎么把敬畏转化为自豪,这需要从各方面去考量。
前方出现左布政使陈杰,右布政使虞诚。
方醒下马,陈杰拱手道:“多年未见,兴和伯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方醒拱手道:“陈大人在瀛洲多年,为大明换回了一个布政使司,功在社稷。”
两人相对一笑,都有些唏嘘。
虞诚拱手道:“兴和伯,您的威名在瀛洲可止小儿夜啼,如今再次登岸,对我等倒是一件大好事啊!”
方醒哦了一声道:“可是地方不靖?那本伯倒是想要看看麾下的儿郎们是否还能杀敌!”
“伯爷,可是来镇压他们的吗?”
这时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在边上大声问道。
方醒瞥了一眼,淡淡的问道:“怎么回事?”
虞诚的面色铁青,喝道:“打出去!”
两个小吏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木棍,冲过去把那男子打的抱头鼠窜。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两个小吏一边打一边喊道:“都是一家人,你这等失心疯的也敢来这里找死?滚!”
那商人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装作发狂的模样,一边跑,一边大叫着。
“算他聪明!”
陈杰目视着那商人远去,低声道:“但凡移民过来的我们都有过交代,至少表面上不能出岔子,一定要看做是一家人。”
这个政策没错,方醒点点头问道:“那他是怎么回事?”
虞诚接过了问题说道:“瀛洲归于大明之后,金银出产不少,于是中原不少商人都以为这里遍地金银,然后……”
“眼高手低,这是急眼了!”
方醒说道:“这等人就是败类,会坏事,要是不愿意找事做,那就直接送回中原去。”
陈杰点头道:“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气氛被这么一下弄的有些灰暗,方醒朝着两边拱拱手,说道:“方某此行是来看看大家,如今见大家的日子不错,方某就心满意足了,稍后就回去。”
没人回应这话,移民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话。
而本地人则是觉得如释重负,偏生又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两个本地人站在侧后方,其中一人低头低声道:“前面那个七郎是最大胆的,经常吹捧那些小吏,肉麻的话随口就来,只是为了一个饭碗,可你看他现在跪在那里话都不敢说,可见那魔神在瀛洲的声势之凌厉,无人敢犯。”
他的同伴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横二,你别说了,小心那些人盯着你。”
横二冷笑道:“当初我在明军攻进城之前就去配合,所以他们倒是认了我的财物田地,可上次我听闻明人那里开始清理投献的土地,瀛洲这边本来就地少,估摸着要强行压下去,祖辈传下来的土地也会被收回去。”
他的同伴把脑袋埋的更低了,看似很恭敬,可那渐渐尖锐的话语里却带着恶毒。
“你家里的土地不少,就是明人的眼中钉,横二,明人歹毒,会杀死你,并玩弄你的女人和女儿,所以你还是早些逃跑吧。”
前方的方醒已经上马走了,那些跪在地上的本地人都纷纷起身,然后说着见到魔神的幸运。
横二说道:“害怕到了极致就会奉为神灵,这样的秉性还有什么可能?”
同伴捅了横二一下,然后转身,横二跟在后面,说道:“多谢你的提醒。”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背后的店面里出来一人,而且一看就是本地人。
若是被他听到先前那些话……
横二看了一眼街上巡逻的军士,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抄家灭族了。
前方的同伴看看左右,低声道:“看看那些百姓吧,他们现在减税了,恨不能自己从出生时就是明人。先前那个商人被殴打也是演戏,若是咱们的商人说了犯忌讳的话,稍后就会一家子悄无声息的消失,所以……横二,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好好的活着,兴许以后会有机会。”
横二低头不语,但握紧的双拳暴露了他的心情。
同伴叹息道:“你的父亲死于那一夜的混乱,但你不能确定就是明人的军队斩杀的,那一夜混乱不堪……”
“是的,不能确定。”
横二的眼中渐渐平静。
“可灾祸是明人引来的,那一场大灾祸,让整个瀛洲变色。”
同伴看了一眼左前方的那队军士,用肩膀顶顶横二,两人走到了边上一个街道上。
这一条街上多了些明媚。
一条小河把长街隔断,可一架小桥却让这隔断多了诗意。
杨柳依依如丝雨。
横二站在小桥边上,惆怅的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2497章 各自动手
“横二,这是明人种植的柳树,看看吧,杨柳依依,连你都心生惆怅,可见你不是做首领的命,放弃吧。”
横二抓住一根柳枝,看着对岸那几个垂钓的人,就微笑了一下。
这微笑很亲切,就像是在自家门口见到孩子们在钓鱼一样,毫无威胁的亲切。
“明人会在柳树长大后截去树冠,然后柳树就会长出新枝,新枝会非常笔直,然后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木材用了,很聪明的人。”
横二看了同伴一样,说道:“唐人送别多是折柳,按照他们的音,柳通留,这是一株多情的树。可他们的多情却没有给我们,而是戒备和不信任,这才是我一直敢于试探的原因所在,一旦成功,我们……”
同伴摇摇头道:“横二,魔神来了,难道你忘记他当初在瀛洲干的那些事了吗?所谓的神灵被他扫落尘埃,那些强横的军队被他屠戮,那些大名被他抓去了银矿,那些反抗者再也没了消息,横二,你不是他的对手。”
横二走到岸边,淡淡的道:“从减税到一视同仁,明人的手法很高明,看看那些以前低贱的百姓吧,现在他们觉得自己也成了明人,可笑的自尊,可再过十年,我们将再无机会。”
他拍拍同伴的肩膀:“魔神只是路过,如果他要大动干戈,就不会只带这么一点军队。”
“可他也会隐藏军队。”
横二摇摇头,得意的道:“我琢磨他许久了,你还记得当年的京都之战吗,他就是倾力一战,先声夺人,然后就顺利的进了城,这是他的风格。”
“我暗中收集过他不少消息,不管是在草原还是在海上,在规模宏大的战斗中,他太过冷静,喜欢先消耗对手,并示弱。可在对付弱小对手的时候,他却骄横,最喜欢以势压人。”
“我觉得无法呼吸了。”
横二喃喃的道:“家族的荣誉荡然无存,我们只能苟且偷生,什么狗屁的魔神,当初若非是那些逆贼各自为政,他只会被击败在城下,并死在这里,成为灰烬,滋养着大地。”
……
瀛洲布政使司的衙门很是幽静,周围不会有百姓敢贴着大门走,更没人敢在附近逗留或是喧哗。
衙门里面花树颇多,亭子都有两个。
“这是原先就有的,本官想着留给大家疲惫时坐坐,就留了下来,为此还画了图纸和奏章一起送去了京城,陛下首肯后才敢使用。”
方醒不置可否的进了亭子,然后坐下,惬意的道:“本伯今日看了看,百姓大多没有什么怨言,可那些中上层呢?他们如何?”
陈杰显得有些疲惫的道:“百姓都很满意,非常满意,觉得大明和陛下比那些大名好了许多。至于中上层,锦衣卫和我们有沟通,说有的人城府颇深,而且人脉不错。”
方醒的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说道:“那就可惜了。”
刚叫人去泡茶的虞诚听到这话后,一下就僵住了。
陈杰见他有些不自在,就说道:“你当初来了之后就没接触过那些血腥,所以别在意,这只是为了大家,为了瀛洲的未来。”
虞诚点点头,然后坐在了方醒的右边。
见他还在不自在,方醒皱眉道:“海外布政使司的官吏们应当要果决,否则迟早会误事。”
方醒盯着虞诚的眼睛,这个意思太过浅显,让虞诚的面色有些发白。
“兴和伯,本官只是一时不适。”
方醒点点头道:“你最好是一时不适,否则为了瀛洲的大局,本伯也只能上奏章请示陛下,把你调回中原去。”
虞诚的眼中瞬间就多了惊喜。
方醒心中叹息,“不是好事。”
那惊喜消散,变成了黯然。
调回中原就是不堪大用,而且这个评价几乎会遗祸子孙。
否则这对兢兢业业的陈杰等人不公平。
人总是会奢望,在对环境不满意时,奢望会成为他们安慰自己的精神支柱。
方醒看了陈杰一眼,陈杰微微点头,表示此事可以暂时搁置。
“朝鲜有人走私铁料打造兵器,幌子打到了这边,但也有少量铁料到了瀛洲。”
陈杰的眼神陡然变冷,但却微笑道:“总是有人喜欢挑衅大明的威严,此事兴和伯请看着就好,本官自然会一网打尽。”
虞诚的表态晚了些,他说道:“如今瀛洲算是安定下来了,和中原并无区别,本官看此次最好少抓些人,免得那些百姓心中惶然,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归附感又消散了。”
陈杰沉思了一下,说道:“好。”
然后他觉得自己忽视了方醒,就问道:“兴和伯以为如何?”
“瀛洲人……”
方醒微微皱眉道:“你们在这边待了许久,看来还是对他们的认识不够深刻啊!”
他起身道:“前面的各种手段都足够了,百姓归心是迟早的事。可这是在除虫子,不经常除虫,担心百姓惶然……你们自己试试吧。”
随后方醒婉拒了接风,洗漱之后就迎来了客人。
“尊敬的魔神大人,我是三番,三番啊!”
“你是三番?”
门外一个男子被家丁拦住了,那身材……一言难尽,和个圆球差不多。
圆球欢喜的点头道:“伯爷,小的就是三番啊!陈默,老黄……”
方醒点点头,家丁们放他进来,但小刀还是跟了进来,右手扣着一把飞刀。
作为大明最坚定的支持者,三番的待遇已经在身材上展示出来了。
稍后方醒就问了他的情况。
原来在方醒离开瀛洲之后,陈杰就把三番当做了典型,赋予了他更多的权利和支持,并且官运亨通。
“陛下上次还提过你的名字,说你是忠臣,要褒扬!”
方醒很诚恳的说道。
三番激动的冲着外面胡乱拱手,然后竟然伸手拭泪,那神色诚挚,不似作伪。
方醒进一步的安抚道:“你现在是左参政,以后要继续努力,本伯在京城等着看到你升职为布政使的消息。”
三番擦着越来越多的泪水,突然一个下滑。
方醒一怔,刚想去扶着他时,三番却已经跪下了。
“伯爷,当初若是没有您,三番我……我就完了呀!您的恩情小的三世难报,唯有日日焚香祈祷,为您祈福。”
那圆滚滚的脸上涕泪横流,胖的估摸着无法握拳的双手抱住了方醒的小腿,然后那张脸就贴了上去。
方醒等他哭嚎了一阵后,就说了正事:“有人对大明不满。”
嗖的一下,圆球就完成了起身到发狠的过程。
“谁?伯爷,让小的带人去抄了他的家,全家赶到矿上去。”
“名单稍后给你,先盯着。”
方醒招招手,小刀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三番。
三番看了一眼,就得意的道:“伯爷放心,这些人大多都被咱们的人盯着,锦衣卫的人还时常来找小的要消息呢!保证不误事。”
方醒赞许的道:“那本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三番诅咒发誓,说若是没办好方醒交代的事,他愿意去矿山里监工。
等他出去后,小刀问道:“老爷,您不是答应让陈杰他们办了吗?”
方醒淡淡的道:“文官是文官的道,我有我的道,什么都交给他们去办,那我来瀛洲做什么?”
而出了方醒这里之后,三番就召集了自己的十余名心腹聚会。
“这些人都盯紧了,哪怕放个屁都要闻闻是什么味的,想想他先前吃了什么东西!”
三番圆润的脸上杀气腾腾,一双被肥肉挤小的眼睛里全是冷色。
“魔神大人亲临,这是大事,要想立功这就是机会。还有,谁敢阳奉阴违,回头全家就下海喂鱼吧,想来明年的鱼会更加的肥美!”
那些心腹都起身嘶吼起来,用的却是大明话。
“为了魔神大人!”
三番满意的道:“开始吧。”
第2498章 做大明的百姓不容易
陈杰的效率很快,第三天就把名单送到了方醒的手中。
“兴和伯,这就是最为危险的那些人的名册。”
一共三页纸,方醒看完后把纸缓缓揉成一团,在陈杰的愤怒中扔了出去。
“兴和伯!”
士可杀不可辱,陈杰觉得方醒过了。
“你可知一旦挑起了这股子风潮,那些人会变成什么样吗?”
陈杰把那团纸捡起来,重新打开,愤怒的道:“我们还需要那些人来帮助大明控制瀛洲,他们出面办事比我们快,而且还能帮咱们去做那些得罪人的事,这让我们处于超然的位置,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方醒摇摇头道:“你高估了他们,也低估了他们。”
陈杰失望的道:“兴和伯,这是瀛洲,不是沙场,也不是中原,不是陈某要为他们说话,而是做事要循序渐进,急躁不得,若是误了瀛洲的大事,咱们俩都是罪人!”
“若是有罪,罪人是本伯。”
方醒的执拗出乎了陈杰的预料,可他的官位不足以压制住方醒,所以只得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本官会把这些事都记录下来,然后转告陛下。”
他冷静了下来,而方醒从未失去冷静。
“来人!”
“伯爷!”
“去问问锦衣卫和三番,要名册!”
方醒随意的吩咐着,然后说道:“本伯接下来要送汉王殿下去华州,所以要尽快离开。”
陈杰只是冷冷的看着外面。
“本伯一直想游历一番瀛洲,只是此生怕是没机会了,遗憾啊!”
陈杰冷笑道:“兴和伯的游历肯定会带着血腥味,无数人头会被堆积成山,鬼魂也无法找到回家的路,只能夜夜鬼鸣啾啾。”
他是瀛洲布政使,而且瀛洲是海外布政使司,皇帝和朝中对他们的意见很是重视,非同一般。
所以他真是发狠了。
以前和方醒的那点和谐都被抛在了脑后。
稍后三番先来,一脸谄媚的奉上了名册。
——十一张纸!
陈杰看了一眼三番,问道:“你不挂念些旧情?”
“旧情?”
三番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等想通陈杰是说自己不顾原先的乡土之情后,就笑道:“大人,那些都是逆贼,下官的好日子是陛下给的,是大明给的,谁要反对陛下,谁要反对大明,那下官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陈杰无言以对,难道他能说你原先是瀛洲人,不顾乡土之情就是狼心狗肺吗?
随后锦衣卫的名册也送来了。
——二十三张!
每一张就是十余人,而每一人的身后就是几人、十几人……上百人!
陈杰仿佛看到了腥风血雨,仿佛看到了处处烽火。
他摇摇头,急匆匆的去召集了下属。
“看好瀛洲,要警惕。”
在行动之前他不能泄露什么,所以只能暗示一下。
……
“瀛洲的日子看似很好过。”
“是啊!土地分下去了,那些低贱的农夫们第一次热泪盈眶的高喊着陛下万岁,他们对明皇感激零涕。”
“这些年大船时常来回,每一次都运走了无数金银和人口。我们盛产金银,却没有金银,终有一天金银会消失,而我们也会一无所有。”
“这是掠夺!”
横二用长剑敲打着席子,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屋子里坐着五人,都在听着他说话。
这些人的衣着富贵,神色肃然,一看就是上等人。
“随着明人不断迁徙咱们的人离去,又不断的把他们的人运送过来,我敢断言,五十年后,这里的人会完全忘记原先的一切。”
横二微微低头,看着有些忧伤。
坐在他下手的男子说道:“现在出去只能听到大明话,服饰、房屋、甚至是饮食,慢慢的都在变成了大明的模样,我们还剩下些什么?”
他对面的男子冷笑道:“那么我们能怎么办?百姓不站在我们的一边,难道我们要赤手空拳的去和明人理论?”
“我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明人要求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人……注意!”
横二见大家有些分神,就用长剑敲打了一下小几。
“这些都是咱们的人,明白吗?他们这是想削弱我们,最后让我们和那些贱民一样的愚昧!”
“横二,你说了那么多,怎么办?归根结底我们该怎么办?”
横二一下就精神了,他说道:“那些百姓很贪婪,他们的胃口永无止境,我们可以去说动他们闹事,你们得知道,明人不愿意往外移民,也就是说,明人还要倚仗咱们的百姓,所以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退让。”
一直在冷笑的男子眼中一亮,看向横二的目光中就多了钦佩。
“没错!”
横二微笑道:“他们需要百姓干活,需要百姓待在这里,否则这里就是一座死岛,明人将会一无所获。诸位,记住了,百姓才能源源不断的创造出财富。失去了百姓,不论是我们还是明人,就将是离开了水的鱼儿。”
“记得那句话吗?”
横二的微笑很优雅和矜持:“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所以我们要关注那些百姓,要亲切些,要让我们的人去散播那些话,而所有这一切的目的……”
他的眼中多了水光,把双手放在小几上,哽咽道:“为了曾经……”
五双手都放在小几上,“为了曾经……”
……
阳光很明媚,天空蓝的让人眼睛发酸。
这是蓬莱的天空。
农税降低已经不少年了,百姓的手中也多了钱钞,于是蓬莱城中更加的繁华。
一群读书人拿着折扇在街上招摇着,很是惹人注目。
“我们要科举了!”
这群读书人中间有本地人,也有移民。
此刻他们都聚在一起欢呼着这个重大时刻。
那些百姓羡慕的看着他们,并有些敬畏。
同中原一样,这里崇敬那些学问高深的人,而科举更是让人神往。从当年的大唐到大宋,那些借种船冒着尸骨无存的风险在中原的沿海地区转悠,就是想让那些诗词歌赋的精神略微传递一些到瀛洲来。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有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志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那群读书人在高声吟诵着先贤的诗词,神采飞扬。
“他们以为这是他们的时代。”
这条街很繁华,而且有不少青楼。
青楼女人总是和文人骚客脱不开关系,按照陈默的说法,文人就是要骚,而青楼女人更骚,所以臭味相投。
方醒就站在一家青楼对面店铺的门里,看着二楼的窗户打开,那些女人挥舞着小手在热情的招呼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一阵齐声吟诵后,那些读书人都整齐大笑起来,然后有人指着二楼。
天气有些热,那些女人穿的很薄,大抵都是薄纱,肌肤半露,更是增添了不少诱惑。
两边的眼神一对,顿时就如磁石般的互相吸引住了。
一个男子大步走到方醒的身侧,说道:“伯爷,已经就位。”
他的举动吸引了对面的注意,那些读书人都皱眉看着微微低头的方醒,有人甚至在鄙夷的说着什么。
“这是没钱只能在边上看吗?稍后咱们可以让他进去旁听,听听我等的雄风。”
“这个主意妙极了,有人旁听,小弟更添战力!”
而那些青楼女子见方醒的穿戴很平常,就放弃了这个潜在的顾客,继续和楼下的读书人们打情骂俏。
“本伯离开这里许久了,有许多怀念。”
方醒眯眼看着那些读书人,说道:“要热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对待逆贼的态度是如何的热情,宣传也要跟上,要揭露他们的险恶用心。”
男子躬身道:“伯爷,如今的瀛洲百业兴旺,谁也不愿意去跟着他们闹事。”
“不。”
方醒说道:“这里的百姓不一样,所以时隔多年后,本伯再次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提醒他们一下,做大明的百姓有福气,所以要珍惜。”
第2499章 他早有准备
“要两成,不要一成!”
“瀛洲没土地,不能横征暴敛。”
听到这些喊声后,方醒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有些诡异。
辛超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愕然道:“这是谁在闹事?”
一群百姓从左边过来了。
他们看着都很兴奋,眼中甚至在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我们奉献了金银给陛下,我们的忠心无可置疑,我们要吃饱饭!”
“我们要吃饱饭!”
“要两成减免!”
这些百姓的人数大约三百多,他们的队形有些散乱,但声音却很洪亮。
那群读书人都有些惊讶,然后有人喊道:“这些会变成暴民,赶紧进去!”
“不!”
一个读书人昂首挺胸的道:“这里是大明的瀛洲,我看谁敢!”
“魔神就在城中,这些人是被谁蛊惑的?”
“伯爷,这些人……”
一个便衣锦衣卫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低声道:“刚抓了一个问话,最近有人给他们在说这些话,还说什么立了皇太子,皇帝会大赦天下,这时候想干什么都无罪。”
“他们有兵器!”
辛超指着队伍中的一些百姓喊道:“不好,他们想动手!”
“他们怎么敢?”
“法不责众谁都知道,而且那人蛊惑的时机不错。”
方醒指着人群说道:“看到没有,有兵器的只是那十余人,这十余人肯定就是那人的心腹,专门在里面蛊惑的。”
辛超见那十余人在大声叫喊着,然后人群开始躁动,就说道:“伯爷,要动手了。”
方醒只是看着,说道:“看到没有,移民都很聪明,全都跑了。”
街道上的行人瞬间少了两成,那些都是移民。
方醒赞道:“大明人总是最有眼力的。”
辛超不知道方醒这话是褒奖还是讥讽,但那十余人已经拿出了各种武器,狞笑着冲向了那家青楼。
坚持留在外面的那个读书人瞬间就抛弃了自己的矜持,速度快的连辛老七都没看清,然后人就消失在了里面。
那十余人率先冲了进去,随后那些百姓楞了一下,但狂热在继续。
有人喊道:“这些女人以往都搞不到,搞一下!”
“搞一下!”
荷尔蒙爆炸,贪欲就像是隐藏着的毒蛇,在此时张开大嘴,獠牙的中间,蛇信吞吐。
“伯爷,没有咱们的人。”
一名斥候过来禀告道,让辛超也明白了方醒的想法。
他只觉得脊背一凉,然后噤若寒蝉。
锦衣卫下手自然是够狠,可狠得有狠的来由。
方醒这是要拿这家青楼来做第二次清理瀛洲的祭品啊!
整条街的百姓都在后撤观望,方醒这里聚集了十余人就显得很是显目。
……
“谁弄的?”
右边的街口,横二和几个同伴站在那里,好似在看热闹。
横二摇摇头,微微一笑。
这微笑很神秘,却让人心痒。
“那些人该脱身了,让那些贱民去闹事,不然被抓到了明人会追索而来。”
横二点点头道:“魔神来了这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明人都不会想到有人敢闹事,这就是攻敌不备,兵法的上乘用法。你们看看,到现在也没人过来。”
“果然高明,横二,佩服!”
“是很厉害啊!若是能有一支强军在,横二,我看好你。”
横二面对这些赞美毫不动容的道:“这只是一次挑衅,我想激怒魔神,然后他会暴怒。人一旦恼怒之后,脑子就不好用了,然后会凭着本能做事,比如说……无端的杀戮。”
“无端的杀戮只会让大家害怕,并埋下反抗的种子。”
横二终于掩饰不住自得之色,然后说道:“是的,现在无法掀翻明人,所以我们要忍耐,不过不能让百姓忘记了过去,不然以后再无希望。”
一个同伴看到那些暴民都冲了进去,就催促道:“赶紧,不要等明军来了被围住。”
横二点点头,就有人悄然从侧面摸向青楼。
青楼里的各种动静传出来没多久,陈杰也来了。
他带着几个衙役就来了,这让方醒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些。
青楼里传来了惨叫声和大笑声,甚至还能听到撕扯衣服的声音。
“兴和伯,这是为何?”
“有人煽动。”
方醒淡淡的道:“在本伯没离开时煽动人闹事,这是挑衅!”
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对面冲了出来,身后有人在追赶,她下意识的就往方醒等人这边跑来。
两个男子满面潮红的冲了出来,等看到穿着官服的陈杰之后就是一愣,然后喊道:“有官来了!”
“杀了他!”
二楼闻声出现一个男子,他拎着一根棍子跳了下来,然后大门处也涌出不少人,个个眼睛发红
“看到了吗?”
方醒对陈杰说道:“他们的戾气就隐藏于心底,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蛊惑一下就会爆发出来,让你目瞪口呆。”
陈杰拱手道:“本官却是错了。这些人贪婪大胆,不杀一批,怕是难以震慑住这股子风气,不,要时不时的清理一番。”
那些男子蜂拥而来,方醒这边二十人不到,在他们看来顷刻就能淹没了这群官吏,然后大家席卷了财物马上跑路,随便找个地方钻进去,谁知道谁啊!
陈杰急促的道:“本官在此!你等想谋逆吗?”
连辛超都觉得陈杰的官威弄错了地方。
这些人现在都可以称之为暴民,哪里会管你是谁,杀了再说。
形势紧急,陈杰面色惨白,而方醒却只是拍拍手。
啪啪两声后,一支响箭升空。
嘭!
大家身后侧面的店门猛地被撞开,一群军士冲了出来。
那些暴民正在狂喜着,被这动静一吓,就楞了一下。
浑身的铁甲,连脸上都有面甲。
关键是手中的火枪,前段的刺刀在熠熠生辉。
“是魔神的军队!”
人群中有人肝胆欲裂的喊道。
方醒看着这些暴民,说道:“热闹看过了,动手!”
“伯爷有令,杀无赦!”
“齐射!”
隐藏在铁甲里的将士们冷漠的扣动了扳机,硝烟伴随着铅弹喷射而出。
“刺刀!”
没有轮换齐射,军官冷冰冰的声音中,一排排军士疾步冲进了硝烟之中。
“他早有准备!”
横二的面色惨白,看着那些暴民在刺刀下惨叫着,奔逃着,然后被合围着。
青楼里传来了一阵阵枪声,那些暴民甚至从楼上跳下来逃命。
“他早有准备!”
横二绝望的道:“可他怎么知道动手的时间?难道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吗?”
“他一直在对面躲着!”
身后的同伴突然指着前方尖声喊道,恍如是在丛林中遭遇了虎狼。
横二抬头,见方醒打头从青楼对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陈杰等人,就心如死灰的道:“失败了,赶紧走,离开这里。”
第2500章 真是血流成河啊!
一把倭刀在空中闪过,然后劈砍在铁甲上。
军士抬头看了一眼那绝望的对手,顺手就捅了一下。
那人才将闪过这把刺刀,边上又有人一个突刺。
看到这个最厉害的暴民被刺刀挑在地上,方醒说道:“个人武勇只能鼓舞士气,但是在火器和默契的配合面前,这些都是水中花,井中月。”
现场全是尸骸,两边的百姓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有预谋的谋逆!”
三番出现了,他是瀛洲最有名的本地人,身居高位。
他的圆脸上全是怒火,站在人群前说道:“这些人都是平民,可他们怎么来了这里?怎么变成了嗜血的怪物?那是因为有人在蛊惑!”
百姓们渐渐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私下里艳羡不已的三番。
这个前走私分子,和大明海盗勾结的人渣,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瀛洲布政使司的左参政。
“那些人不敢抛头露面,就蛊惑了平民来闹事,来杀人,来抢掠,他们想干什么?”
三番的声音很大,而这时有身死的女人和读书人被抬了出来。读书人还好些,女人们的身上大多惨不忍睹。
“看看那些可怜的人。”
三番悲愤的道:“背后的那些人为了什么?他们为的是重新奴役你们!让你们重新成为贱民,重新缴纳让你们不堪重负的赋税!”
那些百姓渐渐的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方醒见了就点点头,有人走到三番的身边说道:“伯爷有令,动手!”
三番抬头看着人群的后面,狰狞的道:“那些人很大胆,还敢在这里观看这出惨剧,他们的心是什么做的?啊!”
顿时人群全体转身,没人再面对三番。
“抓住他们!”
三番一声厉喝,一群军士就冲进了人群之中。
“老爷,走!”
一个男子突然回身,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刃,就迎着那些军士去了。
横二叹息一声,说道:“为什么要着急呢?”
他缓缓回身,正好看到自己的忠仆被一个男子一刀斩首。
长刀斜指地面,鲜血缓缓滴落。
“横二?”
男子正是辛超,他冷冷的盯住了横二,说道:“你的梦碎了。”
横二缓缓走来,说道:“你们的梦也不会长久,这里终究是我们的地方,我们……”
他的双手抱腹,突然脚步踉跄,鲜血渐渐染红了衣裳。
他看看左右那些百姓,没有看到同情或是悲伤,全是兴奋。
他看向走来的方醒,说道:“你是个屠夫,你的子孙会被神灵降下灾难,永世为奴……”
“你想激怒我?”
方醒微微摇头道:“你代表的是那群想奴役百姓的旧贵族,看看他们,谁愿意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方醒缓缓环视一周,那些百姓都兴奋不已。
“你们愿意吗?”
方醒问道。
“不愿意!”
声音不算是整齐,不过反而映衬着这些意愿的真实性。
那些眼神炽热,看那模样,若非是方醒被人围在中间,他们就敢跑过来顶礼膜拜。
原先的神灵被方醒拉下神坛,失去了精神依靠的百姓们只得去寻找别的慰藉。
而瀛洲的征服者,大明兴和伯,京观魔神,这一系列头衔让人头皮发麻的同时,也让这些百姓找到了自己的神。
横二缓缓跪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着这些膜拜,苦笑道:“这只是弱者膜拜强者,不长久。”
“是的,不过大明会长久。”
方醒说道,然后指指横二的身后。
“跪下!”
横二的同伴们缓缓跪在地上,有人在唱歌,歌声婉约,渐渐悲伤。
“伯爷,是思念故乡的小曲。”
方醒点点头,说道:“那些旧贵族不甘心落寞,他们还想再次出现在众人之前,那么就成全他们。”
陈杰不再反对,此刻他已经知道了方醒来瀛洲的目的。
“斩首!”
方醒转身,然后朝着两侧拱拱手,微笑着,被军士们簇拥着离去。
“你的子孙将会世代为奴!”
横二用来自杀的小刀短了些,所以此刻死不成,反而被剧痛煎熬着,生不如死。
“你激怒了我。”
方醒皱眉回身道:“好吧,你的希望过于殷切,那我成全你,来人。”
“伯爷!”
三番就像是最佳奴仆,及时出现在方醒的身后。
方醒对横二点点头,说道:“他们的家人全部为奴!”
三番看到了欢喜,等方醒回身离去后,他说道:“以为做奴隶就是好事吗?横二,你们会在地底下为自己的子孙嚎哭,悔不当初!”
“你就是个叛逆!”
横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被一名军士一脚踢在嘴上。
“兴和伯,您来瀛洲可是为了清除后患?”
陈杰觉得自己是猪,方醒何等的忙碌,哪有时间来瀛洲转一圈。
而且汉王居然没来,这就说明方醒此行是处理急事的。
瀛洲什么是急事?
银矿!
可银矿是布政使司和驻军的头等大事,没谁会疏忽。
那些百姓在看着方醒,当他的目光转过去时,就胆怯的低下头去。
无人敢和他对视。
“近几年革新不断,中原颇有些板荡之势,本伯奉旨出京,一是护送汉王殿下去华州,二是来清理大明在海外的地方,打扫干净了才好迎接客人嘛!”
陈杰好歹是封疆大吏,而且还身处海外,所以非常敏感的道:“可是要准备大战了吗?泰西还是哈烈?”
“泰西才将被击败,他们的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就算是造船跟得上,可水手却需要不断的操练,他们不会是大明目前的主要对手。”
陈杰心中一凛,想起朝中这两年不间断的大动作,皇帝和方醒在其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还在准备着和哈烈人开战,这是……
“兴和伯,时机不好。”
陈杰劝道:“这几年大明内部多番动荡,本官以为当修生养息,等各方安定后,再论征伐之事。”
方醒摇摇头,这是身后传来了惊呼声。
这是开始砍头了。
方醒看着远方,眉间好似有些忧郁,但更多的却是振奋。
“此事可以压住,但是需要外交调和,大明甚至需要做出种种姿态来让他们放心,否则就是白费功夫。”
外交调和很难,特别是在双方都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大敌时。
“当年哈烈老王英雄一世,却对大明俯首,可文皇帝可没被他蒙蔽,后来果然撕开面具,倾国远征,可惜死在了道上。”
陈杰见方醒唏嘘不已,就说道:“若是开战,那必然是血流成河……”
“好多血啊!”
“喷出来了!好高!”
“都像是小河……”
“看看下一个,要砍头了!”
“真是血流成河啊!”
第2501章 家奴的担忧
皇城中多了许多花草树木,对于不少人来说是件新鲜事儿。宫中仿佛多了些鲜活的气息。
婉婉听着外面单调的鸟鸣,说道:“只有一只呢!”
青叶见她眉间有郁色,就说道:“公主,等明年就多了!”
宣德朝的长公主孤独的坐在窗户边,脸色微微泛白,就像是一朵见不到阳光的小花,渐渐枯萎。
“嗯,明年……明年会多许多。”
婉婉的眉间更多了郁色,青叶想起最近太后那边又在张罗驸马人选的事,就劝道:“公主,到时候再看看吧。”
婉婉的眼中多了惧色,双手紧紧的握紧。她用力太过,以至于青叶都听到了关节处发出的声音。
“公主……”
午后的窗前,两个女孩在忧郁的看着外面。
外面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一条狗。
小方缓缓走到婉婉的脚边,然后仰头摇着尾巴。
婉婉笑了一下,就像是白纸上突然多了淡淡的几笔,笔画素淡,却沁人心脾。
……
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之后,玉米的安生日子就彻底消失了。
早上迷迷糊糊的被宫女们弄起来,还在打盹时,就被完成了洗漱的工作,然后吃早饭。
吃完早饭就是学习时间,地点是文华殿。
因为他还小,所以朱瞻基令人准备了轿子。
到了文华殿之后,启蒙先生杜谦就躬身行礼,然后玉米躬身还礼。
随即玉米坐下。
杜谦没有打开书本,而是给玉米温习昨天教的功课,然后就开始临帖。
半个时辰过去后,早上的功课就结束了。
这是皇帝钦定的时间,每天加起来一个时辰,然后慢慢的增加。
玉米一路到了乾清宫,朱瞻基还在和辅政学士们处置政事。
“早上都学了什么?”
“儿臣学了……千字文,还有写字。”
小小的太子站在下面,却站的很直,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
杨荣看着这样的太子,抚须微笑,随后渐渐就冷淡了下去。
回到京城的金幼孜看着老了许多,他看了玉米一眼,然后茫然的低下头去。
“好生学,回去吧。”
朱瞻基对这个儿子看来很满意,等玉米走后就笑道:“太子如今倒是会了不少字,上次朕看了他的字,差不离就是墨团,不过稚气可爱,让朕倒是多吃了一张饼。”
大家都笑了笑,气氛却不怎么热烈。
朱瞻基的笑意渐渐淡去,说道:“山东那边的后续,泰宁侯怎么说?”
金幼孜还在发呆,杨士奇就干咳一声,然后低声道:“陈钟。”
朱瞻基看到了杨士奇的小动作,也听到了他自以为很小声的提醒,但没发怒。
金幼孜干咳一声说道:“陛下,泰宁侯只说自己有罪。”
朱瞻基笑了笑,没说话。但杨荣却知道陈钟的请罪奏章早就到了宫中,皇帝不说话,那就是要高高吊起,让你提心吊胆,做事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等手法在太平时节是帝王的拿手好戏,但王朝末期的话,不小心就会让武将离心,甚至是背叛。
“哈密那边经常和联军游骑拼杀,损失不小,回头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汇拢议事,看看是怎么个调动法。”
皇帝看似有些漫不经心,杨士奇就提醒道:“陛下,他们一直在亦力把里和大明较劲,按照保定侯的说法,这对于联军来说就是亏本的买卖。亏本的买卖他们还做,大明要小心啊!”
朱瞻基冷冷的道:“朕统御大明,是掌总,六部各管一摊,你等辅佐君王,若是朕什么都管了,那你等的俸禄可领的安心?”
皇帝莫名其妙的就发飙了,几人急忙请罪。
“散了吧。”
朱瞻基淡淡的赶走了臣子,然后叫了安纶来问话。
“有人在为陈钟打抱不平?”
这个问题让安纶一下就懵了,随即就想到了老对手锦衣卫。
“陛下,那消息还未证实,奴婢才将派人去查探,大约要几日方能有消息。”
朱瞻基瞟了他一眼,说道:“去吧。”
安纶告退,等出了宫殿之后,只觉得浑身汗湿。
他没有回东厂,而是一路出宫。
当他出现在锦衣卫的大门外时,没人阻拦。
“咱家要见沈阳。”
等见到沈阳后,安纶指指闲杂人等。
“都下去。”
沈阳也没准备招待安纶,茶水都没有一杯。
“陈钟的事,你和兴和伯是不是有了默契?”
沈阳淡然的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安纶说道:“陛下先前问京中有多少勋戚在为陈钟奔走,咱家能怎么回答?你们有了默契不打紧,可陛下却问了咱家。出丑的不是你们,自然可以偷笑,可锦衣卫下次是不想和东厂合作了吗?”
沈阳说道:“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勋戚之间的事不就是看谁得势吗!陛下问你也只是不满罢了,这个不满也不是冲着你去的,你急什么?”
安纶冷冷的道:“咱家是陛下的身边人,今日答不出来,明日答不出来,后日咱家就可以去守陵了。”
沈阳不为所动,若是安纶被赶去守陵,锦衣卫上下只有欢喜的。
安纶话锋一转,说道:“兴和伯临走前要了东厂的人配合,这一路大概就是清理,可陛下最近在商议户籍之事,甚至还谈论了夜禁的开放与否,可朝中反对者众多,兴和伯此时出去的时机可不对。”
沈阳摇摇头,不屑的道:“你安纶亲自来探口风,传出去我锦衣卫可要出名了。”
安纶低喝道:“你我都是陛下的家奴,别装什么尊贵!方醒不在京城,陛下独立支撑何其艰难,锦衣卫不同舟共济也就罢了,还要冷眼旁观吗?”
沈阳骂道:“什么叫做冷眼旁观?锦衣卫在边墙外、在海外为国效命,每年要死多少人?东厂整日就盯着大明内部的官员,蝇营狗苟,也配和我锦衣卫相比吗?”
安纶一拍桌子,起身说道:“我东厂的好汉子依旧不少,在撒马尔罕,是我东厂的人在哨探,舍生忘死,那时候你们在作甚?”
沈阳气急而笑,说道:“撒马尔罕!锦衣卫的兄弟死在撒马尔罕和通往肉迷的那条路上的有多少你可知道?”
这方面东厂比不过锦衣卫,安纶就转了个方向:“清理田亩之事我东厂上下四处奔波,抓了多少人?若非如此,你以为那些造反会雷声大雨点小吗?”
沈阳指着门外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请吧!”
安纶冷哼一声,但走出两步后就回头道:“那些勋戚中有人和官员勾连,东厂仔细查探了下去,发现他们准备要给兴和伯来一下,前所未有的一次叩阙。”
沈阳一怔,然后说道:“你知道了什么?”
安纶不屑的道:“咱家说了,东厂上下就是陛下的家奴,你以为家奴要避讳什么吗?”
沈阳吐出一口气,说道:“陛下早就察觉了此事,本来是要动手,可兴和伯突然自请送汉王殿下出海,顺带去清理一番海外。”
安纶得了答案,拱手道:“这算是为陛下着想的忠臣,咱家走了。”
沈阳说道:“你弄的那些别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安纶,小心夜路走多了撞邪!”
安纶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停步,说道:“咱家行事经得住查,你若是胆大,那尽管去,咱家等着你立功的那一日呢!”
第2502章 幸福的烦恼
两艘船在大海上飘荡着,一大一小,大的一艘是中型宝船,另一艘却是粮船。
方醒就站在船头看着右边的陆地。
“伯爷,咱们这是去哪?”
武川的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大半个月了,在和船队分道扬镳之后,方醒就带着两艘船一路北上。
方醒随口道:“既然是巡边,那就各处去看看。朝中现在很安稳,今年的粮税又多了许多,那些士绅正在眼红着自己的东西都进了国库里,我若是回去,怕是又要有些争执,所以到这边来散散心。”
武川习惯性的瞪眼,可随即想到方醒可不是能让他发飙的对象,只得憋着。
他回身,对陈默点点头。
船队是在金陵的外海分开的,而陈默据说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个多月,天天翘首以盼。
陈默摇摇头,方醒最近的脾气不好,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可事务的规律总是很难寻觅,比如说现在。
“你说陛下拿了三十余人下了诏狱,后面放了没有?”
方醒走下来,然后坐在台阶上。
陈默作为方醒的人,被朱瞻基派来传信,自然是非同小可。
所以那些事他早就在心中琢磨了几遍,闻言就说道:“放了,当时陛下一口气准备增加几千名官吏,风声才将出来,朝野震荡,陛下当即令军队戒备,可随后国子监的学生冲破了阻拦,在宫门外叩阙,京城震怖……”
方醒冷冷的道:“没有谁预先去国子监拦截吗?”
陈默摇头道:“没有,当时宫门外喊声整天,太祖高皇帝频频被人提及,还说什么天下官吏一多,无所事事,靡费国库钱粮,这是在走前宋架屋叠床的老路。那些百姓不知所以,也跟着胡闹,差点要引发一场……”
“谋逆吗?”
方醒说道:“国子监的学生居然反对增加官吏,太祖高皇帝若是在天有灵,怕是要寻个究竟。未来的官吏不想增加官吏的名额,可见还是先要顾家的。”
陈默觉得那些学生怕是要倒霉了,“陛下也知道,所以当时没叫军队,只是后面也没再提增加各地官吏的事了。”
方醒默然片刻,突然笑道:“什么叫做架屋叠床?前宋那是官多了,而且还有制衡的思路在里面,而大明哪来的官多?制衡更是扯淡,所以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和儿孙罢了。”
武川不解就问道:“伯爷,这是为何?”
陈默解释道:“此事陛下酝酿已久,目的就是为了皇权下乡。可皇权一旦下乡,士绅最后的好处都没了。士绅的好处就是兼并,还有就是控制地方。”
武川是军户,自然不知道这些,所以还是不理解:“官府会答应他们控制地方?”
“鞭长莫及,人手不够,再有他们都是一伙的,互相庇护,糜烂地方。增加了官吏之后,士绅再无插手地方事务的借口,你想想他们才将丢掉了兼并土地的好处,再没了鱼肉地方的权利,还怎么活?”
武川的眉间多了煞气,说道:“都该杀了。”
陈默摇头道:“官员们也不满意了,以往许多事都能推到地方上去,若是官吏下到地方去,出事了就是当地官员的责任,跑都没法跑,更没法推卸。这样的局面,不管是士绅还是官吏都不同意。”
“官吏当然不同意。”
朱瞻基不许方醒此刻回京,这是保护,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帝王的自信,这让方醒有些恼火。
“以前乡间是一个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官吏都能有许多好处,现在权责确定了,谁去拿了好处就能直接追索,这是在刨官吏的根。”
方醒想起了各地的按察使司,这个衙门的作用一定要提振起来,否则再多的革新也只是一场秀。
他想回京,想看看目前的局势如何。
可旨意却是让他上岸在北方走一圈,类似于巡视边墙。
这小子的主意大了啊!
方醒想起了以前的朱瞻基,那时候的他青涩,而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帝王。
鞭长莫及的感觉让方醒格外的不爽,外加对家人的思念,两者叠加起来,让方醒看向右边陆地的目光越发的不善了。
可朝鲜现在处处稳妥,用不着他兴和伯去打压一番。
于是方醒郁闷之极,只能喝酒。
陈默作陪,这厮大抵在船上耐不住寂寞,所以就怂恿方醒靠岸要些新鲜的菜蔬肉类。
“别想了,早些去边墙走一圈,早些回家。”
陈默渐渐的沉默了下去,只知道喝酒。
“这是受委屈了?”
方醒觉得这厮就是个没心肝的家伙,居然会忧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默把酒杯放下,说道:“兴和伯,下官在礼部总觉得没了前程,主事主事,混一辈子还是主事,下官都没脸见人了。”
“主事好啊!”
方醒说道:“主事不上不下,少了许多麻烦,少了许多责任,若是你一路高升,等坐上了侍郎或是尚书的位置,你还能这样轻松吗?”
“下官觉得自己也行。”
人类拥有的劣根性陈默都不缺,他觉得自己不比闫大建和胡濙等人差,他们能做好的事情,我陈默能做的更好。
方醒不置可否的道:“你且证明了自己再说。”
“怎么证明?”
陈默的眼睛亮的让方醒不禁闪避了一下,然后说道:“证明你的统筹能力。”
“什么是统筹?”
陈默就像是个好奇宝宝般的追问道。
方醒无语,陈默就认为自己有能力去争夺一下。
然后一路上陈默就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
“老武,你说我要是做了尚书,那算不算是光耀祖宗了?”
好高骛远,黄粱美梦!
这是武川给陈默的回答,然后收到了鄙夷。
心中幸福的要冒泡的陈默自然不知道得罪一个煞神的危险。
他不敢找方醒倾诉自己的烦恼和幸福的憧憬,可却又压抑不住,最后只好去找了武川和方醒的家丁。
家丁们没兴趣听他瞎扯淡,跟着方醒多年,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陈默这等现象在他们看来就是病。
“你病了,小心成了疯子。”
小刀一本正经的告诫着陈默。
陈默觉得自己被人嫉妒了。
从方醒出京被那些人认定为是避祸之后,他在礼部和京城就遭受了冷遇,时间久了他也麻木了,更是自我催眠,把这些冷遇都当做是别人对自己的嫉妒。
直至快过了朝鲜的那一天,武川被他的喋喋不休激怒了,顺手把他丢进了海里,大家这才得了安静。
方醒一直在研判着朱瞻基在自己离去后这一年多里的动作,越研究他就越觉得看到了文皇帝的影子。
当前方开始靠岸时,方醒丢下了那些纠结,准备开始自己的巡边之行。
戒烟五个月后的一些感觉,和大家分享一下
我的烟龄大抵很长了吧,而且烟瘾很大,每天两包的那种,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刚开始抽烟时是因为觉得好奇,一直好奇了几年,然后就成瘾了。
那时候每天半包烟就够了,身体各方面完全感觉不到烟草的危害。
随着抽烟时间的延长,烟瘾逐渐增大,从半包烟每天到一包烟……每天两包烟……
然后身体就慢慢的出现了些抽烟引发的问题。
——嘴里全是烟味,完全失去味觉。
这个时候抽烟是煎熬的,抽进去嘴里麻木,咽喉不舒服,感觉从嘴唇到肺部都在抗议。
——咳嗽,胸闷、气喘、跑几步就觉得费劲、家人对烟味的反应……
身体的坏处已经显露无疑,可我依旧扛不住烟瘾的诱惑,直至某一天觉得自己再不戒烟就是个蠢货之后……
……
戒烟首要在于立意!
我为啥戒烟?
要有一个迫切的理由,你才能在后续的心瘾过程中坚持下去,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我是为了家人吧,母亲闻到烟味会咳嗽!
这是最大的驱动力。
其次就是身体的一系列反应,让我觉得不得不戒烟。
一是亲人的感受,二是身体的迫切需要,所以我要戒烟。
完成立意之后,我就把剩下的大半条香烟扔掉了(老烟枪都是一买买一条烟回家)。而且我是晚饭后扔的,这样我就无法寻找借口去买烟。
第一晚有些煎熬,我摒弃了所有的替代品,发作最厉害时甚至还点燃一张纸,吸了一口烟雾。
第二天白天,我觉得浑身发痒。不,是心痒难耐,咽喉在呼唤着香烟的熏陶。
我忍住了。
第三天感觉好了些,但依旧是煎熬着。
第四天……
当第四天过去之后,烟瘾其实已经差不多没了,剩下的只是心瘾。
三天过后,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竟然不想抽烟了?
是的,就是前三天,挺住了之后,后面的就是心瘾,生理上的烟瘾已经差不多戒除了。
……
——戒烟当然要先看自己的身体,必要时去咨询专业医生。因为戒烟后身体会有一些反应,这时候需要去咨询一下专业医生。
我的戒烟过程大抵就是这样:下决心;扔掉香烟,开始戒烟;三天后完成生理烟瘾的摆脱……
然后就是这五个月的心瘾戒除过程:依旧会想抽烟,有时候做梦都在抽烟。
所以戒烟并不复杂,但后续要保持警惕。
此次江苏之行,书友们有抽烟的,我闻到了也觉得诱惑,但哪怕是喝的微醺,我依旧能忍住。
——这就是戒烟初步成功了。
……
戒烟成功之后,首先是呼吸顺畅了,原先跑一段就气喘吁吁,现在可以跑很久、很远,依旧觉得精神奕奕。
身体素质直线上升!
这就是戒烟的第一大好处。
第二个好处:现在许多地方都禁烟了,比如说动车。
三月份去北京聚会时,我是在快到站时就拿出香烟火机,车门一打开就跑出去,迫不及待的点烟,然后还得盯着,就怕动车突然关门,把自己丢在车站。
抽完浑身的烟味上车,嗓子和嘴巴难受,还咳嗽干呕了几下。
但是才坐下去没多久,当听到要到下一站时,依旧会站在门后,等待下一次……从家里出发到北京,几乎每一站我都冲到站台上去抽烟。
一旦所处的地方不准抽烟,那种滋味太难受,让人觉得浑身发痒。
当我走到那些禁烟的地方时,看到那些为了抽烟而迫不及待的人后,我会知道,戒烟好处多多。
最关键的是,戒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第2503章 打破牢笼的太子
方醒觉得自己最近两年的运势有些差了。
朱高煦在到了华州之后就抛弃了在船上确定的步步为营的策略,带着一群儿子冲进了华州那一望无垠的原野里,去开拓全新的地盘。
这让方醒的算盘全部落空——按照他的计划,朱高煦应当是步步为营,按照移民的数量,逐渐开辟定居点。
至于更多的地方,方醒的私心是想在大明击溃最后的威胁后,再派出远征军,从华州开始清理,一路为大明的船队清理出无数补给站来。
朱高煦的急切让此事生出了变化,方醒担心以后的华州会变成一个桀骜不驯的地方,这样会开一个坏头。
而后朱瞻基竟然悍然发动了对士绅和官员们的最后攻击,最后却被国子监的叩阙拦截了。
那些士绅官员们蓄积的一击在方醒走后就没地方去了,最后倾泻在了皇帝的头上。
那一场拦截方醒并未目睹,但能想象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他在把这场拦截和当年的南北榜事件做了个比较,结果却发现南北榜事件根本就不能和此事相提并论。
一个只是来自于地域的戒备和惶然,更有些傲娇的意思,然后君王出于制衡南方的目的,就作出了妥协的姿态。
而拦截事件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此事由国子监学生行动,而背后若隐若现的是无数人,或是无数人的代表。
这是一次由臣子和士绅们发起的反击。
朱瞻基选择了沉默和暂时退却。
这一步必然会很艰难,并倍感煎熬。
可朱瞻基坚持下来了,并把他打发到北边来‘度假’。
他这是怕我回去会暴怒吗?
方醒觉得朱瞻基大抵是学会了制衡,并领悟到了施政御下的规则,更多的想用各种制衡手段来维持局势的平稳。
你不该变成阴谋家!
方醒有些愤怒了,他觉得朱瞻基不该这般忍让,这会让帝王的权威被削弱。
可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对帝王权利的隐隐期待。
削弱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伯爷,上岸了!”
当方醒踏上北方的第一天,一场大雪飘然落下。
……
“兴和伯自己带着两艘船去了?”
风尘仆仆的信使带来了方醒的奏章,朱瞻基却没看。
信使一路快马进京,整个人疲惫不堪。
“陛下,兴和伯带着家丁和一个百户所就走了。”
朱瞻基微微抬头看着虚空,然后摆摆手,俞佳过来带着信使出去。
“这是埋怨朕是妇人之仁吗?”
朱瞻基喃喃的道:“你们总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朕却是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啊!”
他起身走出暖阁,送信使出来的俞佳就劝道:“陛下,天气冷了,穿一件大氅吧。”
朱瞻基摇摇头,缓缓走出去。
宫殿建造在基座之上,所以坚固牢实。而皇帝站在无数人的肩上,却有些摇摇晃晃。
十月的京城,天空微微昏暗。
“这是要下雪吧。”
皇帝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下了台阶,俞佳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起最近朝政平稳下的暗流,不禁心中一凛。
“陛下!”
宋老实永远都是那么的快乐。
天气冷了,他又开始了慈善人的事业,到处寻找被冻僵的鸟儿。
宫中因为多了不少树木,所以鸟儿也多了不少。
朱瞻基微笑道:“可找到鸟儿了吗?”
宋老实摇摇头道:“没有,它们都很精神呢!”
“是啊!那是因为还没下雪。”
朱瞻基站在台阶下面,问道:“太子呢?”
俞佳算算时间,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应当是下课了。”
朱瞻基哦了一声,说道:“去看看。”
一行人往文华殿去了。
等出了中左门之后,前方就见一顶轿子随意的丢在一边,而一群人站在树下,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树上。
俞佳刚想喝骂,朱瞻基却已经缓步走了过去。
这一群太监宫女外加嬷嬷都是玉米的跟班,此刻这些跟班都仰头看着树上,人人哭丧着脸。
“殿下,下来吧!”
“殿下,小心些,别往上爬了。”
“祖宗,下来吧,小心摔了。”
“……”
树上的正是玉米。
又大了一岁多的玉米已经很灵活了,一脚踩着树枝,一脚悬空迈向身体右侧的树枝。
他背对众人,双手竭力抱住树干,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右腿。
小孩子再灵活,可对身体的控制力却无法和成人相比。
他的右腿猛地跨过去,踩在了树干之上。
树干一阵摇晃,玉米的双手竟然有些抱不住树干了。
他的身体极度后仰,最终还是稳住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每日都被人盯着,这对于玉米来说就是个牢笼。
刚才他就打破了牢笼,从轿子里跳下来,然后爬上了这棵树。
他仰头看着枝叶上面的天空,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灰蒙蒙的天空在此刻的玉米眼中却是最美的天空。
可想到在等着自己回去吃饭的母后和姐姐,玉米小大人般的叹叹气,然后开始往下撤。
那些担忧的喊声已经停了,很安静,这让玉米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爬树的功力。
等站稳后,他边回身边说道:“回去吧。”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跟班们都跪在了地上。
玉米仰头,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抱起来。
“父皇。”
朱瞻基皱眉看着他,说道:“为何要爬树?”
玉米说道:“父皇,儿臣想操练,可没地方,也不许。”
朱瞻基伸手下去,玉米灿烂的笑了,然后伸出小手。
父子俩转身回去,身后一群人没敢紧跟。
俞佳令人赶紧抬着轿子回去,然后自己拖在后面二十步的距离,远远的跟着。
“知道这种笑会有好处?”
朱瞻基突然问道。
玉米还是天真的笑着,说道:“父皇,不知道呢。”
“那你最近学了什么。”
玉米想了想,“学了好多字,还学了那些诗词,还背了好些东西,很忙。”
“忙些好,要认真的学。”
“父皇,先生呢?”
“哪个先生?”
“无忧的爹。”
“兴和伯……”
“对啊对啊!父皇,无忧说自家的爹好厉害,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被教的好好的。”
朱瞻基满脸黑线的听着自家小子在嘀咕着和两个姐姐之间玩耍的事。
“父皇,儿臣有个人被人欺负了。”
小孩子突然转话题再正常不过了,朱瞻基问道:“哪个?”
“春梅!”
朱瞻基感觉到儿子的小手在用力,就握紧了些,说道:“春梅……朕记得她做事谨慎,怎么就被欺负了?”
若是玉米身边的人听到这话,估摸着会被吓个半死。
合着陛下居然对太子身边的人那么了解啊!
玉米仰头道:“父皇,春梅被打了巴掌,脸肿了,儿臣在门外看到的。”
朱瞻基说道:“那你就去查吧,去为她讨个公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