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逝去的江湖
杨庆破口大骂,豪气不减当年,别说这种小儿科了,就是真把他杀了,也未必能让他害怕,这是混了三十年的老流氓独有的硬气,要不然龙开江也不会派他来处理善后事宜了。
刘汉东把他拉了上来,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杨庆还是那句话:“有种你就把我弄死,要不然我剩一口气也得把你弄死。”
“那就下去再想想。”刘汉东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这回绳子放长了一些,从六层坠到三层,尼龙绳没有弹性,整个人连着椅子如同秤砣一般往下掉,也搞不清楚是不是会掉到底摔死,而杨庆面色丝毫不变,果然是条硬汉。
刘汉东又把他拉了上来,再度问他:“杨庆,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的,有种就把我弄死,折腾这些花样算什么!”杨庆脖子上青筋乍现,怒不可遏,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大哥,被两个小辈这样玩,面子上挂不住。
刘汉东要踹飞椅子,却被王星拦住。
“别拦我,我今天真就弄死他!”刘汉东嚷道。
“你不能吃独食,让我也玩一把。”王星说,飞起一脚踹在杨庆身上,新买的气压转椅的轮子上足了润滑油,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飞快打着转,杨庆被转的晕头转向,飞速接近楼板边缘,再次跌了下去,这回坠到了一楼的位置,还差一米五就会戳在下面钢筋上。
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他被晃悠的头晕眼花,整个人倒垂着,夕阳余晖照在脸上,满头都是臭汗,**苦咸的汗水流到眼睛里,迷得睁不开,这回楼上俩恶棍没有急着拉上去,而是把自己晾在这儿了。
杨庆很想自救,可是王星捆绳子很有一套,打得都是死扣,根本解不开,举目四望,荒凉的工地杂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很远的地方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这儿人迹罕至,除了野猫出没,呼救是没有用的。
忽然杨庆发现不远处有个新挖的土坑,长方形,长度在一米八左右,深度正好能躺下一个人,旁边放着两口袋水泥,丢着两把铁锨。
他的心立刻变得拔凉拔凉,不经意的发现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人家不是闹着玩吓唬自己的,是真要弄死自己啊,连坑都预备好了,弄死自己之后灌上水泥,浇成一整块混凝土,半夜往淮江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一万年都发现不了。
混了几十年的江湖,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杨庆在半空中晃悠着,看着自己的墓穴,不由得想起十八岁那年大逮捕,小伙伴们枪毙的枪毙,劳改的劳改,父亲流着泪对自己说,庆儿,别在外面瞎混了,接爸的班进锅炉厂当工人吧。
杨庆最后还是没进锅炉厂,而是在火车站拉起了三轮车,从此结识龙开江,走上一条江湖不归路,他们这一波赶上好时候,上一代大哥被打击的差不多了,国家改革开放,搞活市场,他和龙开江借钱买了一辆黄面的,两人24小时轮着开,赚了第一桶金。
多少年过去了,黄面的已经成为历史,火车站前的小混混也成为名震江湖的大哥,挨过刀蹲过大牢,什么好酒都喝过,什么好妞儿都上过,也该死而无憾了,但杨庆不甘心,他不能这么个死法,江湖大哥可以被人乱刀砍死,可以被一枪爆头,但不能被人浇灌成混凝土,无声无息丢江里去。
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恐惧。
尼龙绳在向上提升,杨庆再次被提到了六楼上,这俩货劲真大,杨庆体重接近二百斤,又没有滑轮之类工具,两人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上去。
这回刘汉东没逼问他知不知道错在哪里了,而是解开他手上的绳子,递给他一双筷子。
简陋的破桌子上摆着几个塑料袋,装着凉拌豆角、猪耳朵之类的凉菜,还有三瓶最便宜的雪花啤酒,王星递给他一瓶啤酒。
杨庆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喝断头酒了,他接过瓶子咣咣咣一饮而尽,抹一把脸上的臭汗说:“痛快,动手吧!”
刘汉东说:“看不出你也是条硬汉,我改主意了,留你一条命。”
王星接着说:“想来杀我们,随时奉陪。”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着下楼去了。
金色夕阳下,刘汉东和王星的背影渐渐变成了年轻的龙开江和杨庆,杨庆忽然觉得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死里逃生,而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腔豪情驰骋江湖。
老了,真老了,杨庆喃喃自语道,桌上有一把美工刀,他拿过来割断了绳索,坐下来又喝了一瓶啤酒,吃了几口菜,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哭泣,是因为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消逝。
……
夜,金沐尘怀着忐忑的心情给朱省长的大秘戴嘉铭打电话,询问今天省委常委会上的情况。
戴秘书爽朗的笑道:“有老板给你做后盾,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近不是闹出个不雅视频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针对我,搞得我很被动。”金沐尘心中稍微有了底,虽说书记才是大班长,但朱省长在江东为官多年,还是有很强的发言权的。
“不用担心,那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境外敌对势力搞的小伎俩罢了,邪不胜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金市长你说对不对。”
“对,感谢老板的信任。”金沐尘高兴起来,挂了电话,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又给市委曹书记打电话打探消息。
近江市委书记曹斌是个老好人,他和金沐尘合作多年,一直没发生过冲突,倒不是他好欺负,而是深谙为官之道,懂得放权,这些年金沐尘主抓经济,搞的近江有声有色,遍地都是大工地,政府卖地收入节节高,功劳两人分享,可谓双赢。
“老金啊,没大事,咱们继续搭班子。”曹书记一句话就浇灭了金沐尘的希望,这视频曝光的太不是时候了,看样子不光自己升市委书记的事儿黄了,连曹书记更进一步当副省长的好事也被影响到了。
金市长是个有信仰的人,而且信仰很广泛,除了马列之外,还信佛、研究过密宗,信风水,办公室乃至市政府的布局,都请道门大师来看过,此外还信各路杂七杂八的狐仙黄鼠狼神汉巫婆之类,总之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失落而又不死心的情况下,金沐尘决定找大师咨询一下。
吴秘书立刻联系了黄大师的助理,金市长连夜前往大师的神堂,助理前来迎接,说大师正在闭关,暂时不能见客。
金市长一点脾气没有,大师不是凡夫俗子,别说厅局级干部了,就是正部级的来了,照样得等。
一直等到凌晨时分,大师才出了关,满脸疲惫,一袭黄衫,仙风道骨,见到金沐尘便道:“老夫神游阿美利加,刚越洋归来,身心俱疲,元气大伤……你的来意,老夫在路上已经知晓,可是为了仕途受阻?”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金沐尘精神一振,大师就是大师,元神出窍到美国铲事儿去了,回来的途中就能掐指一算知道自己的来意,这神通,没得说!
黄大师念念有词,忽然抬眼盯着金沐尘,炯炯眼神让他如沐阳光,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
“你身边有白虎!对不对!”大师一拍桌子喝道。
金沐尘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辛晓婉下面没毛,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虎,这个大师都能算出来,神啊!
“的确有,大师救我。”金沐尘就差跪下了。
黄大师摇头叹息道:“你属龙,身边养着白虎怎么能行,这只白虎,留不得了。”
金沐尘还想再问其他,大师摆摆手说:“老夫倦了,改日再说吧。”
吴秘书奉上银行卡,黄大师的费用很高,问事儿起步价五万,铲事儿没固定价格,当然钱是小事,今天大师累了,法力就不济了,还是改天再来请教为好。
金沐尘毕恭毕敬出了神堂,回去的路上认真考虑许久,终于下定了杀心,一切不顺的根源都在于辛晓婉这个贱人,花了上千万养了她六年,原来是养了个隐患啊,只要除了她,自己的仕途就能一帆风顺了。
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问吴庆宇:“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秘书默默点点头。
……
又是崭新的一天,辛晓婉约了闺蜜琪琪一起去买新车,路虎还在维修,她坐着琪琪的菲亚特500来到jeep的4s店,点名要买两门版的牧马人,销售经理亲自接待,饮料糖果杂志伺候着,给两位姑奶奶讲解牧马人的历史和性能参数。
女人对这些知识才不感兴趣,只认好看就行,辛晓婉用纤纤素手遮着脸打了个娇弱无比的哈欠,顺手拿起杂志,封底是欧米茄腕表的广告,丹尼尔克雷格穿着西装拿着枪,手腕上带着欧米茄海洋宇宙的潜水表,顿时让她想起了刘汉东。
“不要废话了,我们已经在网上了解过了的,直接开票刷卡吧。”琪琪帮辛晓婉下了决定,这个小少妇嫁了个香港富商,老公不常来,一直住在近江,其实也是个二奶,所以和辛晓婉情投意合成了好姐妹。
销售员开了单子,奉上pos机,辛晓婉拿出白金卡来刷,却刷不出钱来,再试一次,还不行。
辛晓婉拿出手机拨打银行客服热线,却被告知,您的卡已经被冻结。
第四十八章 跟往事干杯
辛晓婉傻眼了,她的吃穿用度全靠这张信用卡,账户冻结了连饭都没得吃,银行客服热线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她只好给金沐尘打电话,可是这个号码再也打不通了,不是关机,而是停机。
再打吴秘书的电话,打了十几遍也打不通,辛晓婉灵机一动,借了琪琪的手机打过去,居然打通了,吴秘书沉稳的声音说道:“你好,请问哪里?”
“我是辛晓婉啊,怎么我老公的手机停机了?还有我的信用卡……”
“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吴秘书挂断了电话。
辛晓婉似乎明白了什么,金沐尘不再使用和自己单线联系的号码,吴庆宇设置了防火墙拒接自己的电话,再加上信用卡被冻结,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只有一个解释,金沐尘抛弃了自己!
琪琪也觉察到了不妙,对销售经理说我们明天再过来,拉着失魂落魄的辛晓婉出了4s店,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商量对策。
“不可能啊,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花钱也没有大手大脚。”辛晓婉低头垂泪,喃喃自语。
琪琪递过来一张纸巾:“别难过了,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有专家统计过相关数据,说小三的年龄过了二十六岁,对男人的吸引力就直线下降,再说你又没替他生个孩子母凭子贵,哎,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说你是小三,是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用解释,我就是小三,我明白,可我没得选择,他对我太好了,要什么买什么,豪宅名车,卡地亚的手表,爱马仕的包包,每年都去瑞士滑雪,去巴黎购物,你说女人图什么,不就是图有人疼自己爱自己,舍得为自己花钱么,我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他,我愿意,他现在嫌我老了,我也不怪他,毕竟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辛晓婉忧伤无比道。
琪琪眨眨眼睛:“小婉,你的心态真好,可是今后怎么生活啊?”
辛晓婉一笑:“我才二十八岁,老金嫌我老,但别的男人不会嫌弃我。”
“对,小婉你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比老金更有钱的男人。”
辛晓婉摇摇头:“不,这回我不找有钱的了,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你看过《北京遇上西雅图》么?我要过文佳佳那样的生活,找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男人,不一定要有钱,但是英俊、体贴、威猛……哎呀,我真有些感谢老金了,是他帮我做了决定,其实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做他的金丝雀。”
“小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找个工薪阶层可养不起你。”琪琪担忧道。
辛晓婉耸耸肩:“我有锦江豪庭的房子,有路虎车,有十几块名表,几十个名牌包包,一百多双鞋,整整一间房子的衣服,该有的我都有了,另外你也别小瞧我,我是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的,这些年功夫可没拉下,当个瑜伽教练,舞蹈老师还是很轻松的,重要的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挣的安心,花的踏实。”
琪琪肃然起敬:“小婉,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为了庆祝你获得新生,咱们得喝一杯。”
“我账户冻结了哦。”
“我请客。”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出了咖啡馆,找了家美式乡村风格的酒吧,黑人吹着萨克斯,酒吧里客人很少,英俊的服务员小哥在吧台后面擦拭着玻璃杯,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忧伤。
“跟往事干杯。”辛晓婉举起酒杯,和琪琪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微醺之下,从包里拿出4s店里顺出来的杂志,醉眼迷离的看着丹尼尔克雷格。
“怎么,想找这样的男人?”琪琪吃吃笑道。
“切,我找的男人,比007可帅多了。”
“是不是那天开房的?一晚上几次?”琪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聊了一晚上,啥也没干。”
“榆木疙瘩啊,不解风情。”
“我就喜欢他这一点,不像那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见了漂亮女人就精虫上脑,你不知道他多酷,在电梯里几下就把那些流氓给收拾了,绝对练过散打的。”
琪琪两眼放光:“这么拉风,啥时候带出来我看看,放心,我拐不走他。”
辛晓婉怅然若失:“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这么能打的角色,在近江道上一定有些名气。”
“叫刘汉东,我喜欢叫他冬瓜。”
两人唧唧呱呱谈了很久,又去超市买了牛排三文鱼螃蟹新鲜蔬菜等,回到锦江豪庭寓所,辛晓婉展示了自己的厨艺,做了一桌美食,开了一瓶人头马,破例也让小玉上桌一起吃,喝的酩酊大醉。
吃饱喝足两个女人同床而眠,聊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琪琪洗了澡,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在辛晓婉的衣柜里挑了半天,翻出一条很贵气的黑色裙子说:“借我穿两天。”
“喜欢就拿去穿。”辛晓婉说,她和琪琪身材相仿,做的发型也一样,走在外面经常会被人家误认为是姐妹,两人的衣服也经常互相换着穿,这是常事。
路虎4s店打来电话,说车已经修好,可以去取了,辛晓婉正忙着做饭,随口道:“琪琪,你不是喜欢路虎么,干脆折价卖给你好了。”
“好啊,多少钱?”琪琪眼睛一亮。
“去年花六十五万买的,加上车牌保险购置税什么的一共七十万,算你八折好了,五十六万。”
“还是太贵了,不划算啊,不如这样,咱们换车开,我再给你三十万。”
“那我还不如直接挂牌卖二手车呢,你先帮我提回来吧。”辛晓婉将维修单递给琪琪,“快去快回,等你吃饭。”
琪琪下楼去了,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路虎4s店,路上想起帮辛晓婉打听的事儿,于是打电话给朋友,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刘汉东的人。
“一米八二左右,短发,皮肤有些黑,很结实,应该是练过散打或者武术的,你有听说过么?”琪琪拿着手机说道,“什么,不认识?那你帮我打听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出租车司机说话了:“找大东啥事啊?”
“师傅,你认识刘汉东?”
“我操,近江开出租车的哪个不认识他,大东绝对是这个!”师傅挑起大拇指赞道,“讲义气,够朋友,又能打,你知道砍手党的段二炮么,那么猛的一个人,愣是让大东削的没脾气,到现在还住院呢。”
琪琪嘴巴张成o型,原来辛晓婉的男神这么厉害啊,待会一定要好好卖个关子。
“师傅,你有刘汉东的电话么?”琪琪问道。
“我找找看啊。”出租车司机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翻了翻号码,故作遗憾,“换手机把号码都弄丢了,不过我知道他住铁渣街,开了个修理厂叫汉东汽修,你想找他,我直接拉你过去。”
“那倒不用,有地址就好。”琪琪暗暗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来到路虎4s店,极光已经修理好,整修做了烤漆,维修费用很昂贵,琪琪拿出自己的卡垫付了费用,开着路虎出了店,向锦江豪庭方向驶去,她实在按捺不住兴奋,拿出手机给辛晓婉打电话,却没留意到后视镜中一辆渣土车逼了上来。
辛晓婉正在炒菜,忽然小玉拿着手机进来,说是琪琪姐的电话,她急忙接了。
“喂,车子修好了?”
“修好了,我替你垫的修理费哦,对了,我查到刘汉东的住址了,就在……”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凄厉的惨叫声。
“琪琪,琪琪!你怎么了!”辛晓婉大喊道,通话中断了。
肯定是出了车祸,辛晓婉立即拿了菲亚特的车钥匙下楼开车,去4s店只有一条路,她猛踩油门风驰电掣的开过去,在半路上果然看到被撞毁的路虎,车门严重变形,气囊开了,驾驶室里有血迹,交警正在拍照取证。
辛晓婉奔过去问交警,车里的人怎么样,受伤严重么。
“已经送医院了,伤情还挺严重的。”交警回答说。
“怎么回事啊,叫她开车不要打手机,从来不听。”辛晓婉泪如雨下。
交警说:“你朋友是被渣土车撞了,肇事车辆连个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问明是哪家医院,立刻驱车前往,询问了急诊台,得知刚送来的车祸伤者已经进手术室了,于是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
旁边走过两个实习医生,有说有笑。
“你看了那个九秒视频没有?”
“看了,金沐尘真废物,才九秒,身材那么好的妞儿,换我起码四十分钟不带休息的。”
“那女的真不错,下面没毛,就是脸上打了马赛克,不知道长的咋样。”
辛晓婉震惊了,这说的分明是上次金沐尘和自己在床上的事情,视频已经曝光,势必对金市长造成极为不利的负面影响,怪不得他中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断绝包养关系。
忽然,交警的那句话出现在脑海中:肇事车辆连刹车痕迹都没有,简直就是谋杀。
辛晓婉打了个冷战,琪琪穿着自己的衣服,开着自己的车,分明是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第四十九章 乌龙
辛晓婉是美剧忠实爱好者,知道参议员之类的政治家都不是好东西,同理,全世界当官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要不然金沐尘一个厅局级官员,怎么可能家财万贯,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以权谋私,腐化堕落。
杀手杀错了人,肯定会再下手,辛晓婉胆战心惊,四处乱看,觉得每个人都似乎不怀好意,暗藏杀机。
“你是不是伤者家属?”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让辛晓婉签字,吓了她一跳,琪琪的老公在香港,家里倒是有个女儿,不过还没成年还不能承担这种事情,琪琪是为自己受伤的,辛晓婉不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咬牙签了名字,问护士:“有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还不好说,失血太多,正在抢救,你先去交一下费用吧。”护士说。
一旁丢着琪琪的lv提包,上面沾满血迹,辛晓婉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钱夹,里面插满各种信用卡、会员卡,还塞了几千块现金,掏出一张中行visa卡刷卡缴了手术费和住院费押金,辛晓婉不敢久留,溜出医院开着菲亚特500回到锦江豪庭家里。
桌上的饭已经凉了,小玉说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着回家去吧。”辛晓婉将几张钞票递给满脸错愕的小玉,想了想又补充道:“先生不会再来了,我没钱了,开不起你的工资了。”
小玉慌道:“小姐,那你以后咋办?”
“总会有办法的,收拾东西快走吧,我也要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辛晓婉走进卧室开始收拾细软,衣服鞋子太多肯定带不了,先把首饰金银填进包里,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忽听小玉怯怯说话:“姐,我走了。”
小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个塑料编织袋放在脚旁。
“等等。”辛晓婉想了想,拿了一个普拉达的包递给小玉,“跟了姐一年多,没啥礼物给你,这个包拿着吧。”
小玉不懂奢侈品,但也知道主人的这些包动辄上万,辛晓婉的举动让她莫名感动,哽咽道:“姐……”
“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别学姐,跟人家当二奶,没出息。”辛晓婉擦擦眼角,和小玉拥抱了一下,送她出了门,依依惜别,回来继续收拾行李。
一个大号lv旅行箱装满了,可还剩下许多东西没法带,可这回不是去旅游,是逃命,只能舍弃不要了,忽然她想到柜子深处藏着给刘汉东买的欧米茄手表,赶紧拿出来,盒子不要了,手表装进随身的爱马仕提包,拉着行李箱匆匆出门,进电梯下一楼,她怕有人埋伏在地下停车场,把车直接停在楼前了。
人面临危险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辛晓婉也不例外,沉重的行李箱她居然举起来了,忽听身后有人说话:“辛小姐您这是去哪儿?”
辛晓婉一颤,旅行箱落在地上,右手迅速伸进口袋捏住防狼喷雾,回头一看,原来是物业工作人员。
“我帮你吧。”物业帮她将旅行箱放进车里。
辛晓婉松了口气说:“我去欧洲旅行,要去三五个月才能回来。”
“祝您玩得愉快。”物业微笑着目送辛晓婉开车离开,心里却在嘀咕,去欧洲旅行怎么搞的象逃难一样紧张兮兮的。
……
渣土车是詹子羽安排的,制造一起交通意外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类似的事儿处理过好几回了,撞死人之后安排肇事司机跑路,出事路段的交警摄像头都会很默契的出故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办妥之后,詹子羽接到电话,对方只说了两个字:“妥了。”
詹子羽答道:“好。”挂了,给吴庆宇发了条短信:“处理完毕。”
市政府大楼,吴庆宇匆匆走进金市长的办公室,低声道:“金市长,已经解决了。”
金沐尘倒背着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摆了摆手,吴庆宇知道领导心情不好,默默退了出去。
四年了,就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此刻金沐尘黯然神伤,不过这种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格格发了信息过来,问干爹卡宴啥时候到。
金沐尘拿起内线电话让吴庆宇过来,吩咐道:“有个小朋友想搞辆卡宴开开,你安排安排。”
吴庆宇想了一下说:“李随风好像有辆卡宴,可以借来用用,这样比较稳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你处理一下吧。”金沐尘的心思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挽回败局,继续向市委书记的宝座努力。
不雅视频事件基本被压了下来,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媒体进行报道,网络上的视频也都删除了,在詹树森的亲自指挥下,警方逮捕了两名传播不雅视频的网民,起码劳教半年以上,以儆效尤。
最可喜的是,外地发生了性质更恶劣的**,正好把金沐尘的丑事遮掩住了,网民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这个新鲜劲也就不再关注了。
下午,金市长主持了反腐倡廉动员大会,晚上又接待了外商,一直忙到深夜才得闲,宴会上喝了点酒,金沐尘有些微醺,,让司机开车来到江边,遥望锦江豪庭大楼,灯火阑珊之处,藏着多少美好回忆。
这套房子现在价值近千万,比买的时候增值不少,回头安排人收拾一下,卖掉算了。
……
次日,詹子羽忽然想起落实一下雇凶杀人的事情,然后就可以支付余款了,他给交警大队打了个电话,询问昨天渣土车撞路虎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肇事者抓到没有。
“肇事者逃逸,不大好找,好在路虎的司机抢救过来了……”
詹子羽心一沉,暗骂开渣土车那小子做事不利索,撞个人都撞不死,真他妈废物。
交警后面的话让他的心再次一沉:“伤者已经苏醒,家属都来了,她女儿才七岁……老公据说是香港人,正赶过来。”
詹子羽心说不对啊,辛晓婉没有孩子,更没老公啊,是不是搞错了。
“伤者叫什么名字?”他打断对方问道。
“叫安琪。”
“哦,谢了,回头请你吃饭。“詹子羽挂了电话,忽然大骂一声我操,在墙上锤了一拳,干这点小事都能摆个乌龙,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他马上找人调查辛晓婉的下落,刑警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手机定位,可是调查结果却显示辛晓婉已经不再使用原来的手机号码。
“查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查机场火车站酒店的身份证登记记录,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詹子羽真急了,办事不力,以后让金市长怎么信任自己。
很快得到反馈,辛晓婉的身份证昨晚登记入住一家快捷酒店,不过早上已经退房走了。
詹子羽心中有了底,看来这个娘们还没离开近江,她有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医院。
辛晓婉确实没离开近江,她记挂着琪琪的伤情不忍心一走了之,在医院附近转了几个圈之后还是没胆子进去,最终来到经常做瑜伽的健身俱乐部,找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健美男教练陪自己去了医院,她想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带着强壮的男伴,杀手总会有些顾虑的。
美少妇相邀,健身教练受宠若惊,忙前跑后,帮着推门,拎包,辛晓婉坦然受之,来到病房,琪琪已经从麻醉中醒来,身上缠满绷带,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辛晓婉让健身教练在外面等自己,坐在病床前垂泪:“琪琪,都是我害了你。”
“还好我大难不死,你得请我吃三个月的饭。“琪琪这回很幸运,内脏受伤外加骨折,但不会留下残疾。
“你没大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危险了。”辛晓婉坐立不安,满脸焦虑。
“有件事还没说,刘汉东住在铁渣街,汉东汽修就是他开的。”琪琪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了辛晓婉。
“谢谢,你好好养伤。”辛晓婉起身欲走,忽听门外有人吵架。
“你不能进去,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是健身教练的声音。
“滚开!没你的事。”
“叫板是吧,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了。”
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堵在门口,慌得辛晓婉急忙跳窗逃走,好在病房是在一楼,轻松就爬了出去,此时健身教练已经被一拳放倒,汉子们涌进屋里,四下乱翻,一人指着远处停车场道:“那里!”
辛晓婉慌里慌张去开车,不时回头张望,四个戴墨镜的汉子远远跟过来,吓得她向停车场保安求救,说有人要绑架我,趁着保安拦住那几个人的时候,倒车出来一溜烟跑了。
墨镜汉子一把推开保安,上了丰田普拉多追出去,出了医院大门正好遇到红灯,只能眼睁睁看着菲亚特500远去。
辛晓婉再次逃过一劫,心乱如麻,不知往何处去,忽然琪琪的话回响在耳边,铁渣街,汉东汽修。
第五十章 前警察组成的暗访小组
女**都是路痴,辛晓婉也不例外,除了经常走的路之外,近江市的道路并不熟悉,铁渣街是城市东南角的城乡结合部地带,她从来没去过,手忙脚乱南辕北辙了,瞄一眼后视镜,丰田普拉多距离自己就百十米了。
前面堵车,无数汽车按喇叭催促,车流纹丝不动,辛晓婉看到普拉多上下来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来不及多想,拎着提包下车就走,菲亚特500和旅行箱也不要了。
两个汉子见她下车,立刻加速本来,辛晓婉魂飞魄散,撒腿就跑,高跟鞋也丢了,赤着脚跨越道路护栏,跑到对面车道上,差点被疾驰的汽车撞飞,她拼命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大喊道:“快快快,往前开。”
司机一踩油门向前窜去,两个追击者被车流挡在护栏前,眼睁睁看着辛晓婉逃掉。
虽然只跑了几十米,辛晓婉还是觉得筋疲力尽,瘫软在车里,司机问她:“小姐,去哪儿?”
“火车站。”辛晓婉说,行李丢了,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虽然提包里有护照,但现金没多少,买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火车站,但辛晓婉并没有买火车票走人,看了多年美剧的经验让她极为警惕,车站机场这种地方肯定遍布金沐尘的耳目,是最危险的所在,她先到火车站是故意混淆视线,因为出租车号牌肯定被杀手记住了,回头一查就能知道载客路线,就能将杀手引到歧途上去。
辛晓婉在火车站附近打了一辆黑车,说去铁渣街,并没有提到汉东汽修,大难临头之际,这个女人的智慧潜力被发掘出来,她在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行踪。
终于来到铁渣街,望着道路上污物脏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电线,满街洗头房和铁艺作坊,辛晓婉傻了眼,这就是铁渣街啊,和锦江豪庭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她在小摊上买了双塑料拖鞋穿上,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找到汉东汽修,无奈之下找人询问,卖五金杂货的小老板指着两扇紧闭的大铁门说:“那就是汉东汽修,让工商局查封了,牌子也撤了。”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挂着锁头,辛晓婉的心顿时落到谷底,问小老板刘汉东去哪里了。
“好些天没见他了。”小老板抠着脚丫子说。
……
刘汉东这几天出去跑路了,他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曝光于天下,又把杨庆虐了一顿,黑白两道都得找他的麻烦,还傻乎乎留在近江就是等死。
他和王星一道回了江北,这里不但是家乡,还是大本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可保万无一失。
过了几天,近江传来消息,杨庆被捕,不雅视频事件已经平息,律师打来电话,说检察院撤诉了,因为有龙开江的证明,盗窃宾利案不成立。
官司没了一身轻,刘汉东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贺叔和母亲都很高兴,商量着让他别回近江了,还是就近在家里找个工作算了,将来想办法把马凌也调过来,皆大欢喜。
刘汉东说这不可能,马凌是独生子女,马国庆两口子绝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外地,再说我的事业在近江,汽修厂我还准备接着干呢,母亲劝不动儿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家里电话响了,贺坚接了,将话筒递给刘汉东:“找你的。”
刘汉东纳闷,怎么找自己打到家里固定电话上了,接了电话道:“哪位?”
“我是白娜,你到了江北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手机也不开,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家的号码。”
“白记者啊,我又不知道你也在江北。”
“呵呵,也是,听说你最近没事干,跟我跑腿吧,先说好,没编制的临时工哦,工作还有风险,钱也不多。”
“那干个毛?”
“虽然没编制没钱,但是够刺激啊。”
“到底干什么?白记者。”
“摄像师兼司机和打手,我现在是江北电视台暗访栏目的编导。”
“等等,你不是报社记者么,怎么改行了?”
“报社把我开了,只好来江北混饭吃,幸亏我在新闻行业小有名气,找个工作不难,给个准信,敢不敢干?”
“呵呵,激将法啊,好吧,我义务帮你,不收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薪水必须给,咱不差钱,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近江采访去,对了,你那个姓王的伙计有时间也一起去吧,我正缺人呢。”
刘汉东立刻联系了王星,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王星说只要给钱啥都干。
于是乎,三人在江北一家茶馆碰了头,白娜开门见山道:“先说好,跟我干挣不到大钱,而且很危险。”
王星拍拍屁股作势要走,刘汉东一把拉住他。
“不来钱还干个毛。”王星说。
“不来钱,但是来劲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三件事,第一,假酒案,我怀疑江东市场上的法国红酒都是假的,而造假者很可能是李随风;第二,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儿子詹子羽殴打收费员,醉驾被抓反而开除交警的案子;第三,官匪勾结,詹子羽是李随风的保护伞。这三个案子是独立的,但又能结合在一起,李随风代表近江黑社会势力,詹子羽背后站着的是几乎整个公安系统,把他们勾结的内幕曝光了,你想得有多大轰动效果啊。”
白娜说的眉飞色舞,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这个女人疯了吧。
“白记者,我想请问,你怎么保证节目能顺利播出?”王星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的暗访目标虽然很可怕,但是手伸不到江北来,我说能播出,就能播出,不但能播,还能上中央台。”白娜自信满满道。
“干了。”王星爽快无比道。
“谢谢,明天出发,我先回台里准备一下。”白娜匆匆走了。
刘汉东问王星:“你觉得她能干成这个事儿?”
“成不成的不知道,但是去揭李随风和詹子羽的老底,这事儿确实刺激,人家一个女的都敢去,我为什么不敢?再不疯狂一把就老了。”
……
第二天,王星驾着哈弗,刘汉东来着富康,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她乘坐的是一辆奔驰凌特轻型客车,开车的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男子,身板有些单薄。
白娜向他们引见:“介绍一下,我们台技术大拿,丁波,他以前是公安局搞计算机的,你们也算是同行了。”
丁波和两人握手:“幸会,二位大名早有耳闻。”
王星做思索状:“市局丁波,这名字挺熟,你认识胡蓉不?”
“谁不认识她啊,当年一起办过案子,就是那个国际巨骗霍英杰,我也参与抓捕了。”丁波不无自豪的说道。
“我说嘛,都是自己人,我和胡蓉、韩光他们都是哥们,你怎么调电视台去了?”王星奇道。
“我媳妇也在市局,两口子都干公安对家庭不利,再说我本来也是聘用制,每月那点死工资,还不如电视台外快多呢。”
白娜笑道:“合着我的队伍全部是退役警察啊,这下安全了,看谁敢砸我的摄影机。”
刘汉东说:“谁敢砸咱的摄影机,我就砸谁的脑袋。”
大家哈哈大笑,三辆车打开双闪开向省城。
抵达省城后,白娜宣布了纪律,不许脱队,集中住宿在酒店式公寓,突击学习专业级摄影机的使用,好在这是暗访,对画面质量要求不高,除了专业级设备之外,还装备了几台家用级别中质量最好的微型摄影机,以及长焦相机,针孔摄像头、对讲机、电子追踪器等,光这些设备就价值不菲。
暗访组一共四辆车,除了载满设备的奔驰凌特,还有王星的哈弗,刘汉东的富康,还有白娜的吉姆尼,全都装上定位装置,车载对讲机,人手一台摩托罗拉对讲机。
行动开始,先从詹子羽入手,刘汉东和王星两辆车时刻盯着他,查他酒后驾车的证据。
傍晚,香樟酒家对面道路上,刘汉东端着长焦相机守株待兔,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发现一条大鱼,金沐尘的秘书出现了。”
刘汉东端起相机,用镜头捕捉到詹子羽和一个男子握手的画面,啪啪啪连拍几张,拍完之后,下意识的四下喵喵,忽然发现酒店停车场上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窗内亮光一闪,似乎是镜头的反光。
“咱们成黄雀了。”刘汉东说道。
“前面有螳螂么?”王星问。
“有一只,我正好能拍到他。”刘汉东端着相机调整着焦距,道路上车流滚滚,很不容易捕捉镜头,那辆神秘的桑塔纳开了出来,驶入道路的一瞬间,刘汉东看见了驾驶者,不禁惊讶:“竟然是他!”
桑塔纳驶离香樟酒家,停在江边树荫下,司机拿出鸡蛋烙馍和纯净水瓶狼吞虎咽吃起来,忽然有人敲敲车窗说:“这里不能停车,驾驶证出示一下。”
司机愕然抬头,原来站在车旁的不是交警,而是刘汉东。
“谭警官,你这是闹哪样啊?”刘汉东指着副驾驶位子上扔着的单反相机说。
谭家兴苦笑一下:“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来江边拍拍风景,散散心。”
刘汉东说:“你拍的不是风景,是詹子羽吧?”
第五十一章 下套
谭家兴面露警惕之色,将单反相机遮起来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汉东笑道:“别紧张,咱们是一边的。”将自己的长焦相机递过去,谭家兴半信半疑,打开液晶屏翻看照片,脸色渐渐和缓,原来刘汉东也在盯詹子羽的梢。
“詹家父子一句话就把我开了,我不服,我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车,一部相机,天天跟着詹子羽。”谭家兴提起自己被解聘的事情,依然忿忿不平。
刘汉东问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
“当日他殴打我的视频,被中队收走销毁了,所以我每天跟踪他,这小子几乎每天都喝酒,喝完酒还开车,简直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括录像、照片,酒水单据等。
刘汉东摇摇头:“你收集再多也没用,交给谁?纪委?督察?你觉得他们会受理么?”
一连串的问让谭家兴陷入沉思,点燃一支烟望着江水说:“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好不容易当了交警,穿上制服,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哪知道就因为得罪了詹子羽,警察当不成了,如果是我违法乱纪也就认了,可我是秉公执法啊,难道就因为他是局长的儿子,就能不把我们基层民警当人?照你的说法,就算我有证据也白搭,我想不通。”
刘汉东说:“你的证据不够硬,就算举报成功,能解决问题么,你拼得一身剐,只能把他拉下马,他最多受个处分,顶天开除党籍,然后想办法把你弄进监狱,你家里人也跟着遭殃,你想过这种可能性么?”
谭家兴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急忙撒手丢开,叹气道:“难道就这么认了?”
“你的路子是对的,但切入点不对,你应该盯詹子羽其他的罪行,争取一次性把他办挺,把他爹也拉下马,爷俩都送监狱里就安逸了,你说是不是?”
“难不成……你就在干这样的事情?”谭家兴脑子反应很快。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谭家兴没有一丝犹豫,握住刘汉东的手:“一定要让我打头阵!”
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开小差跑哪儿去了,大戏快开场了。”
刘汉东道:“收到,马上过来。”
又对谭家兴说:“这回你当个围观者就行,看我们怎么给詹子羽下套的。”
驱车回到香樟酒家的路边,上了奔驰面包车,录音设备正在运行,白娜戴着耳机倾听着,示意刘汉东也拿起耳机听一下。
刚才他们将一部拆掉外壳只留下拾音和发射装置的廉价手机部件送进了詹子羽和吴庆宇吃饭的包房,对话之声清晰在耳。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绝对办到,来,喝酒,服务员,再来两瓶纯生。”
“不喝了吧,最近酒驾查得严。”
“笑话,哪个交警敢查我?看见车牌子就躲远远的了,懂事的还帮我开道哩。”
“我和你不能比啊,万一出点事影响不好,我还是叫司机来接吧。”
这是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对话,颇为值得研究,两个人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叫服务员买单,准备走人了。
“小丁,该你上了。”白娜说。
丁波下车,上了一辆租来的银色凯越轿车,没带对讲机,但身上暗藏着摄像头和拾音器,发动汽车,等候着詹子羽从酒店出来。
三分钟后,詹子羽从香樟酒家出来,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suv,肆无忌惮的开了出来,丁波驱车跟上,在预设好的地点故意撞上了英菲尼迪的后侧。
詹子羽立刻停车,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大骂道:“眼瞎了!会不会开车!”
丁波打扮的像个谨小慎微的工薪阶层,诚惶诚恐说:“不好意思,我赔你还不行么。”
詹子羽说:“***的,英菲尼迪看不清楚么,赔得起么你,拿五千块钱来,赶紧的。”
丁波扶了扶眼镜:“你讹我啊,擦一下就要五千,我报警。”说着拿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正是交通高峰期,车流顿时堵住,詹子羽也不急,点了一支烟说:“报警好啊,我看你怎么死的。”
很快一辆警车来到现场,两个交警下来处理问题,丁波大声道:“警官,这人喝酒了,他是酒驾,车横在两个行车道上,应该他全责!”
詹子羽顿时恼了,扑上去就打丁波,将他的眼镜打飞了还不罢休,抬脚就踹。
交警急忙劝住:“羽哥,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影响。”
詹子羽醒悟过来,这是大街上,人人都有带摄像功能的手机,乱来是很麻烦的,使了个眼色道:“带大队去,我找人办他。”
交警会意,收了丁波的驾驶证行驶证,让詹子羽先走。
“怎么让他走了,他喝酒还开车你们不管?我都闻到酒味了!”丁波得理不饶人,在大街上乱喊,过往驾乘人员都为之侧目。
交警一脸铁青,将丁波抓进了警车带走,凯越也被其他交警开往大队停车场暂扣。
这一切都被路边一栋大楼内的专业级摄影机全部录下。
白娜拿起对讲机:“去接应一下丁波,别让他吃亏。”
丁波被带往交警大队,他并不惊慌,也不打电话找熟人,而是给交警们讲起了法律,交警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只得按程序办事,处理完让他走人。
刚出交警大队,路边一辆没挂牌q7里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径直朝丁波走过来。
丁波撒腿就跑,四条大汉立刻追赶,跑出去几十米,迎面刺眼的氙气大灯照射过来,汉子们遮住眼大骂,丁波上车,哈弗绝尘而去。
……
白娜租了三间酒店式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晚上,刘汉东正式向队员们介绍了谭家兴。
“你就是谭警官啊,我一直想采访你,没找到机会,欢迎加入。”白娜率先伸出手表示欢迎。
一番互相介绍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开啤酒,点上香烟,开始整理分析,今天得到的证据虽然不能上法庭指证詹子羽,但用来曝光足够用了。
“詹子羽和吴庆宇在酒店包间里的对话有什么意思,如果能查出来,兴许能把金沐尘也一锅端了。“白娜道。
刘汉东说:“不雅视频都搞不定金沐尘,几句对话分量更不够了。”
白娜说:“你不懂政治,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骆驼,金沐尘虽然后台很硬,但是也有人要搞他,高层博弈很激烈,平头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不雅视频事件,金沐尘就当市委书记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这真是一个颠覆的年代啊。
“还是先盯着詹子羽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从最简单的入手,如果能找到他和李随风官匪勾结的证据就好了。”白娜说。
谭家兴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这是我跟踪詹子羽做的记录,他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记下来了。”
“太好了!”白娜如获至宝,拿过来仔细翻看,和自己掌握的资料对应分析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詹子羽很可能参与了李随风的生意,并且鞍前马后为之效力,据我了解,近江所有的夜场都用一家提供的进口洋酒,我们都知道,夜场的洋酒本来就是假的,但假酒也有不同的渠道,詹子羽强行统一了近江的地下洋酒市场,谁不用,谁的场子就关门,还不是派人砸场子,而是警方出动,以查黄赌毒嫖为名,封门罚款。”
“假洋酒我曾喝过,分为三种档次,第一档供应高级会所和饭店,直接摆在超市里卖,质量还不错,没喝过正宗洋酒的人分辨不出;第二档供应本省市场,质量略差,但还过得去,唬一般县里土鳖足够;第三档也是走量最大的一种,直供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质量非常低劣,都是酒精焦糖色勾兑的玩意,但也是最赚钱的一种,一晚上全市要喝掉起码上千瓶洋酒,成本极低,价格奇高,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白娜打开地图:“我曾经为寻找假酒生产场所绞尽脑汁,始终不得要领,看了家兴的跟踪记录才豁然开朗,假酒的制造地就在近江。”
说着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是近江货柜码头,这是江东保税区,我把保税区和码头都找遍了也没发现端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船上生产假酒。”
众人凝神听着,均感白娜不当刑警都屈才了。
白娜自信满满道:“江里停着一艘报废货轮,是李随风买的,说是拆废钢用的,可是停了很久也没动工,停泊费用是很昂贵的,这是蹊跷之一,之二是每到晚上,就有小艇来回运输,肯定是为掩人耳目选择夜晚出货,刚才看到家兴的记录,詹子羽隔三岔五就去码头,有时候第二天才下船,想必是监工去了。”
刘汉东摩拳擦掌道:“干吧,端了他的造假窝点。”
第五十二章 干他一票
白娜一锤定音,明晚就去暗访洋酒造假窝点,明天是周六,出货量比较大,可以获得确凿的证据。
有一个白天的时间用来策划和准备行动器材,货轮停泊在淮江里,只有乘船才能接近,但船舷极高,登船的舷梯处肯定有武装人员守卫,如何上船是个难题,最后是王星出了个主意,用橡皮艇加登山器材,从船舷另一侧爬上去,偷拍一番获取证据就行。
出发地点选择在淮江西岸荒滩上,此次行动比较危险,难度太大,丁波和白娜就不用参与了,刘汉东王星和谭家兴三人上。
次日夜晚十点,两辆汽车开到人迹罕至的淮江西岸,王星从哈弗里拿出橡皮艇,用车载气泵充气,挂上雅马哈柴油马达,刘汉东和谭家兴换上防水服,外面罩着防弹背心,上面的police白色字迹用记号笔涂黑,带上反恐头套遮住面孔,摄影机固定在头上和胸前,调整对讲机频道,检查武器。
洋酒造假窝点肯定有打手,刘汉东带了把狼狗,王星带了把猎刀,这只是威慑性的家伙,真动起手来,还是要靠甩棍上阵。
按照计划,刘汉东第一个登船,王星拿出一个类似小型网球拍的东西递给他,掂了掂,很沉,是牛皮做成,还有八一五星徽记。
“这玩意叫皮拍子,侦察兵捕俘用的,里面灌了铅,照头就拍,一下就倒。”王星介绍道。
刘汉东将皮拍子塞在腰带上。
“小心行事,安全第一。”白娜和三人握手,表情郑重,宛如送君出征。
九月底的天气还很温暖,穿着防水服有些闷热,江面上起了雾,三人抬着橡皮艇下水,发动发达,向货轮驶去,距离还有二百米的时候关闭引擎用船桨划过去。
雾气笼罩,能见度很差,橡皮艇静悄悄划过去,贴在货轮边上,仰头望去,黑色涂装的货轮犹如一座大厦,吃水线之下是红色的,露出很多,说明货轮是轻载的。
王星拿出发射器,将连着绳索的钩子抛射到船舷上,用力拉了拉,确定安全,刘汉东先上,他戴着半指战术手套,蹭蹭就爬了上去,货轮上空荡荡的,江风呼啸,远远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刘汉东急忙蹲在黑暗处,轻声提醒下方两人注意,喉麦靠的是声带震动,空气耳筒传导,适合用于噪杂场所,货轮上风很大,走过来那家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偷偷上船,找了个地方开始撒尿。
刘汉东摸了过去,从腰后拽出皮拍子,照着后脑拍下去,那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了,小便失禁尿了一地,把他拖到角落里检查身上,竟然发现一把枪管和枪托都锯短的五连发霰弹枪,以及一部对讲机。
看来没让白娜上是正确的,假酒窝点的打手武装到了牙齿,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伤亡啊。
刘汉东将枪拎在手里,戴上微光夜视仪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安全,发信号让王星和谭家兴爬了上来。
三人弓着身子,互相掩护着朝货轮生活区入口快速移动,担任尖兵的刘汉东忽然示意停下,三人趴在甲板上,看到有人打着手电从舷梯下上来,前头引路的穿着黑色bdu,肩膀上挂着对讲机,腰间是电击器和甩棍。
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伙都穿的很随意,t恤衫,沙滩裤,人字拖,脖子上挂着檀木珠串,腕子上金表闪亮,手里捏着真皮小包,估计是来采购洋酒的分销商。
这群人直接进了船舱,可以看到里面也有守卫,同样的装备和服装,但警惕性并不是很高,甚至连门都没锁,直接推门就进去了,互相打招呼,上烟,都被刘汉东看在眼里,也被摄影机记录下来。
按照计划,先等人提货出来,形成证据链条,如果能进去拍摄自然最好,实在进不去也就算了,毕竟不能拿生命冒险。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却见又有好几拨分销商进去。
“怎么都不出来了,是不是在里面开大会?”刘汉东嘀咕道。
“再等等。”王星说。
岸上传来白娜的询问:“情况怎么样?”
刘汉东回答:“情况很复杂,我们进不去。”
“见机行事,不要硬来。”白娜叮嘱了一句。
忽然王星拍拍他,示意里面有人出来了,果见两人从舱里出来,骂骂咧咧的,在甲板上走了几步,掏出烟来抽着,交谈了几句,又继续进了船舱。
“不对啊,我看不像造假酒的地方。”刘汉东扭头看着王星,目光炯炯。
夜色中,王星的眼睛也是闪亮无比,显然猜到了什么。
“干不干?”刘汉东压抑着激动问道。
“干他一票!”王星没有犹豫。
“他怎么办?”刘汉东指了指谭家兴。
“你问问吧,别勉强人家。”王星说。
刘汉东爬过去,问谭家兴:“我们准备硬上了,你在外面望风就行,别让人家把我们堵在里头。”
谭家兴点了点头。
刘汉东将狼狗递给他,换了一个对讲频道,切断了和岸上的联系,冲王星做了个ok的手势,从黑暗中走出来,径直走向舱门,猛然拉开门,里面有俩打手正抽烟呢,愕然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不速之客,还没反应过来,两只44码的大鞋底就扑面而来。
两个打手瘫倒在地,腋下居然挂着手枪,还是道上很少见的美式m9,估计是从东南亚那边走私来的货。
刘汉东和王星各拿了一把手枪,有真铁在手,胆气为之一壮,将外舱门反锁,推开内舱门继续向前走,地上居然铺着厚厚地毯,壁灯是宫灯式样,看不出李随风格调挺高,还古色古香哩。
这是一艘五千吨级散装货轮,内部已经经过大幅度改装,搞的很是奢华,沿着地毯往前走,下旋梯,是一个玄关,冷气开的挺足,两个穿黑西装的男子站在大门两侧,看到外人出现,立刻伸手入怀。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别动,不然脑袋就没了。”
两人不敢再掏家伙,怒喝道:“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
刘汉东拿枪指着他们,王星上前喝令他们趴在地上,电击器往脖颈上一戳,巨大的电流通过,两个打手筛糠一般抖了抖,不动了,但王星还是将他俩的双手用塑料手铐反绑起来,脚上也绑了一道,又从身上搜出两把枪,也是美**用制式的m9。
面对着巴洛克风格的豪华大门,两个不速之客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要不你先来。”王星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客气啥,一起吧。”刘汉东说。
两人并肩站好,枪械上膛,保险打开,干咳几声清清嗓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抬脚踹过去。
两扇大门同时被踹开,两个全身黑衣头戴反恐头套的健硕男子冲了进去,里面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装潢奢华,中西合璧,灯光璀璨,一张张赌桌旁,坐满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客人,还有穿着制服的荷官,以及端着饮料来回穿梭的服务员。
刘汉东举起五连发,砰的一枪将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给打了下来,王星手持双枪,连发八枪,大厅内花瓶、鱼缸、灯饰被打得碎片横飞,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厅内也有看场子的,一人伸手掏枪,被王星一枪撂倒,血飙起老高。
“要钱要是要命,自己选!”王星吼道,一口带大茬子味的东北话让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不敢动,虽然他们都是有头有脸,在社会上很有面子的角色,但遇上悍匪,也和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穿黑西服的,都过来,面对墙站着,手举高点。”刘汉东故意操着一口河南话说道。
大厅里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发牌的荷官,端茶倒水的服务员,还有就是穿黑西装的护卫,除了被打倒的那个,还剩四个人,都是彪悍无比的壮汉,虽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毫无惧色,纹丝不动。
王星抬手一枪,喝道:“聋是咋滴?”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体态中等,头发花白,黑衬衫敞开三粒扣,脸上线条非常硬朗,还没说话,一股威压就逼过来,这人想必就是赌场的管理者了。
“我是张宗伟,客人的钱你们不能动,我送二百万给你们。”男子很淡定无比的说道,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很潇洒的咬掉前头,擦着火柴自顾自点上。
他镇定自若的态度让护卫们有了底气,抱着膀子,冷冷看着两个不开眼的劫匪。
刘汉东知道如果不制服这个家伙,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不等张宗伟把烟点上,一枪托就砸了过去,打得他面门开花,倒在地上,雪茄也飞了,紧跟着刘汉东将枪筒塞进张宗伟的嘴里一阵猛捣,最后照头一脚,张宗伟四仰八叉晕死过去。
“叫你吸烟不招呼人。”刘汉东骂道。
四个护卫顿时不再嚣张,乖乖靠墙站好,举起双手,王星上前搜了他们,身上只有手电和甩棍,没有枪械。
“那俩妮子,把袋子拿起来,桌上值钱的全都给我放进去。”刘汉东指挥两个女荷官道。
第五十三章 白吃黑
两个胆战心惊的女荷官拿起大提包,开始装钱,赌桌上琳琅满目,不光有成捆的人民币,还有美元、欧元,港币、都是大面值的票子,此外还有许多豪客使用金条作为赌资,最小也是100克的,黄灿灿亮瞎人的眼。
王星注意到大厅一侧有包房,示意刘汉东过去查看。
刘汉东持枪上前,踢开一扇门进去,里面果然有人战战兢兢趴在赌桌下面,可惜的是桌上没有现金只有筹码,贵宾级的赌客都不用现钞,而是电脑转账交割。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可以猜出,包房里的人肯定是企业高管、政府高官之流,刘汉东喝令他们一个个爬出来,手抱头蹲在地上。
两大包钞票已经装好,王星抛了个飞吻过去:“谢谢老妹儿,帮我们抬上去。”
俩女荷官拖着沉甸甸的大包往外走,刘汉东最后压阵,总觉得意犹未尽,单手举枪将天花板上剩下几个水晶吊灯全部打爆,吓得满屋人尖叫哭号,这才满意离去。
对讲机里传来谭家兴的声音:“什么情况!外面有人拿枪过来了,我挡不住!”
“你策应一下就行,我们马上出来了。”刘汉东说。
王星拿着枪逼着两个女荷官去开最外面的舱门,门一打开子弹就过来了,打在钢制舱门上火花四溅,外面白茫茫一片,雾气浓厚啥也看不见,谭家兴也从后面开枪了,不过他拿的是二氧化碳驱动的狼狗,四点五毫米的钢珠杀伤力无法与真枪相提并论,但足以吸引火力,趁着压力骤减,王星一个鱼跃跳出去,双手同时开火。
刘汉东拖着两个大口袋也冲了出去,就觉得胸口一疼,似乎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似的,幸亏穿了防弹背心,不然这回就得挂。
两人冲了出去,各持双枪猛烈射击,雾太大看不清人影,只能朝膛口焰闪处开火,一番猛射顿时将对方火力压制,冲到橡皮艇停泊位置,谭家兴顺着绳索先下,王星将两个大口袋丢下去,自己也顺着绳索溜下去,刘汉东在上面掩护,左右开弓交替射击,打得四下火星四溅,子弹壳飞速溅出,在甲板上叮当乱响。
下面马达轰鸣起来,王星喊道:“撤!”刘汉东将空枪往腰带上一别,绳索抛下,纵身跳进江里,很快浮出水面,双手撑着橡皮艇边缘,被王星一把拽了上去。
等赌场保安冲到这边船舷的时候,只听见浓雾中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一个大汉拿出手机打电话:“羽哥,不好了,场子让人抢了,没堵住人。”
……
飞驰的橡皮艇上,刘汉东解开防弹衣,胸口中弹位置一块淤青,没啥大碍,王星操控马达没回出发地点,而是奔着上游而去,寻到一块平坦的沙滩,直接冲上岸,拆马达,给橡皮艇放气。
“包里是什么?”谭家兴问。
“打开看看。”刘汉东说。
谭家兴拉开拉链,吓了一跳,包里满满当当都是钞票!
刘汉东说:“那根本就不是造假酒的窝点,是个黑赌场,我们把他抄了,这钱咱们三个分了,不,小白和小丁也有份。”
谭家兴的手都在发抖:“天啊,这得多少钱,好几百万吧。”
“别管多少,都是咱的了,赶紧刨个坑埋了,白娜和丁波先别告诉他们,不管赌场是谁开的,咱这回都把近江的天捅了个大窟窿,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王星说道。
刘汉东想了想表示赞同。
沙滩前面是树林,三人在树林里挖了个坑,将两个大包丢进去,枪也丢坑里埋上,附近做了记号,江面上依然浓雾一片,能听到汽船的马达声,大概是赌场的人在追踪他们。
三人扛着马达,背着折叠好的橡皮艇爬过防波提,穿越一片防护林,终于来到马路上,打电话让白娜和丁波过来接应。
等待的过程中,刘汉东问王星:“那个叫张宗伟的是混哪儿的,以前没听过啊,感觉老牛逼了。”
王星说:“我也没听过这名字,大概是以前的老混子吧。”
谭家兴忽然说:“这个张宗伟长什么样?”
“一米七二左右身高,四五十岁,偏瘦,花白头发,棱角分明,长的挺硬汉的,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湖,手上有人命的。”刘汉东回想着,自豪无比,“在我跟前还摆谱,被我一枪托放倒,门牙都给他砸掉了。”
“我认识这个张宗伟。”谭家兴淡淡地说,“十八年前,他是近江最牛逼的黑社会老大,专门帮人讨债,那时候全国清理三角债,张宗伟绑了个欠钱的企业家,用勺子把人两个眼都挖了,后来不了了之,有个警察看不惯,开始调查他,张宗伟找了把猎枪,在警察家门口等了一夜,早上六点钟警察出门上班的时候,被他一枪轰倒,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还是死了。”
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原来这个张宗伟果然是猛人啊,连警察都敢杀。
“那个警察,是我爸爸。”谭家兴眼中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但声音依然平缓,“张宗伟开枪之后就逃去了南方,近江警察追捕他两年都没结果,后来还是深圳公安把他抓了,一审才知道是内地的逃犯,听说他判的是死缓,没想到已经出来了。”
刘汉东拍拍他肩膀:“张宗伟的命,先寄存起来,随时去取。”
谭家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雾灯闪现,两辆车慢腾腾驶来,大家急忙将东西搬上车,踏上归途。
白娜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听到枪声了。”
刘汉东说“那不是造假洋酒的窝点,而是一家赌场,警卫非常严密,我们被发现了,差点没回来,我还挨了一枪。”说着还解开衣服给白娜看。
“打草惊蛇,我们太草率了。”白娜痛心疾首,“这几天修整一下,我要反思。”
刘汉东冲谭家兴得意的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
货轮,詹子羽一脸铁青,气急败坏,这艘报废货轮确实是李随风购买的,但早已被詹子羽盘下,还花了三百万进行内部改造与装潢,打造近江第一豪华与安全的赌场,每天光抽头就有几十万,是他最重要的事业之一。
江上赌场非常安全,首先是闲杂人等无法登船,水上分局也都打点好了,都是自己哥们,赌客只招待熟人,以及熟人介绍的朋友,詹子羽还特地请了刚出浴不久的前江湖大哥张宗伟镇场子,光保安就有二十个,长枪短炮好几把,真干起来,就是武警来了都得头疼。
没想到这么严密的赌场居然被人端了,打伤七个保安,其中一个严重脑震荡,一个膝盖中枪,一月三万块特聘来镇场子的张宗伟的门牙都让人砸掉了,桌上赌资被劫匪一扫而空,粗略估计起码上千万,幸亏赌客们的钱并不是全堆在桌上,要不然损失更惨重。
赌客们意见很大,其中不乏社会上重量级的人物,指着詹子羽的鼻子训他:“小羽你怎么搞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以后让我们怎么给你捧场?”
詹子羽只能好声好气的劝,承诺三天之内破案,把丢失赌资还给大家。
问题来了,为了赌客的**,赌场内是没有摄像头的,只能靠大家的记忆来获取线索,据说这帮黑吃黑的劫匪起码有三个人到四个人,进场抢劫的是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一个是东北人,一个是河南人,都戴面罩,看不清嘴脸,不过有保安记得,劫匪身上穿的防弹背心,隐约能看到被涂黑的police字母。
詹子羽心中一凛,这不是黑吃黑,是白吃黑,自己开赌场的事情是公开的秘密,系统内不止一个人知道,都是干公安的,真想铤而走险干一把大的,肯定一切都计划好了的,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就算刑警大队来了都未必能破案。
张宗伟一脸愧疚走了过来,用冷毛巾敷着脸,他的脸上被劫匪捣了一枪托,门牙都崩了半颗,伤得不轻。
“伟叔你没事吧。”詹子羽很关切的问道,虽然心里有火,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丢。
“小羽,给我十个人,我保证一星期之内把这俩小子抓出来。”张宗伟信誓旦旦。
“我找二十个人,五辆车供你差遣。”詹子羽说。
……
次日清晨,刘汉东他们三个开车来到昨晚埋宝藏之处,将两大包钱财和枪械挖出,直接驱车前往江北市。
一路上胆战心惊,带着这么多现款和枪械,万一遇到警察查车就完了,好在路途无惊无险,顺利到达,在郊区找了一处落脚点,进屋关门拉窗帘,清点钱物。
两大包钞票金条,经清点共有人民币一百二十万,美元五十五万,欧元四十三万,各种规格的金条五千八百克。
以上折合人民币,粗略估算共计一千零七十余万。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盯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金光闪闪的条子发呆,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么多钱拿着烫手,要不捐给红十字会吧。”刘汉东故作惊惶状。
王星和谭家兴异口同声道:“你那份不要给我!”
第五十四章 抗少结婚
刘汉东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刀口tian血弄来的钱,他可不会捐出去给人买包。
这一千多万怎么个分法,要好好盘算一下。
王星问道:“小谭,你说该怎么分?”
谭家兴道:“你们决定吧,我就是跟着打个酱油而已,没出多大力,你们吃肉我喝汤就行。”
王星说:“那就一千万四四二分配,多出来的给白娜和丁波。”
谭家兴表示没意见,刘汉东想了想觉得这个分配方案还算合理,虽然整个行动是白娜策划,谭家兴先前的工作也将目标明确化,但整体来说是奔着假酒作坊去的,抢劫赌场只是临时起意,而且风险极大,这么分很公平。
“但是这笔钱现在不能分,外币和黄金太多,急着变现必定会被查到,要蛰伏一段时间,起码一年以上才能动,不然大家都没命花了。”刘汉东说。
王星和谭家兴深以为然,戳了马蜂窝,对方肯定疯狂追查,詹子羽可以调动刑侦力量和黑道人马,稍有蛛丝马迹就会被他咬上,绝对大意不得。
这是这笔钱由谁来藏,怎么藏,又成了新的问题,刘汉东是本乡本土的人,他的路子最多,王星无条件信任他,毕竟是过命的交情,谭家兴也毫不犹豫选择了信任。
他说:“话敞开了说吧,两位哥哥分我二百万,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绝对放心你们的安排,其实这二百万我都不大想要的。”
王星问:“那你想要啥?”
“我要张宗伟的命。”谭家兴很平静的说,但是眼神中的仇恨却很清晰,少年丧父,这个仇恨刻骨铭心。
王星和刘汉东都没说话,分别过来拍拍谭家兴的肩膀表示安慰与理解。
“把枪处理一下吧。”刘汉东将包里的枪倒了出来,四把手枪有两把枪身已经出现裂纹,仔细一看并不是真的军用手枪,而是用仿真枪改造的山寨货,只能打十几发子弹就得进垃圾堆。
其余两把也不是美造m9,看套筒上的铭文应该是巴西陶鲁斯公司生产的pt92,膛线磨损严重,估计年头够久,也在报废边缘。
唯有那把国产的五连发霰弹枪状态还算不错,只不过子弹都打光了,找不到十二号鹿弹,就跟烧火棍差不多。
两把山寨枪拆成零件丢进淮江,五连发拆成零件用黄油封好藏起来,两把pt92连同剩余子弹随身携带,毕竟随时会遭遇追杀,身上没有硬家伙不行。
钱财分成三部分,人民币一包,外币一包,金条一包,分别藏在三个隐秘的位置。
办完这些,三人精神终于松弛下来,休息一晚,次日返回近江,高速公路上车流拥堵,原来已经是国庆节了,高速公路免费通行,小长假来临了。
……
近江,蕴山脚下的富贵山庄大门两侧门柱最上方,贴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双喜字,国庆长假,山庄里起码五对新人结婚,近江的风俗讲究零点时候放炮仗,贴喜字,昨晚上富贵山庄放了两个钟头的焰火,扰的方圆几里地的人都没睡好。
马路上,小区道路上,到处都停着豪华汽车,跑车轿车suv,宝马奔驰奥迪这种根本排不上号,保时捷这种层次的都不起眼。
早上七点四十,一辆悍马从富贵山庄里开出来,直接横在小区门前的主干道上,把道路完全封死,除了电动车摩托车和行人可以钻过去之外,汽车根本无法通行,悍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穿鹦哥绿紧身裤和大红鞋的男子,把车门一关,直接就走了。
马路上顿时堵了十几辆车,司机们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可没人敢去动那辆悍马。
富贵山庄88号别墅内,李随风穿着黑色夜礼服,对着镜子整理着领结,今天是儿子李抗结婚的大日子,近江全市有身份的人都收到了请柬,想必中午要大醉一场了。
吴兴发推门进来了,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笑呵呵道:“老大,这礼服绝对有派,英伦风格。”
李随风弹了弹领子:“那必须的,香港有名裁缝量身定做,刘德华梁朝伟都在他那做衣服,对了,接新娘的车队准备好了么?”
“齐了,都是李抗的那帮小兄弟在操办,我们这些叔叔大爷跟着看就行,今天不要你出马,我是大总管,子羽是总协调,绝对把这个婚礼办成全市,不,全江东第一豪华婚礼。气派,场面,牛逼。”
李随风看看手表:“毕老爷飞机啥时候到?”
“中午婚礼前一定赶到,小沈阳也来,双江老师本来说来的,突然生病了,唉,摊上个败家的儿子……那啥,本山大叔档期有点紧,早上打电话和他助理联系了,说尽量赶过来,估计有点悬。”
“差不多就行,请太多名人也不好,有一句成语咋说的,喧宾夺主。”
“对对对,老大现在学问牛了,出口都是成语。”
李随风笑呵呵:“走,出去会会老朋友们。”
李家大客厅内,已经聚满了客人,李随风的出场立刻引起轰动,几个江湖大哥上前和他拥抱握手,笑逐颜开,有小弟拿出整条软中华拆了,成盒的发给男宾们。
角落里是近江电视台的摄像机,李家特地请来的专业级别摄影师,三台机器同时开拍,摄影师傅见李随风大早上穿一套夜礼服人模狗样的游走于宾朋之间,不由偷笑。
“对了,小抗呢?”李随风忽然想起。
一个男孩子过来说:“叔叔,李抗不愿意出屋子。”
“小兔崽子怎么回事,我去看看。”李随风大怒,上二楼推门进了儿子卧室,只见李抗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正打怪打得起劲呢。
李随风上去就把电源给关了,气得李抗蹦起来:“你干什么!耽误我大事!”
一记耳光就甩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李抗急眼了:“***的,老子不结婚了,要结你去!”
李随风抬脚就踹,被一帮小青年死死拉住,吴兴发打圆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不许生气,小抗你的游戏找个朋友替你先打着,你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发,那么多人等着呢,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楼下,詹子羽正和一帮朋友吹牛聊天,忽然听见远处汽车鸣笛声不断,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彬开辆悍马把路封了,没大事。”一个小青年解释道。
“出去看看吧,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詹子羽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马路上,穿鹦哥绿裤子的小彬正在殴打一个戴眼镜的男子。
“***的,悍马让你刮花了,赔钱!十万!”小彬气势汹汹道。原来眼镜男驾驶着奇瑞轿车想从悍马旁边绕过去,不幸擦碰一下。
后面一帮车主气愤填膺,纷纷指责小彬缺乏社会公德,堵路影响公共交通,有几个人还打电话报警了。
小彬指着这帮人骂道:“今天是我兄弟结婚,你们敢找不自在,我奉陪到底!”
骑摩托的交警赶到了现场,进行交涉说能不能把悍马先移动一下让大家过去。
“对不起,不行。”小彬根本没拿正眼看交警,拿出对讲机喊道:“来几个人支援,我就不信了。”
话音刚落,詹子羽带着一帮人赶到了,其中不乏交警支队的领导。
“小彬,你干啥呢。”詹子羽上前将小彬拉开,“今天大喜,不宜见血。”
可那个戴眼镜的司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擦碰的悍马也不让你赔了,以后注意点。”詹子羽示意手下拿一千块钱丢过去,“这是给你看病的钱。”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詹子羽:“能不能把车先挪一下,我有急事。”
詹子羽见他气宇轩昂不像一般老百姓,再看他的车牌,是一辆挂省直机关务牌照的gl8商务车,便递上一支烟说:“不好意思,今天朋友小孩结婚,耽误大家时间了,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交警协调都没用,群众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此时车流已经堵了五百米以上。
小彬点起一支烟,得意洋洋的对小伙伴说:“马了个比的,省委书记出来都没咱抗哥排场。”
“那绝对的。”小伙伴们旁若无人的大笑着。
八点零八分,李抗终于被强行套上礼服,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上了花车,车队在鞭炮声中出发,最前面是一辆黑色奥迪a6,上面一排警灯,虽然牌照被遮挡,但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省委警卫局的开道车。
紧跟着开道车的是摄像车,然后才是新郎官的白色加长悍马,后面跟着十辆悍马,然后是十辆红色保时捷,全都打着双闪,车身装饰着各种鲜花、彩条、气球,再往后是朋友们自驾的车辆,型号颜色各不相同,从阿斯顿马丁到玛莎拉蒂,从宝马760到奥迪a8,谁要是开个宝马3系列,简直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车队浩浩荡荡走了半个钟头,直到八点四十才出完,小彬这才跳上他的悍马追赶大部队去了。
社会车辆这才放行,道路恢复正常秩序。
中年人驾驶的gl8开的飞快,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将车停在候机大厅外的马路上,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拉着箱子出来了,女的三十岁左右,身材窈窕,气质颇佳,男的人高马大,但是一脸稚气,估计也就十六七岁。
男子急忙上前迎接,接过行李往回走。
“张叔,怎么来的这么晚?”女子并无不悦之色,相反对中年男子亲切而随意。
“堵车,有人结婚把路给封了,进退不得,生生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张叔一脸的无奈。
“交警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管。”男孩说话了,一口地道的京腔。
“人家把警卫局的开道车都借来了,基层交警又能说什么?”张叔苦笑道。
第五十五章 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
张叔将三个旅行箱搬上了车,都是低调而奢华的普拉达牌子,把手上还缠着希思罗国际机场的行李托运标签,大概是旅途匆匆懒得扯下来。
“娇娇,小飞,上车吧。”张叔上前要拉车门,男孩却抢先一步拉开车门,说道:“女士先请,姐,您先上。”
女子笑着打了他一下:“贫嘴。”弯腰上车,男孩却没跟着上去,而是坐进副驾驶位置,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张叔也上了车,发动gl8,随口问道:“小飞,怎么管你妈叫姐啊?”
小飞挤挤眼睛:“我妈这么年轻,我们走在伦敦街上,人家都当我们是姐弟,我也就这么叫了,我妈还挺得瑟呢,对吧,姐~~?”
女子猛敲小飞的脑袋:“反了你啊,你爸不在你就大闹天宫是吧。”
小飞弯腰躲避,大声求饶:“姐,我不敢了。”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张叔也爽朗大笑起来:“你们娘俩啊,确实和姐弟俩一样,你们来了,老板就该高兴了。”
“我爸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女子问道。
张叔正要说话,忽听后面高音喇叭喝道:“前面的车让一下,让一下。”后视镜中,一辆黑色越野车闪着红蓝爆闪,打着双闪,后面是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古思特,高速从他们车旁驶过。
“这他妈谁啊!”小飞拧起眉毛,不屑中带着些许愤怒。
“接人的吧,不知道何方神圣。”张叔冷冷道。
小飞掏出手机道:“张叔跟上,我把号牌拍下来。”
女子笑道:“小飞和他爸爸一样,就是嫉恶如仇。”
张叔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
李家的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开到本市一个老小区,三声炮响,加长悍马停在楼下,李抗捧着鲜花下车,十六个伴郎站在他身后,一水的白礼服白皮鞋,扎眼又气派,簇拥着新郎官涌进楼道,后面跟着摄影师和其他帮闲看热闹的亲朋。
新娘叶婉儿从早上四点半开始化妆,现在已经穿好了婚纱坐在了闺房里,她的一帮闺蜜都穿着雪白的小礼服裙众星捧月一般,叽叽喳喳的,林格格也在其中,今天她的身份是伴娘。
叶婉儿的父亲是区政府的一位副科级小领导,和李随风这样的大老板自然无法分庭抗礼,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本来按照李随风的意思,给亲家买套新房子权当聘礼了,这样迎亲的时候也有面子,毕竟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小区太老了,破旧不堪,垃圾遍地,但叶父说房子可以买,但迎亲必须在自家,就要给老邻居们看看,自家闺女嫁的有多好。
李随风是草莽出身,理解亲家的小市民心思,也就同意了。
叶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帮忙,叶婉儿艺术学院的同学也来了不少,大部分是女生,也有几个男生,俞淼枫开着刚到手的卡宴停在楼下,抽着软中华,自我感觉正良好呢,忽然发觉有人拍自己的车窗。
“有事么?”俞淼枫很客气的问道,对方穿着鹦哥绿的裤子,脖子上挂着玉牌,戴着墨镜叼着烟,好像是新郎家那边的人。
“这车你的?”对方问道。
“我的,怎么了?”俞淼枫有些不悦,对方太拽了,不就是开个悍马么,比卡宴也高不了多少档次。
“这不是抗少的车么?”鹦哥绿狐疑的打量他两眼,也没继续追问,毕竟都是一家子,说不定是李叔把车借过来给叶家用的。
俞淼枫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到手的车居然是辆二手货,这也算了,还被原主人的朋友看到,自己还腆着脸说是车主,肯定被人暗地里活活笑话死。
真正的车主李抗正在叶家门口敲门,按照近江的风俗,娘家人要难为一下新郎官,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把新娘接走,但丈母娘一家却不敢惹金龟婿不高兴,只让李抗喊了声爸妈就开了门,连准备好的红包都省了。
下一关是新娘子的闺房,里面一大群艺术学院的小伴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主儿,拿柜子顶了门,说啥不让人进,伴郎们就猛塞红包,事先准备了几百个红信封,里面装一张渣打银行发行的一千元面额港币,塞了一百多个,伴娘们还不开门,嚷着要让李抗唱歌。
李抗无精打采的不愿意唱,伴郎们就一起帮他唱,声震云霄,鸡犬不宁,可是唱完了还不开门,里面一个尖细的女声喊道:“学狗叫,汪汪汪,我们就开门。”
李抗当场翻脸,把花一扔扭头就走,伴郎们面面相觑,拉也不是,走也不是,叶婉儿她妈急了,扑上去砸门:“婉儿,别闹了,时间都来不及了。”
喧嚣热闹的家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傻眼了,过了几秒钟,房门开了,伴郎们涌进去上下其手,尽情揩伴娘的油,尖叫声响成一片,大家也就转忧为喜,继续兴高采烈的唠嗑看热闹。
时间紧张,藏鞋找鞋这些程序都省了,直接把新娘带走,叶家楼层太高又没电梯,李抗不愿意抱新娘子下楼,两个伴郎帮他抱着叶婉儿,怀孕的新娘体重不轻,俩伴郎累的吭哧吭哧的,其余伴郎也秉承贼不走空的原则,抢了几个漂亮的伴娘下来。
林格格俏丽可爱胸又大,是伴娘中的翘楚,早被人盯上,一个人高马大的伴郎将她抗在肩膀上下了楼,其余人等伸手乱摸,屁股上胸脯上都遭到咸猪手的侵犯,林格格尖叫不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结婚嘛,伴娘就是用来活跃气氛的。
俞淼枫正倚在卡宴旁边抽烟,看见这一幕七窍生烟,上前喝止:“把她放下!”
“你谁啊,这么横?”伴郎们都是抗少的狐朋狗友,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居多,脾气都大的很,自然不买俞淼枫的帐。
“她是我女朋友!”俞淼枫怒道。
“你女朋友怎么了,摸摸又不会死,抗少能把卡宴借给你用,你就不能把女朋友借我们用用?”鹦哥绿裤子那小子又跑过来,阴阳怪气道。
俞淼枫当即动了手,别看他瘦,身手敏捷的很,到底是艺术学院的科班生,体操舞蹈武术都练过,一巴掌下去,小彬的脸上就出现五道指痕。
新郎家这边来的人可不少,都是一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舒坦的主儿,见这边开打了,顿时扑上去群殴俞淼枫,打的他满地乱滚,从停车场打到花坛上,又从花坛摔到草坪上,把邻居家搭的鸡窝都压塌了,正经的鸡飞狗跳。
詹子羽闻讯赶到,立刻喝止他们,这帮恶少虽然跋扈,但都不敢不给子羽哥面子,悻悻收手,林格格哭着将俞淼枫抱起来,尖叫道:“救护车!”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连詹子羽这种大恶人都摇头叹息,结个婚出多少幺蛾子,看来李抗还是太年轻啊。
好歹压住了场面,鞭炮声中,迎亲队伍凯旋而归,林格格陪俞淼枫去医院包扎伤口去了。
……
婚礼设在水都大酒店,绿茵茵的草坪上搭建了观礼台,宾客们衣冠楚楚,一对新人艳光四射,李随风重金请来的中央台大腕毕老爷等人乘坐着劳斯莱斯从机场赶过来,稍事休息就开始主持婚礼,著名笑星小沈阳表演了节目,现场笑声不断,客人们都赞叹李老板财大气粗,光这两位的出场费就够小户人家吃十年八载的了。
婚宴设在二楼宴会厅,摆了一百桌,这只是供应贵宾的酒席,李老板朋友太多,请五百桌都不一定够,光收礼金的桌子就安排了八张,会计们收钱收到手软。
今天来的都是重量级客人,商界大佬就不说了,哪个不给李老板面子,政界方面,最大的腕儿是金沐尘市长,其次就是詹树森局长,有这两尊神镇着,李随风的面子就更足了。
“欢迎金市长,您大驾光临,我是蓬荜生辉啊。”李随风爽朗的大笑着,和金市长热情握手。
金沐尘很矜持的和他握握手,恭喜了几句,吴秘书上前道:“金市长还有安排,不能久留,还请李总谅解。”
“理解,理解,不过喜酒总是要喝两杯的。”李随风喜气洋洋,金沐尘能来就很给面子了,并不需要他陪满全场。
吴兴发立刻安排这一桌酒菜先上,红酒打开,又跑去现场将刚主持完毕正给客人签名合影的毕老爷和小沈阳请过来陪坐以壮声势。
金沐尘端起酒杯,象做政府报告一样讲了几句,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完了还鼓掌。
李抗和叶婉儿也来了,一对新人向金市长敬酒,金市长浅尝辄止,大家起哄说喜酒必须干,于是金市长一口闷了,亮出杯底,大家都赞叹金市长豪爽,海量,大气,牛逼。
金市长干了四杯酒,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吴秘书看看表,提醒领导该走了。
“不好意思,下午还有个会。”金市长起身告辞,李随风执意一直将领导送到车上,本想趁机谈点正事,可是金沐尘却没心思谈生态城地皮转手的事情,敷衍了几句就坐上奥迪走了。
金沐尘在担忧,辛晓婉躲过追杀,下落不明,这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
铁渣街,汉东汽修厂对面,辛晓婉守着自己新开的摊子,纸板上写着十元贴膜的字样,小桌上放着手机套和小吊坠,生意惨淡,一天的收入只够吃三顿粗茶淡饭,但这却是辛晓婉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中午时分,一辆风尘仆仆的富康远远开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万人迷
富康从十元贴膜摊子前呼啸而过,停在五十米开外108号门前,刘汉东下车上楼,丝毫没注意到翘首以盼的辛晓婉。
“大妹子,刘汉东回来了,还不赶紧的。”一旁的杂货铺老板热情的说道。
“谢谢,大叔帮我看下摊子。”辛晓婉心中小鹿乱撞,撒腿就跑,穿着高跟鞋走的不稳,地面又不平整差点摔一跤。
刘汉东匆忙进了院子,就看见火雷在窗子里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喷着定型水,便喝了一声:“臭美什么呢?”
火雷一甩头发嬉皮笑脸道:“帅吧,待会儿泡马子去。”
包租婆听见刘汉东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说:“大东,你房子还住么,下个月房租到期啊。”
刘汉东一愣,他记得自己很久没交房租了,原以为是包租婆古道热肠白借给自己住的,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自己付了房租。
“到时候再说吧。”刘汉东敷衍一句,上四楼开锁进屋,从床底下拿了一双鞋出来,忽然听到背后有娇喘之声,猛回头,只见辛晓婉站在门口,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刘汉东很吃惊,根据监听情报,詹子羽和吴庆宇商量着要做掉的应该就是辛晓婉,这会儿她应该在跑路啊,怎么在铁渣街出现了。
他迅速将辛晓婉拉进屋关上门,箭步窜到窗口贴着墙边向下扫视,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再回头刚想问辛晓婉怎么会在这儿,却只见对方一头扎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泣不成声,刘汉东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很尴尬的举着。
辛晓婉哭了两声,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不施粉黛的小脸其实还是挺清纯的,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让刘汉东很有犯罪感,无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很危险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们要杀我,我没房子没车子没钱也没信用卡,连张高铁票也买不起,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肯定猜不出我还在江北,你带我走吧,我们跑得远远的,一生一世都不回来。”辛晓婉热切无比的说道,眼中闪着希冀的火花。
门口传来一声干咳,是火雷的声音:“东哥,有啥要帮忙的么?”
辛晓婉松开了手,刘汉东脱了身过去打开门,火雷站在外面,面对着刘汉东,眼睛却瞄着辛晓婉,眼神略有不对劲。
”没事,拿了东西就走。”刘汉东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辛晓婉:“你先拿着,别回老家,也别去熟悉的城市,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办个假身份证,从头开始,对了,别坐火车和飞机,坐私人承包的长途汽车,站外坐,避着监控探头。”
“你不带我一起走么?”辛晓婉露出失望之色。
刘汉东有些为难,辛晓婉落到这步田地,和自己曝光不雅视频有直接联系,可以说是自己害她到了这一步,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硬着心肠说:“我还有事,你保重。”说完匆匆下楼。
辛晓婉忍着不哭,可眼泪滚滚而落,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着的,金沐辰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没想到最后竟然痛下杀手,而她一心向往的男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巨大的失落感和女孩子的矜持让她止住了脚步,没有去追刘汉东。
火雷急的抓耳挠腮:“小白姐,他不陪你,我陪你走,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一闯。”
辛晓婉望着刘汉东下楼上了富康,一溜烟的跑了,失望之极之下,对火雷说:“借肩膀用用。”
火雷大喜,立刻弯下身子,辛晓婉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火雷硬是忍住一声不吭,再看自己肩膀,深深的牙齿痕迹,隐隐血丝出现,痛在肉上,心里却美滋滋的。
“谢谢。”辛晓婉抹一把眼泪,噔噔噔下楼去了。
火雷依然陶醉在幸福中。
辛晓婉到了二楼,忽然朱小强从屋里窜了出来,脸红彤彤的,鼓起勇气说:”小白姐姐,上回你让我帮你查的东西查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谢谢你了小强哥,现在人家没心情。”辛晓婉叹了口气,秀眉微蹙,脸上依稀还有泪痕,一声小强哥喊得朱小强骨头都酥了,百爪挠心,恨不得冲上去tian她的脚趾头。
这个自称“小白”的女子是前几天才搬到铁渣街来的,拎包入住什么都没带,房租也只交了一个月的,她的到来让铁渣街上的男人们为之神魂颠倒,火联合也不遛鸟唱红歌了,整天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检查电线,修理水管,尤其喜欢往三楼跑,朱小强更是惊为天人,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汪红那样的和人家一比,就只能划归“女**丝”一类了,小白绝对是十分粉木耳,绝对的!
昨天小白托朱小强查贪腐官员被二奶举报入狱的案例,小强花了一整夜搜集了大量的资料,正等着献宝呢,哪知道人家没心情。
辛晓婉走了,朱小强怅然若失,回到屋里电脑前坐着,今天他休班,花了两个小时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为了请小白进来坐几分钟,结果还是失败了,不过对于饱尝失败苦果的朱小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街上,辛晓婉看到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开过来,车门上涂着城管执法字样,车厢里扔着三轮车和灯箱广告,想到自己的贴膜小摊,急忙奔了过去,险些又摔了一跤。
还是晚了一步,城管临时工们将辛晓婉的摊子扔到了卡车上,开了一张收据丢给她:“到中队交罚款,领东西。”
养尊处优的辛晓婉哪受过这份屈辱,可是没了靠山,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岂敢和城管抗衡,只能忍气吞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小本经营被如狼似虎的大汉们抢走。
街上的男人们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摆摊的嫂子婶子们却幸灾乐祸,低声议论,说狐狸精活该倒霉。
城管卡车刚要启动,忽然一辆宝马轿车开了过来,挡在卡车前面,司机跳下来拉开后门,一条纹身大汉钻出来,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黄色条纹裤子,绿色鳄鱼皮鞋,红色的鳄鱼皮腰带表明今年是他本命年。
“花总。”
“豹哥。”
“六哥。”
各种称呼显示出这位爷们绝对是铁渣街上有声望的人,来的正是鹏程工程公司的老板,花豹。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盒苏烟,给城管们发了一圈,很随意的问道:“怎么回事?”
领头的城管说:“豹哥,这不综合治理么,明天区里要来检查,突击清理一下。”
花豹点点头:“哦,这样啊,这是我熟人的摊子,给哥个面子先放了吧,下不为例就是。”
城管有些为难:“豹哥,这事儿不好弄。”
花豹有些不高兴:“有啥不好弄得,不就一个摊子么,罚款是吧,我给。”
城管将花豹拉到一边低声说:“哥哥,不是弟弟不给你面子,这是村长的意思,要没收这娘们的摊子,然后再出面说情要回去……”说着一番挤眉弄眼,大有心照不宣之意。
花豹乐了:“搞了半天你们唱的是这一出啊,你笨啊,你就说没抄到,人家今天没出摊子不就行了。”
城管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不得不给花豹面子,将辛晓婉的桌子板凳手机膜小挂件一堆东西又给搬了下来。
花豹走了过去,很热心的帮辛晓婉重新将摊子支起来,关切道:“妹子没事吧,以前没见过你,住哪儿?”
“谢谢大哥,我刚搬来的。”辛晓婉怯生生的答道,她以前没和这种金链大汉打过交道,觉得这样的人都是黑社会。
“有事招呼一声,我姓花,花豹,这条街上别管是城管还是公安,都是我的弟弟,什么事儿就是一句话就摆平。”花豹留下一张名片,装作业务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去。
“豹哥,相中了?”司机刚子乐呵呵问道。
花豹回头望了一眼,意犹未尽:“小娘们嫩的能掐出水来,回头给她安排到公司当个会计,开个三千块钱还不行么,再给买个苹果手机,上玉桥市场买几个上档次的高仿包,我就不信砸不倒她。”
刚子说:“那必须的,这样的骚娘们放眼整条铁渣街,也就是豹哥能降住。”
……
交警大队停车场,一辆菲亚特500落满灰尘,这是清障车从路上拖回来的,辛晓婉逃走之前就驾驶这辆车,后备箱里还丢着一口旅行箱,里面塞满了细软。
詹子羽站在菲亚特前抽着烟,他在琢磨辛晓婉究竟跑哪儿去了,机场火车站的售票清单都查了,没有购票记录,辛晓婉四川老家也派人过去蹲守了几天,依然毫无线索。
这小娘们的行李都落在车里了,信用卡注销,金沐辰平时对她经济控制的很严,刷卡消费居多,所以身上现金不会很多……
辛晓婉很可能还在近江!詹子羽心中豁然开朗,总是按照缉捕杀人犯的逻辑来思考,可是辛晓婉是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娘们,没逻辑性和过人的智慧,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她肯定隐藏在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那里。
第五十七章 诱捕
詹子羽认为女人是不会有同性朋友的,所谓的闺蜜是用来出卖的,关键时刻全不靠谱,辛晓婉一定是藏在某男人家里。
沿着这条线索开始查,捋一捋辛晓婉的社会关系肯定会有发现,因为国庆长假很多单位休息,所以不太好开展工作,忽然詹子羽灵光一闪,想到刘汉东曾经给金沐辰戴过绿帽子,兴许这里面的事儿可以深挖,而且辛晓婉就躲在刘汉东处。
“我怎么早没想到啊。”詹子羽打了个响指,“找刘汉东,正好我早想收拾他了。”
至于赌船被劫的事情,全权委托给张宗伟来查,张宗伟是近江道上**湖了,现在社会上玩的比较好的这帮人都是他的晚辈,最重要的这种案子肯定是道上人做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踩点到行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得走漏风声,而且参与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越大。
詹子羽拨给张宗伟二十个人,开着几辆汽车到处查事儿,黑道查案和警察不同,只要有一丝线索就过去把人抓住往死里收拾,查倒腾黑枪的,查开赌场的竞争对手,最重要是查赌客中那些输的倾家荡产的道上人士,这些人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张宗伟正在码头查事儿,他站在一辆厢式货车前悠闲抽着烟,手下在车厢里挥舞着铁棍痛殴一个赌客,这家伙原本是做建筑生意的,身家也有上千万,自从上了赌船之后,越玩越大,把全部资产都输光了,很有可能是他纠集几个朋友轻车熟路抢了赌船。
打沙包一般的砰砰声从车里传出,不一会儿手下出来说:“伟哥,没收住手,人好像不行了。”
“打死了?这么不小心。”张宗伟丢了烟,上车摸一下那人鼻息,已经没气了。
“找个汽油桶,把人放进去,灌上水泥丢江里去。”张宗伟眉头都不皱一下,拉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跳下车又掏出烟盒来。
忽然手机响了,是詹子羽打来的。
“子羽,正在查。”张宗伟说。
“不是这个事儿,先帮我处理一个人,叫刘汉东,在花火铁渣街上开了个汽修厂,人可能藏起来了,你把他揪出来,我有事问他,对了,你小心点,就是他把段二炮打成重伤的。”
张宗伟狞笑起来:“放心,我专治不服。”
挂了电话拍拍巴掌:“兄弟们,办事了。”
留下四个小弟处理尸体,张宗伟带着其他弟兄呼啸而去,直奔铁渣街,四辆车停在汉东汽修门口,张宗伟下了车,轻蔑看一眼门上的铁锁,一努嘴,早有手下举起铁棍将锁头砸掉,一群人涌进厂里将所有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完了张总伟拿出一个喷灌晃了晃,在大门上喷下一个手机号码。
门口围着大批群众,辛晓婉也在其中,本来她还以为这帮人是追杀自己的,看到他们砸了汉东汽修才回过味来,跟着大伙儿一起看热闹。
张宗伟走了过来,阴鸷的眼神盯着人群中的辛晓婉,漂亮的女人不管在哪里都是要发光的,其实刚才张宗伟就注意到她了。
辛晓婉吓的花容失色,腿肚子转筋,想走都走不动。
张宗伟走到她面前,冷峻无比道:“你是对面摆摊的吧,刘汉东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张宗伟找他,电话号码写门上了。”
辛晓婉噤若寒蝉,机械式的点点头。
张宗伟登车离去,开出去百十米,和一辆宝马顶上了,街道狭窄两边摆满摊子很难会车,两车都拼命地鸣笛互不相让。
过了三分钟,两边的人都按捺不住了,各自从车上下来推推搡搡,继而回车取了家伙,正要当街火并之际,忽然张宗伟大喝一声:“花得意!”
宝马车里坐的正是花火村的村委会主任花得意,他拿着手机大呼小叫:“老四,把老五老六喊上,叫齐兄弟带家伙到街上来帮我干架。”忽听对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心中狐疑,推门下来,就见对面一个汉子摘了墨镜,露出真容。
“我操,这不小伟么!”花得意大喜过望,张开双臂迎过去,“好兄弟,啥时候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帮朋友干点事,还没来得及联系这些当年老伙计。”张宗伟和花得意热情拥抱,双方的小兄弟也都偃旗息鼓,互相递烟,化干戈为玉帛了。
“到哥哥地头上有啥事么?”花得意问道。
张宗伟上下打量着花得意:“你罩着这一块?”
“那绝对,我是村主任。”花得意不无骄傲的答道,“大小也是个领导,走,到我那坐坐去。”
张宗伟爽快答应,随花得意到村委会小坐,抽着烟聊起当年一起混社会的往事,唏嘘了一阵,又提起来铁渣街的原因。
“帮人处理点事,找一个叫刘汉东的小子,你认识他么?”张宗伟弹弹烟灰,很随意的问道。
花得意一拍大腿:“我太认识了,早想办他了,这小子很有两下子,杀过人见过血,挺能打,也有点背景,弄得我有一段时间跑路了,总之不是很好对付。”
张宗伟淡淡一笑:“我不在这些年,这些八零后的小家伙都开始耀武扬威了,这样吧,你帮我把他叫过来,剩下的事儿不要你问了。”
花得意有些踌躇:“我和他没啥来往,得好好想想,先不忙这个,晚上有安排么,一起喝两杯,权当给你接风了。”
张宗伟爽快答应下来。
当晚,花得意找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酒店宴请张宗伟,当年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也都叫来了,其中就有花豹,酒过三巡聊起正事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番合计之下,果然想出一招来。
“村长打电话找他肯定没戏,得让他熟悉的人打电话才行,比如火联合两口子,屠洪斌这样的人。”花豹抽着烟说。
“没好理由也不行,人家一听就有诈。”花得意当即否决。
赵玉峰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就说蓝浣溪从香港寄来一封信,是给刘汉东的,地址不详寄到村委会了,让他到村委会来领。”
花得意一拍桌子:“好办法,就用这一招。”
花豹补充道:“现在谁还寄信啊,直接网上就聊了,要寄也是包裹。”
“就包裹了,让梅子打电话给他,绝对上钩!”花得意一锤定音。
大家举起酒杯:“干!”
喝的三圈之后,花得意喝的脸通红,开始质问花豹:“豹子,你怎么回事,你哥哥看中的女人你也要抢?”
花豹急忙辩解:“姐夫,你别听他们胡扯,我没那个意思。”
张宗伟呵呵一笑:“说的是汽修厂对面摆摊的那个娘们吧?”
花得意和花豹都惊呆了:“你怎么知道?”
张宗伟说:“那娘们不一般,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兄弟俩不一定镇得住。”
花得意心里就有点不大高兴,举杯道:“喝酒喝酒。”
……
次日,村委会的治保主任路过梅姐洗头房的时候进去说了一句:“有香港来的包裹,寄给刘汉东的,地址没写对寄村委会去了,啥时候见了他说一声,让他去领。”
梅姐立刻想到远在香港的浣溪:“我去我去。”蹦起来一溜烟跑到村委会去了,可是谁也没听说有什么包裹,花得意抽着烟踱出来说:“包裹我签收的,这么大一个纸箱子,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
“给我就行。”梅姐说。
花得意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行,写明了是刘汉东收,你又不姓刘,本人要是不来,就让邮局退回去。”
梅姐无奈,只好悻悻回去,她没有刘汉东的电话号码,去问山炮和阚万林,也说找不到刘汉东,最后还是朱小强想出办法,给刘汉东发了封电子邮件。
治保主任溜达了一圈,停在辛晓婉摊子前,翻起登记簿。
“白晶晶是吧,跟我到村委会去一下。”
“啥子事情?”辛晓婉问道。
“外来人口登记,还有村里的就业扶持什么的,你去了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事。”治保主任的两只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上上下下扫视着辛晓婉,就差流出口水了。
正巧梅姐从108号出来,见到治保主任招呼了一声:“已经通知到刘汉东了,他等会就过来拿。”
治保主任点点头,带着提心吊胆的辛晓婉来到村委会,花得意正伏案工作,背后墙上是大鹏展翅的木雕工艺画,两边挂满锦旗与各种合影,照片上的花得意与区领导们站在一起,笑的很灿烂。
治保主任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花得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辛晓婉,亲自起身倒了一杯纯净水递给她:“白小姐稍等啊,我处理一下公务,马上就好。”
说完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小伟,我花得意,事儿办妥了,人马上就到,你过来吧。”
然后按下插簧,又打了个电话:“豹子,中兴路改造工程必须给我拿下,招标办主任那边一定砸倒,这个项目做好了能赚五百万。”
再打电话:“老七,矿上的事情处理的咋样了,不就死几个矿工么,安监局那边我安排,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都是自己兄弟,一句话的事儿。”
花得意终于忙完了,点了一支烟说:“这个村主任真不好当,不管大小事都来找我,对了,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重庆人,本来在一家美容院做的,后来老板亏本不做了,我没存下什么钱,身份证也丢了,就到这儿租房子了。”辛晓婉说着漏洞百出的谎言,但花得意并不深究,反而很同情的说:“是川妹子啊,四川就是出美女,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手机贴膜也不赚钱啊。”
“人家是重庆人,不是四川人。”辛晓婉先纠正了他一句,愁眉蹙着说,“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没有钱,也不认识什么人。”
花得意正色道:“不如这样,村委会还缺个会计,你来帮下忙,一个月给你五千块,怎么样。”
“我没学过会计撒。”辛晓婉可不傻,早就察觉到了花得意的小心思,欲拒还迎道。
“没学过可以学嘛,再说就收个钱,记个账,很简单的。”花得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基础会计》递过来,“这本书你先拿去看一看,不会的问题来问我。”
正说着,外面进来几辆车,张宗伟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进办公室问道:“那小子来了么?”
辛晓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街上梅姐和治保主任的对话她可听到了,毫无疑问,花得意在帮着张宗伟诱捕刘汉东!
第五十八章 就是他!
辛晓婉心急如焚,刘汉东再厉害也架不住遭人暗算,她必须赶紧通风报信才行,看起来那个梅姐似乎知道刘汉东的联系方式,等会找她报信就行.
“花主任,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辛晓婉起身欲走,花得意绕过来,双手按在辛晓婉肩上,语重心长的说:“不急,你先坐着等一会,我处理一点事,回头还有事情和你谈。”
说完向张宗伟使了个眼色,两人出门去了,办公室门卡塔一声锁上,想走都走不了,辛晓婉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二楼窗户看出去,院子里有几个人正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棒球棍和报纸包着的开山刀,刀锋雪亮,刀背上还有铁环,一晃叮当作响。
完了,刘汉东来了就是虎入狼群,不管谁死,今天肯定要出人命!
花得意把辛晓婉留在办公室是有用意的,他故意想让辛晓婉看到自己处理刘汉东时候的狠辣手段,给这个看起来颇为骄傲的小娘们一点下马威,让她明白自己是花火村的土皇帝。
过了十分钟,一辆白色富康远远开了过来,张宗伟将烟头一扔,指挥兄弟们埋伏在大门后面,待会刘汉东进来,一拥而上先把他放倒再说。
辛晓婉看见刘汉东的车开过来,急切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推开窗户,双手大力摇晃着不锈钢栏杆尖叫起来:“快跑!快跑,有人要抓你!”
刘汉东曾经给朱小强留过qq号码,这号码和微信是绑定的,所以这边发邮件他立刻就收到了,浣溪走了几个月至今杳无音讯,关心则乱,他来不及细想其中蹊跷之处,立刻驱车前来,刚要将车停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尖叫,抬头一看,辛晓婉站在二楼冲自己狂呼连打手势,摇晃着栏杆如同牢房里的囚徒。
不好!有埋伏,刘汉东当即倒车,为时已晚,一辆奥迪q7从侧后方窜出来拦住去路。
富康毫不犹豫的撞上去,q7被撞得车头一歪,没把道路封死,刘汉东单手握着方向盘,快速倒车逃离,他认识这辆q7,段二炮的人就开这个。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宗伟大怒,喝令手下上车去追,亲自上楼踹开办公室的门,拽着辛晓婉的头发将她拖下来,扫脸就是两个大耳光。
“臭娘们!敢坏我的事!”张宗伟打起女人好不怜香惜玉,花得意看了心疼:“小伟,算了,看我的面子。”
张宗伟冷冷道:“得意,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看的场子让人抢了,已经很对不起老板,现在连个人都逮不到,你让我怎么向老板交差,这娘们肯定和刘汉东有关系,我得把她带走。”
花得意有心想阻止,可是想到张宗伟是替詹子羽办事的人,而且这家伙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惹恼了他可不是好玩的,于是只好讪讪退下。
辛晓婉战栗不止,落到这帮歹徒手里的结局可想而知,她不顾一切的扑向花得意:“村长救救我,救救我。”
花得意扭头装作没听见。
张宗伟抬手又打了辛晓婉一记耳光,勒住她的脖子往车里拖。
“救命啊,报警啊!”辛晓婉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张宗伟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张宗伟吃痛撒手,辛晓婉趁机向大门口冲去,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嬉笑着张开双臂,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着辛晓婉。
辛晓婉披头散发,高跟鞋也丢了,在院子里尖叫着跑来跑去,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村委会工作人员全都消失不见,这儿是花火村深处,外面只有几个退休老人在下棋打牌,他们都知道花得意的厉害,不敢多事,收拾棋牌默默走了。
正当辛晓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村委会的围墙被撞塌了一段,白色富康咆哮着压过残砖断瓦倒车进入院子,一个蛮横的甩尾将众人逼到墙角,车门弹开,刘汉东下车,手腕向斜下方一甩,asp伸缩警棍甩开。
两条大汉各持刀棍迎上去,刘汉东干脆利落的两下解决战斗,黑社会打架讲究的是一个猛字,遇上真正的练家子,一回合都过不了。
辛晓婉热泪满眶,刘汉东竟然不顾安危回来救自己!
“谁再来?”刘汉东勾勾手,虽然现场八个打手,但在他眼中都是土鸡瓦狗。
哗啦一声,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张宗伟单手平举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汉东:“动一下就崩了你。”
刘汉东愕然,不敢再动。
“把你的烧火棍扔下。”张宗伟冷声道。
当啷一声,刘汉东扔了甩棍。
辛晓婉再度陷入绝望,但是心底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衡量一个男人是否在乎自己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这个人愿不愿意拿出最珍贵的东西给自己,金沐尘可以提供爱马仕的包包,锦江豪庭的住所,瑞士滑雪巴黎购物,但那对他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刚才刘汉东分明已经逃脱,却为了自己孤身赴险对一个人来说,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这一刻,辛晓婉忽然领悟了,自己一直在苦苦追求的东西其实已经降临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刀光剑影,侠骨丹心。
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赴死,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些只是辛晓婉一瞬间的心理活动,大家根本没注意到她,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张宗伟的枪口。
张宗伟走了过去,手枪正顶着刘汉东的额头,击锤张着,手指搭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别拿枪指着我的头。”刘汉东面无表情平静无比地说。
他的这种镇定让张宗伟很愤怒。
“操……”张宗伟话没说完,刘汉东头一偏,右手疾出抓住张宗伟握枪的手,同时闪身到他后方,左手勒住脖子,膝盖顶住腰眼,顺势一顶一甩,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张宗伟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谁能手枪顶着头还敢反抗的,一般来说,道上纠纷,一方亮出枪来,不仅仅是摆出姿态,而是表明一种强硬态度,如果你服软认输,低声下去求饶,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太大,但是人家枪都拿出来了,你还牛逼哄哄的不给面子,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逼得人家没台阶下,只能在你身上肉多的地方赏一颗铜头铅心花生米了。
刘汉东这样上膛的手枪顶着额头还敢动手抢枪的,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道上风云三十年,闻所未闻,所以张宗伟失招了,前一秒钟还手枪顶着人家耀武扬威的,下一秒就被手枪顶着太阳穴了。
“你知道动我是什么下场么?”张宗伟也很镇定,他毕竟是见过血的人,在大牢里住了十年,一般的场面吓不住他。
刘汉东不说话,枪口下移,朝他大腿上开了一枪。
枪响了,所有人都无比震惊,这小子说都不说就开枪,绝对狠人一个。
花得意颤抖了一下,以往种种传说都是真的,刘汉东在铁渣街上就杀了六个人,张宗伟虽然也是九十年代头号猛人,但一代更比一代强,怕是重出江湖也没他的位置了。
刘汉东一手勒着张宗伟的脖子,一手举枪瞄着众人,冷冷道:“都跪下。”
没人下跪,张宗伟带来的都是道上混了多年的狠人,刀架在脖子上不带眨眼的,岂能被他唬住。
刘汉东又开了一枪,打在张宗伟另一条腿上。
张宗伟惨叫一声,声嘶力竭痛骂道:“有种你就一枪崩了我。”
“都跪下。”刘汉东重复了一遍,依然面目表情。
大汉们慢慢跪下了,他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拿兄弟的命要挟他们就会奏效,没办法,江湖好汉就是重义气。
“你,上车。”刘汉东对辛晓婉说。
“等等!”这种关键时刻,辛晓婉居然还一溜烟跑上楼,拿了自己的爱马仕皮包下来,这才钻进富康里。
刘汉东拖着张宗伟来到车旁,一脚踹翻他,钻进车里,富康的发动机一直没停,直接挂档踩油门走人,枪交在左手,看也不看朝后面连开三枪,大汉们刚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倒在地,等他们再爬起来,富康已经远去了。
张宗伟两条腿都中弹了,血呼呼的往外冒,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赌船是谁抢得了!”
弟兄们抬着张宗伟上车送医,路上他给詹子羽打了个电话:“子羽,查到了,赌船就是刘汉东带人抢得,我记得他的眼神,绝对是他干的,我敢拿命担保!”
“伟哥,你没事吧?”詹子羽听出张宗伟声音不对劲。
“没事,小逼养的打了我两枪,都在腿上。”张宗伟汗流浃背,兄弟撕了衣服帮他包扎伤口,血淌了一车。
詹子羽让张宗伟把手机给司机,说了个地址让他马上赶过去,那里有地下医院,手术设施和血浆都有,伤员一到立刻手术,好在子弹没打中骨头和大血管,只是变成了蘑菇状钻了几个弯,取出来就没事了。
张宗伟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向詹子羽叙述了刚才的场面,提到那个透风报信的贱女人之时,詹子羽打断他:”那女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长得不错,皮肤白,气质好,就是有点八字脚。”张宗伟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还能抓住重点。
詹子羽一拍大腿:“靠,那不就是辛晓婉么,她跳芭蕾舞的,就是八字脚。”
第五十九章 你们是特工
詹子羽越想越生气,他自诩近江黑白两道的一哥,最近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帮金市长处理二奶撞错人,属于技术失误也就算了,自家赌船被人抄了,这才是奇耻大辱,手下最能打的两员大将也被人废了,段二炮至今躺在医院肛肠科,张宗伟双腿中枪,短期内也站不起来,剩下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虾兵蟹将,不堪大用。
而这一切,全拜刘汉东所赐,如果不把他弄死,以后詹子羽的脸面就掉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伟哥,你能确定抢赌船的就是刘汉东么?”詹子羽再一次确认。
“绝对错不了,不光眼神像,而且太像这小子的做事风格了!”张宗伟一口咬定,其实他并不能百分百确认,但急于报仇的他不惜栽赃给刘汉东。
詹子羽点点头:“这事儿不要给别人说,你自己知道就行。”
“我懂。”张宗伟点点头。
他明白詹子羽的意思,如果让那些损失了赌资的客人们知道已经找出抢匪,肯定巴望着还钱,而詹子羽根本就没有赔偿客人损失的意思,他抓到刘汉东把这千把万找回来自己吞了,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高招。
至于那艘赌船,詹子羽已经联系朋友卖到南方去了,被抢过的船晦气,不要也罢。
詹子羽打了几个电话,通知黑白两道有分量的朋友,重金悬赏缉拿抓刘汉东,死的五十万,活的一百万。
另外又安排警方给刘汉东安了个寻衅滋事殴人重伤的罪名,上了警务平台追逃名单。
忙和了半天,又有了新的收获,码头上的兄弟报告说发现一辆面包车最近几天总在附近出没,很是可疑。
……
辛晓婉坐在刘汉东的车里兴奋莫名,叽叽喳喳,也不系安全带,伸头出去乱看:“呀,好漂亮的车车,还有星星装饰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是不是七个小矮人的意思?”
刘汉东铁青着脸,一打方向盘避开对面来车,辛晓婉摔回车里,既然嘻嘻笑着。
“傻笑什么呢?”刘汉东忍不住问她。
“我笑我自己,二十几年白活了,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精彩。”辛晓婉**的眼神注视着刘汉东,让他一阵发毛。
刘汉东捡了个烫手山芋,但又不能随随便便丢掉,辛晓婉本质不坏,如果刚才不是她提醒,自己肯定遭到暗算被张宗伟拿下,他身上带着从赌场抢来的手枪,肯定会被对方发现,东窗事发,小命难保,换句话说,辛晓婉救了自己的命。
“我先送你去江北,从江北坐飞机去丽江,那地方适合你这种寻找lang漫的文艺小清新。”刘汉东说。
“丽江好啊,鼓lang屿也行,还有西藏,我要去拉萨,咱们一起去吧。”辛晓婉无限憧憬,心花怒放。
刘汉东忍不住道:“有人要杀你,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他们想撞死我,结果错撞了琪琪。”
“难道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么,再说我有你啊,那么多杀手都打不过你,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辛晓婉天真烂漫道。
刘汉东不由得深深看她一眼,这娘们缺心眼啊。
来到租住的酒店式公寓楼下,刘汉东注意到那辆奔驰面包车不在,大概白娜他们又出去暗访了,他带着辛晓婉乘电梯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星正躺在床上翘着腿玩手机,见刘汉东领了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进来,刚要吹口哨,忽然发现是辛晓婉,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怎么是你?”
辛晓婉和王星同时问道。
“我是他搭档。”王星解释说。
辛晓婉记得王星是来自己家查针孔摄像机那人,怎么和刘汉东成了搭档,再看桌子上,摆着对讲机、摄影机、胡椒喷雾、甩棍、手铐以及各种不认识的电子仪器,她顿时醒悟了。
“你们……是特工!”
事到如今,刘汉东和王星只能默认。
忽然手机响了,刘汉东接了,只听白娜气喘吁吁急促的说:“我们在码头被人追打,摄像机被砸了,小丁也受伤了,快来支援……救命啊……”通讯断了。
刘汉东脸色大变,对辛晓婉说:“你在这儿等着,哪里也不许去,我们是办点事。”
王星从枕头下摸出手枪检查一下,别在腰带上。
辛晓婉觉得触目惊心,却又无比刺激,急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也要去。”
“老实呆着。”刘汉东也拿出手枪检查一下弹匣,对王星道:“尽量别用枪,今天见张宗伟了,他在找我,估计已经怀疑到咱们头上了,对了,家兴呢?”
“是祸躲不过,碰上了就干,家兴回家看他妈去了。”
“那这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跟我去吧。”刘汉东冲辛晓婉一摆手。
“太好了!我一定不帮倒忙。”辛晓婉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三人下楼上车,刘汉东开着富康带着辛晓婉,王星驾驶哈弗在后面跟随,向货运码头驶去,快到地方的时候又接到白娜的电话,说我们已经被110民警解救,但是机器被砸人被打伤,需要进一步处理,你们暂时不用过来,来了反而露马脚。
刘汉东靠边停车,避开辛晓婉接电话:“白记者,辛晓婉在我这里,金沐尘要杀她,这可是大爆料,你感兴趣么。”
白娜沉默了几秒钟说:“金沐尘这个级别的官员,不是一两个爆料就能扳倒的,除非上面想处理他,否则爆料只会惹来杀身之祸,留下证据,把人送走吧,她是无辜的。”
“知道了。”刘汉东挂了电话,用对讲机告诉王星不用去码头了,该干啥干啥去。
”那我先撤了。”王星驾车离去。
刘汉东回到车里,系上安全带,看了看辛晓婉:“是丽江还是鼓lang屿,你选吧。”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都行。”辛晓婉一脸花痴状。
刘汉东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知道实情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其实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家里的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是我装的,你和金沐尘的床上视频也是我上传到网络的,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你是我的目标,我不是你的王子,就这样。”
辛晓婉傻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这一切都是仅存在自己幻想中的美好童话故事,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谢谢你告诉我,再见。”辛晓婉推开车门下去,僵直的向前走,车水马龙汽车来往,她视若无物。
一辆超载大货车呼啸而来,不停鸣笛,可辛晓婉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眼瞅着就要撞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拉住。
卡车擦肩而过,辛晓婉醒悟过来,冲刘汉东大喊大叫道:“拉我干什么,让我死了吧,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信用卡,那么多的名牌包和鞋全没了,还有人满世界追杀我,我爸爸是老师,知道我给人家当二奶,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金沐尘只当我是玩具,不对,是他一大堆玩具中的一个,他养女学生,包女主持人,这些我都知道,为了钱我忍了,他床上也不行,几秒钟都撑不到,我也忍了,这都是为了钱,可是现在钱也没了,我还有什么!”
辛晓婉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马路中央,泪流满面的说着,声音被来往的大卡车轰鸣声淹没,如今的她已经洗尽铅华,身上穿的是夜市摊子买的衣服鞋子,依然丽质天成,但却没了那种二奶的奢靡之感。
“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辛晓婉说完最后一句话,毅然迎着一辆汽车而去。
码头附近的道路上行驶的都是重载货柜卡车,刹车距离长,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辛晓婉就要香消玉殒,刘汉东箭步上前,将其拦腰抱起,继而抗在肩上走回路边,丢进富康里。
大卡车还是刹住了车,司机冲这边骂了几句开走了,押车的人看见富康车身上的标志,拿起了手机。
富康里,刘汉东平心静气道:“我会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辛晓婉抱着双臂冷哼,不屑的瞄他一眼,“我这个爱马仕的包就二十万,你买得起?我平时开什么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开得起路虎么?你住得起锦江豪庭么?”
刘汉东怒了:“我他妈又不是包你,只是说补偿你一部分。”
他翻翻身上,找出一张银行卡和厚厚一卷钞票递过去:“只有这么多了,卡里有两万块,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你先拿去用。”
辛晓婉翻翻白眼嘲讽道:“还不够我买个包。”
刘汉东气得不行,和这种好逸恶劳的二奶简直讲不通道理,这已经是自己全部身家了,人家连正眼都不看。
“爱要不要,我这就送你去江北,金沐尘的手伸不到那边。”刘汉东说着就要发动汽车。
忽然一辆金杯面包车冲到前面停下,车门拉开,下来五六条大汉,看架势应该是混码头一带的地痞。
后面一片刹车声,四辆汽车将刘汉东的富康堵在里面。
“坐稳!”刘汉东低喝一声。
辛晓婉花容失色,不敢再耍脾气,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富康已经狠狠撞在一辆宝马的车身中部。
这辆富康经过特殊加强,前后保险杠都是钢制带撞角的,撞塌了花火村委会的围墙依然毫发无伤,撞宝马更是小菜一碟,一番左冲右突,硬是撞出一条路来,逃出生天。
码头外公路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前面是一辆富康遥遥领先,后面五辆车紧追不舍,刘汉东车技虽然高明,但对方熟悉地形,从货场中包抄过去,远远堵在前面。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拔出手枪上膛打开保险,将辛晓婉的脑袋按了下去。
第六十章 无处藏身
这里毗邻江东保税区,一边是滔滔淮江,一边是保税区的铁丝网,道路上时不时有货柜卡车呼啸而过,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跑都没地方跑。
刘汉东没有呼叫支援,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距离市区较远,等援兵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这种场面他完全可以应付,座下有车,手中有枪,对方不过是一帮小混混,不足为虑。
辛晓婉被他的自信感染到,更是丝毫无惧,探头探脑非要看热闹。
对面汽车虎视眈眈,后面追兵也距离五十米停下,五辆车一起轰着油门,杀气腾腾,刘汉东也将富康的油门踩得轰响,转速嗖嗖往上走。
“撞死他们!”辛晓婉嚷道,她以为对方是金沐尘找来灭口的杀手。
“闭嘴!”刘汉东喝道,踩油门松离合,富康蹭的窜了出去,径直朝对面车撞去,刘汉东右手同时掌控方向盘和档位,左手将手枪伸了出去,概略瞄准扣动扳机,对面来车的风挡玻璃上被打出弹孔,车里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打方向盘避开了,富康从两车之间挤过去,车身擦出火星,后视镜撞飞,辛晓婉吓得尖叫不已。
一声轰响,富康的后车窗被霰弹枪击中,玻璃乱飞,刘汉东低头的同时也将辛晓婉按下来,果然第二发子弹紧跟着打过来,车里叮当乱响,刘汉东觉得腋下火烫,知道自己中弹了,咒骂着踩油门打方向,可是前面一辆货柜卡车横在路上,此路不通。
他急忙踩刹车拉手刹,焦糊味和刺耳的刹车音同时传来,富康还是撞到了货柜卡车,引擎盖掀了起来,水箱破了,白雾弥漫,机油满地。
“走!”刘汉东暴喝一声,开门下车,朝后面连发数枪,转过来拉开门将已经吓傻的辛晓婉拽出来,奔向那辆货柜车,跳上去一看,司机跑的太匆忙,居然将车钥匙留在钥匙孔里。
刘汉东将辛晓婉拉上车,启动发动机,两脚离合二档起步,大马力柴油机的轰鸣声与富康相比,就像是鲸鱼和海豚的差距,坐姿高,视野开阔,顿时有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豪迈。
当兵的时候,刘汉东就是开重卡的,搓动巨大的方向盘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感觉,驾驶着这辆集装箱卡车径直向追兵们撞过去。
小车无法与大车抗衡,追兵急忙下车落荒而逃,金杯面包和宝马x5都被挤压成了废铁,没等刘汉东得意呢,就见他们拦住路上的卡车,抢了两辆同样巨大的重型货柜卡车撞过来。
“**妈的,至于么!”刘汉东终于有些害怕了,这帮混码头的怎么不要命的抓自己,难道说洗劫赌场的事儿曝光了?
卡车对卡车,自己一点优势也没有,刘汉东一踩油门,卡车撞向码头货场的铁丝网围墙。
……
白娜和丁波仔细梳理了线索之后,觉得保税区内有一座仓库疑似假酒生产窝点,于是趁着国庆长假偷偷潜入,将车停在仓库旁秘密拍摄取证。
可是他们很快被人发现,仓库里冲出一群拿着棍棒的大汉,拦下汽车,砸了摄像机,将丁波打伤,白娜打了报警电话,保税区派出所的民警迅速赶到,制止了殴打,现场进行调解。
仓库的打手们气势很足,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一口咬定白娜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还说前天他们丢了价值百万的货物,肯定是这俩人干的,建议警察把他们拘起来再说。
白娜亮出自己的记者证,说是正常采访,对方不依不饶,说你他妈正常采访搞什么偷-拍,涉嫌侵犯我们的商业秘密,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走。
派出所民警不愿意掺乎这种破事,只能尽力调解,于是双方都打电话叫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继续互吵,好在警察在场,没再动手。
正吵嚷着,忽然听到卡车的轰鸣声和围墙倒塌的声音,大家齐刷刷扭过头去,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三辆重型集装箱卡车互相撞击着闯过来,径直撞进仓库,墙倒屋塌,工人四散而逃,玻璃碎片飞溅,商标漫天飘舞,红色的液体水漫金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和果香。
三辆车擦出无数道火花,齐头并肩风驰电掣而去、,大家还在目瞪口呆。
白娜最先反应过来:“小丁,快拍!”
丁波的摄影机已经被砸坏,只能拿出手机来拍摄,打手推搡抢夺手机,怒喝道:“不准拍!”
手机被他们抢去,打手们骂骂咧咧走了,警察就在现场也无能为力,丁波愤愤然骂了几声,却朝白娜狡黠的眨眨眼。
白娜心里踏实了,车上肯定还有暗藏的摄影机开着呢,她在附近捡了一些空瓶子和商标,在地上舀了一些酒液,和丁波一同驾车离去,争取尽快把节目做出来公诸于众。
那三辆大卡车为什么恰到好处的出现,白娜怎么都想不明白。
……
刘汉东也不知道无意中会帮白娜破获造假窝点,实际上他是慌不择路才闯进了假酒车间,三辆车过后,洋酒生产线一片狼藉,卡车头上沾满了液体,红色的是红酒,琥珀色的是白兰地,还有几张假芝华士商标飘进了驾驶楼。
“你把酿酒厂给撞塌了。”辛晓婉开心无比。
“是假酒厂,你在酒吧喝的玩意都是这儿出产的。”刘汉东答道。
“小心!又撞过来了!”辛晓婉捂着嘴指着侧后方尖叫。
刘汉东猛搓方向盘,将后车逼住,并肩前行,前面有一堵坚固的混凝土墙,后车撞上之后侧翻,货柜横在路上,把再后面一辆车也挡住了。
刘汉东又向前开了一段,停在一堵坚固的围墙前,自己先跳下来,大卡车太高,辛晓婉不敢往下跳,非要让刘汉东抱。
“自己下,不然就待在上面。”刘汉东才不怜香惜玉,一声怒吼,辛晓婉抖了一下,乖乖自己爬了下来。
这堵墙有两米多高,刘汉东蹲下来,示意辛晓婉踩着自己的肩膀上去。
辛晓婉不敢爬,也不敢说话,怯生生看着他。
刘汉东无奈,只好上前叉住辛晓婉的腋窝,将她托上去。
“还差一点。”辛晓婉伸出手也够不到墙头。
于是刘汉东双手用力向上一送,继而捏住了她的双腿,辛晓婉的大腿光洁如玉,肌肤上几乎没有毛孔,差点打滑没捏住,这一刻刘汉东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滑不留手。
在刘汉东的托举下,辛晓婉终于爬上了墙头,骑在上面东张西望。
刘汉东退后几步,蹭蹭两步助跑就上了墙头,先翻了出去,伸出手道:“跳下来!”
“我不敢~~”辛晓婉都快哭出来了。
“跳!我接着怕什么。”刘汉东吼道。
辛晓婉眼瞅后面有人追来,两眼一闭就扑了下来,感觉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坚实可靠,宽厚无边。
她正体验着这种美妙感觉呢,却被刘汉东丢了下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招呼辛晓婉上车。
司机看了一烟,道:“这不东哥么?”
刘汉东握住后腰上的枪柄:“你认识我?”
“近江开出租的谁不认识你?我网名叫苤蓝丝,有空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啊,对了,今天江湖传出追杀令,悬赏一百万要你的命哩。”司机大哥乐呵呵的说道。
“谁出的钱?”刘汉东问道,心里有了底,肯定是洗劫赌船的事发了。
“那就不清楚了,你放心,我们近江两万的哥都站在你这边,决不出卖兄弟。”苤蓝丝拍着胸脯做义薄云天状。
辛晓婉一撇嘴,斜着眼神气无比道:“就算出卖了,也得有命花不是?”
苤蓝丝大叔道:“大妹子你这话说得对,东哥什么身手,江湖上谁不知道,砍手党厉害不?被他一个人灭了,李随风牛逼不?儿子不照样让东哥送进戒毒所,再往早了说,世峰集团实力够大吧,照样没脾气,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泄密。”
刘汉东哭笑不得,这开出租的都是包打听啊,什么都知道。
“对了东哥,去哪儿?”苤蓝丝这才想起来问。
“往前开就行。”刘汉东说。
出租车向东驶去,背后是无限夕阳。
……
黄花小区,马凌下班回来,马国庆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女儿进家便道:”最近小刘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跟电视台栏目组帮忙什么的。”马凌满不在乎的答道。
“胡扯!”马国庆将报纸用力往茶几上一放,“他又上追逃名单了,寻衅滋事,把人打成重伤,这回又得进监狱,你有他电话么,马上给他打,让他投案自首,不要在犯罪道路上越滑越深。”
马凌心头一沉,拿出手机打过去,可是对方已经关机,最近刘汉东变动手机号码很频繁,几天就换一个,连马凌都没他最新的号码。
马凌焦躁万分,心头火起,刘汉东真不争气,三天两头犯事儿,这样下去怎么行,忽然想到还有微信可用,尝试着发了条语音过去。
手机立刻响了。
“刘汉东,你干什么去了,好几天不见你人影!”马凌急道。
“出了点事,最近不能和你联系了。”刘汉东声音低沉。
“你这算什么?当警察天天惹是生非,不当警察,还是天天让我提心吊胆,要不是我爸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又闯祸了,你还有没有当我是你女朋友?这样下去有意思么?不如分手算了!”
马凌越说越生气,挂断了电话。
荒郊野外,斜阳夕照,刘汉东拿着手机喂喂几声,才明白对方已经挂了。
“怎么,女朋友把你甩了?”辛晓婉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第六十一章 别样的风情
刘汉东不搭理辛晓婉,继续打电话,打了十几通马凌也不接,于是又给王星打,问他知不知道有人悬赏一百万收自己性命的事情。
“你消息落后了,现在价码已经涨到二百万了,咱俩的命一个价,一人一百万。”王星大大咧咧的说道,“反正这一炮也赚够本了,我打算回东北老家,谁敢去东北找事儿,信不信我砍死他!”
“出去躲躲也好,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小心。”刘汉东道。
“你也保重。”王星匆匆挂了电话。
刘汉东又给谭家兴打了电话,让他最近低调一些,不要联系自己,更不要动用那笔钱,等风头过去再说。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家里,是贺叔接的,刘汉东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很忙,电话要关机,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们最近小心些,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他将手机sim卡取出扔了,向远处一片废弃烂尾工地走去,夕阳下生锈的塔吊高耸入云,杂草丛生,野猫出没,很有废土味道。
“等等我。”辛晓婉赶紧追过去。
这儿就是刘汉东经常来的烂尾楼工地,因为人迹罕至,到处遍布野草和灌木,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远处孤灯闪烁,辛晓婉吓得小心脏乱跳,紧紧扯着刘汉东的衣角往里走,还胆战心惊问他:“不会有鬼吧。”
“有个毛。”刘汉东不屑道。
一只黑色野猫从草丛中窜出来一溜烟跑了,辛晓婉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果然有猫,吓死人家了。”
来到楼下工棚,祁大哥竟然不在,刘汉东沉默的抽着烟等人,辛晓婉像只小猫一般怯生生坐在后边不敢说话。
天完全黑下来了,祁庆雨才提着塑料袋出现,看工地的他竟然穿着白衬衣和西裤,一张沧桑的老脸也刮得铁青,打扮的挺整齐,看起来有个老板样了。
“汉东来了,正好我买了啤酒和熟菜,一起喝点。”
看到刘汉东背后的辛晓婉,顿时笑道:“哟,弟妹也来了。”
刘汉东说:“祁大哥,借你地方藏两天躲点事。”
祁大哥说:“我这儿就是地方大,随便住,住几天都行,东西随便用,千万别客气。”
辛晓婉看着周边环境,黑咕隆咚,乱七八糟,顿感毛骨悚然,不可思议,人类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只有野人才能生存在这里。
“没水没电,没网线没wifi,怎么洗澡,怎么娱乐?”辛晓婉撇着嘴问道。
祁庆雨哈哈大笑:“别小看我这破地方,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给你们烧洗澡水,平时汉东来我都不用的,也就是你来,破例烧一回,绝对五星级待遇,至于娱乐嘛……呵呵。”
辛晓婉很好奇,难道这里还有堪比四季酒店的享受?
只见祁庆雨搬出一个锯断上半截的汽油桶,,用橡胶管引入井水,放了半桶水,扯了两根电线,铜线末端连着一根钢锯条,锯条下半部分浸在水中,那边合上电闸,简易热得快慢慢发红,加热汽油桶里的水。
辛晓婉瞠目结舌了,这就是五星级待遇,也太简陋了吧。
“水烧热就拉开电闸,我去做点饭。”祁庆雨颠颠的去了,辛晓婉看看刘汉东:“就住这儿?”
“要不然呢?”刘汉东没好气道,马凌要和他分手,正郁闷着呢。
“好吧,就住这儿。”辛晓婉心说这点小磨难也吓不倒我。
刘汉东这才想起身上中了枪,脱了上衣,看到自己左侧腰部嵌了两枚铁砂子,用瑞士军刀挑出来,没事人一样又穿上了衣服。
“你不包扎一下么,贴个创可贴什么的。”辛晓婉小心翼翼说道。
“皮肉伤不算什么,水烧好了,你不是要洗澡么。”刘汉东反问道。
辛晓婉急忙摇头:“人家才不要在这里洗澡,那么脏的汽油桶。”
刘汉东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去帮祁庆雨做饭了。
辛晓婉跟过来看了一眼,差点恶心的吐了,工棚里摆着做饭的家伙事,液化气炉灶和电磁炉都有,铁锅倒还干净,灶台一层油泥,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上遍布污垢,菜刀的把手都朽了,筷笼里的竹筷也黑漆漆的。
桌上摆着酱牛肉和油炸花生米,祁庆雨下了一锅挂面,拍了两个黄瓜,炒了个茄子,正在烧番茄鸡蛋汤,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式,对辛晓婉这种自诩美食家的吃货来说毫无吸引力,而且厨房太不卫生,苍蝇横飞,这样的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她可不敢吃。
“来来来,别客气,一起吃。”祁庆雨热情招呼着。
“我不饿。”辛晓婉捏造了一个不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因为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别管她。”刘汉东道。
祁庆雨想了想,拿出一个康师傅碗面来说:“那你吃这个吧,上回坐火车买的。”
辛晓婉本想接过来,可是仔细一看,是康帅傅,挤出笑脸说:“我真不饿,最近减肥。”
祁庆雨没辙,也就不再招呼他,拿了两瓶啤酒出来准备用牙咬开瓶盖,刘汉东却道:“来点劲大的,白酒有么?”
“有,淮江大曲管够。”祁庆雨从床下拖出整整一箱白酒。
这顿酒喝的天昏地暗,刘汉东心情不好,因为抢劫赌船的事情败露,或许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保不齐自己的命都得砸在这事上。
祁庆雨看出他心情不好,便问他:“出事了?”
“做了一票买卖,事儿闹的很大。”刘汉东说。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重来一遍,你会不会做出其他选择,认真想。”祁庆雨炯炯眼神盯着他。
刘汉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抢劫赌船之前,自己恐怕还是要下手干他一票,只不过出手会更狠一些,直接把张宗伟打死,再故布疑兵,将线索引向别处。
忽然他灵机一动,抢劫之时自己和王星是蒙着头套的,张宗伟不可能认出,想必他们也只是瞎蒙而已,何不来个祸水东移之计,或许可以绝处逢生。
祁庆雨见他眼神有变,知道他想通了,举杯道:“喝酒!”
“喝!”刘汉东举杯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来,“祁大哥档次上去了啊,中华,3字头的。”
祁庆雨说:“最近出去跑点事,不带包好烟不行,对了,那女的是你媳妇?”
“你看像么?”刘汉东反问,回望一眼辛晓婉,正坐在楼上看月亮呢。
“这个女人生就一双桃花眼,不简单,你可能驾驭不了。”祁庆雨道。
“哦,老哥你会看相?”刘汉东奇道。
祁庆雨苦笑:“我哪会看相,只不过接触的人太多而已,以前认识一个建设局长,养了个二奶,也是这样的桃花眼,没过两年局长就双规了,为啥,为养二奶贪污受贿,有点用力过猛,捞过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刘汉东暗赞祁庆雨眼睛毒辣,连辛晓婉是二奶都能看得出。
两瓶白酒见了底,刘汉东还要开酒,祁庆雨劝住他:“少喝点,酒能乱性。”
刘汉东这才罢手,时候不早,他准备洗洗睡了,工地上没自来水,但是有一眼自己打的机井,井水清冽,打了一桶往头上一浇,痛快之极。
洗干净汗水尘土,刘汉东上楼睡觉,楼板上铺着一张凉席,没枕头,没被子,简陋到了极点。
辛晓婉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如同暗夜里的一只猫。
“这怎么睡啊,好脏啊。”辛晓婉可怜巴巴的说。
刘汉东拿了几张报纸走到远处铺开,倒在上面呼呼大睡,把席子留给了辛晓婉。
“没有枕头怎么办,哎,帮我要个枕头去,还有花露水,这里蚊子好多了,你看我的腿,叮了好几个包,还有我饿了,帮我下包面,有辣椒油么,我喜欢吃辣……”
“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强-奸你!”刘汉东暴喝一声。
辛晓婉嘴一撇就要哭,见刘汉东不理他,自己悄悄下楼,四周黑洞洞一片,祁庆雨拿着手电巡夜去了,工棚里没人,辛晓婉自己拿了康帅傅杯面用开水泡了,狼吞虎咽吃了,又合上电闸,重新将汽油桶里的水加温,烧热了关上电闸,脱了衣服爬进去泡着,惬意的躺着,四下秋虫私语,天上星光点点,让辛晓婉想到去年在北海道泡温泉时的经历,工地汽油桶里洗澡,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忽然一阵风吹过,大片的杂草呼呼摆动如同藏着千军万马,云彩遮住了星光,四下一片漆黑,辛晓婉毛骨悚然,急忙从汽油桶里爬出来,抱着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墙角有细小黑影闪过,是只丑陋的黑毛老鼠,辛晓婉头皮发炸,抱着头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如同彗星划过夜空。
刘汉东虽然喝了一瓶白酒,但心里有事睡的不沉,被尖叫声惊醒,抓起上膛的手枪冲过去,就见月光下站着一尊雪白的维纳斯玉雕。
不对,是真人,是没穿衣服的辛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