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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的逆袭全文阅读

作者:骁骑校     匹夫的逆袭txt下载     匹夫的逆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匹夫的逆袭全文阅读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匹夫的逆袭,其实就是**丝的逆袭,**丝这个词受限,而且用的过滥,所以以匹夫代之。

    书名直白,简单易懂,一本书,重要的不是什么内容,而是想表达什么jīng神。

    《匹夫的逆袭》所想表达的,一首歌可以淋漓尽致的体现,大家可以网上找找听听,感受一下。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

    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PS:歌名《追梦赤子心》,歌手是Gala乐队。

    视频:http://v.www.uu234.com/v_show/id_XMjg1MjMwMDU2.html

为什么是匹夫的逆袭

    国士无双写的中后期的时候,开始考虑下一部书,首先肯定是都市题材,但是从哪个角度切入很令人头疼,橙红年代开创了一个都市小说的支流,英雄回到故乡,杀出一片天地,很多跟风者都采用这个经典开头,甚至也都是在外漂泊八年,一度让我纳闷,八年究竟有什么含义不成?

    写橙红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关于都市小说的题材积累与灵感,黑道jǐng匪谍战商战社会yīn暗面,全面覆盖,可以拆分出十几本dú lì的长篇小说,这样说比较贴切,把我榨干了,所以在橙红之后我必须回避这个题材,因为我没什么可写的了。

    国士无双这本书描绘的是近代场景,虽然写起来诸多禁忌,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休息,但网文的连载xìng使作者无暇充电,去体验社会,经历人生,关于都市素材的积累,依然很少很少,一度让我很迷茫,下一步究竟写什么,怎么写。

    直到我看了一部电影,灵感才忽然跳出来,这是一部名叫《黄海》的韩国片,不得不说韩国电影比中国电影强出许多,当然原因在于我们有全球最严苛的审查制度,这个暂且不表,黄海讲的是一个中国延边的朝鲜族出租车司机偷渡到韩国寻找妻子的故事,借了高利贷六万块,被迫成为杀手,普通人在重压下爆发出的力量令人血都为之沸腾,看完这个电影,匹夫两个字就注定会出现在下一部的书名里。

    又有一回,在医院急诊科见到车祸家属,那是一个中年农村妇女,或许她只有三十出头,但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她哭的撕心裂肺,因为丈夫重伤,正在抢救,她拿出一个手机来给亲戚打电话,但我想这样处于贫困线上的人,亲戚们也未必能帮得了她,走廊里很多人在看热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同情,她喋喋不休的哭诉着,将来怎么活,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我觉得很难过,想把身上的钱都给她,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救不了她和她的家人,有党,有zhèng fǔ,有红会,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做。

    网络上经常有朋友抱怨rì子难过,但是比我们痛苦的大有人在,只是社会的最底层发不出声音,只能自生自灭罢了,社会的阶级xìng也渐渐分明起来,你无法去了解厅局级领导的生活方式,也无法去体会收破烂拾荒者的艰辛,金字塔的塔基上,有无数的故事在发生着,白领、jīng英、特种兵、黑道老大什么的已经写得太多了,却很少有人将目光往底层放一放,写一写他们的故事。

    我有一个同学,父母双亡身体残疾,坐公交车免票,每月吃街道低保,他租住在城乡结合部的一间出租屋内,每月八十块钱,工作是盲人按摩,我经常去看他,力所能及的帮一些忙,他给我讲了很多真实的故事,拾荒者、农民工,洗头房小姐,有血有肉,真情实感,用心去触碰他们,感受他们的生活,会明白社会的另一种jīng彩,这个阶层的人,基本上断绝了向上的通道,没知识没学历没人脉没资本,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其实已经输了,但是要逆袭,一定要逆袭,每个人的处世态度都要像德国队一样,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认输,哪怕鲜血洒满怀抱,也要继续奔跑。

    再返回来说说书,我觉得很多小说缺乏一种张力,一种爆发力,虽然冠着超级、特种、至尊的书名,但一点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尽是低层次的YY,jǐng察不像jǐng察,大哥不像大哥,官员不像官员,特种兵更不像特种兵,主角配角智商情商为人处事都像中学生,作者缺少积累,缺少体验,缺少观察,闭门造车,疲于更新,很少有人想到去创新,去描绘别人没描绘过的场景和群体,我很着急。

    所以,有了这本《匹夫的逆袭》。

    关于发布时间,本来定在明天上午,考虑到今晚可能有很多读者在彻夜等待,提前到5.11 0点发布,不瞒大家,手上有些存稿,几万字而已,对于慢手流也够败家一回了,在正常更新基础上,八千鲜花加更一章,不排除特殊情况发生,哪位不过rì子了,投出让我心灵不安的贵宾数目,会继续加更到承受不了为之,当然还是以鲜花和收藏为主,不鼓励除订阅外的现金支出。

    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本《匹夫的逆袭》。

第一章 黑车

    刘汉东退伍之后当起了黑车司机,他开一辆九六年出厂的报废普桑,变速箱老掉牙,发动机大修过好几次,档位很难挂,风挡玻璃上贴着一排褪sè的年检标和交强险标,悬挂调的很高,方便走城乡结合部的烂路。

    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刘汉东开黑车的第七天,晚饭后,他停在南郊长途汽车客运站附近的路边打瞌睡,别的黑车都是等在出站口主动揽活儿,但刘汉东跑车全凭心情,这会儿他有点困,不乐意凑那个热闹。

    刘汉东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敲车顶,抬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满嘴烟熏黄牙,趴在车窗旁对自己说:“师傅,走不走?”

    “去哪儿?”刘汉东问了一句,有些不悦。

    “温泉镇。”大黄牙笑眯眯道。

    “一百块。”刘汉东狮子大开口,温泉镇距离这儿不过十公里,但正在进行道路拓宽工程,还有交叉立交桥项目,路很难走。

    “便宜点。”大黄牙掏出烟盒来弹出一支递给刘汉东,四十五一盒的苏烟,刘汉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一嗅,架在了耳朵上,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大黄牙回头招手,刘汉东也扭头过去,发现路对面停着一辆黑sè汉兰达,驾驶座上是个瘦高男子,面庞被墨镜遮住大半,依稀能看到侧脸上的刀疤。

    副驾驶位子上下来一个粗壮青年,从汉兰达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巨大的红蓝彩条编织袋来,双手提着走过来。

    刘汉东下车,打开普桑的后备箱盖,随口问了一句:“自己有车怎么不去? ”

    “借单位领导的车,不敢跑烂路。”大黄牙这样解释。

    编织袋放进普桑尾箱,刘汉东上车发动,大黄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提袋的青年男子钻进了后座,普桑吭哧吭哧了半天终于启动,大黄牙笑着说,你这车还是四个前进挡的,怕是用化油器的吧?刘汉东说开不坏的桑塔纳,修不好的切诺基,别看车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到温泉镇有几个土坡,我普桑能上去,你汉兰达不一定能爬上去。

    两个人就都笑了,刘汉东瞥了一眼后视镜,路边汉兰达渐渐远去,后座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胳膊上有纹身,笑的有些心不在焉。

    开了一会儿,大黄牙打个哈欠,随口问你们开黑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刘汉东没搭理,因为他感觉后备箱里有细微的颤动,不是货物因为颠簸而产生的位移,而是活物在扭动挣扎。

    一脚刹车,普桑停在路zhōng yāng,刘汉东问道:“你们拉的什么货?”

    后座上的男子猛然双手伸过来,手里早就预备好了一根细细的绳索,勒住刘汉东的脖子猛绞,邻座的大黄牙也拔出匕首捅了过来,刘汉东被勒的眼睛都凸了出来,右手格挡着匕首还不忘挂档,脚下油门离合一踩一松,平时总掉链子起步慢半拍的普桑这回出奇的给面子,蹭的就窜了出去。

    起步太猛,汉子手中绳索又湿又滑,差点脱手,刘汉东缓过一口气,邻座上的刀子又捅过来,刘汉东索xìng也不挡了,迅速升档提速,一脚地板油,普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空旷的夜路上狂奔,脖子上的绞索又勒紧了,刘汉东一打方向盘,汽车径直撞向路边堆积着的建筑材料。

    普桑一头撞上修立交桥用的水泥预制板,高速冲击下,副驾驶位子上的大黄牙撞得血头血脸昏死过去,匕首脱手而出,后座上的家伙更是一头飞出来,撞破了风挡玻璃,栽在水泥预制板堆上,面部被钢筋贯穿,血流在预制板上,两脚痉挛着。

    刘汉东系了安全带并无大碍,但也被震得七荤八素,破车根本没安全气囊,车门变形了,安全带也解不开,他捡起匕首割断安全带,从车窗爬出来,拿出手机想报jǐng,诺基亚1110没电了,绕过来探身进去搜一下中年男子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按了一下,居然要输入开机密码,气得他把手机一扔,再去翻预制板上那家伙,一部苹果手机已经摔成了碎片。

    试一试那家伙的鼻息,还有气,刘汉东先不管他,一瘸一拐来到车后,打开尾箱看那个编织袋,袋子已经不动了,刘汉东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初中生的年纪,白T恤牛仔裤上沾了不少灰尘,嘴上贴着胶带,手脚用尼龙绳绑得很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刘汉东,工地碘钨灯照耀下,能隐约看见她白皙皮肤下的青sè血管。

    刘汉东扯下胶带,用匕首割开小女孩手上脚上的绑绳,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忽然两道刺眼的光柱shè过来,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是运渣土的土方车,刘汉东赶紧挥手拦车,哪知道土方车根本不搭理他,明明看见发生了车祸,刹车都不带踩一脚的,擦着刘汉东的身子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他满嘴牙碜。

    妈了个逼的没道德,刘汉东啐了一口,回头再看,车里哪还有小女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空的彩条编织袋,四下里看看,喊了两嗓子没人应,这个路段正在修路,路灯不亮一片漆黑,又是城乡结合部,灌木庄稼树木很容易藏人,八成这小女孩把自己当成劫匪一伙的了,躲起来也合情合理。

    刘汉东很郁闷,居然摊上车祸外加绑架案,他觉得还是得赶紧报jǐng,又是一辆土方车从旁经过,这回他学聪明了,箭步上前抓住了土方车车厢上的加强筋,免费搭乘一段路。

    走出去不到三公里,迎面一辆交jǐng巡逻车闪着jǐng灯开过来,刘汉东急忙跃下来,挥舞双手拦下jǐng车,报告说自己遇到劫案,两个劫匪受伤就躺在前面,交jǐng非常重视,让他上车前往查看。

    开到刚才发生车祸的地方,普桑依旧在,可是两个劫匪却不见了,连预制板上面都干干净净,一滴血没有,面对交jǐng疑惑的目光,刘汉东也傻眼了。

    “你喝酒了吧?”交jǐng问道。

    “驾驶证行驶证出示一下。”另一个交jǐng说。

    刘汉东没有驾驶证,他灵机一动说证件被劫匪抢走了,又指着自己被血浸透的汗衫给交jǐng看,说我跑这么远找你们报jǐng,还能骗人不成,交jǐng看他样子不像醉驾,车里有急救包,匆忙包扎起来,然后说你这个案子属于治安案件,我们送你去派出所吧。

    最近的是温泉镇派出所,夜里九点半依然亮着灯,蓝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近江市蕴山区温泉镇派出所,交jǐng停下车,钥匙都没拔,带着刘汉东走进值班室报案。

    刘汉东先把凶器---带血的匕首交出,然后颠三倒四叽里呱啦一通说,俩值班jǐng察听的是晕头转向,拿出一张纸来不耐烦道:“你先想清楚,把案发经过写下来。”

    交jǐng和派出所民jǐng都是认识的,随便聊了两句正准备走,那边刘汉东拿着笔抓耳挠腮还一个字没写,忽然门口一阵轰响,一辆黑sè汉兰达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人,个子挺高,梦特娇T恤领子上挂着墨镜,藏青sè裤子,手里拿着手包,腰带扣上是银sè的jǐng徽,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有一道疤。

    刘汉东认出了这个人,愕然停笔,慢慢站了起来,那人也认出了刘汉东,当即指着他大喝一声:“就是他,抓住他!”

    jǐng察们还没反应过来,刘汉东就抓起椅子掷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空当冲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窜到门口,大路上车水马龙,无处可逃,刘汉东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钻进交jǐng的桑塔纳,拧钥匙启动,挂档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怪叫,轮胎冒出一股青烟,jǐng车如脱缰野马一般从派出所停车场shè了出去。

    交jǐng和派出所民jǐng急忙上车追击,拉响jǐng笛紧追不舍,刘汉东看着后视镜里闪烁的jǐng灯,也打开了自己这辆车的jǐng灯,两辆jǐng车外加一辆汉兰达在夜间公路上疾驰,jǐng笛尖叫不已,社会车辆还以为jǐng方办案,赶紧让出道路,反倒方便了刘汉东逃命。

    这辆交jǐng的桑塔纳志俊是2.0排量,档位清晰,车况很好,比刘汉东的黑车强出不知多少倍,很快速度就上了一百六,但后视镜里追兵依然紧咬不放,前面却有堵车,十几辆渣土车挡住了去路。刘汉东一咬牙,单手猛打方向盘,同时猛然提起手刹,一阵焦糊味飘出,jǐng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

    刘汉东松手刹,猛轰油门,紧盯着对面的jǐng车,忽然挂档迎面冲了过去,对面慌忙让开,两车擦肩而过,将左后视镜都撞掉了,但紧随而来的汉兰达却并不避让,闪着大灯面对面撞过来。

    妈的,遇到硬茬子了!刘汉东见计策不好使,一打方向盘冲下路面,朝着远处的铁路开过去,一列长长的运煤货车正在疾驰。

    jǐng车向道口狂奔,刘汉东紧咬牙关,猛踩油门,眼瞅着巨大的火车头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气势,如果撞上去,桑塔纳定然粉身碎骨!

    刘汉东突然降档加速,桑塔纳咆哮着撞破单薄的拦路道杆飞过道口,几乎是同一瞬间,火车从道口呼啸而过,气浪逼人,尾追而来的jǐng车被迫停下,民jǐng从车里钻出来,摔帽子暴跳如雷。

    火车很长,足有七十节车厢,况且况且的铁轨与车轮撞击声令人发狂,终于一切安静下来,火车渐行渐远,道口对面,静静停着一辆桑塔纳jǐng车,jǐng灯依然闪烁,却早已人去车空。

第二章 无处藏身

    东去的运煤火车上,刘汉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右手又开始流血,腰间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疼。

    刘汉东腰上绑着一个帆布腰包,里面放着他所有的家当,正是这些退伍证、身份证、银行卡、钥匙、手机、墨镜,硬币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挡住了大部分刀捅,让他侥幸活命。

    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淤痕,微微肿了起来,如同戴了条肉项链,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因为绑票被发现他们要灭口,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刘汉东觉得对方从一上车就准备杀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女孩,刘汉东并不关心,他现在自身难保,绑匪的同伙分明是jǐng察中的败类,他能迅速运走受伤的两名劫匪,说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这里刘汉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帮人分明是要嫁祸给自己。

    昨天的淮江晨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不久前在郊区猥亵杀害年轻女乘客的黑车司机某某被起诉,或被判处死刑,刘汉东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网,报纸是他惟一的消息渠道,这则不经意看到的新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迅速联系在一起。

    刘汉东不敢相信jǐng方的侦破能力,撞毁的汽车是自己的,带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纹,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跳进淮江也洗不清,绑票加上杀人,妥妥的枪毙死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辆报废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块从小修车厂买的,黑市交易连身份证也没出示,大架号无从查证,车牌照更是花四百块买的假货,jǐng察想从这些线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很难,但起码需要一些时间。

    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是找到被绑架的小女孩也于事无补,因为她很可能没见过绑匪,或者不清楚绑匪有几个人,自己难保不被她误认为是坏人一伙,若非这样,她就不会逃跑。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jǐng察们如果不傻,一定知道自己扒车逃跑的,车上并不安全,刘汉东瞅了个机会跳了车,沿着火车道慢慢往回走,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天际有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是滚雷阵阵,附近有一座涵洞,每到晚上躺满了拾荒者和无家可归者,淋透的刘汉东走过去,在涵洞下找个空位置坐下休息。

    旁边睡着的老头爬起来盯着他看,夜幕下眼镜片闪着幽光,刘汉东有些jǐng觉,往后挪了挪,那人问:“受伤了?”

    “嗯。”刘汉东不想多说话。

    “消消毒。”老头递过来一个250毫升装的二锅头白酒。

    刘汉东接了,掀起衣服淋在腰部伤口和右手上,酒jīng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缩了一下,老头从自己被子里扯出一坨棉花,用打火机点燃,示意他别动,一把按在伤口上,很神奇,血竟然止住了。

    “谢了,拾荒的?”刘汉东道。

    “上访的。”老头转身躺下,又睡觉了。

    天不亮的时候雨停了,刘汉东从涵洞离开,外面道路泥泞难走,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辆进城的私人长途客车,花了五块钱到长途客运站,转乘公交车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四层筒子楼,刘汉东住在西头顶层,夏天酷热难当,厕所是公用的,经常堵塞,惟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褥,被子是刘汉东的妈妈亲手套的,他估算jǐng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刚把被子叠好,楼道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早上八点出头,楼里不可能来这么多访客,他探头出来,看见下面楼梯上一群男子鱼贯而上,一水的黑T恤,板寸头,金链子,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刘汉东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筒子楼只有一条楼道无法逃命,他住的这间屋窗户装了铸铁栏杆出不去,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顺着排水管或者防盗网爬下去,可是出来一看,通往天台的铁门挂了一把大号三环铁锁,此路不通。

    混混们已经上来了,看见刘汉东之后,慢慢拿出了包在报纸里的长刀和镀锌钢管,一言不发走过来,刘汉东后退几步,从自家门后抄了一把大号扳手猛冲过去,他知道此时不拼命,就没有命可拼了。

    对方没料到刘汉东这么生猛,连退了几步,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上,领头的彪形大汉用刀指着刘汉东道:“剁死他!”

    刘汉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被砍成一堆残肢断体,妈妈在旁边痛不yù生,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瞥一眼楼下,猛然扑过去,将那彪形大汉撞向栏杆,六十年代的老楼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在大力撞击之下断裂,那人从四楼跌下,刘汉东紧跟着他一起跃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有了人肉垫子做缓冲,刘汉东依然摔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回头看去,楼上那帮人正狂奔下楼,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两响,第一发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团碎渣,第二发子弹打在刘汉东后背上,就感觉被火烫了一下,不很疼。

    身下的彪形大汉口鼻渗血,纹丝不动,刘汉东爬起来就跑,奔到楼前就见远处两辆jǐng车疾驰而来,赶紧掉头跑,他搬到这里住的头两天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地形摸得很熟,很快就钻进了卖鸡鸭青菜的早市,摆脱了追兵。

    后背中了一枪,现在开始疼了,刘汉东从路边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在人流中穿行,跳下四层楼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消散,现在是深深的后怕和疑惑,先前绑匪要杀自己还能想通,今天还穷追不舍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刘汉东忽然醒悟,绑匪肯定以为那个肉票被自己藏起来了,他们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来找人的。

    无端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刘汉东觉得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眼下谁也指望不上,要活命,唯有靠自己。

    他走到一家卖烟酒的小铺前,看到公用电话,想到昨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是继父接的,刘汉东直接挂掉了。

    丢下一块钱硬币,刘汉东拿了一张淮江晨报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栏目,依然连载着黑车司机杀人案的后续,没有昨夜案件的任何报道。

    晨报案件聚焦栏目的记者平时闲的蛋疼,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要报道,昨夜这么重大的案件居然不报道,只有两个可能xìng,一是jǐng方仍在破案不想扩大影响,二是有人把案子捂住了,就像那两个凭空消失的劫匪一样,这事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后背刺疼,刘汉东伸手摸了一下,子弹隐隐在皮下并未深入,想必是六-四小砸炮的威力太弱,流血很少还能坚持,刘汉东决定到昨夜案发现场去看一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奇瑞轿车,车上积满灰尘,起码一月以上没人动过,刘汉东将钥匙串握在手里,防盗门的四棱钥匙尖从手指缝里伸出,走过去一拳打碎车窗玻璃,钻进驾驶座,拿下仪表板下的挡板,扒拉出几根电线来,找出两根一擦,汽车发动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了昨夜案发地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尘土飞扬,挖土机轰鸣着,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撞毁的普桑早已被拖走,现场看不出丝毫发生过车祸的痕迹。

    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观测现场,他打量着那堆水泥预制板,昨晚后座上想绞杀自己的家伙甩出去,脸被钢筋贯穿,但并没有当场死亡,想在短时间内救走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除非……把整个预制板抬走,他再次观察,这一堆预制板比其他堆积预制板要少一块,自己的猜测没错,对方具有在短时间内动用工程机械的能力,兴许这工地上都是他们的人。

    再看周围情况,现在是夏末,树木繁茂,庄稼茂盛,不远处有一个村庄,人在黑暗恐惧无助的情况下一定会向着光明的方向走,编织袋里的女孩很可能在那村庄里。

    刘汉东回到车里,正要发动,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急转身,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昨晚那个女孩。

    踏破铁鞋无觅处,要找的人竟然送上门来,刘汉东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得帮我作证,不是我绑架你的,别害怕,我送你去派出所。”

    女孩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露出惊恐神sè,猛摇头。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问她:“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然摇头,看起来焦灼万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会不会说话?”刘汉东怒道,这女孩怎么问都不说话,真急死个人。

    女孩依然摇头。

    刘汉东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第三章 大公交

    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jīng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jǐng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jǐng支队的领导说话。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jǐng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jǐng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jǐng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孩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

    刑jǐng问:“你被人绑架了?”

    女孩点头。

    刑jǐng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

    女孩还是点头。

    刑jǐng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无规则的涂鸦,那刑jǐng根本就没认真记录!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窗口,窗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sè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

    自投罗网,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jǐng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jǐng车的jīng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sè舞。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jǐng察正靠在窗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xī zàng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俩jǐng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窗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下面传来对话声。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新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无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sè,人跑了!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jǐng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

    老古反应很快:“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快拦住那俩人!”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快速驶出,老古降下车窗问道:“王头,人呢?”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

    大爷说:“以前干刑jǐng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yīn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快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快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无奈根本没人让路。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人应声。

    520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

    很快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jīng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

    “你叫帆?”刘汉东问。

    女孩点头。

    “姓什么?”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

第四章 铁渣街

    白花花的大毒rì头当空照,秋老虎肆虐下的江城酷热难当,刘汉东指指远处一片杂乱房屋说:“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抬脚就走。

    小帆乖乖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里是近江市的东南角,十年前还是农村田地,近年来城市扩大规模,房地产业大发展,农田变成了小区,原来的村庄变成了乱搭乱建藏污纳垢的城中村,到处是出租屋和洗头房,路灯杆上贴满野广告,空中电线交织如同乱麻。

    刘汉东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休整,给手机充电,给伤口换纱布,气候炎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必须进行处理。

    路边的牌子显示,这条街叫铁渣街,道路两侧有很多家生产防盗门窗的作坊,电锯声不断,电焊光闪烁,油漆味熏人,洗头房里的失足妇女蹲在门口刷牙洗脸,楼上阳台晒着各sè衣物,公共厕所门口流淌着污水,光屁股的小孩和癞皮狗满街乱跑。

    街上有房出租的广告比比皆是,刘汉东选了一个标价最便宜的,走进路边巷子,一扇铁门内外钉着门牌号码,铁渣街一百零八号,还有一块派出所颁发的出租屋许可证,院子里遮阳棚下是麻将桌,四个中老年妇女正在搓麻,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矮胖子正在交涉,他要租一间带网线的房子,包租婆坐在牌桌南风口,嘴里叼着烟,一边摸牌一边道:“二百一个月,最低价了。”

    学生道:“包水电么?网络是网通还是电信?这地址能收快递么?”

    包租婆打出一张东风,鄙夷道:“二百你还唧唧歪歪个啥,愿意租就租,嫌贵就再去看看。”

    学生沉默了一下,说我租。

    包租婆丢给他一把钥匙,看了看刘汉东和小帆,眼中略有疑惑,刘汉东身高一米八二,体格彪悍,面部线条刀砍斧削一般硬朗,小帆身高不足一米六,小巧玲珑我见犹怜,两人对比非常强烈,不过包租婆显然对牌局更感兴趣,随口问道:“租房么?”

    “租。”刘汉东说。

    “租多少钱一月的?”包租婆杠了一张牌。

    “租最便宜的。”刘汉东身上没多少钱了。

    “杠后开花,胡了,给钱给钱。”包租婆赢了一局大的,心情大好,一边收钱一边道:“最便宜的是顶层,九个平方,有水有电,算你八十块一个月。”

    “租了。”刘汉东没犹豫。

    包租婆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钥匙上贴着写数字的胶布,那是房间号。

    “我身份证丢了……”刘汉东说。

    “不用身份证,付三押一。” 包租婆收了一把零钱,蘸着唾沫一张张点数。

    “租不了那么久。”刘汉东说,其实是他身上钱太少,付出去四个月的房租三百二之后,吃饭的钱都没了。

    “最低租一个月,付一押一,每月一百六。” 包租婆眼睛都不眨。

    刘汉东没辙,掏出三百五十元递给包租婆,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

    包租婆找给他三张十块的,继续打麻将。

    这个院子是农村宅基地上盖的楼房,原来两层,后来又加盖了两层,共分成二十几个房间,没有厕所,自来水在院子里,刘汉东租的房间在最顶层,屋里热浪滚滚,只有简单家具,床上铺着凉席,毛巾被上污渍斑斑,墙上糊着报纸,一张陈年海报上F4正对他俩微笑。

    刘汉东肚子咕咕叫,他问小帆:“吃饭没?”

    小帆摇头。

    “吃饭去。”刘汉东说。

    铁渣街上有很多家小饭铺,大多肮脏油腻,桌椅摆在外面,大师傅叼着烟颠着炒勺,苍蝇乱飞垃圾遍地,刘汉东倒不在乎这个,不过现在物价飞涨,三十块钱不敢进饭铺,只能下米线摊子。

    找了一家米线凉皮摊子,刘汉东点了一份大碗米线,外加两个烧饼,小帆看了半天才点了一份小碗凉皮,坐下等饭的时候,先前租房的矮个眼镜男生也来了,点了一份米线,从背包里拿出心相印的纸巾,很讲究的擦拭着座椅,在茶杯里倒了点水,刷了刷泼了出去。

    水泼在路zhōng yāng, 溅湿了一个路人的裤子,那人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黄sè的金属链子,走路横行如同螃蟹,裤脚沾了水,顿时大怒,走过来削了一下眼镜男生的后脑勺,怒喝道:“**的,不长眼么?”

    眼镜男生面露惧sè,忙不迭的说对不起,拿出纸巾要帮他擦,横肉男指着自己的安踏运动裤道:“牌子,赔得起么你。”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最见不得恃强凌弱。

    “欺负我弟弟是吧,你几个意思?”刘汉东眼神凌厉,人高马大,满脸邪火,横肉男知难而退,悻悻道:“下回长点眼。”夹着梦特娇的手包骂骂咧咧走了。

    “谢了,咱还是邻居呢。”眼镜男生道,瞥了一眼小帆,忽然热情起来“我叫朱小强,你们是?”

    “叫我东哥好了,这是我妹妹小帆。”刘汉东自我介绍道,他记得朱小强租房子强调要有网线,那么他肯定有电脑,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因为现在网吧都要实名登记,和jǐng方联网的,刘汉东的身份证一出示,恐怕jǐng察立马就到。

    “小帆,这名字很有诗意啊。”朱小强道,向小帆投去善意的一笑。

    小帆乖巧的抿嘴一笑,刘汉东注意到朱小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帆虽然只是未成年萝莉,但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秀发顺滑光洁,对于宅男来说杀伤力极大。

    米线和凉皮端了上来,三人匆匆吃了饭,刘汉东将一大碗米线吃了个干干净净,小帆却只吃了一半凉皮,饭量比猫还小。

    吃完饭回付了帐,刘汉东还剩下二十块钱,他需要买一些药物,一个手机电池万能充,外加纸笔,铁渣街上卖xìng保健用品的商店比比皆是,真正的药店却找不到,走了很远才找到私营药房买了一小瓶医用酒jīng,一瓶碘酒,一盒创可贴,一把小镊子,这些就花了十八块钱,只剩下两块钱买了一个学生练习簿和一支笔。

    回到铁渣街108号的出租屋里,刘汉东把衬衫脱掉,露出一身古铜sè的健硕肌肉来,身上各种伤疤触目惊心,小帆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样胆小,眨着眼睛歪着头,静静看着刘汉东。

    刘汉东对着衣柜上斑驳陈旧的镜子,手拿酒jīng和镊子,准备将后背上嵌着的钢珠取出,可是毕竟有些不得劲,夹了两次没成功。

    一只柔软的小手将镊子接了过去,小帆小心翼翼的将一枚带血的钢珠从刘汉东后背肉里夹了出来,然后用酒jīng清洗了伤口,贴上了创可贴。

    刘汉东打量着这枚钢珠,尺寸较大,不是使用二氧化碳气体的狼狗弹药,很可能是土造火药枪发shè出来的,得亏自己皮糙肉厚,要是打中要害,也够喝一壶的。

    背上子弹被取出,刘汉东轻快了不少,他拿出纸笔开始和小帆交流。

    “你家住在哪里,父母电话号码多少?”刘汉东问。

    小帆捏着圆珠笔在簿子上写字,字迹娟秀宛如其人,她写自己家住在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爸爸在美国,暂时联系不上。

    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刘汉东恍然大悟,温泉镇上住的可都是富人,尚风尚水别墅更是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温泉浴室和地下游泳池,冬天用的是地下热力采暖,这丫头家有钱,绑匪一定是奔着钱去的。

    ”怎么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号码你有么,我帮你打,还有电子邮箱,我找楼下的伙计帮你给你爸发信。”刘汉东道。

    小帆飞快写道:爸重病手术,他身边的人不可靠。

    刘汉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妈的,这事儿还挺复杂的。

    “你妈妈呢?”刘汉东问了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小帆眼圈红了,丫头的妈妈肯定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咱们说别的,你知道是谁绑架你么?”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

    小帆摇摇头。

    “你认识哪辆黑sè汉兰达车么,还有开车的刀疤脸,人家都喊他老古,高个子,很瘦,可能是jǐng察。”刘汉东比划着说道。

    小帆再次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其他亲戚,我送你过去,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开黑车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搞不好还被jǐng察通缉,根本保护不了你。”刘汉东说。

    小帆看着他,眼睛里荡漾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别来这套,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这趟浑水太深了,我还想要命呢,赶紧告诉我你家亲戚地址,我送你走。”刘汉东可不是楼下宅男,他急着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小帆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刘汉东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揉皱的香烟,点燃一支出去站在阳台上抽着,心烦意乱,小帆是挺可怜的,可是谁来可怜自己,无端被卷入杀人绑架案件,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对方有钱有势,还和jǐng方勾结,自己一介匹夫根本无力抗衡,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不是枪毙就是死缓,妥妥的,还没处说理去。

    小帆家虽然有钱,但父亲重病手术,身边连个信赖的人都没有,也属于弱势一方,指不定外面光鲜,内里背负巨债,还不如自己光棍汉一条来去匆匆了无牵挂呢。

    刘汉东胡思乱想,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楼下的租客,一个二十来岁的长发妩媚女子,穿着小吊带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帅哥,新搬来的?帮我拿一下衣服,被风吹上去了。”女子娇滴滴道。

    阳台栏杆上挂着一条粉红sè的小裤裤,铁渣街上的风真邪门,人家都往下掉衣服,这里居然是往上飘,刘汉东提起来丢下去,女子接了,说:“谢谢,我叫小丽,帅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大东。”刘汉东敷衍道。

    “东哥,有空到我屋里来玩撒。”小丽笑道,贪婪打量着刘汉东古铜sè的皮肤和线条清晰的六块腹肌。

    小丽被嘻嘻哈哈的室友拉了回去,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肆无忌惮的荡笑,住在下面的邻居,八成是俩失足妇女。

    刘汉东掐灭烟回到屋里,小帆已经走了,桌子上摊开作业本,上面写了两个大字:谢谢。

第五章 乖巧的丫头

    小帆不辞而别,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外柔内刚,很有xìng格。

    刘汉东立刻下楼,匆匆下到三楼的时候,小丽正好从屋里出来,一脸惊喜道:“东哥你来了。”刘汉东点点头,径直下楼,小丽趴在阳台上喊道:“东哥,你干什么去?”喊声惊动了楼下正在整理网线和路由器的朱小强,抬起头来扶一扶鼻梁上滑落的高度近视镜,就看到刘汉东风一般冲了出去。

    刘汉东赤着上身来到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还有小帆的身影。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帆一个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面对的是凶残yīn险的杀人绑架罪犯,此时肯定在满城搜捕,现在把她推出去,自己还配当个男人么。

    一支烟的工夫,再快也跑不到哪儿去,刘汉东朝北追去,因为这个方向是进城的,追出去五百米,依然没找到小帆,兴许是方向搞错了,铁渣街四通八达,小帆不熟悉地形,朝任何方向走都是有可能的,刘汉东换个方向继续找,在外面足足绕了一大圈,依然一无所获,心中懊恼自责不已,慢慢走回了出租屋。

    一进院子,就看到小帆和一帮妇女站在水槽旁洗衣服,她虽然不会说话,但用手势和别人交流的很顺畅。

    刘汉东如释重负,又有点生气,小丫头并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和群众打成一片,洗衣服去了,白费自己瞎跑一大圈。

    小帆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子都换了,现在穿的是人造棉的睡衣裤,上面印着灰太狼和喜洋洋,脚下是一双水晶拖鞋,原来穿的t恤和牛仔裤都洗了,挂在晾衣架上,她也看到了刘汉东,表功一样举起塑料盆里正在洗的衣服,是刘汉东的衬衫。

    “她大兄弟,把裤子脱了给你洗洗,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真造孽。”一个妇女说道。

    刘汉东脸上一红,连说谢谢不用。

    妇女回屋,拿出来两件沙滩裤和背心,丢过来道:“先拿去穿,有钱再给姐。”

    这妇女是在街上摆服装摊的,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山寨货sè,但质量还算不错,刘汉东道声谢,拿了衣服上楼换了,原先穿的牛仔裤沾满灰尘污渍油渍,硬的象铁,拿下来之后,小帆想洗,根本搓不动,还是刚才那个妇女抢了过去,丢在自己盆里,一边防水冲一边说:“丫头,你哥真邋遢,这裤子有年头没洗了。”

    遮阳棚下,麻将桌旁,包租婆扭头吼了一嗓子:“节约用水啊。”

    大家嘻嘻哈哈,继续洗衣服。

    刘汉东挠挠头,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忽然想到手机一直没开机呢,便上二楼问朱小强:“你有万能充么?”

    朱小强说有,刘汉东便上楼将自己的诺基亚1110拿下来,取下电池充电,朱小强不禁鄙夷道:“什么年代了还用1110,不如办一个5230了,便宜又实用,xìng价比绝对高。”说着拿出自己的5230来显摆着。

    刘汉东道:“哦,5230么,不是那啥专用机么?”

    朱小强笑了:“吊丝专用机是吧,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吊丝,我为自己代言……”

    忽然摆在桌子上的神舟笔记本电脑右下方闪动起来,是一个QQ头像,朱小强忽然兴奋起来,扑过去颤抖着打开,不禁大失所望,对话框里是自动回复:洗澡去了,有事请留言。

    朱小强怅然若失,打出一行字来:“你最近感冒了,多喝热水早点睡,别熬夜。”

    又是自动回复,相同的话。

    刘汉东道:“小强,我能借你电脑查点资料么?”

    朱小强忙关上对话框,说可以,你想查什么,我帮你。”说着打开了百度搜索栏。

    刘汉东却坐到了电脑前,先搜索了一个技术论坛,进去浏览一番,下载了几个软件,朱小强想抗议,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心说待会儿自己删除就是,不碍事。

    然后刘汉东上的是本地交管信息网,只见他眼睛盯着屏幕,双手噼里啪啦一阵敲,网页进入奇怪的界面,大串字符流水一般滚过,朱小强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黑客。”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计算机系。”刘汉东说。

    “哪所大学?”朱小强很感兴趣,因为他也是一名大学毕业生,就出自附近的近江市交通运输职业技术学院。

    “江大。”刘汉东道,两手依然在键盘上敲击,他通过负责交管网维护的金盾技术咨询公司,进入了交管系统数据库,查找着汉兰达的注册资料。

    朱小强有些失落,江东大学是百年名校,211和985都名列其中,比自己上的这种高中大专连读的垃圾五类学校不知道强出多少倍来。

    “那你怎么住这儿?”朱小强很不解,江大毕业生都是香饽饽,各单位抢着要,怎会沦落到住铁渣街出租屋的境地。

    “我没毕业,大一下学期就参军了。”刘汉东简短回答,他已经查到了想找的资料,那辆汉兰达的注册单位是世峰集团,这是一家集房地产开发,餐饮娱乐、物业管理于一体的大型企业,在近江市乃至整个江东省的房地产业都占有一席之地。

    再搜索温泉路拓宽工程,承建单位正是世峰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这下对上了,两名重伤昏迷的劫匪肯定是被世峰集团的人救走了,那个头部被钢筋贯穿的伤者,应该是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这是一条线索。

    刘汉东又进了世峰集团的网站,这种企业网站基本不设防,顺利进入人力资源部的数据库,查找姓古的职员,只有一个姓古的叫古长军,是集团公司保全部部长,年龄四十二岁,也对得上。

    真相呼之yù出,世峰集团的保安部长古长军,出于职业需要和jǐng方熟识,是他实施这次绑架,或许幕后还有别人,或许不单是为了勒索钱财,但这些都不是刘汉东需要进一步调查的,况且他也没这个能力,这些是jǐng察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通知小帆的家人,刘汉东冲院子里喊:“小帆,过来。”

    正在帮人家洗衣服的小帆走了过来,刘汉东先问她知道世峰集团么,小帆茫然摇头,刘汉东这才把电脑前的座位让给她道:“给你爸写封信吧,他会看到的。”

    小帆想了想,咬着嘴唇坐到电脑前,打开GMAIL邮箱开始写信。

    刘汉东和朱小强聊起来:“兄弟,你做什么的?”

    “我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朱小强道。

    “学什么专业的?”

    “国际贸易。”

    “听起来很厉害。”刘汉东瞥了一眼小帆,丫头敲打着键盘,打出来的都是英文。

    “瞎混,破大专出来的,找不着工作,东哥你是做什么的?”朱小强问道。

    “我没工作。”刘汉东道,想到自己身上一毛钱没有,晚饭还没着落,便道:“小强,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朱小强面露难sè,他穷学生一枚,家里也不富裕,身上就五百块钱,还另有重要用途,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好在刘汉东察言观sè,看他这副便秘一般的表情,也就不强求了。

    “算了,我出去看看,小帆你在这儿玩,你别乱跑。”刘汉东穿着背心就出了门,在铁渣街上转悠,想干点零活赚点钱吃饭。

    工作机会还是不少的,有招货车司机的,有招熟练技工的,但都不能立刻拿到钱,刘汉东转了几个小时毫无收获,悻悻回来了。

    朱小强坐在电脑前打DOTA,忙的不亦乐乎,小帆不在这儿,上顶楼一看,也没有人,回到二楼问朱小强,回答说跟邻居张大姐出去了。

    张大姐就是借衣服的那位热心人,她的摊子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收摊了,小帆推着车子听张大姐说说笑笑,自己只抿着嘴笑,见了刘汉东便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展示给他看。

    张大姐笑道:“别看你妹子不会说话,往那儿一站,我这生意蹭蹭的,一下午卖了五百多块钱,赶以前一星期的量了,这是大姐给她的工资,你当哥哥的可不能拿去吸烟喝酒,别跟俺家那口子一样,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

    刘汉东挠挠头,心说这哪跟哪啊,老子无辜中枪。

    小帆笑的很灿烂,眯起眼睛,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小牙齿。

    已经是傍晚时分,张大姐两口子带着孩子住在二楼,孩子上小学,她又做生意又做饭洗衣服,还要接孩子放学,根本忙不过来。

    出租屋不通煤气管道,做饭用的是电磁炉,小帆指着案板菜刀炒锅,表示自己可以帮着做饭,张大姐欣喜万分,给小丫头指明油盐酱醋的位置,匆匆接孩子去了。

    小帆厨艺很好,手脚麻利,做事井井有条,看切菜的动作就知道练过,煎炒烹炸样样jīng通,火候掌握的很好,炒出的青菜碧绿喷香,肉丝嫩滑可口,还拌了一碗黄瓜凉皮,放上蒜泥,淋了一些香油,等张大姐回来,一桌饭菜已经就绪。

    张大姐啧啧连声,她儿子把书包一放跑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就吃,还说妈妈你今天做的菜真好吃。

    “是你小帆姐姐做的。”张大姐乐呵呵道。

    小帆解下围裙,指指楼上表示要走,张大姐一把拉住她,按在饭桌前说:“一起吃。”想想又冲楼上喊道:“大东,下来吃饭。”

    刘汉东正在天台上给妈妈打电话,手机充好电开了机就接到一条信息,是妈妈用继父手机发来的,让他打电话回家。

    刘汉东的老家在江北市,他的亲生父亲八十年代死在云南前线,小的时候,每年妈妈都带刘汉东去麻栗坡烈士陵园祭扫,后来妈妈又找了一个男人,是个退伍军人,刘汉东不喜欢他,和继父基本不说话。

    妈妈在电话里说,有人打电话找你,儿子你惹什么祸了?

    刘汉东心里一紧,知道jǐng察根据身份证号查到了自己老家,兴许这个手机号码也被监控了,他忙说我没事,妈你别担心我,就这样先挂了。

    挂断电话,抠下电池,又把SIM卡取下,刘汉东才放心,这时听到下面有人喊自己,下去一看,碗筷已经摆好了,张大姐笑眯眯说:“这都是你妹妹做的菜哦,今天做的米饭有点多,大东你多吃点,喝啤酒么,大姐给你买去。”

    刘汉东忙说不用,谢谢大姐,端起碗来吃饭,疑惑的看了小帆一眼,这丫头不像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倒像是小保姆出身啊。

    吃完饭,小帆又抢着刷锅洗碗,此时朱小强也吃完泡面出来了,夕阳西下,铁渣街上的洗头房都亮起了霓虹灯,十元休闲,温州发廊的灯箱在夜sè下闪烁,铁渣街进入了黑夜模式。

    晚上如何睡觉,这是一个大问题。

第六章 老警出更

    不但睡觉成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难题,出租屋条件有限,没卫生间,更没有浴室,好在张大姐热心帮忙,烧了热水,借出自家的屋子给小帆洗澡,还特地把窗帘都拉上,生怕被人窥视。

    “这条街上坏人可多了,整天丢东西,还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流氓。”张大姐这样说。

    天黑了,住在铁渣街108号的租客们陆续回来,电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张大姐的丈夫开着一辆残疾人车最先回来,将车锁在门口电线杆上,一瘸一拐上了二楼,很快屋里就传出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瘸子怒气冲冲出来,开着残的扬长而去,张大姐坐在门口哭天抹地:“杀千刀的,就知道赌,家里有俩钱都让你糟蹋了,王志刚你咋不出门让车撞死的。”

    邻居们端着饭碗在阳台上看热闹,包租婆家的老公提着鸟笼子回来了,一身拷绸中式裤褂打扮,优哉游哉,站在院子里劝道:“张大姐你别说这话,真撞死了孩子就没爹了。”

    “给我死进屋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包租婆揪着老公的耳朵把他拖进去。

    包租婆家的女儿也回来了,吊带热裤,浓妆艳抹,把书包往家里一扔,说妈我出去玩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包租婆大骂道:“死出去别回来,还像个学生样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三楼两户人家吵了起来,天井中充斥着污言秽语,大家习以为常,权当听不见。

    202屋里,朱小强戴着耳机打DOTA,仿佛与世界隔绝。

    四楼,刘汉东把房间和床铺让给小帆住,自己在天台上打地铺,城市到处都在盖楼和修路,满天雾霾,看不见星星,刘汉东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沉寂的院子里纷纷亮起灯,只见包租婆的女儿从一楼房间里跑出来,身上裹了条浴巾,大声喊道:“抓流氓!有人偷看我洗澡!”

    一个健硕的男青年拎着铁棍从屋里出来,杀气腾腾的跑出去抓流氓,这人是包租婆的大儿子。

    恰好此时王志刚也开着残的回来了,径直上楼找张大姐要钱回去翻本,张大姐和他打了起来,刘汉东被吵醒,趴在阳台上看热闹,小帆走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胳膊,眼神中有央求的意思。

    刘汉东二话不说,立刻下楼,正看到王志刚挥起拳头,他上前一把按住王志刚,拎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推在墙上,王志刚满嘴酒气的嚷道:“臭娘们,你行,找人打我,我报jǐng!”

    张大姐也拿出了手机道:“报jǐng就报jǐng!”

    下面也乱成了一锅粥,偷看洗澡的流氓被抓到了,被男青年揍了个半死,包租婆拨通了110,喊jǐng察来提人。

    202屋里,朱小强依然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奋战着,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诺基亚5230已经不见了。

    ……

    花火派出所,值班室里,片jǐng马国庆坐在办公桌前,万念俱灰,他手上有一张胃癌晚期诊断书,当了半辈子jǐng察,没立过功,没受过处分,老好人一个,为啥老天爷这么不开眼。

    马国庆的老婆在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已经退休,唯一的女儿马凌也在公交系统当司机,自己一走,她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

    电话铃突然响起,110指挥中心调度花火派出所到铁渣街出jǐng,有一起治安案件和一起家庭纠纷。

    虽然肩膀上扛着两杠两花,但马国庆没有行政职务,只是一线jǐng员,他叹口气,将诊断书叠起来塞进jǐng服口袋,带着两名协jǐng,开着破旧的桑塔纳jǐng车出去了,没有鸣jǐng笛,闪着jǐng灯一路来到铁渣街108号。

    作为片jǐng,马国庆对铁渣街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条街上住了几千人,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因为地处城乡结合部,情况非常复杂,是犯罪多发地区,卖yínpiáo娼赌博吸毒打架案件层出不穷,派出所jīng力有限,根本管不过来,每回遇到打群架的,马国庆都会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一行干久了,见的事情多了,早年的一腔热血早就变得比三九天的淮江水还冷。

    今夜的案子不复杂,一个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偷窥居民洗澡,马国庆很理解这些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民工,xìng压抑,***,又舍不得钱去洗头房,不免做出这种事情,嫌疑人已经被居民打得半死了,让协jǐng铐起来拎到车里就是。

    还有一起家庭纠纷稍微复杂一点,张大姐拉着马jǐng官的袖子哭诉说丈夫不但不管她们母子死活,还经常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赌博,就在街上的游戏机房里玩赌博机,让马jǐng官赶紧把赌博机抄了。

    马国庆苦笑,赌博机是社会上的大哥们赚钱的玩意儿,背后还有人罩着,今天抄,明天就放回去,自己一个小小民jǐng管什么用。

    他劝了张大姐几句,又批评教育了王志刚。

    王志刚借酒发疯,但见了jǐng察就老实了,承认了错误保证不再赌博,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马国庆照例询问包租婆,家里有没有住进新房客,包租婆说新租出去两间屋,二楼是附近的学生租的,四楼是兄妹俩。

    “马jǐng官您放心,我可是咱街道的治安积极分子,什么样的坏人我一搭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没问题。”包租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身份证登记了么?”马国庆问。

    “登记了,忘了扔哪儿去了,我这记xìng。”包租婆拍拍脑袋。

    “我上去看看。”马国庆打着水手电上了楼。

    202,朱小强摘下耳机,惶恐不安的看着上门的jǐng察,自己电脑里上百G的东瀛欧美爱情动作片万一被查出,那可是劳教的大罪。

    jǐng察查验了朱小强的身份证,没说什么,继续上楼。

    三楼住着在美容院工作的小丽和小红,今天很幸运,她们没带客人回来过夜,不然被jǐng察查到不是劳教就是罚款。

    四楼是新来的租客,包租婆敲开门,站在屋里的只有穿着睡衣的小帆,她以手势告诉jǐng察,自己没带身份证。

    马国庆皱起眉头,问和你同住的男的呢?其实他已经看到天台上的地铺,这男的肯定发现jǐng察检查,躲出去了。

    这时,跟上来看热闹的张大姐说话了,喋喋不休说大东和小帆都是好人,热心又善良,丫头还帮自己做饭来着,马国庆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愿意多事,正好对讲机里又在呼叫他去处理一起交通事故引发的治安纠纷,便嘱咐包租婆明天去派出所备案,就下楼去了。

    jǐng车开走了,刘汉东依然没有出现。

    刘汉东去寻找目击证人了,第一站就是温泉路拓宽工地,渣土车都是夜间运送的,哪辆目睹自己车祸的渣土车牌照刘汉东牢记于心,很容易就找到了司机。

    一帮膀大腰圆面目粗野的渣土车司机正聚在一起抽烟吹牛,刘汉东走过去道明来意,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瞪着他说:“是我的车,咋了?”

    刘汉东说:“现在jǐng察要找我麻烦,你得帮我证明吗,把你看见的告诉jǐng察。”

    司机道:“没错,我是看见你车头前躺着一个人,头都让钢筋扎穿了,副驾上也倒了一个,可我凭啥帮你作证,我整天开车忙的要死,耽误我一小时,起码少收入上千块,你得给我误工费。”

    其他司机也跟着起哄,说最少给一千块误工费。

    刘汉东捏住了拳头。

    司机狡黠道:“不让你白给,我知道伤员送到哪去了。”

    刘汉东忙问哪里,司机摇头:“拿钱说话。”

    刘汉东说你等着,我会筹钱来的,转身离去。走远了才拿出诺基亚5230,调出录音功能,重听了刚才司机的一番话。

    这也是证据,刘汉东自言自语道。

    ……

    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卫理公会大学医院移植研究所,来自中国的癌症病人夏青石在这里进行肝移植手术,他住在ICU病房,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助理负责rì常起居照顾,另有一个五人组成的团队负责后勤工作。

    孟菲斯jǐng察局的一名jǐng官来到医院,要求会见夏青石,女助理接待了他,以流利的英语进行交流,说夏先生目前的健康状况不适宜会客,我是他的高级助理安娜,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jǐng官告诉安娜,他们接到一封来自中国的电子邮件,发信人自称夏青石的女儿,此刻面临绑架以及杀害的危险,委托他们通知其父。

    “你知道,这种离奇的事情不经常有,作为jǐng察遇到越洋求助信,我还是头一次。”jǐng官道。

    “谢谢,我会告知夏先生,并且做出相应处理。”安娜说道。

    “对不起,我必须亲自和夏先生说话,这是他女儿要求的。”jǐng官依然坚持。

    “恐怕不行,夏先生刚刚进行完手术,还没有苏醒。”安娜一摊手。

    jǐng官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便不再坚持,道:“那就请你转达吧,我会再来的。”

    安娜送jǐng察出门,转身回到病房,穿上无菌罩衣进到ICU,夏青石的换肝手术非常成功,立刻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国男子,面庞消瘦无比,从面部线条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青石,你感觉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安娜说。

    夏青石虚弱的点点头。

    安娜从ICU出来,拿起电话拨通了086开头的中国越洋长途,道:“我是安馨,立刻给我找近江最好的私家侦探,要那种当过刑jǐng的。”

第七章 刑警的觉醒

    天蒙蒙亮,马国庆的胃部巨疼,他坐在椅子上,用茶杯顶着胃部,冷汗直流,昨晚一夜没睡,从铁渣街出来又去处理了一件案子,宝马司机醉驾被扣还辱骂交jǐng,猖狂到连老好人马国庆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人拷了,关进了拘留室。

    六点多的时候,所领导来了,将醉驾司机释放,理由是抓错人了,司机另有其人,而且已经投案自首。

    醉驾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爱马仕的腰带扣闪着金光,他大摇大摆走出拘留室,冲马国庆比出中指。

    这种事马国庆见得多了,醉驾司机肯定是有背景的,所领导肯定也是受到上面的巨大压力,若在平时他肯定就忍了,但想到口袋里的癌症诊断书,马国庆的胆气忽然大了起来,一把将醉驾者推回拘留室,喝道:“别以为找人顶罪就能逃脱制裁。”

    醉驾司机暴怒:“麻痹的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弄不死你!”

    马国庆挥拳就打。

    副所长赶紧拉住他:“老马,别冲动,你跟我来,有事和你说。”连拉带拖将马国庆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就别管了,交jǐng那边都压住了,这人来头不小,咱惹不起的。”

    马国庆气愤难平道:“还有没有法律了。”

    副所长说:“头顶三尺有神明,老天爷都看着呢,对了老马我和你说个事,这次所里综合考评,你的分数最低……”

    马国庆颓然坐在椅子上,副所长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兢兢业业干了半辈子jǐng察,临了居然综合考评不合格,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醉驾者还是被放走了,一辆豪华宾利接走了他,马国庆掏出诊断书看了看,从jǐng时的誓言在耳畔响起,他流泪了。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老好人,不得罪这个不得罪那个,同期入jǐng的都当上支队长了,我还是一线民jǐng,为啥,有良心,没胆量,既然是快死的人了,我还有啥可怕的。”

    马国庆打定了主意,决不让这醉驾司机好过,哪怕官司打到政法委也在所不惜。

    同事们陆续来上班,指导员在会议室进行协查通报,说最近发生一起绑架裹挟案,受害者身份很特殊,是本省最大的纳税企业,青石高科董事局主席夏青石的独生女儿舒帆,被一个叫刘汉东的无业青年绑架了,咱们花火派出所辖区内外来人口密集,很可能是犯罪分子藏身之所,大家巡逻的时候注意点。

    马国庆在门口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禁生疑,昨夜铁渣街108号查暂住人口,不就有这么两个人,男的叫大东,女的叫小帆,很符合通报标准么。

    指导员继续道:“刘汉东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前天晚上还抢过交jǐng的车,此人相当危险,受害者十四岁,有jīng神疾病,很可能犯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对罪犯产生依赖心理,这一点要尤其重视,不能麻痹大意。”

    同事们都做着记录,纷纷嘀咕,青石高科几百亿的产值,这回绑匪肯定要勒索个巨额数字。

    马国庆回到办公室,上了公安内网查找刘汉东的数据,男,江北籍贯,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曾有八年服役记录,荣立过三等功,也受过纪律处分。

    再看舒帆的档案,因为没满十六岁,内网上没有照片,但凭着直觉,马国庆认定昨晚见到的哑巴女孩,就是舒帆!

    他关上了电脑,沉思片刻,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把五四手枪和八发子弹,所里装备很差,就三把六-四式手枪,还有一把快淘汰的五四,干jǐng们平时都不愿意带枪,这坨铁纯粹就是累赘,带了也不敢开,弄丢了更是大麻烦。

    马国庆是所里的枪械管理员,也是够资格配枪的jǐng员之一,他携枪回家也是符合规定的,只是从来没这么干过,这是第一回。

    沉甸甸的手枪插在腰上,仿佛胃也不那么疼了,马国庆换了便装,回家了,他家就住在与铁渣街一河之隔的黄花小区,十五年房龄的老楼了,买的时候八百一平方,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千。

    老婆出去买菜了,女儿上班了,桌子上的全家福合影里,一家人其乐融融,马国庆拿起镜框擦拭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媳妇,我窝囊了一辈子,也该硬挺一回了,闺女,原谅爸爸,等不到你结婚那天了。”

    厨房里有老婆做的早饭,马国庆忍着胃疼,吃了早饭,带枪出门去了。

    ……

    一大早,刘汉东就敲响了202的房门,朱小强睡眼惺忪还没起,听说是小帆要借用电脑,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

    小帆上网收取了邮件,顿时笑颜如花,指着屏幕给刘汉东看,刘汉东英语水平不差,看得出是美国孟菲斯jǐng察局的回信,说情况已经转达给令尊云云。

    这小丫头真够聪明的,知道父亲身边的人不可靠,就让jǐng方代为转达给本人,十四五岁的年纪能撰写出意思清楚的英文信件,并且能找到孟菲斯jǐng察局的邮箱,电脑水平和英文程度都挺高的。

    刘汉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帆家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当然自己也不能放松jǐng惕,坏人随时可能出现。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钱,没钱就没法生存,也无法展开调查,刘汉东决定找点事儿干,赚点小钱花花,此时二楼的张大姐带着丈夫王志刚过来道谢了,王志刚醒了酒,从酒鬼赌棍变成了好男人,他听说刘汉东要找活干,一拍胸脯道:“包在哥哥身上。”

    王志刚开残疾人车,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帮人拉货,这地方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刘汉东带着小帆坐着他的残疾人机动车,来到市场很快找到了活儿干,从卡车上卸货,然后搬到三楼的仓库里去。

    没叉车,没电梯,全靠人力抬,货物是十吨碳酸饮料,每二十四瓶用热缩塑料薄膜包装着,刘汉东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来回搬运,太阳当空照,几趟下来就汗流浃背,刘汉东索xìng脱了汗衫,露出一身古铜sè的腱子肉来,健步如飞上下穿梭。

    小帆坐在货物堆上,裙下一双白嫩的小腿晃悠着,看刘汉东搬东西。

    搬运工们忙乎了半小时,货物才下了一小半,小老板招呼大家歇歇,给工人们上烟,小帆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瓶冰镇的芬达,递给刘汉东,又踮起脚尖拿出小手帕给他擦汗。

    “伙计,你小媳妇挺疼你的。”一个粗俗的搬运工笑道。

    “cāo,这是我妹妹。”刘汉东骂道,示意让小帆先喝。

    小帆喝了两口,再把瓶子递过来,刘汉东接过来仰脖咕咚咚灌了几口,给小帆留了小半瓶。

    “伙计们,开工了。”小老板拍着巴掌招呼道,大家继续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将十吨饮料搬进了仓库,小老板给大家每人发了一张百元大钞。

    刘汉东拿着钞票说:“咱有钱了,逛超市去。”

    小帆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正好王志刚回家吃饭,两人搭乘他的残疾人车来到附近的大润发超市,从底层停车场进超市的路上,就看到前面堵了七八辆车,都在不耐烦的鸣笛,最前面是一辆白sè的路虎极光,正试图倒车入位,无奈车位狭窄,路虎车体宽大,司机技术又差,怎么都到不进去。

    王志刚的残的也被堵在车库里,气的直按喇叭,嘀咕道:“肯定是娘们开的车。”

    刘汉东下车走过去,见路虎里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少妇,急的手足无措,满头大汗。

    “我帮你指挥。”刘汉东说。

    没想到少妇竟然下了车,说:“你帮我倒进去算了,谢谢啊。”

    刘汉东没拒绝,直接上车,挂上倒档,一脚油门,一打方向盘,路虎极光如同沿着轨道行进一般,严丝合缝的倒进了车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

    小少妇的嘴巴张成了O形,喃喃道:“太帅了。”

    刘汉东下车,扭头就走,小少妇如梦初醒,从GUCCI包里掏出钱夹,脆生生喊道:“哎,还没谢你呢。”

    刘汉东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小帆一溜小跑追上去,揽着刘汉东的胳膊,一起走了。

    “走路都走的这么酷。”小少妇依然沉浸在花痴梦中。

    大润发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小帆推着购物车在前面跑,看到饮料货架上750毫升大绿玻璃瓶装的巴黎矿泉水,习惯xìng的拿了两瓶,看看价格,吐吐舌头,又换成了昆仑山纯净水。

    刘汉东走过来,看到五块六一瓶的昆仑山矿泉水,作势要打人:“买这个还如直接喝自来水,败家丫头。”

    小帆委屈的撇撇嘴,要哭。

    刘汉东道:“做错事还敢哭,咱就一百块钱,得省着点花,知道不?”

    小帆点点头,将昆仑山纯净水放了回去,推车到卖米面的地方称了十斤特价大米,又拿了几筒龙须挂面和一些塑料袋装的酱油醋,购物车里最奢侈的是一瓶老干妈油辣椒,八块五。

    买完东西,从大润发超市出来走在路上,一辆白sè路虎极光缓缓从后面过来,玻璃降下,小少妇欢快的说道:“嗨,这么巧,你们去哪里?”

第八章 雨中的牛肉板面

    刘汉东拎起手里的塑料袋道:“回家做饭。”

    “住哪儿?我送你。”小少妇很热心。

    小帆拽了拽刘汉东的衣服,一脸的不高兴。

    刘汉东道:“不顺路,再见吧。”

    小少妇呵呵一笑,也说声再见,驾着路虎远去了。

    起风了,要下雨,街上出租车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拦都拦不到,从这儿到铁渣街距离很远,乘公交车最方便。

    公交站台,一辆520路公交车开了过来,乘客们蜂拥而上,投币、刷卡,刘汉东和小帆也上了车,发现女司机正是昨天那个飙车的马尾辫姑娘。

    马尾辫吆喝道:“往里走,往里走,后面没人。”

    可乘客们还是习惯xìng的站在门口附近,两个衣着考究的男子,胳膊上搭着西装上衣,不动声sè的往里面挤着,嘴里嚷嚷着:“别挤啊,别挤啊。”

    大公交开动了,马尾辫喊道:“乘客们请注意,看好自己的钱物,那俩拿西装的,别给脸不要脸了,下一站给我滚下去。”

    乘客们顿时往后退去,躲着两个小偷。

    小偷面子上挂不住了,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上去抬腿就踢女司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乘客们噤若寒蝉,没一个人动弹。

    刘汉东挤了出来,指着小偷喝道:“再动一下我弄死你!”

    另一个小偷拔出匕首,恶狠狠的从刘汉东侧后方捅过来,小帆尖叫一声,刘汉东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捏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掰,咔吧一声,骨头断了,匕首落在汽车地板上,小偷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垂下,疼的杀猪一样惨叫。

    这时马尾辫已经一脚刹车停下,和那个先动手的小偷搏斗起来,她用的散打招式,一记直拳下去,小偷鼻血长流,刚捂住鼻子,又被刘汉东从后面薅住头发,拽在地上,饱以老拳。

    马尾辫从驾驶席上下来,拎起灭火器也加入了殴打,打得两个小偷嗷嗷直叫。

    小帆鼓起掌来,乘客们如梦初醒,也都开始鼓掌,不少人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马尾辫丢下灭火器,冲刘汉东伸出手:“我叫马凌,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到站了,能把门开一下么?”刘汉东听到乘客们在打110,又心虚起来。

    “等jǐng察来了做个笔录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马凌道。

    “我有急事,真的,下回吧。”刘汉东冲小帆一使眼sè,小帆也跑了过来,用力的点头。

    “好吧。”马凌想到车里还有很多目击证人,便打开了车门,刘汉东拉着小帆匆匆下车,消失在路边巷口里。

    一辆巡逻jǐng车闪着jǐng灯开到公交车旁,巡jǐng上来拷走了小偷,马凌望着外面的雨雾,想起那见义勇为小伙子的样子,嘴角勾起弧线来。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刘汉东买了一份淮江晨报,和小帆顶在头上,在雨中奔跑着,小帆高兴的直尖叫,忽然她停下脚步,撅起嘴做出哭相来。

    “怎么了?”刘汉东问。

    小帆一摊手。

    刘汉东这才想起,才超市买的挂面酱醋大米忘在了520路公交车上。

    “没事儿,咱们吃牛肉板面去。”刘汉东豪气万丈。

    他知道有一家牛肉板面味道不错,老板是个江北乡下人,很厚道,店里都是回头客。

    近江市是江东省的省会,正在上地铁项目,满城都是工地,这家牛肉板面摊子就开在地铁建设工地里,搭着红蓝彩条布的雨棚下,五六个穿雨靴戴安全帽的民工正在吃面条,刘汉东招呼老板:“两碗面,一大一小。”

    老板道:“没有小碗,都是大的,坐吧。”

    不大工夫,端上来两脸盆面条,宽宽的手工面条,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蒜苗、红sè的咸菜,白sè的萝卜,就是牛肉太少,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片。

    小帆傻眼了,这盛面条的盆比自己的洗脸盆还大,满满当当的面条能吃上一星期。

    刘汉东已经开始埋头吃面,还撒上了红红的辣椒油。

    农民工们也低头吃面,吧唧嘴的声音此起彼伏,雨继续下,水滴顺着彩条布流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远处道路旁的梧桐树下,落叶满地。

    “你怎么不吃啊。”刘汉东抬头问道。

    小帆将面盆里大半面条拨给了刘汉东,自己只留了很少一点,这手工面条劲道有韧劲,其实很好吃,不过份量是为重体力劳动者预备的,对小帆来说实在多的有些过分。

    吃完了饭,雨也停了,天边竟然挂了一道彩虹,小帆兴奋的指着彩虹跳着,刘汉东和几个农民工一起走出棚子,并排站在一起,久久望着高楼大厦间的雨后彩虹。

    ……

    王星是jǐng校高材生,曾在江北市当派出所民jǐng,后来调到省城刑jǐng总队当侦查员,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限的时候,因为失手打死了嫌疑犯,被清退出公安队伍,成了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在中国还是个新鲜行当,王星的公司命名为明镜调查咨询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有两个,一是帮富翁太太们抓小三,二是帮官员富商们清理安装在车里和办公室里的摄像头、窃听器,因为他业务素质高,政法口朋友多,所以名声在外,生意络绎不绝。

    但这些生意带来的收入,依然让王星的生活捉襟见肘,他在省城买了房子,贷了一大笔款,老婆大着肚子,据说是双胞胎,经济压力巨大,为了给快出世的孩子预备尿布和nǎi粉,王星什么活儿都愿意接。

    今天凌晨时分,王星接到一个电话,是青石高科总裁办打来的,委托他寻找并保护夏青石的女儿舒帆,委托费用是十万元人民币。

    王星毫不犹豫的接了这单生意,迅速展开调查,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舒帆现在是安全的,但有人试图绑架她,为了保证舒帆的人身安全,夏青石没有选择报jǐng,而是找私人侦探解决此事。

    很快王星就发现这案子不简单,舒帆的伯父,也就是青石高科总裁夏青石的兄长夏白石已经向温泉镇派出所报案,说侄女失踪,如今jǐng方正在展开秘密调查。

    听刑jǐng支队的朋友说,舒帆很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名黑车司机绑架,绑架的动机不明,目前罪犯已经锁定,是一个叫刘汉东的退伍军人,最早的目击证人是世峰集团保安部的古长军,他说下班途中见到有人绑架女学生,自己的两名同事上前阻止反被撞伤,交jǐng部门也证明现场确实发现撞坏的黑车,还有市局法制处的一个同事也曾目击刘汉东带着舒帆到市局,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胡话。

    王星凭刑jǐng的直觉,觉得这案子水很深,那个叫刘汉东的男子也未必是罪犯,哪有罪犯带着肉票主动送到公安局的道理,但这件案子政法委已经定了调子,罪犯就是刘汉东。

    青石高科的老板夏青石在美国治病,这个节骨眼上他唯一的继承人出事,也太巧了吧,而且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不是什么好人,有他参与的事情,肯定猫腻多多,再加上政法委的粗**涉,想必这也是夏家不愿意报案的原因。

    想找到舒帆,就必须先找到刘汉东,jǐng方想找什么人,有的是技术手段,最常用的就是手机定位,当代社会手机普及率极高,只要知道号码,甚至手机串码,就能迅速定位一个人,简单得很。

    jǐng方要动用手机定位,需要分局以上领导签字批准,但王星认识移动公司技术部门的人,一个电话就能办妥。

    刘汉东的手机是不记名神州行卡,在二十四小时内只开机了一次,地点在花火办事处铁渣街中段附近。

    铁渣街是城乡结合部,出租屋云集的地方,刘汉东目前没有正当职业,以这里作为落脚点正在情理之中。

    王星开着自己的二手破捷达,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开向铁渣街。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城市的交通处于最拥堵的时间段,车多人多,再加上道路拓宽工程,路上堵成了一锅粥,公交车和私家车抢道,摩托车电动车见缝插针,小擦碰事故此起彼伏,喇叭响成一片,王星不耐烦的猛按方向盘,可他的破捷达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

    片jǐng马国庆一直蹲守在铁渣街108号对面的移动营业厅里,他在耐心等待刘汉东和舒帆回来,对于一名jǐng察来说,蹲坑是常有的事,为了抓捕罪犯,在寒冬腊月天的户外等个几天几夜都是常事。

    马国庆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从jǐng生涯中最后一次蹲坑了,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壮举,他希望妻女在追悼会上看到的是一个牺牲在与犯罪分子搏斗第一线的英雄,而不是饱受癌症折磨痛苦死去的病人。

    刘汉东和小帆也被堵在了路上,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和一辆私家车擦碰,两个司机在对骂,乘客们纷纷下车步行,

    天边闪电划过,继而是闷雷滚滚,狂风阵阵,山雨yù来风满楼。

    铁渣街上的小摊小贩都开始收摊回家,卖熟食水果的也收起遮阳伞推着三轮车撤退了,暴雨比城管有用的多,这些人一走,道路忽然变得通畅起来。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闭目养神的马国庆猛然张开眼,正看到刘汉东拉着小帆冒雨奔来,那副亲密的样子不像是绑匪和受害者,反倒像一对小情侣。

    马国庆摸一摸后腰上的五四式手枪,强忍着胃疼站了起来。

    一辆破旧的捷达车从铁渣街北面开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辆黑sè汉兰达从铁渣街南面开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一辆黑sè本田雅阁,两车都没挂牌照,悬挂压得很低,可见车里坐满了人。

第九章 天黑请闭眼

    雨噼里啪啦落下来,狂风怒吼,飞沙走石,路边大树随风狂舞,路边小超市的招牌被风刮了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家家户户关门关窗收衣服,平rì里热闹非常的大街迅速变得空旷无比。

    刘汉东和小帆奔到108号院,推开铁门进去,院子里的麻将桌挪到了一楼屋里,牌局雷打不动的进行着,二楼上,张大姐接孩子去了,家里挂着锁,朱小强居然没在打DOTA,屋里也没人,三楼的小丽小红还没下班,四楼上空无一人。

    他俩上了楼梯,留下一串水淋淋的足迹,紧跟着大铁门又被推开,马国庆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胃部又开始剧痛,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是坚强的毅力让老jǐng察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已经立秋了,暴雨依然肆虐,砸在汉兰达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古长军冲车里的四个人点点头,没说话。

    汉兰达里四条彪形大汉开门下车,踩踏着积水向108号走去,他们身后,雅阁四门大开,又是四条大汉下了车,砰的关上门,手中拎着长长的钓鱼包,

    古长军带了八个人过来,这些人全是道上响当当的汉子,杀过人见过血,二进宫三进宫的老资格,干活利索不留痕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本来一桩简单的事情被越搞越大,上面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再完不成,古长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点燃一支烟,将车窗微微降下一条缝隙,雨水立刻灌了进来,这场雨来的很及时,会冲刷掉一切痕迹,再看看电线杆上的治安摄像头,古长军鄙夷的一笑,这些玩意儿都是糊弄领导的,隔三差五出故障,恶劣天气更加指望不上。

    四楼,刘汉东将湿透的汗衫脱下,听到背后传来一个镇定无比的声音:“jǐng察!把手举起来,慢慢转过来,别乱动。”

    刘汉东慢慢回转身,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单手腰间据枪对准自己,这是八十年代jǐng察持枪的标准姿势,能很好的防备对方夺枪,shè击的时候也比较稳定。

    “刘汉东?”中年大叔问道。

    刘汉东点点头。

    对方丢过来一副手铐,冷冷道:“自己戴上,别耍花样。”

    刘汉东捡起手铐,戴在左右手腕上。

    “戴结实点。”老jǐng察威严无比。

    刘汉东将手铐齿轮又往里扣了两格。

    小帆从阳台收衣服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呆了。

    “别害怕,我是jǐng察。”老jǐng察语气慈祥了许多,又喝令刘汉东:“你在前面走,下楼。”

    雨很大,瓢泼如注,这样的气候状况难以将罪犯押到派出所,马国庆只想把他押到楼下,再让房东打电话报jǐng。

    刘汉东在前面慢慢走着,紧跟着是小帆,最后才是持枪的马国庆。

    下到二楼的时候,只见下面乌压压上来一群人,楼梯狭窄,只能走一个人,最前面是个yīn鸷汉子,运动服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两下突然遭遇,都愣住了,电光火石之间,刘汉东纵身跃起,两脚踢向下面的人,yīn鸷汉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手枪冒出一团火光,正好一个炸雷响起,掩盖了枪声,子弹打在水泥楼盖板上,反弹了几次,竟然崩在枪手头上,顿时血花四溅,人躺下就没起来。

    两边走在最前面的人都倒下了,紧跟着就是小帆和下面另一个枪手,那人举起了手枪,小帆僵住了,纹丝不动。

    马国庆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帆推到一旁,举枪shè击,两下里同时开火,近距离shè击几乎不可能打偏,马国庆站得高,五四手枪里发shè的子弹正中对方头部,但对方的子弹也shè入了他的肚子,一件穿了十几年的jǐng用衬衫顿时被血染红。

    紧跟着是第三个枪手,他端着一把锯短了枪托和枪管的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马国庆,千钧一发之际,躺在楼梯上的刘汉东捡起了一把枪,以最快的速度将弹匣里的六发子弹全部打在枪手身上,血溅的到处都是,后面鱼贯而上的杀手们听见密集的枪声,立刻仓皇后撤。

    刘汉东捡起了霰弹枪,忽然马国庆暴喝一声:“把枪放下!”

    五四手枪瞄准刘汉东,马国庆手上不停滴血,那是伤口的血。

    刘汉东忽地瞄准马国庆,两人距离咫尺之间,黑洞洞的枪口互相瞄准,手指都搭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立刻两败俱伤。

    杀手们再次蠢蠢yù动,向楼梯口摸过来。

    一楼室内,几个打麻将的大妈吓得趴在地上,用椅子挡住门,包租婆拿着电话不停按着110,可是电话线被大风刮断,听筒里没有声音。

    “放下枪!”马国庆和刘汉东面对面声嘶力竭的吼着,谁也不愿意先放下武器。

    火并一触即发。

    “不要!哥哥是好人!”小帆突然开口说话了,扑过来挡在刘汉东面前。

    此时楼下探出杀手的脑袋,刘汉东和马国庆同时调转枪口,子弹出膛,打得砖石碎屑横飞,耳朵震得嗡嗡响。

    铁渣街上,王星一脚刹车停下,他从雷声中听到了熟悉的枪声,有五四,也有霰弹,竟然还有自动步枪,附近正在发生激烈枪战!

    他急忙下车,摸摸身上,没带武器,左右看看,捡起一块沉甸甸的砖头。

    刘汉东很沉着,这不是他第一次真枪实弹的驳火了,当年在高原之巅,他和战友们曾经面对穷凶极恶的分裂武装分子,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

    下面的杀手火力很强大,动用了军用武器,密集的子弹封锁住楼道,眼瞅敌人就要攻进来,刘汉东大叫一声掩护我,马国庆举枪连发数弹,刘汉东单手持着霰弹枪快速上楼,从二楼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就开了枪,霰弹扇面覆盖,一个拿自动步枪的杀手当场被打死。

    刘汉东单手握住霰弹枪套筒一甩,子弹上膛,躺在地上又开了一枪,将杀手们逐出了院子,霰弹枪里五发子弹打光了,他一个翻滚过去,捡起了自动步枪。

    刚捡起枪,就看到楼上下来一个杀手,举枪要打马国庆,刘汉东戴着手铐不方便据枪,很别扭的抬起枪要打,马国庆一惊,以为刘汉东要朝自己开枪,正要动作,被杀手从背后勒住,枪口顶在脑袋上。

    “放下枪!”杀手威胁道。

    刘汉东没有丝毫犹豫,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旋转着shè出枪膛,正中杀手脑门。

    7.62毫米步枪子弹巨大的动能掀开了杀手的天灵盖,整个人朝后飞去,红的白的糊了一墙。

    马国庆惊出一身冷汗,他哆嗦着从裤袋里掏出手铐钥匙丢下去。

    刘汉东捡起钥匙快速打开手铐,双手娴熟无比的端起这支缅甸造的仿八一杠,隐蔽在水泥影壁墙后面,战术动作标准无比。

    马国庆举枪jǐng戒上方,严防杀手再次从楼顶进攻。

    八个杀手,瞬间被打死了五个,仅剩三人,已经无力发起进攻,但他们不甘心这样失败,各自隐蔽在电线杆子和汽车后面,枪口对准院门,谁也没注意到王星手持砖头从后面过来。

    一砖下去,藏在汽车后的杀手后脑勺被拍扁,软软倒了下去,王星从他手上接过一把仿五四,拉开枪膛,确认是实弹,瞄准了前面电线杆子后的杀手。

    那杀手正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弹,还没拔出保险销就被王星打中脑袋,刑jǐng的枪法不是盖的,接连两枪,绝对毙命。

    只剩下一个人了,又腹背受敌,疯狂打了两枪,掉头就跑,没跑出去十几步就中弹腿部中弹,一头倒在了泥水里。

    空荡荡的大街上,早没了汉兰达的影子,只剩下一辆空无一人的黑sè雅阁。

    王星藏在汽车后大声喊道:“院子里的人,报出身份。”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刑jǐng支队的号码。

    楼梯上,马国庆奄奄一息,小帆在刘汉东的指示下帮民jǐng大叔按着伤口,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马国庆的手机。

    刘汉东拿过来接了。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加班也不说一声,我和妈妈都等你半天了。”是个娇嗔的女声。

    “你爸爸中枪了,在铁渣街上。”刘汉东说,此时院外有人喊,让里面的人报出身份,看样子是jǐng方援军到了。

    “有jǐng察受伤了,快叫救护车。”刘汉东喊道。

    手机还没挂断,马国庆的女儿马凌手中的话筒落了地,厨房里,正在热饭的母亲问道:“凌儿,你爸还回来吃饭么,不回来咱娘俩先吃。”

    马凌泪眼婆娑,呜呜的哭了。

    一小时后,铁渣街,jǐng笛此起彼伏,现场停了几十辆jǐng车,刑jǐng支队、特jǐng大队、武jǐng处突中队、派出所全来了,还有交jǐng、法医,医院急救车,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满街的群众站在jǐng戒线外冒雨看热闹,目睹装着尸体的黑sè塑胶袋装进救护车。

    雨还在下,地上的血污被冲淡,流进了下水道,侦查员戴着手套到处捡着子弹壳,这是一场建国来近江市最大的涉枪案件,死了六个人,还有一个被砖头拍晕还在昏迷中。

    案件动用了大量枪械,交火上百发子弹,手枪步枪霰弹枪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枚手榴弹,现场指挥车内,领导们的脑袋都大了两圈。

    最先报jǐng的是私家侦探王星,他打给刑jǐng支队的同事说这里发生枪案,有民jǐng负伤,急需支援和救护车,但jǐng方赶到之后,却没发现受伤的同事,也找不到王星的身影,再打电话已经没人接了。

    案件没有目击证人,就连108号院子的住户也都没看见案发经过,枪声一起,他们就吓得趴在地上,没看见任何人。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现场总指挥,市局分管刑侦的郝副局长下了死命令,旋即对下属道“给我接省厅,我要向宋厅长进行汇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郝副局长拿出手机,摆摆手,指挥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金市长您好,正想向您汇报……”郝光辉挥手斥退众人。

第十章 暴烈男女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枪战刚结束,大雨依然如注,王星冲院里喊道:“刘汉东,是你么?”

    刘汉东心里一惊,刚才他亲眼目睹外面的人打倒了两个杀手,应该是帮自己的,但jǐng惕xìng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便道:“你是谁?”

    王星道:“我是夏青石委托保护舒帆的私家侦探,我叫王星。”

    刘汉东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先把枪放下。”

    王星喊道:“你先证明自己是刘汉东,我再把枪放下。”

    刘汉东大怒:“怎么证明,难道拿身份证给你看?”

    王星曾详细调查过刘汉东的档案,略一思忖想到一个验证办法,道:“你爷爷五五年授的什么军衔?”

    “陆军中校。”刘汉东答道,再看马国庆,血还在流,怒道:“再啰嗦这jǐng察就没救了。”

    小帆从马国庆兜里摸出一本带血的jǐng官证展示给刘汉东看。

    “花火派出所的马国庆,中枪大失血,就快死了。”刘汉东喊道。

    王星从汽车后站了出来,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过来了,别开枪。”

    刘汉东手持自动步枪,扫视着大街,示意小帆躲起来,他有些紧张过度了,对方只是业余级别的杀手,没有牛逼到配备狙击手的地步。

    王星走进了院子,看见躺在楼梯上的马国庆,疾步奔过去:“老马,你怎么了?”

    马国庆还清醒着,低低道:“小王,我挺得住。”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马国庆认识这个人,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半。

    王星左顾右盼:“舒帆呢?”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着王星:“你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

    王星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手机:“我可以让舒帆和她父亲通话。”

    刘汉东点点头,王星拨通了Face Time,几秒钟后,通讯接通,屏幕上是一个女人俊秀而威严的脸。

    “我找到舒帆了,她要和夏总通话,不然不肯现身。”王星道。

    “稍等。”那女人拿着手机在走路,很快进入一间病房模样的屋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消瘦男人的面孔。

    “爸爸的乖女儿在哪里?”男人声音很慈祥。

    小帆从楼梯间里冲了出来,满眼都是泪水,拿着手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发出了声音:“爸爸,我害怕。”

    手机里,夏青石惊喜万分,患自闭症的女儿竟然能说话了,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安馨,给我订最快的机票,不,包机,有什么飞机包什么飞机,我要回去。”

    雷雨天,3G信号很不好,时断时续,刘汉东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身份,收起枪道:“这儿不安全,这jǐng察也撑不住了。”

    王星道:“我有车,先送老马去医院。”

    刘汉东道:“你抱他,我开车。”

    王星知道对方还保持着jǐng惕xìng,便把车钥匙丢过去:“外面的白sè捷达。”

    刘汉东丢下已经打空子弹的自动步枪,带着小帆先出去了,王星抱起马国庆随后走出来,再找那个腿上中枪的杀手,已经不见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抓他了,大家上了捷达,刘汉东道:“坐稳了。”话音未落,大家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距离最近的省医科大附属医院,刘汉东驾车风驰电掣开过去,一路积水很深,修路造成的烂泥潭比比皆是,王星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要不你来开。”刘汉东一脚油门踩下去,和对面一辆卡车擦肩而过,间隙不超过五厘米。

    王星顿时不言语了。

    马国庆伤口还在冒血,小帆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捂住伤口的毛巾已经浸透,捷达车里有急救包,小帆在王星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忽然马国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小帆接了,是个焦急的女声:“爸爸,你在哪儿!”

    小帆看向刘汉东,刘汉东点点头。

    “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医大附院。”小帆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而非近江土话。

    刘汉东车技很好,毫不顾忌交通规则和信号指示灯,连闯三个红灯外带逆行,看的王星直咧嘴,新交规这么严格,恐怕自己驾照的分数都不够扣的。

    医大附院很快到了,刘汉东将车停在急诊科门口,和王星一起将满身鲜血的马国庆抬了进去,医生护士急忙上前接应,伤员被迅速推入手术室,沾了血的衣服就丢在门口。

    急诊科门外传来一阵强劲马达声,一辆造型狂野彪悍的红sè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下,穿着t恤热裤拖鞋的女孩子从越野车上下来,进门就问:“刚才有没有送来一个受伤的jǐng察。”

    刘汉东认出这女孩正是520路公交女司机马凌,心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想必她就是马国庆的女儿。

    “你爸爸刚进手术室,别担心,枪打在肚子上,不是要害。”王星站起来说道。

    “王叔。”马凌匆匆打了个招呼,又看看刘汉东,认出他来,但没说话,直冲手术室,很快就被护士推了出来。

    “王叔,是谁开枪打我爸爸的?”马凌怒不可遏,那副样子恨不得要撕碎几个人。

    “开枪打你爸爸的,当场就被你爸爸爆头了。”刘汉东答道,当时的情况他是亲眼目睹的,最激烈的枪战过程不超过十秒钟,生死皆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老马配合得当,充分信任自己,怕是这会儿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止一个人了。

    王星伸出手道:“车钥匙该给我了。”

    刘汉东将捷达钥匙丢过去。

    “走,出去抽支烟。”王星冲刘汉东眨眨眼,马国庆已经被送进医院,家属也到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毫无益处。

    刘汉东会意,拉起小帆出门,到了车前,王星掏出香烟丢给刘汉东一支,看看小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皱皱眉道:“等我一下,买件衣服去。”

    他匆匆奔着医院门口的超市去了,刘汉东站在车旁抽烟,忽然一阵兹兹拉拉电流声,丢在车里的jǐng用频道对讲机里传出指挥中心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密切留意一名持枪嫌疑犯,疑犯持刘汉东身份证,体貌特征是身高一米八二,体重约八十公斤……很可能有一名十四岁女童与之随行,疑犯极度危险,必要时可以开枪将其击毙……”

    刘汉东的手在发抖,jǐng方在通缉自己,杀手要打死自己,这他妈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看看王星远去的身影,这个人不在体制内,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小帆,跟着这个人,他会保护你的。”刘汉东双手放在小帆肩膀上,郑重无比的嘱咐道。

    小帆眼泪汪汪,拉着刘汉东的衣襟不撒手。

    “别跟着我!”刘汉东吼了一声,吓得小帆一哆嗦,撒开了手。

    远处红蓝jǐng灯闪烁,一辆jǐng车驶入医院大门。

    刘汉东扭头就走,避入急诊科大门。

    马凌迎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刘汉东道:“借你摩托车用用。”

    马凌拿出钥匙:“告诉我谁下的黑手,就把钥匙给你。”

    “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他雇佣的杀手打伤了你爸爸,我现在就去找他,钥匙。”刘汉东伸手去接钥匙,马凌却收了回来,“我改主意了,和你一起去。”

    刘汉东回头看去,jǐng车开到了急诊科门口,再去开摩托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跺脚,径直往急诊科里面走。

    jǐng车停下,两个交jǐng从车上抬下一名伤员,原来这jǐng车是送交通事故伤者急诊的,而非缉拿刘汉东而来。

    刘汉东不知道jǐng察的来意,避入了急诊科留观室,掀开窗帘开外面,见是交通jǐng察,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观察病床上躺了一个人,正是那晚拿绳子勒自己脖子的家伙,他头上绑着一圈圈绷带,挂着吊瓶,连着心电监护和氧气,狗rì的居然没死!

    伤者躺在病床上,如同案板上的肥肉,刘汉东上前一把拽下他的氧气管,心电监护,扯开绷带,用手抠开已经缝合的脸上钢筋贯穿创口,疼的那小子惨叫一声,可是嘴巴被刘汉东捂住,叫声发布出来,咽回到肚子里,他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惊恐万分看着刘汉东。

    “记得我么?我问你,古长军住在哪里?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撕开你的脸!”刘汉东低声威胁,他可不是吓唬人,而是玩真的。

    “我说。”那人被他狰狞的嘴脸吓住了,立刻说出了古长军的家庭住址和单位地址,刘汉东又问:“古长军为什么要杀我?”

    “他弟死了。”那人道。

    刘汉东忽然醒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拿匕首的家伙和古长军面貌酷似,应该就是古长军的弟弟,怪不得啊,这血海深仇是结上了。

    一拳打去,那小子一声不吭昏过去,刘汉东出了门,没走正门,从急诊科后门出去,只听一阵有力的轰鸣,一辆大排量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在了面前。

    车手摘掉头盔,露出马尾辫,是马凌。

    “上车!”马凌英姿飒爽。

    刘汉东没有犹豫,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马凌猛拧油门,摩托车前轮抬起,如同猎豹般呼啸而出。

第十一章 直捣世峰集团

    急诊科前,王星拿着衣服匆匆而来,却不见了刘汉东和舒帆,急的他捶胸顿足,那可是十万块委托费啊,关系到自己的房贷和nǎi粉钱,丢钱包丢手机丢面子都行,就是不能把舒帆丢了啊。

    快步走进急诊科一看,走廊尽头舒帆的身影一闪,王星急追过去,只见舒帆指着远去的摩托车,急的眼泪直流。

    “跟我走。”王星试图去拉舒帆,被一把甩开,小女孩居然追摩托车去了。

    “舒小姐,我带你去追他。”王星这句话很管用,舒帆立刻回来,催促着王星去开车。

    经过走廊的时候,王星听到一身尖叫,探头看去,留观室内小护士把托盘掉地上了,病床上乱作一团,带血的绷带,各种管子电线,还有一个脸上有窟窿的家伙昏迷不醒。

    王星认出这个人是古长军的跟班,叫狗子,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跟了古军之后人模狗样起来,挂着世峰集团旗下拆迁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手,刘汉东突然离去,应该和他有关。

    回到捷达车里,对讲机里沙沙响,再度响起jǐng方调度的声音,说遇到刘汉东劝阻无效可以开枪击毙。

    王星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刑jǐng支队朋友的号码。

    “老万,我王星,给你个情报,刘汉东不是凶手,他也是受害者,买凶杀人的是世峰集团的古长军。”王星这样说不是凭空猜测,古长军此人原来也是jǐng察,后来因为涉黑被开除公安队伍,被世峰集团聘请,名义上是保安主管,其实是专干脏活儿的。

    手机里老万答道:“上头下了死命令,我说话管不了用,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花火所的马国庆怎么样了?”

    “老马没事,进手术室了,我在医大附院。”王星说完,挂上了电话。

    舒帆推开车门就走,王星一把拉住她:“哪儿去,外面很危险。”

    “你不打算救他,对么?”舒帆直视王星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被猜出真实想法的王星徒劳的狡辩:“他没有危险的,jǐng方只是认为他是嫌犯而已。”

    “安阿姨花多少钱雇佣的你?”夏帆依然死死盯着王星。

    “十万块。”王星答道。

    “我成年之后,就可以拥有青石高科的股份,我给你一百万,救他。”

    舒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心智基本成熟,况且少女比大人更加单纯,她是富家千金,拿出一百万来还真不是难事,一百万啊,房贷可以立刻还清,还能买辆好车。

    王星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

    雅马哈在路上疾驰,水花四溅,马凌掀起面罩大声问:“去哪里?”

    “去世峰集团。”刘汉东答道,他认为古长军这种人不可能回家,而是藏在公司或者什么秘密地点,去公司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马凌猛然加速,摩托车飞奔出两条街区,停在一个小服装店门口。

    “干什么?”刘汉东问。

    “换衣服。”马凌简短回答,摘下头盔往车把上一放,走进了店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材火辣女子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见马凌进来便问道:“凌姐,咋有空过来了?”

    马凌道:“给姐弄一身行头,还有他。”说着一指刘汉东。

    刘汉东被马国庆拘捕的时候,刚把湿透的汗衫脱下,一直到现在上身都是**的,肌肉线条硬朗,六块腹肌清晰,火辣女子吹了声口哨:“你汉子?”

    “别废话,快点,有事急等着走呢。”马凌不耐烦催促道,她出来的急,穿的是睡衣一样的长T恤和热裤拖鞋,也不适合打架。

    火辣女子麻利的拿出几件衣服丢过来:“尺寸绝对合适,那边有更衣室。”

    马凌进了更衣室,刘汉东直接将一件T恤套在身上,转身的时候别在腰间的五四手枪被火辣女子看见,不禁问道:“你是刑jǐng?”

    刘汉东不置可否,这把枪是马国庆的,枪柄上还拴着绿sè的枪纲,但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马凌从更衣室里出来,居家女孩形象瞬间变成了机车党,皮夹克牛仔裤,脚上是重型机车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硬朗风格的钢制项链。

    “店里有家伙么?”马凌问。

    “打架去啊,有!”火辣女子从门后面拎出一根狼牙棒来。

    这是银行保安配备的武器,不锈钢杆子上镶嵌了几根尖刺,吓唬人的样子货而已。

    “用这个。”刘汉东从货架上拿起一根棒球棍,这是店里的装饰物,但打人的效果比狼牙棒还趁手。

    马凌接过来挥舞两下,点点头。

    ”换双鞋,帅哥哥。”火辣女子递过来一双四十三码奥克利沙漠靴。

    刘汉东道声谢,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烂运动鞋,换上了靴子,马凌已经在发动摩托车了,他赶紧过去跨上后座。

    “再见,凌姐,帅哥哥。”火辣女子挥手之间,摩托车已经窜出去十几米。

    傍晚的街头,摩托车咆哮着一路狂奔,近江市是禁摩城市,但交jǐng们见到呼啸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往往不会去抓,因为这些玩摩托的非富即贵,犯不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全城修路,加上一场豪雨,城市道路再度拥堵起来,不过马凌的越野摩托车丝毫不受影响,在龟速前行的车流中穿梭前进,速度不减,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直接开上路牙石,从人行道甚至工地里面的泥塘中越过,很快就抵达了世峰集团位于北郊的总部大楼。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在北郊建了一个工业园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园区的电动栅栏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人员进出的小门,门卫室里,两名制服保安正在执勤。

    “怎么进?”马凌问道,摩托车停在距离大门二十米的地方,马达在轰鸣。

    “直接进。”刘汉东道。

    马凌一拧油门过去了,临到门口一捏刹车,摩托车横在电动门前。

    刘汉东下车,走到门卫室前敲敲窗户,保安问道:“请问您找谁?”

    “我找古长军,他欠我钱。”刘汉东在诈保安,因为他并不确定古长军在公司。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保安拿起了内线电话,拨通了分机号,刘汉东注意到他拨打的号码是815,这很可能也是办公室的房间号。

    电话通了,保安低语了两句,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竖起眉毛道:“弟兄们出生入死为他卖命,他还敢唧唧歪歪盘查我,告诉他,不给钱就把事儿兜出去。”

    保安低头再打电话,说了几句道:“你进去吧,古部长在303,上三楼左拐第二间。”

    电动门缓缓打开,刘汉东回身跨上摩托,雅马哈驶入了园区。

    大门隐蔽位置,摄像头闪着幽光。

    ……

    古长军已经从办公室的电脑显示屏上看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妄图蒙混过关的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刘汉东,这小子还带了一个帮手来,今天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带了八个职业杀手去做掉目标,碰巧天公作美,恶劣的天气成了最好的伪装,本以为马到成功,哪知道全军覆灭,这帮牛逼哄哄的道上人物,简直就是业余“职业杀手”。

    自从接了这单活儿,就没顺利过,找的替罪羊竟然是头猛虎,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狗子的脸也被钢筋贯穿,古长军恨刘汉东入骨,杀舒帆是正常业务,而杀刘汉东就是私人仇恨了。

    本来行动失败,他正打算出去避风,没想到刘汉东找上门来,古长军决定弄死他再走。

    他拿起电话:“强子,带五个人到303,待会有俩人来找我麻烦,给我办了他们。”

    “军哥,要死的活的?”

    “打死,”灌到混凝土里去。”

    ……

    摩托车开进了园区,刘汉东忽然拍拍马凌的肩膀,示意停车,马凌停下来扭头问他:“干啥?”

    “咱们中计了,被古军识破了。”刘汉东道,他觉得进来的太过容易,以古军当过jǐng察的资历来看,不会这么好哄。

    “那咋办?”马凌问。

    “凉拌,空降兵生来就是要被包围的。”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你以前是空降兵?特种部队?”马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火花。

    “我是汽车兵,运输连开卡车的。”刘汉东道。

    “哦,你还没说到底咋办呢?”

    “下地下车库。”刘汉东道,园区里灯火通明,摄像头遍布,根本没办法隐蔽的进入大楼,还不如堂堂正正杀过去。

    摩托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这一幕被监控器前的古长军看见,不禁纳闷,大楼前那么多空地可以停车,这俩人竟然开进地下车库,到底想干什么?

    地下车库,一名制服保安上前拦住摩托车,问他们来干什么,刘汉东问他:“配电房是不是在这儿?”

    “是啊,你有什么事?”保安狐疑道。

    “对不起了。”刘汉东说。

    保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马凌从背后一记手刀砍来,保安瘫倒在地,刘汉东摘下他身上的长柄强光手电和对讲机,快步走向配电机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电闸统统拉下。

    世峰大厦陷入一团黑暗之中,紧接着一些应急灯亮了起来。

    “上楼,古长军在815。”刘汉东道。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儿?”马凌很惊奇。

    “用这儿。”刘汉东指指自己的脑袋。

第十二章 侠侣闯龙潭

    马凌正要跟着刘汉东上楼,却被他阻止:“你在车库里等着,找一辆车号江A16789的黑sè汉兰达,找到后等在车后,万一我没找到古长军,他也跑不了,记住,他瘦高个脸上有疤。”

    “你觉得他一定会下车库么,外面那么多车。”马凌反唇相讥,“要用这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和你一起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男人干仗,娘们掺乎什么。”刘汉东有些愠怒,这女孩怎么不识好歹,世峰集团和龙潭虎穴一般,岂能轻易犯险。

    马凌大怒,回头走了两步,忽然一个急转身,一记高踢,脚落在刘汉东肩膀上。

    “我是跆拳道黑带,要不要试试?”马凌冷冷的一甩额角的发丝。

    “好吧,你拿着这个,棒球棍给我。”刘汉东妥协了,将手电筒递给马凌,这不单是个手电,还是个电击器,一按开关,前头蓝sè火花噼里啪啦乱闪。

    马凌拿着电棍头前开路,刚走上应急通道,就看见一个黑影扑面而来,电棍一按,黑影抖了几下,砰然倒地,用手电照去,见是一个穿衬衫领带的白领。

    “电错了。”马凌道。

    “没事,下回注意。”刘汉东伸手在白领身上摸索了一下,拿起一张门禁卡。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部门的调度声,派人到地下室配电房维护,因为电力中断,大楼绝大部分摄像头都失去了作用,变成了摆设,但楼宇内有备用电源,门禁依然有效,不刷卡寸步难行。

    刘汉东和马凌顺着防火梯直上八楼,楼梯上遇到一些匆匆而下的世峰集团普通员工,好奇的打量着他俩,但没有询问,集团很大,互相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腿脚都很快,迅速上了八楼,在走廊尽头瞄了一眼,没人。

    刘汉东走了过去,脚步声淹没在厚实的地毯中,来到815门口,转动门把手,不动。

    “我来。”马凌上前一记侧踹,房门应声而开。

    刘汉东迅速拔枪在手,腰间据枪闪入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有不间断电源供电的电脑依然亮着,屏幕上显示着防火梯,画面是绿sè的,应该是红外摄像头拍摄的效果。

    刘汉东心头一沉,不好,中计了!

    转身疾出,突然灯光大亮,整个大厦恢复了照明,走廊里的办公室门陆续打开,走出来十余名人高马大的汉子,拿着rì本刀、橡皮棍、钢管等武器,狞笑着看着两人。

    刘汉东举起了手枪:“都站住!”

    对方冷笑不已,忽听背后传来声音:“把枪放下,不然打死她。”

    回头看去,古长军手持一把六-四式手枪,对准了马凌的脑袋。

    刘汉东犹豫了几秒钟,将手枪抛到古长军脚下。

    “强子,捡起来。”古长军命令道。

    一个秃头保安捡起了手枪,退下弹匣一看,空的,拉开枪膛再看,还是空的。

    “**的,拿把空枪吓唬人!”强子气的将五四砸了过来,刘汉东闪身躲过。

    “把他料理了。”古长军道。

    打手们杀气腾腾上前,突然之间,马凌将电击器狠狠捣向古长军腰眼,电的他浑身颤抖,哆嗦个不停。

    同一时刻,刘汉东猛然沉下身,捡起五四手枪,往枪膛里填了一颗子弹,空仓挂机回膛,再度瞄准众人。

    “我就一颗子弹,谁先死?”刘汉东问道。

    身后古长军砰然倒地,马凌迅速捡起了手枪,也对准众打手。

    古长军依然在地上哆嗦着,裤子湿了,他被高压电击器电的尿失禁了。

    刘汉东道:“你看着他们,谁动就打谁,打头,你打得准么?”

    马凌道:“放心好了,我从小就玩我爸的枪,省shè击队那年招我,我没去。”这话应该不是吹牛,因为她持枪的手很稳。

    刘汉东一脚踢在古长军脑袋上,给他加了双份保险,然后扛起他走向电梯,马凌在身后倒退着掩护他。

    打手们愤怒的盯着他俩,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保安,而是世峰集团高价雇佣的专门解决麻烦的特保,主管在眼皮底下被人绑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子忍不住了,迈步向前,打算说两句狠话。

    马凌果断扣动扳机。

    枪响了,子弹从强子脑袋旁飞过,打掉了他一只耳朵。

    ”我cāo!”强子一摸耳朵,没了,一手血。

    “对不起,打偏了,本来想打你头的。”马凌道。

    众人不敢上前,他们才不相信马凌打偏了,在场的人都玩惯了刀枪,知道手枪最难打,六-四式尤其难打,虽然距离近,但能准确打中耳朵,这枪法,这心理素质都不是盖的。

    电梯门开了,刘汉东据枪jǐng戒,电梯里没人,他这才进去,马凌也倒退着进去。

    “下哪儿?”马凌问。

    “二楼,一楼和地下室有埋伏。”刘汉东道。

    马凌按了二楼按键。

    世峰集团的电梯速度很快,转瞬到了二楼,刘汉东扛着阳台,径直将古长军抛到下面草地上,道:“跳!”

    马凌没犹豫,纵身跃下。

    刘汉东也跳了下来,就地一滚举枪jǐng戒,远处车灯闪亮,数十名世峰集团的制服保安乘坐皮卡开了过来。

    正巧旁边有个园丁用的小推车,刘汉东将昏死的古长军丢到车上,招呼马凌:“跑!”

    两人推着车,拔腿狂奔,专拣汽车不能走的绿化带跑,大厦大门里冲出一群特保,张牙舞爪冲过来,大呼小叫着:“关大门,放狗!左右包抄,不能放走他们!”

    夜sè中,两头凶猛无比的杜宾犬发疯一般奔过来。

    马凌花容失sè:“怎么办?”

    刘汉东道:“你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的?”

    马凌道:“我怕狗。”

    刘汉东停下小车,转身单腿跪地,双手握枪,单眼瞄准杜宾前进方向,自然呼吸,缓缓扣动扳机。

    最后一发子弹旋转着冲出枪膛,7.62毫米五一式手枪弹准确击中了一头杜宾。

    “枪法可以啊。”马凌赞道。

    话音刚落,中弹杜宾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一声不吭猛扑过来。

    “cāo!”刘汉东把空枪往腰带上一别,扭头推着小车就跑。

    五四都放不翻杜宾,用六-四打更没戏,一弹匣打过去估计都没效果。

    后面有猛犬追逐,前面有保安堵截,园区地处偏避,月黑风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忽然前面车灯耀眼,一辆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横在前面,王星招呼道:“上车!”

    马凌上前拉开车门,刘汉东将古长军投了进去,自己也顺势坐进去,马凌上了副驾驶,王星一踩油门,捷达如离弦之箭一般shè出,两头杜宾已经追了上来,却赶不上捷达的速度,在后面狂吠不已。

    “王叔,咋来的这么晚,我爸咋样了?”马凌道。

    王星苦笑:“大侄女,我来的够快了,我又不知道你们到世峰集团来,能蒙到已经不错了,老马没事,胃上挨了一枪,死不了。”

    马凌如释重负,继而咬牙切齿道:“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们生不如死。”想了想,拿起电击器,又电了昏迷的古长军一下,电的他整个人挺了一下,如同僵尸还阳。

    “小帆呢?”刘汉东问。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她可是我的财神nǎinǎi,谁出事也不能让她出事。”王星答道,猛打方向盘,一踩油门,汽车撞开栏杆,从世峰集团运货的后门冲了出去。

    “地址决不能告诉jǐng方。”刘汉东道。

    “放心,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这点道理还不懂?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

    刘汉东又道:“那些杀手都是古长军雇佣的,他还想杀小帆,医院里躺着的是他的马仔,还有他弟弟,据说刚死,总之这个活口给你了,功劳也给你了,前面停车。”

    王星在路边停了车,惊愕道:“你干什么去?现在jǐng方正在通缉你。”

    刘汉东道:“古长军只是个喽啰,上面还有大老板,要想找替罪羊,没比我再合适的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说着拿出五四手枪递给马凌:“你爸爸的枪,替我说声谢谢。”

    砰地一声关了车门,扭头就走。

    马凌下车,喊道:“哎,上哪去你?”

    “想上哪儿,就去哪儿。”刘汉东头也不回。

    “你叫什么?”

    “下回见面告诉你。”刘汉东消失在黑暗中。

第十三章 吻别

    “这小子挺有xìng格。”王星扶着方向盘道。

    “什么xìng格,大傻逼一个。”马凌撇了撇嘴。

    王星呵呵一笑,启动了汽车,喊道:“上车。”

    “你自己走吧。”马凌向刘汉东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他是大傻逼么,怎么还去找他?”王星冲远去的马凌喊道。

    “我高兴。”马凌回了一句,也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代沟。”王星嘀咕了两句,一踩油门,走了。

    马凌追上了刘汉东:“嗨,又见面了。”

    刘汉东快步走着,“这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你耍赖。”马凌拉住了刘汉东的胳膊。

    刘汉东站住,道:“好吧,我叫刘汉东,男,二十七岁,未婚,没房没车没钱没工作。”

    马凌道:“我就问你名字,你给我扯这些干什么,你几个意思?”

    刘汉东道:“我没意思。”

    马凌道:“那你现在上哪儿去?”

    “回家,我很久没回家看我妈了。”刘汉东边走边说。

    “你家哪里?” 马凌快步跟上。

    “江北市。”

    “江北哪里?我去过江北呢。”

    “江北一拐弯。”

    “扯吧你,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打算就这么走回江北?三百多公里呢。”

    刘汉东站在了一块公交站牌下:“我没说走回去啊。”

    马凌也和他并肩站在了站牌下。

    现在是夜里九点半,最后一班过江的公交车驶来了,车上人不多,刘汉东上车,从裤袋里摸出湿漉漉的一张十元票子投进票箱,坐在了最后一排,因为这是空调车,最后一排的窗子可以打开,便于逃跑。

    马凌和他坐在了一起。

    公交车继续前行,上了淮江大桥,前面有红蓝jǐng灯闪烁,jǐng察设岗查车,所有社会车辆都要检查,后备箱都得打开给jǐng察看。

    路障旁,特jǐng队员端着七九微冲,如临大敌,jǐng犬跃跃yù试,身穿反光背心的交jǐng挥动着指示牌,不时拦下一辆汽车进行临检。

    公交车停了下来,三名特jǐng上了车,拿着手电照乘客的面孔,查身份证。

    刘汉东紧张起来,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马凌紧紧依偎着他,低声道:“吻我。”

    刘汉东迟疑了一下,抱着马凌开始猛亲,两人在公交车后座缠绵亲热,非常投入,将jǐng察视若无物。

    jǐng察手电光shè过来,晃了两下就下车了,情报显示,嫌疑犯随行的是一个十四岁女童,后座上激情投入的这两位明显不是。

    公交车再次开动,脱险了。

    过了淮江大桥,第一站,两人下了车,北岸新城刚开始建设,路灯影下,寂寥无人。

    公交车开走了,马凌抬手扇了刘汉东一个耳光。

    “打我干什么?”刘汉东惊愕。

    “对我耍流氓。”马凌道。

    “不是你让我亲的么?”刘汉东捂着脸,其实打得不重。

    “让你亲,谁让你把舌头伸进来的?”马凌厉声质问。

    “那我重来一次。”刘汉东一把将马凌揽在怀里,一个荡气回肠的热吻堵住了她的嘴。

    马凌象征xìng的抵抗了一下,身体紧绷的像一张弓,随即软了下来,勾着刘汉东的脖子配合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刘汉东终于放开手,帮马凌整理一下衣服:“我该走了。”

    “小心。”马凌道。

    “嗯。”

    “风声过去,回来找我,我开520路公交车,你知道的。”

    “知道了。”刘汉东大踏步的走远了。

    马凌怅然若失,久久站在路灯下。

    ……

    铁渣街枪案指挥部,副局长郝光辉坐镇指挥,查获一批枪械,一辆没牌照的汽车,据查是前天失窃车辆,一名歹徒昏迷不醒送入医院,调铁渣街上的监控录像却发现摄像头全是坏的。

    现场遗留枪械八支,包括制式军用手枪,土造手枪,境外走私军用步枪,民用霰弹枪,以及一枚过期的美式手榴弹,子弹大多打光,民房内弹痕累累,楼梯道上血迹斑斑,天花板上还有碎肉和脑浆子,惨烈的局面让身经百战的刑jǐng都为之震撼。

    这不是谋杀,这是战争。

    杀手死了六个,基本上都是死在院子里,楼道里就躺了四个,尸体摞着尸体,一人头部被步枪子弹掀开半个脑壳,两人头部被手枪击中死亡,一个身中六弹,被打成了筛子,还有一个胸膛中了一发十二号霰弹,上半身成了血葫芦,这些人的面部特征和指纹输入系统后得知,有刑满释放人员,也有在逃人员,基本上都是背着命案的穷凶极恶之辈。

    这些伤亡,据说都是两个人造成的,其中一人是花火派出所的民jǐng马国庆,另一个人叫刘汉东,是个无业游民。

    此前刑jǐng正在调查刘汉东,因为他是一起绑架案的嫌疑人,通过技侦手段定位后正要前往铁渣街进行抓捕,没想到被这伙杀手抢了先。

    马国庆中枪躺在医院,麻醉还没醒来,他的配枪,一把快要淘汰的五四式手枪失踪,jǐng方确认是被刘汉东拿走了,现在正全城搜捕刘汉东,车站码头机场以及交通要道,出城卡口都设置了检查站,社区民jǐng清查旅社、网吧、出租屋,努力查找刘汉东和那把失踪的五四。

    金沐尘市长亲自打来电话进行指示,要求参战公安干jǐng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坚决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坚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郝副局长代表专案组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三天破案。

    事实上用不了三天,昏迷的歹徒已经醒了,在公安干jǐng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交代了一切,他们是八个互相不认识的职业杀手组成的小团队,受雇于一个叫军哥的人,那人开一辆黑汉兰达,脸上有疤,承诺事成之后每人十万块,他们的任务是杀死住在小楼上的一男一女。

    这个叫军哥的,郝光辉并不陌生,古长军,1991年江东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曾在派出所、治安大队,刑jǐng大队工作过,讲义气,好面子,和社会上的人来往密切,后来因为包娼庇赌,被省厅一把手宋剑锋亲自下令扒衣服,清退出公安队伍,据说当时有不少领导说情,宋剑锋为了开除古长军也不得不做出牺牲,将自己的一名爱将,刑jǐng王星也开除出队伍。

    古长军是世峰集团董事长王世峰的人,而世峰集团的崛起,全仗金市长提携,说的严重点,世峰集团就是金沐尘捞钱的工具。

    动古长军,就不可避免引出王世峰,抓王世峰,等于打金市长的脸,这是很浅显的道理,所以郝副局长迟迟没有下达抓捕古长军的命令,他在等,等上层博弈,等古长军赶紧跑路。

    至于古长军为什么要杀那个叫舒帆的女孩,则不是案件的重点,世峰集团一直想拿一块地,而这块地是青石高科所有,不愿意出让,世峰集团找人做掉夏青石的爱女,给对方一点颜sè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公安部有规定,枪案,命案都是必破的,郝光辉压力很大,他估摸着古长军这会也该走远了,便向省厅做了进一步的汇报,等待上级指示。

    省厅一把宋剑锋立刻来到现场,做出几点指示,清理现场,封锁消息,既不能让群众产生恐慌心理,也不能惊动幕后的犯罪分子。

    紧接着宋厅下令,拘捕古长军。

    一辆白sè捷达越过jǐng方封锁线开了过来,临时指挥部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只见王星探出头来:“宋厅,郝局,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星停车,打开后门,将依然昏迷不醒的古长军拖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尿sāo气充斥在车内,古长军被电的大小便失禁,捷达车是臭不可闻。

    等拿了奖金,该换车了。王星暗想。

    领导们严肃的看着一滩烂泥般的古长军,再看看王星。

    “买凶杀人,罪证确凿,就是他了。”王星道,“医院里还躺着一个,也是帮凶。”

    宋剑锋一摆手,两个便衣刑jǐng上前将古长军拖了下去。

    郝光辉道:“王星,你怎么掺乎进来的?对了,马国庆的配枪呢?”

    王星道:“老马的配枪掉在医院,他女儿保管着呢,至于我为什么掺乎,那还要从头说起……”

    “刘汉东呢?”郝光辉道。

    “走了。”王星答道。

    “为什么不抓住他。”郝光辉一跺脚。

    “为什么要抓他,我又不是jǐng察,我闲的蛋疼了抓他。”王星一摊手,做无辜状。

    郝光辉愠怒不语,王星当初是他的手下,坚持要求开除王星的领导名单里,就有他一号。

    宋剑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指挥部内,王星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娓娓道来,在场都是老刑侦了,彼此交换一下眼神,这案子不复杂,古长军绑架夏青石的女儿舒帆未遂,还搭上了自家兄弟的小命,于是再度雇人前往,正要目的依然是绑架舒帆,顺带着干掉刘汉东,没想到事不凑巧,遇到马国庆和王星在场,白瞎了一票杀手。

    青石高科是大学生创业,白手起家的高科技企业,和世峰集团这种靠娱乐房地产发家的灰sè企业截然不同,如果说世峰集团是一条鲨鱼,那青石高科就是一头蓝鲸,但蓝鲸却是斗不过鲨鱼的。

    “那么,舒帆现在哪里?”宋剑锋问道。

    王星凑过去耳语一句,宋剑锋点点头笑了:“你小子,鬼机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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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的逆袭介绍:
身患绝症最后一搏的老警察,
为婴儿奶粉和房贷不择手段的私家侦探,
阴魂不散的神秘杀手,
三路人马的目标都是租住在城乡结合部出租屋内的大叔与萝莉,
暴雨来临前傍晚,每一个人都站在了命运的三岔口,
谁是盟友,谁是敌人,
是引颈就戮还是绝地逆袭,
无路可退的黑车司机刘汉东面临最后的抉择。匹夫的逆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匹夫的逆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匹夫的逆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