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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官笙     独断大明txt下载     独断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02章 孙传庭施压

    景正六年,十月二十五。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大,不止是京城所在的北方一代,连南直隶都罕见的下起雪,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但这些阻挡不了孙传庭等人的热情,孙传庭,靖王张秉文等在江苏巡抚陈奇瑜等一干要员的陪同下,正在参观皇家博览馆。

    陈奇瑜跟随着孙传庭身旁,热情的介绍道:“阁老,这里分有三大展馆,四十八小馆,从夏商周开始,历朝历代的古董字画,珍稀古籍,奇珍异宝等等,依次排序,遍布整个馆藏……”

    孙传庭等一群三十多人,正站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物,一根根铁条穿梭,上面还有铁珠隐隐在滚动。

    陈奇瑜见缝插针,道:“阁老,这个是地动仪,是汉朝所铸造,历史千年,它能够预测地震,十有五六都是准的,皇家政院,工部的博士,工匠经常来观看,听说相当精致,机构复杂,他们一时半会也研究不透……”

    孙传庭背着手,伸头看了看,转头看向陈奇瑜,笑着道:“外面都说是奇技淫巧,不是正道,你们怎么看?”

    陈奇瑜等人一怔,不过反应很快,陈奇瑜接着道:“下官认为,为官者的正道是百姓福祉,不是读书。”

    他身后的一个官员旋即抬手,道“阁老,下官认为皇上说的对,读书为做官,这是谬论。若是读书为做官,岂不是说做官是正道?一心做官,还读什么圣贤书?”

    孙传庭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道:“我记得你,叫做秦政益?”

    这个正是杭州知府调任江苏参议的秦政益,皇家政院老三届的生员。

    秦政益抬起手,道:“下官正是。”

    孙传庭环顾一圈,又看着秦政益道“继续说。”

    秦政益神色愤慨,道:“阁老,秦淮河上如今那‘不仕联盟’越来越大,成日里歌舞如潮,醉生梦死,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年!若说读书是正道,他们读书就是了,为何现在沉寂于酒池肉林?下官认为,朝廷当重惩,以警示后人!”

    孙传庭面露不悦,道:“让你说的是‘读书为做官’这个谬论,你扯这么多干什么!”

    秦政益脸色绷直,依旧抬着手,道:“其他大人官大,顾忌多不敢说,下官官小,不怕其他,大不了回家读书种地,还请阁老鉴纳!”

    孙传庭被他堵住了,转头看向身边的靖王与张秉文,道:“这是故意来扫我面子的?”

    靖王分明从孙传庭眼里看到了笑意,瞥了眼秦政益,道:“说的是实话,没事,咱们脸皮厚,挨得住。”

    孙传庭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转向秦政益道:“不要当我们都瞎了,只不过腾不出手罢了,再说了,要是那些所有人反对‘新政’的人都能在秦淮河上醉生梦死,我倒是愿意给出嫖资。”

    孙传庭说的轻松,但话题着实尴尬,不宜深究。

    张秉文见着,打圆场道:“这件事的根本,还是朝廷纲纪不伸,我们有责任,你们的也跑不了。”

    秦政益眼皮动了下,醒过神,抬起手道:“下官愚钝,还请阁老责罚。”

    陈奇瑜听出来了,连忙道:“诸位大人,咱们今天看展览的,闲话是不是待会儿再说?”

    孙传庭‘嗯’了声,道:“走。”

    陈奇瑜领路在一旁,飞快的解释道:“展览馆是面对所有人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哪怕是外国人也是一视同仁。展品囊括中外海内,古今往来,多达数万件。每天都有数百人来,各地慕名而来的更多,展览馆已经请示皇上,准备在各地开设分馆……”

    孙传庭走着看着,不时点头,很多东西,即便是他也大开眼界。

    这一看就是一天,孙传庭等人很是满意,临走前与陈奇瑜道“倭国那边的嫁妆很是丰厚,除了真金白银,粮食外,还有众多的古物,到时候,我会请示皇上,给你们分拨出来,要大明所有百姓都看看。”

    这是记录秋千功勋的另一种方式,直接,暴力!

    陈奇瑜抬起手,连忙道:“谢阁老。对了,这牌匾是皇上亲手所提,还缺一篇序言,不知阁老可否辛苦一番?”

    孙传庭不的神色的看了他一眼,道:“再说吧,最近很忙,明天还得去贸易大会走走,要见不少人。”

    陈奇瑜道:“对了,下官想起来了,欧洲来了很多使者,官员,还有很多商户,由外事局接待的,都希望能够见一见阁老。”

    孙传庭道:“嗯,巩永固已经说了,明天安排一下,都要见一见,听说,单子很大?”

    陈奇瑜道“魏良卿那边向我透露了一些,茶叶,瓷器,丝绸,布匹,玻璃等订单金额就高达五百万两白银,其他的香料,火器,船,甲胄等,可能超过千万白银……”

    孙传庭眉头一挑,道:“这是三天的,还是一年的?”

    陈奇瑜沉思片刻,道:“严格来说,只能是今天的订单,因为香料的生意很大,每年都是千万白银以上……”

    孙传庭对于神龙府的账目知道的并不详细,详细的,或许只有乾清宫知晓。

    孙传庭想了想,道:“听说,神龙府计划在多个地方建立这类这样的地方?”

    陈奇瑜道:“已经着手了,目前广州,天津卫,安南的神龙三个地方推进的最快,估计明年就能开始了。”

    孙传庭若有所思一阵,道“你们南直隶要做好配合工作,不能拖后腿,明里暗里使绊子,对于那些反对声,要坚决的压下去!朝廷也会发布一系列政令,推动神龙府的发展,你们心里要有数。”

    陈奇瑜以为这是孙传庭对他的敲打,连忙抬手道:“阁老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孙传庭喝了口茶,道:“明天先见一见奥斯曼的特使,苏伊士运河必须要开,必须要掌握在我大明手里!”

    陈奇瑜看着孙传庭,道:“那特使,似乎一直想要购买我大明的舰船还有火炮,帅府那边在有意的卡着舰船,火炮更是没给。”

    这个孙传庭自然知道,无非是谈判的手段,道:“明天让巩驸马陪同,能谈成最好,谈不成也就算了了。”

    陈奇瑜听着这话奇怪,旋即领悟,道:“下官这就让人传过去。”

    孙传庭倚靠着椅子,看着陈奇瑜,淡淡道:“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在巡抚衙门向我、内阁解释南直隶的关于田亩,户丁的一系列‘新政’进度,足够了吧?”

第1403章 外交纵横

    陈奇瑜对于孙传庭的施压,面上除了苦笑,也别无他法。

    他来南直隶不足一年,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南直隶的复杂,尽管高层已经被清洗,改变,但中下层如同铁桶一般,油泼不进,石锤砸不烂,看着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这些话,他无法向孙传庭交代,只能默默承受。

    在孙传庭看来,这些地方大吏不仅身陷地方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还很会明哲保身,畏首畏尾,却少足够的魄力,如果没有足够的压力,他们只会原地踏步。

    他这次来,就是要将大明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啃掉!

    南直隶,所辖的省域极大,包括了后世的上海,江苏,安徽,浙江的绝大部分,是大明最精华所在,经济,文化也是首屈一指,大明的钱粮超过一半来自这里,朝廷的大小官员在天启以前更是占据一半以上!所以说,这里虽然是‘南京’,陪都,却是实实在在的政治中心。

    这样一个地方,想要改革,可以想见遇到的阻力。

    陈奇瑜从孙传庭的驿馆出去,转身就回巡抚衙门,召开扩大会议,讨论着如何向孙传庭解释南直隶的改革进度。

    这个时候,神龙府的酒楼,茶馆,歌坊一条街上,灯火如龙,亮如白昼。

    进进出出的不止明朝本地人,也有各种服饰的蒙古人,朝鲜人,倭国人,琉球人,安南人以及各种碧眼卷发的欧洲人。

    巩永固,薛正庆等外事局的官员,在这里来回穿梭。

    一个茶楼内,巩永固正与一个奥斯曼帝国的使者,谢礼姆对谈。

    这位谢礼姆是奥斯曼帝国皇室的成员,这次来是秘密的,一来躲开他们国内的争议,二来也是对西班牙进行保密。

    谢礼姆已经听到消息,明国的首相来了,如果不能与他们的首相完成谈判,他们的一系列谈判就会终止。

    谢礼姆看着看着巩永固,道:“巩大人,我们的交易太过庞大与复杂,我还需向我国请示,还请先完成舰船的交易。”

    这些自然是翻译的话,在巩永固与谢礼姆边上,各有一个翻译。

    巩永固神色从容,道:“贵国付了定金,舰船已经在建造,一百艘战舰,一两年也建不完,若是再配备火炮,再帮你们训练,三五年都算是少的,殿下何必着急。”

    谢礼姆看着巩永固,见他气定神闲,碧绿的眼睛眨了眨,道:“我知道贵国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天灾,我们愿意再提升价格,并且以粮食直接兑换。”

    巩永固微笑,道:“殿下应该清楚我国的要求并不过分,贵国如此卡着,毫无诚意,也令我们担忧贵国的合作藏有其他目的。”

    谢礼姆道:“贵国与西班牙的关系才是我们忧虑的重点,我们与西班牙的战争已经持续几十年,我们希望贵国能够保持中立,但贵国与西班牙有同盟的条约。”

    巩永固道:“这个我们解释很多次了,我们与西班牙的只是经济,军事条约,而不是同盟条约,我们对于欧洲的战事不站队。”

    “但是你们想要挖开苏伊士运河,这个坐实了我国的担忧。”谢礼姆道。

    “我们可以与贵国签署和平条约,确保倭国不会参与你们的战事,贵国应该放心。”巩永固道。

    两人你来我往,已经算是很坦诚了,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底线基本上都摸清楚,就是需要找到折中的办法。

    谢礼姆看着巩永固,眼神凝色。

    他已经看出来了,明朝对埃及那一块土地势在必得,态度强硬的甚至不惜千万白银的生意!

    巩永固好整以暇,心里其实很忐忑。

    一百艘战舰,附带的火器,以及后期服务,时间长达五六年,真正的价值何止千万白银!

    这要是搞砸了,别说他是外事局主事,他的驸马身份也保不了他。

    内阁现在很缺钱粮,真搞砸了,那些大人们绝对会拿他祭旗!

    两人安静的坐着,双方的翻译更是大气不敢喘,他们知道整个经过,也清楚这笔交易对两国都异常重要,如果毁了,没谁能承担得起。

    房间里落针可闻,静的可怕。

    突然间,谢礼姆抬起头,道:“我们可以分开两段,前半段是我们,后半段给你们。”

    巩永固摇头,道:“我国的计划你们清楚,如果是这样,那完全没有意义。”

    谢礼姆皱着眉,神色严肃,道:“那里不能完全掌握在贵国手上,我国不会答应。”

    巩永固道:“我国信奉贸易自由,这条运河将来只会是商业用途,不会派重兵,也不会变成军事基地,这些都可以写入条约里。”

    这种条约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对于强国来说没有任何的约束性,在任何时候都能随意的撕毁。

    谢礼姆显然不相信条约,眼神里闪烁着思索之色,旋即道:“这块地我们不卖,只是租给你们,我们有权随时检查,我们会在出口不远处驻军,监视港口的进出……”

    巩永固打断他,道:“按照之前的口头约定,那块地是要卖给我大明的,你们无权检查,你们也不能在不远处驻军,不用反驳,我要说的是,我们可以共同经营,一些管理职位能够起到监察的作用,以让贵国安心,这是我们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谢礼姆听着,默默一阵,道:“我们希望贵国与西班牙的交易能够适当,有所节制,必要的话,请转告我们。我认为,我们的情报合作,不止针对俄罗斯,欧洲应该也在范围内。”

    巩永固面色沉吟,抬头看了眼谢礼姆,道:“尼德兰的奥德索斯议员与我暗示过,他希望加入我们的情报的合作,我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的,但西班牙大使已经向我国提出抗议,我们很是被动。”

    谢礼姆神色一紧,继而道:“不是我们泄露的,不过尼德兰正在谋求独立,敌人就是西班牙,我们可以合作。”

    巩永固心里冷笑,面上不动,道:“这件事,我需要请示内阁。”

    谢礼姆看着巩永固,神色僵硬的点点头,道:“苏伊士那块地,可以卖给贵国,我们共同经营,不过,我希望舰船能尽快,让我有所交代。”

    巩永固见这个最后的难题终于破解了,脸上露出笑容,道:“明天我给你答案。”

    谢礼姆知道这场谈判他们落了下风,但也不算吃亏,有了一支海军,他们就能对抗西班牙在海上的霸权,一如陆地上那样狠揍他们了。

    随后,巩永固就见了尼德兰的奥德索斯议员,这位议员在尼德兰影响力极大,这次来明朝,自然也被寄予厚望。

第1404章 远交近攻

    尼德兰的情势不容乐观,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虽然被英格兰灭了,但依旧是庞然大物,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在欧洲依旧无可战胜。

    尼德兰想要独立,必须挣脱西班牙的控制,自身实力有限,那么外力就是一种选择。

    奥德索斯喝着茶,一脸赞叹,道“我就是喜欢你们的茶叶,各种口味,尤其是煮茶的艺术,已经发展到了极致,真是令人羡慕的高深文化……”

    巩永固放下茶杯,道:“我们的茶已经入道,三两天是品不出真意的。”

    奥德索斯看着巩永固,笑着道:“那是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购买那么多的茶叶。”

    奥德索斯向大明下的订单很是复杂,涵盖方方面面,就是不涉及火器,兵甲,舰船这些暴利大件,但金额也高达三百万白银,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订单。

    巩永固微笑,没有说话。

    按理说,尼德兰与奥斯曼有共同的敌人,应该更容易合作才对,但里面涵盖宗教,地理等复杂原因,使得他们无法直接合作。

    而且,奥斯曼面对的敌人还有他们身后日趋强大,领土**强烈的俄罗斯。

    因此,奥斯曼希望与明朝合作,缓解两面受敌的压力。

    所以,奥德索斯向明朝与奥斯曼提议建立一个‘三方情报联盟’,共享情报,在一些领域,尤其是海贸进行合作。

    奥斯曼虽然最为关注路上,但海上也不想放过,因此,一拍即合,就等明朝了。

    欧洲大陆的势力虽然渐渐清晰,但眼下还是一片混乱。

    西班牙代表的哈斯堡王朝依旧强大无匹,法兰克直对西班牙,挣扎求生,英格兰孤悬海外,明哲保身,罗马帝国名存实亡下,尼德兰等小城邦联盟比比皆是,夹缝求生。

    因此,尼德兰的合作名单极其有限,策略也很清晰,远交近攻!

    奥德索斯看着巩永固的表情,也含笑不语,端起茶杯。

    尼德兰在欧洲辛苦挣扎,在海上不止有西班牙在头顶压着,现在又面临强大的明朝的竞争。尼德兰已经被赶出了明朝近海,在更多的地方也能看到日渐增多的明朝商船,他们的压力更大了。

    两人静默一阵,到底是奥德索斯撑不住,道:“我认为,贵我两国的合作,不止是贸易,也不止是情报合作。世界这么大,我们面临的威胁也太多,我希望,我们两国能够携手应对,获取最大化的利益……”

    巩永固目光深邃的看着奥德索斯,道:“你指的是联合舰队?”

    “不不,我说的是商船,我们可以组建联合商队,共同探索世界,应对潜在或者已知的敌人。”奥德索斯看着巩永固,平静又坚定的说道。

    现在的尼德兰还不是日后的海上马车夫,船队有限,只能在西班牙,葡萄牙等夹缝中生存,很是弱小,需要庇护。

    面对与大明结盟的西班牙,两头受堵,他需要破局。

    巩永固面露异色,这话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不禁道:“我需要了解贵国的具体想法以及向上汇报。”

    奥德索斯知道明朝也是刚刚涉足海外,需要合作,神色从容而自信,慢慢的讲他的想法说出来。

    尼德兰的目的很简单,不止是与明朝往来利润巨大,明朝的船队强大,人口众多,潜力不可想象,若是能联合在外面探索,殖民,不止实力大增,安全有保障,避免西班牙的打压,还能破开眼前的困境,最大程度的令明朝在欧洲的事务上保持中立,不会支援西班牙打压尼德兰,为尼德兰独立争取更多的条件。

    巩永固听着奥德索斯的话,若有所思,不点头不摇头。

    尼德兰的目的还是在想法设法的削弱西班牙,同时获取最大利润。

    他提出的看似是商业合作,实际上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联盟’,尤其还捆绑‘三方情报联盟’,这份合作就更不寻常了。

    巩永固从奥德索斯这里出来,转身就写信,要给还在应天府的孙传庭汇报。

    这个时候,夜晚的海港也不安静,偌大的灯笼到处都是,挂满海港,映照的雪亮,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显眼。

    工人们来来回回,车子来来往往,呼喝声依旧,热火朝天,忙碌不休。

    在海港不远处的一个船楼上,一男一女两个欧洲人,穿着睡衣,拿着高脚杯,看着港口,正在闲聊。

    女:“亲爱的,我还的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忙,昼夜不停的海港,在欧洲,没有一个比得上,真是令人惊讶。”

    男:“不止是欧洲,全世界都没有比得上的。你看到了那条船吗?那上面都是瓷器,一条船价值百万,欧洲的贵族非常喜欢这些瓷器……”

    女:“当然,我家里有好多,这些瓷器非常精致,令人爱不释手……对了,我手里的酒杯就是他们制造的,比我们原本的酒器好太多了……”

    男:“这个港口,一年进出的价值,起码有五千万白银,五千万,真是令人眼馋……”

    女:“听说,要交易,只能用他们的货币?我们得先用黄金,白银兑换他们的货币?”

    男:“没办法,明朝在贸易中占据了优势,我们都得听他们的,再说了,我们随后还能兑换回来,这是他们的货币政策,挺有意思的保护手段……”

    女:“亲爱的,你呢,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也是他们的火炮与战舰吗?”

    男:“不,我的目的,是要与明朝构建一种关系,一种持续有力,能为英格兰带来巨大利润,并且没有威胁的关系,我想我快找到办法。”

    女:“什么办法?”

    男:“他们有一种孤立的情绪,这种情绪弥漫整个明朝,只要对他们没有威胁,给他们需要的,就不会对外干涉……所谓的天朝上国,他们有骄傲,没错,骄傲,有趣的东西。”

    女:“哦……”

    他们吹着海风闲聊,下面路过的人偶尔会抬头,暗暗鄙视这些不知羞耻的西夷人。

    同时他们也都知道,这里住的是英格兰的使者,刚刚从京城来不久。

    这一夜注定是忙碌的,以魏良卿,贺云杉,萧庸等为代表的皇家贸易集团高层,也在忙着见各种人。

    那些所谓的世界贸易大会,只是给那些小门小户的。真正的大生意,早就在私底下密集的进行,最后会在大会上走个过场,签个字而已。

第1405章 世界贸易大会

    即便如此,这一届的贸易大会依旧热闹非凡。

    各大场馆挤满了人,各种语言交错,似要沸腾。

    来的人,除了明朝本土,还有蒙古,朝鲜,倭国,琉球,安南,金边等刚刚纳入大明国土的商人,另外缅甸,欧洲各国皆有人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老的少的的应有尽有。

    最为热闹的,无过丝绸,瓷器,茶叶等大明热门销售品,继而是各地的特产,包括酒水,罐头,饼干等特点鲜明的产品,一样大有市场。

    在一个偌大的场馆内,挤满了人,但是秩序井然,景观吵吵嚷嚷,柜台前的对话没有被影响。

    柜台前,摆放着二十多个摆放整齐的罐头,一个颇为俊逸的年轻人,在给前面一个高大的西夷人介绍,道“这是我们淹城特质的罐头,内里是梨或者苹果,口感绵软,清新入喉,最重要的是,在常温下,他们保持六个月不变质,若是长途旅行,最使用不过,当然,家用更好。”

    高大的西夷人有一双褐色的双眼,鼻梁高挺,听着翻译的话,叽里咕噜一阵。

    翻译道:“安道思先生问:这一瓶要多少银子?”

    年轻人微笑,道:“我们给各种商铺的零售是一钱银子。”

    西夷人一听顿时皱眉,开口同时,翻译同步道:“这个价钱太贵了,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年轻人面色如常,道:“在大明向我们这样的罐头厂起码有三十家,我们这个价钱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毕竟玻璃厂也不便宜。当然,如果量大的话,价格可以优惠。”

    西夷人眨了下眼,道:“怎么便宜?”

    年轻人四寸一番,道:“一次性两百罐九折,五百罐以上八折。”

    西夷人看着年轻人,沉默片刻,道:“我走过了好多家,你这里确实是最便宜,但我要装船运到欧洲,你们能否送到码头?”

    年轻人不意外,外国客户他也不是第一个,道:“你要多少罐?”

    西夷人道:“一千罐,如果我能打开销路,日后会更多。”

    年轻人顿时明白,这个客户不是要运回欧洲,而是要在大明意外的地方贩卖。

    年轻人从容不迫,道:“在场馆外,有几十家镖局的人,我恰好认识一家,一千罐如果顺路的话,最多五十两就能帮你运到,并且装上船。”

    西夷人眉头一挑,笑着道:“五十两,不算贵,就这么定了,我下订单。”

    年轻人脸上笑容不减,从柜子里拿下制式合同,笔墨。

    西夷人从怀里掏出银票,边签字边道:“总共一百三十两,我全付了,我的签证半个月后到期,我希望你们准时抵达。”

    年轻人这回双眼亮了下,脸上笑容更多,拿过一张纸递给他,道:“这是仲裁所的地址,客官可以带着我们的合同去公证,如果我们违约,将双倍赔偿您损失。”

    西夷人明显差异了下,意外道:“还可以这样?”

    年轻人笑着道:“神龙府有着严苛的法律,不管是你们外国人还是我们本国人,皆是如此。”

    西夷人面上露出放松的笑容,看着年轻人道:“你很不错,如果我这次能卖的不错或者你们的保质期更长,我们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年轻人看着西夷人,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卡片,道:“这是我们商号的地址,欢迎客官光顾。”

    西夷人会意,接过来道:“我喜欢你们明人的生意经,我一定会去。”

    年轻人目送他离去,快速的收拾,准备迎接下一个。

    他身后一个人妇人走出来,在边上帮忙,同时低声道:“我爹那边已经说过了,这就去拉货,这次给多少?”

    “就从应天府拉过来,半天时间都不用,给个二十两吧。”年轻人不动声色的道。

    妇人应了一声,道:“爹那边又给我们找了十几个人,不知道人手不够。”

    “加上我们家里的十几个,应该差不多了,大不了我们都去帮忙,关键是苹果,梨未必够用。”年轻人微笑着面对客人,见缝插针的与媳妇讨论。

    “我待会儿去商行找陈大姐问问,看看能不能再买一批,陈大姐的关系很广。”妇人道。

    年轻人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咱们生意越来越多,总不能天天似乎找配料,我想着这次结束,包个山,种一些果树,别说罐头这么赚钱,就是现在各种水果也有的是人买,稳赚不赔的买卖……”

    妇人楞了下,道:“生意我不懂,你决定吧。但是这个场馆费三天是一百五十两,待会儿就要交了。”

    年轻人在与客人客套的同时,道:“嗯,你让爹去交,顺便再问问,这个地方的贸易大会是怎么开。”

    妇人收拾一番,转身回馆后前道“好。”

    年轻人继续客套着,这生意一天好过他的全年,忙的是不亦乐乎还筹谋着扩大生意。

    大商会有大商会的世界,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活。

    尽管偌大的场馆热闹非凡,但总有一些角落冷冷清清。

    在场馆的边缘,一个不大的展厅里,门可罗雀,一队小夫妻穿着还算干净的衣服,有些紧张忐忑的立在柜台内侧。

    在他们的牌匾上,写着:油灯,两个字,苍遒有力,不是年轻人的笔力,显然是找人写的。

    一上午,就几个来问过,然后转身就走了。

    女子年纪不大,貌似十七八岁,还没有盘发,她望着别处的热闹,低声道:“齐哥,没人来怎么办?”

    他边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名叫沈齐,他也紧盯着外面,语气肯定的说道:“我这种油烧起比蜡烛好多了,省院的教授还夸过我,专利局也给了我专利,它一定很卖钱的!”

    女孩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她们是青梅竹马,两家也乐见其成,但唯一的缺点,用长辈的话来说,就是沈齐‘太浮躁’,心性不定。

    五年前跑去辽东开荒,一年赚回二百两,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完全可以购田置房,风风光光的成亲。

    但沈齐接着去参与了明军征讨安南,做的后勤补给,通过供给内衣,又赚了一笔,有了五百两身家。

    这样可以了成亲了吧?女孩心想。

    事与愿,违。

第1406章 有故事的男女

    沈齐没有,他去了省城,考入省院,学了一年主动辍学,跟着船队出海,结果遇到风暴,船只折损过半,好在人被联合舰队救回来。

    回来后,身家全无,家里气的鸡飞狗跳,多年亲善的女孩家不要彩礼也可成亲,结果沈齐又跑去山西倒腾煤炭,一年获利四百两。

    家里死活按着,逼着沈齐成亲,但沈齐却埋头‘研究’,一天到晚盯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不停,更是在城外搞出了一个‘窑炉’,一天到晚不归家,女孩一直陪着,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两家被两人的行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忍无可忍断了关系。

    这把两家气得够呛,女孩已经二十岁,已经是老姑娘了,心里难免凄楚,还是不离不弃。

    这一次,沈齐弄出的这个‘油灯’,是从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烧出来的,配合上一个炉子,只要点上火,有足够的油,就能无休无止的烧下去。

    他们花了三十两租了场馆,还找一位老秀才提了匾额,这是他们最后的钱了。

    如果这次赚不到钱,家里也不认他们,真的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

    年轻人依旧自信,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气从容坚定,道:“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人吃苦的。”

    女孩想哭又想笑,这么多年她跟着他,大概就是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无忧无惧的态度吧。

    这个时候,从对面的人群中,一对年轻的夫妇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人群洗扫的地方逛着,眼看下一个就要来到他们这里。

    年轻人目光盯着年轻人,从头到脚一打量,双目顿时灼灼发光。

    男子二十四五模样,帽子是金丝的,这是柳州成家的手艺,衣服一看就是杭州韩家出的,腰带更是奢华,沈齐没有见过,但肯定贵!

    裤子,鞋就不用说了,上面有显眼的苏州织造的铭牌,这一身下来,起码数百两。

    妇人他没敢打量,那个孩子穿的一般不凡,这一家,绝对是贵人,哪怕是大户之家也没这么奢侈的。

    一家人来到他们进钱,三个人看了看牌匾,小男孩道“你的油灯有什么特别吗?”

    沈齐精神抖擞,面对着小男孩,目光却若有若无的盯着那个富贵男子,手里拿过一个类似长嘴型酒壶的灯具,微笑着道:“我这个灯,灯具就不一般,这个圆瓶是特制玻璃,耐热耐摔,好提好放,灯芯是铜丝棉布,点燃之后,能够照亮一个堂屋……最重要的是,它不仅外形美观,用着方便,用的还长久,这一瓶油,抵得上五十根以上的蜡烛!”

    小男孩双眼一亮,道:“真的?那你们这个卖多少钱?”

    沈齐瞥了眼富贵男子,道:“我这个样样精致,尤其是油,来历非常不一般,是我根据宋朝沈括的大作,精炼而出……”

    小男孩听的井井有味,接过油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不等沈齐说完,他就道:“你这些很一般,最多十文钱。”

    沈齐一怔,又看了眼富贵男子,忽而笑着道:“小兄弟有眼光,外面是一般,里面的瓶子,底座可不一般。”

    小男孩道:“城东作坊出的,我知道,我去过。”

    沈齐这次是真的讶异了,抬头看向朱栩,笑着道:“令公子见识不凡,沈某佩服。”

    富贵公子表情平静,淡淡道“他小时候我带他去过,后来他也常去。”

    沈齐深深的看着朱栩,表情越发认真,道:“不瞒兄台,我油灯……”

    “你这油灯的关键都在这油里,沈括《梦溪笔谈》里的石油,高温烧取而来。”富贵公子神色不动的道。

    沈齐愣住了,愣住的原因不是这富贵公子知道沈括的《梦溪笔谈》,而是居然能准确的说出他这油的制作方法!

    如果不是确定这个贵公子与他素不相识,他的秘密也没有泄露的可能,他真怀疑这个人有读心术!

    小男孩看着沈齐的表情,瞥了瞥嘴,将油灯还回去,道:“味道太重。”

    这也是煤油灯的一个缺点,不止放置有味,燃烧起来味道更大。

    沈齐被戳穿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贵公子表情平淡,洞悉了一切,显然对他的东西不感兴趣,已经转身走了。

    沈齐瘫坐在椅子上,苦笑一声,道:“我研究了一年,原来早就有人研究过了……”

    他身边的女孩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苦涩,却犹自安慰道:“没事齐哥,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还有其他路可走,大不了我随你去安南,你不是说,那里包地很赚钱吗?”

    沈齐遭遇挫折,坐在那呆呆愣愣,一点精神没有,不知道是否听到女孩的话,默默的点了下头。

    女孩不放心他,不停的说话,希望分散他的精力,让他振作起来。

    但沈齐无精打采,喝了口茶,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躺坐着,似水未遂,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走远的一家人继续逛着,都是在那些人停留少的地方。

    从一个所谓的‘抽水机’的场馆出来,小男孩抬起头,道:“父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这三人,赫然就是朱栩,李解语,朱慈烨一家人。

    朱栩手里转悠着扇子,笑了声道:“父皇小时候特别不喜欢那些四书五经,整日里都是各种杂述乐此不疲,你皇婶为了这件事伤透脑筋,还关了父皇好几次,给父皇找了好多老师,但四书五经看的还是不多,倒是杂书越看越多……”

    李解语在一旁微笑,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

    小慈烨‘哦’了声,就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薛正庆悄悄跟上来,低声道:“皇上,孙阁老准备宴请各国使者以及大商人,宴会之后,各种合约应该能敲定了。”

    朱栩不意外,扇子背在身后,轻轻拍打,道:“嗯,这件事朕就不露面了,你让孙阁老全权办理。对了,户部出资五百万,负责的人,由帅府选,配合的人从倭国,绥海省那边选,挖河的人,尽量从本地招募,好好训练一番,日后会有大用的。”

    ‘好好训练一番’,薛正庆瞬间明白,这不是训练挖河,而是要训练成军队!

    薛正庆抬起手,面容肃然,道:“是,臣明白。”

    他刚要走,朱栩扇子拍在他肩膀上,目光看着前面,道:“欧洲那边有不少土地,岛屿想卖的,或者能买的,告诉那个那个吴可为是吧?让他去做,不管现在有用没用都买下来,银子可以从地里挖,可挖不出疆土来……”

    薛正庆越发敬畏,道:“是,臣这就去传旨。”

    他刚要走,朱栩又拍了他一下,道:“后面有一个卖油灯的,你告诉贺云杉,让他先买一批,然后给那人投资一下,扩大一下生产。”

    薛正庆这次有些意外,还是道:“是。”

第1407章 庞大的商业计划

    朱栩抵达神龙府,没有多少人知道,连陈奇瑜都不清楚。

    他在神龙府走走逛逛,几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了个变。

    三个人在一个酒楼住下,俯看着神龙府的大街小巷。

    朱栩心情格外的好,面对着微风,看着人来人去。

    小慈烨拿过一盘点心,道:“父皇。”

    朱栩接过来,扔一个到嘴里,笑着道:“怎么样?喜不喜欢这里?”

    小家伙抬头看着朱栩,道:“父皇,神龙府为什么要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朱栩望着外面,道:“要推倒一堵墙,就得先打开一个缺口。”

    小家伙似懂非懂,道:“孙阁老说,父皇筹备了十多年,可能还要二十年才能完成。”

    朱栩摸了摸他的头,道:“也许用不了那么久。孙阁老给朕写信了,说你在内阁做的不错。”

    小家伙一向平静的小脸露出笑容,道:“谢父皇。”

    李解语从里面走过来,道:“皇上,江苏警备厅厅长,应天府警备局局长奉旨来了。”

    朱栩‘嗯’了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原本隶属于兵部的总督府,被孙传庭改革委警备总部,总部,省厅,府局,县队四级,已经从军事组织划归为独立的警备部队,负责地方治安,日常安全管理。

    孙传庭要给南直隶试压,要用强硬手段,那么少不了警备部队的的配合。

    他这次来,也是来给孙传庭站台,给南直隶上下试压的。

    在朱栩为孙传庭做安排的时候,孙传庭这会儿也在与这次参与贸易大会的各界进行中午茶叙。

    不止孙传庭带来的朝廷高官,靖王,张秉文,杨锦初在,南直隶,神龙府的大小官员一起陪同,还有总商会,总工会,税务总局,物价局,执法局等众多大小官员。

    参与这次贸易大会的人,遍布全球,在五百人的大厅里,济济一堂。

    孙传庭喝着茶,看着下面的满桌人,感觉着所有人的目光,不失威严的从容微笑,道:“我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国朝重士,朝廷厚民,虽然现在历经前所未有的天灾,但皇上,朝廷以及地方,致力于应灾,救济灾民,改革弊政……目前,灾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灾民获得很好的赈济,这两年,已经鲜少有人饿死……朝廷梳理了过往的政策,尤其是商业政策。朝廷在最顶层设计了新的政策,规划,致力于构建完善,稳固,自由的商贸环境……”

    孙传庭这些话,是在明确传递信号,破灭一些妄想,鼓舞商业士气。

    孙传庭这样的公开宣言,让大明的这些商人自然十分欣喜,激动异常,这也应该算是大明首辅第一次的公开坦诚对商贸的看法。

    而那些外夷,就是激动,大明富饶强盛,不止能从大明买到众多欧洲喜欢的商品,也能将大明希望的商品带过来。

    要知道,大明不管是地域,人口都比欧洲大得多,那利润就更加不可想象了。

    孙传庭又介绍了大明朝廷出的各种政策以及建立的各种保障机构,权职,管理方式以及发展方向。

    他说完,户部尚书张秉文开始讲话,他表示户部已经拟定一系列关于商业的政策法规,以保障商业的正常,有序,稳步的向前发展。

    他说完,税务总局,总商会,总工会,执法局,物价局等官员陆续说话,贴补孙传庭的话。

    随着这些话的落下,大明关于商业的态度,算是彻底定下,再无人可更改。

    这些话,自然迎来了热烈的反响,整个神龙府以及南直隶都沸腾了,可以预见,大明的商业发展将迎来了一个**。

    茶叙之后,孙传庭就会见了西班牙,尼德兰,奥斯曼,葡萄牙德国的使者,商业代表等。

    除了公开叙话,阐明了大明的对外友好政策,海贸规划,表达了合作之意。

    继而,孙传庭与各国使者开始密谈,与西班牙达成了更多的贸易合作,范围不断扩大,涉及到军事方面的越来越多。

    与奥斯曼,尼德兰构建了‘三方情报联盟’,在海上,陆上进行情报,军事的秘密合作。

    小透明一样的英格兰与大明也签署了不少贸易条约,但他们十分谨慎,没有参与军事合作,反而希望与大明扩大贸易合作。

    现在的大明领土广袤,影响力巨大,不管是海上海是陆上,想要在东方贸易,必须要有大明点头!

    极度渴望从海贸获取最大利润的欧洲各国,自然不会放过,面对实力强大又万里之外的大明,自然是非常好,甚至是唯一的远交对象。

    这也就导致了大明在一系列的谈判中的优势地位,直接体现就是在贸易条约中的不平等。

    孙传庭与西欧各国的签订了公开,秘密的各种合约。

    出口了大量的各种产品,尤其是外事局牵头,与各国使者达成的合同,数额高达三百万,其他零零散散,国内外的贸易额,超过了千万。

    这次大会的交易额真的很大,比如,漠西蒙古一次性卖给大明上好的战马一万匹,买入的丝绸,布匹,盐,铁器,甲胄等金额超过两百万两白银!

    这还不包括暗中的购买的火器,兵器以及各种用作作战的后勤物资,药品等。

    而与尼德兰的交易中,有三十艘中舰,配备的火器以及各种武器,金额高达一百万白银。

    与西班牙的贸易额最大,不止增加了粮食的进口,也扩大了各方面的交易,除了奢侈品,就是军贸,时间也特别长,五年的贸易额近五千万两白银!

    奥斯曼对贸易似乎不太感冒,对舰船,西班牙,俄罗斯的情报比较感兴趣,再三催促,但随着大明的强烈要求,也签订了不少贸易合同。

    随着傍晚皇家银行行长傅涛的赶过来,又是一番热闹。

    这位尽管不掌握国库,没有财政的分配权,却比国库更有钱,掌握着大明货币的进出。

    傅涛在晚上的酒会上,发布了对多达二十项手工业,五项重工业,林林总总一百二十个行业进行大规模扶持的计划,主要是透过贷款扶持,计划五年投资超过三千万两白银,鼓励它们发展,壮大,行成行业,地方,国家品牌。

    这一个计划,自然惊动了大明整个商业社会,甚至海外的一些国家使者,商业公司都眼红,试探着能否从大明借钱。

第1408章 对外贷款援助

    傅涛对这个要求有些意外,在请示过孙传庭后,决定向财政拮据的西班牙提供三百万两白银的贷款额度,抵押物就是连接美洲的中间地带,也就是巴拿马。

    其中有一小块地方是卖给大明的,这一次,几乎将这个地域做为抵押,或许是因为西班牙自信区区三百万轻松能还的上,没有讨价还价,很高兴的拿走了大明的三百万白银。

    其他国家,公司也想借,傅涛的意思是需要研究具体的政策,等候朝廷的批准为由,收取了他们的申请书,没有立即答复。

    神龙府的世界贸易大会,对大明的影响越来越大,朝报等报纸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读。

    那些编辑已经不再打着‘为国为民’,‘补贴灾农’的旗号,而是公然宣称要大力发展大明‘商品经济’,鼓励经商,推动商业稳步,有序,健康发展。

    外加这次贸易金额,在大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朝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反对‘商品经济’的声音最大,那些一直反对‘新政’的势力找到新的攻击点,皆由批判‘商品经济’,掀起新的攻势,试图阻止‘新政’,‘归本还原’,回到大明的祖制。

    孙传庭在离开神龙府之前,再次重申了朝廷的政策,言称‘景正新政’是朝廷矢志不渝的改革计划,绝对不会更改。

    继而各部门同时发生,坚定改革的方向不会变,将全力推动‘新政’落实。

    士林间的舆论对朝廷很不利,‘高买低卖’的商人逐利本性被从头到尾的批判,同时‘民为本’的思想在大明轰轰烈烈的发展,各种文章层出不穷,明面上是辩论,实则上都是批判朝廷的政策,仿佛是一种运动在酝酿。

    朱栩在神龙府逗留,住的是布木布泰那幢特殊的小楼。

    看着一份份报纸,朱栩摇了摇头,扔到一边,抬头看向曹化淳,道:“孙阁老去应天府了?”

    曹化淳道:“是,昨夜就走了,现在差不多应该快到了。”

    朱栩笑了声,端过身边的茶杯,道“陈奇瑜该头疼了。”

    曹化淳低着头,脸上不敢笑。

    ‘新政’最大的阻力已经不在朝廷,而在底层,陈奇瑜到南直隶不过一年,不说对府一级的控制,怕是巡抚衙门都未必理顺,现在催促着他推动改革,很有可能适得其反的。

    曹化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税务总局局长,李幼唐。

    朱栩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急了,逼迫地方过甚?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草吃?”

    李幼唐是毕自严的关门弟子,是他政治遗产的代言人之一,比起兵部尚书张国维,毕自严更欣赏李幼唐。

    李幼唐躬身而立,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这些年,朝廷推出的‘新政’太多,多到大部分悬于表面,无法落实……臣认为,当徐徐图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朱栩看着他,神色若有所思。

    李幼唐这种想法,秉持的毕自严,毕自严的想法,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大明的朝野官员,在士林间也有很大的市场。

    他们不是反对改革,而是反对朝廷的过于急功近利,操之过急,担心改革若是崩塌,失败,哪怕半途而废,反而比不改革更早。

    若是由此民乱四起,天下动荡,甚至群雄逐鹿,改朝换代,那就太可怕了。

    朱栩对这些人的担心自然是心知肚明,手指摸索着一阵,道:“那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没有草,没吃饱吗?”

    李幼唐顿时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要说这些封疆大吏,他们的权职是集合了过往的三司,即便有大理寺,督政院等分权,但在行政事务上,权力那是前所未有,几乎是土皇帝!

    若非是现在的皇帝,内阁太过强势,对军队把控的太严,怕真的能出大乱子。

    这样的权力,怎么能说没草,没吃饱?

    问题又绕了回来,核心的问题是:皇帝与内阁太急,逼迫地方过甚,太急,让他们失去了转圜的空间,不能如以往那般舒服。

    李幼唐眉头皱了下,道:“皇上,臣认为,我大明的旧窠太重,太久,不能用急药,猛药,更不能用虎狼之药,从‘新政’以来爆发的问题来看,如果朝廷愿意花一些时间,是能妥善处理的。如此急迫的去推动‘新政’,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高。”

    李幼唐的话还是谦虚的说,朝野一直有一种担心,忧虑‘新政’进行过程会遭致隋朝或者王莽新朝那样的社稷夭折的可怕结果。

    朱栩对李幼唐也十分欣赏,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为有度,知法守礼,是一个可以承前启后的人。

    毕自严将李幼唐当做是可以传承衣钵,继承他政治遗产的人。朱栩则希望他能稳步成长,将来入六部,进内阁,承接孙传庭之后的大明新局面。

    朱栩心里这样期待,也就耐着心解释道:“现在灾情严重,国力衰弱,民心日颓,朕要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新政’改革,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矛盾都能看得清楚,一旦灾情结束,国势会急剧恢复,那些矛盾就会被繁荣隐藏起来,再想去解决就要花费数十倍的力气,数十年的时间,还未必能解决……你觉得,朕是等还是不等?”

    李幼唐本来觉得现在改革,遇到的阻力最大,灾情过厚,国势恢复反而容易,现在听着才明白,原来皇帝与内阁,是这样考虑的。

    他认真思索一番,抬手道:“臣愚钝,谢皇上赐教。”

    朱栩拿过茶杯,平淡道:“朕知道,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你,也说服不了与你想法类似的人,但不管士林,民间如何议论,有问题,可以内部讨论消化,决不能扩散,造成分裂,朝廷上下必须保持与朕,内阁的一致,不得非议,不得使绊子拖后腿,这是铁的纲纪,任何人敢与触碰,朕决不轻饶!”

    李幼唐连忙抬手,道:“臣明白。”

    朱栩喝了口茶,道:“嗯,你在税务总局做的不错,有理有据,张弛得当,孙阁老几次在朕面前夸奖你,勉励自身,戒骄戒躁。”

第1409章 给孙传庭看的土地官司(加更)

    李幼唐平静如常,道:“谢皇上,谢孙阁老,臣告退。”

    朱栩更加满意了,目送他离开。

    等他离开,朱栩感慨的摇了摇头。

    大明身处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太过关键了,欧洲那几个国家很快就要进入殖民时代,明朝是不能慢上分毫,偏偏被灾情拖着。

    朱栩要尽快的完成国内改革,打开封建的缺口,这个缺口就是海贸。

    现在是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灾情还有七年左右的时间。

    “太久了,朕等不了了……”

    朱栩轻吐口气,自语的说道。

    曹化淳对于朱栩的自言自语恍若未觉,抱着拂尘,立在一旁。

    小慈烨端着一盘衣服走过来,听着就好奇的问道:“父皇,什么太久了?”

    朱栩站起来,接过来准备换衣服,随口道:“十年太短,七年太长。”

    小家伙怔了怔,不明白,但朱栩已经进房换衣服,他转头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躬身,道:“奴婢也不知。”

    小家伙‘哦’了声,转身去内房找他母妃。

    朱栩换衣服,他准备去出海,看看神龙府沿海的渔民的状况。

    在朱栩出门的时候,孙传庭已经出现在神龙府,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他的马车停在了省高院边上。

    车夫下去检查一番,站在窗外道:“老爷,轱辘坏了,一时半会儿怕修不好。”

    他话音落下,孙传庭的侍卫队长走过来,认真检查一番,看着咕噜里被塞入的铁屑,走近窗前,低声道:“大人,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末将失职。”

    孙传庭在里面正看着奏本,抬头看了眼‘三高法院’的牌匾,继续低头看着奏本,道:“坏了那就修。”

    那车夫一怔,慌忙道:“是。”

    侍卫队长见孙传庭没有见责,瞥了眼前面领路的江苏巡抚衙门的卫兵,再次低声道:“能接近车辆让我们不易察觉,肯定是江苏巡抚衙门的人,路线也是他们安排的。”

    孙传庭放下一道奏本,表情如常,道:“人家只是破坏了车,没给我下毒毒死我就算不错了,还追究什么。”

    侍卫队长满头冷汗,连忙道:“末将知罪!”

    孙传庭淡淡的摆手,坐在马车上不动如山。

    远处角落两个常服的人一直在观察着,没多久后面走来一个老者,望了眼,低声道:“还没有下车?”

    那两人连忙抬手,又被老者压下,两人只得低声道:“从停下马车就没有一点动静,窗帘都放下了。”

    老者望着孙传庭安静的马车,揪着胡子,道:“你们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是。”两人连忙抬手,再次转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孙传庭的马车。

    老者转身如雷大理寺,在大理寺一号庭,正在判决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是‘新政’的一个延伸,江苏刑狱司状告应天府大户庞应城巧取豪夺,侵吞他人田亩。

    庭下两边,分别站着刑狱司的原告,庞应城以及他的状师。

    这位状师站着,看着法庭上的法官,侃侃而谈,道:“法官大人,前面我已经说过了,人证物证也在,我做最后的陈述:第一,旁员外与刘地桂是公平交易,有上元县衙门的交易地契为证,第二,事主刘地桂也说了没有强迫的事实,是他老娘生病,需要用银子,所以才买的地。人证物证俱在,本人请法官大人宣判我当事人无罪,开释被封查的田亩,并要刑狱司公开向庞员外道歉!我的事主在本地乐善好施,为人坦荡,名望极高,不应该受这平白之冤!”

    庞应城一听,连忙舔着大脸,笑呵呵的道:“道歉就不用了,公正判决,还我清白就行了。”

    法官没有说话,另一边刑狱司的检控官员一脸难看,目光死死的盯着证人席的刘地桂。

    因为这个刘地桂翻供了,导致他们现在无比的被动。

    刘地桂低着头,缩着脖子,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他们。

    一个检控官站起来,一脸肃容,道:“法官大人,第一,我们有刘地桂的亲笔签字的陈述状,里面详细记录了庞应城勾结郎中,欺骗他,侵夺他的田亩,殴残他的妻子,那个郎中,那打手我们都已经抓到,有他们的供状,一切都能清晰的证明,庞应城就是幕后主使,他就是为了侵夺刘地桂的田亩,请法官大人判决,将田亩还归刘地桂,并且严惩刘地桂!”

    状师嗤笑一声,道:“检控官,一个郎中,一个打手,空口白牙,在事主,在白字黑字的面前,就想构陷一个有名望的员外,法官大人,我怀疑检控官受贿,故意构陷!”

    检控官大怒,但不等他们说话,状师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没有受贿,故意构陷我事主,那么我将怀疑刑狱司检控室的能力,就这样两份所谓的证据,就能随意定一个人有罪吗?”

    “不管今天如何判,事后我会给巡抚衙门的郑参政写信,我想问问,刑狱司的俸禄都发给了些什么人,他们是如何做了检控官的!我也会写信给三高法院院长,给大理寺的汪阁老写信,我倒是要问问,法院的法官时间是不是太多了,这样一个无凭无据的案子是怎么受理的,难不成官府就是这样联手欺压百姓的吗?”

    这位状师口若悬河,说的是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说得好!”旁听席的一个年轻人激动不已,大声的应和。

    “说得好!”

    “说得好!”

    接二连三的人说话,都在夸这个状师说的好。不止是这些读书人,就是一些百姓也觉得有道理,跟着高喊。

    “无罪!”

    “无罪!”

    声音浪潮起伏,震动整个法院,一些法官忍不住的在旁听,脸色都不好看的对视。

    旁听的都不好看,里面的可想而知。

    检控官们气的面红脖子粗,双眼通红,偏偏一句话说不出。

    五位法官面色也是难看,狠狠的瞪了眼检控官们。

    主审法官与其他四人低声商量一阵,最后判决:无凭无据,驳回一切检控,本审为终审判决,即刻生效。

第1410章 惊雷

    随着判决一下,庞应城猛的站起来大呼:“法官大人英明!”

    那位状师摇着扇子,潇洒无比,春风得意,他能感觉到,他要出名了,源源不断的的名利正向他滚滚袭来。

    法官们面上无光,冲着检控官们冷哼一声,纷纷快速进了侧门。

    检控官们也无颜再待,收拾东西,面色难堪的离开。

    “判得好!”

    在一群人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忽然间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大声喊道。

    “刘兄说的没错,人家公平买卖,你情我愿,有什么可指摘的?”

    “是啊,那卖家都没说话,朝廷凭什么多管闲事,狗拿耗子!”

    “我看就是闲的的,这样的事情,居然敢来提告,还敢搞庞员外,真是驴脸不知长!”

    庞应城在一群人的恭维中,笑呵呵的抬手,道:“大家切勿有怨言,官府认真办事,还是挺值得赞扬的,只是应该抓坏人,不要总欺负好人……”

    “庞老爷说是的!”

    “听说庞老爷不计前嫌,要让刘地桂进入庞府做长工?”

    “还是庞员外心宽似海啊,佩服佩服。”

    刘地桂紧跟在庞应城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迅速经过孙传庭的马车旁,看着卫队,似乎知道不好惹,纷纷息声,快速散了。

    那老者悄无声息的再次出现在拐角,低声问盯梢的两人,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其中一个人道:“没有,真是奇怪,帘子都没动,孙阁老不是睡着了吧?”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即告诉我。”

    “是是是。”两个人慌忙应着。

    马车内,孙传庭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静的看着奏本,不时皱眉,不时摇头,偶尔还拿起笔,批注一些。

    等外面的人都走了,车夫才满头大汗的起来,道:“老爷,车修好了。”

    “走吧。”孙传庭平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车夫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话。即便是他也看出来,这件事不简单,可孙传庭的反应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侍卫队长知道他失职,硬着头皮道:“大人,这件事跟巡抚衙门脱不开关系,即便那些大人物不知情,下面一定有人预谋,而且还不少!”

    弄坏‘首辅’的车轱辘,带他来三高法院门口听这场判决结果,时间拿捏的这么好,哪里是一般人,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孙传庭声音已经平淡,道:“行了,哪里有那么多阴谋诡计,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说白了,是我求他们来了。”

    车夫,侍卫队长听出了孙传庭平淡语气中暗含的怒气,不敢多说,快速安排,继续上路,赶往巡抚衙门。

    陈奇瑜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在召集人后,等了一阵,拍不断派人去查探,看看孙传庭什么时候到。

    孙传庭这一耽搁就是半个时辰,在座硬是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

    他们都以为是孙阁老故意拿架子,晾着他们,给他们下马威,谁也不敢大意。

    这位刚刚上任没多久的‘首辅大人’,差点将傅昌宗的心腹,户部尚书张秉文拿下,谁还敢给他脸色看?

    陈奇瑜坐在左下首,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外人很看看出他的心思,做为南直隶巡抚,大明最重要的一个封疆大吏,被晾了这么久,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都在暗暗佩服他的养气功夫。

    左参政郑友元,前任的内阁中书,心里却不安,眼神一直在变幻。

    他在内阁与孙传庭相处多年,知道这位阁老很懂权变,毕自严在位时,毕恭毕敬,从不逾矩,对上对下极少有人对他表达不满,即便上任以来,也是‘就事论事’,从未有私人恩怨,不曾给人甩脸色。

    这一次这么反常,他隐隐感觉,要出事情了。

    直到孙传庭的马车到了巡抚衙门外,才有巡抚衙门的侍卫跑进来,在陈奇瑜的耳边,低声道:“大人,孙阁老的马车坏了,在法院门口停了近半个时辰,之前一直刻意挡着,没人发现,原因不知。”

    陈奇瑜睁开眼,目露精光,扫了在座的一眼,无声的挥了挥手。

    侍卫快速退下,大厅里再次安静,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郑友元越发不安,凑近低声道:“大人,可是孙阁老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奇瑜转头看着他,目光又审视,继而声音不大不小的道:“没事。”

    孙传庭马车被人破坏,孙传庭秘而不发,这里面怎么可能没事?

    郑友元在南直隶根基比陈奇瑜更浅,见陈奇瑜不说,犹豫了下,没有多问,坐了回去。

    大厅里很安静,一些人尽管有些不满,一些人心怀忐忑,一些人暗自冷笑,但谁也没有开口。

    大厅里有三十多人,巡抚陈奇瑜,三个参政,八个参议,还有各部门的主事,算是南直隶政务高层到齐了。

    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向孙传庭汇报南直隶的‘新政’进度以及详细计划,目标,时间线等。

    本来就压力极大,随着孙传庭迟迟不到,大厅里弥漫着肃重气息。

    终于,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声长喝传进来:“孙阁老到。”

    这些大人们连忙齐身,快速到门外迎接。

    这个时候,孙传庭已经快步进来了,直接到了大厅门前。

    他一身常服,面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龙行虎步。

    陈奇瑜看着孙传庭,隐约间见有煞气,心神一紧,连忙抬手道:“下官见过阁老。”

    他身后的郑友元等人连忙跟着行礼,齐齐抬手而拜。

    孙传庭笑着上前,道:“无需多礼,进去坐,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咱们喝茶叙话。”

    ‘喝茶叙话’,您千里迢迢从京城跑过来,放着那么多事不做,就是来茶叙的?

    谁会信?

    一群人不敢怠慢,跟着孙传庭转进去。

    待下人端上茶水,众人喝过一口茶,放下茶杯。

    整个过程,除了偶尔小心翼翼的茶杯声响,安静的一塌糊涂,众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孙传庭脸上,从未移开。

    孙传庭放下茶杯,碰到桌子,发出一声脆响。

    在安静的大厅里,不啻惊雷,所有人几乎都心神一紧,充满警惕的盯着孙传庭。

第1411章 孙传庭的不善

    孙传庭放下茶杯,感觉着大厅里的压抑气氛,笑着道:“无需紧张,本官不吃人,放松些。”

    这位孙阁老那是六亲不认,他上任不过一年,换的巡抚已经多达十位,朝廷六部的官员也被换了近一半,地方上的参政参议等三级正在有序调整,恰好是在座的除陈奇瑜意外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谁敢大声给这位说话?

    陈奇瑜见气氛依旧如同石头般僵硬,笑着看向孙传庭,道:“孙阁老驾临江苏,是我江苏巡抚衙门的荣幸,可能是大人迟了些,所以诸同僚担心大人是对我们不满,有些忐忑。”

    陈奇瑜一面想化解紧张气氛,一面试探孙传庭晚来的原因。

    众人盯着孙传庭,一些人暗自冷笑,等着孙传庭的解释。

    孙传庭看了眼陈奇瑜,身形斜倾在椅子上,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那咱们开始吧,京里还有一堆事情。从哪里开始,这样吧,说说各项新机构的落实情况,谁先开始?”

    陈奇瑜心里咯噔一声,孙传庭这个态度,似乎来者不善啊。

    陈奇瑜看了眼外面,只见陈奇瑜的近卫守住了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么一来,就更加不一般了。

    陈奇瑜不清楚孙传庭到底想怎么样,心里不安面上如常,转头看向郑友元。

    这件事由郑友元分管,他站起来,抬起手,道:“回阁老,目前,大理寺,督政院,税务总局,执法局,物价局等已经落实到府一级,各部门已经挂牌上任,开始有序的工作……”

    不等他说完,孙传庭直接打断道:“我从苏州府过来,怎么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衙门?”

    郑友元看了陈奇瑜,犹豫着道:“回阁老,由于地方的特殊,复杂,巡抚衙门认真商讨后,这些衙门目前都设置在府衙里。”

    孙传庭面露怪异之色,道:“内阁规划的这些部门,就是要分摊府衙的职权,减轻压力,专事专责,你们是没有收到内阁发放的政策令?”

    陈奇瑜连忙站起来,道:“阁老,地方上目前还是只认府衙,其他部门一概不理,各级府衙也是愁苦,最后商议,这些衙门就通通搬到府衙,但知府等不干涉这些衙门的职权……”

    孙传庭抬起头,看着陈奇瑜,眼神冷峻,淡淡道“是你信了,还是要糊弄本官?”

    在座的众人,顿时头皮发麻,心神紧绷。

    陈奇瑜说不出话来,孙传庭已经露出獠牙,他飞速转着应对之策。

    郑友元是前任内阁中书,是毕自严的门生,与孙传庭也是共事数年,倒是没有被惊吓到,神色认真的解释道:“阁老,不是下官等不尽心,是地方数百年的习惯,一时间难以改变,不止是府一级,就算是省一级,凡是都还是巡抚衙门决定,新衙门很难有权威,此事,还得慢慢来,久而久之再分离出来会容易一些……”

    孙传庭看着郑友元,神色越发怪异,打断他道“那朝廷的‘新政’意义何在?还改革做什么?你们巡抚衙门认清楚了问题所在吗?我们为什么要改革?改革哪些问题?”

    陈奇瑜等人听着孙传庭的语气越发不善,面有难色。

    ‘景正新政’,自然是为了应对大明多年下来的窠臼,比如地方势力盘结,皇权已不到府,由此引发的贪腐,行政效率低下,土地过度集中,百姓不堪果腹,还有就是人口,税务,治安等种种问题。

    这些问题,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但对处理方式,朝野的争论一直没有停过。

    朱栩是为了彻底解决问题,并且给即将到来的商品经济社会做好足够的准备。但大明流行的是改良主义,通过对地方的微小变动,秉持祖法不变,以此来解决问题。

    这也是‘新政’被反对,抵制的原因之一。

    朝廷层面,朱栩通过这么多年的‘循循善诱’,基本都是支持他的彻底改革,但在执行的时候,庞大的大明官员面对现实压力,做出实际选择还是改良主义。

    陈奇瑜等人未必没有彻底改革的心思,但多年的发展惯性,还是无法轻易触动,或许根本土地没有动,很难触及到改革根本。

    陈奇瑜等人不说话,因为他们的回答很难让孙传庭满意,一味的解释只会招来更多的不满。

    孙传庭审视着在座的三十多人,哪怕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此刻也低着头,不敢对视。

    孙传庭手里拿过茶杯,拿起茶盖慢慢的拨弄着水,语气平淡的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们有几个人到府里走一走,有谁给那些新衙门站站台,又或者给府一级那些官员压力,让这些新衙门有足够的威信……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出了衙门就回家,或者还偷偷摸摸去那些暗娼院子,秦淮河上的常客也有的……我呢,不要求那么多,就希望你们没事出去走走,看看,给那些弱势的衙门站站台,说说话,给那些霸着权力不肯撒手的大衙门一些警告,我这个要求不难吧?”

    陈奇瑜等三十多人齐齐站起来,抬手道:“下官遵命。”

    孙传庭继续拨弄着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站起来,道:“户丁,你们新登记的怎么样了?”

    郑友元边上的右参政凌中怀抬起手,道:“回阁老,目前已经统计了三府,其他各府预计在两年内完成。”

    孙传庭看着他,想了想,道“你是天启四年的进士吧?内阁发布‘普查人口令’是景正三年,快四年过去了,你告诉我只统计了三府?还要再等两年?”

    凌中怀也是去年才调到南直隶,闻言心里苦涩,嘴上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南直隶是风风雨雨,普查人口要遭到多方抵制,这样的进展,已经算是快的了。

    孙传庭忽然又转向陈奇瑜,道:“‘景正田亩新策’,你们进行的怎么样了?”

    对于土地的重新丈量,田亩所有人登记,以及对不法田亩交易的打击,士绅一体纳税等政策已经很多年,外加孙传庭上任后推动的‘合法田亩回购再分配’等的出台,各种机构的继二连三的配套,可以说,大明的新田亩政策已经相当完善。

第1412章 为官者为民

    ‘景正新政’有三大改革核心,一个是行政体制改革,而是商业改革,三是田亩改革。可以说,其他的一系列改革都是围绕这三项改革而来的,其中最重要的,无过于社稷根基的田亩改革了。

    这也是其中艰难,进展最慢,阻力最大的改革事项。

    听着孙传庭的问话,陈奇瑜这次亲自开口,道:“回阁老,我们已经对全省的田亩数据进行了统合,对田亩所有人进行了逐一确认,丈量,登记等事宜已经在有序的展开,目前以松山府试点……”

    孙传庭放下茶杯,陈奇瑜的话戛然而止。

    孙传庭站起来,目光看着分两排站立的南直隶三十多号高官,语气难掩失望,道:“本官知道,皇上登基以来,改变极大,尤其是施政方面,你们有些难以适应。官威少了,官架子不能摆,吃喝嫖赌更是不能去,动辄就严惩,纲纪越发严明,罢官入狱不知凡几,这如同有把剑悬在你们头顶……你们有顾虑,有不安,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换个说法,你们位高权重,权力滔天,走路都威风八面,极少有人敢养望,光宗耀祖,福及家族,光芒一地……这是大明人人向往,盼望,做梦都想得到的,几十年寒窗都未必换的来的!拥有了这些,难道就是为了享受,为了一身光芒?就不能俯下身,看看以前与你们一样的那些人?那些生活的更不好的人?就不能想想以前的不好,努力去做些改变?”

    孙传庭的话颇有些极度失望后的语重心长,看着一群人,是循循善诱。

    陈奇瑜等人面色发紧,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孙传庭背着手,继续道:“皇上说,‘为官者为民’,这句话,我反复的思考了很久,发觉很不一般,这个点,到底是在‘为’上,还是在‘官’或者‘民’上,我与毕阁老等讨论了好些年,还是没有参透。但有点很确信,那就是‘为官者’当有谦卑的心,务实的意。不要认为为百姓做事就是丢人,有失官体,有损威信,真心为民就不会在意这些!”

    陈奇瑜等人躬着身,聆听上训,不敢反驳。

    孙传庭看着一个个人,语气中终于有了火气,道:“这一趟来,我看到了很多,最重要的,还是人浮于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愿意做,不肯做,渎职,懒政,就想坐在衙门里作威作福,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对于上面的压力,能抗就抗,能躲就躲,就是不肯做事!伸一伸手的事情,非要三令五申,非要逼不得已才肯去做!这个,也是改革的重点,就是要打断你们的懒筋!本官这次告诉你们一句话,也是皇上让本官转达的:居安思危方可安身,逸豫则会亡身!你们都好好体悟,反省自身。本官再奉送你们一句:改革势在必行,不换思想就换人,没有不好做的官,只有不会做事的人,你们要么完成内阁的既定目标,要么就趁早走人,吕宋,旧港,绥海三省都知道吧?哪里缺的是人!”

    孙传庭字字如刀,杀气腾腾。

    整个大厅更加安静了,这种安静不同于他们之前的忐忑不安,而是一种慌乱,恐惧,不知所措。

    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此刻冷汗涔涔,他们本以为让孙传庭看到‘民间’的反对力量与现实,就能让孙传庭有所迟疑,不会逼迫过甚。

    却没有想到,孙传庭压根不理会,气势汹汹的将底线摆了出来。

    陈奇瑜眉头拧在一起,神色凝重。

    他必须承认,孙传庭说的是对的,他们习惯了很多事情,不管朝廷多大的压力,都是无动于衷,在各种现实情况下找到推脱的理由,然后再无半分改变的心态。

    但是,想要改变,真的是太难了,明明高高在上俯视一切,谁还愿意去地里拿锄头?

    郑友元一样心头沉重,但想的却是不同。

    孙传庭真的与毕阁老完全不一样,毕阁老知道和光同尘,知道稳固大局,但孙传庭不会,他锐利的像一把剑,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南直隶,不会出乱子吧?

    商业改革触动的利益极大,物价局,执法局以及各种新法规,监查机制的限制,尤其是税务一块,本来能逃的税,为什么现在要交?

    人口普查,这件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哪里那么容易登记,别说大户人家的藏匿,就是小户之家也不愿意多报人头,毕竟那都是税!

    再说田亩,这几乎是全民反对的改革,碰一下都是火药桶,很快还要大规模的去改革,可以想见,南直隶要天翻地覆了。

    其他人的心思就更复杂了,低着头,冷汗涔涔下眼神闪烁不断。

    所谓的先礼后兵,孙传庭语重心长讲了这么多,终于亮出刀锋,道:“这一趟,我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们都给我看了,明年我还会再来,到时候,本官不会只是站在这里说话,应天府的大牢我已经让他们扩大了三倍,足够将南直隶所有的官员送进去!”

    只是最直接,了当的通牒了,将刀架在了这些人的脖子上。

    陈奇瑜做为南直隶巡抚,面色肃容,抬起手,道:“下官会立即着手对南直隶上下官员进行调整,建立完善的考察体系,对‘新政’进度设立目标,执行朝廷的关于‘渎职’的相关规定,落实‘责任到人’……”

    孙传庭面色不动,心里凛然。

    这些封疆大吏,一个个才是懒政是源头,之前似乎忽略了他们。

    陈奇瑜立下了保证书,语气铿锵有力,不知道是否是孙传庭的施压起到作用。

    其他各级官员悄悄对视,经不住的头皮发麻,预感大事不妙。

    孙传庭没有表达满意还是不满意,神色淡淡的看过众人的脸,仿佛要将他们记住。

    这些人都五品到三品的地方大员,一个个静若寒蝉,头也不敢抬。

    孙传庭没有再多说,与陈奇瑜交代两句变出了巡抚衙门,坐上马车。

    一上马车,他就长吁一口气,万分头疼的拍了拍头。

    给这些地方大员施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重了怕他们反弹,撂挑子不干,轻了又不起作用,反而更加懒政,坐实费了一番心力。

    陈奇瑜等送孙传庭出来,目送他的马车离开,自然也是长松一口气。

    当初皇帝出京,动着的全省官员连贬三级,待罪留职,要是孙传庭也这么做,一样等于是断了他们这些人的前程!

    好在,孙阁老狠话说得多,板子没打下来,不知多少人心头沉重的同时也有些窃喜。

第1413章 严重的后果

    陈奇瑜等在孙传庭走后,压力如山下,迅速展开行动。

    巡抚衙门迅速召集南直隶十八府知府开会,督政院,税务总局,执法局,物价局等官员同时前往应天府,另外南直隶警备厅,甚至于江苏总兵都被请来。

    这场大会是闭门会议,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出来后几乎每个人都面色凝重,没有一点笑容。

    继而,南直隶十八个府,六个府的知府被留在应天府,六个知府戴罪立功,剩下的六个立下信誓旦旦的军令状才被放回,整个南直隶迅速传播出一阵阵谣言,轰轰烈烈的改革迅速开始。

    这引起的惊动,自然非同小可。大明现在的纯粹的商人极少,触动商人就是触动了大地主,大地主又身兼士人,也就是与体制改革脱不了关系。

    绕来绕去,改革看似复杂,实则针对的目标群一直是同一拨人。

    陈奇瑜等在孙传庭的压力下,硬着头皮开始披荆斩棘,推动内阁制定的改革计划,一时间整个南直隶如同沸水,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层出不穷。

    即便在神龙府逗留的朱栩也不得安宁,巩永固找上门。

    对于这个姐夫,朱栩还是很欣赏的,没有避而不见。

    巩永固一脸凝重,抬着手,道:“皇上,神龙府的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除了南直隶的商户,其他各省的商人,货物等都已经进不来神龙府,如果耽误下去,怕是各种合约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违约,赔偿金肯能会超过百万,这还是国内的,西夷等地,怕是更多……”

    朱栩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闻言眉头一挑,道:“是有人拦路?”

    巩永固抬头看着朱栩,可能觉得他不了解民间事情,认真的解释道:“南直隶的粮税占据全国一半以上,商税超过七成,我朝官吏六成以上来至于南直隶贡院,现在南直隶的改革影响太大,整个南直隶乱成一团,无人再有心思做生意,已经影响到全国各地了……”

    神龙府的世界贸易大会,大部分合同是由南直隶完成的,显然这些人想要以此要挟朝廷,要挟朱栩。

    朱栩早就接道了汇报,比巩永固了解的详细,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是谁让你来做说客的?”

    巩永固脸色微变,扑通一声跪地道:“皇上恕罪!”

    朱栩倚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你去告诉商务总局,加一条法律,对违反合同不诚信行为,处以交易额五到十倍的罚款,并限制从商五到十年。”

    巩永固一听,面有难色,道:“皇上,这样,怕是会激起更大的乱象,会严重影响南直隶安稳,朝廷税赋的。”

    朱栩随手拿起书,不在意的道:“这也不是他们要挟朝廷,要挟朕的砝码,广州,天津的开放口岸已经准备就绪,告诉那些守法商人,他们的贸易地点可以就近转移过去,对西夷的贸易,在广州府可以省很多海路……”

    巩永固先前就猜到,南直隶这次动真格是朱栩在背后推动,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臣遵旨。”巩永固道。

    朱栩都能感受到压力,就别说陈奇瑜了。

    扬州府的大小官员以‘知府被扣应天府’,‘无人主事’为由,集体罢官,无人管事,大街上的商铺全数关闭,哪怕小秦淮河到了晚上也是一片冷清。

    苏州府的府衙发生大火,本来登记好的人丁簿,田亩簿以及各种税收账簿被付之一炬,已经押解上来的秋粮,停在官道上,任由大雨倾盆也无人抢救。

    常州府的丈量田亩的官员三十多人,第二天早上被人醒来发现**裸的躺在大街上,无数人在围观,还没遇到县里的一队人,在一处山头被盗匪劫掠一空,乞讨着回了府。

    一桩桩一件件的迅速传到应天府,巡抚衙门,落在陈奇瑜的案头。

    陈奇瑜召集参政,参议商议,大厅里一片凝肃。

    “虽然有所预料,但事情发展的还是比我们预想的严重。”一个参议无奈的摇头说道。

    他一说完,参议秦政益就冷哼一声,道:“如果多年前就按照朝廷要求的做,到今天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何至于现在举步维艰,让天下人笑话!”

    作为学院派的秦政益,对老派的保守官员很是看不惯,一开口就是火气。

    另一个参议却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要做的是解决外面的纷乱,继续下去,南直隶非天下大乱不可。”

    “现在还不算打乱吗?扬州府,苏州府已经萧条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写奏本弹劾我们……”

    “弹劾还算好的,现在连赋税都收不上来,我们多少事情要被耽搁?要是年底前发不出官吏的俸禄,只怕乱子会更大!”

    “还有就是神龙府的那些事情,外事局的巩驸马已经再三来信,要求我们确保这些合同的切实履行,甚至直言不讳的威胁,损失将全部由我们巡抚衙门承担……”

    “这些都好说,问题是我们派出的官员根本进入不到下面,怎么完成孙阁老交代的任务?要是完不成,板子肯定轻不了……”

    “不要总说这些,说点实际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两个问题,一个是新衙门的问题,这需要地方官员,士绅的支持。第二个,是土地问题,怎么完成土地丈量以及后面的重新分配……”

    “我有个想法,趁这个时间,让这些新衙门的官员多露露脸,我们也去站站台,让他们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我看没必要,这些人眼里没有巡抚衙门,没有朝廷,没有皇上,必须要严惩,执法局,应该派上用处了!”

    “不错,三千缇骑就在神龙府,就从应天府开始!闹事的,抓,闹大的杀!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那些人再也不敢跳出来!”

    “双管齐下,督政院先谈,将好处坏处摆出来,让他们自己选。咱们先礼后兵,狠狠杀一杀这些人的嚣张气焰!”

    “不能等了!我听说,有人在神龙府看到皇上,要是等皇上降怒,咱们就等着被连降三级吧!”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改革派’迅速占据上风,以郑友元为代表的保守派渐渐息声。

    说来说去,众人的目光慢慢集中在陈奇瑜身上,等着他的态度。

第1414章 缇骑再现

    陈奇瑜渐渐看出来了,以往的保守派已经被孙传庭压下来,或者说,改革派有了最坚定内阁的支持,开始拧成一股绳了。

    陈奇瑜抬手,压下各种声音,脸色坚定,沉声道:“既然诸位同僚态度一直,那么,记录:第一,执法局严格按照朝廷的法度行事,无需顾忌,从应天府开始!第二,对于省内出现的盗匪事件,给出三天时限,要求各地查清楚凶手,严惩不得姑息!第三,警备厅拟定计划,在江苏全省准备,进行拉网式的扫匪行动!第四,巡抚衙门,督政院准备对全省官员进行轮流的考察,做好对各级官吏的轮调升迁预备!第五,物价局,税务总局,商务总局,省巡政御史等全面铺开,严厉重申纲纪!第六,包括本官在内,参政,参议拟定责任计划,按时按量完成,完不成,准不好辞呈……”

    别说在场的众人,即便是一边记录的文书头上都冒出冷汗来。按着巡抚大人的这些命令,怕是整个南直隶都要被雪洗一遍。

    郑友元等人相互对视,神色凝重,默默无声。

    毕阁老致仕还不到一年,面对孙传庭的强势冲击,‘毕系’力量是溃不成军,别说分庭抗礼了,连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郑友元在南直隶没有,身为兵部尚书的张国维也没有,其他人就更不会有。

    看着南直隶拟定的一系列改革计划,郑友元忧心忡忡,却有苦难言。

    ‘不知道毕阁老看到这些,心里作何感想。’郑友元默默想着。

    江苏巡抚衙门的政令随即发出,传令各地。

    早已经饥渴难耐多时的执法局的缇骑,如狼似虎的冲出执法局大院,冲向各处。

    第一个,就是离巡抚衙门最近的一个大院子,执法局的中队长看着被押解出来的中年大胖子,冷漠的道“王佑贵,你涉嫌行贿,恶意串联朝廷官员渎职,跟我走一趟吧。”

    王佑贵冷汗涔涔,连声道:“大人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啊,我是本分人,没有参与那些……”

    “带走!”中队长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在应天府衙门,执法局径直冲了进去,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柳县丞,你涉嫌贪污,渎职,恶意诽谤朝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中队长,拿着刑狱司的逮捕令,淡淡说道。

    整个衙门安静的仿佛多年没人的荒芜院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位本来可能前途无量的柳县丞从椅子上一屁股摔下来,脸色发白,眼神满是恐惧。

    另一队缇骑更是在城里奔跑了数里,数十人的大队,围住了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金色牌匾写着两个大字:庞府。

    这个牌匾非同一般,是本朝弘治年间的一位大儒所写,苍劲有力,至今金光闪闪,远远就能看到。

    在缇骑还没到的时候,家主庞应城正在数个十五六岁粉嫩丫鬟的环绕下,好不惬意的吃着一个西瓜。

    他满脸得意,肥胖的手在这些丫鬟身上游走,道“这西瓜,不是我大明之物,现在只有北方的一些大棚能种,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整个应天府,你们老爷我是独一份……”

    丫鬟们娇羞不已,纷纷俏脸通红,口中都是赞美之词。

    庞应城得意非凡,看了眼不远处在搬花盆的刘地桂,冷笑一声,心情更加的好了。

    之前为庞应城打官司的状师又来了,看着庞应城身周的艳福,目中羡慕一闪,道:“员外,城外的那户已经搞定了,他们不会再告,地契已经拿回来了。”

    庞应城接过地契看了眼,大笑着道:“好好好,不愧我栽培你这么久,你等着,我会给你介绍一位真正大人物,他的官司卡在京城的大理寺,只要你能帮他打赢,银子,女人要什么有什么!”

    状师眼神亮光骤闪,笑容深深的抬手道:“多谢院外提携。”

    庞应城摆了摆手,指着刘地桂大声道:“去,将今天的泔水到了,再将茅房清理干净。”

    刘地桂神情恭顺,转过身道:“是老爷。”

    庞应城哈哈大笑,一口咬在西瓜上,满脸的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丁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跑过来,急声大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官兵来了,好多人!”

    庞应城脸色微变,转头看向那状师。

    状师不屑的一笑,道:“大人放心,有事包在我身上!”

    庞应城脸色这才和缓,整理着衣服,道:“走,去看看。”

    庞应城还没有走出去,大门忽然被撞开,一大队缇骑冲进来,锁链直接就套向庞应城。

    庞应城脸色大变,挣扎道:“你们干什么,我是朝廷封的员外,我有世代祖荫,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另一边的状师立即喝道:“住手!你们这是枉法,我会向朝廷,大理寺状告你们,立即住手!”

    他还没说完,一道锁链已经套在他身上,一个队员冷声道:“你涉嫌威胁受害人,行贿,盗取刑狱司案卷,与盗匪勾结,不用喊了,到了牢里,有的时间给你喊冤!”

    庞应城,状师傻眼了,被缇骑硬拖着出院,迅速带走,整座庞府大院随即被查封。

    短短半天,只是一个应天府被执法局抓捕的人就多达三百,还在持续增多。

    但执法局的执法范围迅速扩大,扬州府,苏州府很快也有人相继被抓。

    随着执法局的动作,其他各部门仿佛怕被抢功,动作如雷霆,对‘新政’中的各种阻力进行打击,短短三天,被抓的人多达上千!

    本来喧闹鼎沸的南直隶,瞬间安静下来。

    南直隶的动作是有巨大的溢出效应的,其他各省拖拖拉拉的情形为之一变,各种打击抵挡势力的动作飞速出现。

    以山东最为坚决,丈量田亩的官吏甚至派出了警备厅的士兵进行保护,对于人丁的登记,但凡存在藏匿嫌疑,隐瞒实情都被重处,这两项改革重点,在山东得到飞速的推动。

    其他各省尽管阻力各异,但都有推动改革进步的积极动作,也确实有了显著成果,这在整个大明士林阶层掀起狂澜。

    朝报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新政’的进展,严厉告诫一些人的不法行为,宣誓改革的必然与必须。

第1415章 如山,如涛的压力

    如此激烈的变革,自然掀起巨大的反对声浪。

    各方面的压力飞速聚集向内阁,而后转向朱栩。

    躲在神龙府享清闲的朱栩,终于是躲不下去了。

    因为,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感受到了压力,写信给朱栩,要他赶紧回京。

    朱栩看着这封信,暗自摇头。站在他对面的永宁公主已经是个大姑娘,俏生生的立在朱栩身前,嘟着嘴,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

    朱栩放下信,没好气的道“找什么呢?”

    “烨儿啊,他跑哪去了。”永宁说道。

    朱栩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道:“你来了,他能不躲?”

    小慈烨是一个闷性子,偏偏永宁最喜欢捉弄他,因此小慈烨见到她就躲。

    小永宁瞥了瞥嘴,道:“信王婶刚刚生了一个女儿,母后让你回去,要你取个名字。”

    张太后希望朱栩弥合与信王的关系,不希望发生同室操戈,兄弟相残的惨剧,这一点朱栩一直都知道。

    朱栩没理会她,犹自思索张太后信里的内容。

    张太后在信里说,外廷乱成一团,有些人便借着《熹宗实录》翻出了一些旧案,比如天启与客氏的关系,客氏矫旨杀害后宫嫔妃,魏忠贤谋乱,甚至是永宁的身世也变成了疑案等等。

    这些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又涉及君王密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禁忌。但随着‘新政’的发展,‘正义’这个词变得异常重要与敏感。

    拿过去的事情反对现在的,自然是最有说服力,最蛊惑人心的。

    身为天启遗孀的张太后,最不能容忍的大概就是有人企图抹黑他的丈夫了,这也是她不得以让永宁亲自来神龙府的缘由。

    朱栩神色平静,目中闪烁着杀意。

    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大概就是知识分子,换言到现在,就是那些儒家士人,笔杆如刀,在这个时候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朱栩默默一阵,抬头看着永宁。这个丫头现在十六了,比他小七岁。那些谣言这次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放到了信王朱由检的身上。

    宫外早就有谣言,指朱栩与张太后关系暧昧,张太后为此回避了朱栩几年,直到朱栩大婚后才算解禁。

    现在,又栽到了信王头上。

    ‘想必皇嫂一定很恼怒吧……’

    朱栩眯着眼,手里摸索着一把匕首。这是李定国送来的一把纯金匕首,是开掘倭国金矿后的第一块金砖所铸。

    朱栩拿过来,看着没有开封的刀刃,抬头看着永宁,道:“这个是李定国进呈上来的,给你。你带回京,去见一下靖王,就说,朕很不高兴。”

    小丫头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机灵的很,闻言接过来,把玩一番,凑近朱栩,低声道:“皇叔,不会死很多人吧?”

    朱栩如过往一样推开她的头,顺便敲了下,道:“回去后,少往秦老将军那跑,人家不好意思跟朕告状,就当朕真不知道你在那胡闹了。”

    小丫头揉着头,娇哼了声,双眼一转又笑嘻嘻的道:“皇叔,宫里可还有一个人哦。”

    朱栩一愣,这才想起,宫里确实还有一个人:明正天皇,兴子。

    朱栩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在这里玩两天就回去,你母后一到冬天身体就不好,你好生照顾,不要尽添乱。”

    小丫头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在朱栩与永宁说话的时候,京城被影响的纷纷扰扰下,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有人秘密印发报纸,在京城各地悄然,大量的散发。

    这张报纸详细,清楚的罗列了南直隶在推动‘新政’中的种种‘不法’,将‘新政’描述成破坏祖法,祸国殃民,嫉妒邪恶的乱政。

    这种私人印刷的报纸,还是第一次大规模出现,引起了朝廷的巨大震动,孙传庭亲自下令,要求严查,并且发布给各省命令,杜绝这件事的再次发生!

    这些举动,自然迎来了巨大的反对声浪,朝野非议声甚嚣尘上。

    紫禁城。

    外廷的内阁大殿,是与大元帅府并列最高的两座大殿之一,也是大明最高的行政决策中心。

    孙传庭班房。

    对面而坐信王面无表情,喝了口茶,静静的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对于这位王爷也是打交道多年,对于他的到来,还是有些意外。

    当初孙传庭坚持将宗人府纳归内阁管理,信王是坚持反对,后来被朱栩压着才同意的。

    两人,没有新愁却有旧恨。

    孙传庭神色如常,道“王爷所来,是为了宫外那些流言?”

    朱由检神色冷清,这半年在宗人府也算任劳任怨,低调异常,但这则流言,还是让他恼怒。

    “太后的清誉不容玷污,皇室的纯洁也不能被凭白污蔑。”朱由检语气冷淡的说道。

    孙传庭道:“王爷,这些流言如果刻意去解释或者做些什么,反而容易被信以为真,流传更广,不理会,久而久之就会消弭。”

    朱由检微微抬头,道:“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

    孙传庭审视着朱由检,心里揣度他是谁的说客,或者说,他有起了某些心思吗?

    随手断过一杯茶,孙传庭道:“王爷的意思是?”

    孙传庭道:“对于《熹宗实录》,朝廷要重修,对于这些流言要严厉打击,对于公然传播的那些人,全部索拿入狱。对于景正、崇祯,天启,泰昌,万历的历年大事,尤其是那些没有定论或者存疑的案子,进行梳理,公示天下,消除谣言……”

    孙传庭刚喝茶,不由得一怔,抬起头看向朱由检,神色有些意外。

    这些事情,是外面正在传,要求朝廷解释的,目的不外乎否定‘新政’的合法性,企图迫使‘新政’流产。

    孙传庭看着朱由检,有些明白了。

    朱由检确实不是谁的说客,这些是他一贯的想法。

    孙传庭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先帝虽然糊涂多年,最后一刻还是清醒的,要是皇位传给了这位,怕是大明真的可能就亡国了。

    孙传庭放下茶杯,直接道“内阁现在的既定政策是:不争论,不分散精力,埋头前进,持之以恒,全力完成‘新政’。王爷,回去吧,今后,谨言慎行。”

    孙传庭同时也明白,朱由检或许只是个开始,随着他手腕的激烈,反对声怕是要如浪涛席卷而来了。

第1416章 傅家遇难

    景正六年,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

    这一年对大明内外来说都非常特别,对内来说,是毕自严致仕,孙传庭上位,内阁交替,朝局变动的时间。对外来说,大明铲平了倭国,海外孤岛的威胁彻底去除。

    这两件事的发生,直接导致了孙传庭或者说大明朝廷有了全副经历处理内政的条件。

    孙传庭南下江苏,是一个引子,引爆了大明多年悬而未决,难以突破的‘新政’,一时间整个大明仿佛再次被点燃,群情汹涌,澎湃的如同惊涛骇浪。

    这次与往昔不同,往西是乾清宫在推动,不管皇帝如何破坏祖法,天生具有不可抗拒的大义,何况在很多方面确实‘有理有据’,朝野有相当一部分人站在他那一边。

    但孙传庭尽管是内阁‘首辅’,却失去了这样大义,也无有朱栩的左右挪腾,谋而后动的手段。

    因此,朝野的攻击全数集中在他身上,越来越有失控的迹象。

    十一月二十八。

    京城天空阴郁了两个月之久的大雪,终于还是来了。飘飘洒洒,无边无际,将京城点缀的银装素裹,茫茫一片。

    内阁大殿里安静的有些惊心动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不止内阁从属官员的小心翼翼,那些阁臣的班房也一样安静。

    包理游从外面冒着雪走进大楼,一面放下伞,拍打衣服,一面看着里面,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习惯,还是不自禁皱了皱,而后穿庭过院,来到周应秋的班房。

    周应秋抬头看了眼,继续埋首在厚厚的案牍中。

    包理游走进来,神色有些凝重,道:“大人,辽东那边传来消息,有两个原辽东总理大臣府的五品官员,三个巡抚衙门六品官员倒卖田亩被证实,已经被刑狱司拿获。”

    周应秋没有抬头,只是鼻子里‘嗯’了声。

    包理游看着他,眉头深锁,道:“这些都是大人任内发生的,巡政御史那边,据说给孙阁老发了一封密信,指大人是幕后最大黑手。”

    周应秋仿佛顿了下,回答包理游的又是‘嗯’的一声。

    包理游见周应秋不理会,苦笑道:“大人,内阁正在风口浪尖,您总得有个说法啊。”

    周应秋又看了好一阵子,将一道厚厚的文书递给他,冷哼一声,道:“打会给四川巡抚衙门,告诉他们,我周应秋也不是好欺负的,明年要是再看不到他们的‘新政’进度,我就亲自去一躺,我倒是看他们还要不要脸!”

    包理游一怔,连忙接过来,片刻后见周应秋没有其他的话,又道:“大人,真的不理会吗?”

    周应秋包裹一杯茶,抬头看着窗外的大雪,目光冷漠,道:“他们给我的难看,我反手就能还给他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给孙阁老下马威,迫使他收手?妄想!”

    包理游似懂非懂,没有再追问,匆匆去处理周应秋的交代。

    在周应秋一亭子之隔的傅昌宗班房,傅涛颇有些不安。

    父子俩对坐,茶壶腾腾冒着火气,若隐若现的炉子火光照射在两人脸上,一个面上通红,怒气腾腾,一个低着头,惶惶不安。

    “你真的不知?”傅昌宗压着怒气,却还是露了出来,双眼皆是怒光。

    傅涛已经不稚嫩的脸上,都是苦涩,道:“皇家钱庄,不,皇家银行管理向来极严,我也早有防备,但这一次真的很突然。外面出现的那些假银票,虽然模仿的极其逼真,但应该不是我们内部模板泄露……”

    “应该?”傅昌宗似咬着牙在说,胸口起伏,怒气已然要压不住。

    傅涛心神发冷,硬着头皮道:“我们的模板分为正反,各有四块,其中两块有被人动过,其他的完好无损,没有泄露。”

    傅昌宗嘴角抽搐,双眼圆睁,目中血光。

    他真的愤怒了,太愤怒了!愤怒于傅涛的大意,愤怒于那些人不折手段,为达目的连国家利害都不顾,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

    傅昌宗脸色变幻,在火光中显得隐藏阴森。

    傅涛真的害怕了,哪怕是之前孙传庭可能有让傅昌宗离开内阁的生活都不曾这般。

    他不敢说话,只是咬着牙静静的看着。

    傅昌宗愤怒着,忽然又长吐一口气,端起茶杯,道“你可知道,这件事会是多大的祸事吗?”

    傅涛不在中枢,却更加知道其中的凶险,低着头,没吱声。

    送到嘴边的茶,傅昌宗没有喝,他说道:“这件事,足以迫使你我父子去职,去职之后就是墙倒众人推,过往的那些事情会被翻出,我们傅家抄家灭族都是小的。”

    傅涛哪里不清楚,这十多年他们为朱栩做了多少事情,很多事情都见不得光。朱栩登基以来还好说,登基以前呢?现在那些人打着重修《熹宗实录》的借口翻旧账,他们父子怎么逃得了?

    傅涛脸色清白变幻,好一阵子,才有些落寞的道“父亲,孩儿更担心皇上。”

    傅昌宗眉头一挑,面色阴沉。

    他们父子之所以发迹,成为大明第一家的傅家,全赖于朱栩。他们与朱栩捆绑着十多年,为‘新政’披肝沥胆,冲锋在前,眼见有一点曙光了,他们要是倒了,‘新政’怎么办?

    ‘新政’是乾清宫矢志完成的,筹谋了十多年,已经将大明敲碎的七零八落,他们父子一倒,必然会引来巨大的浪涛效应,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继续出现,多少人要接着倒。

    那个场景,想想就让父子二人不寒而栗。

    傅涛抬起头,道:“皇上,还没有回京吗?”

    傅昌宗手有些颤抖的拿过茶杯,道“海娘娘有孕了,估计今年在神龙府过冬,不会回京。”

    傅涛神色挣扎一阵,道:“孙阁老,他是什么态度?”

    傅昌宗喝了口茶,道:“弹劾他的奏本一个月一百多本,朝野谣言四起,他压力也不轻。”

    傅涛见如此,轻叹了口气,似有些心灰,道:“我已经对银行内部进行了重新布置,给各地的警示信也已经发出,外面那些假银票也不会有多少影响。孩儿,待会儿去内阁坦白,主动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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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大明介绍:
他是明光宗第六子,天启朱由校,信王朱由检的六弟,某一天,他觉得不能让朱由检做皇帝,在紫禁城里大喊了一声:我要做皇帝!
故事,由此紫禁城开始。独断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独断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独断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