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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缥缈     步剑庭txt下载     步剑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破局时刻(四)

    灵狐山庄

    胡离道:“纵然你成功引张守志自投罗网,可那又如何?再深沉的智谋,也需武力的辅佐,降不住张守志,一切都是徒劳。”

    慕紫轩淡然道:“此点我自然知晓,不劳胡公子提醒,我方已有充足战力,定能击败张守志。”

    胡离扬扬眉道:“不知是谁,让慕公子如此自信?”

    慕紫轩道:“应飞扬。”胡离只当他还有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再吐露其他名字,随即问道:“只他一人?”

    “还有一剑”

    “一人一剑?应飞扬纵然天纵奇才,但修为尚浅,对上张守志,不嫌薄弱吗?”

    慕紫轩轻抿一口酒,信心十足道:“一人,一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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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念起,杀机动,应飞扬身前登时浮现出密密麻麻数十把杀意之剑,漆黑的剑刃似是由九幽的寒铁铸造而成,随着他眼神中精芒爆射,杀意之剑蜂拥而起,汇成一股寒彻人心的剑流席卷而去,厅堂之中为这杀意所激,顿时寒气森森,气温猛得下降。

    “杀神剑章?你竟然也会!”张守志曾与吕知玄联手以一敌二,却仍败于贺孤穷的《杀神剑章》之下,此时再见此凌冽剑威,心头一悸,收起轻视之心。起手掐动道诀,引庚金之气,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盾牌瞬间横挡于前。

    然而即便如此,对手实力强劲,依然出乎他的预料,黑剑繁密如雨,绵延不绝,火星四溅间,金色巨盾上竟多出道道沟壑,此时再闻应飞扬冷然一语,道:“慕师兄算计太多,才会想留你活口,但我只知除恶务尽,我不在援手赶来之前拖延时间,只因为——我要趁此之时取你性命!”

    应飞扬声音方落,双手剑诀再转,黑杀剑气合为一股,形成一把巨剑直刺而去,黑剑金盾彼此相撞,盾牌竟是锵然一声崩解消碎。结果竟是张守志力屈一筹,连退三步。

    “怎有可能?”张守志心头巨震,随即化纳散逸的庚金之气,口诵道诀曰:“师天法地,五行变换,乾金锁天关!”张守志在进入此屋之前,为防万一提前布下了遮挡的幻阵,让外头之人无法察觉内中动荡。但幻阵设得匆忙不够稳固,未免用力过猛冲荡幻阵,他方才并没使出全力。此时一招失利,让他不再保留,起手就是先天卦诀中的上乘术法。

    地层涌动,砖石破裂,数道粗大金链从地底窜出,所经之处,梁柱,砖瓦,门窗皆破成碎片,整个屋子竟片刻就毁。

    “上清观的房产,你倒一点不珍惜。”应飞扬口中嘲道,足下轻轻一点,避开一条从脚底激射而出的链条。但链条竟如沾了春雨的蔓藤一般,发了疯的不断从地上生长,而链条之间彼此形成困阵,不知不觉间已将应飞扬生门尽数锁死。

    待应飞扬有所察觉,四面八方已皆被困锁,随即踩踏着链条就要从上方突围。

    然而!八卦之中,乾天本就属金,此术法既号称乾金锁天关,天空之上又岂会是空门,但见锁链如金蛇一般相互盘绕交错,纵横虬结,竟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从头顶覆压而下,应飞扬当场受困。

    眼见金锁已结成一座“鸟笼”,应飞扬身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张守志再度催动术法,”鸟笼”竟逐渐紧缩,缝隙全无,要将应飞扬压成肉糜。

    “猖狂小子,不知死活,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张守志心中正得意,突然发现鸟笼顶端金色链条泛出赤红之色,还隐隐有热气冒出。未及看清,随即就是铁销金融,一轮红日炎威赫赫,从鸟笼顶端冉冉升出!

    红日之中,应飞扬一身华光闪耀,如同高高在上的太阳之子,眼神睥睨,姿态昂扬,道:“区区锁链,锁得住大日经天吗?”

    “九阳昊天神剑诀!”张守志再抑制不住面上惊愕之色,五行火克金,以太阳真火煅烧金锁,这破法确实得当,只是凌霄剑宗六大剑诀盛名在外,其中九阳昊天神剑诀是最重根基的剑法,凭应飞扬的根基,应还无法催动此剑法。

    似是为了打消张守志疑虑,应飞扬凌空一顿足,身子便直掠而下,由华阳初上变作夕阳西坠,剑上太阳由一化九,由九归一,循环变化间既暗合自然天数妙理,又带有剑出无悔的决然,好似这日头落后便再不会升起,正是九阳昊天神剑诀中的“归阳不复”之招。

    剑还未至,便已感焚风扑面,张守志再催道诀,随着一声霹雳雷动,一日只能使用一次的‘掌心雷’应声而出,水蟒粗细的雷流呼号奔啸着直冲天际,硬撼九阳之威。

    一者剑引太阳真火,一者掌纳九霄雷霆,火与雷,至极对撞,黑夜乍时亮如白昼!

    星纪剑如劈山竹一般,将电流劈成两股,却在临近张守志掌心时力竭而衰,太阳崩散,炎流四射,应飞扬也闷哼一声被掌心雷余劲逼得后翻。

    “凌霄剑宗的九阳昊天神剑诀?不过如此。”张守志将被烧得皮焦肉烂左手背到身后,口中冷道。

    “凌霄剑宗的剑法不过如此,那再试试上清派的周天星宿剑阵如何?”应飞扬后翻了半圈就止住身形,剑指向天,引动散逸的雷火之气,雷火先化作一把把利剑,继而燃着太阳真火的利剑急剧收拢,接着便闻一声清脆凤鸣,一只炽羽朱雀浴火破日而出,而雷属木,对应的是东方苍龙,雷霆之剑自然也凝成一股,龙吟啸空间,化作一条鳞爪之间电光缭绕的青龙。,

    “怎有可能?”应飞扬不但一人御剑,结成星宿剑阵,竟还同时化出青龙朱雀两**相,张守志只觉眼前之景,已超越他的常识,未及多想,便见苍龙探爪,朱雀震翼,夹击而来。

    “七星匪聚,巨灵借力,疾!”张守志掏出符咒,丈八身长金甲神人再度昂然现形,神人头戴红绫盔,身着兽首吞肩明光铠,四只臂虬结有力的臂膀,各持大砍刀,衮龙枪,宣花斧,斩妖剑四把兵刃,四般兵刃齐出,迎向一龙一凤。

    张守志和应飞扬各催法诀剑诀,三个庞然大物受其指挥撕扯拼斗,尘沙四扬,砖石迸溅,早已倒塌的房子,此时再经火烧雷劈,斧凿刀削,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木椽都化作齑粉。。。。难解难分之际,张守志再出奇招,“舍形弃骸,神念如一,去!”一声咒令,张守志肉身虚化,变作无数光点汇流到金甲神人体内。

    此招心神转化术,可将他肉身虚化,元神脱体而出附在金甲神人上,当元神与金甲神人合为一体后,神人的威力何止倍增?只是此招实在过于凶险,若在此状态受了重创,或长时间仍不解除术法,肉身就难以再度凝聚,而元神失了肉身,最终定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

    昔日对上贺孤穷他也未曾使出的招式,如今对应飞扬使出,已可见他誓杀应飞扬的觉悟。

    光点汇流入体,金甲神人如有神助,双目燃起两团赤光,先是振臂一吼,随后反手一拽,原本扣住它背心的朱雀,连着凤爪下一块它自己皮肉都被扯下,一个过肩摔,将朱雀沙包一般掼在地上,朱雀未及哀鸣,衮龙枪已是直贯而下,一枪将朱雀钉死在地上。

    青龙见情势不利,稍稍飞离欲重整旗鼓,却见金甲神人庞大身子高高跃起,小山般压下,三只手臂已将青龙擒抱在怀,按在地上,无视青龙的爪击牙咬,而第四只手高高举起宣花斧。。。。。

    巨斧落下,龙首被断,颈处的断口电光代替血液流窜而出,青龙也随电光泄尽湮灭无形。

    朱雀青龙皆已被杀,应飞扬身形也是一震,面上多了几分苍白,金甲神人赤红双目盯视应飞扬,头盔下竟传出张守志的声音:“好小子,能逼我使出此招,你死也无憾了!”

    眼前再无其他阻拦,金甲神人大足向前朝应飞扬挪动,脚步虽缓,气劲却如泰山压来,令人更加难以抵御。而应飞扬面对迎面而来的金甲神人,却仍不减从容气态,嘴角反挂起一抹冷峭讥笑,“那能逼我使出此招,就注定你将憾恨而死了!”

    话音方落,应飞扬手腕轻抖,星纪剑划出优美的线条,挽出了个剑花,青湛湛的剑光如绽放一朵至美的青莲,随后横剑于眼前,以指抚剑,只一个简单动作,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虔诚,他闪耀的双目间只有眼前之剑,而无视金甲神人存在。

    张守志本该趁他出神时攻击,但这剑光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魔力,美到极点,亦可怕到极点,魂魄在这瞬间被这一剑镇压了一般,不能动,不能想。而一瞬的延迟,就已再无机会。

    下一瞬间,剑意由至静至美,转作至极至烈,便见应飞扬举剑而起,若彗星倒飞,纵跃九天,星纪剑纳山川风云之气,至极剑意,天呼之,地应之,霎时一化百,百化万。天幕倒垂无数把的利剑,绵布无际,遮天蔽日,森寒耀目,摄人心魂。

    场间空气陡然锐利,纵然已与金甲神人融为一体,张守志仍感觉如置身刀山剑海之中,浑身肌肤割裂般的剧痛。

    而应飞扬双目锁定金甲神人,冷彻如剑的眼中已无半分情感,此刻的他,俨然是剑的意志,剑的化身。冷然一语,便是判定生死。

    “凌霄剑宗至极之剑——万道引归,寰宇剑罡,请君送命!”

第五十六章 破局时刻(五)

    万道引归,寰宇剑罡,应飞扬举剑擎天,便是凌霄剑宗传说中的至极之剑。

    剑,磅礴无匹,剑,如雨繁密,天地似也被这惊世剑意充斥,风沙为剑,草木皆兵,招未出,势已足,慑人心魄。

    下一刻,万剑齐发,罡气纵横,剑气所向,天崩地裂,剑还未至,张守志的神魂已被钉死,几无抵抗勇气!

    “怎有可能?”如果金甲神人也有表情的话,那他现在定是面如土色,汗成雨下,张守志今日已不知说了多少次“怎有可能?”,但他此时脑中依然充满了这四个字。

    “怎有可能!!!”所有疑问化作不甘怒吼,张守志奋起余力,做垂死的挣扎,金甲神人振臂一吼间,无数柱子粗细链条冲天而起,盘亘交错,结出一张坚不可摧的链墙护住头顶,金甲神人形态下催动的乾金锁天关威势更胜以往。

    “怎有可能?分明没有感应到施放变化之术的痕迹,他如何在我眼皮底下从杜笃之变成应飞扬?”

    剑之所指,无坚不摧,坚实链墙如同纸糊一般,锁断!墙崩!剑气又至!

    金甲神人四臂轮转,四把兵器挥舞成团,护住周身,泼水不入,密不透风。

    “怎有可能?站到这种地步,事先布下的遮眼阵法还未被冲破?周遭之人仍好未察觉?”

    剑指所指,无所不至,繁密剑气从缝隙渗透,穿刺,贯入,转眼刀剑皆折!枪斧俱断!

    剑气无穷无尽,金甲神人浑身如蜂窝一般,多了无数孔洞,无法护及的下半身,更是在剑气下被打得支离破碎!

    “怎有可能?,九阳昊天剑诀,二十八星宿剑阵,再到万道引归天剑诀,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强,这么强?”

    一道剑气直贯而去,金甲神人的连头盔带着脑袋少了半边,仅存的一只眼珠,眼中的红光逐渐失色、黯淡、消散。。。。。。

    “有可能!”

    如他过往听闻一般,濒临死亡时,时间会变慢,而人的思绪会变快,一瞬之间,便是念头千百转,而扩张的思维,终于让他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当这么多不可能同时出现,那定是因为另一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一念想通,红色的眼眸,黯淡消散前,突然再度燃起,若嗜血的凶兽死而复生!

    金甲神人千疮百孔的四臂同时举天,四掌掌心雷光叱咤,下一刻,四发掌心雷同时脱掌而出。掌心雷由金甲神人的巨掌使出,每一发掌心雷皆粗得如柱子一般,四道电光分别射向天之四极!

    下一瞬,好似撑天的天柱被怒雷击断,整个天穹垮塌而下!这方世界的景物如掉了漆般剥落,之后,现出了房屋,和两道人影。

    “是你,果然是你在帮他,吕知玄!”

    “一人,一剑?”胡离眉眉头一挑,道:“慕公子,何必玩弄文字游戏呢?“你若不是存心想让应飞扬送命,那么,尚有一个上佳的棋子,你怎可能不人尽其用?”

    “胡公子此指何人?”

    “明知故问,人的名字是应飞扬,那剑的名字是不是该叫做吕知玄了!”胡离笃定道。

    慕紫轩朗笑两声:“哈哈!吕知玄舍弃自身意志,一身修为皆为应飞扬所有,供他驱使,说他是剑,也不能算我虚妄。”

    “听闻应飞扬曾得司马真人亲自传赠《上清含象剑鉴图》,此图是司马承祯一生剑术精华所在,其中最为精妙的,当属天隐剑界,应飞扬悟性过人,或许已领悟了天隐剑界的真意,但限于根基不足,无法施展剑界,而吕知玄,一身上清派根基,所修的真气“坐忘心经”与天隐剑界同出一脉,却因暂未得悟,同样无法施展剑界,但这两人若是联手,或许情况又该不同了,司马真人虽死,他的绝技能隔世再现,他若知晓也该含笑九泉了。”

    “天隐剑界出,李含光又将至,张守志败局已定,恭喜公子的计划功成!”慕紫轩拱手道贺。

    胡离无奈摇头,道:“且不说你来势汹汹,挡在我面前,便是只说张守志,他虽身陷绝地,却未必不能脱身,现在就言功成,未免太早!”

    “哦?这般情形,张守志还能脱身?”

    “九死之地,尚存一线生机,端看他能否把握了!”

    “吕知玄,竟然是你帮他!”看到眼前之人,所有疑问也都有了解答,他方才所见的情景之所以件件都超乎他的常识,只因早有人张开天隐剑界等候他的大驾,从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就已身陷似虚似幻的剑界之中。

    想通此节,张守志又惊又怒,猛吐了一大口血,脚步虚浮踉跄,直扶住柱子才稳住身形,天隐剑界虚中有实,若心神在内中遭受的创伤,伤势同样会折射到**之上,张守志虽破解剑界,但一身筋络已是五痨七伤。

    吕知玄看他这副狼狈模样,感慨叹道:“我和应飞扬虽有小怨,但和伤害师傅的凶手却有大仇,又岂会因小失大,只是没想到,凶手竟然是师兄你。”上清派弟子中,他与张守志私交最好,看到此情此景,愤恨之余也不禁惋惜。

    不久之前,他听闻应飞扬传令众人追查孙长机下落,虽已被逐出门墙,但仍想一尽心力,于是正打算与其他人一起出动,方要出发却被应飞扬叫住,说是请他看出好戏,他虽与应飞扬生了睚眦,但也分得清轻重,心中纵然不甘,最后却仍是听从应飞扬差遣。没想到,戏剧的终幕竟是如此。

    “我也想不到,你与应飞扬联手,竟然能再现天隐剑界,更没想到,你成名多年的老宿,竟会甘心为一小子所用,也难怪,这小子剑心通明,悟性更是惊世骇俗,若非有他在,你便是能独力开出剑界也未必能赢我!”

    张守志此话说得也没错,吕知玄修为仍略逊他一筹,应飞扬则差得更远,若是正常情况下以一敌二,纵使不敌,也决计不会败得这么惨。

    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一则是未曾料到身陷剑界之中,剑界之内规则不同现实,强弱之别不在根基而在心念,战法也少了些现实制约,往往可以率性而为,他却因浑然不知,所有自缚手脚限制了发挥。

    二则便是,应飞扬在剑界之中强到这般地步。杀神剑章,二十八星宿剑阵,九阳昊天神剑诀,这些在现实中他只是见过,却难以尽展的剑法在剑界之中却被他运用的如火纯青,甚至连《万道引归天剑诀》这种只听闻过名号,却从未见过的剑法,竟也被他在剑界中凭空创造,需知天隐剑界虽有虚幻,但也脱离不了现实,应飞扬在剑界之中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证明他确实有此“器量”!

    想到此处,张守志又忌惮看了应飞扬一眼,应飞扬方才耗费心神甚剧,正在闭目,感应到张守志的注视,略为疲惫的张开双眼,张守志与他对视,却似透过他澄澈双眼,又看到了那纵横瑰丽的寰宇剑罡,竟是心有余悸,浑身胆寒。

    今个略忙,更新少点,明天再大章补上

第五十七章 破局时刻(六)

    听闻张守志的贬低吕知玄而抬高他,应飞扬张目一撇,“都到这时,还不忘挑拨离间,今日赢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吕道长,而是司马真人!”

    张守志闻言,凄厉笑道:“哈哈哈,没错,是师傅赢了,师尊,这一局天衣无缝,令徒弟我有口难辩,一切都逃不出你的掌控,只是——”张守志眼神爆射出狰狞恨意,嘶吼道:“司马老贼。你究竟将你的徒弟当成什么了!”

    “住口,休得侮辱师尊!”吕知玄对司马承祯敬若天人,此时听闻张守志出言辱骂,不禁怒斥。

    “哈,师尊?吕知玄,你可已经不是上清派的门人了,珍惜此点吧,这是司马老贼对你仅有的仁慈,此次事了你便离开吧,千万,莫要再回上清派,上清派不适合你这种直来直去之人。。。。。。”张守志眼神闪过一丝真诚,随即又变回疯魔般的癫狂模样。双目赤红,对着天空那道不存在的身影,森然道:“至于我,这身修为是你所传,今日我便将它废去,这一世将恩偿尽,下一世,司马老贼,我定再将仇讨还!”

    话语方落,张守志猛然出掌,自毁丹田气海,但见轰然一声,张守志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丹田之上。

    “不要!”吕知玄大叫一声,张守志已是一身五痨七伤,此时再自毁丹田气海,定再难有活路,但见张守志吐了大口触目惊心的血,颓然跪倒在地。

    或是觉张守志话外有话,想要问个清楚,或是因为多年师兄弟情谊,让他心生不忍,吕知玄向前数步,扶住张守志,伸手把住他脉门时,却觉脉搏已衰弱的几乎不可察觉。

    吕知玄轻叹一声,知晓他在无药可救,正轻轻将把脉的手放开。

    “小心!”应飞扬大吼一声。

    就在此时!张守志的脉细突然由弱转强,再现磅礴生机,吕知玄觉察之际,却突得腕上一紧,他得脉门反被扣住,随即一股阴柔诡谲的纯阴真气自他手臂蔓延而上,直闯他周身经脉,吕知玄真气一滞,急急运功抵御,张守志又再出一掌,打在他空门大开的胸前,吕知玄惨嚎一声,猛吐大口血倒飞而出。

    “都说了,上清派不适合你这种直来直去之人。”张守志缓缓起身,周身阴阴森气缭绕,散乱的头发无风自动,如阴鬼,如魔神。随后望向应飞扬,森然道:“现在又只剩你我两人了。”

    “是阴丹!”应飞扬惊异道,

    《周易参同契》中记载的双修之法虽因章节的遗漏变成了单纯的采补,但通过汲取女子的元阴和寿元凝成的阴丹,内中自然有充沛的生命元力,只消阴丹一成,几乎是相当于又多了一条命,昔日司马承祯就是通过凝结阴丹,再化消丹力的方法从垂死中复生。

    如今张守志出掌击碎丹田中的阴丹,阴丹中的生命元力自然也流泻而出,润泽他的周身百骸,虽功效无法与慢慢化消阴丹相比,但一身伤势也好了四五成。

    而应飞扬,虽然面上无伤,但开启剑界后,消耗定然也不小,如今吕知玄受伤,只余他一人支撑,胜负,似又有逆转的趋势。,

    张守志狂笑道:“没错,就是阴丹,想不到吧,我方才假装自废功体,实则是击碎丹田的阴丹,之后装作重伤垂死,引得吕知玄。。。。。。。”

    “好了,好了。”张守志正志得意满的说着,却被应飞扬不耐打断,道:“你方才做了什么,我长了眼睛和脑子,自然能明白,何需你来解释,只是,你确定你要继续拖延时间?

    张守志小人得志般的张狂姿态一瞬间消失,面上如换了张面具一般满是沉冷,静静看向应飞扬。

    “你刻意拖延时间固然能再恢复些功力,但这同时,我也在恢复功力,况且你师兄李含光也即将赶到,你确定拖延下去会对你有利?”

    张守志被道破心机,面上一愠怒,口中道:“那你打算如何?”

    “简单,两个选择。”应飞扬伸出一根手指道:“一者,不必再浪费唇舌,咱们大大方方的各自坐下调息,等待任意一方觉得有把握取胜,再来由他出手打破僵局。当然,道长最好拿捏好时间,若调息久了,或许会被赶来的李道长坏了兴致。”

    应飞扬竖起第二根手指,“二者,你我都不再拖延,就在此时此刻。速战速决,判生定死!”

    一语既出,张守志再度变得惊疑不定,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应飞扬,却越看越觉难以把握。

    “他是以虚掩实?还是以实掩虚?是故作姿态让我不敢轻动,还是他消耗的真气和心力并无我预料的多?”。张守志正陷入两难抉择,额上浮起了虚汗,但看到应飞扬轻慢眼神,突得暗骂自己道:“我真是方才被他在天隐剑界中吓破胆子了吗,如今我已恢复五成功体,便是他全然无伤,我也不会败给他,有什么好想的!”

    “好,我倒要看你还能有何本事?”不再犹豫,不再掩藏,张守志怒喝一声,已然出手。

    “来得好!”应飞扬双目精光一闪,好似对方所做的选择也合乎他的心意,起手扬剑,盈盈如秋水的剑光荡漾而起,直迎张守志而去。

    二人真气皆是不足,所以不约而同的舍弃耗费真气的剑气术法,改作最凶险的近身搏斗,应飞扬所使正是破风斩云剑诀,此剑法虽算不上高深,但是他自幼学来的第一部剑法,最为得心应手,如今剑术大进后再度使出,竟有返璞归真之意,诸多体悟尽在这套基础剑招中演绎,来来回回、简简单单的几招,却如同写字绘画中的基础笔法一般,任他随意书写。

    而张守志以肉掌迎战,招式颇为阴柔刁钻,最诡异的是掌劲绵细而分散,如将真气炼化成一根根细线般,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玄阴天蚕手?司马真人就是丧命于此招之下么?”见对方劲力难缠,应飞扬施展风云缭绕之招护住周身,口上责问道。心中却已是确定,这套上清派仅有的至阴至柔的掌法,传说中只有女子才能练出的招式,在阴丹的纯阴元力催动下竟被使出。

    “我若是不是,你相信吗?”张守志口上回应,双掌却是不停,身形越来越快,如鬼似魅,在应飞扬周身踩出八卦道印,而真气更是缠绕,包裹,如同在应飞扬周身结出一道无形的蚕茧。

    交手片刻,张守志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故弄玄虚,小子,你力尽了吗?”

    应飞扬所耗费的真气不少,而张守志的掌法却是也诡谲难缠,双掌飘忽不定,劲力却如线如麻,应飞扬心知久战不易,长剑劲力陡然收成一线,锐利逼人,随即人剑如一,如破茧化蝶一般,冲破周遭绵密掌劲,直迎张守志。

    张守志见剑光临头,双手聚合,做出空手入白刃的架势,心中却早有算计,他方才虽然在天隐剑界中使过掌心雷,但既然那只是虚实幻境,便证明他一日只能用一次的掌心雷,实则还并未在真实世界中使出。真气不足情况下掌心雷虽威力爆减,但只需他以双掌夹住剑刃后再催动,雷劲便能顺着剑刃导向应飞扬体内,定电得他皮焦肉烂。

    但就在将触摸到剑刃时,突然眼前一空,应飞扬竟似使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般,从身前凭空挪移到他身侧。

    “是步法,加上遁术!”张守志心头一惊,暗念道,他所猜确实没错,正是应飞扬方才心念一动,使出了姬瑶月所传授的花间游身法。张守志双掌一错,换个方向向身侧击去。

    却见应飞扬脚步虚踏,竟有凭空挪移了数尺,转移到了他身后,接着,应飞扬头也不回,腾身而起,翻越院墙向外逃去。

    “该死,他一开始就是要逃跑!”张守志暗骂一声,随即催动真气,在面上笼了一层黑气,直追而上。

    花间游的身法应飞扬不过初学,若寻常时刻使用,十次最多只能用成功五六次,但在方才全神关注下,竟然连续两次施展成功。但连续使用遁法,反噬随即而来,此时只觉真气几近枯竭,头晕目眩,丹田刀割般的疼痛。应飞扬却强咬着牙,“跑,快跑,在那赢不过他!”应飞扬双足轮舞,踩踏着屋顶、院墙,奔逃而去。

    忽然,应飞扬只感侧肋一道掌风袭来,心头一凛,大脑还没反应,身子却本能动作,双手横剑挡在身侧。

    掌虽挡下,但劲力难卸,星纪剑被弯成了弓形,而应飞扬也被一掌击得横飞出去,砸到另一侧院墙上,直砸得墙壁裂开,瓦石四溅。

    张守志轻轻立在墙头,喘着几口粗气,口中却得意道:“你以为只你会使遁术,班门弄斧,现在看你还要逃到哪里?”

    应飞扬却从瓦石中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景致,带着一丝得逞微笑道:“逃到这里便好了。”

    张守志看清此处位置,扬扬眉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处你居住的院子你最熟悉,适合作为你的葬身之所?”此处,便是应飞扬在上清观的暂居之所。

    应飞扬无视他的言语,手指身后,道:“张道长可还记得这诗?”

    身后墙壁上,赫然刻着二十八个锋芒毕露,杀气昂扬大字。

    贺孤穷到此一游,

    白云子难问去留。

    待他日故地重返,

    再取尔项上人头!

    张守志双目一眯,不知应飞扬用意。却听应飞扬朗声道:“说起来,这算我贺师叔给司马真人的战帖,我做师侄的可以替我那师叔代传战帖,你这弑师之人,可敢替你师尊司马真人代收?”

    语罢,应飞扬立剑于院墙前,一股冷冽寒彻,灭尽万物的杀意竟是透墙而出!

第五十八章 形势逆转

    墙上四句诗,二十八字,字字龙蛇飞动,笔画凌厉,正是当日贺孤穷率性刻下。留此诗时,既存挑衅之心,又有较量之意,是以贺孤穷毕生修为在字上呈现,字中剑意卓然,杀气凛冽,竟是镌刻在墙上,弥久不散。

    “贺师叔,师侄斗胆,借你剑气一用,诛此妖道。”此时应飞扬以杀心呼应,以剑为引,模拟贺孤穷的《杀神剑章》,墙上剑气受到感召,再度凝气化形,透墙而出!

    剑气凌空飞越,威势凛凛,杀气腾腾,却又不失变化之妙,横扫四野着为横,直贯而下者为竖,锋芒锐利者为撇,沉郁顿挫者为捺,迅捷灵巧着为点。。。。。。每一笔剑气既合乎书法真意,又暗藏灭尽万物之威。

    “这,这是剑气留痕的境界!”张守志惊骇道,面临呼啸而来的剑气,张守志随即双掌拨化,化气为丝,玄阴天蚕手阴柔劲力尽数发出,在面前织出一张张无形之网,纷然错杂,绵密往复。

    然而贺孤穷留招之威,便是他全盛时期也无法轻挡,何况此时身已受创,气力将尽。锐利剑气之前,掌劲抵挡不过片刻,随即便如纸糊的一般被剑气撕扯破开,危急关头,张守志后退三步,沉喝一声元力猛提,榨取最后的阴丹之力,左手继续施展玄阴天蚕手,右手则引动掌心雷之术,术力会掌法,阴流合雷罡,至阴至柔掌力和至阳至刚的雷光交并同流,竟成阴阳际会太极之招。

    霎时个雷龙与阴蚕互咬的太极图出现在他身前,太极图旋转环绕,像一把雨伞挡住如雨剑气,雨伞轻转,部分剑气也如水珠一般,被引得射向周圈,剑气所向,山石尽碎,草木皆摧。

    而其他剑气难以尽卸,硬生生击在太极图上,轰然一声劲爆,剑气狂走,雷蛇乱舞,张守志被震退数步,仰天再吐一口血,颓然跪倒在地,再看他身上,被散逸的剑气割得衣衫褴褛如乞丐一般,右手更因雷火的失控而被电得焦灼,还带着一股肉香。

    虽然狼狈不堪,但终于还是挡下了这震慑人心的剑气,张守志一口气还未喘出,突得,剑光又至。

    应飞扬从未如此想杀过一个人。

    他虽骨子里颇为高傲,却非睚眦必报的狠辣之人,过往因天资际遇遭受过不少人的忌恨,也皆能一笑了之,从因此未产生过杀心。张守志,是他第一个想杀之人,身在仙门,受信徒金帛供养,却外不思造福信众,内不思修性德身,反而视人命如草芥,逼杀无辜弱女。

    想起早晨所见那些肿胀的女尸,苍白的面孔,应飞扬心头就似有毒蛇噬咬,女子们海草般湿漉漉,黑悠悠的头发在他心头生长蔓延,束缚着他的心脏,束得他喘不过气来,一股怒气杀意上涌,却被堵在心头之外,无处宣泄,最终流向四肢百骸,化作至极的一剑!

    杀!杀!杀!应飞扬眉角带煞,状若邪魔,眼中黑瞳急速扩散,将眼白挤到了看不见的角落,一双眸子变得如九幽的黑暗与寒气凝成,全无半点生机与慈悲。

    只是交汇眼神,张守志便感遍体生寒,而直刺眉心的一剑,更是像索命的蛇吻,让他躲闪不得只能任其宰割,今日第二遭,心中萌生死意!

    张守志无可抵御,只能受死,万念俱灰之际,一道人影快了一步,一手钳住剑锋,剑锋离张守志眉心还有数寸,却不得寸进,一手拈着符纸,贴在应飞扬心口,应飞扬不明所以,眼中狠光一闪,杀气腾腾看向来人,来人美髯三缕,姿态如仙,正是李含光赶回。

    “杀!”看清来人,应飞扬不待他开口,又道了声杀,手腕就以极为玄妙的手法一抖,虽只用了腕上之力,剑身却狂躁不安的颤动不已,李含光只感手中钳住了一条狂龙,正在闹腾翻滚。

    此招唤做“苍龙抖鳞”,是在剑被钳制时专门破解禁锢的剑招,昔日贺孤穷遇上此招也吃了闷亏,李含光因未曾防备,随即手上一吃痛,钳住剑的手竟被震开,李含光暗赞一声,正要再上前,忽然应飞扬长啸一声。

    声音如雏鹰呖天,幼狮吼关,音调越来越高,不甘,愤恨,悲怨,千般情感蕴藏其中,一吼之间,似要将一身血气尽数吼出。而于此同时,胸前符咒昊光大作,道门清圣之气自符上涌出,蔓延全身,随着啸声,应飞扬心中郁垒渐消,啸声终止后眉宇暴戾狂态一扫而空,只眼神仍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张守志。

    “师兄,你还救他作甚?不如让应飞扬一剑杀了了事!”在他身后,面色苍白的吕知玄扶墙走来,狠狠定着张守志,方才一瞬间的顾念旧情,却被张守志反过来利用将他击成重伤,好在李含光来得及时才将他救回,那一掌落下,便是将过往情谊击得粉碎,吕知玄再见张守志,心中自然只余仇恨。

    李含光盯死张守志,口中却道:“我方才救的不是他。”随后道:“气走紫府,神游周天,引太清之气。化清明之光。。。。。”口中所诵,正是一套炼气清心的口诀。

    吕知玄仍疑惑之际,应飞扬已气走一周天,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冲李含光道:“多谢道长相救!”

    “不必客气,杀意者,心中刀剑也,为本心所御才能显刀剑之利,莫让这杀意反侵染你本心。剩下的交我就好,放心,我决计不会徇私。”李含光告诫道。

    应飞扬冷冷看张守志一眼,还是不甘的点了点头,墙上所留的是出自贺孤穷的杀意,这杀意何等惊人已不必多说,便是贺孤穷自己也曾多年为杀意侵染,滋生心魔,何况应飞扬这等手上不曾染血的白纸般少年,方才他借用贺孤穷的剑气,但在同时本心也被杀意侵袭,若是方才真一剑将张守志杀了,这杀意受鲜血滋养将更加疯狂,而应飞扬定也会本心沦丧,如入魔时节的贺孤穷一般为杀心所支配。

    虽不能亲手了却张守志的罪孽,应飞扬却也不会忘了落井下石,留声符一掏出,张守志方才的话语再度出现,李含光越听,面色越是铁青,道:“张师弟,你还有何话说?”

    “有啊,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信不信?”张守志自知脱出无望,变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容,随意答道。

    李含光严厉道:“人证物证俱存,动机和能力兼备,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有证据?”

    张守志冷嗤一声,道:“自然是没有了。”

    看他这般态度,李含光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你拿下,召集派中长老共同处置,你若有话不愿对我说,对到时对他们说也可!”

    李含光正欲动手,忽然侧旁传出一道威严女声:“咦,竟然是你们,你们在这里闹些什么?”

    张守志本来如死灰般的眼神,再度被求生的欲念点燃起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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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狐山庄

    慕紫轩道:“九死一生?公子认为张守志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天无绝人之路,总留一线生机,端看他能否把握。”胡离道。

    慕紫轩道:“我倒不知道张守志还有何生机,若是胡公子认为他的生机在暗藏的阴丹之力,那就不必再宣之于口了,我虽不知阴丹之力能到达何种地步,但应飞扬尚有底牌未现,纵使不能胜过张守志,在李含光到来之前拖住他也不难。”

    胡离笑道:“生机尽在四字,投鼠忌器!莫忘了,上清观内还有一人,身份地位崇高,足以制衡在场人物,但此时此刻,身遭却可说是全无防备,只能任人宰割,那个人便是——”

    “玉真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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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番激战的惊扰下,终于引来了最不该出现在此时出现的人,玉真公主领着三两随侍女冠,满脸疑惑的看向院中。

    “玉真公主?”站在侧位的吕知玄微微回首看去,分神瞬间,合围登时露出空隙,此时,张守志拍地而起,许是阴丹回气之力确实神妙,竟又从身上榨出几分残气,身子炮弹一般向玉真公主撞去。

    衣衫褴褛,如颠似狂的张守志迎面而来,玉真公主虽不明所以,此时也花容失色,傻立着不动。

    李含光岂容他走脱,喝了一声,“哪里走!”随即一爪探出,扣住了张守志的手臂,却见张守志早已预料般,身子横飞之势不停,同时凝聚庚金之元化掌为刃,一记手刀,竟切下了自己被制住的手臂。

    “嗤啦”一声,血花四溅,握着犹在汩汩冒血的断臂,纵然心智坚定如李含光,此时也难免一时错愕。

    而下一瞬,张守志已欺身到了玉真公主身后,一只手只剩了半截,鲜血从创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道袍,令一只手却扣在了玉真公主的玉颈上!

第五十九章 真假莫辩

    玉真公主出现,形势登时逆转。

    张守志虽已力衰,但玉真公主修长,白皙的脖颈在他爪下与稻草相比也无甚差别。“别过来!”张守志喝了一声,手指用力,玉真公主姣好面容立刻憋得赤红,青筋从皮肤下暴起。

    应飞扬三人立时止住了脚步,几个随侍的女道士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软到在地。

    “张守志,你大错已经铸成,还不知悔改,如今竟还挟持公主,意欲何为!”吕知玄厉声喝道。

    张守志狰狞道“悔改?悔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死路一条?弑师之罪我都能背下,何惜再多背一条!李含光,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九转玉露丹’,取出来给我!”

    李含光面沉如水,迟疑一下,还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正欲掷来,却听张守志喝阻道:“你以为我傻啊?把瓶子放在地上。”又扬扬下巴对一旁瘫倒的女冠道:“你,去将药取来替我服下。”

    张守志只余下的一手正握着护身符,怎有可能放开?女冠被点了名,随即颤颤巍巍的取来药瓶,递在张守志嘴前,张守志轻嗅了嗅,不再疑虑,一口将所有药丸都吞下。

    药丸吞尽,张守志的面容恢复几分血色,断裂的手臂上流淌的血也被止住,张守志喘了口气道:“你们在这呆着,不许动作,若敢跟来,我定要公主陪我送命,待我出城三里后,自然会放人!”

    李含光道:“你就算逃过今时又能怎么样,上清派一旦与朝廷联手,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更何况,你兄弟张守珪还在朝中任职,你这般举动,不怕拖累他吗?”

    李含光本是劝戒的一语,却不料竟触动张守志心事,张守志轻轻一笑道:“我幼时家中来了一个算命术士,他看了我们兄弟八字后,说我们兄弟二人一体同命,注定有一人命犯罡煞,生来是个杀人盈野的万人屠,虽能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但最终难免马革裹尸的结局,若要破解此命,就需另一人日夜供奉仙佛替他消灾解煞,父母怜我弟年幼,于是便将我送上山修道,一修就是二十年,匆匆二十载过去,他已在军中崭露头角,更有娇妻美眷,而我呢?在山上打坐静修,不知岁月,待师傅蒙受武后召见时,才随他第一遭下山,我二十多岁的人了,确如小孩一般,走在洛阳城中,却什么东西都看着新鲜,什么东西都不认识,最后竟然在城中迷了路。”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发现父母早已亡故,我竟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而我弟,那个我日夜替他祈命之人,竟然愣了半天都未曾认出我来,哈哈,天伦,富贵,娇妻,子女,无上功名,本该由我享有的,我却是一无所有,你说,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李含光摇头道:“牧羊童子想戎装,虬髯将士想放羊,你见你兄弟如今亲缘深厚,位极人臣而看着眼红,却怎不想能拜到师傅门下,也是莫大机缘,若能得道长生,岂不远胜在沙场打滚搏杀?”

    “哈哈哈,仙道古来有,几人得长生?如师尊这般人物,不也终化一坯黄土。既然二十载修心抵不过一眼繁华,那我何妨舍了飘渺天道,去寻个纵情此生。”张守志借助说话之机又回复了些真气,足下一点,如飞鸟般倒飞而去,人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声音才传来:“再说一遍,莫要跟来,出城三里,自然放人!”

    “公主被他掳走,师兄,这该如何是好!”吕知玄看着远去的人影,不由着急道。

    “且莫慌。”李含光道,接着又转向面对应飞扬,道:“应师弟,你先前的推测,有几分把握确定?”

    应飞扬见了张守志逃脱,反一片平静,答道:“之前十之六七,现在十之**了。”

    李含光舒口气道:“这便好,先前我看你誓杀张守志的架势,还当事情有变呢,既然你有此把握,上清派便陪你赌上一局!”

    吕知玄摸不着头脑,道:“你们究竟在讲什么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李含光一笑,道“应师弟,此事还劳你与他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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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狐山庄

    “玉真公主身为王族贵胄,擒了她,自然能逼得他人不敢动作,九死一生,生门就是指的这个?若真如此,若真如此。。。。竟然让公主遇险。。。。。那确实是我算差了,是我算差了。。。”慕紫轩言语颠乱道。身为唐皇钦点的查案之人,若是非但未捉拿到凶手,反而令当朝公主被掳走,那他依附皇权,重建皇世星天的计划就彻底破灭了,慕紫轩眼神散乱,额上已浮出虚汗,罕见的露出慌乱神色。

    但下一瞬——

    “还好胡公子算无遗策,替我堵上了这个生门!”如换了个面具一般,慕紫轩面上慌乱尽消,一副智珠在握的从容模样道。

    “哦?”这下换做胡离面上微微变色,挑挑白眉道:“慕公子此话是何意?”

    “我既然会来此,意思不是已经明显了吗?既然胡公子亲自入局了,又岂会再有错漏,看似逃出生天,实则自入死地,挟持玉真公主,也要玉真公主是真的玉真公主才可!”慕紫轩一拍桌案,气势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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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玉真公主是假?”吕知玄满脸惊愕道,但随即稳定下来,细思玉真公主今日言行,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依据?”

    “咳咳。”应飞扬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吕道长可还记得,司马真人出事那晚,玉真公主说我是与她在一起。”

    吕知玄脸色一变,面上竟也似传染般的露出尴尬神色,道:“莫非是你与她。。。。呃,秉烛夜谈时,发现她与往日不同?”应飞扬身为玉真公主的姘头,与她同床共榻,裸裎相对,公主若有什么变化,却是瞒不过他,只是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发现破绽。。。。。吕知玄心中瞎想这,连念了几声无量天尊。

    听着吕知玄那意味深长的‘秉烛夜谈’,应飞扬就知道他想歪了,当下憋屈得几乎内伤发作,叫道:“吕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日我是被贺孤穷带走,并没和公主在一起!”

    “嗯?你怎么会与贺孤穷在一起?”吕知玄神色一凛。

    “额,那不是重点。”应飞扬含糊不清的混弄过去,继续道:“重点是公主为什么要说她那晚和我在一起。我原本以为,公主是见我身受嫌疑,好心替我遮掩,但之后诸事接连发生,让我有了另一个猜想,她是借着我,替她自己遮掩!”

    “她说我二人那晚在一起,便算是彼此有了不在场的证明,我和她便不会再受众人的怀疑,但事实上,我并不在她房内,那她同样,也未必在房内!因此,我生了怀疑,于是就开始对她试探”

    吕知玄神色一动,道:“怎么个试探法?。”

    应飞扬又道:“往日,公主因不许我对她加上敬称,所以我都唤她作‘公主师姐’,若是唤她‘殿下’她反而会责备我,但这几日,我都是唤她叫做‘公主殿下’,她却没有一丝不悦,这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想——公主已被他人替换。”

    吕知玄沉思一阵,道:“可还有其他旁证?”

    “还嫌不够吗?”应飞扬嘟囔一声道:“有!那日是在洛阳花会,我与公主二人前往大福先寺参会,在我离了公主上台领奖时,却与道长大打出手,道长剑法果然精妙非常,尤其是龙蛇变的法门,逼得我无暇他顾。。。。”

    应飞扬便说,便抬头看吕知玄面色,吕知玄果然满脸不自在道:“好了,好了,那日是我不对,还请应师弟原宥,继续说重点吧。”

    应飞扬干笑了两声,道:“道长哪儿话,我正要说重点呢,我与你打完一场后,发现公主已不在原处,却是从侧院出来了,当时我询问她去了哪,她只回了我一句‘处理女人的私事而已,问那么多作甚’。现在看来,公主或许就是那时被人调了包,所以我便想,只需问清楚公主是不是这两日来‘女人的私事’。一切就自然分明了!”

    吕知玄又是堆了满脸尴尬,没想到应飞扬竟是从此处寻到破绽,心中对他敬佩之余又有几分鄙视,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等你去问啊!”应飞扬朝一旁那几名女冠努努嘴,脸上堆着得逞的笑意对吕知玄道。

    “你说什么?”吕知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谁质疑,谁取证呗,我认为两处疑点已经够说明问题,道长却仍要向我寻求旁证,既然如此,旁证就在那边,道长自己证实就好!”应飞扬强忍着笑道,吕知玄则是满脸死灰,脸上汗水竟是哗哗的往下淌,如又被人在胸前击了一掌般,想他堂堂道门高士,竟要向几名随侍的女道士打探当朝公主的月事是在什么时候,这,这传出去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而李含光恰到好处的落井下石道:“那此事就有劳吕师弟调查了,若能查明此事,也算为我派立一大功,待安葬师傅之后,我定设法让师弟重回门墙之内!”

    “师兄,你!!”吕知玄抗议的怒道。李含光却是双手拢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吕知玄面色变了几变,一跺脚,气冲冲走去,拉起一个不明所以的女冠到了没人处。

    片刻后,吕知玄回来,满脸阴沉,狠狠对应飞扬道:“你猜的,全都对!”

    “那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问题,冒充公主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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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见招拆招(一)

    洛阳城外三里,在确定周遭并无其他人迹后,张守志将玉真公主放下,玉真公主随即趴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张守志道:“公主,你与贫道也算同门多年,贫道知晓你不是心地宽仁的主儿,今日既然撕破了面皮,讨饶卖好的话说了想来也无作用,我只一句,师尊之死背后另有人操纵,贫道不过受其摆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贫道就此告辞,但愿日后不会再见。”说罢,张守志振振空荡荡的衣袖,便转身而去,

    行了步,突感背后厉风临头。“哪里来的攻击?”张守志未多想,本能的低下身子,但后背还是多出了三道爪痕,连着皮带着肉撕扯下一大块。张守志背上吃痛,但也顾不得这皮外伤,回身便是一掌,然而阴风呼号的玄阴天蚕手行了一半,却是再无法寸进,只因两道指力后发先至,点在了他神府,期门两大要穴。

    猎猎掌风,带得眼前之人秀发黑蛇一般向后舞动,露出那人姣好面容。那人笑盈盈道:“自然信了,老爷的话,奴家岂有不信之理。”

    “玉真公主,不对,你究竟是谁?”张守志双目怒睁道。

    “唉,真是无情之人。”玉真公主幽怨的叹了一句,若弃妇一般泫然欲泣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老爷对奴家竟是转脸即忘,真是枉费奴家床榻之上竭尽全力的侍奉你,也罢,就让你落个清楚明白。”

    玉真公主说着,竟是在荒郊野外宽衣解带,道袍半解,露出盈盈一握的玉腰,玉腰如白玉凝脂一般,风流惹火,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里细细把玩。腰后却有个生成太极形状的朱红痣印。

    看到那胎记,张守志眼睛便如被针扎到了一般,叫道:“你,你是红锦?”但旋即又否定道:“不对,公主既然是假的,红锦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都是为了引我上钩的陷阱,你,你究竟是谁?”

    女子咯咯娇笑,“老爷何必问得这么清楚呢?你就当我是个千变万化的尤物,你心中想谁,我就是谁,不好么”面上面孔竟是如走马灯一般变换个不停,每一张面孔都是倾城倾国的绝艳,但这般轮流出现,却是古怪、荒诞、恐怖,只让人感觉一股诡异的寒气寒彻心底。

    见此情景,张守志面容丕变,双眼圆睁道:“天狐如意法,你是青丘狐族的胡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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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玉真公主不是玉真公主,那她又是谁?”胡离面色旋即恢复正常,淡然道。

    慕紫轩道:“听闻胡家七姑娘胡媚儿天赋异禀,将天狐如意法的变化篇练到了第八重境界,可说一人千面,变化如意,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一赌七姑娘真容?”

    胡离笑道:“哈哈,她变得样子多了,我这做兄长的都快忘了她真容了,估计公子也没机会看到了,只是不知,公子是从哪发现的破绽?”

    慕紫轩道:“我与玉真公主并不熟识,倒是被她瞒骗过去了,发现破绽的不是我,是应飞扬,此子年岁虽轻,却聪慧过人,公子,你实在不该小觑他。至于何处露出破绽,公子下次遇上,不妨直接问他便好。”

    胡离一扶额头,道:“罢,胡公子既不愿说,便当我没问吧,画皮容易画骨难,模样变得一样,可不等于真成了另一个人,可惜我七妹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次权当给她个教训。”

    “方才是张守志挟持玉真公主,现在该换做玉真公主挟持张守志了吧,七姑娘辛苦将人送到我手上,胡公子就不要苛责她了吧。”慕紫轩道,话语中略带几分得意。

    “哦?慕公子又是如何认为,我会下令将张守志带回,而不是当场杀了他?”

    慕紫轩笃定道:“若真要杀他,任由他落入上清派手中便好,何必费心思让七姑娘助他脱困?死了的张守志,哪有活着的张守志好用?张守志如今阴谋败露,那他一人,就涉及上清派,白马寺两条命案,又与边关重臣是同族兄弟,只要他下落不明,佛、道、朝廷三方间便会相互怀疑,争执,使得洛阳局势变如干柴浇油般一点即着,而只需在适当的时机,将张守志这点火星扔出,洛阳,便会燃起滔天大火!”

    “所以,慕公子今日是要做救火之人了?”

    “救火,倒也算不上,只是张守志是我司天台要拿的要犯,不劳公子代为看押。”

    “说到底,还是要从灵狐山庄手上将人抢回啊,不知慕公子又做了何等布置?”

    慕紫轩道:“无他,现在上清派弟子原本就在洛阳周遭寻找孙长机的下落,现在应该已接到传令,由寻找孙长机一人,变作寻找孙长机、张守志和二人了,上清派人数众多,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恐怕不易”

    胡离摇头道:“对他人或许不易,但我七妹变化多端,又深知藏叶于林的道理,搜寻她的人越多,便越利于她隐藏行迹,就算带上张守志这个累赘,也照样可以不被人察觉。”

    慕紫轩点头道:“没错,但有张守志一个累赘便够了,再来,就显得多了,其他妖若是援手,只会暴露七姑娘行迹,所以七姑娘此时必然单独行动。而灵狐山庄临洛水而建,就算避开上清派弟子耳目,欲回山庄,必经西侧三里的洛水桥,此时,恰有一位我的前辈守在桥上,天下间,能单枪匹马从他面前闯过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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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谁在哪里!快出来!”几个上清弟子察觉树丛间动静,打着火把大戒备道。

    “别,别过来。”树丛中探出一张人脸,神情尴尬道。

    几个弟子看清那人面孔,神色一缓,打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道真师兄,我们都在辛苦搜寻孙师叔和张师伯下落,怎么你却偷偷摸摸躲在树丛?”

    “嘿嘿,人有三急么,夜凉风大的,难免肚子受不住。诸位师弟先去那边找,此处教给我照看就好”那道真抖着眉毛贱笑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倒是会偷懒,罢了,半夜三更的非叫我们来找师叔和师伯,又不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最近上清派犯什么事,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道真道:“嘿,管他什么事,拉屎撒尿才是大事,几位师兄弟,要不一起来蹲会?”

    “拉到吧,臭气熏天的,谁去跟你一起蹲,你小心莫被野狼啃了屁股,我们去那边再寻上一圈。”弟子们嫌恶的呸了几口,笑闹着走开。

    而道真则起了身,吐吐舌头,平平无奇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女子俏媚,踢了踢被塞在树丛中昏迷着的张守志,道:“冤家,这次为了你,奴家可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呢,你可欠我欠大了。”说着,再度背上张守志一路潜行。

    终于,耳边传来哗哗水流声,胡媚儿已来到洛水河畔,正要从桥上走过,走至一半,忽然全身每个毛孔都似炸裂般的怒张,寒意顺着毛孔疯狂涌入体内。侧头看去,石桥的桥柱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位道人。

    道人双手负后,身形如剑挺立,一动不动,虽只近在咫尺,但直到上桥之前,胡媚儿竟全然未发现他半分气息,好似此人是有黑暗的夜色凝聚而成一般,黑暗,幽静,又深邃的不可探知。

    然而,与他目光接触的瞬间,滔天杀气陡然暴发,道人森冷道:

    “我只答应替慕紫轩那小子留一人,所以,是张守志留下,还是你留下?”

第六十一章 见招拆招(二)

    桥柱之上,忽见一条夜枭般的人影耸立,身子渊渟岳峙,纹丝不动,一身杀气却比奔流的洛水更加汹涌。

    胡媚儿虚假的面容霎时变得惨白,口中喃喃道:“二哥,你最好还有后招,不然我死了变鬼也跟你没完。”

    那道人的杀气之下,四周空气都似生出针尖一般,刺得胡媚儿肌肤生疼,对峙越久,越觉自己如案板上的鱼肉般,渐渐失去抵抗的勇气,胡媚儿终被逼得有了动作,一声清啸,胡媚儿足下一拧,便是天狐如意法和狐遁同时发动。就见胡媚儿同时变成数个,各自踩踏这玄异的步法,向四面八方逃去。

    “看来,是准备两个都全留下了。”道人面色古井无波,足下一顿,一圈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如波纹一般从他脚下荡漾开,四面八方的人影被吞没黑暗圆圈之中,就如掉进沼泽一般,脚步凝重缓慢,最后被黑暗吞噬,一招未出,天狐如意法的幻影便被破,而胡媚儿真身自然也显出行迹。

    道人袖袍一挥,便是一道巨大剑气袭出,伴随着空气被切碎的哀吟,胡媚儿甚至能感觉下一刻便会丧命剑气之下,忽然,桥的另一侧,忽然河水奔涌而起跃出水面,化作一个咆哮的狮头,带着睥睨百兽强者之威直迎剑气。

    轰然一声,两股雄力同时抵消,狮头被击得破碎,成了一条溅珠碎玉的水帘,缓缓落下,而水幕背后现出一道行将朽木的身影,一个老仆打扮的人自然而然的立在那里,佝偻的身子,干瘦的面容,看似平平无奇,却令胡媚儿雀跃一声,道人则眉头一凝。

    “妖世三尊,啸天狂狮,师我谁?”道人收起轻忽则之心,眯着眼打量道。

    “凌霄七剑,物盛当杀,贺孤穷?”老仆低眉垂眼,半弓着身子道。

    “看来是你要替他们留下了?”贺孤穷立于桥柱上,双手负后,背后却有无数把黑剑如孔雀开屏般绽放。

    “正是,道长可有意见?”老仆身形又缩了几分,双手如畏冷一般拢在袖子里,却不知怎得多了一股怀拥天下的气势。

    “怎会?求之不得!”贺孤穷冷然一声,腾空而起,黑杀剑气居高临下,汹涌无匹,如巨浪一般,要吞没整个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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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桥上,恰有我一位前辈守着,天下间,能单枪匹马从他面前闯过的,不多!”

    胡离长舒一口气道:“还好,看慕公子来此,我就觉心头不安,便请了我一位前辈前往洛水支援,天下间,能在他眼前夺人的,同样不多!”

    慕紫轩面色微微一变,道:“胡公子对你的那位前辈看来相当有自信。”

    胡离淡然道:“正如慕公子对你那位前辈的自信一样。”

    “罢了,听你这么说,看来我的那位前辈遇上硬骨头了。”慕紫轩捏了捏手指,道:“现在智已算尽,终归要武力解决了,我若命令司天台之人出动,强行抢回张守志,不知公子要作何因应?”

    胡离笃定道:“自然是关闭庄门,开启阵势,调集全庄高手擒捉慕公子,慕公子自投罗网,我等岂能让公子轻易走了。在我看来,慕公子比张守志有用的多,也危险的多。”

    慕紫轩针锋相对道:“胡公子要捉我,又焉知我不是深入虎穴,擒捉虎子,为的是在此擒下胡公子,令贵庄投鼠忌器,然后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攻破贵庄,坐等七姑娘带着张守志上门!”

    “慕公子又在虚张声势,若要一试也无不可,只是可惜了人妖二族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胡离摇摇道。

    此时,一声轻微闹动声从远方洛水桥传来,显然是已经一人一妖已经动气手了,慕紫轩耳目聪明,自然听得分明,叹道:“这下难办了,现如今太平盛世的,不能真与北龙天撕破脸,打破这短暂均衡,可我那前辈打得火热,我却只在这动动嘴皮,干些出工不出力的事,他若知道定然又要怪罪我。”

    慕紫轩苦恼得敲敲头,突然一副想到了的模样,道:“有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化繁就简,我不征集司天台之人,公子也不调动此殿以外之人,就咱们四个在此做个比试,在胡七姑娘到来前擒下胡公子,便用公子换回张守志,若否,此局慕紫轩认败,乖乖将人撤回。”

    “好本事,我自忖匿踪的本事不差,竟然还是瞒不过你的耳目,这个比试胡二答不答应且不说,我就已经先心动了。”殿侧柱子后,一个两颊微髭的壮硕男子从阴影中踏出,看他身形分明比柱子更粗壮,也不知晓他是怎么躲在柱子后的。若是应飞扬在此,看到此男子定然会大吃一惊,此男子就是那日捡了雪莹姑娘,还要与姬瑶月分享膀子吃的那只妖。

    慕紫轩看他虎步龙行的架势,也赞了一声,道:“好汉子,我听闻北地万妖殿,除却北龙天和妖世三尊外,便数六大将首最强,观阁下形貌,可是六大将首中的豹额将军?”

    “哈哈,你这公子果然有见识,竟识得本将军,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下次若有机会再见,本将军定请你吃膀子!”豹额豪气干云道。

    随后浓眉一皱,道:“胡小九,你是哑了,又不是聋了,人家已经发现你了,你再躲着还有什么意思?”豹额话音一落,另侧角落中阴影处又走出一条身影,正是眉头紧锁的胡言

    胡言早上已发过一次颠,现在正是清醒的时候,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慕紫轩,总觉的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豹额道:“胡二,我觉得这比试挺有意思,听了你们打半天嘴仗就是不动手,我都快被被你们憋死了,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好法子,你就答应他吧,放心,三打一,我绝不会让你被擒。”

    胡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二打一,别忘了,我身子骨虚,手无缚鸡之力。”

    豹额哑然失笑道:“胡二,你差不多就得了,再装就过头了,但凡修成妖身,哪怕是最不入流的通灵期小妖,都有远胜常人的力气,说你手无缚鸡之力,谁信?”

    胡离一拍桌案起身道:“我说豹额你到底是哪边的?净拆本公子老底,今天本公子就还坐这了,你若保护不了我,我便向北龙天报告,让北龙天来管管你这张嘴。”随后又好整以暇的坐下,对慕紫轩道:“慕公子,与其让局面变成困局,还不如你的方法来的有趣,这比试我接下了,时间对你不利,我也不在这插科打诨拖延时间,便由他们两个先来领教慕公子高招。”

    “那胡公子呢?不动手吗?”慕紫轩盯视着他道。

    “也没准,你可以当我本事稀松先先来擒捉我,但我若能挡下你一招半式,你便会将空门暴露给他们两个,又或者,你将我当成高手,对付他们时再分心留意我,不然稍露破绽,或许就会被我击杀了!”胡离神秘莫测道。

    慕紫轩叹道:“胡公子动舌头,果然比动嘴更难对付。”随后袖袍一扬。,真气鼓荡,一身紫袍无风自动,比了个请的动作,道:“既然如此,三位,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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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观

    几名弟子进入殿中,道:“启禀师尊,玉真公主已被寻回,身上并无损,只是现在仍在昏睡。”

    李含光点点头道:“好,先将公主送回房中安歇吧。”待几名弟子走后,又对那随侍的女道士们道:“公主虽失而复得,但让她被人掳走,依然是大罪,好在公主醒来后,应该不会再记得此事,还望你们嘴上有些分寸,今夜发生的事只是你们做得一场梦,知晓了吗?”

    几位女道士本就已被此事吓得半死,如今见公主回来,那还会不分轻重,忙不迭的点着头,李含光见她们恭顺得紧,便示意他们离去。

    屋内又只剩李含光,应飞扬,和吕知玄三人。吕知玄问道:“公主竟还真被放回了,不过你们怎么知晓,此公主是会真的?”

    李含光道:“公主这种人物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不管是修道修佛修儒修妖,只要是修者,都不能与气运为敌,无论是杀她,还是长时间囚禁,都是干扰天地气运运行,必然遭受气运反噬,所以这公主便是烫手山芋,在利用完之后,自然会将人放回。”

    ps,因为时间不够,凌晨将到赶着发稿,今天断章的节点有点莫名其妙,话题只进行一半就嘎然而止,明天继续吧,今天本想趁推荐来个良心大章的,结果良心未遂啊

第六十二章 见招拆招(三)

    “道长若不放心,反正你也知晓了公主什么时候来私事,等那日到来,还可再亲自查验一番。”应飞扬坏笑道。

    “你这满肚坏水的小子,莫再提这事了!”吕知玄一脸赤红,连忙将话题扯开,道“既然先前那个公主是假的,为何你们还要任由张守志离开,干脆将他和假公主一起留下不是更好,现在张守志一逃,想再抓回来就不容易了。”吕知玄问道。

    应飞扬笑道:“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们狗急跳墙,真的对公主做出不利举动,不如让他们自以为得计,然后我们什么都不需做,就可以等着他们放回公主了,至于张守志那边,自有慕师兄将他带回。”

    张守志嗤道:“你们啊,一个个心眼都这么多,算得倒是明白,不过那假公主究竟是谁?你们算出来了吗?”

    应飞扬正欲开口,李含光用眼神阻止了他,抢先答道:“应该就是张守志安排的暗子吧,只等将张守志擒回,一切便见分晓。”

    “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那这件事也算结束了,李师兄,应师弟,我也要走了。”张守志突然道。

    应飞扬一愣,道:“走,道长这个时候离开,是要去往何处?”

    吕知玄叹了声,道:“师傅逐我出门墙,我初时虽是不忿,但如今想来确实该受此罚,自随师傅入京以来,我的心性就变得浮躁易怒,处处争名好利,才会屡屡被张守志和孙长机利用,先是与张守志拧成一派与师兄你对抗,又因为《上清含象鉴剑图》的传承与应师弟相争,引得佛道两教局势动荡。本来已被师傅驱逐,却因他的死又在观中赖了几日,现在既然事情将了,我也该领罚了。”

    李含光皱眉道:“就算要走,何必这么着急,将伤养好再走不迟。”

    吕知玄摇头道:“不必了,今夜既然诈出了真凶,那师傅的死讯就不必隐瞒,明日皇帝便会通告天下了吧,倒是少不得王贵公族和其他门派人士前来吊祭,若被他们看到我还呆在这里,岂不让人觉得师尊的生前的命令毫无作用?况且我与张守志终归相交一场,也不忍眼见他凄惨的收场,还是先走再说吧。”

    李含光道:“也罢,你先在外游历一段时间也好,待我稳定局势,再想法将你重新收回上清派,如今上清派实力大减,日后还少不得你出力。想一走了之落得一身轻松,还没那么便宜。”

    二道子颇多感慨,正告别时,应飞扬道:“吕道长,你可还想要一观《上清含象鉴剑图》?”

    吕知玄一愣,随即脸上黯然的摇摇头,道:“罢了,今日与你联手,看到天隐剑界在你手下展现出的惊世气象,便知师傅不将它传我确实是对的。我就算有幸学得,也绝不可能将它发挥到你这等地步。”

    “以往不能,现在倒未必了,吕道长,你且看这《剑鉴图》的最后几句。”应飞扬说着,就将卷轴扔去。

    吕知玄卷轴,随仍有疑虑,但还是依言打开,看了两眼,便是神色一变。卷轴最后竟是司马承祯的留书叮嘱。

    应飞扬道:“吕师兄,现在明白了吧,司马真人所创的功法,无论是真气法门《坐忘心经》,还是这《天隐剑界》,名称中便包含了其内涵,讲求得是坐忘清新,天隐万物,返璞归真,不争而争的心境,先前你冲动易怒,争名之心太甚,心境与司马真人所创功法大相径庭,所以司马真人才不将这《剑鉴图》传你,不过真人他也留下此书叮嘱我,何时你堪破此节,不再追求这《剑鉴图》时,便证明你有了修炼它的资格,那时,再由我将此卷转交与你。”

    吕知玄拿过此卷,想起过往种种,羞愧之余又暗暗伤怀,长叹道:“师尊,是我辜负了你一番苦心啊。”说罢,又向应飞扬长揖了三下,“先前贫道多有得罪,应师弟仍能不计前嫌,众人皆知你资质当世少有,却不知你这心性才最是难得,贫道期待师尊的《天隐剑界》在你手下大方光彩之日,到时,贫道定再来讨教。”说着,长笑数声,笑声畅怀开阔,胸臆尽解,转身潇洒而去。

    待吕知玄走后,应飞扬冲李含光道:“道长,假的玉真公主应该就是青丘狐族的胡媚儿,不知方才为何要阻止我说出?”

    李含光道:“此事尚未证实,不好轻下定论,况且若让师弟知晓背后有妖族暗施动作,以他性子,怕是又要冲动行事了。”

    “有道理,但原因怕不止如此,道长,现在四下无人,在下心头有个猜测,虽没半分实证,但一直压在心头总觉不吐不快,所以想向道长倾诉一番,不知道长可有兴趣听我的牢骚?”

    李含光面色一凝,点头道:“但说无妨。”

    应飞扬坐直身子,一字一顿道:“在下总觉得,司马真人并非张守志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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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狐山庄内,连环布局,层层算计,最终却要靠最简单的赌斗决定胜负。

    豹额半蹲在地左右压腿,“咯吧”“咯吧”,一阵骨节摩擦声如爆竹般不停响起,口中道:“胡小九,你护着你那又懒又滑的二哥,我先向慕兄弟讨教几招。”

    胡言默然无语,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豹额也不理会他,足一蹬地,便如炮弹一般射出,慕紫轩耳闻到他蹬地声时,豹额已是连环飞踢了三脚。

    “好家伙,动作竟是比声音更快!”慕紫轩轻赞了一声,反掌挡下豹额的飞踢,但豹额却借着掌脚相接的反震之力,身子也不落地,灵活的一扭腰身凌空反转,脚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扫向慕紫轩脑后,慕紫轩反手再挡,却又被豹额借力,变换方向又是数脚踢来。

    所有踢技中,起身飞踢角度最刁,威力最猛的,但飞踢起落之间必有间隙,速度必然受到影响,无法连续使用。可在豹额脚下,这个定则却是丝毫不存在,但见他身形在空中翻转不停,每次飞踢被挡下,都能借力换个方向再出数腿,腿法迅捷如电,绵密如雨,接连不断的砸向慕紫轩上盘,竟是在短短片刻间连出了数百腿,次次都是最凌厉的飞踢,而期间竟没有落地一次。

    “这等踢技,关键便在腰力,依靠腰力才能在凌空变向的同时再起新力,让腿法连绵不绝。”慕紫轩看出门道,却也自知学不来,豹额的原形是花斑豹子,豹子是能在扑击时通过扭腰变换方向的动物,这等腰力是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不是人族就算靠着后天修炼勉强做到,也决计无法做得像豹额这般灵转自如。

    念及此处,慕紫轩断了观摩的念头,掌法一变,掌上劲力似有还无,时虚时实,正是要豹额无力可借,豹额看他窥破关窍,抢先变招,一击鞭腿自上狠狠砸下,慕紫轩无法硬接,后退半步躲闪,豹额却已双手成爪,带着一股妖厉之气笼向慕紫轩面门。

    若是应飞扬见了,此时定会大吃一惊,那日与他交手时,豹额最多只用了六七成本事,如今豹额能为尽展,爪脚交替,身形如幻影一般时隐时现,招招式式,俱是迅如雷霆疾电,凌厉无铸,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豹额就是将快字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豹额的连环快攻,慕紫轩也是以快打快,但他的身形虽然在毫不停留的做着高速运动,却奇异的给人一种静止不动的感觉,与豹额那快如流光的攻势不同,他的每一掌都十分的平稳,虽然速度与豹额仍有差距,但是每一掌都牢牢的锁定着豹额的身影,无论豹额从何种角度发起攻击,他的掌总能后发先至的挡下。

    二人身形兔起鹊落,看着数百招来回,实则只过了短短片刻。忽得人影分开,豹额退后数步,气息微喘,慕紫轩却是气定神闲,腾身一掌击向坐着的胡离。

    胡离面色泰然不变,仍颇有余暇的饮了杯酒水,却见胡言已挡在了他兄长的前头,胡言双掌接招,身形立刻被慕紫轩推得后退,却是双唇一起,一股玄音发出,慕紫轩顿感前头风势一紧,劲风好似化成无形利刃,旋击而来,无招之招竟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这胡言,非但修为突飞猛进,对妖言的驾驭竟也超过了当年的胡宇,留他一命,真不知是对是错!”慕紫轩心中惊叹,却也不慌,真气一振,周遭空气竟被挤压一空,在他身遭形成一片真空领域,风刃少了传播的介质,自然被挡在外头。

    一番交手,虽时间不长,却各见三方不俗修为,此时却闻懒散一声传来,“唉,真是没眼瞧了,说要比试的是你,处处藏招的也是你,慕公子,这般缚手缚脚的比拼,连我这在旁看着的人都替你憋屈了。”胡离晃荡着酒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道。

    慕紫轩一边与胡言过招,一边颇为无语的道:“藏招?胡公子你自己都不动手,在那悠哉悠哉的看着戏,竟然还数落我藏招?”

    胡离道:“我那三脚猫的本事,完全没法子拿出来见人,藏招,也得我有招可藏。”

    “那好,我便信胡公子一回,胡公子可莫要相欺。”慕紫轩说着,一手挡住胡言,又破空一掌劈向豹额,道:“若真如胡二公子所言,那二位最好齐上。”

    “因为,你们会败得很快!”

第六十三章 狮王啸天

    “好,我一人确实拾掇不下你,可莫怪我以多欺少。”豹额挺身再战,瞬移一般出现在慕紫轩面前,脚爪并用,此时他面上已隐隐有豹纹浮现,显然是借助了妖相之力,速度竟比先前又快了三分。

    豹额属于妖族中只修炼肉身的,相当于人族的中武者,招式没有炫目的花巧,没有奇诡的法门,只有一个字,快!爪快,脚快,神快,心快,妖气快,快的连慕紫轩也无法再与他竞速。

    而胡言则趁豹额纠缠住慕紫轩时,后退数步,再启妖言。玄异之音一起,殿内的两排烛火突然由半寸橘黄色的弱光,暴涨成丈许的赤红狂炎,蜡烛在高热之下以飞快的速度燃烧殆尽,而细长炎火则脱出了蜡烛的禁锢般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道鞭子抽向慕紫轩。

    “就在等你出招!”慕紫轩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无视临头的火鞭,双掌一摆,反与豹额对攻,豹额先天兽觉突得一颤,分明论速度他更快,可是却清楚感到在他踢中慕紫轩身体的一刻,对方的掌必可后发先至的命中他的胸膛,那种感觉怎样也没法以常理去解释,但却很快就变成了真实。

    豹额突觉腿骨一痛,随之身形就是一哆嗦,而慕紫轩在这瞬间已抓住了他的胸襟。

    “是藏劲于体,他在过招时,将劲力留在了我腿上。”豹额陡然察觉,一人一妖交手虽只片刻,但实则已是千招来回,慕紫轩之掌暗藏反震之力,每次接招都留下气劲侵蚀豹额腿筋,为了不被察觉,每次劲力都是微乎极微,但积少成多下却足以换来一瞬破绽。

    慕紫轩扣住豹额前胸,劲力一吐直走筋脉,豹额随即麻木麻木,而慕紫轩信手一甩,挥舞着豹额,以他为盾直击漫天鞭影,胡言急忙收劲,漫天火影避开豹额的身子,而慕紫轩却趁机一掌击向胡言,掌上白芒笼罩,似是将星光握入掌中,玄奥莫测又迅如流星。

    胡言妖言之力不能连使,而慕紫轩正是抓住了他回力的空隙进逼而来,胡言身后便是胡离,是故此时半步也不愿退,双掌同出,鼓足妖力在身前凝下一道无形气墙。

    然而胡言的妖言之术虽奇,根基却是差了不少,以短击长下顿落下风,非但阻挡不了慕紫轩的脚步,反被慕紫轩带得不断退后。

    眼看胡离就在慕紫轩的一击之距,胡言为护兄长,双目怒睁,眼中碧芒乍现,亮如星辰,照亮整个大殿,霎时,时间和空间都被这似被这碧光充斥,天地之余这一抹碧色,慕紫轩神识一滞,却抢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掌劲暴吐,将胡言震飞。

    “邪眼玄瞳!他竟也练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念头也被碧芒凝滞在了慕紫轩脑中。

    方才快不及眨眼的战场,如今却是出现了短暂的静止,胡言,豹额皆已倒地,慕紫轩也因中了玄瞳之术,身形凝滞,此时任一人先出手,就足以左右胜负。

    而这时,胡离动手了!

    胡离手微微抬起,从容,优雅,行云流水般的,将一杯酒到了他嘴中。。。。。。。

    下一刻,慕紫轩恢复正常,探出手卡住了他的咽喉,还未及咽下的酒水被挤出,呛得他满脸通红。

    “活该,让你装腔作势不出手!”豹额起身笑骂道。

    胡离涨红着脸双掌高举,做投降状,慕紫轩正欲松手,忽然!

    “休伤胡二小子!”突闻一声雷霆狮子吼,若晴天惊雷,令慕紫轩心血为之一荡,同时,一道拳劲若飓风般席卷而来,拳劲沛然雄浑,刚猛无铸,所经之处家具桌椅,皆风扫落叶本般的翻滚破碎,滚往四方。

    慕紫轩心头一凛,此拳劲力之强,罕世少有,换个差点的人来,恐怕还没接招,就在这推山倒岳般的气势下溃败。

    但慕紫轩岂是易与之辈?玄妙一掌,划出星斗的妙韵轨迹,迎着拳劲拍出。

    “蓬!”

    气劲交击,一股无形的气旋以两掌相击为中心四处激荡,转眼间,原本破碎的家具被激荡的劲气绞碎,如暗器一般弹射到墙壁上。

    慕紫轩略退半步,趁势将胡离松开,胡离却冲着来人道:“师老,莫慌,我只是与他做个比斗而已。”

    慕紫轩抬眼,上下打量着来人,道:“竟是我看走了眼,一身妖元凝而不发,深不见底,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惊世,有此刚猛拳劲,前辈莫非就是妖世三尊中的武魁座——啸天狂狮,师我谁?”

    来人正是老态龙钟,身形枯瘦,正是先前挡在庄前的那名老仆,慕紫轩初见他时,便觉他气若沉渊,深藏不露,却也未料到他修为竟是高到这等地步。

    “垂朽老者而已,何敢再称啸天?过往闯下的虚名,不值再提!”老人听到胡离劝阻,收起敌意,弯下身子道,言语间竟无半分与名号相称的狂态。

    也怪不得慕紫轩没将他认出,看他这副老朽恭谨模样,若非亲眼看到方才那拳,慕紫轩绝不可能将他与师我谁联想到一起。

    需知师我谁是妖族中是凶名赫赫的大妖,过往也是一方雄主,隋末之时更结了六个本领高强的义兄妹,并称“七大凶”,横行无忌,恣意狂为,便是天道高手都避之唯恐不及。那时他的声名不在北龙天之下,更兼手段凶残狂霸,屠人盈野,所以被赠以啸天狂狮之名。只后来不知怎的,七大凶拆了伙,有些甚至反目成仇,而师我谁却摇身一变,入了北龙天麾下,成了妖世三尊之一。

    见面与想象差了许多,慕紫轩不禁又上下打量了师我谁,察觉师我谁衣衫上有数道剑痕,肌肤上也多处剑伤,而伤口中残留着万物寂灭的剑意,正是出自贺孤穷的手笔,眉头一挑,道:“看来师老便是胡公子口中的那个前辈了,也难怪公子对他实力如此信任,看来贺师叔却是难从师老手下讨得什么好处。”

    “但也没吃什么亏。”师我谁道,“物盛当杀当真名不虚传,若我年轻个三五十岁,定与他一较长短,不死不休。”

    胡离躬身道:“师老,晚辈无能,委屈了您老在我胡府装作仆人,却仍输了此局。”

    师我谁摇头,僵硬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道:“不妨事,在你这呆着也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你和七丫头陪我说话,比老朽孤零零一人呆着好太多,太多了,只是小十一太闹了些,我这老骨头可禁不起他折腾。”

    胡离低头道:“我那十一弟不懂事,给师老添麻烦了,我定好好责备他。”

    “不妨事,不妨事,小孩子就该活泼点才好,二小子你小时候也未必比他安稳。”

    胡离道:“施老,我既然输了此局,便愿赌服输,你将七妹叫来,让她把张守志交由慕公子吧。”

    师我谁却是低垂的老眼一亮,道:“七丫头?七丫头还没回来吗?”

    胡离一疑,道:“七妹难道不是与您老在一起?”

    师我谁摇头道:“贺孤穷凶剑之下,老朽自保都不容易,如何能分心顾及她的安危,便让她先回来了,以她脚程,应该早已到了山庄了才对。”

    胡离再看向慕紫轩,道:“慕公子果然仍有后招,看来我败得不冤,既然张守志已落入慕兄之手,慕公子可否将七妹还我了?”

    “胡公子弄错了吧,令妹下落我并不知情。”慕紫轩摇头道。

    慕紫轩一语否认,在场之妖面色皆变,胡离叹了一声后退数步,豹额和胡言则自左右夹来,一步一步,却是将慕紫轩包夹在其中,而二妖虽气势压人,却仍逊于师我谁,但见师我谁身子弯的更低,气势却不断攀升,浑身衣衫鼓涨,只随意站在前头,就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

    就在此时,突闻外头一魅惑女声传来,“二哥,这次我可是豁了命将人与你带回,你可要好好。。。。。。。”一个相貌普通的小道士口出女声,拎着张守志进入,看到屋内情形,面色却是一变,道:“师老伯,您怎么比我先回来了?”

    师我谁见她到来,气势一收,道:“七丫头,我还要问你呢?你跑到哪儿去了,短短一段路,怎到现在才回来。”

    小道士面上闪过一丝惑色,道:‘我可并没有耽误时辰,还生怕贺孤穷那老杀材赶上,一刻也不敢停留呢。倒是师老伯,您何时跑到我前头了,我路上怎也没撞上您?”

    胡离和慕紫轩对望一眼,道:“七妹,你且将张守志放下。”

    胡媚儿依言做了,慕紫轩探身上前,将张守志身上禁制解开,张守志随即慢慢醒转,睁开双眼,迷蒙的打量四周,却是满脸惑色,轻声道:“这是何处?你们是什么人?”

    张守志勉力挣扎坐起,突得又看向师我谁,戒备道:“血腥妖气?阁下是血戮道的妖?那这便是你的妖窟了?阁下修为深不见底,远在我之上,便是你将我擒来的么?”

    张守志连珠炮般的问了数个问题,而且还有喋喋不休的趋势,慕紫轩上前道“|张道长,你弑师恶行,难以饶恕,这几位只是替我将你带来,你便莫问这么多,乖乖与我司天台领罪吧。”

    张守志冷觑他一眼,道:“你又是何人,好端端的,为何与妖魔为伍?”突得,双目圆睁,满脸惊异的问道:“等等,你方才说,弑师恶行,是个什么意思,我师傅他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 真相之后(一)

    “是夺魂术!”目睹了张守志异,慕紫轩状恍然大悟道,而身旁的胡言听闻这几字,顿时面露杀气,显然对这几字深恶痛绝,胡言亦看得出,张守志,胡媚儿与他一样中了夺魂术,都被遮掩一段记忆。只是胡媚儿丢失的记忆仅仅为一个片段,而张守志,看他此时反应,至少从司马承祯被杀后的记忆都丢失了。

    “回答我,师傅怎么了?你们在弄什么玄虚!”张守志仍不依不饶的问个不停,眼见局势跳出的预料,慕紫轩本就心烦,在他缠问下自然也没好气,喝了一声:“安静!”说着一掌探出,便往胸前张守志胸前拍去,张守志虽连经数场战斗,身上真气早已被榨的涓滴不剩,此时依然本能的抬掌挡招,但强弱早已分明,慕紫轩信手一翻,便已扣住他的脉门,而真气则顺势直冲他周身经络,逼得张守志无法说话。

    而此时慕紫轩眉头再度皱起,真气在张守志体内游走一周后,惊异道:“你体内的阴丹之力被取走了!”

    张守志趁着他缓劲的功夫,咬牙切齿道:“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

    慕紫轩突得神色一变,反掌打昏张守志,便急往外冲去,动作快如惊电,迅如流星,在场也只师我谁反应过来,虽不知慕紫轩要做什么,但也容不得他说走就走。

    “公子何必来去匆匆,可是老朽招待不周?”师我谁雄劲一纳,五指筛张,做出一个凌空抓人的动作,爪上暗黄妖气泛起,凝聚成一个漩涡般的空洞,生出一股磅礴吸力,。

    慕紫轩朗声道:“前辈如此待客,晚辈自然不敢久留。”说罢身子不停,反手一掌劈出,此掌方出,师我谁就道了一声“好!”

    以涡流旋劲留人,气劲中必留风眼,而风眼便是最薄弱之处,慕紫轩此掌恰巧是击在风眼,掌力直灌而入势如破竹,若是往日,师我谁必不会留下这般明显又轻易可破的风眼,可他方与贺孤穷交战一番,功力消耗过度,此时不得不将劲力由吸转发,化爪为掌雄力一吐抵消慕紫轩掌力。“好!”师我谁又赞了一声,若第一声赞得是慕紫轩眼力精准,那这一声赞得就是他掌力奥妙精纯,而这一瞬间,慕紫轩已消失无踪。

    师我谁缓缓收掌道:“人族中竟有如此人物,年岁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老朽今日纵然无伤在身,想胜他也不容易,你们几个后辈,怕是要被他比下去了。”

    豹额笑嘻嘻道:“老狮王,你说我不如他也就罢了,可把胡二一道数落进去,胡二可未必服。胡二,你方才故意不出手,便是在用天狐如意法的无相篇临摹他的招式?”

    青丘狐族至高绝学天狐如意法共分九篇,除却变化篇外,便数无相篇最为神妙,无相篇不着形象,无迹可寻,只需看过观察别人招式,便可将其模仿而出,虽细微曲折之处可能仍有些似是而非,但也称得上精微神妙的绝学。昔年胡不归就是凭此功法,化用各家招式大战公子翎。

    胡离道:“没错,不过仿出来的招式终究不是自己的,而我根基也没慕紫轩深厚,说我不如他是事实,不服不行。”

    师我谁叹了一声道:“可惜了,胡二你资质上佳,根骨却。。。。。。不过你能有此见识倒是甚好,我原本担心你过度依赖无相篇临摹招式这条捷径,反被他人的招式桎梏了自己的道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几个也要记得,没有最好的招式,只有最合自己用的招式,只需能招与意合,再平凡的招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胡离笑道:“算了,不说我了,慕公子也该回来了,若让他得知我的虚实,反而枉费了我这番遮掩。”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推断,话音甫落,慕紫轩声音又传来:“胡公子,师老,在下又来打扰了!”声音方落,慕紫轩已翩然而至,只是手上少了张守志。

    胡离眉毛一挑,道:“慕公子,何故去而复返?”

    慕紫轩道:“胡公子明知故问了,棋差一步,为时晚矣,现在杜笃之应该已落入你手中了吧。”

    “慕公子又哪里来的推论?”

    “胡公子想听我推论,那明人不说暗话,对令妹和张守志施用夺魂术的,可是你的人?”

    胡离道:“理由?”

    “胡七姑娘既过了洛水,离灵狐山庄便已不远,更何况还有师老这等高手在附近,胡七姑娘纵然不敌,只需喊上一声立刻便能使施术者陷入合围中,施术者若真是敌手,冒得风险未免太大,所以,应该是公子所为。”

    胡离还未开口,胡媚儿就幽怨道:“二哥,小妹又是哪里招惹你了,你有计划大可告知我,想要我装失忆我便装喽,何必真将我记忆一并洗去,难道你对小妹口风这么没信心。”听胡媚儿语气,似乎已确定了是胡离所为,可见胡离这兄长当得多不得人心。

    胡离也不禁苦笑道:“我的好小妹,这次你真错怪二哥了,此事确实不是我指使。”

    慕紫轩和胡媚儿都不语,继续盯视着胡离,胡离遂无奈道:“好吧,虽然不是我下令指使,但施术者也算和我互有默契,此举帮了我大忙,替他背上这黑锅也无不可。”

    胡媚儿气鼓鼓问道:“二哥,到底是谁干的?”

    胡离道:“你这妮子,真是分不清时候,现在开口,你是在帮慕公子问的啊?”

    慕紫轩道:“看来,公子是不会告诉我了。”

    胡离眼神灼灼,指着胡言道:“自然不会,公子若想知晓,与其问我倒不如从寻找破解夺魂术的方法入手,只是,若真寻得破解夺魂术的方法,还望不吝相告,毕竟我九弟也被这夺魂术困扰多时了。”

    这一语,又是将慕紫轩逼入两难境地,慕紫轩心头暗恨,口上却道:“这是自然。”

    ps;来回坐车考试,结果码字时间又不够了,今天内容有点短,就在这断章吧,明天继续,

第六十五章 真相之后(二)

    本卷应该还剩一章,揭底章节,还是建议等最后一章出了再一次性观看。我都为我的话说一半强行断章的行为感到羞耻。打算等明天出完后,把这三章内容再修改一下整合成一个大章。

    胡离眼神灼灼道:“公子若想知晓是谁施展夺魂术,与其浪费唇舌问我,倒不如从寻找破解夺魂术的方法入手,只需替张守志解开了术法,答案自然浮现,只是,若慕公子真寻得破解夺魂术的方法,还望不吝相告,毕竟——”胡离说着指了指胡言,“我九弟也被这夺魂术困扰多时了。”

    这一语,又是将慕紫轩逼入两难境地,慕紫轩心头暗恨,口上打着哈哈道:“夺魂之术是出了名的诡异,若非是事先刻意留下矛盾节点,便是施术者本人来了,也未必能解得开,何况是另寻他法呢,胡公子借助青丘狐族和北龙天之力寻了几年,不也一无所获么?在下又哪来的能耐,轻易就寻得破解之法呢。”

    “如此,那可惜了,看来慕公子是没机会知道施展夺魂术之人是谁了?背后竖了这么个钉子,滋味可不舒坦啊。”胡离啧啧几声道。

    慕紫轩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却是是不怎么舒坦,不过这滋味胡公子能忍,在下自然也能忍了。”

    “好吧,说回方才的话题,慕公子说杜笃之落入了我的手中,又是哪里来的猜测?”

    慕紫轩道:“胡公子先前欲借助胡七姑娘将张守志掳来,是因为只要张守志下落不明,佛道两门和朝廷就一日不会终结此事,而围绕张守志的下落,三方互相猜疑,定能使洛阳城内冲突更激烈。但此举被我识破后,再强留张守志也无意义,反而可能使青丘狐族成为三方势力共同针对的焦点。所以胡公子就顺水推舟,故意输了比斗,将张守志让与我,却又选择了另一个操控局势的方法——那就是让我们无法将张守志定罪。”

    胡离道:“所以你就推测,作为证人的杜笃之在我手上了?”

    “没错,张守志身上的阴丹之力被吸取走,再将杜笃之这个人证带走,那能指认张守志罪行的就只剩下留声符里记录的话语了,然而,声音这种东西当作佐证时还有些用处,但若只剩下这一项证据时就嫌薄弱了,毕竟能将声音模仿到一模一样的法门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若只凭一张留声符就让人信服,怕也不容易。”

    胡离摇头道:“上清派时修道派门,又不是衙门审案子,非得证据确凿才能入罪,有李含光和吕知玄二人指控,应该也足够了吧。”

    慕紫轩道:“若是上清派关起门来自家处理,或许足够了,但司马真人被杀之事已被上报给皇帝,而张守志的兄弟,边关重臣张守珪也‘恰巧’在场听闻了此事,若没了真凭实证就将罪责归于张守志,如何能令他们罢休,对了,说起来,当时坚持将事情上报皇帝的正是玉真公主,哦,不对,应该称呼她为胡七姑娘,现在看来,胡公子这布局还真是环环相扣啊。所以今后的局势是,张守志被我司天台压入狱中,但他失了记忆自然不会认罪,上清派诸人断定了他是凶手却缺乏证据,自然会与要尽心营救兄长的张守珪发生冲突,白马寺为代表的佛门,绝不会放过这个在佛道大会之前狠狠打压道门的机会,少不了做些文章。而公子,把握了所有的证据,掌控了一切关键,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看他们斗成一团,足不出户的将三方势力玩弄于鼓掌。只此一着,便知天下智者,当以公子为首。”

    慕紫轩一番盛赞,反倒令胡离颇不自在,笑道:“慕公子也莫捧杀我了,此计是我叔父布下的残局,我不过接续着他的布局落子而已,况且现在也不过是略占先手而已,棋方至中盘,接下来的半局,还请慕公子多多想让。”

    慕紫轩摇头道:“全力以赴尚且难占上风,再相让,只怕要大败亏输了,事到如今,我还是早早告辞,看如何能夺回这一先吧,胡公子,可否劳你单独相送。”

    听闻这要求,在场群妖面上都齐齐一变,戒备的看向慕紫轩,胡媚儿更是腻着声,道:“这位俊公子,你又不是有断袖之癖,干嘛非要与我二哥单处,不如让奴家送你一程如何?”

    断袖之癖四字一出,慕紫轩当场满脸尴尬,胡离也颇不自在道:“七妹又瞎说了,放心吧,我与慕公子君子之交,他又岂会胁迫于我。”

    “明明刚才还被人捏着脖子呢。。。”豹额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如何能瞒得过在场诸位高手的耳朵,好在那一人一妖皆是腹黑皮厚之人,不约而同的装作没听到,胡离手一前摊,道:“慕公子,请!”

    “请!”慕紫轩亦回礼,一人一妖并肩出了大殿。

    甫一出殿,看着深邃幽寂的夜空,慕紫轩突然道:“是司马真人吧!”

    “嗯?”胡离轻咦一声,似是不明所以。

    “我曾问过,此番算计,需对上清派了解透彻入微,绝非公子独力可为,那么上清派中与公子合谋之人是谁?现在,这就是我给出的答案。”慕紫轩沉声道。

    “司马真人与我合作杀他自己?”胡离挑了挑眉,“慕公子的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令我难以接受,还请将思路说个明白。”

    慕紫轩皱眉道:“眼下所有谜题基本都已解清,却还有两处不自然的地方,一者,红阁十二坊的红锦姑娘来到上清派后却莫名消失,和司马真人的死有何关系?二者,孙长机若不是杀害司马承祯之人,那墙上剑痕还是不是他所留,他被指认为凶手时又为何不做半句解释?”

    胡离道:“那公子的推测又是如何?”

    慕紫轩道:“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天马行空的推测,全无半分实证,若是错了,还请公子莫要见笑,当然,若能及时指正那在下更是感激不甚。”

    “慕公子且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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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更了,合为明天一个大章,终结第三卷

其实今天字数我已经写够了,但依然没把事情交代完全,这种信息量很大的章节,与其像前几天一样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倒不如全写完了一次性放出,你们看着痛快,我能把前后内容捋得通顺流畅。

    所以今天的就扣着不发了,明天一个大章更完第三卷正文,额,按照前两卷惯例,可能还要再单写个尾声,若是写得话,就把尾声放在后天更,总之很快两天内肯定结束第三卷。

    收尾阶段,得把千头万绪理清捋顺,真的可说是举笔如扛鼎,写好的文也不敢发,生怕哪里少交代了些什么信息就出了岔子,所以更新的慢些,还请体谅。

    昨天的章节修改好了,实在饿的就去啃了吧,不过最后还是攒着一起看

第六十六章 真相之后(三)

    慕紫轩道:“说之前,想请教一下胡公子,孙长机和你都曾说,你叔父胡不归先生和司马真人虽人妖有别,却是互为好友,那你可知这份友情,是出于真诚,还是出于算计?”

    胡离颇为感慨的道:“或许并无区别吗,叔父和司马真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对他们来说,不加掩饰的相互算计,本身就是对彼此最大的真诚。就像我与慕公子算计之下,却也彼此交心,心中已视公子为良友。”

    慕紫轩笑道:“哈哈,多谢公子抬爱,既然如此,那我也说了,此局是胡先生与司马真人共同布下的吧。”

    胡离道:“愿听公子详说。”

    “还是先从上清派讲起好了,司马承祯五名弟子中,李含光身为首席大弟子,无论学识、才干。修为、声望都最出类拔萃的,由他继任上清派下任掌教,本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惜他主张断尘忘欲,离世清修的思想,却忤逆了大多数人的心思,上清派自开唐以来就作为皇家教派,虽是道门,但鼎盛荣华不下公侯,风光之处更有甚之,门中上至长老下到弟子皆是锦衣玉食乐在其中,让他们舍下眼前富贵去重拾虚无缥缈的仙道,他们怎会甘愿。恰巧二弟子张守志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便抓住了众人心思,在内得到众长老拥护,在外有张守珪这重臣为支援,继而能与李含光分庭抗礼。而最具决定权的司马真人,却在这件事上一直两不相帮,迟迟不定立继任掌教。”

    “然而,上清派终归是天道派门,比人脉,也要比修为,若是自身实力悬殊过大,就算有再多人支持,张守志这掌教之位也坐不安稳。司马承祯寿元将近,留给张守志的时间并不多,用寻常的方法,要在短期内超越李含光几乎不可能。”

    胡离插口道:“把几乎二字换取,也未尝不可,李含光可是出了名的难以测定,表面上显露出的实力就已高出张守志一筹,而他还暗藏多少实力更是没人清楚。”

    “所以,在这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张守志获得了一个信息,知悉了《周易参同契》中记载的凝聚阴丹的法子,只需结成阴丹,便可使功力在短期内登上一个台阶。”说道此处,慕紫轩一停,道“|胡公子,你说,最有可能将这信息透露给张守志的人,是谁?”

    胡离扳着手指道:“《周易参同契》被上清派下了禁令不许修炼,所以能知晓的不多,除却我那已死的二叔,还有我,上清派中几位年长的长老,以及司马承祯本人,但谁最可能,却无法断言。”

    “好吧,不管是谁都行,我们继续猜测,以张守志的身份,盗出《周易参同契》不难,之后他自然勤加修炼,而越修炼越发现阴丹神妙之处,尤其是其以生命元阴疗伤功效,哪怕只剩半口气在,只需化解阴丹之力就能起死回生,这时候,张守志又有了一猜测!”

    “你毫无根据的猜测也就罢了,还要猜测别人的猜测。。。。。”胡离摇摇头语带嘲讽道。

    “反正也只是随便说说,有何不可?”慕紫轩毫不在意的继续道:“张守志知晓司马真人曾往西域一行,过程中受了重伤却又起死回生,虽然一直无法恢复顶峰状态,但也延命了二十余年。可最关键的一点,究竟如何起死回生,司马承祯却一直讳莫如深,而回到上清派不久,又将《周易参同契》设为禁卷加以封存。往日,张守志或许不知缘由,但在他凝结阴丹,知晓阴丹的神效后可就不同了,胡公子,你若是张守志会做出何等猜测。”

    “你自己想猜自己猜就是了,何必拽上我?”胡离颇无奈的应道,但在慕紫轩盯视之下,终于还是嘟囔一声,开口道:“显而易见的事非得要我开口,我若是张守志,定然认为司马真人曾以女子为鼎炉凝练阴丹,并靠阴丹之力捡回一条命。”

    慕紫轩一拍掌,道:“猜得好,张道长若在,定视公子为知己啊,司马承祯主张静心离欲,却修炼损人利己的采补之法,传出去定将声名扫地,张守志可说是握住了司马承祯一个把柄,但直到之后两件事发生,才让他决定使用这把柄。”

    “虽然在下并不关心,不过为了能让慕公子继续说下去,还是问一句好了,究竟是哪两件事?”胡离懒懒道

    “第一件,因为口舌之争的小事,司马真人便将吕知玄逐出师门,吕知玄和张守志同属一派,私交亦甚笃,司马真人此举无疑是改变往日两不相帮的作风,打定主意立李含光为下任掌教,所以为了李含光日后坐得安稳,先断去了张守志一臂。”

    “第二件,便是红锦姑娘的出现了,哦,或许称她为胡七姑娘更为贴切,胡七姑娘身上,定是带了某种能指认司马承祯以采补之法凝结阴丹的证据。这样,有了证据在手,张守志便急急带着红锦姑娘,赶在大势已去之前向司马真人摊牌,却不料,这反而落入了司马真人与胡不归的陷阱。”

    慕紫轩至此话音一停,胡离颇为知趣的问道:“哦,是什么陷阱?”

    “司马真人身亡的那日,应该是这样的情景,张守志趁夜领了红锦姑娘入了养心殿,呈现出了证据,并暗示司马承祯将掌教之位传于他。当时张守志胜券在握的嘴脸,真是闭着眼也能猜得到。但司马真人却做出了意外之举——司马真人反手一掌,以天蚕玄阴手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张守志见此情形自然心神大乱,司马真人则趁此机会,以最后的神念,靠着上清派阵法加持,将张守志拖入天隐剑界中。而胡七姑娘则在张守志神识被困时,带着证据从容离去,继续伪装玉真公主。”

    “以上便是司马真人与胡不归的布局。只待天亮后有人到来,见此情景,定然会认为是张守志偷袭弑师,却被司马真人垂死反扑拖入剑界无法逃离现场,之后只需顺着司马真人的伤势便能查到张守志修炼阴丹之事。张守志可谓人赃并获,被抓当场。”

    胡离道:“可是这么说。。。。。。。”话未说尽,慕紫轩便打断道:“我知晓公子想问些什么,且听我继续往下猜。这布置本是高妙至极,却不料发生了一个谁也不能料及的变数,就是那一晚,贺孤穷也来到了上清观中,司马真人以阵法加持天隐剑界,使得贺孤穷同时也受到了干扰,贺孤穷只当这是司马承祯的挑战,便以强捍强,强破了天隐剑界,司马真人最后一丝神念消散,却无形间反而帮了张守志的大忙,使张守志也得以脱身。”

    “张守志脱身之后,自然也察觉中了陷阱,但他也见机极快,伪造了一份司马真人的遗书,以司马真人的口吻自承过往之事,现场又布置成了司马真人忏罪自裁的样子,之后便急着寻找红锦也就是胡七姑娘的下落,想要将她灭口,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他要找的人已变作了玉真公主就呆在上清观中。”

    “但张守志的布置,显然低估了孙长机对司马承祯的敬意,孙长机与往日一样,在晨鼓敲响前半刻侍奉司马真人起床,但却看到了那副景象,目睹遗书后,孙长机同样也明白了司马承祯当年重伤下起死回生的真正缘由,但却知晓此事若让他人知晓,定使司马真人声明扫地,于是便销毁遗书,这也解释了毛笔上为何分明有残留墨珠,在场却未留书信的原因。孙长机再度改换了现场布置,以剑伤掩盖司马真人原本的伤势,又在周遭墙壁刻下剑痕,伪造出司马真人与人斗剑身亡的假象。”

    “再然后的剧情,就是一团糟了,杜如诲知晓端法和尚隐藏的身份,于是怀疑了端法和尚,端法出自对血罗刹本能的畏惧,咬定凶手为血罗刹,至于张守志,他脑子一定已经一团糟了,所以不管指定谁是凶手,他都会大力支持。”

    “而孙长机,相信司马真人不会事隔多年之后突然又愧疚到要自杀,于是怀疑s司马真人是受人威胁逼迫,而怀疑的目标自然也是出身黑教的端法和尚。孙长机不愿轻放了端法和尚,可若将端法逼得太急,使阴丹之事被抖露出,同样会污及司马真人名声,所以,孙长机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端法和尚,把众人怀疑的目光转到见首不见尾的血罗刹之上。”

    “当局的每一个人,都只掌握着片面的信息,都有着不同喜恶情感,又各自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于是凭借自己掌握的信息,依循自己喜恶,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目的的判断和行动,终于使这盘出了破绽的残局,变成了更诡异,更曲折的乱局!而胡公子你,虽然事情发展与原本的计划不同,但也是你所乐见,所以直到已不可收拾后,你才又开始将局面导回最初的计划,所以便借助了我的力量,将我该知晓的信息透露给我,让我成功指控张守志为凶手,说起来,我还算是被胡公子利用了。”

    看着慕紫轩终于停口,胡离扶额道:“慕公子说了这么多,终于轮到我开口了吧,那我要开始问了,司马真人曲曲折折做了这么些,究竟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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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派。

    李含光如听笑话般大笑道:“哈哈,应师弟,你说师尊就是一切乱局的源头,是他与狐妖协作布局,用自杀来设计嫁祸张守志,将上清派搞得鸡犬不宁,若是他人听了,定当这是笑话,就算事情能解释的通,师尊这般行事,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动机吧。”

    应飞扬却无视李含光的笑声,淡然说道:“司马真人的动机,道长难道不清楚吗?”

    李含光的笑声随即嘎然而止,应飞扬继续道:“众人皆说,道长是最得司马真人真传之人,非但是修为,还包括境界,思想,性情,那道长曾立誓要斩断世俗皇权缚在上清派之上的枷锁,令上清派重回清净大道,那这誓愿是否也传承自司马真人?”

    李含光脸上笑意消散,无波无澜道:“继续说下去。”

    “当朝便对上清派推崇备至,从第十代宗师王远之受太宗皇帝召见开始,上清派便堪称为当朝的护国教派,便是武后登基后打压道教,也一直不曾对上清派动狠刀,当今圣上对上清派的礼遇,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然而盛极必转衰,司马真人游历西域,见识了西域诸教林立,各国相争,政教一体,国灭则教亡的情形,又亲自参与了黑教与萨玛教的教派之战,司马真人见识深远,居安思危,由西域诸教联想到上清派,想来也定会起了与李道长想同的心思——上清派欲得长存,便必须脱离唐朝的战车。”

    “可百年积弊,上清派与当朝牵扯数不清,如何一一拔除。而司马真人受伤归来,命不久矣,对上清派的掌控也大大减弱,单从司马真人驱逐吕知玄而受到长老弟子们一致反对,便可证实此点,时势不可逆的情况下,司马真人才会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布下此局,也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今日之后,在内,张守志背上杀师大罪,再难翻身,杜如诲受其子牵连,也无心再争,吕知玄则被逐出门派,他所有主张入世的弟子都无法继承掌教之位,李道长,其他长老再也阻止不了你的道路,司马真人以他的死,将你路上的荆棘全都拔出了,接下来,便该是你大刀阔斧的将上清派拉回正轨了,而在外,张守志修炼异法,杀害师尊,上清派丑陋阴暗的一面暴露在皇帝面前,皇帝对上清派的宠信定也会大减了吧。少了张守志,以张守志和他兄弟张守珪为联接,牵系上清派诸长老和朝廷重臣的关系网也就此瓦解,来自外界的阻力也将大大减少。司马真人的死,表面上是自断手脚,实则是剔去了上清派的脓疮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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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狐山庄,胡离啧啧叹道:“原来是壮士断腕啊,你还真能把动机给拗出来,可惜没有半分实证,不然我或许真就信了。”胡离和慕紫轩走得极慢,但此时也走到了山庄结界之处。

    慕紫轩叹道:“胡不归先生和司马真人联手布局,又有公子在后补全,在下却是无半分实证。”

    “既然如此,公子说这些,可还有意义?”

    慕紫轩摇头道:“确实没有,只是被公子利用输了一阵,心有不甘,自然要在口头上讨回罢了。”

    胡离笑道:“局方至中盘,在下侥幸占先而已,如何敢称胜,况且,我总有感觉,或许我才是被慕公子利用了呢。”

    慕紫轩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莫占了便宜还卖乖,胡公子,今日你虽掌握了所有左右未来局势的关键,但慕紫轩誓要一一讨回,接下来,还请公子全力以付!送至此处便可,在下告辞!”

    “有慕公子做敌手,胡某岂敢大意,慕公子,慢行!”胡离长揖一礼,目送慕紫轩带着司天台之人远离后折回山庄,一人一妖自此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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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派

    “应师弟,张守志无论有没有再加上杀害师尊的罪责,在你眼中也是同样该死,那你做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可还有意义?”

    “意义?”应飞扬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有了!”

    ps:司马承祯死的那年,也是唐玄宗宗教政策改变的一年,从暗自偏袒道教,转变为正式提出三教并列,之后更是改信密宗,晚年还接受密宗灌顶,对道教反而热情下降,只修长生丹术。

    李含光历史上颇为高冷,皇帝屡屡召见,他却屡屡请辞,一直潜心修行,后来更是离了京都,前往南方振兴茅山本宗。

    本书虽就是套个历史的壳子,但搬点史实上来,顿觉我的瞎掰更有说服力了。

    明天是尾声,和部分补充说明,谈谈第三卷创作思路,再理理设定

第三卷 尾声

    “不管是引导也好,纵然容罢,司马真人既然知道张守志的动作,本可阻止张守志为恶,可他却任由张守志害死无辜女子,数条性命在他的漠视下消亡,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应飞扬口中冷道。

    “应师弟,你是想用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指责师尊吗?”李含光面色微蕴道。

    “李道长,在下是剑客,胸前养的本该是直来直去的剑气,可现在却憋了一口义愤之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反正现下无人,况且司马真人的眼界见识,也超乎庸人所能理解,便是掏出证据,也难有人会相信司马真人是为了断绝上清派的富贵而自杀,你又何妨对我坦明,让我落个清楚明白,权当是,在下这几日为了抓出杀害司马真人凶手殚精竭虑的报偿。李道长是最了解司马真人的人,在下不信你就没有过丝毫怀疑。”应飞扬说罢,面容诚挚的冲李含光一拜。

    李含光叹了一声,看着面前倔强少年,少年一身伤势,面容疲惫,双目既有几宿未得安眠的留下的浮肿,也有隐藏怒意的血丝,说起来,他以身为饵,出生入死,才是揭晓真相的最大功臣,李含光心头一软,自语般的低声道:“师尊死前几日,确实言语上有暗示之意,那时我并未在意,也是今晚张守志暴露后,我才有所察觉。。。。。。”随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要师尊对那些女子的死负责,未免可笑了。师尊既没有逼张守志凝练阴丹,也没有授意张守志采补女子,张守志所为,与师尊何干?”

    应飞扬道:“司马真人确实不曾脏了手,但难道也不曾脏了心吗?分明有能力在张守志为恶之前阻止他,却为了自己目的任由张守志做下恶果而不予阻止,这与司马真人亲手为恶有何区别?”

    李含光道:“师尊终究是人非仙,何必肩负他人生死,承担他人罪过,若是有能力阻止,却坐视悲剧发生是一种罪,那没有能力,无法阻止悲剧,是不是同样也是一种罪!”

    听闻此语,应飞扬竟是一愣,无言以对,面上现出茫然之色,“无能。。。。也是罪?”应飞扬今夜连战强敌,心力已交瘁到极致,因李含光此语,竟生出自责之心,“若是我有能力,提前发现张守志的恶行,或许那些女子就不必死,司马真人与不必死。。。。。”口中喃喃道,竟似陷入迷障。

    李含光眼见应飞扬状态不对,连一掌击向应飞扬灵台,清凉真气醍醐灌顶般注入,口中开解道:“应师弟,莫要多想了,你我修者,既不能完全超然于世,脱情去欲,冷眼众生,也无能以人力逆天,一肩挑起天下之人生死,终究也只能被夹在天道与人道的夹缝之中,无法尽善尽美,但求无愧于心便可!”

    这一番动作,应飞扬才恢复清明,拜谢李含光道:“多谢李道长开解,可在下仍觉得自己没错,纵罪本身便是为恶。”

    李含光摇头道:“罢了,今日你胸臆若不消,只怕日后还会走火入魔,你既然对师尊心有怨念,那便由我这做弟子的,代师尊接你一剑吧,一剑之后,嗯消怨泯吧!”李含光话音一落,周遭景色竟是一变。道观凭空消失,二人竟是立身于一片摩天参云的峭壁之上。

    “天隐剑界?”应飞扬惊道:“道长不是不曾修习剑术吗?”

    而在看眼前,面前的李含光已换做另一人模样,银发华颜,面容清癯,正是\"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道:“天隐剑界,不过虚实之道,剑,亦可为虚,此乃我所创的静虚心界,应师弟,你是第一个见识到的人。”

    “难怪道长不修习剑术,已得其根本,又何必再逐其微末,不愧是最接近司马真人的人!”应飞扬赞道。

    “静虚心界,与天隐剑界相同,无恒强,无恒弱,全看各自心念,应师弟既然觉得自己是对的,贫道也相信师尊并不算错,那谁对自己的信念更加坚信,一招,便见分晓!”“司马承祯”扬手,乾坤动,水火生,风雷起,山泽变,八卦之气尽纳掌中。

    而应飞扬,心念一动,固守剑心,双目尽是卓然剑意,身形如与峭壁融为一体,化作一把巨剑直插云霄,天上地下,一剑贯之!冲着身前那既敬又愤的身影道:“司马真人,轻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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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漫长的一夜终是快要结束了,应飞扬走至上清观院中,忽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贺孤穷。而贺孤穷臂弯上还拎着一人,乃是昏迷的张守志。

    应飞扬也不意外,道:“贺师叔,事情可还都顺利?”

    贺孤穷狠狠道:“你这小子,我让你留在这盯着慕紫轩,慕紫轩若有异动你便来找我,可你倒好,自己被他灌了**药还不够,还要拉我出来替他卖命。”

    贺孤穷一开口,应飞扬便察觉他声音嘶哑空洞,中气不足,道:“师叔,你可是受了伤?”

    贺孤穷一摆手,道:“无妨,师我谁身上的伤未必比我轻,狂狮啸天,名不虚传,是个好对手!”

    “妖世三尊之一的师我谁?没想到胡族竟然还来了此等大妖,不过师叔能从他手上将人带回,果然还是你技高一筹。

    贺孤穷老脸一红,道:“人并不是我抢。。。。算了,不提了,张守志是被带来了,可方才我去司天台看了一下,被转移到司天台的杜笃之却被人劫走了。”

    应飞扬微微一错愕,随即道:“罢了,杜笃之受人摆布,最后也终究难逃一死,可惜又要让他多活几日了。”随后盯着张守志感慨道:“唉,遇上司马真人这样的师尊,也不知是你的幸或不幸。”

    贺孤穷冷嗤道:“司马承祯别得暂且不说,教起徒弟来我却不得不服,除却孙长机这个变数,只此一局,便扫清李含光的障碍,让他接续自己未完成的任务,割断了杜如诲的血脉束缚,让他有机会重拾过往侠骨道心,点破了吕知玄心头迷障,让他在得以体悟追求的剑之境界,便是张守志,也每次都给了他在对错正邪间选择的机会,而张守志却次次都选择了错误的答案,之后被放弃,成为李含光登临掌教之位的垫脚石,也算是奖惩得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应飞扬觑着眼睛道:“只看看明烨兄的遭遇,便知师叔在教徒弟方面,和司马真人应该颇有共同语言。”

    提及明烨,贺孤穷心有感触般不再言语,而应飞扬也叹了口气,抚着腰间的酒葫芦,想起某个招摇撞骗的市井道士,见识了上清派师徒间的相互算计,他与清苦那为了多抢一口菜而斗智斗勇的画面反而想得温馨了,应飞扬看着冉冉升起的启明星,不知不觉间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贺孤穷先打破沉默,道:“算起来,佛道大会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可知凌霄剑宗是谁来参会?”

    应飞扬摇头道:“莫忘了我可是被你抓来的,你都不知,我怎么知晓?”

    贺孤穷道:“罢了,谁来都好,反正我要走了,以后你在洛阳捅破了了天也不必来寻我。”

    应飞扬一错愕,道:“师叔,你就这么怕见到凌霄剑宗的人?”

    贺孤穷哼了一声道:“一帮蠢货,相见不如不见。”说罢,转身就要离去,行不几步,又顿足道:“应小子,这次你虽猜到真相,却无证据证实,心中颇有不甘吧。”

    应飞扬没接话,贺孤穷便继续道:“此局本就是无解之局,又有司马承祯和胡不归联手布置,你无法破解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至少有一点,你胜过了他们,那便是,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听此一语,应飞扬神色一振,眼睛明亮了许多,笑道:“师叔,没准,你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师傅。”

    “哈,还用你说?”贺孤穷轻笑一声,御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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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李含光抚着虎口炸裂,被鲜血染红的左手,摇头自嘲道:“师尊,弟子终究还是比不上你啊。”

    又看向院中那少年身影,想起方才那静虚心界中威凌天下,无可匹敌的一剑,悠悠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第一章 时局变幻

    九重阊阖开宫阙,不敢高声惊天人。

    御书房之中,李隆基手捏一纸奏章,面沉如水,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蔓延,压得身旁近侍噤若寒蝉,不敢作声,李隆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但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整个身体松弛下来,望着场上唯一泰然自若的慕紫轩,道:“爱卿奏章上所呈写的,便是司马真人被杀一事的全部真相?”

    慕紫轩不卑不亢道:“不错,便是张守志为避罪责,为谋权威,阴谋弑师。”

    李隆基怒道:“哼,堂堂修道之人,却是利欲缠心,做出此等天理难容的恶行,也不知是修得哪门子道?张守志,朕倒是看走眼了!”天子一怒,震若雷霆,周遭侍卫又不由得齐齐一颤。

    但李隆基怒意似乎如雷阵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平静道:“爱卿与李含光道长联手陈情,朕自然不会有所猜疑,不过,这证据似乎还欠缺了点,怕是不能让旁人信服。”

    慕紫轩道:“是臣失误,臣虽与李道长联手布局诱他自投罗网,却不料他困兽犹斗,差同伙劫走了杜笃之,不过陛下放心,臣有让他吐实的办法,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李隆基点头道:“既然爱卿这么说了,那朕便信你,便先将张守志押在司天台的牢笼中吧,先前拟的圣旨不变,可以正式宣旨,将司马真人无疾仙逝的消息公诸于世了,爱卿,你便随同一起宣旨吧,也好与李道长等人商量下之后的事。”

    慕紫轩看真假相杂的奏章成功糊弄过去,也暗舒一口气,告退而去。

    看着慕紫轩走去,李隆基突得一晃神,不知怎得又想起了司马承祯。身为帝王之尊,理应天下尽在手掌,可司马承祯,却代表了另一股他无法掌握的力量,这股力量不服法理拘,不归帝王管,高高在上,难以测度,所以即便是他,对待司马承祯也是亦师亦友,每番与他交谈,都是小心的让自己的话语在不失帝王威严和尽力拉拢这股力量中保持平衡。

    可如今,司马承祯被自己徒弟所杀,而且是与凡夫俗子一样,因权争利夺这种俗事而死,李隆基愤怒之余,突然也敢头顶一轻,似乎压在头上多年的乌云消散了些一般。

    “上清派,天道修者,原来,也不过如此。”一声不屑的冷嗤,一句帝王的金口玉言,为此事画下了暂时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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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已过午,慕紫轩手捧一个纸包,从上清观回到自己宅中,方入大门,便是眉头一皱,随之径直向卧房走去,推门一看,他的床上竟躺了一道意外身影。

    半斜的日头从门缝照入房中,投射在应飞扬睡眼惺忪的面孔上,应飞扬被这光线照醒,手挡在眼前看向慕紫轩,道:“哦,师兄,你回来了啊。”说罢,翻个身子又要睡去。

    慕紫轩道:“你为什么在这睡觉?”

    “嗯?这几天夜里都在奔波,没睡一个好觉,还不许我眯上一会么?”

    慕紫轩咬牙切齿道:“我说,你为什么在这睡觉?”“在这”两字,被他狠狠的咬了两个重音。

    应飞扬见睡不成了,起身揉揉眼睛道:“我在洛阳举目无亲,自然是要投奔师兄你了,你这么大的宅子,竟然连个仆佣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怕闹鬼,好在师弟我阳气重,可以帮你镇镇阴祟。”

    “我说我方才在上清观怎么没遇到你,和上清观的人闹翻了?”慕紫轩不理会他的胡言胡语,打断道。

    “也谈不上闹翻,就是觉得那边呆着不舒服,不想呆了。”应飞扬拢了拢头发道。经此一事,以他性情再无法安心在上清观住下,可他偏偏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好在想起曾与贺孤穷一道翻过慕紫轩家的墙头,便不请自来的睡在慕紫轩家中了。说起来他与慕紫轩算不上熟稔,关系也是敌友难辨,可偏偏在慕紫轩身边就颇感随意,有种与清苦道人一起相处的感觉。

    应飞扬睡意消去,最先醒来的却是胃,近乎一整天没有进食,方一来精神,胃就叫动起来,应飞扬耸耸鼻子,问到一股香气从慕紫轩手上纸袋中传来,“好饿啊,师兄,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还未等慕紫轩答话,就恬不知耻的接过纸袋,打开一看,却是两只烤饼子,不由大失所望,鄙夷道:“师兄,你好歹是个当官的,怎么就吃这些呢?”

    慕紫轩气结道:“你小子也不识货,这是王记羊肉馕饼,一天只卖两百个,不提前排队根本买不到。”

    应飞扬也不客气,将饼扳开,果然,看似平平无奇的饼子内有乾坤,油亮金黄的羊肉丁混着葱香散发着扑鼻而来。咬上一口,真是外头酥脆,内里香柔,一股浓郁的香味在舌尖炸开。

    “喂,我就买了一人份的!”慕紫轩气道。

    应飞扬不管其他,三口两口将手中馕饼吃完,又要再动第二份,慕紫轩连伸手护住。两个天道的修行者竟然为了个馕饼过起招来。

    “你们啊,还小么?抢吃的都能打起来。”屋门外又传来一道妩媚声音,一道绝色身影婷婷袅袅走来,正是姬瑶玉,姬瑶玉一双美眸尽是鄙夷之色的看向二人。

    “哟,原来不是一人住啊?”应飞扬意味深长的怪笑一声,姬瑶玉听出他言外之意,面上一红,带着薄嗔的白了他一眼。慕紫轩则毫不客气的在他脑门凿了一记,道:“小毛孩子,瞎嚼舌根,也不怕烂了舌头。”之后对姬瑶玉道:“瑶玉,你怎么来了?”

    应飞扬假模假样的喊了声痛,又往姬瑶玉身后看去,之后颇感失望的补充道:“月儿姑娘怎么没跟来?”

    “我闲来看看,打探下消息,至于月儿,你若惦念她,自己去红阁寻她便是?”姬瑶玉似笑非笑道。

    应飞扬忙把脖子缩回,嘟囔道:“谁会惦念她啊,瑶玉姐你来打探什么消息啊”

    姬瑶玉笑道:“这个不急,瞧你们两个大男人,吃饭竟这么随便,且先等着,我去简单做两个菜,有话呆会再说。”

    姬瑶玉说着也不管他们,挽起袖子,露出两节晶莹如玉的皓腕,轻车熟路的进了厨房。

    应飞扬与姬瑶玉见了数次面,只觉她时而出尘如仙子,时而端丽如贵妇,时而亲切如长姐,此番洗手做羹汤的架势,又像极了贤妻良母,不禁朝慕紫轩道:“师兄,瑶玉姐可是好人,你可莫负了她。”

    “好人吗?”慕紫轩挑挑眉毛道。

    “哦,说起来,月儿姑娘是妖,瑶玉姐也该是妖,师兄,莫非你也因人妖之别起来分别心?”

    慕紫轩白了他一眼,把手中馕饼往他手上一塞,道:“吃你的饼吧,没人跟你抢了!”

    虽说只是简单做两个菜,但不一会功夫,姬瑶玉就端上了四菜一汤,每道菜肴虽只是家常菜,但却都是色泽鲜亮,颇为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师兄弟二人也不言语,提筷便开吃,姬瑶玉则简单吃了几口,就停箸问慕紫轩道:“红阁姐妹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慕紫轩露出一抹苦笑,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事。”说着,将事情始末说出,之后歉意道:“瑶玉,这次我棋差一步,杜笃之被他们抢走,不过你放心,他早晚难逃一死。”

    姬瑶玉用筷子抵着光洁的额头道:“唉,我虽是妖,但入了红阁十二坊,便要按红阁的规矩来,便信你之言,希望能给惨死的姐妹一个公道吧。”

    应飞扬则又问道:“对了,上清派的事处置如何?”

    慕紫轩撇撇嘴道:“司马真人奉旨无疾而终,消息也不曾走露,有些弟子还以为司马真人今日才丧命,正在那哭成一片呢,至于端法和尚的死,上清派似乎也与白马寺达成了协议,毕竟端法和尚的过往也不算光彩,白马寺也不愿声张,便权当是孙长机与端法二人的江湖仇杀吧,只是白马寺低层的僧人可不知晓这么许多曲折,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上清派将端法这大活人从白马寺带走,又把端法变成尸体后送回白马寺,这心里可都憋着股气呢,现在矛盾愈演愈烈,怕是等不到佛道大会召开,就要先打起来了。”

    应飞扬幸灾乐祸道:“那就要恭喜慕师兄了,师兄上次为佛道双方劝架就已声名大噪,如今还有机会多劝几次,不消说,你的声望定将会水涨船高,成为天下第一名人都之日可待了。”

    慕紫轩冷笑道:“你莫高兴太早,不是恭喜我,而是该恭喜我们,你今儿既然自己撞进来了,也省得我去专门通知你,听好了,明日起,你便要来我司天台任职!”

    ps虽然是开新卷,怎么感觉还是给上一卷收尾。。。随便交待一下一章就过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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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剑庭介绍:
这是个传说老去的时代: 北面的老龙王翻个身子大地就是一个哆嗦,西边的孔雀儿依红偎翠懒得挪窝, 俩耍剑的老头无冤无仇却要拼个你死我活,而苦穷脸的书生扔开卷册,突得抽刀剁碎了半壁山河。 这是个传说新生的时代: 倾国倾城的妮子还不会梳妆,席卷天下的将军还在偷羊,更别提那还没长开的妖儒邪道怪和尚,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件紫裳就要称帝封皇,却被更小的毛孩子一剑扎个透心凉。 那毛孩说: 舞台已经搭好,生旦净末丑轮流登场,好一副光怪陆离众生群像, 但我才是这戏的主角,天命飞扬,没办法,谁让咱用剑的今生就是要比别人强!步剑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剑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剑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