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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武士之死

    岛津章久挥舞着手中的团扇,指挥着总共七百二十多人的军队,在离海滩一百步外,排成了军阵。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前阵,是100人的铁炮手,左右两边,则分站着50人的弓手。中阵,则是作为作战主力的长枪步轻约300余人。后阵,则是手持太刀的旗本武士约150人。最后押阵的,则是岛津章久亲统的骑兵部队50余人。整个军列,安排得整齐有序,各兵种之间保持着合适的间距,岛津章久的紧急布阵,却还是极有章法的。只不过,让岛津章久和全体军兵都感觉奇怪的是,明军的船只已迫近海岸多时,却一直没有放下舷梯,放明军步兵下来。“将军阁下,为何敌军一直不下船?”一旁的侍大将紧勒着胯下躁动不安的马匹,向岛津章久低声问道。岛津章久眉头紧皱,只不过,在他尚未答话之际,忽见到远的船上已是旗语挥摇,随后,震天动地的炮弹打放声,绵延不绝地响起。五艘龙骧级战列舰的侧舷火炮齐齐打响,至少有一百五十多枚大大小小的炮弹,向远在一百步外的萨摩军阵,呼啸扑去。岛津章久,脸色顿是惨白如纸。“叭嘎,明军竟有这么多大筒!“岛津章久所说的大筒,在日本战国时代,成为了“大铁炮”的代名词,其原意并不是指象明朝与欧洲所使用的火炮,而是专指大型化的火绳枪。所以,虽然一些大筒的口径非常之大,相当于小口径的火炮,但是其本质仍然是与铁炮相同,要通过扣动扳机来击发。因为在此时,真正意义上的火炮,在日本还不具备,故岛津章久很自然地把明军的火炮,当成了与大型火绳枪一样的大筒。一百五十多枚实心铁弹,形成恐怖的死亡之雨,扑向惊慌失措的萨摩军阵,很快,绵延不绝的惨叫,从萨摩军阵中不停响起。岛津章久惊恐地看到,极多的手下军兵,被这些巨大的黑色铁弹砸得血肉模糊,残肢飞溅,鲜血与内脏四处迸飞,方才问他的那名侍大将,则直接被一枚有头颅般大小的黑色铁弹,连人带马,一齐砸扁,成了一团恶心的血肉团子。这极度恐怖凌厉的巨大打击,让向来骁勇蛮横的萨摩军,根本无法承受,立刻崩溃了。明军这次舰炮齐射,至少造成了三百多名萨摩军兵死伤。残存的军兵哀嚎着,纷纷弃了武器,下意识地往汤湾山上的本阵,狂逃而去。“撤,快撤回本阵!“岛津章久嘶声大吼,然后率先带着残存的十余名骑兵,向汤湾山方向策马狂逃而去。而在此时,在这轮炮击后,五条战列舰才放下舷梯,让船上的猛虎军兵从船上滚滚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是飞鹞子轻骑。他们纵马疾驰,嘴中发出厉声的尖啸,很快就追上了溃逃的萨摩军士兵,手中雪亮的骑刀用力一挥,便是一名萨摩逃兵惨叫着扑倒于地。马蹄隆隆,刀光闪烁,惨叫连连,到追到汤湾山脚下时,除了那十余名骑兵护着岛津章久逃回本阵,其余的全部溃兵,已被飞鹞子轻骑全部斩杀。而萨摩军弃在原地的伤兵,则纷纷被李啸军步兵刀砍枪刺,全部杀死。至此,岛津章久策划的阻击战,以萨摩军的彻底失败而告终。明军一人未伤,而萨摩军竟已有七百余名久历战阵的士兵死亡,仅剩二百余名士兵,在汤湾山山腰的本阵处,苟延残喘。上得岸来的李啸,缓缓纵马来到方才的萨摩军阵处,见到这遍地的残碎尸骸与洒了一地的暗红鲜血,脸上却不觉浮起淡淡的微笑。这些向来跋扈猖狂的小日本,怕是绝不会想到,他们竟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般全部丧命于此吧。李啸仰头望天,那缓缓西斜的太阳,将温暖的余晖,涂满了他英俊的脸庞。“传本伯军令,步兵打扫战场,将敌军尸体全部丢入海中喂鱼,重型龙击炮部队与火铳手,依战前计划,继续攻打汤湾山本阵,务要在太阳下山前,攻破本阵,将岛上残存萨摩军,统统消灭。”“得令!“如血夕阳下,逃回本阵后的岛津章久,站在本阵的望塔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明军正沿着山道推十门炮口极其巨大的大火炮,向上山道口缓缓前行。而在这些火炮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火铳手在跟行前进。岛津章久突然脸上泛起苦笑。他看得出来,明军这些大筒,极可能比先前船上那些火炮还要厉害,那么,自已的本阵,怕是绝难承受这样的齐射轰击了。要投降么?这个念头,忽地从岛津章久脑中闪过。不过,他迅速地摇了摇头,为自已这个想法而感觉羞耻。萨摩的武士,只有战死于疆场之辈,却绝无屈膝投降之徒!虽然那萨摩藩藩主家津光久,对自已这般猜忌,但这绝不能成为自已背叛岛津家的理由。忠勇的武士,只能象樱花一样,凋谢在生死搏杀的战场。想到这里,岛津章久心下已有了决定。既然武士的最终宿命,是战死疆场,那么,就让自已与这一众手下,在这里为岛津家尽忠吧。岛津章久返声退回本阵,回到自已的房间。他一眼就看到,那名缩在墙角抖如筛糠的乐妓,和枯坐一旁,有如一具木偶的瞎子能乐师。“奏乐,起舞。”岛津章久将太刀往榻榻米上一丢,一边脱盔甲,一边冷冷下令。凄凉悠深的绯乐,如泣如诉的响起,眼中含泪的乐妓,手执帕扇,随着乐曲婉转而舞。仅着内衣的岛津章久,一脸狰狞地连饮三杯清酒,便狞笑着起身,吼叫着冲向那名乐妓。他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将乐妓的衣服统统扒光,把她光洁如玉的身体狠狠压在身下。悠扬的绯乐中,乐妓的哭泣与他的嘶吼交织在一起,直到从头到腿一阵过电般的酥麻过后,他才大吼一声,便瘫软在她绵软的身体上。“将军。。。。。。”岛津章久缓缓捧起乐妓满是泪痕的脸,粗大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那一点红唇,这个心如铁石的武士,双眼之中竟也有泪光闪动。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又传来了绵密巨大的撞击声。整个房间被震得不停摇晃,天花板上的沙石簌簌而落。岛津面无表情,却心如刀割。他知道,是明军在开炮轰击本阵的壁墙,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之下,这本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该上路了,你准备好了吗?”他向这名被他抱在怀中的乐妓苦笑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乐妓珠泪滚滚,却微微地点了点头。“动手吧,将军,能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岛津章久站起身来,轻轻拾起那柄冰冷锋利的太刀,他将那长长的鲛鲨皮刀柄,用力地握紧。“别怕,我的刀很快,不会很痛的。”岛津章久对全身赤.裸却背对着他端坐不动的乐妓,苦笑着说道。随即,他大喝一声,挥刀横劈,乐妓的头颅腾起飞起,在空中划了一道短短的弧线后,滚落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乐妓那无头的身体,颈部平滑如镜,鲜血喷涌如泉,缓缓倒于榻榻米上。岛津章久一脸狰狞,扭转身形,又是一声大喝,太刀猛劈过去,一旁弹琴的瞎子能乐师,亦与那名乐妓一样,身首两地,断颈处鲜血狂喷。岛津章久高举着鲜血淋漓的太刀,仰头大笑,声音疯狂而凄切。又是一阵绵密的巨大炮声传来,同时壁墙的轻隆垮塌声接着响起,整个房间震动得愈发剧烈。岛津章久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大声唤来那名亲随小姓,让他帮他穿衣着甲,然后,掉头离去。在明军第三次齐射之后,迎向道路的本阵壁墙,已全部垮塌。这时,本阵之中,忽然火光熊熊,浓烟蔽空,主将岛津章久,率领本阵中全部的残余兵力,有如一群鬼魅,从火光与浓烟中透阵而出,向山下猛冲过来。远远看到萨摩军本阵火起的李啸,不觉皱起眉头。可惜啊,没想到这帮死硬的家伙,竟然先自行纵火烧了辎重军械,却是大大减少了自已的战后缴获呢。岛津章久一马当先,他高举着手中鲜血淋漓的太刀,领着十余名骑兵,高声吼叫着,率先冲下山来。山下那早就严阵以待的火铳兵们,立刻纷纷迎上去,绵密如爆竹的打铳声,顿是响不绝耳。一颗三钱重的细小铅弹,首先欢笑着穿过岛津章久的咽喉,从他脖颈后面直透而出。紧接着,又有两颗铅弹分别击穿了他的胴丸,钻入他胸口与腹部。岛津章久象根木头一样,从马上倒栽而下,随即便被后面的马匹踩成肉饼。1000名火铳兵分成两批打放,两番火铳齐射后,全部残余的萨摩军,皆被统统消灭。整条山道上,人马仆伏,尸枕狼藉。一名火铳兵眼疾手快,抢先冲过前去割下岛津章久的首级,随后举头纵声大笑,为自已抢得头功而欢喜不已。至此,驻守奄美大岛的萨摩军,全部被消灭,而长途来袭的猛虎军,竟是令人惊叹的零伤亡。象萨摩军凭助精良火器以极小的损失征服琉球一样,现在猛虎军以牙还牙,更以没有任何伤亡的辉煌战果,取得了这场战斗的全面胜利。在把岛津章久的头颅,向奄美岛港口中的萨摩军船只展示过后,这些被李啸军水师牢牢包围在港口中的萨摩水军,再无反抗意志,只得乖乖向李啸投降,随后便被李啸派出水手接收。只不过,随船前来,却一直没机会露身手的枪兵与盾兵,人人皆是一脸遗憾之色,他们感觉,此次前来,不是去战斗,倒仿佛是来旅游一般。在猛虎军又紧急打扫了一遍战场后,夕阳终于落山,天地之间一片如血余晖,而猛虎军士兵的欢呼庆祝声,却是有如春雷炸响,绵延不绝。在月亮高高升起之际,李啸率领包括三十余艘日本水军船只的全体舰队,南返琉球。月光如水,大海沉沉,每艘舰船之上,那两面巨大的日月双龙旗与猛虎啸日旗,都迎着凛凛海风,猎猎飞舞。(注:今天加更一章,希望各位读者多来点票票与收藏,能让作者多点动力。要知道你们的每一张推荐,每一次订阅,每一份收藏,都对作者是个莫大的鼓励。希望各位多多支持,能让此书顺利完本。)

第三百三十章 傀儡肝付氏

    两天后,猛虎军返回琉球,琉球国王尚丰得知李啸已把奄美大岛上全部的萨摩军都消灭干净后,不由得大喜过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立刻宣布,将琉球王城南面先岛群岛上,那全国最大的硫磺矿,赠予李啸,由李啸全权开采售卖,琉球王国不作任何干涉。

    随后,他全城搜罗食材,给李啸全军又办了一次宴会,以为庆功。

    宴后,尚丰王复与李啸单独会谈。

    “赤凤伯,孤上次跟你说过,有份独特礼物要送给你,却不知道,赤凤伯愿意笑纳否?”尚丰王一脸笑容。

    “哦,却不知王上要送给本伯什么礼物?”

    尚丰王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他低语道:“赤凤伯,你可曾听说过,那日本肝付氏么?“

    李啸心头一凛,肝付氏,这个名字似乎有那么一点熟悉,只是一时间,对日本史不太了解的他,却也未能想起太多。

    尚丰王见李啸沉吟不语,便将这日本的肝付氏,向李啸简述了一番。

    原来,肝付氏是日本古代大伴氏后裔的一支,在兼贞任大隅国肝付郡弁济使时,将居城迁到肝付郡高山的弓张城,从此便以地名为姓,改称肝付氏。

    在战国之前,肝付家势力强盛,兵多将广,威震九州岛,现在那强横嚣张的岛津家,也得臣服于肝付家之下。

    随着时间推移,形移势变,到了日本战国中期,岛津氏开始崛起,则肝付氏却在一连串的内乱中,开始走向衰落。只不过,这时两家尚是联盟,且还有姻亲关系,故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好。

    但野心勃勃的岛津氏,却不满足于现状,开始想办法撕毁联盟,然后征服肝付氏。

    于是,岛津氏精心策划了“鹤羹”事件。

    当时的肝付氏家主肝付兼续一行人,到萨摩去参加鹿儿岛的岛津家安排的宴会,在宴会上,岛津家的重臣,伊集院忠朗便不断邀劝肝付兼续的首席家臣药丸兼将,硬要他吃下那一盆煮好的鹤羹。

    按说,这鹤羹实是难得的美味,但是这仙鹤却是肝付家的家纹,相当于祖宗神灵所化的灵鸟,因此肝付氏一行人感觉深深受辱,双方出现激烈的口角冲突,接下来,肝付家一行人,全部愤慨离席,然后立刻离开鹿儿岛返回到自家城池。

    而家主肝付兼续,在返回之后,便立刻与岛津家主的妹妹阿南离婚,再把她送会岛津家,两家就此彻底撕破脸面,互相开战。

    岛津家与肝付家的战斗持续了多年,最终,岛津军在西俣城大败肝付军,翌年一月,肝付家的最后据点牛根城陷落,肝付家眼看大势已去,家主肝付兼亮、家老伊地知重兴等人遂向岛津家投降称臣,

    只不过,肝付氏虽已臣服,但岛津氏为了斩草除根,却并不就此罢手。

    岛津氏不断下黑手使毒计,导致肝付氏家族中始终一片混乱,并且子孙凋零后续乏人,早在十多年前,最后一代肝付家家主肝付兼治去世后,因无后人,岛津氏遂吞并了肝付家的全部土地,这自仓幕府以来的名家肝付氏,终告彻底灭亡。

    “这么说,这肝付氏,到现在已然灭绝无人了?”李啸轻呷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非也。”尚丰王笑道:“那肝付氏末代家主肝付兼治,在去世前一年,有一名侍妾怀了身孕,为使她免遭岛津氏黑手,已然身体不佳的肝付兼治,偷偷地将德川幕府的敕封令与肝付家的族印,一起交给最为信赖的家老川津道预,让他带着这名侍妾偷偷来到我琉球国中。那肝付兼治对川津道预交待,说若是生下女子,若让她归化为琉球国人,安居度日便可。若是生下男子,则可把亲笔之信以及家族徽印交付给他,以冀一日有机会向岛津氏报仇雪恨,重振肝付氏。”

    尚丰王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却发现,李啸正微笑着望向自已。

    “本伯明白了,原来,王上想要送给本伯的礼物,便是这个肝付家的后人吧。”

    听了李啸这句平静的话语,尚丰王笑道:“赤凤伯果是一点就透,这名少年,名叫肝付兼平,今天已有十三岁矣。孤想知道,赤凤伯可愿收下这份礼物否?”

    “哈哈,王上送给李某这样一份大礼,李某若是不收,岂是不知好歹?”李啸大笑,向尚丰王长叩一揖道:“这可是一份能让本伯在萨摩牢牢站稳脚跟的大礼啊,李某谢过王上了。”

    两人复大笑起来,一时间,会客厅中一片和乐融融。

    离开会客厅后,李啸犹是一脸笑容。

    他知道,这个肝付家的少年,对他来说,能有多么大的利用价值。

    那就是,他可以控制这个少年为傀儡,让猛虎军能真正在萨摩藩立足扎根。

    如果这个肝付家的少年,能被自已完全控制的话,那自已就可以用帮助肝付家复藩为由,征伐岛津氏。

    而且,这样的做法,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这个消息在传给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后,由于明军只是帮助肝付家后人复藩,并不算是外国侵略,那幕府虽然会极为不满,却也没有任何理由插手,至多到时只能派出官员,核验一番这名少年的族印与敕封令是否属实而已。这样的话,李啸以扶持傀儡的方式在萨摩立足,所遇到的阻力会大大降低。

    想到从古至今,中国势力一直未能染指日本本土,而现在自已却可以用这样扶持傀儡的方法,达成这一目标,李啸心下十分激动。

    李啸离开会客厅后,尚丰王便与皇后君见便在一起,秘密商谈。

    “王上,你以这肝付兼平为诱饵,使出这招驱虎吞狼之计,倒是用得甚妙。”

    皇后君见一脸笑容地恭维,尚丰王脸上更显得意之色。

    “唉,孤也是没办法啊,如果不趁现在有机会,能让这李大人率领大明天兵,去一举荡平那萨摩岛津氏并永绝后患的话,将来李大人返回大明上邦,那萨摩趁机再度来袭,我琉球国可就危险了。”

    尚丰王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反多了几分凄楚之色:“孤王这般行事,亦是多为后人考虑。想来太子尚质,为人柔懦,才具平平,如何是那恶邻萨摩之对手!孤王年岁以高,能在大行之前,为他除掉那柄日日高悬于我琉球国上的利剑,亦是最好之事啊。”

    皇后闻言,亦敛容叹道:“唉,王上之虑,臣妾亦其心戚戚也。却不知,那李大人将来发现我琉球使计,可会对我国不满么?”

    尚丰王摇摇头:“那倒不会,那李大人,雄心勃勃,志吞万里,孤王给他这名肝付氏的傀儡,让他有充足理由征伐萨摩岛津氏,却是他求之不得之事呢。”

    尚丰王顿了下,又捋须感叹道:“孤王与那李大人,虽交往不深,却越来越感觉,这位李大人,为人有勇有谋,又有强军在手,实是大明上邦之虎将也。这位李大人将来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啊。”

    当天晚上,尚丰王让下人带着肝付兼平和那名托孤家老川津道预,一同来到了李啸房中。

    如同一个琉球国普通老农一般的川津道预,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虽然陈旧,却擦拭得光洁如新的木盒,恭敬地递给端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的李啸。

    “李大人,这便是我肝付家的敕封令及家族徽印,请李大人过目。”

    川津道预说完,躬身一礼,便退到那肝付兼平旁边。

    李啸打开木盒,饶有兴致地验看了一番敕封令与族印,脸上不觉泛起微笑。

    “哦,原来你就是肝付家的后人,能听懂汉话么?”

    李啸将木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同样完全是琉球人打扮,一脸窘迫不安的十三岁肝付兼平。

    肝付兼平抬头望了一眼李啸,神情颇为畏惧,一旁的川津道预急急拉了他一下,肝付兼平才点点头,恭敬地答道:“启禀赤凤伯,在下一直在琉球国长大,对汉话十分熟悉。”

    肝付兼平的谦恭的态度,让李啸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俩坐下说话。

    只不过,川津道预却只是讪讪地站着不敢坐,而肝付兼平,亦只是斜签着坐了半个屁股。

    李啸又随意地问了一句:“肝付兼平,你母亲可还安在?”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他这句话一问完,肝付兼平却是双眼泛红,而旁边的川津道预,已然扑通跪地。

    “禀李大人,主母大人,前几年便已因操劳过度过世了,这几年,一直是在下,与小主人一起过活。”

    李啸哦了一声,脸上显出明显的同情之色。

    只是他心中却在暗想,有道是,拔毛凤凰不如鸡,这失势丧地的肝付家,在琉球国中,竟过得这般潦倒可怜,倒是令人感叹不已。若不是自已穿越而来,这名少年与这名托孤的家老,怕是只会永远以普通琉球人的身份,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吧。

    这时,伏跪于地的川津道预,又继续向李啸说道:“今日,琉球国王对在下说,李大人愿意出兵,帮我肝付家赶走岛津重夺萨摩,在下听闻此消息,心中之喜悦感激,实是无以言表!李大人这般大仁大义之举,堪为我肝付家之再生父母也!在下现在能对李大人说的便是,若李大人帮我家少主夺回萨摩,赶走岛津氏,我家少主当永远尊奉李大人。萨摩之地,李大人无论是屯军还是贸易,我肝付家皆无异议,全凭大人处置!”

    听了川津道预这番恭敬的表态,李啸脸上,泛起淡淡微笑。

    “很好,你二人能这般听从本伯安排,本伯心中甚是欣慰。我大明上邦,自当为尔主持公道,助尔重夺萨摩!”

    听了李啸的话语,川津道预喜不自胜,他又拉了一把坐在旁边的肝付兼平一把,主仆二人,一同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响。

    李啸站了身来,虚扶起二人,又将木盒交还给肝付兼平,然后叮嘱道:“再过两日,你们就与我大明官军一起,北上萨摩,讨伐岛津氏!”

    川津道预眼中热泪盈眶:“在下与少主,唯李大人之命是从!”

    次日,李啸便让水师,把三十余艘俘获的日本船只,开回台湾。又过了两天后,准备完毕的猛虎军,除留下乙总甲哨军兵驻守琉球外,全军登上那一百一十艘舰船,带上肝付兼平与川津道预,在数名向导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北航而去,攻伐萨摩。

    大军经过三天航程,顺利来到萨摩鹿儿岛外海。此时,有萨摩藩的些须巡逻船只,见得明军船只浩荡北来,顿是大惊失色,急急返回萨摩禀报。

    而此时,刚刚当了藩主两年的萨摩藩主岛津光久,正与一众家臣,在萨摩主城鹤丸城的天守阁中,商讨开采金矿,补充军资之事。

    原来,自前几年的岛原之乱后,萨摩因派兵前去镇压叛乱,消耗军粮物资极多,而导致资金与粮食皆入不敷出。故岛津家久为挽回损失,除了强令让琉球进贡大米外,另外便是准备在鹿儿岛上的金矿产地永野山上,挖掘黄金以实军用。

    众人正议得热烈,忽然有亲侍大将桦山正急急来报,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岛津光久顿是大为惊讶,急急唤其入内。

    桦山正走得急切,脚踢在榻榻米的接缝处,险些摔了一跤,幸得赶紧站稳,才免了出丑。

    “有何军情,如何这般慌张失礼。“岛津光久的声音十分不满。

    桦山正跪地行礼,便大声说道:“禀报藩主,据我军巡逻船来报,说在鹿儿岛南面海域,出现大批打着日月双龙旗和猛虎啸日旗的船只,正向我萨摩藩急驶而来!”

    桦山正此言一出,顿是满座哗然。

    家老岛津久通立刻以一种惊讶的语气说道:“日月双龙旗,那可是明军的旗帜啊。怎么他们会来我们萨摩藩?”

    另一名家老岛津久庆,则是皱着眉毛说道:“奇怪了,就算是明军要来,他们也该从东面赶来,怎么会从南面而来呢?”

    他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满是疑虑地向桦山正喝道:“既是从南边而来,为何驻守在奄美大岛的岛津章久,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桦山正一时怔住,他眨了眨眼,急道:“这个,在下也不知道,只是现在明军已来,其势汹汹,我萨摩军,却是该就此防御,还是主动出击,还请藩主与各位大人,赶紧决定对策!”

    岛津光久脸色十分难看,一旁的家臣则是议论纷纷,对于明军此来的目的,说什么的都有。

    “别吵了!”

    岛津光久一声怒喝,打断了家臣们的争论。“争来吵去,又有何用。速派使者,前往明军船队联系,看看明军究竟是何目的。”

    在看着使者领命离去后,岛津光久又对桦山正下令道:“你也速速下去,马上集结全部萨摩将士,就地做好防御准备,若那明军,果有侵犯我萨摩的举动,我萨摩军当坚决与其战斗到底!”

    “哈依!”

    桦山正大声应诺了一句,复鞠一躬,便转身急急离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岛津之计

    在明军已渐近鹿儿岛海边时,一艘岛津家的船只,高高摇着旗,向李啸军舰队,迎头驶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大人,来船打出这样的旗,说明来的是对方使者,李大人可要接见?”正陪侍在李啸身旁的琉球向导,一眼就看出了来船身份,立刻向李啸低声说道。

    李啸冷笑道:“这般宵小之辈,见之何益,只不过,本官有份礼物,要送给他们的藩主岛津光久。”

    很快,升龙号打出旗语,告诉来船,说有明军官员,要上船去与他们交谈。

    岛津使船见到旗语,立刻回复同意。

    不多时,两船靠拢,与升龙号相比,升龙号有如摩天大楼,而岛津使船不过是一艘小早船,倒与一间平房差不多。

    一名明军监抚文官,怀抱一个木盒,带着一名琉球翻译,从升龙号上放下的软梯,下到了岛津使船。

    上得船来,明军监抚文官冷冷地环视了一圈船上的日本人,便喝道:“你们之中,谁是管事的,快快出来说话。”

    听了翻译的喊话,一名面容圆胖的使者模样的人,便出现在文官面前。

    “在下平章由纪,是我萨摩藩主亲随奉行,本人特奉藩主之命,前来询问贵国之军,来我萨摩藩却为何事?”

    文官冷笑一声,便向他喝道:“你等听好了!本人特奉我大明赤凤伯李啸李大人之命,前来晓谕尔等。尔等岛津氏众,原是九州贱族,曾为萨摩藩主肝付氏之部从,却不思效忠,竟起狼子野心,反噬恩主,以致肝付氏藩灭族亡。其唯一骨血,只得流零海外,隐名埋名以求暂存,这般枭獍之举,实是天人共愤!故我大明特遣义兵,渡海讨逆。若尔等识晓时务,幡然归降,则我大明念尔有息止兵戎之功,可全岛津一族之性命。若愚顽蛮抗,螳臂挡车,待天兵一到,必将屠尽萨摩一地,令岛津众逆,皆化为齑粉矣!”

    平章由纪听了翻译,顿是一脸惨白,嘴唇半张,额上竟渗出颗颗细汗出来。

    原来明军此来,是要为肝付氏复藩,要把自家主子岛津氏,从萨摩藩主的位置上赶下来!

    “这,这,这肝付家子孙尽灭,已然族亡,如何竟算在我岛津一族头上,要知道。。。。。。”

    平章由纪语无伦次的话,还未说完,文官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一边将手中的大木盒递给他。

    “这是李大人让下官转交给你们藩主之物,你可速速带回去。李大人说了,是战是降,可给他一个时辰时间回复。”

    文官说完,便转身欲走。

    “叭嘎!”

    见这名文官这般蔑视冷淡,竟如训斥下属一般,平章由纪旁边的随从皆愤怒不已,纷纷拔出刀来,作势便**砍向这名文官。

    “哟,想砍本官么?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文官冷笑道,他举起一根指头,向头上举了举,这一众随从,随他指尖上望,却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升龙号的船舷处,有至少上百杆火绳烧得滋滋响的火铳,那黑洞洞的铳口,正直指着他们的脑袋。

    “混蛋!快快收刀,不得无礼,你们不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吗!”

    见到头顶上这么多黑洞洞的铳口,平章由纪亦心有余悸,他向哪一众随从厉声大喝。

    在一众随从极不甘心地收刀声中,文官与翻译,从容地复从软梯上爬上升龙号而去。而文官等人皆回升龙号后,丧魂失魄的平章由纪,再不停留,急急掉头北返,去向岛津光久禀报。

    在他方行不久之际,在他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

    原来,李啸已然下令,立刻轰杀沿途所见的萨摩水军,趁这些水军船只尚无完全准备之际,全部加以消灭。

    其实到现在为止,萨摩水军还有各类船只二百余艘,但因数十年间久无战事,故这些水军,分散于整个鹿儿岛外海各地,四处巡逻以打击海盗。所以一时之间,难于收聚,让突然来袭的明军,占了个大便宜。

    炮声隆隆,铁弹呼啸,各自为战不成阵列的萨摩水军,只能被动挨打,被明军舰队猛烈的炮火,轰击得四散而逃。

    “快,全速赶回山川港,我要立刻去向藩主大人禀报!”

    平章由纪亲眼见到,不远处一艘安宅船,竟被一颗硕大无朋的黑色铁弹,拦腰打成两断,面如土色的他,气急败坏地向手下大声吼叫。

    平章由纪心下大骇,他没想到明军这般凶狠,竟以直接攻打水军的方式,给岛津氏一个杀鸡吓猴。

    这些明军,简直是一群蛮不讲理的强盗与魔鬼!

    “藩主!藩主!明军要来攻打萨摩了!”

    平章由纪刚刚进入鹤丸城,还在向天守阁急跑的路上,便形容颠狂地挥着手,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

    在快到天守阁之际,平章由纪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手中捧着的木盒也摔出老远。

    立刻有守阁的武士,急急过来,把他搀扶起来。

    只不过,在站起来这一刻,平章由纪却呆住了。

    他惊惧地看到,那摔开的木盒中,赫然露出一颗用石灰硝好的头颅!

    而这个头颅,他却再熟悉不过,因为,那宛如睡着的头颅,不是岛津光久的妹夫岛津章久,又还能是谁!

    这么说,奄美大岛上的萨摩驻守军,已经全部玉碎了。。。。。。

    一股悲凉至极的心绪,瞬间弥漫了平章由纪全身,他嘴唇翁张,喉头哽咽。

    他不及多想,急急捡起木盒,盖好盖子,便朝天守阁中急奔而去。

    “什么?你说什么?!“

    岛津光久暴跳而起,额上青筋暴涨,大喝道:”你说明军此来,是为那肝付氏复藩?!岛津章久竟已死于明军之手?!“

    跪倒在地的平章由纪,一脸悲愤地向面前暴跳如雷的岛津光久,缓缓举起手中的木盒。

    岛津光久一把接过,掀掉木盒盖子,一股石灰与腐肉混合的气味,让他恶心地直皱眉头。

    只不过,他很快就神情呆滞住了,因为他看到,盒子那用石灰硝好的,宛如睡着的头颅,正是岛津光久本人。

    岛津光久丢下木盒,一下没站稳的他,一下子跌坐在榻榻米上。

    “藩主,那规模庞大的明军舰队,正在海上四处追杀我萨摩水军。他们的主将李啸还说,若在一个时辰内,我萨摩不向其投降,他就要,他就。。。。。”

    “就要什么?!”

    “他就要屠尽萨摩全地,要把岛津一族,全部杀光!”

    平章由纪说完,直扑于地,额头紧伏于榻榻米上,再不敢抬头。

    “叭嘎!”

    岛津光久有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从榻榻米上腾起站起后,一脚踢飞了面前的小木桌。桌上的木盒摔裂开来,岛津章久那颗硝好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一名家臣脚边,吓得他赶紧避让。

    “传我之令,全军集结,与明军决一死战!”

    岛津光久吼声如雷,一众家臣也纷纷嗷嗷喊叫,要与明军血战到底,誓死守卫萨摩。

    只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藩主,敌军船坚炮利,其势颇强,现我水军已然遭挫,若仅是划地自守,恐难持久,何去何从,还请藩主三思啊!”

    听了这句话,整个房间,突然有如坟墓般的安静,而藩主岛津光久脸上,顿时愤怒到几近扭曲。

    这是那个该死的家老岛津久庆的话语,这个向来与自已不对付的家伙,竟在大军临战之际,说出这样毫无骨气又打击军心的话语,实是万分可恶!

    岛津光久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他刷地一声,抽出雪亮的太刀。

    在真实历史上,为岛津家父子两代藩主效力,忠心耿耿的家老岛津久庆,最终因其逆耳忠言,被狂怒的岛津光久杀害,他死后,与岛津章久一样,被从岛津家的族谱中抹去名字,家人皆被杀害或流放。

    而现在,看着一脸愤怒到扭曲的岛津光久,提着太刀,向自已一步步走来之前,岛津久庆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往后退。

    “藩主。。。。。。“

    岛津久庆一语未毕,岛津光久手中的太刀,已然凌厉刺出,噗哧一声,扎穿了他的胸口!

    “噗!“

    岛津久庆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将对面的岛津光久的一半脸面,染成狰狞的血红。

    “大战来临,你还来动摇军心,真是罪该万死!“

    岛津光久咬牙怒骂,然后手中的太刀用力地搅了一搅。

    “岛津光久,你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你也不过,仅能比我多活两天罢了。。。。。。”

    濒死的岛津久庆,虽然极度痛苦,却依然咬着牙,断续吐出这句话。

    “叭嘎,去死吧!”

    岛津光久愈发恼怒,他大喝一声,一把抽出太刀,横劈砍去,岛津久庆的头颅,立刻腾空跃起,光滑如镜的断颈处,鲜血涌喷如泉。

    “还有谁敢在这决战之前,动摇军心,打击士气的话,就与此人一个下场!“

    一手提刀,一手高举着岛津久庆的头颅的岛津光久,喘息着环视了众人一圈,向他们厉声大吼。

    一众家臣,在短暂的噤若寒蝉后,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大喊口号,以表忠心。

    岛津光久将岛津久庆的头颅,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收刀入鞘,重新坐回椅上,一脸冷酷地开始大声下达军令。

    “桦山正听令!“

    “末将在!“

    “本藩命你,带上全部的赤备骑兵,前往山川港,探查敌情,若有明军攻击,许败不许胜,需得一路引诱他们,来到永通山山谷处!”

    “哈依!”

    “岛津久通听令!”

    “属下在!”

    “着你与本藩一起,统领全部步轻、旗本、铁手,于鹤丸城前永通山山谷处设伏,扎好口袋,待明军入得山谷后,四下合周,力求一举歼灭明军主力!“

    “哈依!“

    应该说,岛津光久虽然残忍暴躁,但还是头脑十分冷静敏锐的,他清楚知道,在现在明显敌强我弱的条件下,诱敌深入,设伏攻击,当是最为有效的获胜手段。

    这时,他扭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依然伏跪于地的平章由纪。

    “平章由纪听令!“

    “属下在!“

    “由你率一百武士,留守鹤丸城天守阁。“岛津光久脸上,忽然涌起莫名的凄楚之色:“如果我萨摩军,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明军,那你就把留在天守阁中岛津族众,包括本藩的子女妻妾,全部杀光,免得他们落于明军之手遭受羞辱。。。。。。”

    “拜托了!”

    身为藩主的岛津光久,竟向自已的亲随奉行平章由纪,深鞠了一躬。

    平章由纪热泪滚滚,伏跪于他的话,额头触着榻榻米,大声说道:“藩主放心!若真到那时,微臣知道要怎么做。”

    岛津光久眼中泪光闪烁,他昂然站起,大喝道:“各位,且随本藩出战,让胆侵入犯的明军,好好尝尝我萨摩铁拳的滋味!”

    而在一个时辰之后,李啸的猛虎军,已然将海边的萨摩水军基本打残,一百多艘水军船只被明军火炮击沉,大量的水手在海面上惨叫挣扎,而明军却根本不予救援,只是驱动船只,残忍地从他们脑袋上碾过。

    另有三十多艘萨摩水军船只就地投降,李啸迅速派出自家水师军兵,接管了船只。

    只有约二十多艘萨摩船只,一路顾头不顾腚地向北逃窜,直奔山川港而去,明军舰队,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至此,这场海面遭遇战,以明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猛虎军水师中,仅有三艘舰船受了轻伤,每艘猛虎军舰船的军兵,都感觉自已似乎如虎入羊群一般,对这样毫无组织各自为战,又船体窄小火力不足的萨摩水军,进行了一场地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望着近在眼前的山川港,李啸神色凛然。

    “李大人,这么久了,敌军都没有再派人过来,看来这岛津光久,是下定决心,要与我军对抗到底了。”一身甲胄的李定国,神情肃然地向李啸说道。

    李啸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既然他们要自寻死路,就别怪本伯手狠!”

    随即,李啸大声下令:“传本伯军令,全体平南营军兵下船,由飞鹞子轻骑前面探路,各类步兵与火铳手列阵前行,本伯与玄虎重骑押后保护火炮部队,全军直取岛津氏老巢鹤丸城!”

    “得令!”

    很快,各条船只驶入山川港,此时,港口中残余的二十余条萨摩水军船只,已成空船,船上水手早已跑了干净,故由猛虎军水师顺利接收。

    舷梯放下后,大批的猛虎军军兵,有如开匝的洪水,从各类战船上滚滚而下。

    全体平南营军兵下船后,便有探路的飞鹞子轻骑急急来报。

    “报!李大人,在通往鹤丸城的路口,有数百名萨摩军骑兵,似在偷窥我军军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兵不厌诈

    听了飞鹞子骑兵的报告,李啸顿时皱起了眉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些萨摩骑兵,真的仅是窥探军情的吗?

    只怕没那么简单。

    李啸沉吟一阵,便对一名护卫吩咐道:“去把那肝付氏的家老川津道预叫来,本伯有话问他。”

    很快,川津道预匆匆而来。

    “李大人,唤在下前来,却是有何吩咐?“川津道预恭敬地说道。

    “本伯且问你,这条前往鹤丸城的道路,途中可有甚险要关隘?”

    听了李啸的问话,川津道预挠了挠头,仔细思考了一阵后,他象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李啸大声说道:“李大人,在从这山川港前去鹤丸城的路,必过永通山山谷,在下以为,岛津氏极可能在山谷中设有伏兵,李大人却需万分小心。“

    听了川津道预的话,李啸的脸上,划过一道冷笑。

    这般小日本,果然暗藏奸诈。这批骑兵,极可能是其诱饵,想引我军一路追击,待我全军尽入永通山谷后,埋伏的萨摩军,必立刻四面出击,歼灭中伏的明军。

    哼,这般伎俩,还敢在老子面前耍宝,你爷爷我当年早就玩腻了!

    现在爷爷正好将计就计,给你们玩个声东击西!

    “道预,去这鹤丸城,可还要其他道路前往?“李啸又问。

    “有,从此路北去,有一条小路直通北边的西俣城。这西俣城,地势极为重要,乃是当年岛津军大破我肝付军之场所,想来殊为可叹!若能攻下西俣城,则可绕行到鹤丸城北面,出奇不意,夺下城池。“川津道预急急回答。

    “好,就依道预之计而行!“

    李啸目光如刀,迅速下令道:“平南营营长李定国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领平南营丙总军兵,以及横行哨、玄虎重骑和火铳手,继续沿此路行进,以为佯攻之势。但需一路上大张旗帜,鼓噪而行,让敌军疑尔部为我猛虎军之主力。“

    李啸说到这里,又郑重叮嘱道:”宁宇,你这一路,务必谨慎,断不可分兵浪战。尔部之任务,只是惑敌佯攻,故采取守势便可,若有敌军诱击,切勿冲动,在全军到达永通山外时,便暂停前进,就地与敌军对峙。只可在敌军出谷邀击之时,方可与其交战,万不可冲动入谷,中了敌军埋伏。”

    “请大人放心,末将记下了。“

    在李定国引军出发后,李啸带着平南营乙总的乙哨与丙哨军兵(甲哨已驻守于琉球王城),满州步兵哨、飞鹞子轻骑,火炮部队,以及自身那一百人的护卫骑兵,转往北行,从北边的小路上,直攻西俣城。

    在见到李定国部,似乎毫无防备地浩浩荡荡大张旗鼓而来时,桦山正十分欣喜。

    “哼,明军果然中计,那就跟着本将去那死亡山谷吧。”

    于是,他立即下令,让一众赤备骑兵,与一路前行的明军,刻意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引诱着明军往永通山方向而去。

    押阵在后的李定国,见到面前的萨摩骑兵这般伎两,心下不由得感觉又好笑又得意。

    他在心下暗叹,还是李大人厉害,一眼便洞察了敌军阴谋。好啊,现在本将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玩谁!

    于是,李定国下令,让全体军兵,紧密保持阵型,尽量以缓慢的速度,向前行进。

    见明军行进这般缓慢,桦山正心下十分疑惑,却也无法多想,只能依岛津光久之计,在前面引诱缓行。

    在李定国部张扬旗帜鼓噪而行之际,李啸却率着另一部猛虎军,绕到北面,寻得前往西俣城的道路,急急前行。

    因为携带着重型火炮,故全军行进的速度,却是难得快起来,直到又一个多时辰过去,李啸军才终于赶到西俣城外。

    李啸看到,这西俣城,城墙矮小简陋,已然半干涸的护城河亦十分窄小,虽然名字中带个城字,却比明朝普通县城要小得多,顶多与明朝的一座千户所相当。

    李啸脸上,又是一丝冷笑划过。

    这样的一座小堡,还真不够猛虎军塞牙缝呢。

    “全军听令,迅速包围城池,若敌军不降,即刻重炮轰城!”李啸昂然下令。

    汹涌而去的猛虎军,立刻将这座小城的前后两道城门牢牢围住。紧接着,便有火炮部队,快速推炮过来。

    “我军已然重重围城,尔等无路可逃,请速速投降,方可保全尔等性命。如若不降,城破之后,必将全城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琉球翻译走近护城河边,大声地向城楼上喊了数语,却没有得到回话,反而有凌乱的箭支向他激射而来。

    琉球翻译躲避不及,被一只流箭流中手臂,惨叫着后退。

    李啸大怒,随即喝令十九门龙击炮,一齐开火攻城。

    震耳欲聋的隆隆炮声,立刻绵延响起,大团的呛鼻浓烟中,十九枚大大小小的实心铁弹,呼啸着撞向城门与城墙。

    仅仅二轮齐射后,西俣城的前后城门,便皆便打得稀烂,还有一处城墙大面积垮塌。

    猛虎军步兵们,有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越过那窄小的护城河,从两道城门与城墙垮塌处猛冲而入。

    只不过,那人数不多的西俣城守军,却是人人死硬,凭着街巷拼死防御,让猛虎军亦多有死伤。

    经过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战,进攻西俣城的战斗,以明军的彻底获胜而结束。

    城中近五百人的萨摩守军,有三百多人被杀,仅有一百余人投降。而与之血战的猛虎军,则有六十多名军兵死伤。

    听了这个伤亡数字,李啸心下顿是愈发火起。

    可恨啊,这些顽抗到底凭城死战的西俣城守军,竟还能给自已的军队造成这么大伤亡,那接下来,休怪本官的报复残忍无情!

    “传本将军令,立刻将城中降兵,与西俣城中所有高过马车车轮的男子,尽皆杀光!“

    “得令!“

    此令一下,猛虎军军兵,顿有如从地狱爬出的魔鬼,在西俣城中大砍大杀。

    全城之中,惨叫与哀嚎响起一片,日本人的求饶声与明军士兵得意的狂笑声混在一起,刀光挥舞之处,便是头颅与鲜血一同飞溅,整个西俣城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

    李啸驻马城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甚至有隐隐的快感。

    对于这座拒不投降的西俣城,李啸的报复还算有节制了,毕竟他没有象喊话时那样,真将城中居民全部杀光,而仅仅是把降兵与成年男子全部杀掉,实是相当仁慈了。

    城中居民并不多,在一刻钟之后,城中的成年男性已全部杀光,仅剩下一城女性与未成年孩童,在遍地的尸骸与头颅中,放声哀泣。

    李啸随后下令,令平南营乙总乙哨军兵与一众伤兵留于城中,扼守这个交通要地。然后,他带着平南营乙总丙哨军兵,满州步兵哨,飞鹞子骑兵,以及火炮部队,继续向西行进,直取岛津氏的老巢鹤丸城。

    在李啸率军继续前行,已快赶到鹤丸城之际,一路上龟速前进的李定国,才终于到了永通山下。

    此时,已近黄昏。

    望着离永通山口还有数百步的距离,却再不肯行进的李定国部,在前面诱敌的桦山正大将,一脸愤怒与难堪交织的神色。

    他看到李定国部,仿佛已看出前路有埋伏一般,开始就地摆开阵势,心里不由得长叹一声。

    原来,中计的,不是明军,反是自已。

    这帮狡猾的明军,估计早就知道自已的诱敌深入之计,却故意这样慢慢地磨蹭着前来,白白浪费老子的精力与时间,实是可恶。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一个念头,猛地从桦山正脑中闪出,让他感觉从头凉到了脚。

    这股明军,莫非只是佯攻,却另外一股明军,绕路去攻打鹤丸城?!

    桦山正想到这里,再不停留,急急驰入山谷中,寻得正在一处山腰处埋伏的藩主岛津光久。

    身着使用红、萌黄、紫、白四种颜色的丝线点缀制作而成,十分华丽耀目的金小扎色色威铠甲的藩主岛津光久,听了桦山正的报告,脸色霎时变白。

    自已绞想脑汁想出这山谷设伏之计,却没想到,竟早被那个明将李啸一眼识破。此人反过来将计就计,以这股佯攻的兵力,吸引自已的设伏兵马,却另派奇兵,去夺取自已的老巢鹤丸城,真的端的狡诈!

    “藩主,眼下之计,可是要赶紧撤离永通山,全军回防么?“桦正正的声音十分急切。

    岛津光久脸上横肉直颤,表情十分痛苦。

    撤,有这么容易么?

    岛津光久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只要这山谷间的埋伏大军,一旦开始大规模全军后撤返回,那么,对面一直虎视眈眈的明军,定能立刻识破自已的计谋。一定会象一只终于捕捉到机会的饿虎一样,对自已穷追猛打,那就算自已能及时撤到鹤丸城,只怕亦是兵力折损大半了。

    岛津光义思虑良久,才终于抬起头来,眼光之中,已满是决然之色。

    事到如今,唯一之计,只能是丢车保帅了!

    “桦山正听令!“

    “末将在!“

    “本藩命你,率谷中一半兵马,于永通山谷口列开阵势,多张旗帜,以为疑兵,令对面明军不敢进击。本藩则带另一半兵马,紧急赶回鹤丸城救援。“

    “属下得令!“

    桦山正大声应诺,一脸凝然之色。

    岛津光久望着低头致礼的桦山正,脸上却涌起痛苦之色,他缓缓道:“若对面的明军,识破计谋,派兵交战,还望你尽力拖住敌军,就算不能打赢,也要尽可能拖住他们追击的脚步。本藩拜托了!”

    岛津光久说完,向桦山正重重地垂下头。

    桦山正眼中含泪,脸上划过一道狠色,声音哽咽地回道:“藩主放心吧。我桦山家,世食藩禄,理当以死报效。若明军真要攻上前来,在下一定拼死阻拦,为大人战死疆场!若有来生,在下定仿效那古代武士七世报国,再为大人效力!”

    桦山正说完,复向岛津光久弯腰深鞠了一躬,久久未起身。

    不多时,谷中的萨摩的伏兵分成两部,每部各约四千余人,一部由桦山正率领,外永通山口阻吓疑敌,另一部,则于岛津光久及首席家臣岛津久通率领,急急赶回鹤丸城。

    桦山正领着四千余人的军兵,大张旗帜,鼓噪着涌出山谷后,便立即开始当口列阵,与对面的李定国部明军相对峙。

    桦山正的军阵,最前面是400名铁炮手,左右两边各列了200名弓手,中间则是总数多达2000人的长枪足轻部队,足轻后面,则是1000人的旗本武士,而在谷口位置压阵的,则是桦山正亲领的300名赤备骑兵。整个军阵,四下散开成一字型,翼展幅度却与对面的明军相当。

    夕阳西下,漫天余晖如血,两边皆是不动的军阵,有如两只潜伏的猛兽,仿佛在下一秒中,就要跃起相搏。

    “李营长,对面的萨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现在突然涌出山谷,迎着我军摆阵了?”平南营丙总总长吕焕,皱着眉头向李定国问道。

    李定国没有回话,目光如刀的他,平端着千里镜,仔细地看过对面萨摩军的军阵后,脸上却忽然涌现出莫名的笑容。

    “哈哈,敌军计穷矣!”李定国仰头大笑。

    “哦,将军何出此言?”

    “吕焕,你看,这对面的敌军,虽大张旗鼓,鼓噪散开,但军兵脸色沉重紧张,阵后多有疏朗之处,由此可见,敌军此时摆阵,却是欲施疑兵之计,以阻我军前进也。”

    李定国敛起笑容,沉声道:”李某料定,定是敌军已然发现我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们在得到我家李大人,正率奇兵往攻鹤丸城而去的消息后,在惊慌之下,急急分兵,一路返回救援,另一路则在此疑兵阻计,想拖住我军是也。哼,有道是,兵不厌诈,某家却不中他的诡计。”

    李定国说完,立刻大声下令:“传本将军令,全军保持阵势,趋前而攻。先以火铳手溃其前列,复令丙总军兵以枪盾战阵冲前攻击。横行哨与玄虎重骑,待枪盾战阵交手后,则分击敌军两翼,务必彻底消灭对同的萨摩军!“

    “得令!”

    李定**令下完,猛虎军阵中,战鼓隆隆响起,全体军兵,开始保持阵型,呐喊前攻。

    望着对面人数浩大,却有如一架精密机器一般开过来的明军战阵,桦山正脸色十分难看,额上冷汗淋漓。此时的他,只能强作镇静,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军扇,指挥全军防御作战。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随机应变

    “砰砰砰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在两军相距六十步左右时,明军与萨摩军的火铳手,几乎一齐打响。

    明军火铳手有1000人,萨摩军只有400人,故明军无论是阵展幅度还是火力密集程度,皆远超对手,这轮双方排队齐射,萨摩军的火铳手与两旁的弓手,竟有多达三百余人惨叫倒地,而那队伍散得更开的明军,火铳手仅有四十多人死伤。

    另外萨摩军的火铳,有极多皆打在后面盾兵的大盾上,这种有大半个人高,铁皮极厚的铁皮大盾,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散射而来的铅弹。

    双方火铳兵打放完这一轮后,皆立刻后撤。

    这时,猛虎军的枪盾战阵,立刻有如一条笔直黑线一般,呐喊着直冲上去,与对面同样嚎叫着冲来的足轻步兵,绞杀成一团。

    桦山正惊惧地看到,明军战阵中,从那一块块倾斜而立的盾牌的上方,一根根凶猛凌厉的三棱精钢枪头,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刺出,尤如一条条一直耐心潜伏的毒蛇,终于抓住机会喷出了致命的毒液。

    多名长枪足轻立顿毙命,萨摩军兵们皆惊骇地看到,那锋利恶毒的开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刺得极准,迅速扎穿了对面萨摩足轻的头部,颈部,或胸部。

    桦山正亲眼看到,一名离他距离极近的足轻小头目,被一柄长枪凶狠地扎穿了颈部,从断裂的颈动脉处迸射而出的汹涌污血,迅速地用死亡覆盖了他惊愕恐惧的眼神。

    相比那武器精良,盔甲厚实,有如一架粗密严整的杀人机器的明军枪盾战阵,对面那些从农民中征召而来的,身披粗陋竹甲,头戴铁壳斗笠,仅仅是在长竹竿上套了个铁枪头的萨摩足轻,战斗力实是相差太远,故他们且战且退,迅速地现出颓势。

    见已方才刚交战,便显出不支之态,桦山正怒不可遏。他立刻挥舞手中的军扇,大声喝叫:“全体旗本武士,攻上前去,一定要挡住他们!“

    他的命令一下,后面的1000名手持太刀,几乎人人身着胴丸的旗本武士,立刻嚎叫着挥舞太刀,冲阵而前。

    这些世食藩禄的武士,是萨摩军中的步兵精锐,武艺高超,兵器盔甲也好,故在刚刚冲阵之际,明显地给对面的明军形成了反遏制,有许多明军枪盾兵,被锋利的太刀活活砍杀。

    “传本将军令,玄虎重骑与横行队,分从左右两翼,一同包夹出击!”

    见得敌军已然将后面押阵的旗本武士都用上后,李定国大声下令。

    “得令!”

    立刻,有如两只潜伏的巨兽般的玄虎重骑与横行哨,开始怒吼着包抄前攻。

    玄虎重骑率先冲到敌军左翼,已摆成巨大的黑色楔形战阵的玄虎骑,有如一把锋利无匹又炽热至极的尖刀,象切割黄油一般,从敌军左翼狠狠地刺穿过去。马蹄隆隆,惨叫连连,从猝不及防的萨摩军阵中,凶猛地透阵而出,犁出一条宽阔的血路。

    至少有三百余名萨摩军兵,在这次凶猛的冲刺中,命丧当场。

    一击而透的玄虎重骑,更不稍留,利用尤然强悍的冲劲,向后面押阵的桦山正,猛冲而去。

    见到这些一身钢甲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马上骑士,和他们胯下那从头到尾皆披着精铁甲的坐骑,一同组合成为一只钢铁巨兽一般的玄虎重骑,正吼叫着向自已狂冲而来,桦山正脸色瞬间蜡黄。

    这样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巨兽密集冲锋,简直是噩梦中才有的景象!

    “敌军冲过来了,速速迎敌!”

    桦山正嘶声大叫,一众赤备骑兵才猛然醒悟过来一般,拔转马头,向玄虎重骑对冲而去。

    只不过,面对犹然冲力十足,人马俱是重装厚铠的玄虎重骑,才刚刚开始加速,装甲明显差劝的赤备骑兵,根本不是对手。

    “轰!“

    一声沉闷绵延的巨响,两股骑兵狠狠撞在一起。

    玄虎重骑强悍无比的冲击力,竟让最前面的赤备骑兵,象纸片一样被冲开,人与马俱惨叫着摔向一边,这股凌厉凶狠的钢铁洪流,象刚才扎穿萨摩步兵战阵一样,从数百名赤备骑兵中,狠狠地透阵而出,随即再度返身,复与残存的赤备骑兵,绞杀成一团。

    而在此时,重甲步兵横行哨,也终于赶到已然混战得不成阵形的萨摩军阵右翼。

    这些人人身着三重盔甲,有如机甲怪兽似的横行队员,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纷纷向猝不及防的萨摩军兵,奋力砍杀,左冲右突,凌厉的刀光所至之处,横尸一片,血肉狂飚。

    萨摩军的步兵战阵,战至此时,颓势尽显,已然崩溃在即。

    “杀啊!一定要阻止。。。。。。“

    桦山正近乎绝望地吼叫,他正欲奋力砍杀了身旁一名玄虎重骑兵时,两柄锋锐的精钢骑枪,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扎中了他。

    一根深深刺入桦山正胸口的骑枪,还用力地搅了一搅。

    话语被堵在喉头的桦山正,象一只被刺中的虾米一样,剧烈而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手中的太刀,无声掉落。在发出一声奇怪的嗬嗬声后,便一头倒栽于地,再无动弹。

    这名一心要为藩主尽忠的大将,总算是实现了自已的诺言。

    “桦山大将!。。。。。“

    仅存的赤备骑兵们,见得主帅被明军残酷捅杀,顿时再无战心,纷纷悲喊着四处逃散。

    玄虎重骑紧追不舍。

    只不过,因为铠甲过于厚重,追击的玄虎重骑速度有限,在追了数分钟后,近六十名赤备骑兵还是愈逃愈远,再难追上。

    “全哨回返!背冲步兵!“

    玄虎重骑哨哨长一声大喝,全体玄虎重骑嘴中发出厉声尖啸,迅速集结成阵,复向正在拼死抵抗命悬一线的萨摩军步兵战阵背部,猛冲而来。

    “轰!“

    钢铁洪流般的玄虎重骑,给了萨摩军背部凶猛而凌厉的一击,正与枪盾战阵和横行哨抵死搏杀,仅剩一口气还在吊着的萨摩军步兵,终于彻底崩溃。

    他们弃了刀剑,嚎哭着四下逃窜,另有极多的长枪足轻,就地跪降,以求活命。

    只不过,已然杀性大起的猛虎军,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活命的机会。刀砍枪刺,马踏冲击,整个永通山谷口惨叫连连,鲜血迸飞,头颅滚地,有如血腥地狱。

    一刻钟后,在夕阳已然全部西下之际,全部的萨摩步兵皆被明军杀光,遍地污血残肢,断刀破枪,与如血的余晖浸染在一起,组成一片让人心惊的恐怖。

    桦山正的拼死抵抗,仅仅只拖住了明军半个多时辰时间。

    这个微不足道的结果,不知道已身在地狱的桦山正,心中会做何感觉。

    “万胜!“

    “万胜!“

    “杀鞑虏,立功名!“

    “杀鞑虏,上天庭!“

    。。。。。。

    在连绵而起的欢呼声中,志得意满的李定国昂然下令:“敌军已灭,速速打扫战场,然后通过永通山谷,直取鹤丸城!“

    “得令!“

    在李定国率领其部兵马,乘着渐渐明亮的月色,快速通过永通山谷赶往鹤丸城之际,李啸率部刚刚来到鹤丸城外。

    看到在那月色下,巍峨耸立的鹤丸城天守阁,一脸风尘仆仆的李啸,心下十分欣喜。

    天守是日式城堡中,最为独特,也最为主要的一种建筑。天守通常位于日式城郭的中心制高点,是城中的最高建筑,在战时是坚固的军事防御设施,除具有观察和指挥的作用外,还可作为守军最后的防御阵地。

    一座坚固高耸的天守,象征着所在地大名或城主的权力与地位。象日本战国第一强人织田信长,那曾经居住过的安土城天守,便是号称日本第一天守,可惜后来被叛变的明智光秀一把火烧光,自已也命丧其中。

    通常情况下,城主并不居住在天守内,而是居住在本丸(城郭中心)中另行营造的御殿内。一般在商讨重大事件,或是防御作战时,城主才会来到天守阁中。

    “传本伯军令,全军将士休辞劳苦,继续前行,将鹤丸城团团围住,不得让城中一人得以走脱!“

    李啸大声下令完,本然疲累不堪的猛虎军,齐齐发出一声爆响,奋力向鹤丸城继续大步行进。

    此时,站在天守阁最高处的平章由纪,望着城外盔甲鲜明铁流滚滚的明军,在明亮月光下将鹤丸城团团围住之时,脸色顿是一片灰败。

    完了,明军没从永通山谷来,而是绕到北边来到鹤丸城,家主失算了啊!

    这一来,这被重重围困的鹤丸城,怕是连是蚂蚁都逃不出去了。

    如果岛津光久不能率军及时赶回的话,这鹤丸城与天守阁,必落于明军之手。那么,到了那时,自已真的要把岛津一族全部杀光吗?自已真的能下这样的狠手吗?

    想到这里,平章由纪心如刀割,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下唯一之计,便是岛津光久能顺利赶回救援,才能救得了这鹤丸城吧。

    平章由纪一声长叹,内心在不停地祈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有了效果,在猛虎军终于将鹤丸城全部包围后,有飞鹞子轻骑向李啸紧急禀报,说从永通山谷处,有大批的萨摩藩军兵,正紧急向鹤丸城赶来,离此处不过二里有余。

    听了李啸脸上,顿是浮起莫名微笑。

    他知道,应该是埋伏的岛津光久,在得知自已率兵绕路奇袭鹤丸城后,才这般紧急赶回救援。

    看来,自已来得实在是及时,正好截住了率军返回的岛津光久,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本想着,可能要在攻下鹤丸城后,自已要再返回去,与李定国部合击永通山谷中的萨摩军,却没想到,这个萨摩藩的家主,现在竟自投罗网来了!

    李啸脸上,一丝狰狞之色闪过,他立刻开始下达军令。

    “平南营乙总丙哨哨长张维听令!“

    “末将在!“

    “因城中敌情不明,令你将平南营乙总丙哨全军兵,分成两部,继续堵住鹤丸城的前的两道城门,万万不可让敌军从敌中走脱!”

    “遵令!”

    “火炮哨哨长赵贲听令!”

    “属下在!”

    “令你率火炮部队,全部集中在进入鹤丸城的必经之路上,十九门火炮排成一排,全部装填霰弹,给急急返来的岛津光久部,来个狠狠的迎头痛击!”

    “得令!大人你就放心吧!”

    “飞鹞子听令!”“满州步兵哨听令!”

    。。。。。。。

    最后,李啸复令飞鹞子与满州步兵两哨兵马,各自埋伏在这条道路两边,命令他们,在火炮齐射轰击后,立刻同时从两边杀出,对岛津光久部进行猛烈攻击。

    而他自已,则率领着100人的护卫骑兵,站于火炮部队后面。准备在火炮打击后,这支李啸军中,最为精锐,装备也最为精良的护卫骑兵,由李啸亲率向前杀敌,与旁边的飞鹞子与满州步兵哨一起,三面合击萨摩军。

    这当路设炮,三面合击的招数,其实在崇祯四年时,就被后金鞑酋皇太极用过。

    当时,皇太极在大凌河城外,当路设下各类火炮六十多门,待明朝大将张春,率领四万援兵到达之际,便立刻开炮轰击,让张春部迅速陷入混乱。随后两边伏兵尽出,代善,岳托,莽古尔泰等人率兵四下追杀,四万明军立即全部崩溃,最终主将张春被俘,绝大部分明军被杀,只有不过寥寥千余人,最终得以逃命。

    为将者,能随机应变,不拘死理,方为合格。

    命令下达后,李啸眺望着远处黑乎首的道路尽头,脸上却满是沉吟之色。

    他心下暗暗在想,不知现在李定国部,有没有率部赶来。

    若其没有赶到,这场战斗,自已虽能胜,但损失可能也会有不少,且难于尽灭敌兵。

    若是李定国部能顺利赶来,则可四下合围那岛津光久部,当能大大减少手下军兵的死伤数量。还可让这部岛津氏的最后主力,最终难逃全部被歼灭的命运。

    不多时,从远处黑乎乎的路口处,传来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与马蹄声。

    而这边,李啸部所有火把尽灭,人马无声,四寂萧然。银色月光照耀下,李啸那布好的军阵,宛如一群沉默无声却杀机重重的鬼魅。

    很快,岛津光久带着四千名萨摩军兵,出现在目光可见的道路尽头。

    “沉住气,不要急,等他们走了再放!”

    火炮哨长赵贲伏着身子,低声对那些已然按捺不住的火炮手喝道。

    虽然龙击炮打放实心铁弹时,射程极远,有效射程可达1500米,但因为现在是打放霰弹,以求尽可能多地杀伤敌军,故等他们走近些再放的话,无疑杀敌效果会更大。

    很快,声势嘈杂,急切赶路的岛津部,越来越近了。

    包括岛津光久在内,这些急切进城守卫的萨摩军军兵,都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个宁静的月夜里,前面看似一片安静的鹤丸城城外,竟有明军已悄悄布好口袋,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二百步!

    一百步!

    六十步!

    一路急赶的萨摩军,终于到了霰弹的最大准确射程之内。

    “放!”

    赵贲的一声大喝,十九门装填了霰弹的龙击炮,齐齐打响。

    “砰砰砰砰!。。。。。。”

    19门龙击炮炮口,集体喷出腥红刺目的火光,无数霰弹颗粒,从黑洞洞的炮口飞喷而出。

    这些霰弹,多为大拇指或小拇指粗的铅丸铁砂,有些还是尖锐的小石子,它们带着可怕的啸音,满天疾飞,密密麻麻有如铁石暴雨一般,向这些快步而来的萨摩军兵狂扫而来。而只要被这可怕的铁石暴雨扫中,无论是人是马,立刻就是全身满是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连绵的惨声剧烈地响起,鲜血与碎肉四处飞溅,整个岛津光久部前阵处,顿时遍布了暗红的鲜血与花花绿绿的人体组织,整块场地有如地狱屠宰场般,极度血腥恐怖。

    “哈哈,小日本,我军的霰弹齐射,滋味还不错吧。”

    见得萨摩军惨状,火炮哨长赵贲与全体火炮手一起,放声大笑。

第三百三十四章 岛津氏覆灭

    明军这次19门龙击炮霰弹齐射,极其凌厉狂暴,造成了至少500多人的萨摩军兵死伤,整个岛津部立刻陷入混乱,有大批的足轻步兵,哭嚎着向后面逃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叭嘎!稳住,稳住,都不许乱跑!”

    押阵在后的岛津光久大声喝驾,一脸愤怒几近扭曲,他刷地抽刀,顺手砍掉了一名惊惶后退的足轻脑袋后,一边大声喝令手下亲卫赶紧维持秩序。

    还好,在一顿紧急砍杀后,整个军阵渐稳,混乱总算平息了下来。

    只不过,在岛津光久还未来得及下令新的命令之际,他忽然听到了响亮而凄厉的海螺号声。

    道路的两旁,有大批的明军,有如鬼魅一般杀出,一边是骑兵,一边是步兵,纷纷呐喊着向自已杀来。

    而在正对面,则有一支百余人,装备极其精良的重装骑兵,他们的武器盔甲,辉映着熠熠月华,有如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巨兽,跃过那一排火炮,向自已才刚刚恢复平静的军阵,猛扑而来。

    转瞬之间,岛津光久部,陷入了明军的三面夹击中。

    李啸一马当先,手中的龙吟宝剑手起刀落,刷刷两下,便砍掉了两个足轻的脑袋。

    此时的他,突然感觉极其兴奋。

    好象记不清多久了,自已就以指挥与筹划为主,再未上过战场厮杀。而今天这个明亮的月夜,与一众护卫骑兵一齐冲阵厮杀的李啸,血脉贲张,神情亢奋,恍惚中好象又回到辽东,与那一众鞑虏哨骑,在漫天飞雪中搏命厮杀。

    此时,左边的飞鹞子骑兵,专攻那些来不及后撤的弓手与火铳手,雪亮的骑刀上下挥舞,杀得惨叫连连。

    面在右边,满州步兵哨直攻那装备差劲作战意志弱的足轻步兵,他们吼叫挥动着手中的虎枪,虎刀,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跃入敌阵大砍大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残肢飞溅。这些由来自白山黑水的野蛮部族战士,在刚刚归化为汉族新成员后,为李啸这个新主人,充分展示了自已的武勇与价值。

    刀枪入肉的噗噗声,刀剑相砍的叮当声,伤兵濒死的惨叫,战马倒地的悲鸣,立刻响起一片。

    受到猛虎军三面夹击的岛津光久部,一时间阵伍混乱,指挥失灵,三千余名军兵咬着牙拼死抵抗,却已进退失据,只能各自为战。全军颓势越来越明显,又开始有许多的萨摩军兵,开始惊慌逃窜了。

    “不许逃,萨摩的武士,只能战死疆场,绝不能当无耻的逃兵!”

    陷入重围的岛津光久,于左支右绌中,冲着逃兵厉声大吼,却无甚作用,那些旗本武士们还好,而那些从农民征召过来的足轻,战到此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如何逃跑保命了。

    岛津光久又急又怒,他刚刚奋力磕了一柄用力挥来的骑刀,却不料,哧的一声,左边的手臂已被一名满州步兵狠狠砍伤,手肘处的伤口深及入骨,几乎把他疼昏过去。

    “藩主!”

    见得主子受了重伤,旁边的亲卫们哀叫起来。

    “别担心,我死不了。尽力杀退明军,方是要紧!”岛津光久咬着牙,一边继续一手持刀,挥砍拼杀。

    每名亲卫武士都用一种垂死而决然的眼神望了藩主一眼,随后纷纷咬牙继续凶猛厮杀。

    一时间,虽然明军已占上风,但这些拼死作战的萨摩军,却能犹然苦战,未显出立刻崩溃之象。

    而此时的李啸,手中宝剑已是鲜血淋漓,他刚刚挥剑砍落了一名旗本武士丑陋的头颅,正复与一名岛津光久的亲随骑兵激烈交手。

    只不过,在他心下,却也在为这次战斗的激烈残酷,以及萨摩军的强悍凶顽而暗自心忧。

    他知道,这样一场战斗打下来,虽然自已最终还能获胜,但无疑也会是伤亡颇多。这对于一向关爱部下体恤士卒的李啸来说,心下实在有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无比。

    只不过,在两军交手了近一刻钟后,从远处的黑暗道路口,忽地传来沉闷而绵密的马蹄声。

    李啸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自家的玄虎重骑,又还能是谁?!

    李定国部,终于在两军交战了一刻多钟后,顺利赶至。

    “将士们,李定国部已至,全军奋力杀敌,务必全歼萨摩军!”

    李啸昂奋大喝,正拼力激战的部下,闻言军心大振,齐齐发出爆喝,对被围在阵中的萨摩军,攻击愈发猛烈。

    而在远远地看到,在银色月光下,正与岛津光久部拼死厮杀的李啸部时,李定国亦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在率部通过永通山谷时,李定国为了要尽快追上正往鹤丸城急急赶回的萨摩军,便决定,由自已先率着玄虎重骑尽力前行,而让其余的步兵部队,在后面追行赶来。

    还好,自已来得及时,在敌我两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顺利赶到。

    “传本将军令,全体玄虎重骑将士休辞劳苦,立刻背冲敌军,争取一举击溃萨摩军!”

    “得令,冲啊!”

    听到李定国的命令,整个重甲玄虎骑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喊。所有的玄虎重骑兵,皆开始猛磕马肚,尽力提升马速,开始向前疾冲!

    近600名人马皆披着厚实钢制铠甲的的玄虎重骑集群冲锋,声势极其雄壮,纷飞的马腿有如无数根鼓棰擂响大地,扬起大团的的黑色草泥,一团团地向后面抛去。有如一只多腿的黑色钢铁怪兽一般,吼叫着向它的猎物狂冲而去。

    “加速!加速!”

    “冲击!”

    在人马合重达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骑兵已尽力加速的情况下,摆出楔形战阵集群冲锋的重甲玄虎骑,其冲击力达到了近乎恐怖的状态。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刃,从猝不及防的萨摩军后部直切而入,立刻如刀切黄油一般,将鞑子的半圆哨骑阵从中间撕成两半,迅疾冲开了一条宽阔的血路,透阵而出!

    首席家臣岛津久通,被一柄锋锐的骑枪从背后当场捅杀,这柄骑枪从后颈扎入,从口头透出,那滴血的枪尖,还沾着几颗碎牙。

    原本就处于下风,只是在苦苦支撑的萨摩军,立刻全部崩溃了。

    藩主岛津光久嘶声狂吼,用尽最后的力气,与正把自已紧紧围住的一众护卫骑兵拼死作战,脸上身上满是伤口的他,形象极其狰狞可怖。

    这时,一柄骑枪从腰侧狠狠捅入了他的腹部,岛津光久惨叫一声,从马上倒栽了下来,随及,被一众蜂拥而上的满州步兵,就地生擒。

    无数的萨摩军军兵,哭泣着四下逃窜,还有更多的士兵跪地投降,只不过,战到此时,早已杀红了眼的猛虎军,立刻对他们这些逃兵与俘虏疯狂杀戮。

    李啸冷冷地看着他们纵情屠杀,面部没有半点表情。

    至此,这场当道伏击战,终于结束,以猛虎军的大获全胜和萨摩军的彻底惨败而告终。

    四千多人的萨摩军,除了仅有十来名骑兵逃走外,全部的军兵,皆被猛虎军杀光。

    只不过,因为萨摩军的凶悍顽强,也给猛虎军造成不少的损失,约有四百多名军兵死伤,基本上满州步兵与飞鹞子的死伤人数各占一半。

    成了俘虏岛津光久,很快被押解到李啸面前。

    一身一脸溅满鲜血的李啸,神情冷酷地伫坐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冷冷俯视着,被强令跪倒在自已前面的岛津光久。

    这时,岛津光久也抬起头,一脸血污的他,用一种狰狞至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李啸。

    沉默中,两个人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你也算是一藩之主了,本伯便许你自尽吧。”

    许久,李啸淡淡地说道。

    岛津光久所然惨笑起来,他用一种微弱的声音说道:“我岛津家族,祖上从卑贱渔夫起步,以两条咸鱼献于村主为晋身之阶(注:这便是岛津家家纹的来源,一横一竖两条鱼),代代奋斗不息,终成一藩之主,却没想到啊,岛津家历代伟业,要终结在我手中了。”

    说到这里,岛津光久的脸上,满是狰狞痛苦之色。他忍着腹部与手臂剧烈的痛疼,向李啸大骂道:“李啸,你这混蛋肚子里藏的什么祸水,老子一清二楚!你不过是想假借扶持肝付家,以实现自已独霸萨摩的企图罢了,你这个天杀的。。。。。。”

    岛津光久犹未骂完,李啸向一旁横眉怒目,早已按捺不住的护卫队长李浩然,微微地点了点头。

    “嚓!”

    一声轻响,一道刀光闪过,岛津光久的头颅应声而落,鲜血从断颈处狂飙而出。

    李啸望着岛津光久软软倒下的无头尸体,脸上却划过一道冷笑。

    现在萨摩军全部兵力基本皆灭,接下来,攻下这鹤丸城,这岛津家,就算彻底灭亡了。

    李啸扭头望向沉沉夜色中,无声静伫的鹤丸城,又看了看了这遍地的狼藉尸首,心里主意已定。

    “传本将之令,着琉球翻译,带上岛津光久的头颅,前去鹤丸城中,令其投降,不然,本伯攻下城后,便要将全城军民尽皆杀光!”

    “得令!“

    很快,琉球翻译带着岛津光久的头颅,来到了鹤丸城外。

    “城中守将是何人,快快上城头答话!”

    琉球使者喊了一阵后,一直呆在天守阁的平章由纪,一脸忧色地随着报信军兵,来到城楼之上。

    他一眼就看到那插在枪尖上的岛津光久头颅,顿是热泪滚滚,心中的悲伤难以言喻。

    “我就是主将,尔等来我鹤丸城中,却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立刻被琉球使者打断。

    “你听着,现在岛津光久部军兵已被我大明天兵全部消灭,尔等休得再继续顽抗,若能速速投降,可免一死。倘顽固不化,执意对抗,待我军破城之后,定当将尔等,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听了琉球翻译的话,平章由纪心如刀割,却又在迅速地盘算。

    现在岛津光久已死,自已还真的要按岛津光久的吩咐,去把天守阁中的岛津一族全部杀掉么?

    如此自已这样做的话,那岛津一族,可就真的彻底灭绝了。

    “喂,想好了没有?再不献城投降,我军可要开始攻城了!”琉球向导不耐烦地大喊了一声,一边威吓性地将手中扎着岛津光久头颅的长枪高高地举了举。

    平章由纪没有回话,一直垂头呆立。

    只是,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却浮起了一丝苦笑。

    罢罢罢,现在萨摩之地,已然尽落于明军之手,就算把这些岛津族人皆杀光的话,又有什么作用,还不如以献城为条件,看看能否保住他们和城中百姓的性命吧。

    想到这里,平章由纪对城外的琉球向导大声喊道:“若要在下献城,你们要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快说!”

    “我等献城后,你们不得杀戮天守阁中的岛津家族和城中军民百姓。若能做到,在下便可开门献城。”平章由纪大声喊道。

    琉球向导急急纵马返回军阵,低语向李啸请示了一番。

    李啸脸现冷笑,他目光满含深意地向向导点了点头。

    随后,在向导会意而去后,他向一旁的李定国轻轻耳语了一声,李定国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便满是狰狞肃杀之色。

    近至城门外的琉球向导,便向城头的平章由纪大声说道:“李大人说了,尔等若是献城归降,我军可全城中军民百姓之性命。”

    平章由纪脸显舒缓之色,他略一沉吟,便大声下令开城投降。

    明军顿有潮水一般涌入,迅速地占领包括天守阁在内的各处要地。

    只不过,在控制了鹤丸城,并对那些投降的萨摩武士缴械后,明军却显出了狰狞的面目。

    “传本将之令,为免敌军生乱,堵住四门,将城中所有男子,全部杀光!”

    李定国的军令,宛如从地狱中冒出一般,冰冷无情。

    “得令!”

    明军士兵们,顿如松开了强索的嗜血野兽,在城中大肆搜杀,明军士兵的狂笑与城中军民百姓的哭嚎混在一起,整个鹤丸城,瞬间变成一座悲惨的人间地狱。

    “你们,你们这些魔鬼!你们为何不守信用!”

    见得城中的明军大开杀戒,平章由纪后悔得捶胸顿足,他指着李定国厉声大骂。

    李定国斜了他一眼,便冷笑道:“尔等孤城一座,还有何资格与我军讲条件!我军已留你全城女子之性命,已是仁慈大度得紧。既然你如此愤恨,那你就也和他们一样,去地狱见那岛津光久吧!“

    听了翻译的话后,平章由纪脸色大变,他还说话,一柄凌厉的虎刀凶狠砍下,平章由纪的头颅有如玩具一般窜起,骨碌碌滚入一个黑暗的角落。

    崇祯十一年三月十八日夜,明军诱开鹤丸城,尽屠城中男子,斩首多达八千余人,至此,岛津一族势力,全部覆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屠萨摩

    朗朗清夜,明月高悬,经过了一场惨烈屠杀的鹤丸城,在一片如雪银辉映照下,重新复归宁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浩然,你可是在心下,认为本伯下手太狠么?“

    已洗沐完毕,换了一身干爽绸服的李啸,站在天守阁的最高处,仰视着空中那硕大明亮的一轮银盘,对一旁的护卫队长李浩然低声说道。

    “大人。。。。。。“李浩然眉头微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在下只是不明白,想当初,大人屠戮蒙古阿巴哈纳尔部,尚能留不高过车轮的男童性命,为什么在这鹤丸城中,却要将全部男子,统统杀尽?”

    听了李浩然的话,李啸脸上,却划过一道冷笑。

    “浩然,斩草除根,你听说过吧?“

    “大人。。。。。。“

    “哼,本伯可以告诉你,若我军宽宏大量,留得岛津一族的男童性命,难保将来不会有人象本伯一样,以复藩的名义,挟持岛津遗孤,让这萨摩之地重陷动乱。还不如借此机会,将岛津一族男性全部斩杀,以彻绝后患!“

    “大人,岛津一族男性,固然留不得,但大人为何要尽屠城中男子呢?“

    “浩然,我且问你,那平章由纪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如果他还暗藏了岛津遗族在城中军民之中呢?若其行了这般奸险之事,我军又如何加以区分呢?还如不趁这初夺城池之机,以剿除动乱为借口,将所有潜在的叛乱分子全部斩杀,方可一了百了,免致日后生乱啊。“

    李浩然轻叹一声,点点头道:“大人说的,也有道理。现在这鹤丸城一屠,倭人大惧,想必我军可以安心在这萨摩藩中长驻下去了。“

    听了李浩然的话,李啸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浩然你错了,若我军想在此处长治久安,那萨摩之地,还远远未杀够!“

    李浩然脸色大变:“大人,您的意思是。。。。。。“

    李啸望着李浩然惊惧变色的面孔,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轻声道:“浩然,有个关于日本武士舍命为其藩主报仇的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在下当然愿意。”

    李啸转过身去,双手扶窗,凝视那一轮圆月的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然后,他缓缓地开始叙说。

    李啸所说的,便是在日本家喻户晓,极为有名的忠臣藏的故事。

    这个在真实历史上,发生在下个世纪初的故事,被李啸以改变时间与人物名称的方式,对李浩然娓娓道来。

    元禄14年3月14日(1701年),在京都参加奉答之仪活动的赤穗藩主浅野长矩,于松之廊下,因一时争执,用腰刀砍伤高家藩主吉良义央。

    事件发生后,第五代幕府五代将军德川纲吉非常愤怒,他不问原由,独断的裁定浅野长矩无礼狂悖,令其立即切腹。

    随后,余怒未息的德川纲吉下令,取缔赤穗藩,解散浅野的家臣团。

    同日夜晚,藩主浅野长矩自尽的死讯以及取缔赤穗藩的消息,一同到达了赤穗藩,全藩上下大为震惊,家臣都极为悲痛。

    首席家老石内藏助良雄(忠臣藏),随后马上召开全体家臣会议。本次会议后,全体藩臣同意接受幕府决议,赤穗藩就此终结,同时全体家臣成为浪人。

    只不过,在德川家的使者走后,石内藏助良雄再度秘密开会,全体与会的家臣,结成了以再兴浅野氏为主旨的义盟。

    虽然几经波折,但义盟首领石内藏助良雄,在经过一系列周密筹划和运作后,纠集了47名同盟者,集结于吉良府邸附近,在激烈的生死战中,躲藏在台所横向堆放柴火部屋中的吉良义央,终被义盟杀死,并被斩下首级。

    其后,在江户泉岳寺的亡主浅野长矩墓前,石内藏助良雄率众下跪,奉上义央的首级,最大限度的体现了武士的忠诚,宽慰了亡主的在天之灵。

    当然,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李啸并没有对李浩然讲,因为,这已经无关重要了。

    在真实历史上,这些以石内藏助良雄为首的同盟者,最后被幕府府以下犯上之罪,勒令切腹。他们的尸身与主君一起,同葬于泉岳寺。从此,忠臣藏的故事,成了日本最为有名的忠臣报国故事。

    “在下明白了,李大人是不希望,这些残存于萨摩民间的浪人武士,模仿这个所谓的忠臣藏,来向我大明复仇吧。”李浩然一脸恍然之状。

    李啸点了点头,复叹道:“正是此意。浩然,本伯再问你,你可知日本人为何简称为倭么?”

    “禀大人,在下不知。”

    “这个倭名,起源于三国时期。当时的魏国皇帝曹丕,曾御封当时日本的君主为亲魏倭王,这个字,是由“魏”字去右边的“鬼”字,加上左边的“亻”的字,所组成的一新字。于是亲魏倭王的所在国家也叫做“倭国”。后来,此字被定义为猥琐矮小的意思。从唐朝开始,倭国人开始兴起,对这个倭字十分不满,故将国号修正为日本,即为日出之国之意。后来到了元明天皇时,遂规定,以和字替代倭字,并以开头附以大而始称大和。”

    “哼,区区岛国弹丸之地,也敢称大,实是狂妄之至。”李浩然冷哼了一声。

    李啸笑道:“本来从三国以来日本君主,皆自称倭王,并需接受中国皇帝册封。但自神武倭王起,竟擅自改称“天皇”,以显示其凌驾于中国“天子”的权威。倭人之狼子野心,昭然可见矣。”

    说到这里,李啸的声音渐变得狠戾:“所以,对这样猥琐卑贱不知感恩之民族,唯以有残酷至极的杀伐屠戮,方可慑服其众,才是免除后患的最佳方式。本伯决不做那种,因图一时虚名,却对敌人心慈手软,而致子孙迨祸无穷之事!”

    李啸顿了下,复道:“本来,如果我军有足够的时间与兵力,对这些已有成熟的语言文字和宗教的日本人,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在四五代人后,再慢慢泯灭其民族意识,归化为我华夏子民,也无不可。但现在我军兵力并不宽裕,时间亦十分迫切,在征服萨摩后,我军马上又要应对国内的流寇与北方的鞑子,故更需要让这萨摩藩,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平定,不起风波,方为长治久安之计啊。“

    ”在下明白了,所以李大人接下来要。。。。。。“

    李浩然目光灼灼地望向李啸,没有说完话,却是右手作了个狠狠切砍的手势。

    “对!从明日起,我军复派往萨摩藩各村镇,将全部成年男子,以岛津余孽之罪,尽皆杀光。而未高过车轮的男童以及全部女性,皆押往台湾,与汉人婚配收养。随后,复从山东移民过来,以实其地。”

    李啸说到这里,不觉双眼眯起,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待萨摩藩的全部土地,皆为我中华汉人居住耕作后,这萨摩之地,才算是真正彻底安稳,再不会兴起波澜了。”

    李浩然拱手道:“李大人远谋深虑,在下叹服。”

    次日天亮后,在鹤丸城中休整完毕的猛虎军,有如一群放出笼匣的猛兽,向萨摩藩的大小乡镇,伸出了狰狞锋利的爪牙。

    五天后,萨摩藩中全部的成年男性,被明军尽皆斩杀,近3万颗头颅,在鹤丸城外,堆成一座让人魂胆俱裂的巍峨之山。

    随后,在震天动地的哭泣与哀嚎声中,多达4万余众的萨摩女性与未成年孩童,被如狼似虎的明军推搡喝骂着,强迫登上那些缴获的萨摩水军舰只,前往台湾而去。

    而猛虎军在萨摩各地的屠杀与洗掠中,总共获得了粮食数十万石,黄金一万余两,银子七十多万石两。能从财政耗竭,民穷地瘠的萨摩藩,掳获恁多钱粮财物,李啸已十分满意。

    在几乎将整个萨摩烧杀抢掠成一片白地后,李啸下令,从山东移入新招到的10万名流民,在萨摩之地重建村镇,繁衍生息。

    见得萨摩藩的一切,都在按自已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李啸志得意满,心里十分高兴。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这块土地,虽然还挂着肝付氏的名头,却已彻底成了华夏汉人的定居生养之地,与中华母国,再不可分了。

    而在此时,被李啸宣布重新担任萨摩藩主,并安排在肝付氏的祖城牛根城居住的肝付兼平,正伫立窗前,默默地观看着,牛根城外,那在漫天飞洒的春雨中,披着蓑衣紧急插种粟子的汉人移民。

    只是,现在身着印有肝付氏族徽华服的他,却是一脸阴郁之色。

    他的旁边,那名忠心耿耿的家老川津道预,亦是一脸沉重肃然。

    “道预,你说,我们投靠明军复藩之事,是不是做错了。”

    许久,十三岁的少年肝付兼平,才终于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川津道预顿是脸色大变,他扑通一声,伏跪于地。

    “藩主,需知隔墙有耳,还请慎言哪!“

    “哼,什么狗屁藩主,我受够了!你可知道,本藩每天被勒令呆在牛根城中,一步不得外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慎言,慎言,本藩都要被这李啸给憋疯了!“

    肝付兼平一脸扭曲的愤恨,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他这副模样,与当日在李啸面前那副恭顺状,况若两人。

    川津道预长叹一声,从地上直起身来,用一种极为痛楚哀怨的神情,对肝付兼平说道:“藩主,于今之计,只得忍耐度日,方是唯一可行之法。那李大人能对岛津氏斩草除根,又将萨摩全藩成年男子尽皆杀光,女子尽行远迁他乡,何其惨酷狠毒凶狠绝决,藩主如何可违抗于他!望藩主听在下一句劝,万万不可以卵击石啊!”

    肝付兼平紧紧咬着牙,却没有说话,只有渐渐地,眼中开始有泪光闪烁。

    川津道预继续说道:“请恕在下直言,现在藩主就算要潜伏待机,以图将来,亦是不可得也!要知道,萨摩境内,怕是除了你我二人外,日本人已孑然无遗了!现在全藩之中,皆是中国移民,这些异族百姓,与我们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却是唯李啸之命是从,又岂会听藩主半句话语!藩主半点势力皆无,若要与那凶横残暴的明将李啸对抗,在下只怕,我肝付氏亡无日矣!”

    肝付兼平一把捂住了脸孔,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开始低低地抽泣。

    “若是这样,那我当这个完全是一名傀儡的萨摩藩主,还有什么意思。。。。。。”

    川津道预见他如此难过,亦不觉流泪,他柔声劝慰道:“藩主,不能这么说。现在我等在这牛根城中,虽不能随意外出,且对城中事务无任何处置之权,但每月有明军提供的50两银子为生活费,却也衣食无忧,优裕有加,可比咱们在琉球当农夫时那般艰难度日,要强上百倍吧。还望藩主宽心静气,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生活下去,把肝付氏的血脉延续下去,才是最为重要之事啊。”

    川津道预说到这里,脸上忽然强自挤出笑容,对肝付兼平道:“藩主,听李大人说,他打算过个两年,等藩主再长大些,便给你说一名汉族女子为妻呢。到时,肝付家的血脉,可就正式有传人了啦。”

    听了川津道预的话,肝付兼平却紧紧皱起眉头,他低声喝道:“这李啸也管得太宽了吧,为何我不能从日本他藩迎娶女子,却定要娶中国女人为妻,是何道理!”

    川津道预又是一声长叹,他低声道:“藩主,那李啸何其精明之人,如何会给你结交他藩的机会!再说了,现在我等这般依附明军,又如何敢说半个不字!在下已反复对藩主说过,现在的情势,就是我等全权听从李大人安排,什么讨价还价的话都不要去说,以免自寻祸患啊。再说了,只要能让肝付家的后代顺利延续,与日本女子生,与和中国女子生,又有什么区别么?其中利害,还请藩主三思啊。”

    脸色苍白的肘付兼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道预,不用再说了,本藩知道怎么做了,本藩知道了。。。。。。”

    喃喃重复最后一句话的他,忽然仰头大声狂笑起来,一边手舞足蹈,状如疯癫。凄厉的笑声,有如一群惊惧的小鸟,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殿室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 舌战幕府

    日本关东,江户城,幕府官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幕府那宽阔光敞的会客厅中,用浮世绘屏风隔出一间小小的舞台。一男一女两名净琉璃剧艺人,正随着平缓悠扬的净琉璃乐声中,在这舞台上,抑扬顿挫地吟哦咏唱传统的琉璃偶剧,源氏公子和净琉璃小姐的爱情故事。只不过,德川幕府的三代目将军德川家光,却根本无心观看,他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首席家老酒井忠胜送上来的一封奏章。这封奏章,来自萨摩藩,是由现任萨摩藩藩主肝付兼平所撰写。在经李啸审核后,由肝付家家老川津道预与明军平南营监抚官赵文采二人,乘坐李啸的水师舰只,送达江户城。肝付兼平在信中,详细说明了肝付氏借助明军之力,消灭篡位的岛津氏,让肝付家得以重新复藩萨摩的经过。看完了手中这封萨摩藩传来的奏章,三代目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一脸震惊到不可置信的神色,拿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而首席家老酒井忠胜,则肃然坐一旁,不时偷瞥了一下德川家光的反应。其实,肝付家能把那向来桀骜不驯,又时时与幕府作对的岛津氏消灭,德川家光心中,非但没有多少惋惜之情,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而他之所这般震惊不满,便在于,在他看来,肝付家这场复藩之战,本该是要首先呈报给他这位日本的最高统治者,在征得他的许可后,方可行复藩之事,这才是唯一可接受的方式。而现在,肝付家借助明军的力量复藩成功后,才派人来向自已禀报。这样一来,自已这位三代目的幕府将军,倒似乎只是一块起认证作用的橡皮图章而已。这隐含其中的深深蔑视,简直是对幕府权威的重大挑战!想到这里,德川家光牙关紧咬,一脸怒容浮起,他忽然厌烦地挥了挥手,琉璃乐曲嘎然而止,那原本就在小心翼翼表演的男女艺人,立刻急急躬身而退。“没想到啊,肝付氏竟然借助了明朝军队的力量复藩上位,本将军却半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把我这幕府将军放在眼里!“德川家光忽然暴怒起来,他将手中的奏章团成一个纸球,狠狠地掼向远处,那纸球弹跳了两下,消失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将军息怒。”洒井忠胜见他这般盛怒,便低声说道:“肝付家的使者,已和明军的使者一起,来到了江户城,将军要不要见下他们,听听他们的解释?”“为什么要见他们,本将军现在要亲统大军,讨伐那胆大妄为的肝付家!”德川家光怒喝道。酒井忠胜轻叹一声,又低声道:“将军,为人主者,不可因怒兴师。家康公的祖训,视怒如敌,将军忘记了么?在下认为,这肝付氏复藩一事,事情原委未明。还是要见见他们,听听他们的解释,再做决定不迟。”听到酒井忠胜的劝谏,德川家光一脸沉郁。酒井忠胜(さかいただかつ)是德川幕府的老人,自一代目幕府将军,德川幕府的创始人德川家康开始,便在府中效力,还亲自参加过决定德川家命运的关原之战,深受德川家康信赖。效力过德川家三代主上的他,一路从老中,升为大老,直到首席家老,总领12万3500石俸禄,可谓位高权重。故他的意见,将军川家光不能不重视。德川家光两撇粗短的浓眉皱了一下,又瞪了一眼一旁一脸期待之色的酒井忠胜,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酒井忠胜随即传令,让小姓去带肝付家使者川津道预与明军使者赵文采二人进入幕府,接受将军的接见。小姓急急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川津道预与赵文采二人,来到殿中。“肝付家首席家臣,川津道预,拜见将军阁下。”“大明猛虎军监抚,赵文采,见过将军阁下。”“哦,你二人坐吧。”各人分宾主而坐后,德川家光匆匆扫了一眼那一脸谄笑的肝付家使者川津道预后,却对那明军使者赵文采,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个身着宽襟大袍,头戴一顶平定四方巾的赵文采,在榻榻米上昂然而坐,目不斜视,虽然仅是一名普通文官,却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上国风采。随后,肝付家的首席家老川津道预,将肝付家是如何被岛津氏逼迫打击,以至丧藩失位,唯一子嗣流落国外,隐姓埋名残存琉球。而后,又如何碰巧得到明军的援助,才击灭岛津氏,重新复藩一事,向德川家光详细说明了一番。他讲完后,便恭敬地献上装有幕府当年的敕封令的木盒,交给德川家光观看。德川家光草草看完,便把敕封令朝桌子上一丢,然后,他皱着眉头对川津道预说道:“既然你们有明确证据说萨摩藩是为岛津氏窃据,为何不事先征得幕府同意,再行复藩征伐之事,你们这样做,还有没有把幕府放在眼里?”德川家光这句话语说得很轻,但脸色严峻,目光凌利,让肝付家家老川津道预,竟不觉打了个哆嗦。“将军阁下,我肝付家这样做,实属无奈,只因。。。。。。”一旁的赵文采,忽朗声大笑起来,打断了一脸急色的川津道预的辨白。德川家光斜眼望向这个正捋须大笑的汉人,目光之中,顿时满是愤怒之色。“明国使者,却不知你为何这发笑?”坐一旁的家老酒井忠胜,绷着脸低声问道。赵文采止住笑声,这才目光炯炯地望向德川家光,然后拱手道:“将军阁下,本使有一事不明,可否向将军讨教?”“哦,明国使臣,但请直言。”“将国,在下曾听说,那肝付氏末代家主肝付兼治,曾向二代目幕府将军,痛斥岛津一族谋逆篡位之举,希冀得到幕府的支持,让幕府主持公道,打击那反逆压上的岛津氏。可结果,幕府却对他推三阻四,消极对待,以致肝付兼治最终抑郁而死。本使不知道,此事可为真否?”赵文采犀利直接的话语,让德川家光不觉脸上一阵躁热。他佯装着咳嗽几声,对赵文采讪讪回道:“此事,乃是父上所为,本将军当时年少,未尝得知。”不料,听了德川家光的回答,赵文采却不依不饶。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将军阁下既这么说,那本使就再说一句诛心的话,假如肝付家不来向我大明求救,却依然如其父一样,向幕府求援的话,那幕府真能发兵,去为他主持公道吗?”“这。。。。。。”听了赵文采这满是讽刺的话语,德川家光脸上愈发躁热,心下更是恼怒不已。只不过,在他狠狠地望向这个汉人文官之时,却发现,赵文采对他这个所谓的日本第一人的幕府将军,毫不畏惧,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那这么说,你们明军,不经过本将军的同意,便私自出兵参与我日本国中之事,却还是合理的么?”德川家光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对赵文采说出这句话。“我大明帝国,乃是天朝上邦,向来以匡助正义,济危救困为已任,既然幕府对岛津氏作逆犯上一事,不闻不问,消极处置,那我大明自当为饱受欺压的肝付家主持公道,复其旧藩,却又何错之有?”赵文采冷笑道:“更何况,现在岛津一族已灭,肝付家重新复藩,我大明考虑两国邦交,才派出本使与肝付家臣一道,前来江户禀报,这礼节之数,也算是周全了。”听了赵文采这般冠冕堂皇却强词夺理的话语,德川家光几乎气晕。这是什么话,藐视上官,先斩后奏,反而成了礼数周全的做法了,真真欺我幕府无人么!“赵使臣,你们明国这般强横,就不怕引起两国纷争么,就不怕我幕府兴兵征讨么?!”德川家光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满以为,赵文采听了他这句威胁的话语,极可能会因此服软,却没想到赵文采竟又仰头大笑了起来。“赵使臣,你笑什么!”赵文采止住笑容,目光中却闪过不屑之色:“如果本使没记错的话,就在前两年,九州的岛原之乱时,那占据天草城,由平民组成的反乱军,除去家属外,能战之兵不足万人,而幕府派了12万大军,却攻了数月亦不得下,最后还是在荷兰舰队的帮助下,用火炮破城,方得以攻克。这事,将军阁下,应该还记忆犹新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哼,将军阁下,休怪本使说话直接,贵国幕府军战力这般孱弱,如何是我兵精将锐装备精良的大明猛虎军之对手!倘将军阁下,真要因一时之怒,兴举国之兵,前来萨摩之地与我大明天兵对抗,以本使看来,将军最大的战果,亦无非能以兵力优势,与我军至多打个平手罢了。”见德川家光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已,赵文采微笑着继续说道:“若幕府大军,真的要与我军久战于萨摩之地,只怕是一则会折损精锐,师老兵疲。二则幕府的钱粮军械消耗,将会多得吓人。三则那些如岛津氏一般野心勃勃的外样大名,怕亦是个个蠢蠢欲动了吧。“赵文采说完,一脸淡然微笑地,望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德川家光。德川家光微垂着头,心下恼怒万分。这个可恶的汉人,说起话来竟这般直接,可谓字字诛心,丝毫不给自已留面子,此人这般肆无忌惮地冒犯我幕府大将军之威,实是该死!“赵使臣,你言语这般猖狂恣肆,就不怕,本将军现在就杀了你么?!”德川家光抬起头,目光之中,闪过一道狰狞之色。赵文采闻言,却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摇头叹道:“可叹哪,本使说了这么多,为将军阁下分析利害关系,将军却不听本使之诤言,反恼羞成怒,欲杀本使以泄私愤,这等事情,若传扬出去,只怕这幕府,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你!。。。。。。“德川家光脸色气得发红,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将军,本使可以告诉你,若你真敢动手杀害本使,那本使可以告诉你,自此以后,我大明与日本,怕是正式撕破脸面,两国自此彻成敌国。而我家李大人,也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派出大军,征伐江户,为本使报仇雪恨。介时,只怕将军想要后悔,怕亦是不可得了。“赵文采冷冷地直视着他,话语清晰而低沉。听了赵文采咄咄逼人毫不退让的话,德川家光苦笑一声,有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于锦墩席垫之上。见得气氛如此紧张尴尬,首席家老酒井忠胜,从一旁急急劝道:“将军阁下,赵使臣乃是明国使者,就算言语有过激之处,还请将军看在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份上,不必与他计较了吧。“见酒井忠胜抛过来的这个台阶,德川家光心下虽极为不甘,却也只得顺坡下驴,故作大度地对川津道预说道:“罢罢罢,既然现在岛津氏已灭,肝付氏又有我幕府的敕封令为证,本将军便承认肝付兼平为正式藩主,继任萨摩守一职。这过往纠结之事,本将军便不再追究了。“听了德川家光的话,川津道预一脸喜色,连连向他大声道谢。而在一旁,赵文采亦微笑着说道:“将军阁下肚大撑船,果然非常人也。我家李大人也说过,两国友好往来,和睦相处,方为长久之计。而为表两国相和之意,李大人特派本使,给将军送来极多礼品。“见到德川家光与酒井忠胜二人,眼中皆不觉放光之际,赵文采掏出一张礼单,微笑着朗声读道:“为表两国相和之意,大明赤凤伯李啸,特赠日本征夷大将军阁下以下礼物:上好丝绸一百匹,精纺呢绒二百匹,中华香烟三百条,精制铁器一千件。。。。。。”“哈哈,你们赤凤伯,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嘛,贵使既远道送来,本将军也不好推却,那就全部收下吧,不要负了赤凤伯一片美意。”见了李啸这般阔绰的送礼,德川家光顿觉脸上倍有面子,他笑吟吟地对赵文采说道。赵文采脸上笑容愈见灿烂,复大声道:“将军阁下,我家李大人说了,为加深两国邦交,些须微礼,不值什么。不过,李大人也真诚希望,将军阁下,能答应我家李大人一个小小的要求。”“哦,是何要求?”赵文采见德川家光一脸探询的神色,便笑道:“这个要求么,其实也十分简单。听说,贵国已下了锁国令,整个日本只能在平户港才可与外国贸易,但我家李大人希望,将军阁下能再网开一面,把这萨摩藩,与平户港一样,亦作为外国与日本进行相互贸易的口岸。“赵文采笑吟吟地说完,德川家光的脸上,原本愉悦的笑容,却是瞬间消失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李啸的四条大罪

    狗入的李啸真阴险啊!

    此人抛给自已一个香饵,却在其中暗藏了锋利的鱼钩,用心何其毒也!

    德川家光近乎本能地想要反对,却见一旁的家老酒井忠胜,连连向自已眨眼,示意自已不能冲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时,酒井忠胜脸上挤出笑容,轻咳了数声,便对赵文采笑道:“赵使臣,将这萨摩藩辟为我日本新的开阜口岸一事,事关重大,还请赵使臣在馆驿暂歇几日,我幕府商量议计一番后,再给你回复吧。”

    赵文采沉吟了一下,也知道这事情幕府也确实不可能给自已痛快回复,便笑道:“也罢,那本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幕府速作决断。”

    赵文采与川津道预两人,在告辞离开后,德川家光愤恨地勐捶了一下御桌,桌上的纸砚皆惊跳而起。

    “可恶可恶,这些明国人,实实欺我幕府太甚!本将军不久前才了锁国令,若被迫答应他这般条件,幕府的颜面都要丢尽了!”

    德川家光怒喝着说完,酒井忠胜亦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酒井忠胜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将军,在下倒是觉得,这赵文采的意见,我们可以考虑接受。”

    “哦,酒井你怎么竟这么帮这明国人说话!”德川家光愤怒地扭过头来,目光之中满是不解与愤怒。

    “将军,请恕在下直言,将这萨摩之地,辟为与平户一样的对外贸易口岸,虽是无奈,却是必需之举啊!“

    “为何这么说?“

    “将军,在下且问,若我幕府拒绝了李啸的要求,那么,你以为,那个萨摩藩的实际控制者李啸,真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幕府的命令吗?“

    “你。。。。。。“

    “将军,在下以为,若幕府强硬拒绝的话,那李啸,必然阳奉阴违,表面遵守我幕府之决定,暗中必然大行走私贸易之举,那萨摩地处我日本最南端,幕府便是有心管制,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样的话,那九州与四国等地的外样大名,怕是个个要与李啸私下贸易往来,我幕府却实难制止矣。“

    “忠胜,那你的意思是?“

    “将军,与其让萨摩成为走私泛滥之地,倒不如我幕府大度些,首先授与李啸口岸贸易之权,这样的话,我幕府化被动为主动,一则可令那李啸对我幕府心存感激,从而至少在表面上,能对幕府采取恭敬的态度。二则我幕府可在萨摩转销日本内地的贸易中,从中抽调税金,赚取银两,可谓一举两得之计啊!”

    酒井忠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将军,家康公曾在祖训中说过,若某件事情的到来是不可阻止的,那就需要好好去把握它,让它尽量朝对自已有利的一方面去运行。以在下看来,这萨摩开埠通商之事,实是合则两利,拒则两伤之事,在下望将军慎思之!”

    听了酒井忠胜的劝谏,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脸色复杂,他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忠胜你的话虽有道理,只是我幕府被那李啸这般玩弄,竟至予取予求,幕府的脸面何在啊。”

    洒井脸上亦泛起苦笑,他轻叹一声道:“将军,请恕在下说得直接,现在我幕府,虽还能控制日本局面,但远非家康公时那般,对整个日本那么有控制力了。故对我们来说,尽量把可能发生的动乱,压制在发生的初期,不对整个日本的局势造成影响,方是最好的选择。要知道能保证幕府对日本的长久统治,能保证让德川幕府世代传承,这才是真正最有脸面的事情啊。与这关键的两条相比,那让萨摩开埠一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德川家光长叹了一气,没有说话,只是,最终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故意拖了三天,以示幕府并非草率决定,才派人去召见赵文采,给了他幕府同意的萨摩藩开埠通商的授权书。

    赵文采十分高兴,遂按李啸的吩咐,在幕府同意萨摩开埠的条件下,再度赠送给德川幕府加倍的丰盛礼品,以示酬谢。

    至此,肝付氏正式成为萨摩藩藩主与萨摩藩开埠通商两件大事,统统得到幕府的承认。而收下重礼的德川幕府,亦十分高兴,宾主双方,一片融洽。

    赵文采从江户返回萨摩后,立刻向李啸禀报两件事情皆顺利达成,李啸十分高兴。他知道,整个广阔的日本市场,终于被自已打开了。

    他当即下令,重重嘉赏赵文采,并立即提拔他当任萨摩藩的总管。赵文采见自已这般受李啸信重,亦十分感激,大声表态效忠不提。

    只不过,在李啸等人皆欢意得意之际,他原先的合作伙伴,在听到李啸先是以控制傀儡的方式夺取了萨摩,又威逼利诱幕府让萨摩开埠通商后,心中的嫉妒与恼恨一时无以复加。

    如果说,这个李啸,借助自已的力量攻夺台湾一事,自已尚可容忍,但现在他又控制了萨摩,并打破了自已对日本的独家贸易,这是郑芝龙所绝对不能忍受的。

    又嫉又怒的他,便与两名弟弟,郑芝凤与郑芝豹两人,一齐来到澎湖官厅内的密室议事。

    “李啸夺取萨摩,并胁迫幕府开埠一事,你二人都听说了吧。”郑芝龙声音低沉地说道。

    郑芝凤轻轻点点头,郑芝豹却是极其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狗入的李啸,原先求我郑家运载流民之时,老实得象条丧家狗!现在自已了有水师,腰杆硬了,竟要动我郑家之财路根本,此人着实可恶!”

    他顿了一下,又立刻急吼吼地说道:“大哥,依小弟之见,这厮这般猖狂放肆,实是欺我郑家无人矣!请大哥下令,令小弟率我郑家舰队,去与此獠决一死战!李啸的舰队,与我们郑家相比,还不成气候,小弟定能灭了这厮,提了他的头颅来见大哥!“

    郑芝龙尚未回话,一旁的郑芝凤却已怒喝道:“芝豹,你胡说个甚!大家都是大明官军,焉自家内讧的道理!且大哥的官职才刚刚升为副总兵,李啸却是赤凤伯,我军若真与李啸开战,岂不是以下犯上。”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般坐视李啸一步步欺压到头上不成?!那李啸连堪为我郑家命脉的对日贸易都敢来分羹,这般猖狂肆悖,我郑家若不立即采取措施,给这厮来个迎头痛击,岂不是更让这李啸彻底看扁!”郑芝豹愤怒地喊叫起来,额上青筋鼓涨。

    见他二人这般争执,郑芝龙才缓缓开口:“你二人休要争执。芝豹要对李啸痛加反击之心情,大哥能理解,只是二弟所说的话语,却亦有道理。我军现在已是官军,不是从前做海盗时那般自由无羁了,与李啸这般撕破脸面地内讧争斗,也着实不妥啊。“

    “大哥,二哥,你看看你们这副样子,别人都欺压到头上来了,你们还畏首畏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道,此事就这般算了不成!“郑芝豹暴跳而起,有如一只困兽一般在房中来回踱步。

    不料,在房间中一片尴尬气氛之际,郑芝凤却轻笑起来,缓缓开口道:“此事当然不能就这般算了。大哥,芝豹,依我看来,这李啸现在虽然气焰嚣张,但其却也不是无懈可击。要打击李啸,与其正面相抗,实非上策,借助朝廷之力,来对他进行打击,方是上策。“

    郑芝凤的话语,让郑芝龙双眼一亮,他急急道:“二弟,且详细说来。“

    “大哥,小弟敢说,现在那李啸,年纪轻轻便升为赤凤伯之高位,又手握重兵强军,这般人物,只怕是朝中诸臣,纵口中不敢明说,心下亦是腹诽忌惮不已吧。“郑芝凤冷笑道。

    “二弟之意是?“

    “大哥,我们可将李啸不轨之事,一一向朝廷向皇上禀明,让皇上与朝臣们皆能认识到,那李啸虽表面上为国效力,却是大奸似忠,心存不轨,以小弟看来,那李啸至少有四大罪状。”

    “哦?是哪四条?!”郑芝龙一脸兴奋。

    “第一条,李啸目无国法,轻衅战端,在没有皇上与兵部的谕令下,先是私自出兵朝鲜,接着吞并台湾,现在又控踞萨摩,可谓为所欲为!其狼子野心,昭然若然矣。”

    “哈哈,说得对,这李啸身为国家大将,竟视兵部与朝廷如无物,实实罪不可赦!那李啸的第二条罪呢?”郑芝龙捋须笔道。

    “第二条,便是李啸在吞并台湾后,目无朝廷,私设州县官署,将国家土地据为私有,这等跋扈之举,哪里还有半点把朝廷放在眼里。”

    “对对对,这台湾之地,既已被我大明收复,便理当由朝廷来安排官吏,划分州县,岂能容一个小小李啸来擅做决断,李啸之目无君上,甚矣!”郑芝龙脸上的笑容愈见灿烂。

    “第三条,李啸不顾朝廷禁令,私自与蒙古各部进行边贸,且有私下走私清虏的重大嫌疑,可谓大发国难之财,可叹这般国之蠹虫,竟被朝廷视为干城栋梁,实是令人嗟叹。”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李啸这般违反朝廷禁令,全然无视国家律法,却是着实可恶。”

    郑芝凤笑了起来,然后,他压低声音说道:“至于这第四条,便是李啸自恃有重兵强军在手,欺凌弱小,与我军强行争夺海贸通道,从而损害友军之利益以自肥,实是卑鄙至极。“

    听了郑芝凤的话语,郑芝龙还未说话,郑芝豹先大笑了起来:“二哥给李啸安的这条罪状,才真正说到了小弟心中去了。想来那李啸有这四条大罪,朝廷定会对其严加处罚,估计那李啸,身败名裂都有可能。“

    此时的郑芝龙,脸上亦满是欢欣之色,他点头道:“二弟的谋划,确是不错!那李啸自恃身处高位,又手握强兵,便以为没人能动得了他,可是为所欲为,实是可笑之至。且待为兄亲笔撰写密奏一封,禀报兵部熊文灿大人,看看朝廷要如何处置!“

    郑芝凤摇头道:“兄长,若只给熊文灿奏报,怕还不行。熊文灿为人庸碌无能,胆小怕事,若他将此事压住不报,我等罗列之罪状,岂非皆是无用之功。依我之见,还需给当朝首辅刘宇亮大人密送信件一封,同时厚赠重礼予他,让他在皇上面前帮我等说话,从而让李啸一众丑行,遍晓朝廷,终使其身败名裂。”

    郑芝龙点头笑道:“甚好,甚好,就按二弟所说的办吧。”

    十天后,首辅刘宇亮在自家宅邸中,收到了郑芝龙的信件与两大箱银子。

    刘宇亮,字季龙,号蓬玄。四川绵竹人,万四十七年进士,屡迁吏部右侍郎。崇祯十年八月,擢礼部尚书,与傅冠、薛国观等人同入阁。在经过了张至发与孔贞运这两任短命的首辅后,于前不久,刚被崇祯授于首辅之位。

    真实史上,刘宇亮因碌碌无为全无功绩,且畏清如虎,听到清兵第四次入关的消息后,竟然吓得面无人色,让崇祯对他深为失望。随后,此人被下任首辅薛国观,这个阴鸷奸狡的家伙所弹劾,以玩弄国宪和大不敬两条重罪,险些被逮捕入狱,后因崇祯从轻发落,方得以削籍归乡,几年后,郁郁亡于家中。

    “刘大人,这是我家主人郑大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大人能为我家郑大人禀公而断。“来人将信件与银子放下后,一脸深意地望向刘宇亮。

    刘宇亮迅速看完来信,又望了那两大箱沉甸甸的银子,脸上冷笑一声,心下却极其欢喜。

    他捋须笑道:“那李啸这般猖狂肆逆,本辅对他亦是早有不满。郑总兵弹劾李啸,虽有私怨,却也是出于一片公心。请回告你家主人,就说本府定会为他主持公道便是。“

    来人欢喜而退,刘宇亮复看了一遍来信,脸上便闪过一丝狠色。

    “李啸,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厮,却也有今天!”

    随后,刘宇亮对管家喝道:“速备轿马,本辅要立刻进宫,面见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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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郭子仪还是安禄山

    半个时辰后,首辅刘宇亮从正阳门进内城,经过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等热闹场地,再从丽正门进入皇城,再经过承天门和端门,便终于来到了紫禁城的正式入口午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四月上旬的天气,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整个皇宫之中,春意浓浓,生机盎然。在这样温暖怡人的天气里,伫步四望的刘宇亮,心下却是一阵喟然。

    在这样怡人舒适的天气里,自已却要来弹劾那深得皇宠并封为伯爵的李啸,想来一定会大扫皇帝的兴头。但这样的事情,对于刘宇亮,乃至整个文官集团来说,却是必需要做的重要一步。

    说起来,刘宇亮此次入宫弹劾李啸,虽有受了郑芝龙贿赂之嫌,但打击李啸,却是刘宇亮,乃至整个大明朝臣的共同愿望。

    文贵武贱的大明,李啸这样一路窜升又猖狂跋扈的武将,自然是几乎全部朝中重臣的大敌。

    而现在,那郑芝龙的信件,则让刘宇亮有一个相当合适的打击李啸的借口。

    很快,有太监传来消息,说崇祯皇帝召他前往御花园见面。

    刘宇亮连忙整肃了一番衣冠,便随太监急急前往。

    绕过了巍峨宏大的前后宫殿群,又转了几处青石小道,才终于到了皇帝正在游玩的御花园内。

    此时,崇祯皇帝和周皇后夫妻两人,带着朱慈与朱一双儿女,刚刚从太液池中泛舟回来,正在洞天阁内休息。

    刘宇亮远远看到,崇祯正一脸笑容地与周皇后与一双儿女聊天说笑,天家之间,一片和乐气氛。

    崇祯之所以心情不错,却也不是没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去年到现在,官军剿匪捷报频传。

    特别是在崇祯十一年二月,李自成在潼关南塬与洪承畴、孙传庭大战失败,几乎全军覆没,打了个自起兵造反以来最大的败仗,比上次逃入车厢峡还要惨得多,值得庆幸的是,巨寇李自成总算保住了性命,率十八亲骑突围而,藏匿于陕南商洛山中,苟延残喘。

    看到全国各地的剿匪形势渐渐好转,官军不断取胜,而流寇肆虐的地方则不断缩小,原本一片衰败糜烂的国家,开始显露出点点生机,崇祯皇帝心里,自是欢喜莫名。

    见到刘宇亮过来,崇祯便示意周皇后先带着朱慈与朱离开,刘宇亮连忙躬身一旁,微垂着头,让周皇后等人过去。

    随后,他才来到洞天阁外,伏跪于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刘宇亮站起身来,便从怀里掏出福建副总兵郑芝龙的密信,双手呈上,一边低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收到福建副总兵郑芝龙一封奏信,感觉事情重大,特来向皇上禀明。”

    崇祯哦了一声,便令太监从刘宇亮手中拿过信件,随即迅速浏览了一遍。

    信读完后,崇祯皇帝脸上,那原本隐隐的微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凝重之色。

    刘宇亮斜眼偷瞥崇祯脸上的表情变化,一边在心里迅速蕴酿了一番接下来的说词。

    “四大罪状,好个四大罪状,没想到,郑芝龙对李啸的看法竟如此不堪。“崇祯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苦笑,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向刘宇亮问道:”季龙,郑芝龙这封告状信,你却是如何看?”

    刘宇亮长叩一揖道:“陛下,臣以为,郑芝龙这话,虽然其最后一条,说李啸抢了他的对日贸易商路一事,有泄私愤之故,但其余三条,臣细思之,陛下却不可不察啊。”

    “哦,季龙你对朕细说其故。”

    “陛下,李啸的第一条罪状,是目无国法,轻启战端,且在未得朝廷谕令的情况下,便私自出兵朝鲜,吞并台湾,据占日本萨摩,虽然多有功绩,但此人目无朝廷,为所欲为,哪里还有半点臣子的模样。”

    崇祯沉吟无语,心下的感觉却十分复杂。

    这个李啸,虽未有朝廷谕令,但其在没有得到朝廷半点粮饷资助的情况下,几乎是全靠自力更生的方式,以一已之力,打败侵朝的清军,赶跑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把整个化外之地台湾彻底收为大明国土,这般功绩,这衮衮诸臣,却还有何人可以办到。

    只是相比李啸的这巨大功绩,此人无视朝廷,擅启战端这一点,却也着实让崇祯忧心不已。

    中国这数千年的史,已无数次地说明了,一个能力强大手握重兵,却又目无朝廷无视皇上的将领,对国家对朝廷的危害,可能会远大于其贡献。

    那么,自已真的要以这一条罪状,却责备李啸么?

    崇祯心里一时十分不是滋味,他长吸了一口气,便对刘宇亮道:“刘爱卿,你且说说这第二条罪状吧。”

    刘宇亮见皇帝没有表态,心中不觉有些讶异,于是,他又急急奏道:“禀皇上,以在下看来,李啸的第二条罪状,却比他这第一条罪状还要严重得多。”

    “哦,何出此言?”

    “皇上,那李啸在打跑了西班牙人与荷兰人后,彻底据占了整个台湾岛,故台湾已成了我大明国土。台湾既已成了我大明国土,便需奏禀朝庭,由朝廷分设州县,安排官吏。谁料,这李啸却私心自用,竟自设了州县与官吏,实是狂悖已极,目无君上!这般跋扈行径,陛下若不追责,则臣只恐李啸这不轨之举,多有效仿追随者矣。”

    听了刘宇亮后面加重语气的结尾,崇祯皱起眉头,脸色焦虑之色更甚。

    李啸这样的做,实在是太让自已这个皇帝难堪了。

    这台湾虽是化外之地,但既然已有国家收回,岂有完全不禀奏皇上与朝廷的道理,这私设官吏,独擅专断一事,绝对是无法洗白的污点。

    崇祯长叹了一口气,他依然以淡淡的口气,对刘宇亮说道:“季龙,你再说说这第三条罪状。”

    刘宇亮眼睛迅速地眨了眨,便继续说道:“陛下,这第三条罪状,以臣看来,却是比第二条又还要严重。因为,前面两条,退一万步来说,李啸尚可以年轻气盛,懵懂无知,来掩饰过错,但这第三条,则是他无论如何辨白,也绝无法给自已洗脱的。”

    “哦,季龙何以这般认为?”

    “皇上,对蒙古禁止边贸一事,朝廷一再严令杜绝,大力查禁,但李啸却置若罔闻,身为大明将领,却私与蒙古清朝进行走私贸易,可谓知法犯法,其罪甚大。臣以为,若查实李啸的走私行径后,需得重重惩治此人!若皇上对此人从宽放过,不深追其责的话,则臣只恐我大明万里边关,各地将领皆将群起仿效,则我大明的边贸禁令,终成一纸虚文矣。”

    刘宇亮侃侃说完,龙椅上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刘宇亮心下惊疑,他满以为,皇帝在看过这封信,又听了自已的解释后,会立刻勃然大怒,然后立刻下旨重办李啸,却没想到,皇帝虽是一脸忧虑之情,却一直没有开口表态。

    “皇上。。。。。。“

    崇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语。

    脸色僵硬地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目光呆滞,表情十分复杂。

    最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个从一个百户开始,让朕一步步看着他成长壮大的李啸,真的是这么一个大奸似忠,表面恭顺,却背地营私自利之徒么?

    而这个刘宇亮,给自已看这封密信,名为让朕决断,只怕未必没有夹藏私货来打击李啸的嫌疑吧。

    “季龙,郑芝龙信上的话语,以朕看来,皆是其一面之辞,多有夸张之处。李啸次为国出力,灭流寇,抗鞑子,乃是实打实的功绩,堪为国家难得之重臣,岂可凭你一言,便轻易处置乎?季龙所说要从重处罚李啸,朕以为不可。”

    “陛下,你这般仁心,臣只恐那李啸将来愈发坐大后,越发难制矣,将来给大明带来的伤害,怕是现在的百倍亦不止!”刘宇亮见皇帝这般袒护李啸,心中一急,一句话便脱口而口:“陛下,你以为那李啸是中兴唐室之郭子仪李光弼,但臣观之,只怕此人却是终结盛唐之世的安禄山与史思明!”

    “住口!刘季龙,你这般信口雌黄,实在太过放肆了!”

    见刘宇亮口不择言,竟将一直为国家和朝廷忠心效力的李啸,比喻成一名在史上遗臭万年的反贼,崇祯不由得勃然大怒。

    “朕相信,朕与李啸,乃是千古君臣相知的一段佳话,朕不负李啸,李啸亦绝不会负朕!“

    崇祯低声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在阁中来回地踱步。

    刘宇亮扑通一声,又伏跪于地。

    “皇上,臣既食君禄,便是纵死亦要直言!想那安禄山未反之前,与那唐玄宗情如父子,甚至自指其肚说,他的肚子中只有一颗为皇上效死的忠心,此时情状,怕是整个唐朝都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憨厚忠君的将领,最终会走上背叛唐朝的道路。可结果却是,那唐玄宗还未过世,安禄山便举起反旗,自称大燕皇帝,亲统大军从渔阳一路南下,攻夺两京,搅得中原大乱,逼得玄宗入蜀避难,大唐盛世自此终结。这血写的史在前,皇上为何不引以为鉴哪!“

    刘宇亮顿了下,继续说道;“有道是,帽子再破旧,也只能戴着头上,鞋子再漂亮,也只能穿在脚上,绝不能本末倒置啊!那李啸纵然对国有功,但这岂能成为他跋扈擅为,目无朝廷的资本!臣只恐陛下再继续对李啸这般放任下去,那李啸在进一步积蓄力量壮大实力后,终究会成为安禄山第二,而界时陛下只怕悔之无及矣!“

    刘宇亮说完,重重地磕头,头在青石板上磕得绷绷响。

    “别磕了,起来说话!“

    崇祯怒喝了一声,刘宇亮缓缓起身,额头却已隐现血痕。

    “季龙,那依你之见,朕却该如何处置李啸,方为合适?

    ”崇祯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说出这句话。

    刘宇亮听到崇祯这句话,心中不觉一喜,不过,他的脸上,却还是依然一片痛惜肃然之情。

    于是,他轻咳一声,朗声道:“陛下,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臣也知道,李啸身为伯爵,又是国家重要将领,且手握强兵,实非一般人可比。若陛下要处置他,却也断不可骤下狠手,以免打蛇不成反被蛇伤。以微臣看来,可先实行以下三条措施,来对李啸进行分化瓦解,最终将其打击制服。“

    “你说吧。“

    “皇上,这第一步,便是派驻监军,如现在各部剿匪官军一样,往李啸的勐虎军中派驻监军,以监视李啸动向,了解具体军情,分化笼络李啸的部下将领与官员,让李啸集团一盘散沙,最终得以让朝廷顺利控制。“

    崇祯眼中亮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第二条呢?”

    “那第二条,便是派人通知李啸,那台湾新得之地,全部为国家所有,裁撤李啸全部所任之官员,改由朝廷任命派驻,从而不给李啸发展壮大的机会。”

    崇祯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又道:“季龙你再说说这第三条吧。”

    刘宇亮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低声道:“陛下,那李啸之所以这般跋扈,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其手握重兵,方敢这般轻视朝廷啊!依臣看来,在前二条都已实施后,便可实施这第三条。这一条,便是由朝廷以剿匪为需要,抽调李啸部精锐军兵,划归其他将领部下,从而大副削弱李啸之力量,最终使其无力反抗朝廷。到了这一步完成后,李啸实力大减,力量不足,就算他有心谋反,却也无能为力了。这样一来,朝廷再将他拿办治罪,从重惩处,岂不是水到渠成?”

    刘宇亮说完,长吁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向崇祯,却发现崇祯只是低着头,沉吟无语。

    刘宇亮脸上泛起微笑,又自顾自地说道:“皇上可是怕微臣之计,行之太过操切么?皇上若真有此虑,也可在派出监军之时,先对李啸进行嘉赏。以臣看来,就以收复台湾与扶助藩国琉球为名,升李啸为侯爵,然后趁其大喜之际,再派出监军,替换官员,分割其军,这样一来,阻力却可小得多了。”

    刘宇亮说完,一脸洋洋得意之色,崇祯却还是沉着脸,没有说话。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季龙之策,且容朕好生思量,再行定夺不迟。”

    刘宇亮顿时脸现怅然之色,他还想多说什么,崇祯却挥了挥手,让他先行退下。

    刘宇亮长叹一声,离宫而去。

    而崇祯自已,在这个草长莺飞春光无限的天气里,一脸阴沉地独自呆坐阁中,有如一具木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忠奸难辨

    有了刘宇亮这个首辅带头,接下来的几天,弹劾攻击李啸的奏章,有如雪片一样堆满了崇祯的御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臣户部尚书刘之凤,近闻赤凤伯李啸诸事,不胜愤然之至矣。自古以来,君臣道纲,上下尊卑,法统律令,乃立国之基,建业之本也。今李啸拂然不顾,擅启战端,私设官吏,鬻国走私,实是无君无父,无法无纲!此等跋扈猖悖之徒,纵于国有大功,亦不可坐视其放肆胡为矣!望皇上速为派锦衣卫追责查证,若诸事查明属实,需得严惩李啸,以敬效尤。。。。。。”

    “臣少詹事黄道周,闻悉赤凤伯李啸,轻启战事,独吞台湾,私设官吏诸事,心下然愤慨,何可言说!李啸贵为赤凤伯,乃是国家干城之将,却外沽清正之名,暗怀虎狼之心。罔顾国恩,无视朝廷,其行事事种种,可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矣!望陛下需派锦衣卫详查其过,深追其责,万万不可再放纵自流,终成大祸矣。。。。。。”

    “臣礼部侍郎傅冠,今冒死上疏,弹劾李啸擅弄刀兵,私吞台湾,走私卖国诸多罪状。我大明开国二百余年,向来君庄臣恭,事体合谐,还从未有如李啸这般,无法无天贪婪卑劣之徒也。李啸恶行彰昭,行事猖狂跋扈,可谓骇人听闻!纵其人于国有微功,然可成其目无律法,蔑视朝廷之资本乎?望陛下速速查清李啸罪责,从重惩之,以为后来者戒矣。。。。。”

    “臣翰林院詹事顾锡畴,冒死弹劾赤凤伯李啸。以臣看来,李啸名为国朝良将,实乃国朝巨贼也。。。。。。”

    “臣巡按御史林朝球。。。。。。”

    “臣史馆编修许青。。。。。。”

    干清宫内,望着御案上堆叠如山的弹劾奏章,崇祯一脸黑沉得可怕。

    “哗!”

    崇祯忽然有如发疯一般,将这一大堆奏章,连同桌上的笔墨纸砚,狠狠地全地扫落地上。

    丹阶之上,一片狼籍。

    见皇帝如此焦躁愤怒,一旁的曹化淳等人,大气也不敢出。

    “杨嗣昌去山西多久了,怎么还没返回京师?!”

    崇祯忽然扭头向曹化淳大声喝问,声音之中,满是焦躁与不安。

    崇祯之所以这般希望,时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杨嗣昌返回京师,实在是他现在被这些弹劾李啸的奏章,弄得心烦意乱,焦躁不堪。在他看来,现在只有他最为倚重的杨嗣昌的意见,才是最值得听取的。

    只不过,就在刘宇亮上报郑芝龙的告状信件的前三天,杨嗣昌刚刚去了山西,让崇祯想问话,却找不到人。

    曹化淳一愣,急急禀奏道:“皇上,杨阁部外出山西,才不过六天,当日他与皇上陛辞时说,要前去山陕之地,与兵部熊尚书一起,商讨彻底剿灭流贼一事,这时间却要一个多月呢。”

    曹化淳小心翼翼地说完,崇祯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他焦躁地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了几遍后,便向曹化淳大喝道:“速速拟旨,传杨文弱尽快返回京城,朕有话要问他。”

    “是,奴婢遵旨。”

    八天后,得到谕令的杨嗣昌,一路上紧赶快行,终于返回到了京城,随后,他立刻前往皇宫,觐见皇帝。

    见到满身风尘一脸憔悴的杨嗣昌,跟着小太监从殿外快步进到干清宫时,崇祯心下,不觉泛起莫名的怜惜之情。

    这个杨嗣昌,自被自已安排为剿匪重臣以来,工作却是尽心尽责,眼看着一年多时间下来,杨嗣昌比上任之时,明显的衰老了许多。

    杨嗣昌入得殿来,随即伏身下跪。

    “臣杨嗣昌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爱卿一路辛苦,速速平身,看坐。”

    “谢陛下。”

    杨嗣昌站起身来,早有小太监搬来一个小锦墩,杨嗣昌便斜签着坐了半个身子。

    崇祯随即把郑芝龙的信件,以及挑选出来的一些弹劾李啸的奏章,都交给杨嗣昌观看。

    杨嗣昌将这些东西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便递回给一旁侍立的小太监。

    “杨爱卿,郑芝龙与朝中诸官对李啸的弹劾,可谓言论汹汹,其势难挡。以杨爱卿看来,却是作何观想?”

    崇祯低声说完,以一种期待的眼神望向杨嗣昌。

    杨嗣昌脸上,忽然泛起淡淡的苦笑,他站起身来,向崇祯长揖而拜。

    “陛下,关于李啸之事,郑芝龙曾给熊文灿发过奏章,故臣早已知晓。但是,朝中诸臣对李啸的攻讦弹劾,以微臣看来,危言耸听之成份居多,殊无甚益。他们要严惩罚李啸的建议,陛下万万不可采纳啊。”

    杨嗣昌以一种沉重的语气缓缓说完,崇祯脸色顿是愈发难看。

    “那杨爱卿对李啸的四条罪状,又是做何观点呢?”崇祯逼问了一句。

    “陛下,以微臣看来,李啸这四条罪状,多为危言构陷,夸张言辞。那李啸虽然有过,却是瑕不掩玉,完全可以功盖其过啊。”

    “哦,杨爱卿何以这般认为?”

    “陛下,微臣这里有李啸的自述书一封,恳请皇上过目。”

    杨嗣昌在皇帝惊疑不已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好的信件,恭敬地双手呈上。

    崇祯大奇,急急问道:“文弱,怎么郑芝龙的信件才到京师,李啸就有自述信件送给你,却是何故?”

    杨嗣昌微笑着拱手道:“陛下,这一点,那李啸已在信中说明,乃是他从那郑芝龙部之处,听说了郑芝龙构陷自已的经过后,才急急用飞鸽传信自证清白,此信送至正在陕西剿匪的部下莫长荣处,本欲送至兵部熊文灿,正巧微臣巡视山陕,那莫长荣便直接将李啸之信,呈给在下,在下方才了解李啸之自辨之辞。”

    崇祯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信件,迅速开始观看。

    渐渐的,他的脸上,开始显露淡淡笑容,不过,崇祯面上的疑虑之色,却还是极多。

    “文弱,那李啸说,他之所以来不及奏报,便紧急出兵朝鲜,却也多有不得已之处。文弱对此有何看法?”

    “陛下,李啸之言,臣亦然之。那郑芝龙的奏章中说,李啸私自出兵朝鲜,攻伐台湾,是为目无朝廷,擅动刀兵之罪状。依臣看来,这两件事,李啸未及时禀明皇上与朝廷,是其过错。但是,恕臣直言,当时朝鲜战事何其紧急,那国王李,手下军兵皆已溃败,连王城汉阳都丢了,只得在南汉山城中苟延残喘,可谓命悬一线,危如累卵。若非李啸及时出兵,前去援救朝鲜,只怕现在的朝鲜,早已向清虏投降,完全成了清虏的附庸了。若是这般,则相当于我大明,被清人生生斩去一臂矣!故臣认为,李啸此举,非但无过,而是有大功于社稷啊。”

    杨嗣昌说到这里,偷眼向崇祯望去,发现崇祯脸色稍缓,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李啸这次出征朝鲜,保住我大明最忠实的藩属之国,朕当日亦对其大加嘉赏,并加封其为赤凤伯,可谓恩宠有加。只是他不向朕与兵部奏报,擅自出兵攻伐台湾,那李啸的解释,朕却甚疑之。”崇祯说完,轻叹了一声。

    “哦,皇上何出此言?”

    “那李啸在信中说,他这次出兵台湾,之所以事先未向朝廷禀报,是因为他觉得这次出兵台湾,山遥路远,又要与西方强国西班牙与荷兰交战,可谓前途茫茫,胜负难知。故他料定,若上报朝廷之后,朝廷定然对其出兵台湾之事极为疑虑,从而久拖不决,以至迨误战机。故才自作决定,私自出兵,成则为大明开疆辟土,败则可独揽过错于已身。唉,李啸的说辞,朕感觉十分牵强,却不知文弱如何看待?”

    “陛下,以臣看来,李啸此举,虽多有过错,却亦是无奈之举,想当年,那奴尔哈赤势力未曾壮大之时,辽东官员觉其异心,便曾私下奏禀朝廷,望早征此獠,以绝后患。不料朝廷对此事却极不看重,久拖不决,以致奴尔哈赤不断坐大,终于一统女真诸部,成立伪金,与我大明对抗至今。那李啸乃是聪明决断之人,定是考虑到这奏折一上,那诸多朝臣,虽不能做成一事,却亦完全可以大拖后腿,以致让李啸可能如当日征伐伪金一般,等个数年都没个结果。这样一来,这台湾之地,怕是不知何日,方可成为我大明国土啊。”

    杨嗣昌的这番话,让崇祯脸色愈发缓和,随后却又长叹了一口气。

    崇祯作为一国之君,其实亦是对大明朝拖拉迁延的办事风格,十分厌恶与反感,只是这办事风气,已数代,早已是积蔽良久,孰可骤除,李啸能有这番思虑,虽有过错,却也不好苟责于他。

    “文弱,那朕再问你,那李啸在拿下台湾后,竟不向朝廷奏报此事,而是暗自隐瞒,私设官吏,这般悖逆行径,朕心下十分不满。李啸却在信中说,是因为台湾初定,人心不服,各地动乱频起,他才因此决定,先行自设官员来管理台湾,待局势彻底稳定后,再向朝廷奏报。李啸这般说法,文弱却又如何作何观想?”崇祯目光灼灼地向杨嗣昌低声问道。

    杨嗣昌能明显感觉到皇帝眼神中的不善,心里不觉哆嗦了一下。

    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一点,他对于李啸也是十分不满意的。

    因为,哪怕台湾再动乱,在已成为大明国土的前提下,李啸也应该先向朝廷禀明,让朝廷来做决断。而他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费力不讨好,可以说是授人以柄,送辫子让人揪,李啸这般做法,实为十分不智矣。

    于是,他略一沉吟后,便硬着头皮向崇祯皇帝奏禀道:“陛下,李啸攻伐台湾,未向朝廷禀报,在下在想,这李啸虽是能征惯战之少年名将,但对于具体要如何处置台湾事宜,还是十分生疏草率。现在李啸既然已作了解释,还望皇上宽大处置方好。“

    听了杨嗣昌的话语,崇祯脸上泛起笑容,他对杨嗣昌沉声说道:“若是这样,那朕念李啸初犯,就不追其责了。至于说李啸走私一事,先前朕已做过决断,此事便就此放过。而李啸与郑芝龙争夺对日贸易之事,更是多为个人私怨,对于这些,朕也就大事化小,不予追究了。”

    “皇上仁德大度,实是英明之君。“

    听了崇祯这句话,杨嗣昌一直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很多。

    “文弱,前几日,首辅刘宇亮对朕说,他要让朕对李啸实施三条计策,分别为派驻监军,由朝廷向台湾派驻官员,以及分割李啸部下至他部将领处,以此来控制削弱李啸。朕听闻后,心下未决,却不知杨爱卿以为然否?“

    刚刚心下放松的杨嗣昌,听了崇祯这句话,顿是脸色大变。

    “皇上,万万不可!“杨嗣昌急急奏禀道:”李啸乃是国朝难得之良将,又是极其聪明,皇上若使出这三计,却是自显猜疑之象,以致后果莫测矣!“

    “哼,文弱你为何这般说话?!那刘季龙也说了,李啸纵然对国有功,亦是国朝将领,怎么其他各部将领能派监军,那李啸却派不得,是何道理?!”崇祯脸上十分难看,他怒喝着继续说道:“况且,现在朝廷已不追究其责任,只是要重新安派官员来治理台湾,难道李啸还定要阻挠不成?!莫非他身为大明臣子,不为国家与朝廷作想,却反而还要朕事事顺他心意方可么?!”

    杨嗣昌心里无言隐痛,他沉声道:“皇上,李啸这般行事,实是多有苦衷。况且国朝正是用人之际,如何能把李啸当成一般将领来看待!在下只怕,那李啸千辛万苦开疆辟土,未点封赏未得,却反而被皇上这样猜疑,那李啸万一心下生忿,激起事来,皇上又该如何收拾啊!”

    “你,你竞这般认为。”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顿是脸现惶然之色,他低声道:“那依文弱之见,朕却该如何对待李啸,方为合适呢?”

    “陛下,若依在下之见,陛下需对李啸大加封赏,以褒其开疆辟土之功,然后将那台湾,如登州一般,赐予其自行治理,朝廷只需按进收取赋税便可。而派出监军一事,则断不可使。同时,需得对李啸旁敲侧击,让他知晓过错,以免将来再犯。如此一来,那李啸乃是极其聪明之人,必定会对皇上由衷感激,同时亦会心生惕然,不会再犯这般轻慢朝廷之过错了。”

    杨嗣昌说完,一脸期盼地望向,龙椅上脸色复杂的崇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四十章 东海侯

    龙椅之上,久久无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崇祯的脸上,有如一块阴沉的黑铁。

    “难道,那李啸,已然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么?若李啸真是这样尾大不掉又私心自用的将领,又如何能让朕放心重用。”崇祯苦笑了一下,仰头长叹。

    “陛下。。。。。。”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杨嗣昌不必再往下说。

    然后,崇祯的话语,冷冰冰地在干清宫中响起:“传朕旨意,李啸辟土台湾,入援琉球,扫灭萨摩,于国朝有大功,特加封李啸为东海侯,荫其子为锦衣卫指挥使,赏伞盖旌旗,侯爵仪仗。部下有功人等,优加抚赐。另将宣大监军王,调往山东,担任勐虎军监军。至于台湾之地,从明年开始,李啸所派官员,尽皆裁撤,由朝廷另派官员,前往治理。”

    “这。。。。。臣,遵旨。”

    一脸沉郁的杨嗣昌,最终只得无奈接受了皇帝了安排。

    崇祯十一年四月二十日,由返回京城,担任新任勐虎军监军王,作为宣旨太监,带着一众人马,前往山东传旨宣谕。

    这一天,李啸也刚刚从萨摩返回山东。回到山东登州后,李啸便诸事不顾,急急往家赶。

    因为,此时的他,一心想看看,自已的小妾卓那希,在三个月前,为自已生下的一个女儿,是何模样。

    进入家来,李啸直奔卓那希的房中。

    此时,卓那希正抱着女儿,在哄她入睡,见得李啸进来,顿是十分欢喜。

    “快把宝贝女儿给我看看。”

    李啸大步过来,一边笑着向卓那希伸出双手。

    在抱起了约有七八斤重的大胖女儿后,李啸笑得合不拢嘴。

    他忍不住在孩子粉雕玉琢般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孩子顿是哇哇大哭起来。

    “你看你,手脚轻点,才回来就把孩子弄哭了。”卓那希轻嗔道。

    李啸大笑起来,他对怀里的孩子越看越爱不释手,忽然,他象想起了什么一样,忙问道:“可曾给孩子取名?”

    “没有呢,这不要等你回来才取么。”

    李啸沉吟了一下,便笑道:“我这宝贝女儿,身融汉满两族之血,肤白体健,可爱动人,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丽大方又英姿飒然的小美人儿,依我看来,就叫她李吧。”

    卓那希轻笑了起来,她点点头道:“李,这名字不错,琅琅上口又动听,妾身也十分喜欢呢。”

    当天,李啸在家中摆开大宴,一众妻妾儿女尽入席中,一家人和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次日,李啸去官府办公,却有陈子龙带着一名文士,前来向李啸报到。

    陈子龙领着那名身着儒衣,头戴平阳巾,身容清瘦,约有三十多岁模样的文官,进入李啸办公房内后,便大声向李啸介绍。

    “李大人,这位是举人郭符甲,字辅伯,号介庵,乃是福建晋江县人。曾与学生有旧,在其游至山东之时,被余诚心相邀,故特来投效李大人。”陈子龙笑吟吟地介绍道。

    李啸双眼一亮,拱手笑道:“原来是郭学士,欢迎欢迎。”

    郭符甲前趋一步,亦向李啸拱手笑道:“赤凤伯客气了。在下虽有功名,却无官职,乃是白身一个。自天启四年甲子科乡试中举以来,先后六次会试落第,遂以教授为生,游大明各等地,一路行止,或与学生讲论,或以诗酒娱情,或游山水,或探访名胜,日子倒也逍遥快活。现来山东之地,所行之处,皆是萧条破败,但自到登州之境后,却见此处一片繁华昌盛,与山东其他地方相比,恍如天地之别。自是可见李大人治理之功,殊有绩效,他人不及也。现因子龙诚心相邀,故学生决定,特来投效追随李大人。“

    李啸大笑起来:“郭学士能来助某家,本伯凭添助力矣。本伯现欲新设一后勤部,总管各营军兵后勤钱粮杂事,却不知郭学士,愿任此职否?”

    郭符甲眼中一亮,急急长叩一揖道:“郭某初来,李大人便委于钱粮辎重之重任,郭某敢不竭心尽力,报效大人知遇之恩。”

    李啸大笑了起来,又好生慰勉了郭符甲几句。

    他之所以这般看重这个郭符甲,却是因为,前世读过明朝史的他,当然知道这个郭符甲的人生际遇。

    从天启四年开始,中举后的郭符甲,以白身辗转各地二十余年,前后六次会试不中,虽然表面逍遥自在,但内心之苦楚,却是无可述说。

    直到崇祯十六年,年已三十九岁的郭符甲,前往京师参加癸未科会试,因得阅卷官周凤翔的赏识,郭符甲才最终名列二甲第三十五名,赐进士出身。

    这时,本可外出做官的郭符甲,因见北方一片残破动荡,流寇已成滔天之势,深感前途无望的他,随即请假归里。

    直到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位,郭符甲被任命为户部四川司主事,并兼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核查军饷、兵力等诸多事宜。

    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攻破南京之时,郭符甲正在姑苏监督军饷,当时,各州县筹集送来的银钱,多达十三万余两,皆归郭符甲处置,有吏员便劝其将钱归为私用,并分给手下,以避战乱。郭符甲闻言,不胜愤怒,立刻严厉斥责了这名官员,他说道,现在虽然天下泥淖,一片腥膻,但自已却还是要做不染私尘,廉洁奉公的榜样,随后,他便把全部钱饷,尽皆下发给各路军兵。

    此时的郭符甲不知道,李啸之所以要重用他担任勐虎军后勤主事,正是看中了史上的他,那良好的办事才能与廉洁自律的为官态度,才对他这般放心地委以重任。

    只是后来,升任礼科右给事中的离符甲,眼见南明朝廷官员互相倾轧,自忖不为所容,于是称病归乡。

    隆武二年(清顺治三年,1646年),清军进入福建,势如破竹,先后占领福州、泉州。郭符甲逃往建宁山中,谋求反击。

    隆武三年(永元年,清顺治四年,1647年)八月二十二日,郭符甲与郑成功与郑鸿逵二人,在泉州近郊桃花山会师,准备合兵围攻泉州。郭符甲在泉州府属邑,联合反清缙绅,举事响应。在当时,惠安、安溪、永春、德化、大田、尤溪各地乡勇云集,将郭符甲迎至永春,推举为帅,分部五镇,收复了永春、德化两县,其势一时颇振。

    可叹到了隆武四年(永二年,清顺治五年,1648年),清福建右路总兵马得功,率兵攻打永春,郭符甲顽强抗击,最终不敌,兵败殉国。

    《续明纪事本末》记载,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郭符甲亲身督战,遍体鳞伤,仍然战斗不止,直到清兵砍断其头,方才倒地身亡,为国尽忠了。

    传闻郭符甲死后,其被斩之头颅,经过七日,仍然颜色如生,苍蝇、蚂蚁皆不敢侵犯,有如三国时期的关云长故事一般。

    安排了郭符甲后,李啸心下十分欣悦。

    算起来,他现在收入麾下的明末名臣,诸如陈子龙,姜曰广,刘宗周,华允诚等人,再加上这个郭符甲,已有5人,数量却也不算少了。

    当然,李啸却还根本不会满足,在他看来,只有人才越多,才会对自已的事业更有帮助,勐虎军的势力,也才能得到更快更迅勐的发展。

    毕竟,不管在哪个年代,精英人材,总是最为稀缺的宝贵资源。

    八天后,作为宣旨太监的王,带着一众随从,终于到达了登州。

    王自到登州后,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在明朝荒僻不堪的偏远州府,在李啸治下,竟是城池繁华,百业兴旺,无论是城市还是乡野,皆归化得井井有条,称为乱世中的桃源,亦不为过。

    而在见过了登州的繁华景象后,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心下便是主意已定。

    这时,王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跟随自已的亲信小太监王信笑道:“王信,你知不知道,咱家当年在宣府北路时,跟这个李啸,可有过一面之缘呢。“

    “哦,公公还跟李啸有过交情哪。“王信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呵呵,当时咱家在宣府镇当监军之时,这个李啸还仅是个小小千户,他为了巴结咱家,还送了咱家一点清军的旗帜仪仗以为见面之礼,也算与咱家有过一段交情了。“说到这里,王不觉大笑起来,心下十分得意。

    “这么说来,那李啸升为赤凤伯,又即将高升为东海侯,却也多有王公公的提携之功呢。”王信的马屁紧紧跟上。

    “哈哈,那是自然。可叹这小子原本不过一名辽东的乡下猎户,现在竟也时来运转,功业造化,竟要晋为侯爵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王轻叹了一声,脸上便闪过一丝狠色:“哼,这个李啸,藏得却是够深。原本以为他也不过与那些边将一般,只不过武艺智谋略高了些,治理地方怕是不济。却没想到,这个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啸,现在竟是家大业大,越来越发达了。这样一个肥得流油的家伙,咱家若不狠狠敲他一笔,简直就是白来这登州当监军了。“

    王信笑着接话道:“王公公所言极是!有道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咱这一路辛苦赶到之山东,给他勐虎军当监军,那李啸孝敬咱们,却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那李啸多有污点把柄操持在咱们手里,他不把王公公给孝敬好了,王公公随便拟几道消息往朝中一报,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文官朝臣,还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王信的话,挠到了王心中的痒痒处,他发出几声尖锐的怪笑,大声道:“哼,正是此理!究竟是走阳关道,还是过独木桥,就看这个李啸上不上道了。”

    很快,一行人等入得登州内城,来到李啸的官邸中,李啸已命人洒扫好了庭院,备好香案,铺了红毯,恭迎他们的到来。

    王昂首阔步进得庭院,随意扫视了一下,只见院中已打扫清洁,一张釉了清漆的雪梨花木桌上,摆了鲜花,备了香案。而在长桌之后,身着蟒袍玉带的李啸,率着一众将领官员,皆垂首伫立,恭迎自已的到来。

    见到李啸的迎接这般恭敬,王心下十分得意。

    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清咳一声,大声道:“山东赤凤伯李啸接旨。”

    李啸前行数步,刷地蟒袍一摆,跪地拱手,沉声应道:“臣,李啸接旨。”

    王上下打量了一下跪地垂首的李啸,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便大声开始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赤凤伯李啸,远流重洋,驱逐红夷,收辟台湾。复东救友藩琉球,北镇不轨之萨摩,真乃奇功迭立,彪炳殊卓,扬我大明声名于异域,显我中华天威于外邦。朕闻奏报,不胜欣然之至矣。此等不世大功,纵是国朝之初,亦未有过者也。朕仿皇祖有功必赏之命,兹特加封李啸为东海侯,赐伞盖旌旗,侯爵仪仗,赏赐侯爵冠服等物,纱帽一顶、金厢犀束带一条、常服罗一套、大红织金胸背麒麟圆领一件,绿贴里一件、皮弁冠一副、七旒绉纱皮弁冠一顶,玉圭一枝,大红素皮弁服一件金钩玉玎锦绶一件,红白素大带一条,丹矾红平罗销金夹包袱四条。另荫其长子李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其余有功将士,俱付有司从优叙议。望李啸戒骄毋矜,另加丕绩,。。。。。。”

    一口气念到这里的王,忍不住长吁了口气,吞了几口唾沫后,才继续读道:“自宣旨日起,朕为襄助李啸,以助其驱驰王事,扶危戡乱,故特派原宣大监军王,到勐虎军中任监军一职。望你二人,精诚合作,互助相携,以不负朕之所望矣。。。。。。”

    听到王这一路读下来,李啸脸上,原本隐隐显现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森寒。

    原来,朝廷之所以给自已加封为侯爵,其真实用意,却是为了派驻监军,以及收回那被自已视为立足基业的台湾的治理权。朝廷这番明为升赏,暗中拆台的举动,令李啸莫名心冷。

    李啸暗自叹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个郑芝龙告自已的黑状,也算达到一定效果了。

    怎么办?

    自已真的只能接受朝廷这般安排吗?

    他在心中迅速地思考着。

    “李啸,还不领旨谢恩。”王一声低喝,让沉思中的李啸回过神来。

    “臣,李啸,领旨谢恩,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啸抬起头来,从王手中接过圣旨。

    这时,王却无意中看到,这个李啸脸上,半分笑容没有,一双浓眉英目中,竟有一道寒芒一闪而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东海侯,咱们还直有缘份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王笑吟吟地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李啸,一脸奸笑道:“当日宣府镇一别,本以为是天涯两处,却想不到,咱家现在来你勐虎军任监军,这运数穷奇,安可道哉。“

    李啸站起身来,脸上已立刻堆起了热情的微笑:“王公公,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王公公能来我勐虎军任监军,李某自是无比欢迎,还望今后王公公多加提携美言,李某在此谢过了。“

    王见李啸这般上道,顿是一脸笑得稀烂,他急急道;“东海侯客气了,咱家与李大人,现在同在一处,彼此提携,实为理所应当。“

    李啸笑着作为了迎请的手势:“公公远来辛苦,李某已备下薄宴,请公公与诸位,随李某入席,请。“

    见李啸这般热情邀请,王与随从王信二人,得意地相视一笑,便笑着随李啸进入官厅而去。

    在一桌极为丰盛的酒席上,李啸与一众将领,言语恭敬地频频向王敬酒,让王心下,更觉快意无比。

    宴毕,李啸与王二人,入客厅继续闲聊。

    进得客厅,李啸与王二人分宾主而坐,寒暄了几句后,王便忍不住对李啸开口道:“李大人,咱家从京城来山东前,可是在朝中风闻诸多对东海侯弹劾抵毁之话语,却不知,东海侯对此作何感想?“

    李啸哦了一声,笑道:“李某一心为国,其情可鉴。这般无耻小人要背后嚼舌头,本侯便只当他们放个闷屁罢了。“

    王摇摇头:“东海侯,宦途险恶,波谲云诡,不可掉以轻心哪。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金,东海侯还是要小心行事,多结善缘,消弥祸患,堵住这一众朝臣悠悠之口,方为稳妥之计哪。“

    王说完,望向李啸的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李啸何其聪明之人,听了王这么一说,便自是知道他想对自已说什么了,于是李啸微笑道:“李某在朝中素无根基,想堵朝臣之口,谈何容易。故李某思来想去,一切还得多仗公公多为李某美言哪。当然,公公能为李某多说好话,李某却也不会亏待了公公。“

    “好,好,东海侯果是爽快人。“王脸上的笑容愈见灿烂,随即他微皱着眉头,故意用一种随意的语气,对李啸说道:“东海侯,咱家也不怕跟你说,咱家近来上下打点,花费实在太多,手头紧乏得很,不知道东海侯能否先折借些银两给咱家?”

    李啸心下暗笑,这个王坤,才与自已刚刚见面,便开口要钱,脸皮倒是够厚的。说什么拆借,名字说得好听,只怕是,这钱一入了狗肚子,便是再不可能要回了。

    难怪在史上,这个小人王坤,连永皇帝的印玺都想偷去卖钱,现在看来,倒是其贪鄙之本性使然。

    “却不知公公,打算向本侯折借多少?”李啸微笑反问。

    王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急急向李啸伸出两根指头。

    不过,他略一思虑,又赶紧加上一根,总共伸出三根手指。

    “公公之意,是先借三万两银子么?”

    王头摇得有如波浪鼓,他尖锐的声音大声响起:“3万两银子,济得甚用。东海侯能把这登州建造得这般繁华,何等财大气粗。您就是拔根寒毛,都比咱家的腰还粗呢,就先借王某30万两银子可好?“

    见得王双眼之中,满是贪婪之光,李啸虽然依旧脸上挂着微笑,但心下对他的看法,却是愈发鄙恶。

    30万两银子,亏这厮开得了口!

    这等贪婪奸狡的小人,初来乍到,便能从自已这里敲诈了30万两银子的话,那接下来的日子,这厮尝得甜头,又觉得自已有把柄在他手中,只怕更会随口要价,时时狮子大开口,这样一来,可有李啸受的了。

    想到这里,李啸便脸现犹难之色,他向王叹了口气道:“王公公,实不相瞒,本侯手头亦是紧张啊。这登州之城,看似繁华,却是刚刚草建,银钱用度极多。其中种种苦处,何足为外人道哉。以李某看来,公公所需之银两甚巨,且过段时间,待本侯手头宽裕了,再借给公公如何?”

    王顿是拉下脸来,他恨恨地盯了李啸一眼,便极不耐烦地问道:“那东海侯现在,可有多少银子能借与咱家?”

    本以为自已这话,在诉苦之余,还能给这王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王竟这般厚颜无耻穷相追逼,李啸心下,对其人鄙薄已极。

    于是,李啸轻笑两声,便淡淡道:“这样吧,且待本侯盘点一番我勐虎军银库,再给公公报个数额,可好?”

    王听懂了李啸话语中暗藏的奚落之词,脸上顿是青一阵白一阵,他恨恨地站起身来,冷冷回道:“罢了,既然东海侯这般困窘,本公公又如何可强人所难,这折借银子之事,就算了吧。至于这盘点银库么,本是本监职权所在,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

    王这句话,让李啸的脸色,骤然阴沉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还想掌管勐虎军的钱财粮饷不成,真真天包了你的狗胆!

    王说完这话,却没看他,作势便往外走,快到房门之际,他才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对正一脸阴沉,却还在努力控制自已情绪的的李啸,冷笑着抛下一句话:“李大人,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世上,可没有谁白做好事,却不求回报的道理!”

    “送客。”

    听了王的话语,李啸并未抬头,而端着茶杯轻呷了一口,便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王咬牙冷笑,摔门而去。

    望着王离去的背影,李啸的目光,一时森寒无比。

    “去,把姜赞画与陈赞画二人叫来,本侯有要事与他们相商。”李啸对侍卫低声下令。

    侍卫应诺而去,很快,姜曰广与陈子龙二人,快步来到客厅之中。

    二人看茶入坐后,李啸便把刚才与王的谈话内容,对二人复说了一遍。

    李啸最后抚腿叹道:“可叹啊,这个王,若是他向本官勒索个几万两银子,本官看在朝廷谕令的面子上,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只是本侯万没想到,此人竟是如此贪婪卑鄙,才刚到军中,便向本侯狮子大张口要30万两银子,倒是好大的胃口!“

    “那东海侯可答应他了么?“陈子龙急问一句。

    李啸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此人这般贪婪,本侯如何可答应他!便借口要盘点银库,想将他支吾了过去。没想到这王,却是立刻恼恨,翻脸离去,估计现在此人,怕是正在馆驿中,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本侯参上一本吧。“

    李啸说完,一旁的姜曰广,便接过话来说道:“这个王,实在是这些太监监军中的典型货色。以在下看来,皇上让这些太监当监军,监视诸镇兵马,看似能加强对各地军兵的管控监督,实则是让部下离心离德,加剧君臣对立的大错之举。“

    未等李啸回答,姜曰广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皇上这般派驻监军,虽是为了便于朝廷管控诸镇军兵,但下面各军镇却皆是暗中抵制,以至矛盾频频,内耗极大。皇上一厢情愿地以为,派出太监到军中充当耳目,便可以防止文武官员的欺蒙与谋逆,却没想过,这些人到了地方上,这点正面作用,远不能抵消其带来的祸害。”

    “姜赞画说得有道理,学生亦是这般认为。皇上之所以派出太监为监军,还不是因其为这些人,是自己亲信之故。皇上长于深宫,朝夕与宦官们相处,故一厢情愿地认为太监们没有私心,在派往各军镇后,能够实心办事。只叹皇上初心是好,实则大谬!”陈子龙也在一旁叹息说道。

    陈子龙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要知道,宦官们皆是刑余之人,虽有小部分忠心为国者,但大部分皆是只会擅长巧言令色骗取皇帝的信任,借以招权纳贿,暗谋私利。这样的人,所谓“监纪功过”,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在外发财的机会罢了。这些派出的太监,到了地方上,往往只会一味的盘剥贪腐,祸害甚大,以至军怨民怒,让皇上与朝廷的威望,得到了更大的损害。“

    听了陈子龙的话,李啸心下,亦是感叹不已。

    在史上,崇祯自身,就因为外派太监的必要性与祸害性,是如此地交织难分,让他自已也时常纠结于到底派还是不派的痛苦之中。以至于外派太监之事,定了又撤,撤了又定,反复多次,弄得自已亦是心神俱疲,不堪其累。

    《明通鉴》中记载,崇祯于曾于告天下臣民书中,曾向朝廷各臣解释自已外派太监监军的苦衷,他在其中说道:“朕御极之初,撤还内镇,举天下事悉委之以大小臣工,然比者多营私,罔恤民艰,廉慎者又迂疏无通,此士大夫之负国家也。朕不得已,方用成祖监视之例,分遣各镇监视,乃一时权宜,欲诸臣自知省也,以信朕之初心矣。”

    可叹的是,崇祯这番自诉苦衷,既无法打动满朝文武,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最后还让自已被史学家们,贴上了一个重用内监的恶名。

    一个即位之初大力打击阉党的皇帝,与一个随后又重用太监为亲信的皇帝,竟然会是同一人,这史的吊诡之处,足让后人叹息无语。

    说到这里,姜曰广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句:“没想到,这王刚来,就到了要与大人翻脸的地步,只怕此人将来,给朝廷的密信中,皆是对大人不利的言辞啊。“

    听了姜曰广的话语,李啸却忽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高亢响亮,却又隐隐夹杂着莫名的苦楚与酸涩,许久方停。

    “这厮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也就别怪李某手狠了。“李啸眼中,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本侯打算,把这厮流放到台湾去,让他彻底来个人间蒸发!”

    “啊!那王怎么说也是朝廷所派的监军,大人若要这般做,只怕要与朝廷彻底撕破脸面了!”陈子龙在一旁,声音发颤地说了句。

    “哼,难道还要本侯,不停地投钱,去养这条喂不熟的狼的吗?!”

    李啸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口,语气之中,满是苦涩之味:“本侯转战海外,为国家立下大功,不费朝廷半粒粮粟,可朝廷却在恩赏之余,先是派驻监军,后便是要收对台湾的治权,只怕将来,要把这勐虎军分拆削弱,也是必然之势了。”

    “李大人,有道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见李啸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姜曰广脸上也浮起冷色,他低声道:“那李大人可在心下,做好了要与朝廷对抗的准备么?”

    听了姜曰广的话,李啸雄壮的身体微微一抖,他的眼中,竟不觉泛起潮光。

    “本侯曾读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说,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可叹本侯流贼未灭,鞑虏未驱,却已这般受朝廷猜忌,真真复何言之!”

    房间中,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

    李啸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脸色重现坚定毅然之色:“朝廷若要这般算计本侯,本侯却也不会束手待毙!那王在谕令中说,朝廷明年就要开始,全面派人接收台湾的治理权。哼,这台湾之地,本是化外之地,乃是吾等血战所得,是我勐虎军安身立命之本,岂能让朝廷一句话便收了回去!”

    “那李大人打算怎么做?”陈子龙的声音很低。“二位,本侯的计划是,这一年内,虽然流放了这王,还是要努力想办法,与朝廷保持良好关系。同时,加紧从内地尽可能多地,运送流民前往台湾,让台湾之地尽快开发繁荣,成为我军可以倚恃的坚实基地。等到明年,朝廷真要收回台湾之时,本官却也会给朝廷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李大人的规划,在下亦心然之。现在天下方乱,唯有抓紧时间壮大实力,方是最为根本之事啊。”姜曰广点头附了一句。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叹本官一片赤诚之心,却不料也要走上这挟兵自重之路,其中滋味,真是何以言说!”李啸伫步窗前,神情十分落寞。

    当天下午,王正皱着眉头,在住处的书房内,写下了一大篇痛斥李啸不法行径的奏章,还未来得及盖章装信,却听到砰的一声,馆驿的房门被凶勐地撞开。

    一队铠甲鲜明却满脸肃杀的军兵,汹涌闯入。

    “你们是什么人!如此胆大无理,竟敢硬闯监军大人住处!”王的护卫大声怒喝。

    只不过,这名护卫刚说完,一柄锋利的钢刀,便抵住了他的脖子,吓得他脸色惨白,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大胆!你们是哪部军兵,擅闯本监府邸,却是死罪!”

    王见这些军兵来头不善,当下大怒,扔下纸笔,冲着他们大声喝道。

    闯入的军兵中,一名小队长模样的人,用一种轻蔑审视的眼神,将王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冷哼了一声,冲着目瞪口呆的王,用力地挥了挥手,同时低喝了一声:“拿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扩军五营

    “狗入的李啸!咱家与你不共戴天!咱家要上奏天听,砍了你的狗头!”

    沉沉黄昏里,蓬头散发,模样极其狼狈,正被一众军兵强行押上一条二号福船的王,冲着背后登州城的方向,厉声大骂。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旁边的一名押送军兵,见他被捆扭着两手都不老实,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啪地一声,狠狠地朝他脸上捶了一拳。

    王一声惨唿,噗地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狗入的李啸。。。。。。“

    挨了一记狠揍的王,虽然还在小声斥骂,声音却是含混不清。

    他旁边的亲随小太监王信,却已是满面泪痕,低声劝道:“公公,别骂了,咱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王颓然沉寂,脸上的横肉,却在一抖一抖地跳动。

    到了船舱之中,其余的护卫被另行关押,独有王与王信,被关在一起。

    一灯如豆,已然松绑的二人,相顾无言。

    “公公,你说,那李啸,会偷偷地杀了我们吗?”一片沉寂中,王信声音颤抖着低问了一句。

    王惨笑一声,他摇了摇头,对王信缓缓说道:“信儿,不会了。李啸既然不在登州城中杀我们,自然也不会在船中杀掉我们。我们此去台湾,家国万里,基本已算是彻底消失在人间了,于李啸已无任何威胁可言,他已没有必要取我等性命。”

    “这个李啸,如此猖狂大胆,他竟敢私自流放朝廷监军,就不怕朝廷来找他麻烦吗?!”扣了王的话,王信松了口气,随即愤愤地说道。

    王又是一声苦笑:“唉,他若是怕朝廷追责,就不敢这样对待咱们了。倒是咱家低估了李啸的野心,自以为有了他的把柄在手,便可将其捏在手中随意操持。却没想到,此人这般狠厉绝决,说翻脸就翻脸,但是打了咱家一个措手不及。以咱家估计,现在李啸已将咱家的奏章和印信之类全部搜走,估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可模仿咱家笔迹,向朝廷假传消息,倒是可以蒙混一时矣。”

    “纵然蒙混一时,但朝廷迟早会发现异状。界时,朝廷若追究下来,那李啸私流监军,却是死罪一条呢。”王信脸上闪过一丝狠色。

    听了王信的话语,王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信儿,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李啸既然敢这样做,就说明他已做好了与朝廷撕破脸面的准备。以咱家看来,从现在开始,李啸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快速充实自已的实力。等到朝廷发现异状之时,李啸手下已是兵强马壮,界时再向朝廷报上一个,咱们一行人遇海难而死的消息,朝廷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加以默认了。”

    “公公,那依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李啸可以任意胡为,无法无天了么?”王信的声音愈发往颤抖。

    王脸上又浮起苦笑,他叹息道:“现在国家方乱,天下争斗不息,这样的乱世中,有兵马有钱粮,才是最大的实力依恃。李啸手握强军,又多谋善战,乃是朝廷依为肱骨之将领,只要他不存反心,不碰底线,就是任意胡为,朝廷又能如何?除非万不得已,朝廷也不会与李啸翻脸。只是这个李啸,虽然还保持着表面的忠诚,但其心下,对大明朝究竟是何态度,咱家却是实在看不透啊。“

    大海茫茫,夜色沉沉,这艘二艘福船,终于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王等人,先被送到济州岛,随后与当地已集合好的10万流民一起,于十六天后,才终于来到台湾岛。

    还未上岸,王等人,便被眼前的繁华景象,给深深震惊了。

    他看到,灿烂晨光下,专门扩建过的禾港内,各国的商船皆有,码头上,身着各国服饰的商人,正在各个商货批发店铺中,叽叽咕咕洽谈不休。而大批的民,则扛运着各种不同的货物,有如一群忙碌的蚂蚁一样,在码头到商船之间,不停装货卸货。

    王注意到,基本上每条前来进货的外国商船,都大批大批地往船期上装运铁器、刀剑、香烟、生丝、布匹、绸缎、呢绒、海盐等等物品,被民们源源不断地被运上各条商船上去。他在心下暗道,这些东西,看来是李啸的主打商货了。

    再往远看,可以看到这宽阔平坦的禾港,是通过一条修得极好的宽阔平整的灰色官道,与远处那高大雄峻,城墙崭新,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高雄城相连。

    在整个官道上,四轮马车,两轮车,独轮车,人力轿,以及手提商货的行人,挤挤挨挨,川流不息。官道的两旁,则有大大小小各类商铺店肆酒楼茶馆,吆喝声此起彼伏。

    “王公公,这台湾高雄地界,倒似比李啸那赤凤城,还要繁华许多呢。”王信在一旁,惊叹着低声说道。

    王亦是一脸惊愕之色,原本他以为,台湾不过是化外生番之地,定是极为瘅疠蛮荒。却没想到,这个化外地方,竟已被李啸治理得这般繁华,与内陆城市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这高雄府如此繁华,那其他的诸如台北县,彰化县等地,想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个李啸,虽然极其可恶,但此人在治理州县方面的才能,在一众大明官员中,足以称之为鹤立鸡群了。

    王此时,心下忽然悔之无极。

    早知此人如此厉害,自已何苦一到山东便与他闹翻,现在看起来,自已当天狮子大开口,实在愚蠢之至啊。

    随后,王和一众流民,在高雄府的禾港登陆。便有台湾拓殖团副团长马华兴,带着一众军兵过来,与押送的军兵交接。

    “你就是王?”

    马华兴颇为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因为长时间坐船已是神情憔悴的王一番,然后用一种揶揄的话语问道。“咱家正是王,乃是朝廷特派的勐虎军监军。。。。。。”

    见马华兴发问,王打起精神摆出架子,只不过,他话还未说完,却被马华兴摆手制止。

    “不必说了,本官是台湾拓殖团副团长,李大人传下令来,对你已有安排,今后你就在这高雄府长住,里面已有专门给你准备的房宅。我勐虎军供你吃穿用度,王公公你只管在里面安心住着就好。”

    听了马华兴的话,王长吁了一口气。

    原本他在路上还想着,那李啸可能会把事情做绝,让自已去服苦役或者去种田为生,以此来折辱自已。而现在听了这马华兴的话语,似乎李啸还有对自已从轻发落的意向,王心下,不觉轻松了许多。

    “那请问马副团长,我等随行人员,可是皆随王某同住?”王赶紧问了一句。

    马华兴却摇了摇头:“不可,李大人说了,你只可挑选一名随从太监,作为服侍之人。其余人等,皆需入工坊自食其力。”

    听了马华兴的话语,王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自已与这一大帮随从同在一起,那么,自已总有机会将他们偷偷派遣出去,从而得以向朝廷通风报信。却没想到,这一众随从都将就此遣散,那么,仅有王信一人跟着自已,自已想玩任何花样,都不可能了。

    王一声长叹,再不言语,随后带着王信,乖乖跟着马华兴离开。

    而他其余的一众随从,则早在下船之时,便已有另外的官员将他们带走,也不知道安排去了哪里。

    很快,王等人,穿过更加熙熙攘攘的高雄外城,进得高雄内城之中。

    在一幛独门别院的小房子处,马华兴停住脚步。

    随后,马华兴笑着向王作了个手势:“王公公,这就是给你住的宅院,你们就在里面好生休息吧,另外有一点要注意,你二人不可随意外出,但凡有何事情或需求,皆需向护卫禀报。”

    王的脸上,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自已现在在这里,已是彻底地被软禁其中了。

    也许,自已的余生,将在这座小院中,默默无闻地度过了。

    “对了,另外有一点,本官要告诉王公公,李大人说了,他要王公公每月写一篇上奏给朝廷的报告,至于内容么,就不需要本官多说了吧。”马华兴说完这句话,冷笑而去,把个王气得直哆嗦。

    这个狗入的李啸,把自已软禁还不够,还要榨取最大的剩余价值,却连作假伪造奏章的功夫都免了,这个家伙,着实可恶得紧!

    只是自已,还有胆量拒绝他么?

    王悲从中来,暗里牙关紧咬。

    见得马华兴等人走远,又见门外持枪荷甲严密守卫的军兵,王长叹一声,身体一软,瘫坐院中。

    而在王等人到达台湾之际,现在的李啸,也确实如王所料一般,正在准备进一步扩充自已的军事实力。

    从去年到现在,李啸总共吸收各地流民多达150多万人,虽然还远未到达李啸心中的预期目标,其数额也堪称惊人了。

    在有这么多流民人口作为支撑的前提下,李啸对手下军队的扩充,实是顺理成章。

    李啸决定,将手下原有的四个战营的兵力,再扩充一个,达到五个战营的兵力额度。

    而且,为进一步规划自已手下的军队,使其更符合自已的规划与将来用兵的范围,对原有的军队名称,李啸也全部加以重新命名与安排。

    按李啸的要求,除了平南营名称不变外,赤凤营则改名为兴中营,铁龙营改名为征西营,金狼营改为定北营,新成立的一营兵马,则取名为镇东营。

    其中每营兵马,皆是下辖三总,也就是总共九哨的兵马,以一哨5队盾兵,10队枪兵来安排,其中每队兵马102人,总共有45队盾兵4590人,90队枪兵9180人。除了枪盾兵外,每营兵马中,皆配有有横行哨600人,玄虎重骑哨600人,飞鹞子哨600人,辅兵1000人,这样的标准兵种配置。

    除此之外,这五哨中,还都配了由往日俘虏组成的异族部队,其中兴中营,征西营,定北营皆是配了满州骑兵哨600人,而平南营则因要在湿热多山的地形中作战,未配骑兵,反而专门组建了满州步兵哨600人,至于新成立的镇东营,则是由以前俘获的蒙古兵,所组成的蒙古骑兵哨600人。

    这样一来,李啸的各个营内,分别有盾兵4590人,枪兵9180人,横行队600人,玄虎重骑600人,飞鹞子600人,异族部队600人,辅兵1000人。总共兵力达到了17170人。

    另外,有用缴获荷兰人以及西班牙人的火铳,所训练组成的火铳手2000人,以及全部的龙击炮所组成的火炮部队200人,因为兵力较少,且火炮火铳还在研发阶段,故李啸决定集中使用,让他们全部留在登州,暂归兴中营管理。

    至于具体的主将安排和兵力负责范围,则是如下安排:

    兴中营主将,为原赤凤营营长田威,副将则为去年向自已投降的流寇大将刘国能。其营兵驻地,为山东登州。在李啸的规划中,兴中营主要负责居中守卫,并为其他四大战营提供兵力支援为主,其主要用兵方向,为整个山东地区。

    征西营主将,为原铁龙营营长安和尚,副将则是原铁龙营副营长莫长荣。征西营的营兵驻地,暂时还在山东单县。但其将来的用兵方向,是面向整个中原腹地,并要使征西营成为支援各地官军剿匪的主力。

    定北营主将,为原金狼营主将段时,副将则为原金狼营甲总总长刘文秀,这个同样流贼出身,并且是李定国的三弟的年青将领,已深受李啸信重,故将他大力提拔。定北营驻地,为宣府镇金汤城,其主要用兵方向,则是北面的蒙古诸部。

    平南营主副二将,则保持不变,主将为李定国,副将为罗正,其官兵驻地,主要是在台湾地区,也有少部军兵协防琉球王国。其将来主要的用兵方向,是整个东南亚地区。

    而新成立的镇东营,则由原金狼营副将武壮,担任主将。这个原为流寇新附军中一名小兵的将领,在一系列的战斗中,凭着战功与忠诚,终于得到了李啸的青睐,被提拔为镇东营的主将。镇东营副将,则为原铁龙营丙总总长冯双礼担任,这个曾为张献忠部流寇大将的将领,而且自加入李啸军中以来,一直南征北战忠心耿耿,且为人老成恃重,故李啸也刻意加以提拔。

    在李啸的规划中,镇东营驻地,暂在济州岛,原本由平南营管辖的萨摩之地,也改由镇东营派兵驻守。镇东营将来的用兵方向,主要是东北亚一带,包括象虾夷岛,库页岛,以及整个外满州地区在内。

    这样满打满算起来,除了水师外,李啸军各类兵马加起来,将近9万人,其兵力数额,却也是相当可观了。

    当然,现在还在规划初起之阶段,李啸打算,将来每个战营的部队数量,都要翻个三倍左右,让每个战营,都有独挡一面的作战能力。而全部军队的总兵力,将要达到将近30万之众。

    李啸相信,如果这个远期目标达成的话,那有这装备精良,训练充足,又能被自已牢牢的30万精锐在手,横行天下,可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入城掳民

    “李大人,这个月的收集到的流民数量,请您过目一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姜曰广拿着一张表单,从门外匆匆而入,递给正在办公桌旁观看各地来信的李啸。

    “本月收集之流民数量为,陕西24420人,湖广30895人,宣府6260人,河南5203人,北直隶4159人,南直隶3605人,山东本地3021人。。。。。。“

    李啸小声地念着表单上的数字,眉头却不觉皱起。

    “居之,怎么这个月总共才收得7万余人的流民,却比前几个月,少了太多?”李啸的话语,明显不满。

    姜曰广急急答道:“大人,这流民数量之所以比以前大为减少,乃是因为我军一直在收购流民之故。象安和尚、莫长荣两部,分别长驻湖广随州与陕西阳,据他们回报,周围的村野乡民,都已被官军当成流寇全部抓光并卖给咱们了。这流民又不是韭菜,割了又能长,我军已收了近一年的流民,这流民数量减少,实是必然。”

    姜曰广说到这里,又笑着回道:“李大人,现在这战乱之区的流民大为减少,却也是给当地的流寇一个沉重打击。之所以现在湖广与陕西等地的流寇大为消停,虽有官军全力进剿之故,但流寇没有足够兵源加以补充,却亦是极为重要之原因呢。“

    李啸微笑了一下,心下亦是感叹,这些流民,若不是因自已穿越而来之故,可能不是成为流寇,便是死于刀兵之下了,如何还有去台湾等地重获新生的机会。

    李啸略一沉吟,便对姜曰广说道:“居之,你之所说,虽有道理,但这个数量的流民还是太少,远不能满足开发台湾之地的需求。台湾未开发的地方还有许多,极需人力,故还是要多想办法,尽量多地搬运流民过去,方为最紧要之事。”

    他顿了一下,缓缓长叹一声,又道:“到明年年初,本侯极可能会因台湾治权一事,要与朝廷撕破脸面。故而时不我待,还是需要在这接下来的7个月内,想尽办法多运流民,哪怕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亦是可为。”

    姜曰广低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李啸目光凛然,沉声道:“以本侯之见,需得立刻再将征西营丙总兵马派往山西,定北营甲总兵马派往大同,名为剿匪,实为多两个吸纳流民之处。另外么,我军可以再把流民收购价格,稍稍上提一些,让各处大明官军能更有动力去抓获流民百姓。”

    说到这里,李啸轻哼一声,脸上浮起冷笑:“也许,在我军这般优惠条件下,现在的各处剿匪官军,在抓完了乡野的百姓后,能把县城中的百姓,也全部想办法弄来,再卖给我军了。”

    听了李啸的话,姜曰广脸色微变,他呐呐了一句:“李大人,我们好歹是大明官军,如何可这般行事?”

    李啸冷笑道:“居之,凡事需虑之长远。以本侯看来,现在流贼虽受压制,但其势难于骤灭。若将来清兵再度入关,流寇极可能重新复起,介时这些居民百姓,虽躲入州县城池之中,怕亦是难逃灭顶之灾。还不如现在押送给我军,前往台湾开发定居,自此全家人可安稳过活,再无动荡刀兵,岂不是因祸得福?”

    姜曰广叹道:“还是大人计虑长久,那在下这就去安排。”

    很快,一切如李啸安排,征西营丙总兵马,调往山西绛县,而定北营甲总兵马,则调往大同灵丘。

    至此,勐虎军在湖广随州、陕西阳,山西绛县,大同灵丘四处地方,均驻有剿匪兵马,明面是协助各路官军剿匪,暗中则是尽力扩揽流民。

    征西营兵全部调出剿匪后,山东之地的驻防,则是由兴中营丙总兵马调驻单县,只留甲总与乙总两部兵马,驻守登州。

    在安排完兵马调派之后,李啸的提价买人,果然收到了良好效果。

    最先动起了歪心思的,便是辽东援剿总兵官祖宽。

    祖宽的辽东兵马,现在屯驻在湖广郧阳,与郧阳巡抚戴东一起,全力剿除正在当地肆虐的老回回,罗汝才二部。

    在收到了征西营营长安和尚,传来的加价收购流民的消息后,贪酷狠厉的祖宽,立刻与自已的家丁队长侯尚德,于暗室中密议。

    “尚德,现在老回回和罗汝才二部,已躲入竹溪县附近的山野之中,一时却也难于骤灭。以本将之见,为防流贼死灰复燃,我等却要大力做好坚壁清野之工作。”祖宽目光阴沉,低声说道。

    “大人,那竹溪县附近的乡野村民,先被流寇掳掠烧杀,随后又被我军抢掠收聚,再卖给了勐虎军,这郧阳各地的乡野,现如倒似水洗一般干净。还有何坚壁清野工作要做呢?”侯尚德不太明白。

    “哼,这可难说。我军乃是外地客军,随时可能会调往他处,这样一来,这些躲入深山的贼寇,只怕我军前脚一走,他们随后就要再度猖狂了。那郧阳巡抚戴东,手下只有千余民兵,如何能是那老回回与罗汝才两部流寇的对手。”

    “那祖将军的意思是?”

    “以本将看来,现在乡野各地已然洗掠干净,那么,接下来就要把诸如竹溪、竹山、上津等偏远县城的百姓,全部勒令离城,并把他们交给勐虎军带走。如此一来,百姓可得保全,这剩下的几座废城,对流寇来说,亦全无用处。流贼们无法就食补给,这郧阳之地就再难立足,只怕不是西窜四川,便是北逃陕西而去了。如此一来,我军在郧阳的剿匪战斗,却亦可轻省得多。”

    祖宽说完,叉着双手一脸冷笑,而家丁队长侯尚德,则是一脸大惊失色之状。

    “将军,这如何使得!我等身为大明官军,烧杀抢掠了极多乡野百姓,已是手染血债良心亏欠,如何还要连那躲入县城的百姓都不放过!若是这般,我大明官军,与那些凶恶匪寇,又有何区别!”侯尚德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祖宽。

    “住口!你知道个屁!有道是战时从权,慈不掌兵,本官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自前几年以来,湖广之地战乱频起,躲入每座县城的百姓,怕是足有数万之人之多。以俺看来,将来流寇再度肆虐的话,这些百姓绝对还是难逃一死。与其让他们死于流贼的刀剑之下,还不如我等先行将他们强行运走,纵得一时骂名,却地救了这些百姓一世平安。更何况,现在勐虎军在加价收人,这钱可是不赚白不赚!”祖宽面容狠戾,一语定音。

    “那竹溪县令陆知明,能同意我军这么做么?”侯尚德还是满脸疑虑。

    “哼,这个书呆子当然不会同意,只不过,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脖子硬,还是俺手中的钢刀硬!若此人不识相,定要阻挡的话,可休怪俺祖宽不客气!”祖宽冷笑着说道。

    侯尚德长叹一声,再不说话。

    崇祯十一年五月十二日,祖宽以严察流寇细作为借口,将位于湖广与四川交境处的竹溪县城,团团围住。

    竹溪县令陆知明大惊失色,急急出城拜见。

    一脸冷酷的祖宽,全身甲胄,伫坐马上,以一种充满蔑视的眼神,望着县令陆知明从城门月道急急而出。

    “祖总兵,祖总兵,怎么贵军突然跑到竹溪县城来了?”

    见到城外这一片肃杀的军阵,陆知明心下惊惶万分,脸上却还是勉强堆起笑容。

    祖宽斜了他一眼,但冷冷道:“近日本将听闻,有大批细作混入竹溪县城,本将恐流寇趁乱夺城,以致死灰复燃。故特来竹溪县城调查实情。陆知县你且让开,待本将率兵入城核查。”

    陆知明闻言大惊,脸色苍白的他,急急分辨道:“我竹溪县城,虽是偏远小县,但从来都是对外来入城者严加查询,轻易不放人入城。时至今日,城中皆是一片安稳,没有任何动乱之因,却不知将军是从何处得来之消息?况且,将军之兵若强入县城,万一惊扰了百姓,闹出事来,岂非事反不美?”

    见陆知明这般反问自已,祖宽不觉脸上一阵燥热,他大喝道:“你个书生文官,知道个甚!本将没空与你罗咤,快快让开。本将行事,自有道理,若要再阻拦,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祖宽说完,那陆知明书呆子脾气上来了,竟张开双手,拦在城门入口处大喊道:“祖宽!你身为统兵大将,竟敢私自纵兵入城,还有没有军纪国法了!本官这般好言相劝,你竟一句不听,还出言奚落,好,好,那你要进城,就从本官的身子上踏过去吧!”

    “好你个书呆子,以为本将还怕了你不成,老子现在就砍了你!”祖宽大怒,拔出腰刀,作势便欲将陆知明就地砍杀。

    “祖总兵,不可莽撞!”

    一旁的家丁队长侯尚德,急急地架住祖宽的胳膊,一边低声喝道:“他虽只是个知县,好歹亦是朝廷命官,祖总兵如何可私自斩杀了他。”

    祖宽见侯尚德架住自已,顿是气得一脸紧涨,他随即向旁边一名亲随家丁示了一个眼神,那名家丁会意,纵马前驱,手起刀落,噗地一声闷响,将陆知明砍了个尸首两处。

    旁边的两名随从见势不好,正欲调头就跑,却亦迅速被祖宽的亲兵全部砍杀。

    “祖总兵。。。。。。”

    见到陆知明那无头尸体,在自已面前软软倒下,侯尚德声音发颤,却再说不出甚话来。

    “陆知明通匪卖国,暗与流寇细作唿应,意欲献了城池,投奔流寇。幸得本兵及时发现,率兵夺城,方阻止这场阴谋也。”祖宽冷笑道:“传本兵之令,全军入城,将全城百姓全部搜出,城中财物全部带走!”

    “得令!”

    随着辽东兵马唿啸入城,一场浩劫开始了。

    熊熊大火漫天燃起,惨叫哭嚎叫声此起彼伏,辽东兵马在竹溪县城中大肆掳掠抓人,并趁机套大饱私囊。更有甚者,在饱掠钱财之余,更是大逞**强.奸妇人,这些打着大明官军旗号的家伙,简直如同一群疯狂放纵的野兽。

    祖宽冷冷地看着手下军兵放肆作恶,却不想制止他们,反而有种莫名的发泄快感。

    他下的唯一一条命令,便是不得随意杀害百姓。因为每一个百姓,在祖宽看来,都是可以换成银两的宝贵货物,绝不能让货物在还未出手之前,就被自已给弄坏了。

    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小小的竹溪县城,终于成了一片残破废墟。

    “报告祖总兵,我军本城入城,共获百姓36502人,其中壮男17053人,壮女13651人,余者皆为老弱,更缴获城中银两数万,粮草五千余石,军械器仗。。。。。”

    听了随从的报告,祖宽喜形于色。

    按李啸现在的定价,一个壮男收购价为4两,壮女为2两5钱,老弱各为1两,祖宽这次入城掳获,一下子就得到了12万多两的卖人银子,还有县城银库的数万两银子,可谓大发了一笔。

    虽然,现在的勐虎军,不再用银子来买人,而是用诸如香烟、丝绸、布匹、呢绒、海盐等物,按市场价进行抵换,但这些李啸军出产的物美价廉的商品,更受各路明军将士的欢迎。

    “将军,那些守城民兵和官府书吏,又当如何处置?”汇报完毕的亲兵,向祖宽低声请示。

    一脸喜色的祖宽,此时心情大好,他略一思索,便道:“罢了罢了,本官也不想做得太绝,这些人,就留他们一条狗命吧。这县城已然如此破败,自是住不得了,再给他们每个人发2两路费。”

    “得令!”

    在将百姓与财物分别捆押好后,祖宽下令,自已带领财物返回军营,而令侯尚德带着百姓,前往随州,交付给驻扎在此处的安和尚。

    至此,李啸那个加快运送流民的计划,被辽东援剿总兵祖宽,用血腥的手段,首先加以实现。

    接下来,祖宽一不做二不休,连接对竹山、上津两县,同样大加洗掠。

    只不过,这两地的县令,在得知了竹溪县惨遭烧杀掳掠的经过后,皆已心惊胆裂,对残暴凶狠的祖宽十分配合。故祖宽也对他们大度处理,除保全了一众县令衙役的家人和财产外,还每座城各留了二千余名本城老百姓,使得这两座县城,还能勉强运作下去。

    而有了祖宽这个榜样,其他在湖广的将领,诸如范志骠,左良玉,李卑等等,皆有样学样,纷纷开始进入偏远县城,抢掠抓获百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光湖广一地,就有近20万百姓,被洗掠一空成为一无所有的流民,然后全部卖给了勐虎军。

    而在陕西、山西、大同等地,各路明军在金钱的刺激下,也纷纷如湖广之地一样,对各处县城大肆掳掠,这三地加起来,则有多达近30万流民,卖给了勐虎军。

    收到报告的李啸,心下极其快意。

    想当初,一个月的时间里,最多才不过能获得10来万流民。现在倒好,加上北直隶、河南、南直隶以及山东当地的流民,仅过了一个多月,竟然就新收了50余万的流民!

    这样一来,在有充足人力为保证的前提下,宝岛台湾,将会被更加快速地开发出来。

    同时,还能有更多的流民,可以被自已安排去那更加广袤蛮荒的东北亚一带了。

    那么,自已的下一步的用兵方向,虾夷岛和库页岛,也该加紧行动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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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