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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全文阅读

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末之虎全文阅读

致各位新老读者

    这几个月因事情繁多,原书《明末虎啸》断更了不少。前几日打开作品,发现还有作者留言并打赏,让我良多以愧。本欲再继写下去,结果一查,因连续两月更新不足6万,连那点可怜的全勤奖也没有了,这样一来,只靠每月几十块钱的一点订阅,实在让作者没有继续更新该本小说的动力。

    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对不起作者,要给作者一个完本的交待。现决定另开新书,就是这本《明末之虎》。

    为保证阅读的延续性,这本书主角还叫李啸,因上本小说中,故事的时间节点是到后金攻克金州为止,故这本小说便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当然,这次穿越而来的李啸,可能要走的路,会更加艰难曲折一些,更加体现在明末乱世创业的艰难,希望各位新老读者能喜欢与捧场。

    再致歉意。

上架感言

    作品突然上架,好象总要写点感言之类吧。

    有几句话是固定不变的。

    感谢读者支持,能在百忙中抽空来一观拙作。感谢编辑支持,能让这作品有个上架的机会。

    感谢之后,其实有些失落。

    前段时间,有个号称能刷票的人对我说,你这样写下去,没什么用。

    我说为什么。

    他说,可以告诉你,现在那些高点击率的作品,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是刷票刷出来的,甚至包括某些大神的作品,你真的以为你的作品是稀有神作,能在如此众多的作品中傲立鸡群么?

    我说,我不能。

    他回答道,那就是了,你知道的,如果没有推荐票,没有收藏率,编辑也基本上不可能对你格外高看一眼的,至于什么封推,什么精品推荐,更是想都别想。毕竟大家在商言商,都要吃饭。

    我想了想说,你说得对。

    他趁热打铁道,你想明白了就好。其实说白了,网站也希望你们这样做,毕竟你们购买点币,这都是给网站带来直接收益的行为,没有人会与钱过不去。这样的潜规则,你我都懂的。

    我沉默不语。

    他等了许久,见我没有回话,便追问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鉴于你第一次刷票,还可以给你更多优惠。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给他回了一句:不用了,我还是不想去做刷票这样的行为,这违背了我写文的初衷。

    此人瞬间把我拉黑。

    看到他消失变黑的头像,我突然有种如梗在喉的感觉。

    只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这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吧。

    从以前初尝写作时的激动,变成现在码字的波澜不惊,时间总是很快,转变总是更快。

    一句话,这部作品,我会尽量写好,不会去写些无意义的灌水之类来糊弄读者。相信细心的读者会看到,我这部小说中,很多细节都是经过资料查证的,绝没有信口雌黄的胡编乱造。当然,这种不是纯粹的爽文式写作,这种没有常见的主角霸气敌人愚蠢智商低,主角甚至常常有心理矛盾斗争的文章,是一种很不讨喜的写作方式。种种原因相加,才是造成文章成绩惨淡的原因吧。

    不过,尽管成绩如此惨淡,但我不后悔,因为为读者写出一部让自已满意的作品,写出作者心中想说的话,才是一名写手最为开心的事情。这部作品,我会尽全力写好写完,给读者们一个交待,也给自已求个安心。

    这年头,大家都活得很累,作者也不好意思强求大家,大家有能力的,说花点小钱买点vip章节,算是给作者在努力码字时,能有一点泡咖啡的钱。

    最后,祝大家生活快乐,平安到老,就算死后,也能埋在新.闻.联.播里。

第一章 穿越

    起风了。

    带着咸腥气息的山风在林间盘旋劲吹,将辽南盘龙山中这段陡峭的山谷上的草木吹哗哗直响,激起一连串古怪的啸音。

    在这强劲的山风反复吹拂下,那具身穿破烂紧身蓝褐短衣,一直趴伏在此处山谷草木中,仿佛已然死去的躯体,竟突然动了一下,随后,从嘴里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符。

    “水,喝水。。。。。。”

    这个从昏睡中醒来的人,虽然依然趴伏于地,但他的喃喃之语,却让旁观围观的两个同样身穿破烂紧身短衣的人脸上,一同露出惊喜的神情。

    “好家伙,终于醒了!肖二,快,快给他灌一口!”

    二人中,一个肤色苍老黎黑,脸上皱纹密布的老头,急急地对着一旁犹正发愣的年轻人喝道。

    名唤肖二的年轻人,连忙从身上取出水囊,拧开木塞,便立刻朝地上所趴着的人嘴里灌去。

    “咳,咳咳!”

    肖二动作急切粗鲁,灌得太急,呛得趴着的那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样,李啸哥,你好点没?”

    肖二丢开水囊,将趴着人轻轻扶起,急声问道。

    让肖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被他扶起来的李啸,却猛地一把推开他。

    “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的这几句话语,肖二与旁边的老头,均是满脸惊异之色。

    他们惊讶地看到,这个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啸,正用一种陌生而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已。

    “李啸,你,你怎么了?你摔糊涂了么?我是你大全叔呀。”老头一脸惊讶,颤声发问。

    老头这边急急相问,这个被他叫着李啸的人,却突然眼神一黯,陷入了沉默。

    李啸无法解释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已曾是一名普通大学毕业生,今年21岁,刚当上车间技术员,在一次前往野外郊游时,不慎一脚踏空,从这山崖上跌落。。。。。。

    技术员李啸万万没想到,自已的魂魄竟然会穿越几百年,附在这个同样叫作李啸,并且同样也是21岁的的普通猎户身上。

    今世的普通猎户的李啸,就这样以一种荒诞不经的方式,被后世的李啸彻底取代。

    当李啸醒来时,他其实已经继承了这个年轻猎户的全部记忆。只是,李啸还是从心里无法接受这近乎荒唐的事情发生在自已身上。

    所以,李啸下意识地推开了正扶着他的肖二,并近乎本能问出这几句话语,其实是他希望,眼前所出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仅仅是个奇怪的幻梦。

    与时同时,他迅速而悄悄地狠拧了一把自已的大腿。

    疼痛入骨。

    靠,看来,老子是真的穿越了。

    李啸以长长地一声叹气,回答了老头的疑问。

    今世的记忆,让李啸免了很多穿越者所要面临的认人识物的麻烦。

    这一世的记忆告诉他,对面的两人,都和自已一样,是这盘龙山下不远的靠山屯村民,一个是本村的老猎户肖大全,另一个是肖大全的堂侄肖二。

    同时,李啸也已知道,他所穿越的时代,正是明朝末年的崇祯六年,也就是公元1633年。

    此时,已是农历七月下旬。而在刚刚的一个多星期前,辽南之地,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明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7月初,后金鞑酋皇太极令镶红旗固山额真岳讬和正蓝旗主德格类共率1万后金军精锐,汇同孔有德、耿仲明的1万多人投降部队,从陆海两路合力进攻旅顺口。

    东江镇总兵黄龙率全部守军奋勇击敌,经过一番血火恶战,终因“火药矢石俱尽”,后继无援,致遭败绩。七月七日,主将黄龙力战殉国,其部下骁将李惟鸾,项作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等皆****其家属,随后均在血战中阵亡。当时城破之日,旅顺男女老幼近万人都成为后金大军的俘虏。

    旅顺城破之后,后金大军纵兵大肆掠杀附近村庄,离旅顺城不远的盘龙山下的靠山屯也惨遭屠戮,村中全部村民皆被杀尽,村中房屋也被焚掠一空。

    只有肖大全,李啸,这二名猎人因正好于前几日进山打猎,方幸运逃过此劫。

    而肖二则是在后金军队入村之时,正在村外水井内淘泥掘井,在屏息无语躲在井中一天后,方幸运地保得性命。

    肖大全二人回村后,见到全村已成一片断壁残垣,遍地都是死尸藉枕的无辜村民,不由得惊骇万状。

    见二人回来,正边哭边收拾那遍地的村民死尸的肖二,向二人哭诉了后金军队的屠村大罪。三人皆大哭不已,乃咬牙切齿发誓报仇。

    按老猎户肖大全的计划,便是要在这盘龙山谷内截杀几名后金鞑子,用他们丑恶的头颅,祭奠全村无辜死难的乡亲们,为他们稍报这血海深仇。

    肖大全这个计划,得到了今世的李啸与其堂侄肖二的一致赞同。现在,虽然后金大部队已基本撤回沈阳,但依然有小股后金军兵会不时从旅顺城处搜掠后,断续回撤,而盘龙山上这段狭窄的山谷,正是伏击后金军队的理想场地。

    三个人说干就干,收拾掩埋好全村乡亲的尸体后,三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各自带着弓箭刀剑前来这盘龙山上设伏。

    谁知道,在攀登一处陡坡之时,却发出意外。

    今世的李啸急于报仇,攀爬心切,结果一脚踏空,从陡坡上重重跌落,重伤昏迷。

    在真实历史上的李啸,在这个无名坡地,最终无奈地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只是谁也想不到,原本的历史,却从这一刻起,被悄悄地改写了。因为后世的李啸,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魂附在这个昏死过去的普通猎户李啸身上。

    其实有一点是李啸心中最隐秘的疼痛,因为,他只是魂穿在这藉藉无名形同草芥的普通猎户身上。而不是象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穿越小说那样,成为什么皇帝太子或公侯名门,更没有什么金手指,让自已拥有众人不及的无敌技能,然后拥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之类的快意人生。

    李啸暗叹自已运道差,刚穿越到这个明末乱世,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要立刻面对一场生死厮杀,这穿越的难度,未免太高了。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的李啸,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的感觉。

    当然,还有莫名的难过。

    李啸前世在大学里读过一些明史,大略地知道一些明末故事。他知道,在后金军队攻陷旅顺后,旅顺周围一些村落,为反抗鞑子暴行,确实都发生过一些规模极小的民众自发袭击鞑子事件,当然,结局皆是悲壮地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李啸可以肯定,今世原本的李啸,纵然未摔死,也极可能和肖大全肖二一样,会在这伏击战中,身死名灭,有如一缕微不足道的轻烟随风而逝,不会在历史中留下任何痕迹。

    魂穿而来的李啸,下意识地不想在这近乎送死的伏击计划中,仅凭一腔血勇,便徒劳地葬送自已的生命。

    “大全叔,我觉得,我们还是再好生商议一下,这伏击鞑子的计划,恐不太合适。”

    李啸终于还是犹豫地说出这句令他立刻后悔的话。

    听到李啸这句话,肖大全又与肖二,不由得又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神情互望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原先喊得最凶最坚决的要为乡亲们报仇的李啸,怎么竟这般羞耻地临战退缩了?

    “啪!”

    一记凶猛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李啸脸上。

    李啸左脸,立刻显现出五个粗大的手指印。

    紧咬牙关的李啸,漠然凝视着面前肖大全那颤抖着指向自已的右手。

    “李啸,你,你这个混帐东西!你忘了你娘,你媳妇是怎么惨死在鞑子刀下的么?”肖大全愤怒的声音在李啸耳边炸响。

    “肖二,你给这个混帐再说一遍,他娘,他媳妇,是怎么死的!”

    肖大全扭过头,对着一旁正皱眉发愣的肖二的喝道。

    “啸哥,当日,我从井中出来时,你娘她已被鞑子砍了头,血流了一地,头,头滚在牛圈水沟里。你媳妇,她,她光着身子,被,被鞑子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大群的苍蝇叮着。。。。。。”肖二的声音颤抖着,一脸欲说又不忍的表情。

    “别说了!!”

    一脸扭曲的李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爆发出一声压抑的狂吼,随后痛苦地捂住了头。

    “李啸,你这个混帐!上午喊着要报仇的是谁!喊着要用鞑子的头颅祭奠你娘你媳妇和全村乡亲的是谁!现在到了这里,竟然临阵退缩!你,和你那个战死沙场的爹相比,真他娘的****不如!也真亏了你这混帐这一身好武艺!”

    肖二已闭口不言,肖大全犹自怒气冲冲恨骂不已。

    李啸沉默无言,又沉浸于回忆中的他,面无表情地应对肖大全的斥骂。

    今世的记忆中,他记得他的父亲李异,是个明军小军官,职务把总,身手相当了得。虎父无犬子,少年李啸每天跟随父亲练习武艺,功夫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他身材高大,体魄健壮,更是天生的练武的好料子。李异在世时,常暗自感叹,吾儿功夫,他日必在我之上。

    只是自从李异前年战死在大凌河一战中后,李家便失去了衣食来源。明军此时异常**,战死将士根本拿不到朝廷抚恤,能有一抔土一具棺收拾尸骨便已不错了。

    李异为人清廉,不治产业,在这旅顺靠山屯老家里,只有祖屋一座传了下来。李啸母亲胡氏无奈,带着儿子回到老家,让儿子李啸跟着村中猎户肖大全打猎为生。并给李啸说了同村一名姑娘,两家已经订亲,正准备今年秋凉后,便让李啸与这位姑娘正式成婚。

    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日子可以象流水一般平静度过,谁知竟会有鞑子屠村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可怜亲娘与未过门的媳妇,就这样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在这悲惨的一天里,与自已阴阳两隔,已成永决。

    “李啸,你这混蛋!亏你还自称是我靠山屯第一好汉,真真羞煞先人!我老肖瞎了眼,未曾料到你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此刻你若脱逃,那你将来还有何面目面对你惨死的亲娘和媳妇,还有何面目面对靠山屯全村乡亲那几十条怨魂,你还有何面目苟活在这天地之间!”

    肖大全愤怒不已的话语,一句一句地在李啸耳边炸响,让李啸原本在心中想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反驳之词,再也无法吐露。

    李啸发现自已陷入一个巨大的道德困境之中。

    他在心中暗叹,其实我李啸,只是不想让你们这二位靠山屯最后的乡亲,在这场战斗中,无谓地再牺牲罢了。毕竟仅凭我等三人,凭着手里粗劣的武器,要与身经百战残忍凶狠的鞑子作战,活下来的机率,实在太小。

    鞑子屠村的血海深仇,当然要报!只是,真的只能拼却一腔血勇,最多换个同归于尽的结果吗?那么,自已来到这世上,也不过是一缕随风而逝的轻尘罢了,对于历史的影响,又会是何等微乎其微,这让两世为人的自已,如何心甘!

    但是,若不战,李啸自已也过不去亲情良心这一关。虽然自已是两世为人,但继承了今世李啸记忆的他,如果真的就此退缩,怕要日夜倍受良心煎熬,复有何面目在这世上挺胸做人!

    李啸突然想起前世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的一句话:“所有的人类历史,都是混沌的,矛盾的,并且互相冲突的,彼此没有绝对的区分。”

    此时的李啸,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大全叔,你别说了,我干!”

    沉默的李啸,终于缓慢而坚定地开口。

    李啸刚说完,肖大全激动的巴掌,便狠狠地拍在李啸肩上。

    “李啸,大叔我就知道,你是一时摔糊涂了。你这样一身好武艺的好汉子,怎么会不为咱们靠山屯的乡亲们报仇呢?”肖大全脸上顿时舒展开来,露出欢喜之情。

    李啸回给他一个苦涩的笑容。

    李啸心里知道,自已从小在军营中培养的一身武艺,比起纯粹的猎户肖大全与肖二来说,可以说不知道要强多少,这次伏击战,如果自已不参与,以这两人的武艺,绝对没有半点成功的把握。

    “大全叔,我有一个要求。”李啸想了想说道。

    “你说。”

    “等会若有鞑子过来,你们皆要听我指挥。”李啸话语低沉,眼眸之中,隐隐有精光闪烁。

    “中!”

    肖大全与肖二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是啊,为什么不听呢,毕竟三人之中,李啸武艺最高,箭术最好,以前还跟他父亲学过一点粗浅的兵法,听他安排,自是最为自然不过。

    三人议定后,遂进入不远处盘龙山一侧陡坡上埋伏起来,此处草深树密,正是埋伏的好地点。

    林风呼啸,草木萧瑟,三人再不说话,只能听闻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约过了半个时辰,夕阳渐坠,给这片寂静的山林涂抹了如血般的暗红。

    这时,李啸耳边,忽然听到了细微却清晰的马蹄声,最左侧的肖二低声惊呼道:“啸哥,快看,谷口有四名鞑子骑马过来了!”

第二章 伏击

    远远地看到那些鞑子纵马飞奔而来,李啸感觉自已全身的热血,仿佛刷地一下,立刻被熊熊点燃。

    随着几名鞑子迅速驰近,李啸看清楚了,其实,只有三名鞑子在骑马,另外一匹高头大马的马鞍上,却是斜斜地绑了一名手脚捆住的女子!这匹驮负着捆绑女子的骏马,被前面领头的一名鞑子牵着缰绳跑动。

    “好家伙,原来只有三个鞑子,真是天助我等!这下,咱们正好一个对付一个!”李啸身边,传来肖大全乐观的声音。

    肖大全与肖二,均未注意到,此时的李啸,却是一脸凝然之色。

    他在心下暗叹,这个肖大全,实在太过想当然了。

    只有李啸知道,骑马奔来的三个鞑子,最前面领头并牵着那匹绑着女子马匹行进的,是一名后金的白摆牙喇,后面两名是步甲兵。

    相比只知道打猎为生的肖大全与肖二,来自后世却读过明史的李啸,对后金军队的了解,相对还要更多一些。

    他知道,在后金的军队中,军中士兵主要分为三个等级,守兵、步甲、马甲。普通的满州男性,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达标便为守兵,接着是步甲,再后为马甲。马甲上为拨什库,以马甲内的优胜者选任,汉人称其为领催。另有更精锐之士,则被选为白摆牙兵,俗称白甲兵,后来演变成后世满清的护军营军士,在八旗之中,乃是数量稀少却最为精锐能战的军士。要知道鞑酋皇太极的亲随白摆牙喇,也不过二百余名。

    最前面的那名白摆牙喇兵,身穿如银般闪亮的涂白漆亮甲,头戴黑色暗盔,盔上高高红缨,背上有火炎边旗一杆。

    而在后面骑马跟随的两名步甲兵,两人皆身穿打着大大的铜泡柳钉的蓝色棉甲,头戴普通无缨铁盔。

    李啸没时间跟乐观的肖大全解释后金军制,况且真要说了,只会让肖大全与肖二压力倍增信心受挫。此时,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暗暗揪紧。

    以已方这三个人,凭着每人一把猎弓,一把生铁腰刀,想对付一名白摆牙喇和二名步甲,这胜率,何其微小。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大全叔,肖二,听我号令,一齐集中射击前面那个穿白甲的!”李啸大声喝令。

    “好!”

    咯咯的一阵轻响,三人的弓弦皆已满张,冰冷的生铁箭头,直指越奔越近的那名领头的白摆牙喇,每个人都能听清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紧张地吞咽唾沫声。

    李啸不知道,正领着这支小队伍,在最前头打马飞奔的那名白摆牙喇,名叫扎素,其实是一名颇受皇太极信赖的亲随卫士。

    扎素此人,作战勇猛,武艺高强,更兼对皇太极忠心耿耿,故颇受皇太极赏识。正因对其信赖有加,皇太极才存了个刻意提拔他的心思。在这次进攻辽南明军夺取金州的战役中,皇太极安排其到正蓝旗中当一名分得拔什库,以期其能立下战功,回来之后,好凭军功提拔。

    扎素在这次战役中,果然不负皇太极所望。向辽南进军的大小战斗,皆亲率其部冲阵在前,虎刀所过之处,明军望风而溃。后来,在攻克旅顺的战斗中,更是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登上了旅顺城头,为后金军最终攻克旅顺,立下了赫赫战功。

    此时正纵马飞奔的扎素,一心只想早点穿过盘龙山,想在天黑前赶到盘龙山北面的瓦家店歇息。这名精锐的后金白摆牙喇,根本未曾想到,在这盘龙山夹谷的侧坡上,竟会还有几个普通草民敢在此处伏击他。

    “放!”

    李啸一声怒喝,三人同时松弦,“嗖!”“嗖!”“嗖!”三声轻响,三只铁箭各划出一道白光,迅疾而出。

    首发齐射,肖二射空,肖大全的箭矢正好射在白摆牙喇的坐骑胸前,而李啸的那支铁箭,则是狠狠地透入扎素身着的白漆重甲间隙,贯入这名白摆牙喇兵左臂之上。

    马匹的悲鸣与扎素的痛吼一同响起。受伤的坐骑高高地扬起前蹄,将左臂受伤的扎素掀下马来。

    见此突变,后面跟行的两名步甲兵一时愣住,但这两人皆久战之士,虽遇突袭,但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两人迅速翻身下马,摭挡在正要从地上挣扎站起的扎素身前。

    “再放!”重新拉满了弓弦的李啸大声怒喝。

    “嗖!”“嗖!”“嗖!”

    三声轻脆的箭矢破空声里,又是三只铁箭凶猛射出。

    肖二之箭射中了一名步甲兵的坐骑脖颈,这匹马痛得惊跳而起,狂奔而去。肖大全之箭则正巧射中了一名步甲兵的铁盔,将这顶铁盔一把掀掉,落出了青色的头皮和两条油腻恶心的细小发辫。

    而李啸的箭矢,则深深射了一名步甲兵的腹部,箭头深入棉甲之中,这名步甲兵痛得大声嘶吼,捂着腹部蹲了下去。

    已出地上爬起来的扎素,出离愤怒的脸上满是泥灰,他的整条左臂颤颤发抖,显然是伤了骨头。只是此人的右手,却在从地上爬起之时,敏捷地抓起了掉落于地的虎刀。

    “冲过去!宰杀鞑子!”

    在看到那名被掀去头盔的步甲兵正掂弓搭箭欲往自已这边射击之时,求胜心切的李啸大声吼道。与时同时,他刷地拔出腰间的生铁腰刀,率先从伏击点跃出,冲下山去。

    肖大全、肖二两人,同样立刻抽出腰刀,呐喊着冲着山来。

    “嗖!”

    听到旁边肖大全的一声惨叫,李啸斜眼看去,原来步甲兵的箭矢,以一种极其凶狠的姿态,撕掉了肖大全的右耳!

    “射得好,跟老子冲过去!杀光这几个该死的尼堪!”扎素恨恨地骂道,右手平挥虎刀,与正向自已大步奔来的李啸对冲而去!

    这名步甲兵听了主将的话语,也立刻扔下弓箭,拿起一旁的一根长柄军镰,对着肖二冲了过去!

    “鞑子,受死吧!”李啸脸色如血般胀红,他面目狰狞,紧咬牙关,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生铁腰刀向扎素脖子处砍去。

    “叮!”

    李啸的生铁腰刀被生生磕开!

    扎素乃是惯战之士,见到李啸这般大步欺进猛砍,急忙将右手中的虎刀一横,下盘一屈,随着这声爆响,火花四溅,堪堪抵住李啸这夺命一击。

    李啸与扎素死战之际,肖二与肖大全正与另一名步甲兵战成一团。

    失去右耳的肖大全,半边的脸被血糊满,他与肖二两人合力相攻,倒也正与那名步甲兵战了个平手。

    很快,李啸等人似乎开始渐占上风,只是,一支恶毒的箭矢改变了这个有利状态。

    一声沉闷的箭矢入肉声,伴随着肖大全的一声惨叫,一同作战的肖二惊恐地看到,一支滴血的精钢箭矢带着喷涌的血雾,从肖大全前胸凶狠地透出。

    李啸心下大恨,可恶啊,原来那个腹部受伤的步甲兵并未死去,缓过气来的这厮,悄悄地偷袭了全力拼杀的肖大全。

    肖大全身体一软,扑通跪地,他愣愣地看了一眼那贯透自已胸口的箭矢,努力想回头看清那个从背后射箭偷袭他的那名步甲兵的模样,却终于身体迅速地一歪,倒地身亡。

    “叔!”肖二凄惨地喊叫起来。

    正与肖二苦战的那名步甲兵,见得肖二分心,脸上闪过一丝狞笑,随即扭身疾挥手中军镰,只听得“哧”地一声,肖二的头颅,带着一股冲天的血雾,腾空而起。

    “全叔!肖二!”见短短时间里,肖大全与肖二接连阵亡,李啸愤然大吼,因为极其的愤怒与痛苦,他的脸庞扭曲得不成形状。

    步甲兵一脚踢飞肖二犹自站立的无头尸体,嘴中怒吼着,挥舞着军镰向李啸冲来!

    只是瞬间,李啸陷入了以一敌三的极大困境!

    扎素心下暗自得意,眼前这名尼堪武艺虽然精湛,但帮手皆死,接下来,定要取了这个不知死活的汉狗的狗命!

    扎素沉声一喝,右手中的虎刀向下斜劈,直攻李啸下盘,李啸急将手中腰刀下竖,猛插入地,“当啷”一声脆响,挡住了扎素这一凶狠的进攻。

    这把粗劣的生铁腰刀,虽勉强挡住了扎素这凶狠一击,却亦被精钢虎刀生生磕成了两半,刀头部分悄然掉地。

    与此同刻,那名迅速靠近的步甲兵,“呀”地一声怪叫,手中的军镰凶狠地向李啸头部狠狠砍来!

    说是迟,那是快,李啸狼腰一拧,头部猛地下缩,堪堪避过了这夺命一击!随后,趁着这名步甲兵刀势已老的刹那之机,李啸有如一头极其敏捷的豹子,整个身躯向正欲回刀再砍的步甲兵迅猛弹射而出。

    “扑哧!”

    一声轻响,李啸手中的断刀深深地扎透了这名步甲兵脖子,断裂的刀口从这步甲兵的后颈直透而出!

    这名步甲兵,被李啸一击身亡。

    “噗!”

    又是一声轻响,却是眼尖的李啸,迅速地拧着这名被自已杀死的步甲兵胸襟,迅疾一转,正好用这具步甲兵的尸体背部,挡住了那名受伤的步甲兵偷袭射来的冷箭。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一两秒之内!

    李啸的反应与攻击如此的迅猛与敏捷,让正面攻击的扎素不觉一愣,趁他这一愣之机,李啸迅速地夺下死去步甲兵手中的军镰,随即将这具步甲兵尸体,向正欲再向自已挥刀猛砍的扎素狠狠扔去!

    扎素迅速反应,右脚飞起,将李啸掷来的步甲兵尸体踢飞一边。

    没想到,在扎素踢飞步甲兵尸体之时,李啸已抓住机会抽身弹地而起,向不远处那名被自已击伤腹部,正在急忙重新换箭再射的步甲兵狂奔冲去!

    扎素恼怒非常,右手中的虎刀挽了个刀花,怒吼着向李啸追去。

    晚了。

    他眼睁睁地看到疾奔而去略快一步的李啸,一脚踢飞那名步甲兵手中的步弓,随即右手的军镰刀尖向下狠命一划,那名步甲兵脖子处,鲜血便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

    随即,李啸迅速旋身盘腰,满是鲜血的军镰刀尖,冷冷地指向冲过来的扎素!

    ****的尼堪,好厉害的身手!

    急忙刹住脚步的扎素,不觉轻轻地倒吸了口冷气,双手中的虎刀下意识加力握紧。

    林风呼啸,草叶狂飞,夕阳半沉在远山之巅,仿佛随时可能下坠而去,天地之间,愈发暗沉,更加浓重的血红余晖,将这两个一时皆静止不动的人,涂成了一副怪诞的抽象派艺术作品。

    “呀!”

    “呀!”

    几乎在同时,李啸与扎素一齐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爆喊,彼此向对方重新对冲而来!

    “嚓!”

    李啸的长柄军镰木柄,被扎素凶猛砍过来的虎刀,砍成断口整齐的两截!

    虎刀其势不减,带着一股强劲的刀风,从李啸毫无防护的右腿上划过,划开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

    “噗哧!”

    伴着一声沉闷的刺入肌体声响,一个健硕的身躯,颓然倒下。

    倒下的,是白摆牙喇兵扎素。

    扎素的右眼眶中,被那柄断成二截长柄军镰的木柄下端那尖利的钢坠尾尖深深刺入,直贯入脑。

    濒死的扎素,脸上依然满是惊愕与不甘交织的表情。

    这个狡猾的汉狗,竟然早就存了用这半截枪柄戳杀自已的心思,为达到目的,甚至不惜自已也受伤。

    当李啸报复性地朝他头上狠踢了一脚之际,扎素早已没了呼吸。

    山风呼啸不停,有如怨人哀泣,夕阳已全部隐入山中,天地之间,浓重的血红渐退,无边的黑暗开始悄悄蔓延。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李啸猛地蹲坐于地,大口喘气。

    此时的他,突然感觉极度的疲惫与口渴,而右腿上被虎刀割裂的伤口,依然有血不停渗出。

    “大全叔,肖二,李啸给你们报仇了!”李啸口中喃喃,眼睛却渐渐发红。

    李啸迅速打量了一下狼藉一片的战场,死尸散乱,刀剑横错,鞑子的三匹坐骑已跑得不知所踪。只有那匹背驼着那名被绑的女子的高大战马,它一直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仿佛还在等着死去的扎素再来把它带走一般。

    李啸被这匹雄壮的战马深深吸引。他看到,那马头型紧凑,肌肉饱满,身型高大修长,毛色乌黑发亮,四蹄却白雪一般洁白,额头也有一点白色,如白银镶黑玉一般,还有那精心修剪的马鬃,仔细梳净的马尾,整匹马是格外的雄骏昂扬,不同凡响。

    真是一匹好马啊,李啸心中暗暗称赞。

    他不知道,此马乃是辽东名骏,是扎素在跟随皇太极从征蒙古插汉部立下大功后,皇太极亲赐给扎素的贵重礼物。

    李啸注意到,这匹战马的左右马鞍处,一边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裹,另一边则挂着弓囊箭袋。最终,他的目光,停在那匹驼着那名被绑缚在马鞍上的女子身上。

    这名女子似已昏迷,躺在马鞍上一动不动。

    她是谁?

    他们要绑了这女子去哪?

    李啸心下惊疑。

    他的思绪被迅速打断,因为,此刻又是一阵细微而清晰的马蹄声,从山谷的一头传来。

    操,又有****的鞑子兵来了!

第三章 女子

    李啸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扎素身上解下那身珍贵的白漆亮甲,连同头盔战靴,皆迅速地穿在自已身上,随后,拿起扎素所用的那把虎刀,快步向那匹战马狂奔而去。

    “嗖!嗖!”

    在李啸快到战马身边之际,二只精钢箭矢狠戾而来,一只贴着李啸面颊飞过,一只正好射在李啸手中的虎刀上,“叮!”的一声,激起火花闪烁。

    李啸迅速跨步上马,将那名犹然昏迷的女子横搁于自已腿上,缰绳一抖,双腿猛击马肚,战马一声长嘶,随即撒腿狂奔。

    狂奔之际,李啸偷眼后觑,见得有约有几十根火把影影绰绰地追来,伴着越来越响的马蹄声,李啸甚到可以隐约听到异族语言的喝骂之音。

    “嗖!嗖!嗖!”

    又是好几支箭矢迅疾从背后射来,一只精钢箭矢“夺”的一声,凶狠地射入马鞍左侧的弓囊中,而另一支箭矢,则正后射的李啸所穿的白漆亮甲的后背一片精钢甲叶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李啸感觉背部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拳一般,震得他身形一歪,险些掉下马来,好在他马术精湛,连忙夹紧马腹,弓身下屈,才稳住身子。

    李啸心下庆幸,若不是自已及时换了这白漆亮甲,挡住了这箭矢的夺命攻击,此刻早已成死尸一具了。

    有精良的防护就是好啊。

    拼命磕击马肚狂奔而逃的李啸,清楚地感觉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从自已身边呼啸掠过的箭矢,似乎也越来越多。

    可恶!若不是自已这匹坐骑背驮两人,兼带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岂会让你们这些鞑狗追上!

    只是,想抓我李啸,没那么容易!

    疾奔着转过一段弯路,李啸猛地一咬牙,扭转马头,坐骑一声长嘶,钻入了路旁一段缓坡密林之中。

    此时,明亮的月色升起,淡淡的月晖投布在这密林里,让穿林夺路而逃的李啸,有如一个虚幻的银色魅影。

    急中生智的李啸,终于凭借林木草丛的掩护,和长期在此处打猎对路况的熟悉,渐渐拉开了后面紧追不舍的敌兵距离。

    李啸在钻过了几个山坡之后,身后的马蹄声与异族喝骂声终于听不到了。

    李啸勒住马缰,大口喘着粗气,回首望去,除了在银色月晖中轻轻摇曳的树木与草丛,再没有任何动静。

    李啸长吁了一口气,随后,他缓步由缰,又绕过了一座山坡,来到一处临溪之处的隐密地方。

    他将昏迷女子重新横搁于马鞍上,随即跳下马,将马匹系好在一旁的一根树叉上,然后用力将一块看似普通的大石头搬开,赫然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个山洞,是平日李啸肖大全等猎户在山中打猎时的临时歇脚处,并可提供相关补给。这样的歇脚山洞,在盘龙山中,有好几处,皆是为了方便长期在山中打猎所设。

    入得洞中,李啸打响火石,点燃火绒,随即引燃了一堆枯草杂木,生起火来。

    旺盛的火堆烧得劈啪作响,橘红的火光辉映青灰色的洞壁,立刻给整个山洞带来了许多生气。

    李啸生好火,返身出洞,然后轻轻地将那名昏迷女子抱入洞中,安放在一侧的小木床上。

    随后,李啸将马匹上包裹、弓箭、虎刀等物也皆带入洞中,便将大石从里面掩上,只留一些缝隙透风。

    李啸首先仔细观看了一下犹在昏迷中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破烂衣裳,发髻散乱,面目上涂着脏兮兮的黑泥,完全是一个普通逃难女子的模样。

    却不知,这些鞑子这般紧急地要将这名看似普通的女了带往何处?

    只有等她苏醒后,方可知晓吧。

    洞内的火堆烧得很旺,李啸感觉浑身燥热,连忙卸了身上的盔甲。然后从洞中掏出一点刀伤草药,放于口中嚼烂后,拍涂在右腿的已停止流血的伤口上。

    李啸仔细看了看伤口,心下庆幸,白甲兵的虎刀入肉不深,只伤了点皮肉,现在上了药,应该过个几天就会结痂好了。

    上完药的李啸,拔去弓囊上那根敌兵射入的箭矢,将那把弓从弓囊中抽出观看。

    “好弓!”

    当这把弓从弓袋中抽出时,李啸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是一把典型的东方反曲复合步弓,足有一米五多的长度,弓身为紫柘木用精钢加固所制,外附熟铜强化,弓梢饰有亮银吞吻兽,而涂有流苏花纹的把手处,则刻有一段李啸看不懂的女真文字。

    李啸仔细地弯弓上弦、调弦,然后左手持弓把,右手两指引弦,吱吱轻响中,缓缓拉开,张如满月。

    “嘣!”

    一声响亮的放弦,银亮的弓弦犹自在空气中丝丝颤动。

    李啸内心大喜,这把弓至少有近四石的拉力,好在自已力气够大,拉开使用甚是顺手。(注:明代弓箭一石约为九十多斤)。

    李啸不知道,这把弓其实是箭术极好的鞑酋皇太极惯用之物,在后金之中,能拉开的人近乎没有。力气极大箭术精湛的贴身护卫扎素,作为极为罕见能拉开此弓的人,让皇太极极为欣赏,特将此弓赏给了他,此弓的的弓弦乃是用成年东北雄虎的虎筋绞制,故拉力极大,而上面所刻的那段女真文字,翻成汉话,则是“天佑吾邦”之意。

    “真是一把好弓,拉力这么大,若发一矢,定能让敌兵丧魂夺魄,不如,就叫它夺魄弓吧。”李啸心下,为自已给弓取的这个名字颇为自得。

    李啸将夺魄弓放回弓囊,又从那装得满满的箭袋里,抽出一只箭来观看,只见此箭箭头为精钢所制,极坚利锋锐,呈三棱型,上刻有深深血槽。箭身为坚硬楛木所制,近有一米之长,箭尾为三羽暗褐色的雕翎,整根箭矢看上去造型流畅,透着一股凌厉杀气。

    李啸心下暗叹,难怪史书上总是说后金鞑子步射极为厉害,常常几番轮射便能将整好队列的明军射垮,除了精湛的箭术之外,这精良的弓箭武器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放回箭矢入袋后,李啸想起还有个沉重的包裹没看,忙取了过来,包裹一打开,李啸顿时呆住了。

    他看到,包裹中的块块黄金,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着让人眼花的迷人金光。

    这是扎素费尽心机从旅顺抢来的财物,现在全部落入李啸之手。

    可怜扎素一番辛苦拼杀抢掠,并且为携带方便,把抢得的银子与首饰尽与他人换成黄金,现在,却是为李啸作了嫁衣裳。

    李啸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用力地掂了掂,心下估计,这袋黄金,足有300多两。

    读过一点明史的李啸知道,按明代末年的价格,由于银价下跌,一两黄金足抵12或13两银子,也就是说,这300多两黄金,可抵近4000两银子。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在明末,哪怕是战乱最频粮价最高之时,三两银子还可以买一石米粮呢。而一座普通的百姓民居,也只有20两左右的价格。

    这种从一个一文不名的草民,瞬间变成一个当代富豪的感觉,让李啸有种极不真实的眩晕感,不过心中是却是莫名适意。

    这舒心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几乎就在瞬间,便又想起了惨死的亲娘与未过门的媳妇,想起了靠山屯全村被杀的乡亲,想起了刚刚在伏击血战中身亡的肖大全与肖二,想到这里,李啸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选择用这一大批黄金换回自已亲娘和媳妇,换回肖大全肖二等乡亲们的性命,李啸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长叹一声的李啸,将黄金扔回包中放好,便坐在火堆旁一只小木扎上,面对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直到床上那名女子传来轻轻地咳嗽声,才把他从无尽的思绪中拉回。

    “水,给我喝水。”女子发出轻声的呻吟。

    李啸连忙从洞中一口水缸里舀了一木碗水,快步过去递给苏醒过来,正缓缓从床上挣扎坐起的女子。

    女子接过水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尽。

    女子饮毕,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瞳眸,正与李啸关切的目光相对。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女子喃喃道,一边本能地往床内缩。

    李啸平静地看着她惊恐的面容,然后,以平缓的语气,简叙了一番在路上凑巧解救她的经过。

    他尽量把血腥的战斗描述得简单一点,以免惊吓了她。

    李啸发现,刚刚还是一脸警惕的少女,神态渐渐放松,最终脸上浮现莫名钦佩与感激交织的神色。

    “小女子多谢恩公搭救。”女子感激言道。

    李啸笑了笑,然后问道:“敢问小姐贵姓芳名?却不知那帮鞑子为何绑架你?”

    女子眼中,一丝浓重的恨意一闪而过,低头无言。

    “你洗把脸吧。”见她不答,李啸以这句话叉开话题。

    女子轻轻地点点头。

    李啸舀了盆水,递给女子。女子道了声谢,便以手掬水,将脸上的肮脏黑泥洗净。

    洗完脸的女子,却让李啸在一旁看得不觉痴住。

    这是一个十分秀丽的女子。

    她那瓜子型的脸蛋上,虽憔悴之色明显,但经水洗净污泥后,却更显肤白如玉,两弯柳眉之下,是一双眼神清亮的明丽双眸,鼻梁秀挺,樱唇可人,小巧下巴莹润如玉。犹沾在她脸庞上的细小水珠,在火光映照下,有如颗颗细小的珍珠,闪着让人心旆动摇的淡淡金黄。

    女子看到李啸这副痴态,不觉脸上飞红,羞涩地将头低下。

    李啸注意到自已的失态,也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两人陷于沉默,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还是李啸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来,对女子说道:“姑娘脱险虎口,一路饱受惊吓,想毕腹中已饥,且待李某去熬些米粥,让姑娘将就填下肚子。”

    言毕,李啸转身离去,开始从米缸中舀米煮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子看他背影时,那莫名的眼神。

    不多时,喷香的米粥做好,山洞中充满了浓郁的饭香,李啸分盛了两碗,便给女子端了过来,一人一碗开始沉默地分吃。

    李啸呼呼几口便全部喝完,而对面床头的女子,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略喝了点,便停住了手里的汤羹。

    终于,女子放下碗,缓缓开口说道:“李啸,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愿意接下来送我返家吗?”

    李啸沉吟了一下,郑重点点头:“姑娘,你想多了。李啸不管你是谁,我既救了你,便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李啸愿意效劳。”

    女子脸上,立刻露出欢欣的笑容。

    “那好,我告诉你,我叫祖婉儿,我父亲是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

    “啊!”

第四章 归途

    读过明史的李啸,对这个祖大乐,还是有些了解的。

    祖大乐,字性宇,辽东祖姓将门世家之子,是辽东著名将领祖大寿堂弟。此人惯习武艺,熟读兵书,十六岁便披发从军,乃是明末名将,并打过宁锦大捷,遵永大捷等著名胜仗。后来奉旨入关剿贼,更是对各路流寇痛加剿除,斩杀了流寇首领“混天王”。因战功卓著,被提为援剿总兵官,深受当时宣大总督卢象升的喜爱。可惜最后于崇祯十四年的松棉之战中,因所驻守的松山城被清军攻破,不得已降清,最后于顺治初年去世。

    此时的祖婉儿,当然不会想到李啸正在回忆这些历史资料。

    她看到李啸这副沉思的模样,便快速简述了一下自已的家门,并将自已如何被鞑子捕获的过程给他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祖婉儿是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的独生女儿,祖大乐一生,只生得一子一女,其长子名为祖泽衍,今年二十岁,其小女名为祖婉儿,今年十七岁。

    前些时日,因祖婉儿与东江总兵黄龙一名妾室交好,应其之邀来旅顺游玩。却万没料到正巧碰上后金大军大举进攻辽南金州。

    原本金州的明军将士皆以为,后金军只是象以往一样,侵扰下边境,攻占几个村堡,便会撤去。却没万没想到,后金这一次,却是存是吞并辽南之心。

    后金兵锋极速,所向披靡,短短几天便打到了旅顺城下,遂立即合围攻城。这下祖婉儿再难脱逃。

    城破之后,那名妾室与总兵黄龙一起殉死,祖婉儿化装成普通难民,想和大批难民一起从城内逃走,时遇后金兵大肆搜掠砍杀难民,那名小妾的一名贴身丫鬟为图保命,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正在搜拿难民财物的扎素。

    扎素大喜,他万没想到,竟能在这旅顺城中抓获这样一条份量十足的大鱼。他知道,若把这位将门之女献出给后金汗廷,他的军功又要重重加码了。

    于是,扎素立即将祖婉儿同自已的抢掠所得的财物一起,牢牢绑缚于自已的雄壮宝骏之上。并立刻点起自已的队伍,急速赶回沈阳盛京邀功。

    在行到盘龙山那崎岖山道地段时,那扎素嫌队伍行速太慢,乃带了两名亲信步甲兵,牵着绑了祖婉儿的骏马先行一步,想尽快通过盘龙山,早点返回沈阳。

    马匹在崎岖山道上快速奔行,很快就把祖婉儿颠得晕了过去。却没想到机缘凑巧,已成后金砧板之鱼的她,竟在这里,如此幸运地被李啸所救。

    祖婉儿断续说完这一大段话,停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啸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在鼓励她说下去。

    祖婉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李啸,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是强人所难,但你若送我回辽西锦州我家中,我父亲定会重谢你的。”她眨着一双明亮乌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对面沉吟不语的李啸,眼神中,满是莫名的期待。

    李啸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姑娘你想多了,李啸不是贪财之人。承君之诺,必守以信。方才我便说了,我既答应送你返回,那么就一定会做到。哪怕你就是身无分文,李啸也会在所不辞。”

    祖婉儿眼中,顿是满是感激之情,脸上两朵红晕飞起,让她倍添娇羞之状。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李啸让祖婉儿早点休息,准备明天一早便离开此地,前往锦州。

    祖婉儿在床上渐入梦乡之际,李啸却犹自坐在火堆旁,心绪难平。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穿越到这明朝末年,竟能迅速地与一名著名辽东将门的女儿搭上关系,那么,自已的前路,该怎么走呢?

    李啸脸上沉静如水,只是他的瞳孔深处,似乎亦有两团熊熊之火焰,在剧烈跳动。

    。。。。。。

    次日,直至辰时中刻,一夜酣睡的祖婉儿,方从梦中醒来。

    此时,石洞口已然大开,有明亮的阳光射了进来,让整个洞内明亮清晰。

    情知自已已睡过了头的祖婉儿,连忙从床上起身,她举目四望,却发现洞内一片寂静,哪里还有李啸的影子!

    咦?这个李啸去哪了?

    正当她在洞中惊惧莫名之际,洞口传来悉索的脚步声。

    在祖婉儿发出一声尖叫之前,李啸一手持着夺魄弓,一手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肥硕野兔,从洞口低头钻入。

    祖婉儿心中的惊惧霎时消失,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浮起嗔怨与羞涩交织的表情。

    这个可恶的李啸,真真吓死我了。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我对他有多么依赖。。。。。。

    “你起来了么?这不,我刚去外面给马喂了点草料,顺手射了个兔子回来,等会要走远路,不吃饱可不行。”

    李啸没注意到祖婉儿的脸部表情,他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继续说道:“洞外有条山溪,婉儿你去外面梳洗下,我现在开始烤兔肉了。”

    在祖婉儿前去外面梳洗之际,李啸已重新点了火,麻利地将兔子剥了皮,挖出内脏与下水,抹了酱料,便架在火上烤。

    李啸从洞口远远地看到祖婉儿在溪边低头梳洗,不由得想起了自已刚刚跳入溪中洗澡时,透过平静清澈的溪面,第一次见到自已容颜的样子。

    在溪流中泡了许久的李啸,昂然站起后,只见一具阳刚十足,健美发达的身躯映照于水面。一米八多的身高,脖颈肌群粗硬结实,肩膀宽阔厚实肌肉峥嵘,钢铸一般滑亮坚实的胸大肌,层次明显紧实贲起的八块腹肌……自上而下,形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倒三角形。

    尤其让李啸满意的,是自已的容貌。轮廓分明的脸庞,坚毅深遂的眼神,棱角分明的嘴唇,鼻梁高挺,浓眉上扬。

    端的一个英俊武勇,健美刚强的少年儿郎!

    李啸暗想,这超卓的武力,健美的身躯,英俊的外表,大概算是所谓的穿越福利了吧。

    当然,如果与那些带系统,带空间,带飞机导弹坦克大炮,以及当皇帝太子之类的穿越众相比,穿越为普通猎户的李啸,所得到的福利可谓低端得有些可怜,不过李啸心下却已很知足了,并且充满自信。

    靠人不如靠已,既来之,则安之,就让自已凭这一身武力来打拼个前程出来吧。

    梳洗回来的祖婉儿,明显比昨天放开了许多,她一脸欣喜地接过李啸递过来的烤得外焦里嫩淌汁流油的半边兔子,先是深深地吸了口兔子诱人的香味,然后也和李啸一样,迫不急待用力地啃咬下一大块兔肉大嚼起来。

    “嗯,又香又嫩,真好吃,李啸,你手艺真不错。”祖婉儿嘴巴动个不停,边吃边赞。她抹了抹嘴角,弄了一手的油渍。

    “好吃吧,这就是咱们猎户的手艺,以后啊,我给你打鹿子,打野鸡,打野猪,让你一样一样吃过来,准保你从未吃过。”李啸见她吃得如此开心,逗趣地说道。

    少女祖婉儿眼中明显地亮了一下,随后,却突然却黯淡了下去。

    唉,要真能天天吃就好了,只是,经过了这番遭遇,我回到家中后,父亲该是再也不会让我离开了吧。

    李啸看到她脸色微变,也猜到了她的小心思。轻轻地笑了笑,也不多说话,只是更加快速地将手中的烤兔吃完。

    十几分钟后,两人皆已吃完,原本肥硕的兔子,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骨架。

    随后,李啸拾扫了一下山洞,便将弓箭、装着黄金的包裹,一大包米粮,一同挂好在骏马马鞍的左右两侧上。接下来,李啸自已重新穿甲着盔,执着虎刀,与祖婉儿一起,走出山洞,并用那块石头重新掩上洞口。

    “李啸,你家园被毁,你还会回到这边来么?”看着李啸仔细地用石头掩上洞口,祖婉儿突然轻声问道。

    李啸脸色霎时凝重,他仰头看了看天空那一轮艳阳,最终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吧。”

    “对了,李啸,这名骏马,你可曾给它取名。”祖婉儿见李啸一脸凝然,连忙转移话题。

    李啸笑着摇摇头。

    “我有个好名字,这匹马四蹄如此雪白,宛如踏在雪中一般,不如叫它踏雪如何?”祖婉儿眨着眼睛说道。

    “好啊!踏雪这个名字不错,就依你吧。来,我扶你上马。”李啸大笑回答。

    阵阵清风轻拂盘龙山上无边的林木,瑟瑟作响,有如一首传唱千古的歌谣。在摇曳的草木中,李啸在前头一手执刀,一手牵马探路,踏雪则驮着祖婉儿一步步跟着李啸前行。

    约过了一个时辰,李啸祖婉儿二人,来到了昨天与后金鞑子厮杀战斗的地方。

    李啸是专门绕行到这里的。

    鞑子们的尸体,皆已被清走,只有肖二与肖大全的尸犹自孤零零地躺在山道之间。

    目睹二人早已僵硬如石的尸首,李啸心里,悲从中来,宛如刀割。

    这两名靠山屯最后的乡亲,这两名自已来到这个明末世界的最先相见的人,现在,却已与自已永远地阴阳两隔,难道,这一切都是宿命么。

    李啸让祖婉儿与踏雪呆在密林之中,然后一个人过去,把肖大全的尸体,以及肖二的尸身与头颅,一同从山道上扛了过来,然后,默默从马背上取下一把从山洞里专门带来的小铲,开始就地挖坑。

    不多时,李啸挖好两个坑洞,将肖大全与肖二两人的尸首仔细放入坑洞之中,随后填土掩埋。

    祖婉儿以一种充满同情与怜悯的眼神,看着李啸跪在两座新立的坟头前,压抑着声音痛哭不已。

    祖婉儿轻轻走了过来,在李啸的注视下,泪光莹莹的她,给两座新坟,分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全叔,肖二,等有天我李啸打垮了鞑子,一定会再回来给你们和全村乡亲重新装配好棺,再立好坟。”李啸磕头发誓。

    又过了许久,李啸终于起身,扶着祖婉儿重新上马后,默然离去,再未回头。

第五章 夜遇

    安葬了肖大全与肖二的尸体后,心情压抑的两人沉默前行,一路无话。

    现在辽中辽南之地,已全部被后金占据,李啸想走陆路去辽西是不可能的。故李啸的计划,是要穿过盘龙山往西行,一路上,只走荒僻小道,然后过十里堡,再过魏家镇,到达金州的西部海边。明史上说过,明末的走私船只,曾在这里偷偷接走过难民,虽然要价不菲,但在目前应该是最可靠的离开之路。

    “李啸,你说我们能顺利回到锦州吗?”祖婉儿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已的担心。

    李啸心下暗道,这一路上,处处可能都会有莫测风险出现,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谁敢保证没有任何变故出现呢?

    不过,为了打消祖婉儿的疑虑,他还是平静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现在一直走山路,应当还是比较安全的。”

    祖婉儿捋了捋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心情放松的她眨着眼睛问道:“李啸,你说,你送我回锦州后,可有甚打算?”

    李啸沉吟无语。

    现在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祖婉儿轻笑起来:“李啸,到时我与我父亲说下,让他帮忙,给你在辽西官军中谋个职位吧,也好让你有个进身之阶。”

    李啸心中一动,若真能凭着祖婉儿的介绍,进入辽西明军中谋得一职,倒也未尝不可,总比自已毫无目标地四处漂泊要强得多。

    只是李啸心下虽这般想,脸上却并未表现多么惊喜之色,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回道:“婉儿心意,李啸心领,这事,到时再说吧。”

    见李啸不置可否,祖婉儿稍显失落,却也没再说什么。

    到快天黑之际,李啸与祖婉儿已走出盘龙山地界,又趁着月色赶了一程,见到路过有一处荒废的民居宅子,李啸便带婉儿过去,准备今夜暂时入住其中。

    李啸先用火镰点起火把,随后系好马匹,进得房内来,只见此民宅荒废已久,倾斜的屋顶只剩几片残瓦,院墙倾颓,墙上苔痕深绿,地上灰尘极厚,一脚踩上去,灰尘四溅,整个房子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霉味。

    李啸环顾四周,心下暗叹不已,现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这宅子也不知荒废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此屋的原主人现在是死是活。

    入得屋来,他在房子内外找了个些杂木干草,生了一堆火,便开始煮米粥,一边把路上顺手射到的一只野鸡拔毛淘去下水,用一根木棍叉着,架于火上烧烤。

    祖婉儿立刻过来帮忙,身为大户人家小姐她手脚虽不麻利,甚至颇有些笨手笨脚,不过她主动做事的态度,让李啸心头一暖,对她更生好感。

    两人都感觉,彼此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层。

    不多时,米粥滚熟,野鸡更是烤得喷香,两人立刻大吃起来。

    很快,李啸迅速吃完晚饭,他让祖婉儿继续在屋中慢慢吃,他自已出去放下马,让马吃点草料。

    李啸出去解开缰绳,让踏雪就地寻些草吃,他颇有些心疼这匹马,跟着自已,只能吃点青草,连点精豆料都吃不到,却也颇委屈它了。

    约过了二十分钟,李啸正欲返回屋内之际,忽听到屋中传来祖婉儿一声惊恐的尖叫。

    李啸大惊,急匆匆就地系好马匹,手执虎刀,大步向屋中冲入。

    一进屋,李啸不觉怔住。

    他看得清楚,一名身着破烂胖袄的人,左手执着从婉儿手里抢来的残剩烤野鸡大口嚼着,右手中却执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翎刀,正凶狠地搁在祖婉儿的脖子上!

    此人旁边,又有十多个同样面色不善的人,将祖婉儿团团围住。

    这些人听到李啸闯入的声响,连忙转过身来,每个人一见到李啸的模样,都瞬间脸色大变。

    “大人,是鞑子。”其中一人惊叫了起来。

    李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些人,一定是把身穿白摆牙喇兵盔甲的他,当成鞑子了。

    “李啸,救我!“祖婉儿尖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她!”

    李啸将手中虎刀一横,厉声怒喝。

    一个光着头,长着乱蓬蓬的络腮胡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一条凶狠刀疤的家伙,身穿一件破烂普通铁甲,摇晃着肩膀从这些人中走了出来,他斜着眼打量了一下李啸,冷冷地说道:“你这鞑子,怎能汉话说得这般好?”

    李啸一把将头盔掀下,露出发巾:“你看清楚,爷爷可是正宗的汉人,这身盔甲,乃是本爷爷斩杀鞑子所得。”

    刀疤汉脸上顿露明显的吃惊之色,旁边的各名同伙,亦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

    一个脸色阴狠的家伙凑至刀疤汉身旁,低语说道:“大人,此人来历不明,不可轻信。我等人多势众,何必跟他废话,将此人一举拿下便是。”

    刀疤汉不置可否,只是绷着嘴站立。这脸色阴狠的家伙,朝人群中挤了挤眼,又有两个身高力壮之徒各自手持刀剑走出来,跟着那个脸色阴狠的家伙,一步步向李啸走近。

    李啸嘴角,呈现一抹轻蔑的下撇,他向最前面家伙勾了勾手:“你们几个一起上,省得爷爷麻烦。”

    三人大怒,各持刀剑向李啸狠狠砍来。

    李啸手中虎刀一斜,一声轻喝,水平疾击,“叮”的一声脆响,便将最前面的家伙手中顺刀磕飞,随即飞起一脚,狠踢在此人胸口,将这个愣神的家伙踢飞至几米远。

    李啸随即拧腰后闪,躲过了一把直铁剑的水平横砍,随即下盘一屈,虎刀倒执,猛地一扫,虎刀刀柄猛磕在此人小腿上,发出沉闷的击中声响,这个想趁机偷袭的家伙立刻惨叫倒地。

    此时,那个面目阴狠的家伙,大叫着高举一把翎刀向李啸冲来,李啸暗道一声来得好,右手中虎刀向上一拔,刀口疾掠,“当”一声将此人手中翎刀击飞老远。李啸随即欺身疾进,手中的虎马狠狠地压在这个家伙脖颈之上,虽未十分用力,却让此人脖子上的血如小蛇一般蜿蜒爬出,看上去颇有些吓人。这个面目阴狠的家伙,此时脸色煞白,生怕李啸一发狠夺了他性命,只是颤栗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所有的围观之人都呆住了。这短短瞬间,李啸立败三人,这般超卓的武功,他们如何是对手。

    “好汉!请住手。”一直没说话的刀疤汉连忙喊道。

    “你先放开她!”李啸怒喝。

    从地上挣扎爬起来的另外两个家伙,还欲举刀攻向李啸,被刀疤汉厉声喝止。

    刀疤汉回头向正用那个将刀架在祖婉儿脖子上的家伙斜了一下嘴,那人冷哼一声,收刀入鞘。

    见婉儿被放开,李啸飞起一脚,对着那名面目阴狠的家伙肚子上一脚踢去,那个家伙怪嚎一声,踉跄地向刀疤汉倒栽而去。

    此人被同伙扶稳,感觉自已受到了极大羞辱的他,咬牙大喝一声,又欲向李啸冲去,却被刀疤汉一把执住了举刀的右手。

    “啪!啪!”

    两声清晰的耳光声后,面目阴狠的家伙,左右脸上,现出两个巨大的掌印。

    “胡老鼠,你还嫌不够丢人么!若不是他手下留了力,你们三人早见阎王了!”停止抽耳光的刀疤汉,吼声如雷,这名被他叫做胡老鼠的家伙,登时蔫了。

    祖婉儿此时从地上站起,飞奔着向李啸跑了过来,一把将李啸紧紧搂住,呜呜地大哭起来。

    她胸口两团紧贴的柔软,让李啸心下不由一颤。

    李啸左手轻拍其背,对着犹然颤栗的她,小声地说些安慰的话,待祖婉儿哭声小了些,便将她拉到自已身后。

    见到李啸与祖婉儿分开,那刀疤汉便在对面大声笑着说道:“这位壮士,你武艺这般好,说是杀了鞑子才得了这身盔甲,某是信了。操,也是他娘的不打不相知,今天得遇壮士,岂不是缘分。却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李啸警惕地看着他,淡淡回道:“鄙人李啸,敢问。。。。。。”

    刀疤汉立刻打断他的话:“某家姓安,单名一个毅字,大伙都叫我安和尚,你也别叫俺大名,叫安和尚听得还顺耳些。”

    未等李啸回答,安和尚一把拉过一脸不情愿模样的胡老鼠过来:“这一位大名胡如树,俺们嫌他名字难念,都叫他胡老鼠,是俺的副手。”

    李啸脸上神情放松了些:“却不知安兄与众位是何来历,怎么也会到此地来?”

    安和尚摆不摆手,长叹一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来来来,李兄弟且坐下,待老哥说与你听。”

    李啸寻了个烂木凳坐下后,耐心听安和尚边叹气边捶胸地说完他的故事。

    原来,这安和尚和这一众手下,竟是守卫金州的明军残部。这安和尚官职为一名总旗,带着这帮人驻守在旅顺城外的一个墩堡之中。

    原本接了命令要入城守卫旅顺,谁知后金大军行动神速,他们才到旅顺城外,便见旅顺已被后金团团围住,待想回原来墩堡时,却发现墩堡业已被后金攻占,安和尚万般无奈,便带着自已的小队伍撤到密林中等待时机,看看是否有明朝援军到来,到时便加入其中与鞑子作战。

    结果他们在密林中苦熬着,一直等到旅顺城破,却未曾等到任何援军到来,明军见死不救的德性,让安和尚恨得直骂娘。

    后金大军撤走后,安和尚见后金在当地防备已有疏漏,便准备带着手下们离开金州,想去投奔其他地方的明军。说来也巧,就在李啸祖婉儿两人在这里生火做饭之时,安和尚一众明军残部,也正巧路过此地。见到这座荒宅之中有火光,又闻到有饭香味,一行人悄悄地翻墙而入,准备干点勾当。见到祖婉儿正在吃晚饭,安和尚立刻控制了她,还未来得及搜寻财物,却被闻得动静的李啸闯入。

    “兄弟们在林子里,实在饿得紧了,肚子空得很,这才。。。。。。李兄弟你放心,咱们是官军,不是土匪,顶多抢点吃食财物,不图人命。”安和尚说到这里,向李啸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李啸脸色冷峻,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明末之世,缺粮少饷的明军,其所作所为,与土匪也没什么太大分别,更有甚者,奸.淫掳掠杀良冒功等种种恶行,也是做得出来的。如果自已不是来得及时,还真不知道祖婉儿会有何等可怕结局。

    “一场误会,李兄弟莫要介怀了。”安和尚打着哈哈。

    李啸收起虎刀,淡淡说道:“安老哥,兄弟这里还有些存粮,现在拿给大伙吃吧。”说完,他起身去把马背上那一大包米全部拿出来,就地开始煮粥。

    见李啸如此大方,安和尚一脸尴尬。他旁边的一众手下,也是人人脸上面带愧色,只有胡老鼠绷着脸毫无表情。

    不多时,粥已煮好,众人大吃起来。

    “李兄弟,哥哥我欠你一个人情。”安和尚边唏溜地喝着滚烫的米粥,边感慨说道。

    “没什么欠不欠的,都是天涯沦落人罢了。”李啸平静回道。

    “却不知道李兄弟缘何到此,又将欲何往?”安和尚吃完后,才象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道。

    李啸心下盘算了一下,便把自已的身世也对安和尚说了,只不过,他并未告诉安和尚关于祖婉儿的真实身世,只是说她是自已远房亲戚,家在锦州,现在自已要护送她回锦州去。

    李啸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对这些人毕竟还不了解,若将祖婉儿的真实情况告之,万一这些人中有人起了歹心,去把后金鞑子引来,情况就糟了。

    安和尚叹着气,对李啸的悲惨身世表示深切慰问。然后他问道:“那李兄弟护送这位姑娘返回后,可有甚打算?”

    李啸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打算去辽西投军。”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安和尚却撇着嘴摇了摇头:“李兄弟,你这人见识不行,去什么辽西啊,还不如跟老哥一样,前往山东投军才是正经。”

第六章 选择

    安和尚的话,让李啸不觉一愣,正欲回答,旁边的祖婉儿却是忍不住气愤地插言道:“安和尚,你这是什么话,去辽西投军有何不可?”

    安和尚斜了她一眼,语气十分不屑:“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这小女子懂个屁啊,不要插话。”

    祖婉儿十分生气,正欲发作,被李啸拦住。

    “安老哥,去辽西投军有何不可,李某倒要请教一下。”李啸不卑不亢地说道。

    安和尚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李啸说道:“老弟啊,如果哥哥不是看你是可以深交之人,才不会和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这辽西这些所谓将门,安某是看透了他们,全他娘的是一群无信无义之徒,卑鄙怯懦之辈!你去投他们,真真明珠暗投,可惜之至啊。”

    “胡说!辽西将门怎么无信无义了,怎么卑鄙怯懦了,你倒是说说清楚!”祖婉儿见有人这般污辱包括自已父亲在内的辽西将门,心下气极,脸急得涨红,急急地又插话进来。

    安和尚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她,心下相当奇怪这个女子如何会对自已的话语这般恼怒,当下便冷笑说回道:“你这女子,恁多鸟话。好,既然你问,俺来告诉你。俺们以前对辽西的将门也无甚偏见,但自从这金州沦陷,俺老安是彻底看透了这帮脓包!”

    安和尚言语激愤起来:“我东江镇大将黄龙,率这几千名孤军苦战金州之地,将近一个月,竟始终未有任何援军到来,终至箭矢弹药用尽,城破而亡。他处明军尚可说是路途遥远,难于赶至,但那辽西明军,离我金州极近,纵陆路因鞑子阻隔不得过,若能渡海而来,不过二三天路程便可抵达,再找恁多理由,一周之内也该到了吧。而且鞑子水师极弱,根本无力于路上阻拦。结果我辽南明军苦战近一月,半个援军也未得见。这些腌臜鸟人,这些所谓的辽西将门,竟能这般见死不救,这般心安理得坐视友军败亡,实实令俺老安齿冷!你说,这些辽西狗屁将门,是不是无信无义之徒,是不是卑鄙怯懦之辈!”

    安和尚说完,瞪着一双牛眼狠狠地盯着祖婉儿看了会,祖婉儿一时气噎,满脸通红,心下极恼安和尚言语粗鄙放肆,却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得恨恨地咬牙将头扭过一边。

    听完安和尚这些话,李啸心下也是黯然,他前世看过明末历史,知道安和尚所言非虚。这些辽镇将门,与鞑子打仗不行,出卖友军倒是由来已久的传统。当初老奴进攻沈阳和辽阳之时,本来在浑河之战中与后金军战成平手的浙兵与白杆兵,就是因为辽镇的临阵脱逃与见死不救方最终全部牺牲。这些逃跑健将与卖队友的高手,实在是大明官军的耻辱。

    可叹这样垃圾的辽西将门,朝廷却还不得不引为倚靠,每年花费大量搜括百姓的活命钱得来的辽饷,来养这帮恬不知耻的家伙,并且还一次又一次原谅他们的卑鄙下作的行径,实实让人扼腕叹息!

    安和尚见李啸沉吟不语,又继续说道:“李兄弟,莫嫌老哥说话难听,你一介草民,若去投了辽西的明军,无门无路,只能苦熬资历,你一个大头兵,身后没人,手中没钱,想在那利益与人情错综复杂的辽西将门中觅得晋身之机,谈何容易!依俺们老安看来,你去投的话,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凭自武艺得到某个将领赏识,当个亲随家丁到头了。”

    安和尚说完,李啸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安老哥说得也甚有道理,却不知道你为何说前往山东投军方是正经?小弟实为不解。”

    安和尚嘿嘿一笑,啜了个牙花子,接着说道:“李兄弟,说实话,这也是俺们听来的消息。据说那山东总兵刘泽清,因今年三月剿灭登莱叛军有功,刚升了怀远将军。我等听说,山东兵马久与叛军交战,损失颇多,现在好不容易收复失地,为防叛军复起,必然要大量扩招兵马,我们现在前去,求个一官半职,估计自非难事。”

    安和尚说完,满以为李啸会赞同他的话,却没想到李啸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知道明末历史的李啸知道,这个安和尚,还是太想当然了。

    据历史记载,山东明军收复登州失地后,总兵刘泽清虽向朝廷提出了扩充兵马的奏请,并且得到了批准。但此人却始终未未扩充多少军力,反而只是利用虚报的兵员名额吃空饷,从中为自已大谋私利。安和尚不知刘泽清为人贪鄙的本性,若想着这番去投,便可顺利当个小军官的,实在也是一厢情愿。

    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就不吃人么?这天底下乌鸦一般黑,哪有这么容易随便让人分羹的道理。

    “安老哥所言是有道理,李某先送我表妹返回锦州再说吧。”李啸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安和尚脸上有些失落,不过他颇为豪爽的拍拍李啸肩膀,大声说道:“没事,到时老哥我在山东立了脚,李兄弟来投我便是,兄弟我是巴不得你能来啊。”

    接下来,两人商议,明天天亮后一齐出发,争取明天晚上赶到西部海边,然后分乘那些走私商船,一方去山东,一方去辽西。

    众人闲聊到深夜各自就地入睡,安和尚等人很快便鼾声如雷。

    祖婉儿则与李啸则在火堆旁,背靠着休息。祖婉儿犹豫了一下,将头轻轻地枕在李啸坚实的肩膀上。

    李啸内心一动,却什么也没说,任凭她这样静静地靠着。

    不多时,祖婉儿睡着了,传来轻微的鼾声,李啸轻轻地将她扶下来,让她枕着自已的大腿平躺着睡,以便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李啸自已却是没有半点睡意,他怔怔地望了会烧得劈啪作响的火苗,又默默地凝视那枕着自已大腿熟睡过去的祖婉儿,火光一跳一跳地映照着他的脸,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次日一早,众人便一齐出发,因一路上都是走荒僻小路,沿途倒还顺利,到了晚上天黑之际,众人来到西部海边,果然,这里已有许多衣衫褴褛的难民在这里等待。

    为避免引人注目,快到海边之时,李啸脱了白漆盔甲,打包系回马上,只穿着那件破烂蓝色短褐衫,看上去,与其他难民无异。

    一艘载客前往山东的商船先来,安和尚等人随着蜂拥的难民用力挤上了商船。

    在商船已离开了码头,朝海中驶去之时,安和尚手扣船期舷,大声向李啸喊道:“李兄弟,若不如意,可来山东找我。”

    李啸点头,向其挥手致意,目送这艘商船消失在茫茫深夜之中。

第七章 攒典

    前往辽西的船只迟迟未来,在无聊中等待的李啸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明显与周围的人模样气质不同。

    此人一身玄葛罩袍,头戴一顶方巾,白晳的脸上三绺清髯,看上去,倒象是个读书人一般。

    在李啸打量此人时,这人也发现了李啸探询的目光,顿时脸上颇为不悦,轻哼了一声,斜了李啸一眼,便转过脸去。

    见这人一副清高不屑之状,李啸也转过脸再未看他,接着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祖婉儿闲聊。

    约过了半个时辰,前往辽西的船只终于来了。

    一众难民喧哗着涌上前去,想尽快登上船去,从而快些逃离金州这沦陷之地。

    李啸一手拉着祖婉儿,一手牵着马匹,随着人流向登船口走去。

    说来也巧,那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正巧挤在李啸前头。待好不容易来到登船口时,一名歪眼睛的商船护卫拦住了那名读书人。

    “****娘,挤什么挤!凡是上船者,一律一人5两银子!”歪眼大骂道,一边一只手向读书人伸了过来。

    “有,有,小人这就给银子。”读书人脸上露出谦卑的笑容,一边哈腰,一边一只手朝怀里摸索。

    他的脸色突然大变起来。

    “咦,我的银子呢,刚刚还在的,怎么不见了?”读书人声音颤抖着,一只手发疯一般在自已身上摸索,却始终未曾寻见。

    “找到没有!”歪眼明显不耐烦了。

    “船家,小的银子一定是不小心被偷了,还请你大人大量宽限则个,待我回到锦州,一定将所欠5两船费补上。”读书人一脸苦相,低声哀求。

    “滚滚滚!没钱还想坐船,死一边去!呸!”歪眼啐了一口,一把将他推开。

    读书人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脸色灰败,正欲低头离开,却被一只强健的大手拦住。

    “别担心,我帮你付。”李啸小声对这名读书人说道。

    读书人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素不相识的李啸,忽然想起自已刚刚轻看李啸的样子,不觉脸上有些发烧,未待说话,却见李啸已转身对那歪眼说道:“船家,我二人,连这匹马,以及刚才那名读书人,一共要多少船费?”

    歪眼用惊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李啸,心下暗想,这家伙,看起来破衣烂衫的,竟还有闲钱替他人付船费,没想到却是位有钱的主,这样一来,倒要好好敲他一笔了。

    “哼,你听好了,你三人每人船费5两,共15两,这匹马占船位太大,至少要抵四人之位,却需20两,另你行李武器带了不少,占了重量,还需另交5两行李费。”歪眼说完,一脸冷笑地看着李啸。

    “你这船家,开得好大口,我这三人一马兼些许行李,竟要40两银子船费,这太贪心了吧。”祖婉儿在一旁听得心中火大,忍不住喝问道。

    “哟嗬!还敢嫌贵。此船是我开,要坐就交钱。嫌贵你可以不坐啊,又没人逼你坐船。”歪眼火了,语气明显不善。

    “行了,船家,这船费我付了。”

    李啸拉住了祖婉儿,从怀里摸出3两多黄金,递给了歪眼。

    歪眼见到黄澄澄的金子,不觉眼前一亮,他用手掂了掂,足有3两半重,又用牙狠狠地咬了一下,脸上立刻放出光来,好家伙,这可是真金足赤啊。

    “行了,你们上船吧。”歪眼喜滋滋地将黄金扔进兜里,向李啸等人挥了挥手。

    李啸等人上得船来,在船甲板上靠船舷处,寻了个干净处坐下。

    读书充满歉意的眼光投过来时,正遇上李啸温暖的笑容。

    “学生吴亮,乃是辽东生员,家在锦州城外杏山驿处,今天多谢壮士出手相帮,且待回锦州后,定将船资全额奉还。”读书人一脸感激地自报家门。

    “在下李啸,得遇先生,亦是幸事。这些须船资,李某还付得起,权当交个朋友,吴先生勿放在心上。”李啸笑着回答。

    吴亮尴尬一笑,抱拳承谢。随着两人相谈的深入,李啸惊讶地发现,所来吴亮这样一名生员秀才,竟是在东江镇总兵黄龙身边做过吏员,职务为文书攒典。

    明朝的吏员分为攒典、司吏、典吏、令吏几个阶层,攒典就是吏之最末等。在明末,大批秀才生员因科举无望,纷纷以当名吏员为出路。只是吏员升迁极难,通常做攒典年满三年后才可以升为司吏,再三年才是典吏,又三年才是吏之最上等令吏,而令吏仍是不入流的小官而已。

    但尽管如此,这些跟随在总兵副将等军头大员身边的吏员,哪怕是最末的攒典,比起普通文人来说,还是强上许多的,至少还有上升的机会和狐假虎威的权力,并且个别有机会接触到钱粮应酬之类的吏员,还可以趁机中饱私囊,贪污谋利。

    吴亮长叹道:“当日城破,黄总兵殉城尽忠,其他吏员一并被鞑兵所执,随后与被选为包衣的明国百姓一起,押往沈阳。吴某之所以逃得性命,却是因前些时日被派往金州乡下,督查百姓纳粮交税一事,故幸而未被围于旅顺城中,吴某这些时日,秘密潜于乡间,侥幸未被发现,待探得鞑子大军回返后,方潜身到此,准备乘船返回锦州。未曾想身上银钱却被小偷所盗,幸得李壮士出手相帮,方得让学生得以乘船返乡。”

    吴亮又要致谢,被李啸止住。不过吴亮还是留下了其在锦州的家居地址,邀请李啸到时一定要去其家做客,以谢今日之恩。

    李啸等人正在言谈之际,皆未注意到,两双凶恶的眼神,正从船头舷楼处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你是说,那人一出手就是三两黄金,却是个阔绰之辈?”说话的,是个一脸凶相,满脸横肉,正用一根铁牙签细细剔牙的壮汉。

    这个壮汉,是这条商船的船主,人送外号横过海,原先是当地一名海盗,因在一次海盗争抢海域的火并中被砍伤了腿,无法再继续当海盗,故不得已买了这条商船当了名海商。虽号称已金盆洗手,但其因海盗本性,暗中养了十多名打手刀客,背地里仍干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当然,规模不能与以前当海盗时相比,一般是干些截掠小货船,以及谋杀有钱船客之类凶残勾当。

    不过,在这片海盗横行的海域里,想安然得财可不是容易的事。就在前不久,横过海的商船上被一伙大势力的海盗洗劫,他把船上所有抢来的金银财宝全部献出,方保得性命与船只。

    “可不是,这家伙,看起来穿得破烂,没想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小的在想,此人出手这般豪爽,身上定然还有许多金银,加上那匹雄壮坐骑,可不值得我们干了这一票么?”说这话的,正是那个歪眼。

    横过海眼中一丝贪婪之光流过,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牙签狠狠丢在甲板上。

    “哼,咱们现在银钱这般缺少,手头紧乏得很,这等肥羊,岂可放过!就等深夜,待这帮难民人人困乏之际,你等悄悄上去,就地结果了那小子,收了这家伙的财货与宝马,至于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子,就留她性命,让大家轮流上去好好乐乐,再宰了不迟。”横过海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船主高明,小的这就去安排。”歪眼眼中闪着贪婪之光,连连奉承。

第八章 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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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海上,放眼望去,四周的黑暗仿佛无边无尽。天空之中,月亮被浓云包裹,只有淡淡的星光与船上依稀的灯笼光亮互为辉映,静静映照着满满一船难民们入睡的面容。

    李啸却未睡着。

    右手中紧执那柄虎刀的他,虽表面上与其他人一样在闭眼打盹,但在心里却是十分警觉。

    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还要护卫这样一名毫无防卫能力的女孩子,李啸实在不敢让自已太过放松。

    毕竟,自已亲口承诺过,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回家的。

    忽然,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传入李啸的耳朵之中。

    李啸旋即睁眼,却见十多名手持刀剑,一身黑衣,脸孔之上只露出两个眼珠的人,正蹑手蹑脚地向自已走来!

    李啸一声大喝,手中虎刀立刻握紧,昂然弹地而起。

    十几名黑衣人见李啸发觉,不觉一惊,这伙人见偷袭不成,连忙止住脚步,立刻点亮了许多火把,将这甲板周围,照得通明。

    一众难民被李啸的喝声惊醒,睁眼却见手执虎刀的李啸正欲与一众黑衣人厮杀,吓得纷纷哭喊四处乱跑起来。

    李啸大喝道:“各位勿惊,且都退开至船两头去,以免伤到尔等。”

    难民闻言,纷纷向船头船尾两头纷跑,把中间一大块甲板空地让给了李啸与一众黑衣人。

    “李啸,发生什么事了?”李啸背后,传来祖婉儿惊疑恐惧之声。

    “别怕,不过有几名歹人罢了,吴亮,你与婉儿且退到我后面去。”李啸沉语低喝。

    他的话语刚毕,大惊失色的吴亮,连忙拉着祖婉儿退到李啸身后一个船桩处。

    李啸与十多名黑衣人无声对峙之际,右腿有些瘸的横过海慢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歪眼的家伙,两人皆是一脸凶相,却是满脸得意之状。

    “喂,你叫什么名字?”横过海斜着眼睛发问。

    “爷爷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李啸是也。你又是什么狗东西?”李啸冷冷地回道。

    “呵,你小子好大口气。某是这船船主横过海,李啸你这厮敢在老子面前自称爷爷,只怕是活腻歪了吧。”横过海冷笑起来,一边向一旁的歪眼使了个眼色。

    歪眼会意,大声向李啸嚷道:“船主说了,他只要你小子识相,将身上武器财物与这匹宝马交出,便可留你小命,若敢说半个不字,定要叫众好汉将你剁成肉酱!”

    李啸冷冷一笑,手中虎刀一横:“这般谎话骗鬼去吧!爷爷连鞑子都是说杀便杀,还怕你们这几个毛贼!废话休说,想拿爷爷的财物,且看我手中的虎刀答不答应!”

    横过海大怒,右手猛地作了个下劈的手势。

    十多名黑衣人,立刻同声发出一声爆喝,各举刀剑,向李啸一齐攻来!

    李啸狂吼一声,手中虎刀凌厉而出,疾速划出一道惨白色的半弧,立刻便有两声惨叫一并响起,两名冲在最前的黑衣人胸口鲜血狂喷,随即倒地抽搐而亡。

    剩下的黑衣人见李啸出手如此凌厉,瞬杀二人,不觉一怔,随即又呐喊着围了上来。

    李啸脸色冷酷如铁,他反手一挥,虎刀磕飞了一名黑衣人手中兵器,随即顺势一脚侧踢,将一名绕行而来的黑衣人踢得凌空飞起,惨叫着远远摔出,再爬不起。

    正面又有两名黑衣人一齐相攻,李啸一身暴喝,手中虎刀尽力疾砍,两声惨叫传来,一名黑衣人执刀的手腕被齐根砍断,断手犹然紧握着腰刀掉落于甲板。而另一名黑衣人则被斜向下飞掠的虎刀划开肚腹,胃肠脏器与下水一齐飞迸而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在甲板上弥漫。

    这两名重伤的黑衣人在甲板上悲惨地打着滚,连声地惨叫着,让剩下的黑衣人心惊不已,再无人敢上前与李啸厮杀。

    躲在后面的横过海大怒:“你们这帮怕死鬼!老子养你们何用,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一个,竟敢畏缩不前,快给老子上!”

    横过海言语方毕,李啸一声狂喝,向着横过海的方向疾冲而去,手中虎刀左右翻劈,又将两个反应不及的黑衣人斩杀,一人的头颅冲天飞起,一人则被从腰部砍成两断!

    李啸近乎恐怖的武力,让横过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眼见得护在自已面前的黑衣人被暴力瞬杀,横过海方想到要赶紧逃跑。

    晚了。

    “杂碎,受死吧!”李啸一声如雷暴喊,手中虎刀高高举起,一道惨白的刀光当空划落,只听得一声沉闷爆响,那柄当空凶狠砍下的虎刀,将横过海从头至臀砍成了两半!

    喷涌而出的鲜血,将李啸染成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剩余的五名黑衣人见到李啸如此残暴狠戾的超强武力,人人皆是魂飞胆丧,纷纷扔了刀剑跪地乞命。

    一旁的歪眼同样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战栗有如筛糠,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柄满是鲜血的虎刀,凶狠地横搁在他脖子上。

    “要死还是要活!”

    李啸的暴喝,让歪眼更加哆嗦不停。

    “好汉,要活,我要活,都是船主,呸,都是横过海这厮胁迫小人啊,求好汉放过小人吧。”歪眼扑通一声,与那些残存的黑衣一样,跪地乞命。

    “那好,你们几个,把那些死掉的与受伤的家伙,统统扔到海里去,再把甲板冲洗干净。”李啸的声音,冰冷如铁。

    “好,好汉,这,这受伤的,也要扔么?”歪眼看着犹在甲板上打滚哀嚎的几名黑衣人,声音打颤地犹豫问道。

    “扔!你不扔他们,老子就扔你们!”李啸抽回放在歪眼脖子上的虎刀,声音没有半点商量。

    歪眼与另外五名黑衣人,仿佛一同听到了圣旨一般,连忙冲过去,将那些死尸与受伤的黑衣人举起,包括那个只是手腕被砍断的家伙,统统从船舷处往海中扔去。

    “好汉,好汉饶命啊。。。。。。”

    伤员们剧烈挣扎,求饶之声声嘶力竭,却还是一个个被扔入海中,与那些死尸一样,在海上溅了个一朵小小的浪花后,便迅速消失不见。而他们沉下的地方,立刻有如烧开的开水一般,海水上下翻涌。

    李啸知道,那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游了过来,正在争抢撕咬这些死尸与伤兵。

    歪眼与五名黑衣人见此惨状,人人脸色惨白,两腿股栗几乎难于站稳。只是他们却不敢稍怠,连忙开始打水消洗甲板,把流满甲板的鲜血,与遍洒其中的人体脏器洗掉。

    除了这些人擦洗甲板的声音,整条船上一片寂静。

    如同雕塑一般站立,冷冷地看着他们擦洗的李啸,心下却是暗叹,非是李某心狠,只是如不施些手段,你们这帮凶恶之徒,怕会复起歹心。现在处死伤兵,好教你们知我手段!至少从现在到锦州海边这段路上,叫你们再不敢心生歹念。

    随后,李啸的喊声朗声响起:“各位百姓勿要惊恐,刚刚有歹人来袭,李啸为保各位安全,方不得已大开杀戒,现在歹人已除,各位百姓等甲板清洗干净后,便各回原位休息吧。”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李啸看到,每个难民脸上,都是一种顺从与麻木的表情。

    李啸心下,突然有种莫名的悲凉。

    这些在明末乱世中挣扎求活的百姓,估计早已对自已的悲惨生活麻木了。这些可怜的人们,在暴力与血腥中艰难求存,唯一的愿望便中苟且地活下去。李啸在想,如果自已现在要拿他们开刀,他们一定大多只会跪地求饶,而绝少有人会想到反抗。

    不多时,甲板清洗完成,李啸让歪眼去拿来一根长绳,将那几个残存的黑衣人一起绑了。并告诉他,只有到了锦州的海边,才能给他们松开,以免他们路上生乱。

    没想到这几个黑衣人听了李啸的命令,反而个个极其高兴,连连感谢李啸的活命之恩。

    那歪眼颇会来事,见李啸一身血渍,连忙端了一大盆水,并拿了几件极好的丝缎衣服过来,殷勤地帮李啸擦去血痕,并帮他换上新衣。

    李啸心下,虽极为鄙薄此人那奉承讨好的模样,不过,心中倒也极为受用。

    “你叫什么名字?”李啸换好衣服后,将歪眼拉到一边,不经意地对歪眼说道。

    “小的叫侯道,大家都叫我歪眼,大人你也别叫我大名,还是叫歪眼好些,小的听习惯了。”侯道急急地说道。

    “哼,歪眼你听好了,现在横过海已死,我命你为此船之主,你可愿意?”李啸淡淡地说道。

    歪眼心下大喜,兴奋地两眼放光,当下连连点头:“多谢好汉,歪眼感激不尽。”

    李啸冷笑一声:“就这么说句感谢就完事了么?”

    歪眼一怔,脸色顿变,他迷惑而恐惧地望着李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啸却不看他,只是脸对着外面黑沉沉的大海,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这段时间,你们发难民的财,可是不少吧,我看了下,这一条船上,运了近400多人,按每个人5两银子算,这一趟下来,至少也有2000两收入。再加上你们往日为非作歹,杀害富裕船客,以李某估计,你们这帮人,所谋的不义之财,怎么着也有几万两了,你说,现在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又将此船赠于你,你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歪眼听明白了,他颤声问道:“却不知壮士要小的孝敬多少?”

    李啸伸出一根手指头:“至少这个数。”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这歪眼却立刻叫起屈来:“李壮士,你实在是屈煞小的了,小的这艘船,前些时日才遭海盗洗劫,所有银钱财货皆被抢走,眼下匮乏得紧,安得有1万两银子可孝敬壮士。壮士若不信,我可带你搜查此船。如有此数,歪眼脖子上这颗脑袋,任由壮士拿走。”

    李啸心中不觉大失所望,看这歪眼的表情,也不象在说谎,李啸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歪眼想了想,声音越发颤抖地说道:“禀壮士,只有三千两。”

    李啸面容发怒,一双英目狠狠地盯着歪眼,歪眼心头大颤,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壮士,你莫以为前往金州偷运难民这生意可以长久做下去,那鞑子已将金州各处洗劫一空,富户不是被杀就是被掳往沈阳,现在还能有钱能坐船逃生的难民,实在人数不多,那些无钱的穷鬼流民,运之又无益。我这艘商船,估计最多再上两趟,载上个千儿八百人,这还有钱回锦州的难民怕是再也难寻了。”

    李啸闻言,沉默无应。

    他知道,其实歪眼说的是实话,这有钱的难民是运一批少一批,本来就是临时性的一锤子买卖,绝不可能做长久的。

    “那好吧,3000两就3000两,歪眼你记住,如果你以后还敢干谋财害命的勾当,我李啸,定要取了你的狗头。”李啸威吓道。

    歪眼连连磕头:“小的再不敢了,以后一定做正经生意,这杀人越货之事,再也不干了。”

    歪眼随后说道,待到了锦州海岸时,便将银两给李啸,李啸想了想,表示同意。

    接下来,歪眼邀请李啸等人回船舱休息,李啸便带着祖婉儿与吴亮,一齐前往船舱而去。

    随后两天,海上风平浪静,并且幸而未遇上海盗,这一路上,歪眼对李啸等人照顾颇为周到,连李啸的马匹都精心喂了上好的豆料。甚至还按李啸的意思,将船上的食物免费施舍给难民们食用,此人这连番讨好的举动,让李啸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李啸离开金州海岸的第三天早上,商船抵达锦州海岸码头。

    在一众难民下船后,歪眼老老实实地提出3000两存银,用一个大布褡裢包好,递给了李啸。

    李啸收了银子,在马上系好,又吓唬他不得再干坏事,不然以后定斩不饶,歪眼喏喏连声。

    其实李啸知道,这歪眼一去,自已绝难再管束到他,只不过,威吓一番此人,让他存个害怕的心思,却也是有必要的,至少,此人纵然还要继续为非作歹,也会想到有个李啸将来迟早会找他算帐,从而不敢再象以前这般肆无忌惮。

    下了船后,李啸与吴亮就地分别,吴亮不停感慨,这一路上能交到李啸这样的朋友实在难得,并再次请求李啸有空便到他家去做客,李啸大笑答应。

    晨风猎猎,夏日的艳阳当空高照,心情愉悦的李啸,牵着马匹,与祖婉儿一齐朝远处隐隐显现出轮廓的锦州城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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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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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锦州高大的城墙下,望着锦州东门上面三个古隶镏金文所书的“宣德门”三字,李啸看得出神。

    前世所知的历史告诉他,锦州历史悠久,早在二千多年前的商周时期便有人类在此活动居住。而大明帝国成立后,于1391年(明洪武24年),指挥曹风在锦州筑城。后逐渐拓展城池范围。1476年(明成化12年)指挥王锴扩建城桓,1504年(明弘治17年)参将胡忠再扩建,并完善4座城门,以鼓楼为中轴线建东西南北四街。城内基本布满官衙、街坊、民宅、市井。现整个面积约为2.6平方公里。而现代中国的锦州市区,基本由明代老城向东、向北方向拓展而成。

    李啸与祖婉儿正欲入城,一名锦州城卫拦住了李啸二人。

    “来者何人,将通行腰牌给我看看。”城卫喝道。

    李啸一怔,顿时想到,现在锦州已是抗击鞑子的最前线之地,对来往人员的都要查看辽东都司下发的通行腰牌,以免后金细作混入城中。

    李啸正踌躇间,一旁的祖婉儿绕到他身前,对城卫大喝道:“你这混帐,看清楚了,本小姐也要查看腰牌吗?”

    城卫一愣,连忙细细一看,见是副总兵祖大乐家的大小姐,当下心下大惊,连连低头哈腰说道:“原来是大小姐回城了,小的有眼无珠,未得认出,却是死罪。”

    祖婉儿哼了一声:“行了,本小姐不与你计较,快放我等过去,此事便揭过了。”

    城卫慌忙让行,祖婉儿拉着李啸昂然而入。

    入得城来,却是街道井然,商铺繁盛,人流颇旺,一点都不象个前线作战之地,倒象是个后方的普通城市一般。

    见到这般安乐之象,祖婉儿一脸欣喜,李啸却是脸色严肃。

    这临近大敌之地,竟是这般安乐景象,可以想象辽西之地,军备是何其松弛。

    李啸想起历史中记载,袁崇焕时期,当时山海关主事邹之易曾说过:“今之将领,平日不习战,大都以退缩为得计。……累年以来,不修兵具,朽戟钝戈,援急不足为用,金鼓几于绝响,偶令之截杀,股栗腕战,面孔殊无生色,士卒皆不能开弓,或开弓而不及十步,辽东军伍,实难堪其任矣。”

    辽东重地,从将领到士卒皆这般不堪,在与后金的争战中,不打败仗才是怪事了。

    “李啸,等以后有空了,我带你去看锦州八景。”回到锦州的祖婉儿心情大好,她笑嘻嘻地对李啸朗声说道。

    “哦,却是何好景致?”李啸也来了兴趣。

    “听好了,这八景分别是紫荆朝旭,锦水回纹,凌河烟雨,笔峰插海,虹螺晚照,石堂松雪,汤水冬渔,古塔昏鸦。”祖婉儿笑着说道。

    “好,到时,我陪你去这八景好好看看。”李啸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中,由祖婉儿领路,两个人穿街过巷,到了祖大乐府前。

    李啸注意到,祖大乐的宅府所占地颇大,竟占了整条街的大半,看上去雕梁画栋,气势宏伟。朱漆金兽大门之上,蓝底镶金的巨大门牌上,有大写的正楷“祖府”二字。大门两边,各是一只雕得活灵活现的巨大的錾金铜胎狮子,给人一种凌厉的威压之感。而狮子旁边则各有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凉风吹过,枝叶摇金,悉索连声,却有让人心中一扫郁闷,徒生清凉。

    在大门的两侧,分站着两排仪卫司的武官,他们顶盔贯甲,手执刀枪,旗鼓鲜明,严肃而挺拔地站立着。

    此时在祖府外,还有许多的仆人,正在洒扫门庭,仆役们皆一水儿的茧绸青衣、无翅乌纱,每个人都是一番神情倨然之态。

    见了这番情景,李啸心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祖大乐这样的世袭辽西将门,其权力与威势,从这座宅府,可以看出有多么煊赫壮盛了。

    李啸驻步沉思,祖婉儿却已欢快地跑了过去,对着其中一名老仆大喊道:“陈阿伯,我回来了,父亲母亲大人向可安好。”

    那么名唤陈阿伯的老仆,见到是祖婉儿回来了,嘴张得几成一个0型,他连连打量了一下祖婉儿,见确是其人,一双老眼立刻发红,连连叹气说道:“小姐呀,你可回来了,老爷与夫人可想死你了。小姐你不知道,自得知你在金州被围后,夫人天天哭闹,要老爷尽快出兵去把你救回来,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咳,整个家里,都闹成一锅粥了。。。。。”

    祖婉儿双眼之中,立刻有晶莹的泪珠闪动,打断了陈阿伯的诉说,急急地说道:“阿伯,不用多说了,你速带我去见父母大人吧。”

    陈阿伯点点头,便在前头引路进府,祖婉儿连忙拉着李啸一块跟行,此时的李啸,已将金银包裹打包扛在自已肩上,他一声不吭地跟着祖婉儿进府。

    而此时,立刻就有仆人过来将放着虎刀与弓箭的踏雪,牵去院中马厩里,喂食豆料不提。

    李啸等人入得府门,迎面便一座宏大仿唐式青灰照壁,广三丈六尺,高一丈六尺,东西两角,辟有栅门进出。

    李啸注意到,整座祖宅,以大门、大殿、二堂、三堂为中轴线,其他建筑基本保持左右对称。大堂为五间七架,内中再分房厅,布局十分整齐肃然。

    李啸随门人进入大殿中央处,见到左右各摆有武架,上面摆放着刀、枪、剑、戟、槊、锏之类武器为装饰,堂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猛虎出山夜色图,整个大堂布置得颇有武风。

    穿过大堂后,便是一间雅致的会客厅,陈阿伯让李啸先在此等候,他自已先进去通报,很快,一阵中年妇人的哭腔,伴着纷沓的脚步声,传入李啸的耳朵。

    “婉儿,你可回来了,你可让你娘担心死了啊。”一名身着华贵暗青湖绸比甲的中年富态妇人,率先从回廊的一头出现,边哭边疾步向客厅这边大步行来。

    这名妇人,便是祖大乐妻子王夫人,也是祖婉儿的亲生母亲。

    祖婉儿闻声而泣,她高声哭喊了一声母亲,便冲过去紧紧抱着王夫人,两人一齐放声痛哭。

    李啸注意到,在这母女相拥而泣之际,此时从回廊处另有一名缓步走出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身材高大,身体略微发福,酱紫色的武人面孔上,一双沉郁的三角眼,胡髯浓密,直鼻方口,给人一种粗豪却深沉的印象。他头戴银丝绞嵌祖母绿束发冠,身穿一身青色湖绸所制直缀圆领长衫,系着酱色布面护腕,腰扎沉香玉带,足蹬厚底墨犀靴,一副标准的上层武将平时装束。

    李啸暗想,此人,估计便是祖婉儿生父祖大乐,自已穿越到这明末乱世,总算见到了第一个史书上的知名人物。

    而在这个祖大乐这后,则跟着一名二十出头的英俊公子,身着一身湖绿织丝提花绸衫,头着淡青翡翠束带,腰系白玉犀皮腰带,手执一把泥金黑边折纸大扇,一看上去,倒不象个将门世子,却是个风流书生模样。

    此人,便是祖大乐之子,婉儿之兄祖泽衍。

    见父亲祖大乐过来了,祖婉儿与母亲分开,连忙向祖大乐行礼。

    “父亲大人,女儿不孝,擅自出游金州,以致身陷危况之中,让您们担心受累,女儿请父亲大人责罚。“

    祖大乐连忙扶起她,把她上下好好打量了了一番,一副庆幸与心疼交织的表情。

    “咳,婉儿你能从金州沦陷之地逃回,为父开心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责罚你。为父当日,反复奏请方巡抚与大寿堂兄,希望尽快发兵救你回来,只可惜。。。。。。唉,你能安然回来,便是最大的好消息了。”祖大乐眼神慈爱,连声安慰。

    “婉妹,你能平安回来便好,你可知道,这段时间,全家人都为你担心死了。”祖泽衍在一道插话,同样一脸庆幸之色。

    在一旁看着他们亲人相见互致关心的李啸,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祖婉儿猛地想起旁边一直一言未发的李啸,连忙向祖大乐等人介绍,告诉他正是李啸的一路护送,才让自已平安回到了锦州。祖大乐连忙招呼李啸入客厅坐下详谈,同时命陈阿伯赶紧上茶。

    祖大乐、王夫人、祖泽衍,祖婉儿,李啸五人共入客厅,分宾主坐下后。祖婉儿率先开口,简述了一遍自已被李啸所救得过程。

    虽然她说得简略,便因为此事的惊险曲折,还是让一众亲人听得神色动容,尤其是王夫人,听完祖婉儿的叙述之后,竟忍不住双手合十念起佛来。

    祖大乐轻咳了一声,脸上浮起笑容,他向李啸郑重地拱手致意道:“小女能脱虎口,平安得归,实在多谢李壮士了。祖某甚是感激,为谢壮士搭救护送之恩,祖某有重礼相送。”

    李啸笑了笑:“祖大人客气了,能救下小姐,亦是机缘凑巧,再者,急人所困,乃是李某本份。”

    “父亲大人,若非李啸路上伏击鞑子,及时出手救我,女儿怕是再也见不到父母大人了。”祖婉儿在一旁插话,一双灿然眼眸,**地望着李啸。

    祖大乐见女儿这般热络地望着李啸,心下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脸上笑容不减,却是话题一拐向李啸发问。“李壮士侠义心肠,令人敬佩。我看李壮士仪表軒昂,气度不凡,却不知李壮士家乡何处,是何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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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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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祖大乐这般发问,李啸感觉自已内心忽然喀噔了一下,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好多加揣测。只是平静地如实回道:“李某为旅顺城外靠山屯人氏,乃是当地猎户。”

    李啸清楚地听到,坐在一旁的祖泽衍,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哦,没想到李壮士猎户出身,却有这般好武艺,难得,难得呀。”

    祖大乐脸上的笑容微敛,随口说这句话。他本以为,这个李啸这般言谈举止,并有能一人干掉三个鞑子的超卓武力,定也个是将门之子无疑。毕竟在明朝时,武艺最高者,一般为世袭将领,而且为了保证将门不会衰落,这些将门武艺不外教,皆是代代父子相传,却没想到李啸竟只是名普通猎户,让他有些出乎预料。

    这时,陈阿伯带着仆人给众人都递了茶水过来,祖大乐便吹着茶沫,慢慢地呷茶细饮。

    一旁王夫人插话过来:“李壮士,你家中尚有何人,父母健在否?”

    李啸轻叹一声:“我父早亡,母亲及全村乡亲皆被鞑子所杀,李某在金州,再无亲人了。”

    未等祖大乐回答,祖婉儿在一旁急急插话过来:“父亲大人,李啸武艺极好,又孤身一人,不如你把他留在你身边,当个亲随家丁吧。”

    祖大乐眉头一皱,冷眼扫过去,却见说完话的祖婉儿又是一脸热切状地望着李啸,心下顿时极不是滋味。

    这李啸,看上去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莫非,他动了婉儿不成。。。。。。

    祖大乐心下顿时极为酸涩。

    他这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宝贵女儿,天天如明珠般地捧在手里,见女儿越来越出脱得花容月貌,祖大乐心下,也渐渐地起了个想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心思。

    祖大乐想给祖婉儿找的配偶,最佳选择是诗书官宦子弟,诸如辽东巡抚方一藻之子方光琛之类。祖家虽然世代将门,但却总受朝廷派来的经略、巡抚等文管节制,这让身为武人的祖大乐对这些文官有种莫名羡慕之情,如果能把女儿与这样的文官结成姻亲,那么,婉儿自已找了个好夫家,自已无疑在政治上也会获得更大支持,从而在这辽西之地有更大的威权与影响力。

    如果退一步,与文官子弟结亲不成,那么,还可以给她找一名与自已身世相当的将门世家结亲,从而实现在辽西之地将门之间强强联手,互为倚靠,也同样可以把祖家将门的权势力更加扩大,日趋兴盛。

    只是没想到,现在女儿被这名普通乡下猎户李啸所救,却似被他迷住了一般,一直为他说话,这热络眼神之间的内容,祖大乐如何会看不出!

    祖大乐扭头望向王夫人,发现她正同样眼神复杂地回望着自已。

    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夫妻之间,早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夫人,你且带婉儿出去休息吧,我与李啸单独聊会。”祖大乐扭头望向王夫人,轻轻地说道。

    王夫人应诺了一声,便拉着祖婉儿的手往外走。

    祖婉儿脸露惊疑之色,不知道为何父亲要突然让自已离开。她依依回头,看着脸色依然平静如水的李啸,眼眸之中,满是探寻不安之意。

    李啸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王夫人与祖婉儿离开后,祖泽衍腾地从椅子站了起来,他一脸愠怒之色,低声问道:“李啸!你可曾对吾妹动了手脚?”

    祖泽衍这声怒问,却只得到了李啸一声冷笑。

    “却不知祖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李啸斜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

    祖泽衍一脸霎时涨红,急急说道:“李啸,你休得利用我妹年幼无知,便来勾引她,哼,你也不看看你一个乡下猎户,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如何配得上。。。。。”

    “泽衍,住口!”

    祖大乐在一旁沉着脸打断了祖泽衍,他连连咳嗽了几声,望向李啸的眼神莫名复杂:“李啸,我祖家虽感激你救回婉儿,但。。。。。。”

    “不用说了,李啸只说一句,李某行得正,站得直,却决不会趁人之危以行苟且之事!”

    李啸的的话语清晰有力,随后,他平静地直视着祖大乐说道:“祖大人,你内心所想,李啸心知肚明,无非担心我这样一名无名无势的乡下猎户,竟妄想高攀祖姑娘,从而拉低了你祖家的门第罢了。”

    李啸的言语犀利直接,倒让祖大乐老脸霎时一红。

    “李壮士。。。。。。”祖大乐欲言又止。

    祖泽衍插话过来:“李啸,你既话说得坦白,那我祖泽衍也实话实说,婉儿纵对你心有属意,但其乃是将门淑女,与你这样的乡下猎户,门第背景皆是万般不配。要知道。。。。。。”

    “若是李某日后出人头地了呢?”李啸冷冷一句,打断他的话。

    祖泽衍一愣,随即嘴边浮起一丝轻蔑冷笑:“你说得这般轻巧,当今天下,你这般无权无势之普通村夫想要发迹,谈何容易!”

    李啸正欲回话,祖大乐轻咳两声,在一旁淡淡说道:“李壮士,我知道你想说的话,大概是英雄不问出处之类吧。”

    李啸心中一动,脸沉如铁。祖大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李壮士,不是老夫打击你,这出人头地,绝非一句谚语所说这般简单。就以老夫自已来说,老夫当年年方十六,便披发从军。由于老夫是将门子弟,一入军中,便任副千总之职,这般位置,若是普通军士,怕是一辈子也干不到。但即便有这般高位之起点,老夫在军中从万历年间一直干到现在,已有二十五六年了,仍不过是前锋营副总兵,挂散阶正三品昭毅将军而已,可见升迁何其之难。退一万步来说,你他日纵是有出头之日,也怕是几十年后之事。我家婉儿乃是青春少女,又如何等得起。”

    祖大乐说完这一大段话,长叹了一声,又端起茶杯,呷茶细饮。

    “父亲大人之话,甚是有理,李啸,为表你救我婉妹之情,我祖家会重金酬谢于你,但还请你断了与我婉妹交往之念。”祖泽衍在一旁冷冷地补充道。

    李啸突然间笑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祖大人,祖公子,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不过,我与婉儿之间乃是清清白白,决无你们想得这般庸俗不堪,你们凭白费了这么多揣度计较的心思,实让李某齿冷!好了,现在婉儿姑娘既已顺利返家,李某就此别过,告辞。”

    李啸站起身来,扛起放在一旁的包裹,向祖大乐略一拱手,便要告辞而去。

    “李壮士,且留步。”

    祖大乐叫住了他,随即对祖泽衍低语了一番。

    “父亲,这一千两酬金,未免太多了些。”祖泽衍有些不乐意。

    “不多,这从鞑子手中救人,乃是虎口夺食般极艰险之事,换了是你,你能救出婉儿么?我祖家既承其恩情,安可在酬金上扣索计较。”祖大乐低喝道。

    祖泽衍无语,低头应命而去。

    祖大乐复转身对李啸说道:“壮士,我看你现在举目无亲,无职无业,却有一身非凡武艺,若不投效朝廷,却是可惜。若你愿往投军,老夫可亲笔写推荐信一封,那么,你在这辽西之地,不论去何处投军,皆可得一个好职位。却不知你意如何?”

    李啸沉吟了一下,缓缓而道:“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李啸存身之所,哪里不是英雄建功立业之地。若李某只可凭借大人这般恩惠,方可谋得一职,且不说军中将士会心生不齿,李某自身,怕亦要羞愧难当了!大人之好意,李某心领了。这推荐之信,便不必了。”

    李啸言毕,再向祖大乐一拱手,随即转身离去。

    祖大乐沉默望着李啸昂然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复杂神情中,隐隐有一丝愧疚。

    李啸从马厩中牵回踏雪之时,祖泽衍带着提着一大包银子的陈阿伯,走了过来。

    祖泽衍面无表情地示意了一下陈阿伯,陈阿伯连忙将手中这一千两酬金交给李啸。

    李啸接过银子,习惯性地用手提了提,冷笑一声,将这一千两银子装入原先放银子的大包裹中,一起挂在马背一侧,然后牵马离开祖府。

    “这白花花的银子,可比这世道人心,要敞亮太多啊。”

    李啸跨出府门外,昂然叹道。

    祖泽衍与陈阿伯,都听清了李啸的这句感慨。

    陈阿伯一脸不解,祖泽衍却是一脸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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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酒楼

    李啸离开祖府,再未回头,他牵着马,漫无目的在锦州街头游走。

    市井嚣嚣,人声鼎沸,李啸却如视而不见一般,面无表情在他们之中默然穿行。

    李啸忽然站住,他远远地眺望了一下视线中已是模糊一团的祖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短暂相处的几天时间里,李啸才发现,婉儿这个可爱美丽的姑娘,她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仿佛刻在了自已心间一般。

    到了这无奈分开之际,李啸才明白自已心中有多么不舍。

    不知道,婉儿发现自已这般离去,会不会也会一样伤心难过?

    只是眼下的自已,与祖婉儿的门第差别,可谓天渊之隔,换了自已是祖大乐,怕也一样不愿意让婉儿再与自已在一起。

    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功名,没有基业,永远是一个悲哀的存在。

    说什么男儿只手将天补,说什么三千里外觅封侯,豪言壮语说得容易,真要达到,却是举步唯艰。

    只可叹,原本以为自已可以凭祖婉儿这层关系,在祖大乐处谋得一进身之阶,现在想来,纯属一厢情愿,非但事与愿违,反而凭添折辱。

    祖大乐这类辽西将门,深恐无名无权的自已高攀了他们,从而有辱他们的门第,方对自已唯恐避之不及。自已若还要再涎着脸,去其门下谋个一官半职,那岂不是要日日生活在他们鄙视与厌恶的眼神中。

    李啸认为自已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这般无耻的田地。

    其实李啸当时一口拒绝祖大乐的推荐之意,并不是他当时真有多么深远的思虑与规划,而更多的是出于自尊和不甘。

    婉儿,希望有天我李啸出人头地了,我们还会相见吧。若我未娶你未嫁,那我一定要让你再不离开我。

    只是,漫漫前路,该去何方?

    一路行逛的李啸,开始反复地思索这个最为现实的问题。

    思来想去,李啸心下认定,还是要凭着自已的超卓的武力,一步步从基础做起,开创自已的前程与未来。

    靠人不如靠自已啊。

    那么,自已具体该怎么办呢?

    前世的穿越小说给李啸提供了三条出路。

    投明军,投流寇,或自已占山为王。

    李啸在心中,首先排除的是投流寇,他是个正统观念很强的人,大学时,更是看了许多关于所谓的“农民军局限性”的文章,让他对明末的流寇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从心里面不愿意与这些杀人如麻,从尸山血海中崭露头角的所谓“明末农民领袖”一起共事。

    那么占山为王呢?李啸想了很久,认为更不切实际,现在他孤身一人,无名无望,想啸聚人力,谈何容易。况且在这狭窄的辽西走廊之地,每块山头每块田地皆早被辽西将门与当地豪族瓜分完毕,根本没有任何空白地盘可让自已自由发展。根本不可能做到象很多穿越小说里所讲的那样,主角自身魅力爆表,只需登高一呼,便有各路好汉踊跃来投,从而开山寨,占地盘,在明末乱世打拼出自已的一片天地来。

    也许,前去投效明军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自已是选择在这辽西发展呢,还是去山东投奔安和尚呢?

    李啸正思虑间,忽听到旁边一家挂着“锦华楼”的酒店招牌之外,揽客的伙计正在对着自已卖力地吆喝。

    “客官老爷,一看您就是走长路的,这一路风尘辛苦,快到小店一坐,小店是锦州城的老字号,万历皇上登基那年就在锦州开张啦,有锦州最有名的大师傅,做得一手地道的锦州当地好菜,有锦州烧肉、锦华烧鸡、什锦凉菜、贡酒薰鱼、锦州水晶羊肉包、玛瑙拼盘、北镇猪蹄等特色佳肴,敬待客官细尝。小的敢打包票,客官若吃了小店的酒菜,绝对会赞不绝口。另外,城外碑下村中才老死一条牛,官府已经销了牛籍,大理花石一般的上好牛腿肉现在也是随时可下锅。这般肉料,用浓油重酱蒸煮透了,骨酥肉烂,再炒上一份三两重的鸡蛋面饼,嘿,吃一分倒要长十分的气力,价钱更是分外克己,到时客官老爷们看着给便成。”

    听到这伙计说得这般口舌生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李啸,不觉莞尔一笑。

    “好,就在你这吃了,把你说的这几样好菜,统统端了上来,再烫上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豪气,速速店里请!”

    伙计一声唱诺,快步过来,麻利地将踏雪系于一旁马槽上,迎着扛着包裹的李啸,快步入店。

    不多时,酒菜上桌,李啸大吃起来。

    那伙计没有骗人,这家酒店的饭菜确实不错,李啸吃得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小二,再来二斤牛肉,再烫一壶酒!”

    李啸犹然未饱,又向堂中小二大声喝道。

    “好嘞!”

    小二远远地应诺了一声,很快,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酱香牛肉和一大壶酒便被小二端了过来。

    “客官真豪壮之士,好肚量,好酒量,小的着实佩服!”小二谦恭地点头哈腰,顺势帮李啸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李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向小二招招手,示意他凑上前来,然后低声问小二说道:“小二,现在锦州附近,可有甚军伍可投?”

    小二一愣,然后迅速打量了一下李啸的雄壮身材和那那摆放在一旁的虎刀,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立刻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有,有,小的昨天还听几位客官说,要去锦州南门外,东南方向几十里外的广宁中屯所投军呢,想必那里是在招人。我看客官这好酒量,这一身武艺定然也是。。。。。。”

    李啸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奉承之词:“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事了,你去忙吧。”

    小二应诺了一声,转身离去,李啸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光之中,却是满满的坚定之色。

    李啸现在决定了,还是先在辽西之地安顿下来,并且最好在这锦州附近找地方投军,以作为安身立命之基。毕竟他现在孤身一人,又身带着300多两黄金,4000两银子,虽然自已武艺超卓,但这一路行宿奔波,却怕万一会有意外发生。

    另外,离开辽西去山东的话,感觉也不现实。现在安和尚自已也是刚去山东投军,能否立足都难说,自已千里迢迢地去投靠他,风险太大。

    李啸很快又将牛肉与水酒吃尽,正欲起身付帐之时,忽听得店外阵阵喧哗。

    “几位好汉,不可牵走此马,这马乃是店中一位客官的坐骑,非是本店之物,不可随意借走啊。”

    李啸听清了,这正是刚才招呼自已入店的伙计的喊声。

    “放你娘的屁!这锦州城中,老子看上的东西,看是老子的!说个借字,是老子对你的客气,你这厮别不识抬举,快让开!不然,老子一刀剁了你!”

    一个凶厉的声音吼叫起来,似乎还伴有几名同伴的怒喝。

第十二章 抢马

    这名打定主意要抢走李啸那匹踏雪坐骑的壮汉,长着一张满是横肉的凶脸,两撇粗浓的胡子旁,一脸坑洼的麻子让人恶心。他一把推开阻拦的伙计,脸上露得意的狞笑,满是黑毛的双手探上前去,便要解开踏雪的缰绳。

    他突然感觉脖子嗖的一凉,扭头一看,一柄狰狞虎刀那锐利冰冷的刀刃猛地搁在自已脖子旁,闪着凛然的光泽。

    好快的身手!

    正欲解开缰绳的麻脸壮汉,心下暗暗吃惊,下意识地停住了手。

    “怎么不解了?”李啸的声音,讥讽而冰冷。“你到是解啊,看看是你这厮的手快,还是爷爷的刀快!”

    麻脸壮汉旁边那几名帮凶,此时皆反应过来,纷纷喝骂着,各执刀持剑向李啸包拢过来,却无一人敢立即上前攻击李啸。

    李啸斜眼扫去,嘴边一个蔑视的冷笑。

    “如果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大可一起上,让爷爷省些麻烦。”

    李啸的话语,平静清晰,好象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一般。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李啸能清楚地听到每个人粗重的呼吸。

    “好汉!且莫动手!”

    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李啸看见,一个身材肥硕,身着红色五蝠开运团领绸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打扮得半商半儒的一个中年人,一张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正快步向自已这边小跑过来。

    李啸没有放下虎刀,只是冷冷地看着喘着气在自已面前站定的中年人。

    “鄙人张得贵,乃是城中大光布行的掌柜。这几位都是店里的伙计,今天也不知怎地,这帮家伙多灌了几杯猫尿,竟然在此想借用壮士的坐骑,本掌柜驭下不严,还请壮士恕罪。却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张得贵的话语,听得李啸眉头一皱。

    “哼,鄙人姓李名啸,你这个张掌柜,话说得恁偏,这都动手明抢了,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借。只怕是,我若没有出手镇住这帮凶徒,张掌柜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吧。”

    李啸话语讥讽,让张贵不觉脸色一沉。

    张得贵抬起头,对那名被李啸搁刀在脖子上的刀疤壮汉大喝道:“周奇!你这个混蛋,借着酒劲竟敢抢人家坐骑了,你也不看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是李壮士的对手,还不快向李壮士道歉!”

    旁边一名帮凶不乐意了,他一脸不满地凑过来,对张贵说道:“东家,往日里都是人家怕我们的份,怎么今儿个你竟涨别人志气,泄自已威风了?”

    张得贵听完,扭过肥躯,“啪!”地一声,耳光狠狠地扇在此人脸上。

    “蠢猪!你们这帮不知轻重缓急的傻缺!东边的客人正等着咱们快点送货过去呢,你们倒好,生了闲心在这里闹事,也不看看你们哪个是人家对手!我告诉你们,耽搁了老爷的正事,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得贵这边大骂,李啸脸上却开始严峻起来,他暗想,这掌柜所指的东边的客人,莫非。。。。。。

    张得贵又转过身来,向李啸挤出笑容说道:“壮士!这都是一场误会,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周奇这厮,某家在想,在这锦州街面,壮士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吧。”

    此时,周奇嘴里也嗫嚅了几句道歉之词。

    李啸看着张得贵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又见此人话语,实为绵里藏针,明为致歉,暗为警告自已得饶人时且饶人。

    李啸沉吟了一下,迅速评估了一下自已的处境,心下便定了思量。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下眼前的众人,随后冷哼一声,收起了虎刀。

    “这次且饶了你们,下次若再敢为非作歹,李某见一个,杀一个!”

    张贵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急急地向李啸拱了拱手道声后会有期,便连忙带着周奇一帮人快步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一直没敢说话的酒店伙计拍手大乐:“李壮士,你恁行!这帮地头蛇横行锦州惯了,却没想到对李壮士你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当真大快人心,小可好生佩服!”

    李啸微笑了一下,对伙计问道:“这伙人不知是何来历,竟这般凶横,敢当街明抢财物?”

    伙计听完李啸的问话,连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壮士有所不知,这伙人乃是锦州当地的地头蛇,横行锦州街头多年了。不知何时开始,这伙人受雇于这大光布行的张掌柜,那张掌柜背后的来头更是不小,有大人物在罩着他呢,听说生意也是做得极大,还跟那边鞑子。。。。。。”

    伙计说到这里,忽然打住话头,不再吭声。

    “怎么了?”

    “壮士,这事小的也是听说,你姑妄听之吧。我听说,这张掌柜呀,其实也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是那大光布行的真正东家,上面还另有他人布局运作,才能把生意做到那边去。”伙计声音更加压低,一脸神秘兮兮之状。

    “哦。”

    李啸目光深沉,应了一声后,没有再问什么,然后付清了酒菜钱,并赏了伙计一钱银子的小费,便离开了酒店。

    “壮士慢走,欢迎下次再来。”伙计收了银钱和小费,一脸笑得稀烂,连连向离去的李啸点头哈腰致意。

    李啸选择从东门离开,方才那个守城军士认得他,见得他出城,竟连连冲他点头谄笑,似乎要刻意给这位祖婉儿的好友一个好印象一般,倒让李啸心下一阵暗笑。

    出了城门,李啸纵马扬鞭,按酒店伙计的指示,掉头向东南奔行,目标便是广宁中屯所。

    旷野茫茫,天高云淡,李啸打马飞奔,他看到,官道两旁,皆是有如青纱帐的高梁在烈日下迎风摇摆,滚起一片又一片绿色的波浪,热风裹着正在灌浆的高梁那青涩气息拂面而来,却让人精神一爽。

    在前往广宁中屯所的半路上,李啸存了个心思,在一处人烟荒僻之处,李啸把身上所带的黄金与银两埋于一棵野树之下,并作好了标记。

    他只在身上留了几十两银子以备常用,李啸这样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毕竟,银子是白的,眼睛是黑的。自已一个默默无闻的入伍新卒,身上带着这么一大笔巨款,怕是谁见了都会眼热心疑,只会给自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把黄金与银子埋在这里,李啸在心下暗想,等自已以后要发展壮大了,再把它们派上用场吧。

    埋完银钱的李啸,重新跃马上路,又打马奔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地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军堡从地平线处,冒出头来。

第十三章 中屯所

    对于广宁中屯所的来历,李啸从历史书中粗知一二。

    当时袁崇焕取得宁远大捷后,明朝遂开始在山海关到锦州沿线广设屯堡烽燧,各卫间遍设军堡。重要的卫所军堡从西到东分别是:广宁中前所(绥中前所)、广宁前屯卫(绥中前卫)、广宁中后所(绥中)、宁远中右所(兴城沙后所)、宁远卫(兴城)、连山驿(连山)、宁远中左所(连山塔山)、杏山驿(锦县杏山)、广宁中屯所(锦县松山)、广宁中左屯卫(锦州)。这些星罗棋布的屯所军堡,使辽西走廊各州县联系更加紧密,也更方便军队的驻扎与调动。

    广宁中屯所,因驻地在锦州城外松山之地,又名松山堡。此堡占地面积颇广,城围二里二百六十九步,高三丈,堡外护城河深一丈,阔二丈,整座军堡均以条石为基础,砌7层,外层垒砌青砖,内层墙芯为夯土。共设有三道城门:南门称定远、西门称广定、北门称永望,均是用青砖作六丁六横拱券法砌筑,白灰填缝,各城门外均建有瓮城,以加强防护能力。

    李啸站在北门之外,看到北门之上的门楼处,正中镶有石匾,刻“中屯所”三字,不觉心下感慨。

    他突然想到真实历史中,崇祯十三年时,于此处到锦州的这段区域中,发生了明末历史上有名的松锦大战,明清双方投入十几万大军参战,战争共经历了两年,以明军惨败告终,明军主帅洪承畴被俘,明朝倾尽国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只剩三万残军跟随吴三桂退守宁远,之后明朝在关外的城池悉数陷落,仅剩孤城宁远。此役是明清双方最后的关键战役,以后明朝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对清军的有效反击。

    一个身穿破旧鸳鸯战袄的城门守军,一声呼喝,将不远处正观望城门的李啸,从历史的追忆中拉回。

    “兀那汉子!可是前来投军的。”

    李啸跳下马来,牵马走了过去,向守卫拱了拱手说道:“鄙人李啸,正是来此投军入伍。”

    军士走过去,验看了一番马匹武器之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啸,怪声怪气地道:“你这厮倒是阔绰,竟能骑得这样一匹好马来,武器也是这般精良,却不知是何来头?”

    李啸脑子飞快转了下,便微笑着说道:“家父原是官军将领,前几年已阵亡沙场,马匹武器皆是家父遗留,为承父志,在下特来投军效力。”

    军士“哦”了一声,想了想,也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向李啸点点头道:“好了,进去吧,考试校场就在东街不远处,从这进去右拐,再走一段路便就到了。”

    李啸笑道:“多谢兄弟点醒。”

    李啸进入所内,他立刻颇为失望地发现,这里的环境与锦州城相比,实在相差太多。

    这广宁中屯所中,军户与民户杂相混居,街道两边均有店铺,店内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而街道上来往行人也多,屯所内房屋店铺大多破烂,街巷路面也是坑坑洼洼,到处是垃圾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汗臭与腐烂的气味。整个街市粉尘飞扬,喧哗不已。

    转过了几个街角,听得隆隆的军鼓声响亮地敲起,犹自沉思的李啸抬头一看,原来是校场已到。

    眼前这个巨大的校场,让李啸的精神顿时一振。

    他看到,整个校场略呈长方形,长四百来步,宽七百来步,一眼望去,人马嚣嚣,喧哗不已。

    李啸方进得校场,就见军士过来询问,问可是来是应试考校夜不收哨骑队的。

    李啸心下奇怪,忙问道:“兄台如何知我要考校夜不收哨骑的?”

    那名军士斜了他一眼:“你这人倒是奇怪,你有这般好马良弓,不是来考校夜不收,难道还是来投普通军士不成?”

    李啸不觉哑然失笑,看来,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自已这般牵弓挟弓来此,竟直接拉高到自已的应试档次。

    能直接成为夜不收,是李啸极为期望之事。

    夜不收,又称“哨夜”、“直拨”,专指“能深入虏营哨探得实”者,即能够深入敌境进行侦察活动的精锐哨骑。李啸暗想,自已一身好武艺,若不能发挥所长,只投个普通军士,未免太委屈了。

    李啸忙又问道:“兄台请问,这考官却是何人?”

    军士一脸不耐烦的指着远远的内场评判台,快速说道:“瞧见没,那位是高朴高把总,本屯所的哨骑队长,便是你们的考官。旁边那位,便是高把总亲随华济。”

    说罢,军士怕李啸又要啰嗦多问,快步离开了。

    李啸正向内场昂头眺望,便另有人过来,领着李啸转至校场一角,带他来到一个书吏模样的人处,登记名字,领取夜不收考试入场号码。

    看到李啸用刚劲有力的笔迹写了自已的名字时,这个书吏呆了一呆,在他印象中,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军汉中,会写字的,百中无一,其他人来应试的人中,大多只会按个手印。

    领了号码的李啸,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已站了不少壮汉在这里,皆等着进入内场应收夜不收哨骑,李啸冷眼觑去,这些前来应试的人物,大都粗壮彪悍,面色不善。更有一些人,耸着下巴,眼中闪着凶暴嗜血的光芒,一副鹰扬冷酷的样子。

    李啸心下也明白,这些来比试当直属夜不收的,估计都是些武艺出众、身手不凡之辈,很多人可能都是杀人惯了的凶悍嗜杀,残忍暴虐之徒。

    此时,一声号炮响起,那个名叫华济的高朴亲随,快步走了过来,却是个长相漂亮面白无须的小军官。他站在前面一座小土台上,向下大声说道:“下面我念到号码的,请着甲牵马,随我进场,按号码顺序各人策马绕行,马不可停蹄,七十步内,马上射箭中靶三次为合格,留下听候安排,不中者请自回来处!”

    听完这名小军官的话语,下面等候应试的一众壮汉,纷纷开始穿着盔甲。李啸犹豫了一下,拿出包裹中的那套白摆牙喇兵盔甲穿上,披甲着盔,穿靴束带,很快便穿戴整齐。

    方穿好盔甲的李啸,便听得旁边传来阵阵惊呼声。

    李啸心下一笑,知道他们一定是被自已这身白摆牙喇兵的盔甲所惊到了。

    李啸看看了周围一众应试人等,身穿铁甲者都没有一人,只有三四人穿着棉甲,还有两人穿了皮甲,另外的应试人等,则除了马匹武器外,再无任何盔甲着身了。

    “兀那汉子!着得一身好盔甲,快过来,让俺瞧瞧。”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内场地中传过来。

    李啸正在想是不是叫自已,那个声音又大声响起:“就是你!那个身着鞑子白甲的家伙,快到内场来,俺要见识一下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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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