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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权驭大明txt下载     权驭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逼亲

    小兰打听到的消息没错,秦月的母亲秦夫人和她的大姑李夫人确实在惦记李宏宇,原因无他,李宏宇是最合适迎娶秦月的人。

    李宏宇作为李家三房的少爷与秦月可谓是门当户对,秦家虽然不及李家势大但好歹也有着自己的产业,在江口县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再者说了,李宏宇不仅在堂审中给秦月的清白辩解而且还救了秦月一命,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还相信秦月是清白的话那么唯有李宏宇了。

    另外,李家三房现在的情形是孤儿寡母支撑着家业,一旦秦月嫁给了李宏宇那么秦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介入到李家三房的事务里去,进而吞并李家三房的产业。

    正是因为以上三个原因,秦夫人和李夫人对李宏宇是势在必得,毕竟秦月是秦家的小姐,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她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人生被毁了。

    说实话,李仁河心里并不希望李宏宇娶了秦月,归根结底他是李家的族长,如果李宏宇娶了秦月这个名节受损的女人那么李家的颜面也会受到损害。

    可秦月是他的亲外甥女,因此李仁河又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在李夫人的要求下李仁河请来了族里的族老,然后把赵氏和秦德、秦夫人一起请来,准备促成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

    赵氏并不清楚李仁河的目的,因此毫无防备地跟着前来李仁河派来的下人去了李家大宅前院的客厅。

    当迈进客厅的门后赵氏不由得怔了怔,双目浮现出诧异的神色,她没想到族里的族老和秦德夫妇会在这里。

    随后,赵氏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显而易见,秦德夫妇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李家家族会议上,一定跟李宏宇有关了。

    赵氏向李仁河和族老们行礼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秦德夫妇度面的座位上,强行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她现在已经猜到了李仁河把她喊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事到如今赵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招拆招,尽最大的可能反对这门亲事,她怎么可能让李宏宇去娶名节受损的秦月当儿媳妇,这样的话岂不是让外界看了笑话。

    另外,赵氏也担心秦月进了李家门后秦家会趁机吞并李家的产业,这种引狼入室的事情她可不会做。

    “弟妹,大哥这次把你喊来是有事相商。”等赵氏落座,李仁河微笑着向她说道,“宇儿年龄也不小了,也该为三房开枝散叶了,说起来三房的人丁实在是稀薄了一些。”

    “大哥,宇儿现在一心扑在童试上,我不想他分心,婚姻的事情还是等这次童试完后再说吧。”赵氏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婉拒了李仁河的“好意”。

    “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童试完了是乡试,乡试完了是会试和殿试,宇儿敏而好学,如果再加上一点儿运气的话保不准会金榜题名,届时就要留在京城各大部院衙门磨砺,一待就是数年,这期间不易成亲,宇儿的亲事可就要遥遥无期了。”

    这时,坐在李仁河下首李仁湖开口,笑着向赵氏说道,“俗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还是未雨绸缪让宇儿找点给三房添个男丁,三弟如果健在的话肯定也希望这样。”

    “二哥,你也太看得起宇儿了,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这次的县试能不能过还未尝可知,金榜题名就更别想了。”

    赵氏的柳眉微微皱了皱,然后微笑着望向了李仁湖,李仁湖一向以李仁河马首是瞻,当然要帮着李仁河说话了。

    “弟妹你过谦了,四弟对宇儿的评价可是甚高,二哥相信宇儿这次一定能通过童试,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李仁泊笑着摆了摆手,他当然能听出赵氏是在敷衍他,因此岂会轻易放弃。

    实际上,秦夫人和李夫人之所以要急着在县试之前把亲事给定下来,就是因为担心李宏宇通过童试获取了功名,那样的话秦月要想嫁给李宏宇就更难了。

    童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通过院试意味着取得了秀才的功名成为生员,也就是通过了童试。

    “弟妹,有句话二哥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不吐不快。”

    不等赵氏开口,李仁泊自顾自地说道,“年前宇儿救了月儿,虽然宇儿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可却因为突破了男女大防使得月儿的名节却毁于一旦,如今月儿终日以泪洗面,形容日渐憔悴,实在令人感到惋惜。”

    “男女授受不亲,既然这件事情是咱们李家子弟惹出来的,那么一定要给人家一个交待。”

    李仁泊话音落后,一名在场的族老就面无表情地向赵氏说道,“否则的话外人如何看待咱们李家?李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氏闻言柳眉顿时就是一蹙,从目前的架势来看看来今天的事情绝难善了,即便她不答应李仁河也会动用家族的力量越过她来促成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毕竟李仁河是族长而她只是一名妇人罢了,根本无力阻止此事。

    见赵氏陷入了沉默,李仁湖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并不愿意这样做,毕竟这事关李家的名声,可既然李仁河已经开口发话了那么他也唯有硬着头皮行事。

    现场的李家族老们一个个神色严肃,虽然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但心里对李仁河的做法颇为不屑,竟然为了秦月硬要逼着李宏宇娶她,这使得李家的颜面搁在了何处?指定会被外人耻笑。

    由于李仁河是族长,故而族老们都不好说些什么,毕竟秦月是他的亲外甥女,大家谁也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了李仁河,故而唯有保持沉默,即便是刚才开口的那名族老的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

    秦德夫妇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脸上纷纷流露出轻松的神色,虽然两人知道李仁河这样做难免会受到外界非议,但为了秦月不得不这样做。

    “大哥,实不相瞒,宇儿的亲事相公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只不过由于相公走得匆忙这门亲事我还没有弄明白,故而没有向外声张。”

    在现场有些压抑的氛围里,赵氏沉吟了一下后望向了坐在客厅首座喝茶的李仁河,微微一躬身后拿出了杀手锏,事到如今她唯有把李仁海临死前的那封信拿出来,以此来度过今日的危机。

    毕竟李仁海是李宏宇的父亲,又是李仁河的亲弟弟,所谓死者为大,既然李仁海已经给李宏宇订了亲那么李仁河总不能视若无睹。

    “宇儿已经订了亲?”听闻此言,正在喝茶的李仁河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望向了赵氏,他从来也没听过这件事情。

    “相公最后一次去江南的时候给宇儿订下了儿女亲事,为了给家里一个惊喜相公并没有告之对方的身份,只是来信时提及了此事并把定情信物送了回来。”

    赵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个定情信物现在被宇儿挂在了脖子上,信就在家里,我这就让人把它取来。”

    “你让人去请少爷,然后把老爷写的信拿来。”说着,赵氏不动声色地向立在身后的紫珠吩咐道。

    紫珠闻言一躬身后快步离开了房间,这使得现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仁河的眉头微微皱着,他有些怀疑赵氏所说的那份信的真实性,毕竟李仁海死了都十来年了赵氏从未提及过此事。

    秦德夫妇的眼神则显得有些复杂,两人肯定清楚赵氏对这门亲事有抵触,可两人别无选择,别人都可以质疑秦月的贞节唯独赵氏不能,因为李宏宇去年在公堂上曾经亲口给秦月开脱,并且救秦月的时候两人还有亲密接触,是秦月最好的归宿。

    李宏宇正在家里专心致志地备考,冷不防紫珠派来的下前来让他立刻去李家大院,还特意嘱咐带上那半块云龙玉佩,这令他感到颇为意外。

    那半块云龙玉佩被李宏宇用一条红绳穿着挂在了脖子上,因此他略一沉思就跟着那名下人前去李家大院,路上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虽然那名下人并不知道紫珠为何让他来请李宏宇,但李宏宇从那半块云龙玉佩上猜到李家大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是跟他的亲事有关否则赵氏绝对不会叮嘱他戴上半块玉龙玉佩,看来秦家的人是铁了心要把秦月推给自己。

    李宏宇自然知道秦月是冰清玉洁的,当时王铁牛可就躲在窗外偷听里面的动静,短短的时间里李宏亘连秦月的衣裳都没能脱下来,只不过两人有些肌肤相接罢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别的男人会很在意男女授受不亲,可李宏宇却不会如此的封建,不会因此而瞧不起秦月。

    李宏宇并不担心对李家虎视眈眈的秦家,他有自信能对付得了秦家,关键是秦月颇有城府和心机,如果她胳膊肘往外拐偏心娘家的话那么后宅就别想安宁了,他可不想落一个腹背受敌的处境。

第四十七章 另类的订亲

    “见过大伯、各位长辈。”来到李家大院客厅,李宏宇规规矩矩地向在座的众人躬身行礼。

    “宇儿,把那半块玉佩取下来给你大伯看看。”等李宏宇行完礼,赵氏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客厅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李仁河等人已经看了李仁海当年写给赵氏的那封信,明白了赵氏为何没有向外透露这件事情:李仁海并没有在信中点明与李宏宇订亲女方家的身份。

    不仅如此,赵氏还找来了当年送信的那名李家的下人,对方现在正好在白河镇码头上做事,证实了当年李仁海让他送信和定情信物一事。

    这使得李仁河感到颇为无奈,他一眼就认出信上的字体是李仁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况且,就算是这封信是伪造的他也不能说些什么,总不能找来死去的李仁海来对质吧?那样话的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听见赵氏的吩咐,李宏宇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半块云龙玉佩走上前交给了李仁河,李仁河翻看了一下后交给了下首处的李仁湖。

    李仁湖看完后又递给了一旁坐着的一名族老,很快,这半块玉佩就在现场众人之间传了一遍,最后回到了李宏宇的手里。

    “弟妹,事情过了这么些年对方音信全无,十有**是想悔亲。”李仁河沉吟了一下后打破了现场的沉寂,沉声向赵氏说道,“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对方给女儿另找了婆家,令咱们李家蒙羞不说还耽误了宇儿的终身大事!”

    “大哥,这门亲事是相公在世的时候订下来的,虽然现在对方没有音讯但也不宜贸然让宇儿成亲,倘若以后对方前来履行婚约咱们李家可就要受到非议了。”

    赵氏早有应对,闻言有条不紊地回答,如今有了李仁海订下的这门亲事她足以跟李仁何抗衡,李仁河无法再用族长的身份逼迫她。

    李仁河的眉头皱了皱,望向了下首处的李仁湖,赵氏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身为族长和大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弟妹,话虽如此可咱们也不能永无休止地等他们上门,应该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不能耽误了宇儿给三房开枝散叶,否则既对不起列祖列宗也会招来外界闲言碎语。”

    李仁湖见状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向赵氏说道,既然李仁湖不方便出面那么唯有他来冲锋陷阵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于此事涉及到了李家三房未来的主母,因此那些族老也不便过多介入,说到底这是李仁河、李仁湖和赵氏的家务事,他们虽然也是李家的人但血缘关系就有些远了。

    “二哥所言极是,如果宇儿弱冠时对方还不现身,那么我就给宇儿张罗婚事。”

    赵氏闻言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李宏宇的婚事,因此郑重其事地向李仁湖说道。

    古代男子二十岁称弱冠,行冠礼,戴上成人的帽子以示成年,但体犹未壮,还比较年少,故称“弱”。

    古时不论男女都要蓄留长发,等其到了一定的年龄要举行一次“成人礼”的仪式,男子二十岁“弱冠”,女子十五岁“及笄”,意味着可以嫁娶。

    男子行冠礼时就是把头发盘成发髻,谓之“结发”,然后戴上帽子,从此以后就是成年人。

    值得一提的是,弱冠和及笄后方可婚嫁指的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妾室没有这个要求。

    由于传宗接代的观念,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在弱冠前就纳了妾,例如李仁海在娶赵氏之前就纳了在身边伺候的杨氏为妾。

    秦德夫妇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不由得望向了李仁河,秦月只比李宏宇小半岁,等李宏宇弱冠时她已经到了双十年华,在古代这可属于大龄女子,万一出现什么变故的话秦月的一生可就要毁了。

    换句话来说,秦月和李宏宇的婚事拖得越久对秦月越是不利,即便是与李宏宇订亲的女子届时没有现身,也难保李宏宇不会有新的姻缘,秦德夫妇根本就无力阻止。

    至于李宏宇救秦月时的冒犯之举,考虑到李宏宇是在用西域秘术救秦月的性命,当时的身份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因此就算秦德夫妇把此事闹到官府,主审官最多只是同情秦月的遭遇而不会认为李宏宇在轻薄她。

    只不过闹上衙门的话对李家的名声不好,再怎么说李宏宇也与秦月肌肤相接,对秦月的名节确实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除此之外去秦德夫妇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秦德夫妇不可能等到李宏宇二十岁时再谈他和秦月的婚事,那个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两人一定现在就要把秦月和李宏宇的婚事给订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你们可愿意让月儿等上几年,如果宇儿弱冠时订亲之人还未出现,届时就让月儿嫁给宇儿!”李仁河自然清楚秦德夫妇的担忧,因此沉吟了一下后郑重其事地问向了他们夫妇二人,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给定下来。

    说实话,李仁河认为当年与李仁海订亲之人肯定想要毁约,否则不会十来年音讯全无,这样一来秦月届时就能嫁给李宏宇。

    而且,从李宏宇订亲一事上可以推断出女方的年龄肯定与其相差无几,在李宏宇弱冠前十有**已经嫁给了别人,因此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赵氏能找到对方恐怕也为时已晚。

    “操!”李宏宇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心中暗骂一声后眼巴巴地望向了坐在那里柳眉微蹙的赵氏,希望赵氏能想到办法来阻止此事,李仁河这摆明了是要把秦月塞给他,他以后除了订亲的女子外就只能娶秦月了。

    “如此甚好。”秦德夫妇则面露喜色,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有了李仁河的这番话两人可就吃了一粒定心丸,至少秦月的名节得到了维护,试想一下如果秦月是残花败柳的话李家岂会同意这门亲事?

    此时此刻,秦德夫妇并不担心赵氏反对,因为赵氏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李仁河并不是要跟赵氏商量这件事情而是已经有了决定,赵氏对此无力反抗。

    “大哥言之有理,此事就按大哥的意思来办。”果然,赵氏的柳眉蹙了蹙后向李仁河微微一躬身,微笑着开口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感到十分无奈。

    正如秦德夫妇所想的那样,赵氏现在已经没有借口再推脱,事情能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尽了力,与其撕破脸皮不如虚与委蛇以此来换得几年的安宁,或许与李宏宇订亲之人会及时出现,或许利用这几年时间她能找到对方。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就立下一个字据,也好给外界一个交待,省得外面再传些风言风语。”

    见赵氏松了口,李仁河暗中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望着赵氏和秦德夫妇说道。

    这样一来可以不用担心赵氏反悔,二来也能使得秦月远离是非的漩涡,对恢复她的名节大有裨益,正如秦德夫妇所想的那样,如果她不是冰清玉洁的话李家岂会同意这门亲事?

    赵氏闻言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随后歉意地望向了一脸郁闷的李宏宇,觉得对不起李宏宇让他受了委屈。

    除去秦德对李家的产业虎视眈眈外,最令赵氏难以接受的就是秦月的名节受损,虽然李宏宇当时在公堂上替秦月辩解,但赵氏知道李宏宇只是愧疚才那样做,否则早就会跟她说明此事而不至于在公堂上突然提及。

    不过,由于李宏宇在公堂上的那番话赵氏无法用秦月的名节来说事,这也是秦德夫妇最大的优势。

    李宏宇见状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苦涩,随后不以为意地向赵氏微微笑了笑,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木已成舟那么他也唯有认命,为自己当时在公堂上的怜香惜玉之举买单。

    随着赵氏和秦德签订了那个有些另类的订亲协议后,短短一个中午,李宏宇和秦月订亲的消息在秦德让人刻意散播下旋风般传遍了白河镇。

    只不过与事实有些不同的是,原本秦德夫妇主动想要促成亲事变成了李宏宇哭着喊着要娶漂亮贤惠、温婉大方的秦月,秦德夫妇被其诚意感化最终答应了下来,进而间接证明了秦月的清白。

    而且,令外界感到震惊的是李仁海竟然在死前给李宏宇订了一门亲,可惜没来得及表明对方的身份,这使得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还存在着一个变数。

    李宏宇得知镇上的那些流言后一笑而过对此根本不予理会,他已经盘算好了,如果老爹订亲的女子在他弱冠之前不出现的话,他就自己安排一个,反正他不能让秦家的阴谋得逞。

    “娘,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他好歹也救过女儿的命。”秦月也是事后才得知此事,震惊之余气呼呼地向秦夫人表达了不满,“女儿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不嫁人了,找一处庵子当姑子去!”

    “又在说傻话了,好日子在后面等着你呢,你当什么姑子!”秦夫人闻言顿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秦月的额头,“李三公子虽然救了你的命,但最开始的事情因他而起,如今谁都知道他占了你的便宜,他不娶你谁娶你?”

    “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就安心等着当李家的少奶奶。”秦月刚要开口辩解,秦夫人一挥手阻止了她,随后叮嘱道,“你以后对李三公子好一点儿,再怎么说他以后也是你的夫君,李三公子性情温和,你又比较好强,嫁给他以后不会受了委屈。”

    秦月闻言脸颊不由得一红,她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咬了咬嘴唇后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无比黯然,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嫁给李宏宇这样胆小懦弱、没有丝毫男子气概的呆瓜。

第四十八章 赶考

    “小姐,我刚得到的消息,李家三公子和秦二小姐订亲了!”赵家,赵欣正舒舒服服地倚坐在热气腾腾的浴盆里闭目养神,绿柳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急声说道,

    “什么?李家三公子跟秦二小姐订亲了?”赵欣闻言不由得惊讶地张开了双眸,对此感到非常意外,在她看来赵氏应该会全力阻止这门亲事才对。

    “也不算是订亲。”

    绿柳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赵欣说道,“小姐,你绝对不会想到,李家三老爷在世的时候竟然给李三公子订了一门亲事,只不过李家三老爷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三夫人对方的身份,而对方好像有意悔婚这些年音讯全无,因此这门亲事秦二小姐要等到李三公子弱冠后才能定下来。”

    “弱冠!”赵欣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绿柳话里的意思。

    “如果李三公子弱冠前与三老爷订亲的人家找上门来,那么届时就要履行三老爷订下的婚约。”绿柳连忙向赵氏解释着,笑着说道,“小姐,依我看那家人如此长的时间没有音讯,十有**是想悔婚,李三公子和秦二小姐迟早会成亲。”

    “原来是这样。”赵欣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是赵氏抗争的一个结果,弱冠时李宏宇已经成年,秦家要想控制李家三房的产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小姐,我还听说赌场降低了李三公子的赔率,李三公子考取县试案首的赔率已经降到了一赔五十,看来也有人跟小姐一样把宝押在了李三公子身上。”

    这时,绿柳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盈盈地望着赵欣,“小姐,要是这次李三公子考取了案首咱们可是发了一笔横财。”

    “案首不是那么容易考的,李宏宜和王魁举非等闲之辈,要想过他们俩那一关并不轻松。”赵欣缓缓闭上了双眼,继续在那里闭目养神,实际上她对这次的案首也势在必得,可惜案首只有一个这注定要经过一番龙争虎斗。

    赵德义得知李宏宇和秦月订亲的事情后本以为会松一口气,不过他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心中感到无比的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李仁海。

    因此,心情纠结的赵德义晚上大醉了一场,决定守住赵欣与李宏宇订亲的秘密,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令他心里感到一丝欣慰,决定暗中尽力帮李宏宇振兴李家的产业。

    此时此刻,赵欣绝对不会想到她实际上是李宏宇和秦月订亲一事的女主角,她颈部挂着的那半块刻着一支凤凰的血红玉佩就是跟李宏宇的定情信物,两个玉佩能完美地合在一起。

    二月份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县试了,值得一提的是县试并不是每年都有,与乡试同年举行。

    原因很简单,县试并不是孤立的,它是童子试的一部分,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三者组成了童子试。

    院试由一省之提学官主持,依次到所属的各府城对考生进行考核,这也是院试为何三年一届的原因,否则提学官没有时间和精力每年都把辖区内的府城跑上一遍,相应的县试也只能三年一届。

    这也是为何明清时不少读书人终其一生也未能考取功名,不仅因为童子试考试竞争激烈,还与其有着漫长的间隔期有关。

    换句话来说,秀才和举人、进士一样,每三年才能出一届,并非每年都能考取秀才功名。

    二月十六,李宏宇随着应试的李家子弟一起前往江口县县城,准备参加二月十八在县学举行的县试。

    李家在江口县县城有别院,进了县城后众人先去了一趟县学熟悉考场,然后回别院各自的房间里安心备考。

    由于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故而李家子弟们规规矩矩地待在别院里,谁也不敢出去寻欢作乐,再怎么也要熬过这两天,否则要受到家法伺候。

    像李宏宇这样的公子哥自然有下人在身边伺候,柔儿可谓是李宏宇最为亲密的人,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使得他得以专心应考。

    江口县县学位于县城南部,与孔庙比邻而居,位于孔庙东侧,坐北朝南。

    明清时期地方上的县学通常会和孔庙建在一起,共为崇文重教之所。

    江口县学环境幽静、清雅,儒学门、文昌阁和明伦堂自南向北依次排列于县学的中轴线上,而左、右校士馆、土地庙、阅卷所等建筑排列于轴线两侧。

    明伦堂的后面是射圃,一个视野开阔的院落,四周围墙高耸,院内假山花木,环境宜人。

    训导署和教谕署位于射圃后方,自成院落,环境更为幽深清静。

    当然了,并不是大明所有的县学都像江口县县学这般气派,只有那些繁华富庶的州县才有能力建起这种规模的县学,其余州县的县学则要简朴许多,毕竟这需要花费一大笔银两,同时也与当地学风是否兴盛有关。

    二月十八日,天还没亮李宏宇就被柔儿喊了起来,哈欠连天地在柔儿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吃完早饭后到前院与李家子弟会合,此时天上还有一轮皓月。

    此次带队前来县城参加县试的自然是李仁泊,去县学前对家族子弟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扬的讲话,以鼓舞众人的士气。

    在这次参加县试的李家子弟中李宏宇的年龄最小,年龄最大者是李宏宇的一位堂伯,李仁泊都要喊其一声“兄长”,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还在孜孜不倦地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李仁泊讲完话后,带着拎着灯笼的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县学行去,沿途不少人家的狗被惊醒,纷纷扯开喉咙乱吠。

    等李宏宇一行人抵达县学时,县学门外已经有不少前来应考的考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人群中有像李宏宇一样的十五六岁少年,也有须发皆白的老者,由此可见读书人对科举的狂热,可以说这是他们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精神寄托。

    由于参加县试人数众多,因此进入县学时要按照一定的秩序,否则大家一拥而上成何体统,也不便于查验考生的身份。

    因此,县试考生以乡镇为单位聚在一起,一旦县学开门鱼贯进入。

    作为江口县最大、最富裕的镇子,白河镇的考生被安排在县学院门左侧的位置等待,县学院门右侧位置上是县城里的考生。

    在白河镇考生的队列中,李宏宜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一起,那些人七嘴八舌地拍着他的马屁,认为此次县试案首非他莫属,这不由得使得李宏宜心中感到颇为得意。

    李宏宇没有凑热闹,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人群后面,尽量使得外界不注意到自己。

    “恭喜李兄,抱得曼妙佳人。”不久后,一个人影来到了李宏宇的身旁,向他一拱手后笑着说道。

    “赵兄。”李宏宇抬头一看是他在白河书院的同桌赵欣,于是向她拱手回礼后故作呆板地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赵欣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色,天边此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县学的院门就会打开。

    本来,赵欣跟李宏宜等人待在一起,不过她后来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人对李宏宜的吹捧,因此想找一个地方清静一下,无意中望见孤零零立在人群后面的李宏宇于是就走了过来,跟被人们孤立的李宏宇待在一起她的耳根子绝对能冷清下来。

    没过多久,人群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李宏宇抬头一看,只见位于县学院门左、右两侧侯考的考生忽然之间争吵了起来。

    隐隐约约李宏宇听见“案首”的字样,琢磨了一下后就反应了过来,十有**两帮考生是为了县试案首的人选而爆发了冲突,要知道考取案首呼声最高的李宏宜和王魁举分别来自白河镇和县城,很容易在血气方刚的考生中引发口水战。

    “无聊!”这时,李宏宇听见身旁赵欣低语了一句,嘴角顿时流露出一丝笑意,这种意气之争确实挺无趣的,在他看来没有丝毫意义,只会白白给王魁举和李宏宜增加心理压力。

    “考场重地,不得喧哗,违者取消应考资格!”

    这场冲突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名在现场维持秩序县衙差役的喝声,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考生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甘心地怒目而视,谁也不想被取消了参加县试的资格。

    李宏宇从这场短暂冲突中的唯一收获就是见到了与李宏宜其名的王魁举,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国字脸青年,神色严肃地立在人群里。

    按照李宏宇得到的消息,王魁举虽然是江口县县城王家的子弟,但属于非常偏远的一个旁支,自幼家境贫寒,后来由于在私塾里成绩优异被王家的家主认为了义子,其经历可谓相当励志。

    李宏宇心里清楚,与李宏宜相比王魁举此时承受的心理压力更大,王魁举很清楚他目前的一切都来自于王家家主,为此要用科举上的成功来报答王家家主,同时也是鱼跃龙门一举摆脱寄人篱下的窘境。

    相对而言,李宏宇的心境则要平缓许多,他并不一定非要夺取县试案首,自然没有李宏宜和王魁举那样的心理压力。

    赵欣的情形跟李宏宇类似,实际上她比李宏宇更要轻松,此次参加县试的目的只是向赵德义证明她不逊于男子而已。

第四十九章 入场

    “县尊大人来了!”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曦倾洒在江口县县城时,一个声音从聚在一起嗡嗡嗡地低声说着话的考生中响起。

    这使得现场顿时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脑袋往县衙方向的道路望去,只见身穿正七品官袍的陈裕在一群官吏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诸位童生,大明科举为国取士,而县试为科举之根本,本县希望诸位能严守纪律,参与应试者应身家清白,不得冒籍、不得枪替、不得匿丧、不得夹带、不得舞弊。”

    随着陈裕的到来县学关闭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陈裕在院门前立定身形,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学子后神色严肃地宏声说道,“凡不符合此六项者不得应试,否则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所谓身家清白,指的是娼、优、隶、卒之子孙不得应试,退役三代之后方可与平民同等。

    所谓冒籍,顾名思义,就是冒充籍贯,即外县人冒充本县人来应试。

    因为县试录取人数有定额,而各县童生多寡不等,故而额少人多之县的童生往往跑到额多人少的县应试以期录取,这对本县人不利故为定例所不许。

    若有廪保卖情或受贿而保送非本县人的应考者,准考生或他人检举揭发证实后,廪保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称为“攻冒籍”,与现在的高考移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枪替,就是请人代考,古代读书人对功名的追求可谓狂热,故而考生无论穷富皆有让人代考者,反正当时也没有照片难以验明正身,唯有认保的廪生来辨认,这中间就很容易产生利益的输送。

    所谓匿丧,就是隐匿父母丧期未满三年,按照大明定制父母之丧要守孝三年,不仅适用于官员也对考生们有效。

    而县试三年一届,机会难得,故而有些服丧的考生就隐匿了事情参考,谁也不想再熬三年,保不准这次应试就能获得功名。

    至于夹带和舞弊,这就非常容易理解,泛指考试时的作弊方式,以古代读书人对功名的狂热,那些实力不济者自然会想方设法地作弊,作弊方式千奇百怪,令人大开眼界。

    “诸位童生,查验入场,不得喧哗!”说完后,陈裕转身进了县学院内,江口县县学教谕汪成站在院门处高声向黑压压聚在门前街道上的考生们喊道。

    听闻此言,现场顿时一阵骚动,考生们纷纷拎起了各自装有文具和食物的考篮,也就是长耳竹篮,按照事先排好的队列站好了位子,等待进入县学。

    按照进场的流程,考生们以乡镇为单位鱼贯进入县学,经院门处的差役查验考篮,确定并无夹带私物后放行。

    由于在考棚里很难作弊,再加上考官是当地的父母官,以及试题相对简单的缘故,故而童试时的县试和府试搜查比较宽松,通常只查考篮而不搜身。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时对入考场时被搜出的夹带处理比较轻,搜出来就呵斥一通,把小抄没收,但考生还是可以参加考试,而如果在考试中被发现夹带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要受到主考官的严惩。

    有一点是要着重注意,那就是小抄绝对不可以藏在裤裆里,那样做可是亵渎圣经贤传,罪过很大,考生不仅会被取消本次考试的资格而且还会在县学大门口跪上一天,等考试结束才可以离开。

    由于县学里没有如此多的房间供考生使用,故而临近县试时会在县学的几个院子里搭建考棚,也就是那种规模巨大的凉棚,然后在凉棚里放上桌椅供考生考试。

    像江口县这种物资富饶的县还好说,不仅可以搭建起气派的考棚,而且还能提供给每个考生单独使用的桌椅。

    如果搁在那些偏远地区的州县,不仅搭不起考棚,也没有考试的桌椅,唯有两摞砖头上加一块木板充当考桌,然后席地而坐。

    这种简陋的考场搁在平时还能应付过去,一旦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考生们都将成为落汤鸡,届时唯有把考试延期。

    值得一提的是,考棚所在的院子入口处要用木栅栏封锁起来,实在没有栅栏可以用树枝来代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否则就要以破坏科举的罪名受到严惩。

    考生进入县学后,要在考棚入口前等待最终的查验,这个入口搭着一个木栅门,有个雅名曰“龙门”,取鱼跃龙门之意,意味着一旦通过县试就离功名近了一步。

    最终的查验由知县和巡视考场的教官以及县里的廪生组成,既是对考生们验明正身,同时也是发放考卷,通过这一关才能进入考棚应考。

    考棚外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凉棚,知县坐在凉棚的西面,朝东而坐,教官们立在知县的背后,给考生作保的廪生立在教官的身旁。

    考生依次进入凉棚接考卷,在知县面前高声喊“某廪生保”,相应的廪生确认其身份后回喊“廪生某保”,此为“唱保”,是县试最为重要的环节,以此来确定考生的参考资格。

    毕竟参考的考生众多而一个县的廪生人数有限,只有二十人,故而一个人往往要作保百余童生,因此不可能一一认识些考生。

    因此,如做保的廪生对考生的身份有所怀疑时,知县会下令对其查察或扣考,由于这个过程比较枯燥,故而会有酒水伺候,那些唱保的廪生总要润润嗓子。

    由于白河镇的考生被排在了前面,仅次于县城的考生,故而身为李家子弟的李宏宇没等多长时间就进入凉棚拿到了考卷,上面的考号为“县考甲壹陆陆”,一个非常吉利的号码。

    “白河镇童生李宏宇,白河镇廪生李仁泊保!”随后,李宏宇大步来到陈裕面前,向其一躬身后沉声喊道。

    “白河镇廪生李仁泊保!”立在廪生队列中的李仁泊随即高声回道。

    通常,主考官不会对考生进行回应,只要作保的廪生没有异议此关就算通过。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正在品茶的陈裕闻言竟然向李宏宇微微颔首,虽然他与李宏宇在李宏亘、秦月一案上只有数面之缘,但对李宏宇印象深刻,对行事稳重的李宏宇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李宏宇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就是一喜,这可是一个好兆头,因此向陈裕一躬身后不动声色地离开,现在可不是跟陈裕套交情的时候,否则一定会受到外界的非议,并不是明智之举。

    按照考卷上的号码,李宏宇找到了他的座位,在一个院里摆着的座椅的第八排第六个。

    因为人数众多的,所以县学的几个院子都被用上,每个院子里的桌椅按照横竖排列,每排基本上都是二十个人,依照院子大小可容纳两三百名考生,因此几个院子里的人数加起来已经过千,实乃江口县的一大盛事。

    在座椅上落座后,李宏宇开始翻看起了手头的答卷,一共十二页纸。

    第一页是封面,由于县试不像乡试那样严格,故而考生把身份情况直接写在了封面上,考完后由专人用纸张糊住封面后再送给教官进行批阅,而不必像乡试那样需要誊写以防作弊那般麻烦。

    正因为这样,县试和府试中就极容易存在猫腻,只要打通了主考官的关节那么就能成为案首,进而直接获得秀才的功名,可以不用再参加后面的院试。

    李宏宇提笔在封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面貌、三代履历以及作保的廪生。

    除了封面外,其余的纸张为答题所用,有红线横直的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发素纸两张以起草之用,考生不得将答案写于密封线外,违者作零分处理。

    县试要考四场或者五场,具体场次由考官定夺,通常都要考四场,第一场成为“正场”,第二场为“招覆”(或称初覆),第三场为“再覆”,第四场为“连覆”。

    四场考试每隔数天考一次,每场考一天,限当日交卷。

    按照定制,通过正场的考生就可以参加下一级的府试,不用再考后面的三场。

    但如果要想成为县试的案首,那么则必须一场一场地考下去,直到第四场结束后决出此次县试的第一名,也就是案首。

    县试的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上了榜文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由于考生的姓名是弥封的,故而前三场发案时只写考号,也就是座位号,榜文把考生的考号写成圆形,人们称为“圆案”,俗称“圆”,或称“团”,取在五十名以内的为第一圈。

    圈分内外两层,外圈三十名,内圈二十名。

    圆圈中央用朱笔写一“中”字,这个“中”字的一竖还要写成上长下短,好似“贵”字的上部,取吉祥之意。

    外层正中提高一字写的考号是第一名,其他名次以第一名为基准,按逆时针排列先后顺序。

    直到最后一场,才用考生的姓名代替考号发榜,依名次在纸上横着写出考生的姓名,由于榜文看起来像一张长长的案桌,故而称为“长案”,第一名就是案首。

    成为县试案首可谓好处多多,不仅可以光宗耀祖,更为重要的就是直接获得秀才的功名,一跃成为生员。

    因此,在县试的几场考试中,对于那些意欲博取功名的考生来说,最后一场最为重要,前面几场与之相比不过是浮云罢了,层层选拔都是为了第四场服务。

第五十章 县试之正场

    等李宏宇填写完了考卷封面,他所在院子的考棚里已经坐满了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和压抑,每个人都神色严肃,毕竟这场考试决定了他们能否参加院试。

    负责巡视的差役面无表情地在考棚里来回走动着,如果哪个倒霉蛋作弊撞到他们的手里那可就倒了大霉,不仅会失去考试的资格还会挨板子,更重要的是要遭人耻笑无法抬头。

    李宏宇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李宏宜位于他前面一排的右侧,赵欣在他后面一排的左侧。

    由于背对着李宏宇所以他看不见李宏宜的神色,但赵欣的神色很轻松,正在那里埋首填写考卷。

    实际上,县试的题目并不复杂,就跟这是童试的基础考试有关,也跟这是地方官出题息息相关,以免考题太难使得县里怨气沸腾,同时也对促进本县学风大有裨益,要是太难的话岂不是打击学子们的积极性?

    因此,县试的第一场,也就是正场录取较宽,主要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准许参加府试,剩下的三场难度才逐渐加强。

    县试的内容无外乎四书五经的内容,包括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等,皆有一定格式,不能犯庙讳、御名及圣讳,考试文不得少于三百字。

    通常而言,正场考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皆有一定的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

    第二场考四书文一篇,孝经论一篇;第三场考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第四场考对四书五经的见解,包括经文、诗赋、经文等。

    相对于院试,县试和府试考的是基础知识,内容比较简单,除非遇上那种性格孤僻的主考官,通常都不会太难。

    值得一提的是,每场考试限当日交卷,不给灯烛,这意味着黄昏时分考试就要结束,考生分批从“龙门”出场,谓之“放牌”。

    待考生入场完毕后,陈裕公开了此次考试的题目,考了两篇简单的四书文,并写一首以“春”为主题的五言六韵的试帖诗一首。

    由于考题简单,李宏宇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一个多时辰后就轻轻松松地答完了题目。

    此时,考棚里已经有三成考生像李宏宇一样答完了题,无聊地等待着放排牌时间的到来。

    县试和府试允许提前交卷,考试开始两个时辰后放牌一次,允许考完的考生交卷,以后每隔一个时辰放牌一次,直至考试结束。

    当李宏宇凝神在那里想着布料生意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几声梆子声,听见这个声音后一些考生起身整理随身物品,准备交卷离开考场。

    一旦考生此时站起将不得坐下,不得答题,以免其窥探前方或者左右考生考卷,违者取消考试资格。

    李宏宇也跟着起身收拾物品,然后一手拎着考篮,一手拿着考卷,走上前将其交给考棚里专门负责收卷的差役,然后差役会对这些考卷进行“糊名”,然后交给相关人员阅卷。

    由于这场考试决定了是否能参加府试,所以对于大部分考生而言县试其实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三场考试即便参加心情也轻松许多。

    故而,一出县学那些熟识的考生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讨论先前的考题,有的则商议着到哪里去找乐子。

    李宏宇在白河书院属于被孤立的人,自然不会有人亲近于他,于是他走向了停在县学外面李家派来接人的马车,准备回别院。

    “李兄,考得如何?”不成想,还没等李宏宇走近马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可。”李宏宇立刻听了出来,开口的是赵欣,于是转身有些木讷地回道。

    “李兄,如今时值正午,不如跟着大家一起去酒楼聚上一聚。”见李宏宇惜字如金,赵欣不以为意地一笑,向他发出了邀请。

    不远处,李宏宜被一众考生围着,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准备到县城的酒楼里喝酒,由于李宏宇向来不合群故而自然没人喊他了。

    赵欣毕竟是名女子,心中对李宏宇非常同情,她认为李宏宇并没有做错什么,难道老实人就该受人欺负,她有些看不惯别人欺负李宏宇故而前来相邀。

    另外,赵欣之所以前来还跟李宏宇跟秦月订亲有关,如此一来李宏宇和李宏宜可谓亲上加亲,李宏宜再怎么也要给秦月一个面子,所以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李宏宇。

    因此,赵欣此次前来邀请李宏宇肯定不会引起李宏宜的不满,反而会被看成是找机会撮合他和李宏宇之间的糟糕关系。

    “三公子,中午的这场酒局咱们书院的人都来,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呀。”李宏宇刚要开口婉拒,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刘东福笑眯眯地走上前,颇为亲昵地搂住李宏宇的脖子笑道,“三公子,这个面子你总得给我们吧!”

    刘东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因此见赵欣开口邀请李宏宇参加中午的酒局,眼珠一转立刻意识到了里面有隐情,进而想到了不久前李宏宇与秦月的订亲,知道李宏宇现在的处境变了,因此也屁颠屁颠地前来相邀。

    表面上看起来刘东福是对李宏宇释放出了善意,实际上还是在讨好李宏宜而已,毕竟李宏宜才是白河镇未来的主事者。

    说实话,刘东福心里对李宏宇非常同情,认为李宏宇肯定是被逼与秦月这种残花败柳订亲,也着实是可怜,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为妻,这可是要被耻笑终身的。

    显而易见,外界没人相信秦月还是完璧之身,尤其是刘东福等人,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情经过但对李宏亘非常了解,这个色中恶魔绝岂会放过秦月这种美色,色迷心窍下肯定对其蹂躏了一番。

    至于堂审上众人的证词,尤其是李宏宇力保秦月名节的证言,正是被外界看成是维护秦家名誉之举。

    其实,令李宏宇想不到的是,他当日在公堂上为秦月开脱的举动反而成为了外界眼中的最大破绽。

    在白河镇,谁都知道李宏宇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连李宏亘推他下水差点淹死都不敢反抗,故而岂会在公堂之上为秦月辩解,说出外人不知道的隐秘,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让他这样做的。

    因此,李宏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保秦月,可忽略了他在人们眼中的不堪形象,故而令秦月的境况更加糟糕。

    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丝无奈,知道自己无法推脱,故而装作胆怯的样子怯生生地望向了与人谈笑的李宏宜。

    “一起来吧。”李宏宜暗中留意着李宏宇这边的情形,见李宏宇望过来于是开口说了一句。

    虽然李宏宜因为家产的事情恨李宏宇,不过去年李宏宇差点淹死后他就已经改变了对李宏宇的态度,说到底李宏宇是他的堂弟,而且是一个并没有冒犯过他的老实人。

    因此,从李宏宇落水事件后李宏宜没有再找李宏宇的麻烦,不过由于众人是因为他的态度欺负李宏宇,他也不好进行干涉,否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然而,令李宏宜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种放任态度,最终导致了秦月名节受损,心中是懊恼不已。

    如今李宏宇既然已经跟秦月订亲,那么李宏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改善他与李宏宇之间的关系,毕竟以后大家肯定是要时常见面的。

    见李宏宜发出了邀请,李宏宇的嘴角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后不动声色地跟着赵欣和刘东福走了。

    他自然清楚李宏宜的心思,不过这样也好,李宏宇也希望李家内部能够团结和睦,尤其是他以后肯定要离开白河镇,需要族里的人照顾赵氏。

    江口县最大的酒楼莫属“望江楼”,高三层,登上二楼后就能清晰地纵览从县城边上流过的汉江。

    “李少爷,三楼的雅间已经准备好,楼上请。”望江楼门前的迎客的伙计自然认识李宏宜这种县里有名的公子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在前面里领路。

    李宏宜早就在望江楼订了三楼的雅间,是望江楼上俯视汉江最好的位子,一众人谈笑风生地上了楼,在雅间里依次落座。

    毫无疑问,李宏宜自然坐在了酒桌的首位上,他身后就是窗户,可以俯览城外犹如一条玉带般流淌的汉江。

    按照规矩的话,李宏宇肯定要坐次席了,他可是李家三房的主事者,不过由于长期受到欺凌没人在意他的这个身份,故而次席肯定轮不到他。

    李宏宇也不争这个名分,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左边是赵欣,右边是刘东福,一张大桌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

    “哎呦,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抢了少爷定下的雅间。”就在李宏宜招呼众人点菜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砰地推开了,一个傲然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五十一章 水火不容

    随着门外那个傲慢的声音,一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在一群年轻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冷冷地望着屋里的李宏宇等人。

    见那些人闯进来,刘东福等人纷纷站起身冲着对方怒目而视,很显然他们认识这些闯入者,而且双方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比较糟糕。

    李宏宇、李宏宜和赵欣坐在那里没动,三人的身份在现场白河镇的这些考生中可是最高的,李宏宇和李宏宜自不必说是李氏家族的上层子弟,赵欣是福祥号赵家的子弟身份与两人相当。

    望了一眼闯进来的那些人后李宏宇就低下了头,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但还是立刻就猜到这些家伙肯定是县城的考生,而且领头的那个公子哥是王家的人。

    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公子哥的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王魁举,还跟王家与李家的恩怨有关,胆敢在江口县找李家子弟麻烦的人唯有王家的子弟。

    王家和李家的恩怨纠葛源于白河镇码头,作为重要的水陆货运中转站,白河镇码头自然成为了江口县地方家族势力争夺的焦点,最主要的就是王家和李家。

    虽然王家的根基不在白河镇,但它曾经是江口县最大的家族,可谓人多势众,而古代地方上的话语权由宗族势力掌控,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

    因此,王家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控制着白河镇码头,不过一百多年前这种形势发生了变化。

    白河镇李家因为生意的扩张使得势力越来越强,故而开始跟王家强夺白河镇码头的话语权,双方曾经多次火并,这使得码头的控制权在两家手里轮换。

    三十多年前,李宏宇的爷爷为了夺回白河镇码头跟王家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火并,一举将王家打垮,一直到现在码头都归李家所有。

    现如今,李家已经取代王家成为江口县第一家族,并且通过经商牢牢地巩固了在江口县的地位,这使得王家越来越难以撼动李家。

    李家之所以能超过王家,凭借的正是生意上的优势,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钱的疏通下有些事情自然也就容易办成,而王家要想翻身也就越来越难。

    正是因为李家在商业上获得的巨大成功,赵广丰当年才反对李仁海和赵氏之间的婚事,在他看来商人唯利是图,身上都沾满了铜臭味,因此岂能让赵氏嫁到李家?

    说起来也有些可笑,虽然李家和王家为了白河镇码头打得你死我活,但李家并不阻止王家的生意使用码头,王家得势的时候也没有阻止李家使用码头,毕竟大家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肯定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白河镇码头的恩怨,王家和李家的子弟私下里来纷争不休,只要一碰面就会掐架,谁也不甘示弱。

    如今,李家的人来到了县城而县城可是被视为王家的地盘,所以在这里遇上王家的人前来挑事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雅间不是本少爷定了吗?怎么还有一群苍蝇飞进来!”瞅了一眼屋里的李宏宇等人,王家领头的那个公子哥伸手招来了点头哈腰跟在身后的一个店小二,一脸倨傲地望着李宏宜说道。

    “安少爷,这个雅间宜少爷去年就定下了,您还是换另外一间吧,小的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名店小二闻言连忙躬下身子,笑容满面地解释着。

    “本少爷就喜欢这个雅间,识相的话快把那些苍蝇赶走,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砸了你们这个破店!”那名领头的公子哥闻言一伸手,一边伸手拍着那个店小二的脸颊,一边阴森森地威胁道。

    “王魁安,有种冲我来,为难一个伙计算什么本事。”见此情形,李宏宜的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向那个领头的公子哥说道。

    这个领头的公子哥名叫王魁安,是王家的家主的嫡次子,与李宏宜可是不折不扣的冤家对头,两人时常发生争斗,总想要较量一番。

    “哎呦,原来李家的二少爷也在这里,怪不得有一股子铜臭味弥漫着在屋里。”王魁安闻言故意装作刚看见李宏宜的样子,伸手在鼻前扇了扇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摆明了是嘲讽李家是靠经商崛起的。

    王魁安有足够的底气这样做,王家在江口县可谓是书香世家,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在生意上败给李家。

    自从大明立国后,王家出过一名进士和两名举人,而李家则比较尴尬,这么些年来只出过一名举人,完全不能跟王家相比。

    虽然李家的实力更加雄厚,但在江口县王家的地位却更高,毕竟这是个“士农工商”的年代,大家看重的还是仕途上的成就,这也是商人们为何千方百计想要让家族子弟考取功名的原因。

    王魁安的话音落后,跟在他后面的人顿时一阵哄笑,谁都知道王魁安这是在挖苦李宏宜。

    “王魁安,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一天到晚地把铜臭味儿挂在嘴上,摆出一副清高的嘴脸,如果本少爷没有看错的话你的这身行头可比本少爷的贵多了,这种沽名钓誉的事情可只有小人才做的出来。”

    面对王魁安的挑衅李宏宜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一脸不屑地说道,进行了犀利的反击。

    听闻此言,现场众人不由得望向了王魁安,王魁安的衣服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身上的配饰也都价格不菲,与李宏宜相比他显得更加富贵阔绰。

    因此,刘东福等人的脸上纷纷流露出鄙夷的神色,王魁安身上才是充满了铜臭味。

    “可恶!”

    王魁安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心中暗骂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口才不是李宏宜的对手,因此面无表情地向李宏宜说道,“你我之间勿需废话,今天这个雅间肯定只属于一方,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赢得人留下,输的人离开!”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李宏宜见王魁安发出了挑战,微微一笑后傲然说道,“你想赌什么?”

    “来到酒楼自然是喝酒了。”见李宏宜答应了下来,王魁安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各派一个人,谁先喝趴下谁输!”

    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郁闷,王魁安肯定是有备而来,一定带来了能喝酒的人,他在襄阳城春风阁与人拼酒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白河镇,故而肯定会派他出来喝酒,现在可是县试时期,他要是喝太多酒的话肯定会受到李仁泊的责备。

    毕竟李宏宇的县试旅程还没有结束,他肯定要考接下来的三场,月那次不宜过多饮酒。

    “王公子,既然是赌局那么应该由双方决定规则。”李宏宜刚要答应下来,冷不防坐在那里赵欣开口,不动声色地说道,“依在下看不如这样,为了公平起见双方各从对方挑一个人出来比试,谁先喝倒谁输。”

    王魁安万万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来,一下子就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不由得皱着眉头望向了赵欣。

    如果按照赵欣的方式,那么游戏的规则将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原先双方肯定会派出己方最能喝酒的人,现在则是双方挑选对方最不能喝酒的人。

    李宏宇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赵欣是不是为了帮自己而提出这么个建议,但很显然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刻意被推出去喝酒。

    虽然李宏宇很想观察一下赵欣此时的神色来判断赵欣这样做的用意,但他知道现在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肯定会引起赵欣的怀疑,按照他先前的性格他现在应该低着头坐在那里,丝毫不理会现场发生的事情才对。

    “这个主意好!”李宏宜的眼前亮了一下,如此一来的话就破了王魁安的诡计,于是笑着望着王魁安,“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让老天来决定咱们这次的胜负。”

    “好!”王魁安的脸色再度变了变,原本手到擒来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不过赵欣的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他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因此想了想后同意下来,再怎么说他也有五成的胜算,因此值得赌一下。

    “来者是客,你先选!”李宏宜随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显得非常大度。

    王魁安环视了一眼酒桌旁的人,视线最后落在了李宏宇的身上,在座的人只有三个人没有起身,李宏宜和赵欣都已经开过口,只剩下李宏宇在那里垂首不语,故而自然引人注目。

    李宏宇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要是轻举妄动的话更加引人注意。

    “我选他!”果然,王魁安上下打量了李宏宇一番,见他一直低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视,嘴角顿时闪过一丝笑意,还以为李宏宇因为不能喝酒而心虚,于是伸手一指李宏宇高声说道,在他看来李宏宇就是一个软柿子。

    “你确定选好了?”李宏宜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沉声问道。

    他自然知道李宏宇在襄阳城春风阁发生的事情,故而李宏宇应该是他们中最能喝酒的人,王魁安的运气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差,一上来就把他准备的杀手锏给挑走了!

第五十二章 知难而退

    “当然,本少爷一言九鼎!”王魁安哪里知道他选了一个酒篓子,因此一脸倨傲地向李宏宜说道。

    这时,立在王魁安身旁的王魁举眉头微微皱了皱,视线落在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李宏宇身上,暗自猜测着李宏宇的身份。

    如果从现场的座次来看,眼前这个年龄不大显得有些木讷的青年在白河镇众考生中身份一般。

    可他又不明白这个木讷青年为何没有跟随众人一起站起来,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有些托大和失礼,难道是他木讷的性格导致的?

    与此同时,王魁举也注意到了坐在李宏宇身旁的赵欣,这个英俊得令女人都要嫉妒的青年不仅没有站起身而且还开口跟王魁安讨价还价,看来身份一定不简单。

    “莫非?”猛然,盯着李宏宇的王魁举想起了什么,双目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隐隐约约猜到了李宏宇的身份。

    “既然你已经选了,那么轮到本少爷了。”王魁举刚要开口提醒王魁安,李宏宜已经伸手一指王魁安,高声说道,“本少爷就选你来拼酒!”

    “李二公子,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李家的三少爷?”王魁安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对自己的酒量可是很有信心,于是正准备开口应答下来,不成想立在他身旁的王魁举已经率先开口,望了一眼李宏宇后不动声色地问向了李宏宇。

    “李家三少爷?”王魁安顿时一怔,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不无惊讶地望向了李宏宇。

    由于李宏宇内向的性格故而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要说王魁安了,就连李家店铺的掌柜都不认识他。

    据王魁安所知李宏宜跟李宏宇的关系并不好,虽然李宏宇与秦月订了亲但双方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很难缓和,因此岂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对方真的是李宏宇的话那么情况可就糟了,李宏宇在襄阳城春风阁跟人拼酒的壮举已经传到了江口县城那些纨绔子弟的圈子,王魁安有自知之明,虽然他也能喝一些酒但在李宏宇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

    “正是!”李宏宜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冲着王魁举点了点头,王魁安的心机远逊王魁举,如果刚才是王魁举的话肯定不会在自己那句追问下贸然确定选李宏宇。

    听闻此言,王魁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场比试不用说他已经输了,即便是他带来拼酒的人酒量也不是李宏宇的对手。

    “二哥,李家二公子和三公子今天能在这里相聚实属难得,依我看咱们还是成人之美,别打断人家叙兄弟情义,以彰显咱们大明兄友弟恭,一团和气!”

    王魁举闻言笑了笑,有条不紊地沉声向王魁安说道,尤其在“兄友弟恭”和“一团和气”上加重了读音,明显是在指李宏宜平常欺凌李宏宇。

    “三弟言之有理,只不过二哥担心有些人家为了争权夺利搞得兄弟反目,哪里有什么兄友弟恭。”

    见王魁举给他找了一个台阶,王魁安不无讥讽地望了一眼李宏宜,然后伸手招呼了身后跟着的人一声,“咱们别打扰人家兄弟叙旧,走,咱们换个地方,本少爷今天高兴,大家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说着,王魁安转身离开,他可不想跟李宏宇拼酒,明知是失败的赌局他可没有兴趣参与。

    在王魁安的率领下,进来的人潮水般跟着他涌了出去,他们自然也知道李宏宇能喝酒,故而不会自讨没趣地与李宏宇拼酒。

    走之前王魁举不由得瞅了一眼赵欣,不知道这个英俊得无以复加的年轻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跟李宏宇和李宏宜平起平坐。

    “丧家之犬!”见王魁安说了一通风凉话之后溜走了,李宏宜冷笑了一声,口中缓缓迸出了四个字。

    李宏宇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上去好像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实际上对王魁举暗自留心,从刚才替王魁安解围的那一幕上可以看出此人的颇有城府,恐怕较量起来的话李宏宜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王魁举出身贫寒,自小经历了世态炎凉和人间冷暖,有过诸多李宏宜所没有经历过的磨砺,这可不是历来一帆风顺的李宏宜所能比得了的。

    “宜少爷,不过一群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罢了,何必跟他们计较,这次县试的案首肯定是宜少爷的。”这时,一名在座的青年开口笑着恭维道。

    “对,这次的案首非宜少爷莫属!”听闻此言,现场众人纷纷拍起了李宏宜的马屁,反正这届县试的案首人选人们已经锁定了李宏宜和王魁举,他们这样拍马屁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案首?”李宏宇和赵欣的眉头同时不引人注意地皱了一下,谁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是案首的潜在有力竞争者。

    由于县试的正场已经考完,而第二场两天后才开始,故而中午的饭局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非常热闹。

    李宏宇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地在那里埋头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如果有人敬酒就来者不拒,实际上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先前的性格令他无法拒绝那些人的敬酒。

    酒桌上不少人都对李宏宇的酒量感兴趣,因此默契地展开了车**战,接连向李宏宇敬酒,想看看他究竟能喝多少。

    面对众人的车轮战,坐在李宏宇身旁的赵欣和刘东福有些看不过去,因此暗中帮李宏宇挡了不少酒下来。

    虽然刘东福以前时常取笑李宏宇但那是身不由己,他的本性并不坏,如今李宏宇已经与秦月订亲那么他也没必要继续针对李宏宇,认为那些人欺负李宏宇这个老实人实在是有些过分。

    李宏宇自然把眼前的这一幕看在了眼里,说实话赵欣帮他挡酒他能想到了,从赵欣刚到白河书院他就知道赵欣是个心地善良非常有同情心的人,可刘东福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家伙果然也有着不少心机,至少为人处事都非常圆滑,懂得明哲保身和趋利避害。

    酒局结束的时候,包括李宏宜在内不少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当然了,李宏宇的醉酒是装出来的,自从有了上次春风阁的教训后他就暗中决定再也不喝醉,免得到时候再捅出什么大篓子出来。

    不仅李宏宇,赵欣也是在装醉,她的酒量跟与李宏宇拼酒的那个“小白脸”相当,比现在的李宏宇都要好,不过由于她是女人故而不可能喝醉免得露出破绽来。

    刘东福则是不折不扣的烂醉如泥,他被人灌了不少酒,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在酒量上远逊李宏宇和赵欣。

    李宏宇被一名下人背回了别院的住处,等那名下人离开后躺在床上酣睡的他坐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颈部后下床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热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少爷,今天考得如何?”柔儿关好门后给李宏宇拿了一条热毛巾,笑着问道。

    “顺利过关,只是不知发案时能不能排在首圈里。”李宏宇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后神色轻松地回答。

    由于不想太过张扬,故而李宏宇应试的时候自然收着力,他的目标是最后一场,没有必要在前面三场发力。

    不过,李宏宇在前面三场又不能考得太差,否则最后一场突然夺魁的话就显得太过突兀,容易招来非议,故而他第一场的目标是进入发榜时的第一圈榜文里,也就是前五十名,逐渐往前提升名次,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少爷一定能得偿所愿。”

    柔儿见李宏宇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知道李宏宇能通过县试正场,于是嫣然一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李宏宇有信心可是个好兆头,要知道有些人考了一辈子都没能通过县试的正场,故而无缘后面的府试。

    事情正如柔儿所期望的那样,两天后县试正场放榜的榜单里,李宏宇的考号出现在了榜单首圈的五十个人名单里,排在了第三十五名,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榜单上的第一名是李宏宜,王魁举第五,赵欣第二十七,进入首圈的白河镇考生二十多个,而县城的考生只有十几个,因此这一场比试可谓白河镇的考生完胜。

    放榜现场自然是悲喜两重天,凡是考号出现在榜单上的考生莫不欣喜若狂,有的当场喜极而泣,那些落榜的考生自然神色黯然,不少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这意味着他们还要等待三年才有再次应考的机会。

    李宏宇并没有去县学门前查看榜单,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中,实际上像李宏宜和王魁举这样志在第四场考试的人都不会去看榜,那样纯粹是浪费时间,专心准备下一场考试。

    刘东福的考号也在榜单上不过名次比较靠后,但他已经非常满意,毕竟他以后是要接掌家族的生意,对考科举没什么兴趣,其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获得秀才的功名。

    因此第一次参加县试就通过了正场已经令他万分开心,连忙让下人赶回去给家人报喜,他自己则留在县城里等待第四场考试结果出来,想看看李宏宜是否能夺得案首。

    为了庆贺上榜,刘东福不仅在酒楼里大摆宴席而且还噼里啪啦放了不少鞭炮庆祝,就差戴红马骑大马游街,把声势搞得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中了举人,反正他有的是钱根本就不在乎,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通过了县试。

    李宏宇得知此事后微微笑了笑,然后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场考试才是关键,将会决定县试的最终排名,是一个成名的最佳时机。

第五十三章 放榜

    二月下旬的一个清晨,李宏宇与住在别院里的李家子弟一起,在李仁泊的带领下前去县学,随行的还有白河书院的考生。

    今天县学第四场考试发榜的日子,将决定案首以及前十名的归属。

    县试除了案首外,最重要的就是前十名的考生,称为“县前十”,这可是一项荣誉称号,代表了县里考生的最高水准,可谓县里的精英考生,去府城参加府试的时候其座号在前面,靠近主持考试的知府。

    案首只有一个,但“县前十”却有十个,因此对于绝大多数的考生而言都想染指想“县前十”。

    与前面三场考试放榜时相比看榜的考生少了许多,毕竟能坚持到第四场的考生不到总考生人数的两成,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却多了起来,因此远远望去县学院门外黑压压围了一大片人,要知道这可是县试的压轴大戏,可不容错过。

    由于现场人数众多,李仁泊没有领着李家子弟和白河书院的考生往前凑,而是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待,让下人挤到前面等待县学放榜。

    按照惯例,县衙礼房的胥吏会在巳时初刻把榜单张贴在县学门外的告示墙上,榜单上考生姓名按照名次高低一字排开,出现在最前面名字的考生就是此次县试的案首,得以直接获取秀才的功名,不用再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

    因为各县也会相互间比较府试和院试各县上榜考生的人数和名次,是考核地方官政绩的一个重要标准,故而州县的主官都会鼓励案首参与后面的两场考试。

    一旦通过了县试,考生与知县或者知州就有了师生之谊,自然不会辜负知县或者知州的期望,继续参与府试和院试。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取得秀才功名的生员都能参加在省城举行的乡试,在此之前各府的生员们要在提学员的主持下在各府城参加一次考试,名为科试,也称科考。

    科考的名次分为六等,只有一等、二等以及三等前二十名的考生可以获得乡试的资格。

    不过,如果考取了院试的前三名就可以免考科试,直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这对各县的案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同时也是一项荣誉,意味着其在府里众考生中的地位,名次位于前列的话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思就是文人之间比试很难分出胜负,毕竟他们所作的文章优劣与考官的个人喜好有关,这也就造成了文人相轻的局面。

    武人就不一样了,比的是拳脚功夫,最后能站在擂台上的就是胜者。

    所以,就像李宏宜和王魁举一样,两人谁也不服谁,都想着争夺考试的第一,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后面的考试。

    李宏宇立在人群后面凝神想着布料生意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到三月了,一些该做的事情必须要解决好,否则就耽误了后面的生意。

    “李兄,你说这次的案首何人能得?”就在李宏宇在那里神游天外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原来赵欣走了过来。

    李宏宇闻言回过神来,向赵欣摇了摇头后又垂下了脑袋,显得少言寡语。

    赵欣见状微微一笑,瞅了李宏宇一眼后立上了一旁的一块大石头,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县学告示墙,现在已经是巳时,再过一刻钟礼房的胥吏就会前来贴榜单。

    在第三场考试中,赵欣超过了李宏宜和王魁举,一跃成为了第一名,因此她对这次的案首是势在必得,在她看来排在第三的李宏宜和第二的王魁举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魁举在第二场考试发力,一下子掀翻了第一场考第一名的李宏宜,力压李宏宜占据了第一的位子,而李宏宜唯有退居次席,赵欣在第二场时位列第九。

    赵欣之所以关注李宏宇,是因为她发现李宏宇的名次虽然都没有进入前十名,但名次一次考试比一次考试提升。

    李宏宇第一场考试三十多名,第二场二十多名,第三场成为了十来名,要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

    因此赵欣开始留意李宏宇,她可不认为李宏宇只是运气好而已,意味着李宏宇有相当的实力。

    赵欣本想试探一下李宏宇考得如何,可惜李宏宇太过木讷了,因此她也没有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李宏宇不动声色地暗中瞅了一眼站在石头上向远处张望的赵欣,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赵欣不简单,从第三场考试来看果然深藏不露,压过了李宏宜和王魁举。

    可惜赵欣生不逢时遇到了自己,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次县试李宏宇就是冲着案首去的,要知道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至于抽出时间安排生意上的事情倒属其次。

    与李宏宇白河镇的考生一样,不远处,王魁举和县城的考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也在等待着结果,暗自猜测着谁能获得案首以及进入前十名。

    与周围的人不同,王魁举并没有望向县学方向,他的视线落在了立在石头上的赵欣身上,眉头微微蹙着。

    自从那天在酒楼里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王魁安的诡计后,王魁举就开始注意赵欣,知道她是福祥号赵家的子弟。

    尤其是第三场考试结果出来,王魁举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被赵欣给比了下去,看来赵欣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比李宏宜还要难对付,可谓是他可此次县试的最大对手。

    “三弟,这个姓赵的细皮嫩肉,保不准是个相公,如果三弟有意的话二哥设个局把他给你整来。”忽然,一个人来到王魁举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赵欣,不无暧昧地笑道。

    “二哥误会了,小弟并无断袖之癖,只是觉得赵公子比李二公子更难对付。”王魁举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开口解释道。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本事,上一场竟然能考得第一。”王魁安点了点头,嘴角随后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这小子的籍贯是山西,算不得白河镇的人,咱们只要能赢李宏宜就行了。”

    “二哥,福祥号是山西的大商号,咱们以后可以多跟这个赵公子走动,唯有扩展咱们的生意才能跟李家对抗。”王魁举沉吟了一下,沉声向王魁安提出了建议,如果放任李家在生意场上继续扩张的话王家永远别想翻身。

    “二哥会想办法接近他,爹说的没错,你目光长远,一定能振兴咱们王家。”王魁安闻言冲着王魁举一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并不怕王魁举这个义子会反客为主掌管了王家,因为王魁举志在官场根本无心王家的事情,王魁安的老爹,也就是王家家主对王魁举的评价很高,要是王魁进入官场话肯定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届时王家就要指望他来击败李家了。

    “快看,院门开了!”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只见县学院门缓缓打开,两名县衙礼房的胥吏手里拿着榜单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现场顿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下意识地向前涌去,推得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差役东倒西歪。

    由于前面的人太多,李宏宇唯有踮起脚尖向前张望,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头儿只比赵欣高上一点儿而已,很难看见告示墙那边的情景。

    “上来!”就在李宏宇准备放弃凑这个热闹时,立在一旁大石头上的赵欣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除了站到这块大石头上外,李宏宇要想看见县学院门前的情形的话唯有爬上身旁的那棵已经爬满了人的大树,很显然这并不符合李宏宇的性格。

    见赵欣好心发出了邀请,李宏宇自然不会拒绝了,于是迟疑了一下后拉住了赵欣的手,被赵欣用力拉了上去。

    其实,那块石头上的空间并不大,赵欣一个人站着的时候还比较宽敞,可李宏宇一上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没办法,为了能站稳赵欣只好伸手搂住了李宏宇的腰,这样两人都可以站在那个石头上,总不能让木讷的李宏宇揽她的腰吧!

    说实话,此时此刻赵欣并没有把李宏宇当做男人来看待,李宏宇在她面前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弟弟,所以她才会把李宏宇拉上来。

    “好香呀!”随着与赵欣的近距离接触,正向县学门前告示墙张望的李宏宇忽然抽动了几下鼻尖,心中暗暗说了一句,他清晰地闻到一股沁人的幽香从赵欣的身上传来。

    “一个大男人竟然用这么香的香囊!”随后,李宏宇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县学外的告示墙上,根本就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在他看来这股幽香肯定是赵欣身上的香囊发出来的,而在古代男子也佩戴香囊,其功用相当于后世的香水。

    此时此刻,两名胥吏已经在告示墙上贴好了第四场考试的榜单。

    等两人抬步走回县学,围在告示墙前方的人们顿时呼啦一下涌到了榜单前,争先恐后地查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尤其是榜首的处的案首是何人。

    很快,榜单前的人们一阵哗然,相互间嗡嗡嗡地谈论着什么,脸上的神色显得非常惊讶。

    这使得位于后方的李宏宇和赵欣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暗中感到好奇,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十四章 口误

    李仁泊也对告示墙前骚动的人群感到意外,通常来说已经有人欢呼才对,而不应该产生骚动才对,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恭喜李先生,贺喜李先生,李先生的白河书院不仅有五人进了前十,而且还包揽了头名和二名!”

    就在李仁泊皱着眉头想着可能发生的意外时,一名壮汉推开人群飞快地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冲着李仁泊一拱手,高声说道。

    与此同时,紧跟在后面的几个大汉不由得懊恼地停下了脚步,一脸羡慕和嫉妒地望着那名壮汉。

    “头名和二名都是我们书院的?”听闻此言李仁泊先是一怔,随后面露欣喜的神色,“谁是案首?”

    “李宏宜!”那名壮汉来不及过多喘息,立刻扯开了喉咙吼道,“白河镇李家的李宏宜是此次县试的案首!”

    壮汉的这个喊声立刻吸引了周围那些正伸长脑袋往县学告示墙张望的人们,纷纷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宜少,你中了,案首是你的!”一名白河书院的考生就笑着恭喜立在李仁泊身旁不远处的李宏宜。

    “恭喜宜少!”周围的人随即七嘴八舌地向李宏宜道贺,成为案首就意味着获得了秀才的功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侥幸,侥幸而已。”李宏宜先是一怔,随后笑着向四周道贺的人拱着手,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的神色。

    说实话,当第三场考试的结果出来后李宏宜就意识到他很难拿到这次县试的案首,不仅王魁举,赵欣的实力也非常强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看来山西的文风远逊湖广,没想到赵欣竟然如此厉害。

    因此,对于这次夺得案首李宏宜感到非常意外,也倍感激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名是谁?”这时,李仁泊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境,开口问向了前来报信的那个壮汉。

    “赵鑫!”壮汉闻言再度高声回答。

    “赏!”李仁泊早就料到第二名是赵欣,赵欣在第三场考试中展现出了令他惊喜的实力,随后冲着一旁的下人摆了一下手,那名下人随即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了那名壮汉。

    “谢谢李先生,谢谢李先生。”壮汉掂了掂手里的那串铜钱,随即脸色一喜,道谢后喜笑颜开地走了,根据铜钱的重量中午足够他请兄弟们美美地喝上一顿。

    壮汉是县城里的一个混混,每到县试第四场发榜的时候混混们就会聚在一起捞喜钱,也就是给那些榜上有名的考生或者家人报信以得到赏钱。

    当然了,干这种事情的人要眼明腿快,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消息报出去,这样才能讨个好彩头,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这块肥肉。

    “赵兄,你中了第二名。”得知赵欣考了第二名后,白河镇的考生于是纷纷上前恭贺,要知道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只差之毫厘,如无意外肯定能考取秀才的功名,大家自然要多加亲近。

    “承让,承让。”赵欣见状于是松开了李宏宇,笑着向那些道贺的考生拱手回礼,不过心中却感到有些惊讶。

    在她看来李宏宜并不是她的对手,比王魁举都要稍逊一些,可没想到最后夺得案首的人竟然是王魁举,看来王魁举这次的运气可真好。

    赵欣的这个举动立刻使得身边的李宏宇遭了殃,原本石头上的空间就小,赵欣这一拱手回礼立刻把李宏宇挤了下去。

    李宏宇原本可以从石头上跳下去,不过他现在正在发愣,对那名壮汉报来的消息感到非常失望,没想到他不仅没拿到案首连第二名也不是他,难道他的水平真的有如此之差吗?

    “咦?”因此,伴随着赵欣拱手的动作没有丝毫防备的李宏宇顿时回过神来,身子一歪就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出于潜意识的本能,李宏宇在身体失去平衡后一伸手,拉住了赵欣的手臂,想要控制住身形。

    然而,李宏宇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两人身高没差多少但他的体重要比赵欣重上不少,加上赵欣可是也没有防备,于是结果自然就悲剧了。

    “啊!”正应酬着那些道喜考生的赵欣被李宏宇这个一拽,身体顿时也失去了平衡,尖叫了一声后就朝着李宏宇就倒了下去。

    李宏宇很快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幸好是大石头周围是草地如果水泥地的话那可就郁闷了。

    不等他在心中暗叫一声“倒霉”,在周围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被他从石头拽下来的赵欣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令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随后,李宏宇眼前一暗,一团软软的有些湿润的物体堵在了他的嘴上。

    李宏宇的身子立刻僵在了那里,甚至忘记了身上被砸的疼痛感,一脸愕然地望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张无比精致的脸颊。

    脸颊的主人无疑就是被他拽下来的赵欣,她摔下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个令她永生难忘的意外,双唇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李宏宇的嘴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李宏宇和赵欣此时脑海中皆是一片空白,两人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僵在了那里,大眼对小眼地望着对方。

    “哈哈……”

    周围的人也被眼前所发生的情形惊呆了,经过最初的沉寂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被李宏宇和赵欣此时的窘态给逗得乐不可支。

    赵欣率先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推开了李宏宇心慌意乱地站了起来,脸颊绯红,以手掩口,暗自感到懊恼,她跟别的男人连手都没牵过更何况亲吻了。

    李宏宇同样感到懊恼,一边擦着嘴一边郁闷地站了起来,刚才赵欣可把一些口水留在了他的嘴唇上,他在这个世界的初吻就这么白白地葬送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想想就感到一阵恶寒,早知道他就不上这块大石头了。

    “他竟然赢了!”

    对于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不远处的王魁举也看见了,不过他没有心情关注人群里的李宏宇和赵欣发生了什么引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而是心情复杂地盯着喜气洋洋地与众人谈笑的李宏宜。

    如果败给了赵欣,那么王魁举心里还能接受,毕竟赵欣第三场考试时力压他一头考取了第一名,实力比他只强不弱。

    可李宏宜的能力王魁举一清二楚,虽然在外界看来两人的实力半斤八两,但王魁举知道他比李宏宜要稍胜半筹,故而对李宏宜接连击败他和赵欣感到非常惊讶,也非常失落。

    毕竟赵欣只是一个外人,并没有牵扯进王家和李家的恩怨中,所以王魁举这次的目标除了案首外,就是战胜李宏宜,使得王家能够扬眉吐气,现在看来这化为了泡影。

    “恭喜王公子,王公子名列第三。”这时,一名混混挤到王魁举面前笑着报喜道。

    王魁举闻言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第三名的成绩根本就不能令他满意,要知道他的目标可是案首,尤为令他感到难堪的是他竟然败给了李宏宜。

    “赏!”边上的王魁安见状向一旁的下人挥了一下手,然后笑着向王魁举说道,“三弟,胜负乃兵家常事,先让李宏宜那小子得意几天,是骡子是马等乡试时再一决高下!”

    “二哥所言甚是。”王魁举知道王魁安是在安慰自己,于是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二少爷,三少爷没有输给李家二公子,李家二公子考了第四,排在三少爷的后面。”这时,那名报信的混混忽然开口,满脸堆笑地向王魁安说道。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王魁安不由得怔了一下,“先前不是说李宏宜得了案首?”

    “回二少爷,案首是一个名叫李宏宇的人,应该也是白河镇李家的人!”那名混混闻言摇了摇头,纠正了王魁安的说法,“李家二公子考了第四!”

    “李宏宇?”王魁安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诧异地望向了王魁举,“难道是李家三房那个能喝酒的家伙?”

    “案首是李宏宇还是李宏宜?”王魁举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的望向了那个报信的混混,“宇”和“宜”读音相近,有时候读快了确实容易发生混淆。

    “三少爷,小的以前也读过几年私塾,案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宇宙洪荒的‘宇’,第四名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景色宜人的‘宜’。”报信的混混闻言连忙信誓旦旦地回答。

    “是李宏宇不是李宏宜,考上案首的竟然是他!”

    王魁举闻言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果说李宏宜夺得案首他事先还想到了这个可能,那么李宏宇的脱颖而出则是他先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毕竟李宏宇之前一直表现得比较“平庸”,并没有展露什么风头。

    “只要不是李宏宜就行,听闻李家家主刚刚夺了李家三房的粮食生意,这一下可着实挨了一记耳光!”

    王魁安则兴奋了起来,他自然清楚李家三房受打压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冲着一旁的下人伸手一指那名前来报信的混混,“来人,重赏!”

    “谢二少爷,谢二少爷!”听闻“重赏”二字,那名混混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躬身道谢,这对他而言可是一个意外之喜。

    “李宏宇!”王魁举抬头望向了李家子弟所在的方向,眉头微微皱着,看来以后要留意这个沉默寡言的李家三房少爷了,这次放榜的结果着实令他倍感意外。

第五十五章 真正的案首

    白河镇的考生们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变故,纷纷恭祝李宏宇考取了县试案首,如此一来他可就一跃成为有功名的人了。

    “四老爷,结果出来了,宇少爷力压群英成为了此次县试的案首。”就在李仁泊接受现场等待结果廪生们的祝贺时,先前派去县学告示墙查看榜单的李家下人急匆匆赶了回来,高声向其禀报。

    “宇少爷?”正在与人谈笑的李仁泊闻言微微一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他这次可听清楚了,那名下人说的是“宇”不是“宜”。

    “是二少爷还是三少爷?”沉吟了一下后,李仁泊急声问向了那名下人,为了稳妥起见他用了李宏宇和李宏宜的排行,这样就不会出错。

    “回四老爷,三少爷夺得了此次县试的案首,二少爷名列第四!”那名下人并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一五一十地回道。

    此言一出,附近的人顿时陷入了沉寂,相互间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清楚二少爷是指李宏宜,而三少爷是指李宏宇,谁也没想到夺取案首的竟然是在李家可谓默默无闻的李宏宇。

    由于现场噪杂,所以与李仁泊隔着一段距离的李宏宜等人并没有听见那名下人的回话,一群人围着李宏宜让其请客。

    “二公子,听说你高中了案首,实在是可喜可贺呀!”这时,王魁安领着一群县城的考生走了过来,推开前面当着的人群后笑眯眯地向李宏宜拱手说道。

    “多谢。”李宏宜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拱手还礼,对王魁安此时的举动很意外,按理说这家伙应该不会来祝贺他才对。

    “安少爷,错了,这次县试的案首不是李二公子,是李三公子!”李宏宜的话音刚落,一名立在王魁安身旁的考生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三公子?他是谁呀!”王魁安微微一笑,故作不解地高声问道。

    “安少爷,李三公子是白河镇李家三房的大少爷,其父早年为了家里的生意不幸丧生,与母亲相依为命。”那名考生闻言大声回答,点明了李宏宇的身份,同时也吸引了周围人的主意。

    “原来是那个李三公子呀!我可听说他去年被同族的子弟推下汉水差一点被淹死,连贴身的侍女也几乎被同族子弟霸占。”紧跟着,一名立在王魁安身旁的考生高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奚落和嘲讽。

    “我也听说了,李家三房的粮食生意去年被大房给抢走了,好像是李家老爷子临终前留给李家三房大少爷的产业,竟然欺负孤儿寡母,实在是丧尽天良呀。”那名考生的话音刚落,一名躲在人群后面的人就扯着喉咙高喊道。

    轰的一声,现场的人们顿时一阵骚动,江口县就这么大,李家又是县里的名门望族故而家里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外界的关注,因此不少人都听说了李家三房受到打压和排挤的事情,只是谁也不敢当着李家人的面说出来。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李宏宜这下明白了过来,王魁安是故意带人找茬的,于是面色一沉冲着声音传来的人群怒声喝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最清楚了,大家也都知道,勿劳本少爷徒费口舌。”王魁安没有理会李宏宜,幸灾乐祸地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本少爷要告诉你,本少爷现在要去祝贺真正的案首!”

    说着,王魁安抬步离开,领着县城的考生笑着向李宏宇走去,这使得李宏宜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望着王魁安的背影,不清楚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二少爷,刚才可能搞错了,这次的案首好像是三少爷。”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快步走到李宏宜的面前,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什么?”李宏宜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那名下人,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个变故。

    “刚才四老爷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三少爷中了案首,二少爷名列第四。”那名下人知道王魁安的心情不好,因此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怎么可能!”李宏宜闻言大吃了一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他从未想过默默无闻的李宏宇会成为案首。

    说着,李宏宜瞅了一眼远处龇牙咧嘴揉着屁股的李宏宇,然后面色铁青地奔向了县学前面的告示墙,想要看看榜单上的榜首究竟是谁。

    由于刚刚经历了跟赵欣接吻这样的噩梦,李宏宇现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因此,李宏宇光顾着懊恼根本就没有心思留意四周的情形,自然不知道王魁安和李宏宜刚才爆发的小冲突,也没有注意到王魁安带着人迎着他走来。

    与李宏宇处于一样状态的还有脸颊绯红的赵欣,赵欣此时心乱如麻,紧紧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才不会把李宏宇拉到石头上,结果成为了人们的笑柄。

    “恭喜李公子高中案首,以后李公子可以在李家扬眉吐气,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在现场众人的注视下,王魁安来到李宏宇面前笑着高声说道,与其说是道贺倒不如说是在挖苦。

    “案首?”李宏宇闻言回过神来,不无愕然地望着王魁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案首不是李宏宇吗为何王魁安要说他是案首?难道是因为失去案首后恼羞成怒,故而在取笑他让李家丢脸?

    赵欣也听见了王魁安的话,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感觉王魁安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公子,你是今次县试的案首,可要摆酒请客呀。”王魁安见李宏宇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笑着向他说道,“至于你二哥不过名列第四而已,比你可差远了。”

    李宏宇这下听明白了,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认为这个玩笑可开大了,连案首的名字都能弄错!

    不过,随后他就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经历了一些曲折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按照他事先的规划在进行,这个案首始终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竟然是案首!”听闻了王魁安肯定的答复后,赵欣一脸愕然地望着呆呆地立在那里的李宏宇,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这可实在是太意外了,谁能想到李宏宇竟然会在县试中脱颖而出。

    “走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大好,想喝酒的跟着本少爷走。”

    王魁安环视了一眼四周指着李宏宇窃窃私语的人们,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招呼了周围的考生一声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很满意刚才那番对李家的挖苦,现在看来效果挺不错,即便李宏宇夺得了案首那么李家心里也会因为李宏宇被欺凌而添堵。

    或许是知道李宏宇在李氏家族的处境,虽然他考取了案首但四周聚集着的白河镇考生心有顾忌没有一个人上前祝贺他,只是立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这使得现场的情形显得有些尴尬。

    “恭喜,夺得了此次县试的案首。”赵欣见状柳眉微微一蹙,走上前笑着向前冲李宏宇一拱手,高声道贺。

    说实话,虽然赵欣这次没能成为案首,但她心里挺为李宏宇感到高兴,丝毫也不嫉妒李宏宇,毕竟她对案首并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参加考试只是为了向赵德义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

    在赵欣看来,胆小懦弱甚至显得有些木讷的李宏宇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她心里非常同情李宏宇的遭遇,故而心中也挺希望李宏宇夺魁,或许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母性。

    然而,赵欣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看似懦弱的李家三少爷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他的同情心用错了对象。

    “承……承让!”李宏宇闻言连忙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神色慌乱地向赵欣回礼。

    “宇儿、赵鑫,咱们一起去看榜。”这时,李仁泊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笑着向李宏宇和赵欣说道。

    虽然下人已经禀报了榜单上的名次,但俗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故而还是亲眼目睹榜单的排名为好。

    李宏宇和赵欣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向李仁泊一躬身后跟在了李仁泊的身旁,沿途的人们已经知道李宏宇中了案首的事情,纷纷知趣地闪开了一条路。

    李仁泊此时的心情非常舒畅那个,一路上与人谈笑风生,这次白河书院在县试中可谓大放异彩,不仅前十名中有五个是白河书院的人,而且还包揽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县试之前,李仁泊并没有想到李宏宇和赵欣能脱颖而出击败李宏宜和王魁举这两个他心目中的县试魁首人选,着实令他感到惊喜。

    尤其让李仁泊感到颇为欣慰的是李宏宇出人意料地考取了案首,不仅光宗耀祖使得李家得以在襄阳府扬名,更为重要的是以后没人敢在轻易欺负李家三房,否则的话势必引发读书人的声讨,毕竟李宏宇有了功名岂能任由商贾欺负?

    况且,如果李宏宇运气好能考取举人的话就有了担任湖广官员的资格,成为湖广的后备官员,只要花钱运作一番的话就能获得官职成为大明命官,这正是李家巴不得的事情,肯定会对李家三房另眼相待。

第五十六章 惊人之语

    县学告示墙前,李宏宜目瞪口呆地望着榜单榜首的位置,神色异常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榜首清清楚楚地写着“李宏宇”三个大字,而他的名字位列第四,排在王魁举的后面,“李宏宜”三个字在他看来显得颇为扎眼。

    李宏宜的脑子有些发懵,如果赵欣考了第一他还能接受,可懦弱的李宏宇从小到大各方面都不如他,忽然之间竟然成为了县试的案首,这使得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反差,一时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果然是案首!”李仁泊和李宏宇等人走了过来,见到榜首上李宏宇的名字后众人纷纷面露惊讶的神色,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会不会搞错了?”忽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质疑的声音,毕竟李宏宇太过默默无闻了,令大家感到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这些考卷要先经过各考官阅卷,然后从中挑出上乘者交由知县大人判定,岂会出错?”不过随即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否定了先前那个人的质疑。

    要知道能进入前十名的卷子都是经过住诸位阅卷考官的传阅,最后交由陈裕这个主考来裁定名次。

    因此,榜单上的排名绝对不可能搞错了,李宏宇的答卷肯定有独到之处,故而赢得了诸位阅卷考官和陈裕的青睐。

    “你们准备准备一下,知县大人中午要设宴宴请榜单上前五十名的考生,届时不可失礼。”

    李仁泊觉得有些人太过多疑了,进士出身的陈裕岂会分不清县试答卷的优劣?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向边上的李宏宇、李宏宜和赵欣等考生说道,叮嘱他们今天别忘了赴宴。

    “学生记下了。”李宏宇等进了前五十名的白河镇考生不约而同地向李仁泊一躬身,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下来。

    李宏宜暗中瞅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的李宏宇,心中感到一丝苦涩,输给谁他都不愿意被李宏宇力压一头。

    “破题独到,论据鲜明,文笔斐然,看来在经义上很是下了一番工夫。”

    此时此刻,县学明伦堂里,教谕汪成仔细看了一遍手里的答卷后,笑着向陈裕说道,“没想到白河书院最为厉害的考生不是李宏宜,而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宏宇。”

    “本县也颇为惊讶,没想到他和那个赵鑫会脱颖而出。”

    陈裕正在喝茶,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次县试的结果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先前看好的是李宏宜和王魁举能夺得此次县试的案首,不成想半路杀出了两个程咬金,竟把把李宏宜和王魁举都给比了下去。

    “李宏宇、赵鑫、王魁举和李宏宜,四人的实力显然高出其余人一筹,如果单独把他们拿到别的县肯定会是案首!”汪成放下手里的答卷,沉吟了一下后向陈裕笑道,“知县大人,依下官之见他们很有可能考上举人。”

    “这可谈何容易,湖广每届会试只录取八十五名举人,而湖广下辖十五府、二直隶州和十七散州、一百零八县,每个县一名举人都不够分,要想出四个谈何容易!”

    陈裕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品着杯里的茶水一边悠闲地说道,“不过,他们四个确实是可造之材,就看天意如何了。”

    “事在人为,下官看好他们。”汪成知道陈裕对李宏宇四人非常欣赏,于是笑着说道。

    毕竟并不是每个县都能出现那种出类拔萃的考生,而江口县一下子就出了四个,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可遇不可求。

    说实话,地方上的政绩就那些,各个地方官之间相差不了多少,毕竟谁都会粉饰政绩。

    可科举上的成绩造不了假,尤其是谁在任时辖境内出的秀才和举人多,那么谁在推动当地文风、宣扬教化方面的功绩也就越大,自然也就有了更雄厚的晋升资本了。

    因此,地方官谁都希望自己主政的州县里多出几个有潜质的考生,这样不仅在政绩上能压人一头,而且在面子上还非常风光。

    再者说了,以后这些考生要是进入了官场就是他们的门生,成为他们官场关系网上的重要一环。

    中午,陈裕在县城的酒楼设宴宴请榜单前五十名的考生,这对那些考生而言是一个莫大的荣幸。

    酒宴中,陈裕对这些考生进行了劝勉,希望他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考取更好的成绩,获取秀才的功名,光宗耀祖。

    可要想考取秀才谈何容易,别看江口县县试正场有数百名考生获得了参加府试的资格,由于大明每个府衙每届童试的生员都有定额,因此府试和院试考下来能获得秀才功名的生员寥寥无几。

    以襄阳府为例,诺大的襄阳府每次院试只录取生员五十名,襄阳府有七县一散州,平均下来每个县每次童试录取人数还不到七个,由此可见竞争的激烈。

    这也是为何大家都想成为县试的案首,这不仅是荣誉同时也可以避开后面堪称惨烈的考试。

    可惜案首只有一个,这意味着参加童试的考生们不得不一步一个脚印地来,连闯县试、府试和院试后才能获得秀才的功名。

    考取县试前十名的考生有幸与陈裕坐在同一个酒桌,通常而言他们是襄阳府这一次童试生员的最佳竞争者,因此被陈裕另眼相待,同时也是对其余考生的激励。

    坐在陈裕左、右两侧的人自然是考取了案首的李宏宇和第二名赵欣,李宏宇依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陈裕问一句他答一句,并不像赵欣和王魁举、李宏宜等人那样健谈。

    其实,陈裕非常喜欢和欣赏李宏宇,他认为李宏宇才是真正做学问的人,并没有世故圆滑,是一块没有污染的璞玉,经过雕琢之后必将成为大器。

    在陈裕看来,虽然李宏宇或许并不适合从政,但在治学上肯定会有一番成就,而大明现在正需要像李宏宇这样的文士来推动学识上的发展。

    “宏宇,你已经取得了秀才的功名,是否参加后面的童试?”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陈裕笑着问向了身旁脸颊红润的李宏宇。

    虽然李宏宇显得不善言谈,对社会上的交际坡颇为生疏,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向新科的县试案首敬酒,李宏宇自然来者不拒,一番觥筹交错下来喝了不少的酒。

    “学生的案首来的侥幸,因此想与府内的童生一较高下,看看学生还有何欠缺之处。”李宏宇闻言向陈裕微微一躬身,一本正经地回答。

    李宏宇很清楚,陈裕当然希望他参加后面的考试了,在府试和院试取得好成绩的话会算进陈裕的政绩中去,他肯定不会让陈裕感到失望。

    “好,本县也想看看所选案首的实力如何。”陈裕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向李宏宇说道,“那本县就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知县大人。”李宏宇连忙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与陈裕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木讷,刚才的那番话就应对得非常贴切!”赵欣笑着望着李宏宇,品了一口酒杯里的酒水后暗自笑道。

    其实,赵欣没有意识到,李宏宇在陈裕面前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并不木讷,在酒桌上回答陈裕的问题都恰到好处,神色也没有显得慌乱,表现得与平时不一样,只不过她早就被李宏宇的外表和言行所迷惑没有留意到这个变化。

    李宏宇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真正木讷的人,因此他要跟着不同的境况区别对待不同的人:

    在白河镇众人面前他可以表现出懦弱和木讷,但在陈裕等外人面前则只是少言寡语而已,不动声色地应对着陈裕等人。

    “县尊大人,学生年前听闻县尊大人倡议向辽东的将士募捐,学生认为辽东临近京畿,事关天子安危。”

    放下手里的酒杯后,李宏宇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望着陈裕说道,“故而学生与家母商议后决定捐献一万两白银,为国献出绵薄之力。”

    “一万两!”听闻此言,陈裕不由得怔在了那里,一脸惊讶地望着李宏宇,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会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在座的众人也都愣住了,纷纷愕然看向了李宏宇,对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倍感震惊。

    从年前开始陈裕就在县里来回奔波,想要募集一边钱财捐给辽东的将士,只不过收效甚微,时至今日才募捐到白银四千余两,要知道江口县可是湖广数一数二的富裕州县,在他看来起码能募集到两万两白银才对。

    对于此次募捐,县里的那些权贵人士并不怎么热心,在他们看来辽东距离湖广甚远,那里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们担心,谁吃饱了撑的捐献大笔钱物。

    但既然陈裕已经开了这个口,那么那些县里的权贵自然不好推脱搪塞,凑了四千多两银子给陈裕。

    说实话,没多少人相信陈裕真的会把那些银子给了辽东的将士,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陈裕捞钱的一种手段而已,那四千多两银子等于是孝敬了陈裕。

    而现如今李宏宇一个人就要捐出一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众人看来李宏宇不是病了就是疯了,精神极为不正常。

第五十七章 “毁家纾难”

    “你们家里的生意连年亏损,如何有一万两银子?”

    沉默中,李宏宜率先打破了现场的沉寂,神色诧异地问向了李宏宇,他对李家三房的财务状况有所了解,李家三房账房上的储银不过四五千两而已。

    “二哥,我娘准备把我名下除了布店以外的产业都给卖了,我娘不懂得经商,与其一直亏损下去不如早日卖出去,也好使得那些店里的伙计们能谋得一条好出路,同时为辽东将士尽一份心意。”

    李宏宇闻言望向了李宏宜,神色严肃地说道,虽然并没有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言行中却令人感到一股豪气。

    李宏宜怔在了那里,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发现李宏宇说的都是实话,李宏宇要忙着考科举而赵氏又不懂得经商,既然每年店铺都亏损真不如将它卖出去。

    其实,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李宏宇的言语中留下了一个伏笔,那就是他只是赵氏不会做生意,并没有说自己不懂得经商之道。

    可话又说回来了,李宏宇现在不过十五六岁而已,有谁会认为一个整日寒窗苦读的少年会懂得商道?

    “宏宇,募捐要量力而行,不可意气用事。切记,行事需有度,一旦失去了分寸就将过犹不及!”陈裕回过神来,意识到李宏宇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连忙正色叮嘱道。

    李宏宇此举在陈裕看来无异于毁家纾难,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看见的,希望李宏宇能根据家中的境况捐献,否则的话就有悖于他募捐的初衷。

    不过,无论如何李宏宇的做法都令陈裕感到钦佩,像李宏宇这样肯为国奉献的人现在实在是少之又少。

    与此同时,陈裕也对赵氏油然起敬,李宏宇年少因此李家三房事务的话语权掌握在赵氏手里,如果赵氏不是一名思想开明女子的话绝对不会同意李宏宇的这个“败家”行为。

    “县尊大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生理应为国效力。”

    李宏宇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言,于是有条不紊地答道,“与其让那些家业败在了学生手里,不如让其发挥更大的功用,学生家人丁单薄,有间布店足以维持生计。”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听闻此言,坐在陈裕另一侧的赵欣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李宏宇的这句话实在是豪气冲天,同时又有着浓郁的忧国忧民之意,与士大夫所提倡的忠君爱国不谋而合,而且意境还更进一层。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裕先是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后用力一拍桌面,笑着向李宏宇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感悟,本县心中甚是欣慰,你的这番心意本县就收下了,本县定当奏报朝廷以示世人!”

    “谢县尊大人。”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一喜,随后不动声色地躬身道谢。

    陈裕在朝堂之上肯定有根基,即便他的奏章不能摆到万历皇帝的案头,那么也绝对能被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员所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扬名立万的机会,用一万两银子换取这么一个机会实在是非常划算。

    “县尊大人,案首心系社稷学生自愧不如,学生愿意认捐五千两,希望能助辽东将士一臂之力。”

    就在现场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欣向陈裕微微一躬身后朗声说道,既然李宏宇能捐出一万两那么她作为县试第二名,况且又是福祥号赵家的子弟,自然不能坐视无睹了。

    五千两虽然数额不菲,但对赵欣而言完全在承受的范围内,不需要经过赵德义的点头就能从账上支取。

    “学生也认捐五千两,为国分忧。”赵欣的这个举动顿时引发了现场的考生一阵小小的骚动,考了县试第三名的王魁举沉吟了一下后躬身向陈裕说道。

    王魁举当然没有这么多钱了,可是财大气粗的王家有,王家事事都要跟李家相争,因此既然李宏宇捐献了一万两银子拔得了头筹,那么王家肯定也要捐出一笔钱来,否则岂不是要让外界轻视。

    “今日本县庆贺诸位县试取得佳绩,不谈其他事务,有意捐献者三日后来县衙登记。”王魁举的话音落后李宏宜刚要开口认捐,不成想陈裕举起酒杯说道,“来,大家一起举杯,本县祝诸位前程似锦,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谢县尊!”在座的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敬向了陈裕,不少人暗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陈裕不开口阻止的话那么肯定每个人都要对是否捐钱表态,这样无异成为了逼捐,毕竟像李宏宇和赵欣、王魁举这样有着雄厚家世的考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出自平民之家哪里有余钱捐献。

    坐在另一个酒桌前的李仁泊一脸欣慰的望着李宏宇,与他同桌的人都是县里的廪生,心中为李宏宇能有如此觉悟感到高兴。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江口县很快就会掀起一场给辽东将士募捐的热潮,像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带头的话就会水到渠成。

    事实也正如李仁泊所猜错的那样,三天后,江口县有头有脸的人纷纷前去县衙捐献财物,谁也不甘落于人后。

    通常而言,地方上的那些士绅商贾在遇到棘手的事情后都会聚在一起进行商议,共同进退,由势力强大的那些人士来拿主意。

    在陈裕发起的这场募捐中,江口县的那些士绅商贾皆以白河镇李家和县城王家马首是瞻,如今李家和王家的子弟都捐了钱,那么其他人自然不能落于人后,肯定纷纷慷慨解囊。

    由于县里那些有钱人“积极”募捐,包括李宏宇的捐银,江口县衙共收到钱物折合白银五万三千余两,加上先前的四千余两此次募捐的总额近六万两,远远超出了陈裕的期望值。

    原本,陈裕觉得能募捐两万两银子已经殊为难得,结果李宏宇一个人就“倾家荡产”地捐了一万两,在李宏宇的影响下募捐总数是其预估的近三倍,可谓圆满达成了他的心愿。

    三月上旬,陈裕让人把这笔捐银送往了襄阳府府衙,作为一名知县他当然不能越级往朝廷送捐献的银两,需要层层上报。

    襄阳府府衙随后向湖广布政使司进行了通报,湖广布政使司在五月份派来拉官吏,押送暂存于襄阳府府衙户房仓库的捐银进京。

    值得一提的是,从襄阳府府运出的捐银并不是五万四千两,而是十二万六千余两,两个月的时间里襄阳府剩下的六县一州的知县和知州纷纷效仿陈裕“号召”地方上的百姓向辽东将士募捐。

    虽然这些知县和知州对辽东的情形一无所知,但既然陈裕这样做了他们自然不能无动于衷,要知道这不仅关系到了颜面,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项政绩。

    只不过,包括襄阳城的士绅商贾在内,六县一州的捐银总额只有七万两千余两,这既与江口县是襄阳府最繁华富庶的州县有关,同时也因为有些捐银被衙门的人私下里克扣侵吞。

    那些贪官污吏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财。否则的话从襄阳府府衙户房库房里运出的银两可以达到十五万两。

    即便如此,十二万六千余两的捐银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数字,毕竟大明户部一年能收到的银子也不过三百万两而已。

    随着这笔捐银抵达朝廷,湖广布政使司、襄阳府和江口县的相关官员很快就被万历皇帝下旨嘉奖,尤其是李宏宇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被万历皇帝赞不绝口,迅速风靡大明。

    这使得李宏宇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至少他的名字曾经出现在了那些文武大员的面前,虽然那些大员们不一定记住他的名字,但绝对会记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李宏宇觉得他真是撞了大运,无意间的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使得他意外在朝廷乃至天下扬名,而说出这句话的顾炎武此时不过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而已,正在家里跟小童们玩过家家。

    另外,万历皇帝认为寡居多年的赵氏教子有方,不仅将李宏宇培养成了江口县县试的案首,同时也使得李宏宇有忠君爱国的情怀竟然不惜“毁家纾难”,故而特下恩旨封赵氏为正七品的孺人,以彰其功为天下表率。

    这使得赵氏一跃成为了朝廷的命妇,其级别与知县陈裕相同,就连县丞和主簿这样的县衙大员见了赵氏也要行礼问好。

    李家因此可谓扬眉吐气,万历皇帝的恩旨抵达白河镇的时候李仁河领着众人焚香摆案迎接,要知道这种得到皇帝圣旨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是天大的荣光,对提升李家在的名声和地位大有裨益。

    这对李宏宇而言绝对是一个莫大的惊喜,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陈裕不小的功劳,否则万历皇帝岂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奖赏赵氏,一定是陈裕在京城的后台在万历皇帝面前给赵氏说了不少好话最终促成了此事,怪不得人们常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了。

    可惜的是,李宏宇没能参与到迎接圣旨的这场盛事中去,因为圣旨到白河镇的时候他正在省城武昌备考乡试事宜。

第五十八章 皆大欢喜

    当县城酒楼里的酒宴觥筹交错地进行时,白河镇,秦家。

    秦月背着双手,心不在焉地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她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因此心情显得莫名的烦躁。

    “小姐,什么时候开饭?”小兰来到秦月的身旁,开口问道,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秦月闻言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道,“还没有县城的消息吗?”

    县试的榜单张贴出来后,李家在县城的下人会马不停蹄地把榜单抄上一遍后带回白河镇,算算时间的话李家报信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小姐,以姑爷的实力肯定能进入前十名,小姐勿需担心。”小兰闻言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县试跟秦月没什么关系可秦月此时却因为县试的结果茶饭不思,很显然是在关心李宏宇的名次。

    “小妮子,你再胡说我可要撕你的嘴了。”听闻“姑爷”二字,秦月脸颊顿时一红,板起脸向小兰说道。

    “小姐,姑爷三场考试一场比一场好,第三场已经是十几名,这次肯定能进前十名,等姑爷考完了童试肯定能获得秀才功名,届时小姐就是秀才娘子了。”小兰并不怕秦月的“警告”,笑盈盈地说道。

    县试前三场的成绩早已经传到了白河镇,李宏宇的名字一直在榜单的首圈里面,而且名字接连提升,故而小兰才说李宏宇能进县试前十名。

    终于小兰为何笑称李宏宇为姑爷,则是这些天见秦月因为县试的事情茶饭不思,知道她是在关心李宏宇考得如何,这意味着秦月心中已经接受了李宏宇为未来的夫君,故而把李宏宇笑称为“姑爷”。

    实际上,自从李宏宇和秦月订亲的事情传出去后,秦月就唯有无奈任命的份儿,故而男女亲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就就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再者说了,秦月的名节已然不堪,除了李宏宇外不要说名门大族,恐怕就连平民百姓家都会对她敬而远之。

    因此,秦月自然关心李宏宇县试的命运,再怎么说李宏宇也是她以后的夫君,她自然希望李宏宇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

    “好你个小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秦月的闻言脸颊顿时更加红润,娇嗔了一声后伸手走向了小兰。

    “小姐,婢子不敢了,饶了婢子吧。”小兰见状连忙笑着后退,躲避着秦月的双手,两人随即在院子里打闹了起来,娇笑声不断,可见主仆两人关系之好。

    “小姐,中……中了!”不久后,正当秦月挠小兰痒痒使得小兰狂笑不已时,一名侍女急匆匆地奔进了院子,冲着秦月高声喊道。

    “谁中了?”秦月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停下手里的动作娇声问向了那名侍女。

    “表……表少爷中了县试第四。”那名侍女来到秦月面前,气喘吁吁地回答。

    听闻此言秦月的脸色顿时微微一黯,她并不担心李宏宜,李宏宜肯定能考进前十名,成为“县前十”的考生民间也称为“高中”。

    “三公子呢?”小兰见秦月的神色变得有些暗淡,连忙开口问向了报信的侍女,心中暗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李宏宜都只考了第四那么李宏宇看来很难进入前十名了。

    “案……案首,三公子是这次县试的案首!”那名侍女拍了拍胸口稳定了一下心神,向秦月高声说道,“老爷让小姐打扮一下去见三夫人。”

    “案首?”秦月和小兰闻言不由得愕然对视了一眼,两人还以为听错了,小兰随即急声问道,“三公子是案首?”

    “嗯!”侍女闻言连连点着头,“从县城抄回来的榜单上清清楚楚写着三公子是案首,姑老爷已经领着李家的族老去祠堂祭祖,感谢祖宗保佑,一下子出了两个县前十。”

    “小姐,三公子竟然得了案首!”小兰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一脸惊讶地望向了秦月,显得有些难以相信,在她心目中李宏宜可比李宏宇强上千百倍。

    “他竟然是案首。”秦月也有些不敢相信,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毕竟李宏宇在白河书院表现得很低调并无独特之处。

    “小姐,快去梳洗,你要见三夫人。”惊愕中,小兰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提醒秦月她要到李家大宅去见赵氏。

    虽说古代男女婚嫁之前几乎不见面,但李宏宇和秦月的情形比较特殊,两人之间不仅有着亲戚关系而且还比邻而居,所以对秦月而言她现在首先要过了赵氏这一关,搞好和未来婆婆的关系。

    秦月随即回过神来,蓝芒跟着小兰急匆匆走向了闺房梳洗打扮,她此次见赵氏自然要拿出自己最佳的妆容了,这次的李家大宅之行并不仅仅见赵氏那样简单,还有向外界表明其是李家三房未来少奶奶的意味在里面。

    李家大宅此时已经成为了欢乐的海洋,门外的鞭炮噼里啪啦地放个不停,李宏宇高中案首,李宏宜考进县前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尤其是李宏宇,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是有了秀才功名的生员,李家自然要大肆庆祝一下了,要让整个白河镇的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赵氏自然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接待前来道贺的镇上权贵人家的女眷,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李宏宇竟然能考取县试的案首,可谓是意外之喜。

    李仁河的夫人和秦德的夫人肯定会陪在赵氏的身边,与赵氏谈笑风生,现场的气氛非常喜庆和轻松。

    “秦家的小姐果然是个美人呀!”当一身红裙、青春靓丽的秦月赶来后,现场的女眷们眼前不由得一亮,纷纷开口赞叹道,她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秦月。

    “月儿,快来见过你赵姨。”秦夫人听见了那些女眷的夸赞,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得意,向秦月说道。

    “月儿见过赵姨。”秦月的脸颊微红地走上前向赵氏福身行礼,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赵氏将成为她的婆婆。

    “来,坐赵姨身边来。”赵氏微微一笑,吩咐一名侍女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她座位边上,然后笑着向秦月招了招手。

    “嗯!”秦月闻言莞尔一笑后抬步走了过去,乖巧地坐在凳子上陪着赵氏聊天。

    她自然清楚自己该如何应对赵氏,要想将来在李家立足必须要得到赵氏的承认,因为赵氏是李家三房的实际掌权者,可谓是李家三房的太后,她可不想被赵氏厌恶。

    显而易见,作为被赵氏自幼带大的李宏宇肯定非常孝顺和尊敬赵氏,而李宏宇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冷淡,所以她想从赵氏那里打开缺口,进而抓住李宏宇的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李家站稳脚跟。

    对于秦月这个漂亮的未来儿媳妇,赵氏虽然心中有芥蒂但大体来说还是满意,毕竟秦月名节被毁一事李宏宇是罪魁祸首。

    另外,秦月是秦月,秦家是秦家,秦月嫁进李家后就是李家的人,名字要写在李家的族谱上,故而对赵氏而言秦月实际上是自家人,身为女人的赵氏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秦月才显得很是亲昵,既然秦月注定要成为她的儿媳妇那么她当然要想办法把她变成自己人了。

    赵氏并不认为与李仁海有婚约的人会来履行婚约,原因很简单,十年间都没有对方的消息,那么对方肯定是想要悔婚了。

    其实,赵氏完全可以废了李仁海定下的这个婚约,李仁海死后对方一直没来吊唁,很显然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李仁海去世一事,这有悖故于大明的公序良俗,故而她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除婚约。

    只不过由于当时的境况对李家三房不利,所以赵氏自然要抵触李宏宇和秦月的亲事,以免李家三房的家业被秦家给吞了。

    可现在形势不同了,李宏宇在县试中一鸣惊人,出人意料地考中了案首,不仅获得了秀才的功名,而且前途无可限量有很大的几率成为湖广这届乡试的举人。

    所以赵氏不再担心李家三房的产业,也就没有必要再排斥秦月了,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秦月拉到自己身边,悉心培养秦月以后好帮李宏宇掌管好后宅的事宜。

    赵府。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竟然力压欣儿考取了案首,李兄,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得知李宏宇出人意料地力压群雄成为案首后赵德义不由得倍感意外,同时又万分欣慰,心情无形中轻松了许多。

    随后,赵德义换了一身衣衫,让下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前去李家大宅向李仁河道贺。

    一直以来,赵德义心中都因为未能履行跟李仁海的婚约感到愧疚。

    因为当年与李仁海结识后不久赵德义就返回了山西,然后被家里派到了辽东去拓展生意网络,直到三年后才从辽东回来,而因为古代通讯不发达,等他知道李宏宇出事已经是李宏宇死去五年后的事情了。

    那一年,赵德义去江南忙家里生意,遇上了一个相熟的朋友才知道李宏宇五年前出了船难身亡,为此是大吃一惊。

    赵德义本想立刻去江口县以未来亲家的身份看望赵氏和李宏宇母子,不过当时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是走不开,只好推后了行程。

    等赵德义好不容易忙完了手上的生意,结果接到了家里的来信,说是辽东巨变让他赶紧回家商议对策。

    原来,福祥号一直依仗的女真首领舒尔哈齐在与努尔哈赤的争权中落败,这使得赵家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以图保住在辽东的生意。

    舒尔哈齐的名字虽然令人感到陌生,但如果说他另一个身份,努尔哈赤的亲弟弟,就可以知道他在女真部落中的地位有多高了,这也是赵家搭上他这条线的重要原因。

    就这样,赵德义急匆匆赶回了山西,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再次奔赴辽东,前去交好努尔哈赤身边的人,以寻求新势力的庇护。

    在接下来的几年,赵德义一直忙着经营辽东的生意,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江口县。

    而且,赵德义也不方便在自己没去江口县的情形下派人贸然到李家挑明与李仁海的婚约,那样的话就太过唐突,对李家也显得极为不敬,毕竟李宏宇是李家三房的少爷,需要他亲自前去才符合礼节,否则人家还以为他故意怠慢不来江口县。

    赵德义这一忙又是数年,等他终于有时间去江口县时李老爷子已经去世,而且从下人那里得知赵氏和李宏宇在李家的处境并不好,而且李宏宇懦弱木讷,这使得他心中不得不有所顾忌,他可不希望赵欣嫁过去吃苦。

    从李家在李宏宇死后一直没派人来赵家报丧一事上,赵德义猜测李家并不知道李仁海与他的婚约,毕竟当年李仁海是在回家的途中出了事。

    因此,赵德义经过再三权衡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为了赵欣未来的幸福违心隐瞒了与李仁海的婚约。

    可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赵德义无论如何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来江口县,而且赵欣与李宏宇成了白河书院的同桌,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第五十九章 踏青

    比起李宏宇出人意料地中了县试的案首,更具爆炸性的消息无疑是他“毁家纾难”般的捐献了。

    此事不仅在江口县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引发了襄阳府百姓的震动,令李宏宇一时间在襄阳府声名鹊起。

    面对李宏宇的这个举动,不少人认为他太傻了竟然拿出如此多的钱财给辽东的明军,天知道这是不是陈裕捞钱的手段,更不知道最后有多少钱能运达辽东明军,肯定有不少官吏从中上下其手揩油。

    也有人认为李宏宇是在刻意讨好陈裕,并且质疑李宏宇案首的由来有内幕,是用那一万两银子买来的第一名。

    当然了,还有不少人佩服李宏宇这个忠君爱国的义举,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在比较了李宏宇与赵欣、王魁举、李宏宜等县前十考生的答卷后,认为李宏宇这个案首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与此同时,襄阳府的百姓们从这件事情上开始对辽东的局势有一些了解,在此之前绝大多数的人甚至连辽东在那里都不知道。

    李仁河身为李家的族长自然要支持李宏宇的这个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的义举了,五千两银子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如果能买来一个好名声的话还是相当划得来的。

    由于赵欣和王魁举在酒宴上认捐了五千两,故而李仁河也认捐了五千两,不好超过两人捐出的数额。

    赵德义此时已经得知了李宏宇和赵欣众目睽睽之下嘴对嘴亲在一起的事情,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嘴角就浮现出了无奈的苦笑。

    如果换做别人“亲”了赵欣的话,那么赵德义心中肯定会有一丝怒气,虽说这是个意外但终究男女有别,赵欣的名节将因此受损。

    可李宏宇不一样,是跟赵欣有婚约的人,赵德义实在是无法生气,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

    尤为令赵德义感到郁闷的是,他从赵欣的言行中发现赵欣好像非常同情懦弱木讷的李宏宇,否则赵欣绝对不会把李宏宇拉到那块大石头上一同看热闹,进而有了后面的意外。

    赵德义清楚赵欣的性格,坚毅果敢的赵欣心地善良,对弱者充满了同情,而李宏宇可谓不折不扣的标准弱者故而引发了赵欣的关注。

    说实话,赵德义现在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赵欣跟李宏宇走得太近,他希望赵欣未来的夫君能保护赵欣,而不是需要赵欣的保护,那样的话赵欣以后将活得非常累。

    但另一方面,因为与李仁海的婚约赵德义又不想阻止赵欣和李宏宇成为朋友,否则他的良心将会不安。

    幸运的是,李宏宇已经在赵氏的主持下跟秦月订了亲,只要赵德义不向外界透露出李宏宇与赵欣的婚约,那么赵欣跟李宏宇永远只能是朋友,很显然赵欣肯定不能当李宏宇的妾室。

    赵德义现在也说不上来为何会担心这种事情,就像他以前万万不会想到会来江口县那样,所谓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

    一辆出镇的马车上,李宏宇心不在焉地往车窗外张望着,神色显得颇为郁闷。

    车厢里一共坐着四个人,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和压抑,除了李宏宇和坐在他身旁的柔儿外,秦月位于他的对面,与李宏宇一样望向了窗外,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她的身旁自然是小兰了。

    为了促进李宏宇与秦月之间的感情,李宏宇的大伯母特意安排了两人在这个爽朗的季节里到镇外踏青,毕竟两人都是年轻人,青山绿水下或许能有更多的语言。

    赵氏对此持赞同态度,在她看来既然木已成舟秦月始终要嫁进李家,那么此时李宏宇与秦月是要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故而在李宏宇临走之前嘱咐他要对秦月好一些。

    李宏宇岂会不知道赵氏的心思,于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心中暗自感到头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引发感情上的纠葛了,但又万般无奈唯有硬着头皮和秦月出去踏青。

    就连李宏宇也有些说不清楚他的心里为何会如此排斥秦月,或许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并不怎么愉快,孤傲的秦月给李宏宇留下的第一印象可谓非常糟糕。

    尤为重要的是,在去年的堂审上秦月表现出了非常冷酷的一面,也非常镇定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寻死觅活,一心要把李宏宜置于死地,当时的场景令李宏宇记忆犹新。

    这使得李宏宇为此对秦月感到非常忌惮,对秦月可谓敬而远之,要是秦月发现李宏宜的事情跟他有关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三少爷,那个提琴的制法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我家小姐派人打听了许久都没人知道这种西夷乐器。”

    或许是感到车厢里的氛围太过压抑,小兰瞅了一眼秦月和李宏宇后微微一笑,开口问向了李宏宇。

    “一本西夷的书籍上。”李宏宇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向小兰说道。

    “三少爷好厉害,竟然能做出如何精妙的乐器。”小兰闻言莞尔一笑,娇声向李宏宇说道,“我家小姐自幼拜师研习音律,三少爷可以把如何演奏提琴教给我家小姐,这样就能物尽其用,使得提琴演奏出更美妙的曲子。”

    “好!”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暗暗叫苦,但他又无法拒绝,故而木讷地点了点头。

    望着窗外的秦月闻言嘴角禁不住闪过一丝笑意,看来小兰非常善解人意,只要有机会接近李宏宇,她就不相信对付不了这个只知道读书的呆瓜。

    秦月没有注意到,李宏宇身边的秦月眼前亮了一下,双眸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很显然李宏宇这次遇到了麻烦,因此饶有兴致地想看看李宏宇如何来应对,她可不认为秦月是李宏宇的对手。

    镇口处,赵欣和刘东福立在两辆马车前谈笑着,见到李宏宇的马车到来后两人一起迎了上去。

    “赵兄、刘兄!”等马车停稳后李宏宇从车厢里跳下来,向两人一拱手后有些局促地说道,“感谢二位仁兄能前来赴约。”

    “今儿天气清爽,正是一个外出踏青的好机会,没想到李兄竟然也有如何的雅兴,可惜少了佳人相伴,实在是有些遗憾。”刘东福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说实话他很惊讶一直不善于人情世故的李宏宇竟然邀他今天去踏青游玩。

    由于李宏宇是此次县试的案首,刘东福自然不会拒绝,等到了约好会面的镇口他这才发现原来李宏宇不仅邀请了他而且还邀请了赵欣。

    “见过两位公子。”刘东福话音刚落,秦月被小兰搀扶出了车厢,微笑着向他和赵欣福身行礼。

    “看来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了,没想到李兄早与佳人有约!”

    刘东福见状怔了怔,没想到秦月会跟李宏宇同乘一车,随后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向李宏宇说道,秦月与李宏宇有婚约如今出现在这里也很平常。

    李宏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来,如果可能的话他才不愿意来踏青,他现在正忙着布料生意的事情哪里有游玩的心思,而且还是跟秦月这个他最不愿意相处的女人在一起。

    “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走吧。”

    赵欣见李宏宇神色尴尬,终于弄明白了他为何要邀自己和刘东福前来,摆明了就是来当挡箭牌,于是笑着给李宏宇解了围,招呼大家上车前往选好的目的地。

    踏青的地点选在了白河镇镇东一个环境优雅、碧草连天的小树林,边上就是静静流淌着的汉江,空气清醒,景色宜人。

    当然了,作为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小姐李宏宇等人在踏青时不用事必躬亲,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情地游玩,其他的事情都由下人打理。

    李宏宇挺喜欢眼前这一片青山绿水,如果不是李家三房陷入了危机,再加上二十多年后大明帝国会覆灭,他肯定领着柔儿天天游山玩水,山珍海味,也来一个乐不思蜀,不用像现在这样整日里勾心斗角,终日忙碌。

    为了拉近与李宏宇的关系秦月特意把那把小提琴带来,在小兰的穿针引线下打着请教的借口接近李宏宇。

    李宏宇对此非常无奈,于是选了一个环境清幽的河边的草地,郑重其事地向秦月讲解小提琴的结构和性能,并且提出了与之相关的五线谱。

    赵欣和刘东福都是第一次见到小提琴这种奇怪的西夷乐器,故而对此非常好奇,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听着李宏宇的讲解。

    直到李宏宇把小提琴的琴身顶在了肩上准备演奏,秦月、赵欣、刘东福这才惊讶地知道原来小提琴是这样用的。

    而当李宏宇拉动琴弓的时候三人的脸上更是纷纷流露出差异的神色,立刻被琴弦上曼妙的曲声所吸引。

    之所以说曲声曼妙,是因为小提琴与大明相类似的乐器古筝有着不同的音域,这就使得听惯了古筝等大明乐器的赵欣、秦月和刘东福眼前为之一亮,有一种另类的听觉享受。

    换句话来说,小提琴与古筝相结合的话很好地弥补了双方缺少的音域,能演奏出更加美妙的乐曲来。

    李宏宇演奏的曲子自然是他最熟悉同时也是后世最为经典的《梁祝》了,幽婉的曲声在晴朗的蓝天、湍湍的流水以及芬芳泥土等景致的衬托下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使得赵欣、秦月和刘东福很快就陶醉其中,闭目感受着曲声中的悲欢离合。

    不远处忙着做午饭的下人们也被李宏宇的曲声所吸引,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兴致勃勃地聆听着。

    一曲完毕,赵欣、秦月和刘东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意犹未尽地鼓着掌,对三人而言他们所听的曲子实在是太过美妙。

    “想不到他在音律上也有如此的造诣!”

    望着立在那里拎着小提琴一脸憨笑的李宏宇,秦月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在她看来李宏宇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堪,不仅中得了案首而且还精通西域的乐器,实在是出人意料。

    本来秦月想跟李宏宇更近一步接触,可沉默寡言的李宏宇一整天都跟在赵欣和刘东福身边,可谓寸步不离,这使得她心中感到颇为失望,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找机会接近李宏宇,她倒要看看李宏宇的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其实不仅秦月,赵欣和刘东福都觉得李宏宇的表现难以想象,故而心中对他更加留意。

第六十章 再赴襄阳城

    三月中旬,李宏宇等参加襄阳府府试的李家子弟启程前去襄阳城,备考四月份在襄阳城举行的府试。

    府试与县试一样,都是童子试的基础考试,只不过府试比县试更难一些,由襄阳府知府柳文旭担任主考官。

    通常而言,前来襄阳城应试的外地考生都会租住在客栈里,不过李家在襄阳城有别院,故而家族子弟和没有住处的白河书院考生能住在别院里。

    李宏宇在襄阳城有一套宅子,他自然要住在宅子里,跟着他一起住进来的还有赵欣。

    本来,福祥号在襄阳城也有店铺,不过里面人来人往,货物进进出出,环境没有李宏宇的宅子好,而且赵欣觉得住在那里也不方便,于是就去了李家的宅子里借助,反正那里有的是房间。

    赵欣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除了那些客观因素外,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挺喜欢跟憨厚的李宏宇在一起的,尤其喜欢听李宏宇拉小提琴。

    与秦月不同,赵欣自幼接触的就是商道上的东西,因此音律领域对她而言是一个荒漠而已。

    李宏宇考取了江口县县试案首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姨娘杨氏和外公赵广丰那里,两家人对此自然是万分激动和高兴,为此特意鸣放了鞭炮庆祝让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件喜事。

    赵广丰对此是倍感欣慰,不仅因为李宏宇成为了案首,还有李宏宇“毁家纾难”的义举,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确切消息后还是吃了一惊。

    尤其李宏宇的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被世人传为了佳话,备受那些读书人的推崇,就连知府柳文旭都特意将赵广丰请到府上打探李宏宇的消息,知道李宏宇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后倍感惊讶,没想到李宏宇竟然如此年轻。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李宏宇在襄阳城声名鹊起,故而在襄阳城几家赌场所开的府试案首赔率的盘口中,李宏宇的赔率只有一赔二,是整个盘口第三低的赔率。

    赔率最低的人是襄阳城的附郭县襄阳县县试案首杨仁孝,赔率为一赔一点五,第二低的人是光化县县试案首鲁坤,赔率为一赔一点八。

    相对于声名鹊起的李宏宇,杨仁孝和鲁坤可谓成名已久,可谓少年得志,以两人的实力就算参加上一届的童子试也能获取功名。

    不过两人志向远大,自然不会满足小小的生员了,故而推迟了三年参加童子试,其目标瞄准了乡试的举人。

    李宏宇虽然近来风头强劲,但与杨仁孝和鲁坤相比算是后起之秀,故而大家还是更看好已经弱冠的杨仁孝和鲁坤。

    按照李宏宇的意思,柔儿把从县试赌局中赢来的五万两银子分别压在了襄阳城的那几家赌场里,经过县试后李宏宇对府试案首势在必得。

    因此,李宏宇决定赌一把,如果他真的赢得了府试案首,那么手里的五万两银子就将翻上一番成为十万两,这些钱将成为他掘来的第一桶金。

    就算这次他没能成为府试案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五万两银子也是他赢回来的,最多使得他的生意规划受到些许影响。

    柔儿觉得李宏宇此举太过冒险,竟然一下子把赢来的钱全都投了进去,万一有所闪失可就要赔个精光。

    可李宏宇心意已决,柔儿只好按照李宏宇的吩咐,让王铁牛等人带上银票时不时就去城里的赌坊在李宏宇的身上押注,之所以不是一次性押注完毕而是化整为零,是不希望引起赌场的注意。

    李宏宇赢来的那五万两银子的银票出自包括福祥号钱庄在内的三家钱庄,这三家钱庄在湖广的名头很响,可以全省通兑,有着非常好的信誉。

    赵欣在府试案首的盘口中赔率是一赔三,从赔率上看她也是此次案首的热门人选,再怎么说她也是江口县县试的第二名,拥有很强的实力。

    说实话,赵欣对在县试里败给李宏宇一事耿耿于怀,并不甘心,因此想要在府试击败李宏宇,故而抓进时间温习。

    这就给了李宏宇离开的机会,进入府城后没几天他就悄悄跟着赵玉隆溜了出去,柔儿留下来给他打掩护。

    襄阳城城南,一个平民区。

    一身普通百姓打扮的李宏宇和赵玉隆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杂货铺的老板见赵玉隆来了连忙笑脸相迎,把李宏宇和赵玉隆领到了后院的客厅门前后转身离开。

    “赵公子。”客厅里,一名同样衣着简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见到赵玉隆后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孙老板,事情考虑得如何了?”赵玉隆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个小胡子中年人就是濒临破产的布商孙鸿业。

    二月初的时候赵玉隆与孙鸿业进行了接触,经过一番交往后,三月上旬把用李宏宇新式染料染出来的布匹拿给了孙鸿业看,请他点评其优缺点。

    这使得孙鸿业大吃了一惊,对那块色彩艳丽又不易褪色的布匹爱不释手,他是布料生意的行家,自然清楚这块布匹上有着非常巨大的潜在市场价值,其所用的染色方法将对布料市场的格局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

    从孙鸿业都那快布匹的态度上赵玉隆知道其已经被这块布匹上的染色工艺所折服,于是趁机提出跟孙鸿业合伙做布料生意,两人各占两成五的利润,剩下的五成利润给提供染色技术的人。

    赵玉隆以事关重大唯有没有让孙鸿业当即作出决定,而是给他一段时间考虑,跟他约了时间届时听他的决定。

    实际上,这是李宏宇的欲擒故纵之计,虽然孙鸿业现在在外面依旧是一副富裕商贾的派头,但实际上已经走投无路,即将到期的高利贷会把他吞噬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宏宇就是要给即将溺水的孙鸿业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想抓又抓不到,进而打磨一下孙鸿业的心性,也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自己虽然年少但并不是那种了无城府的人,以免其有轻视之心,以后就不好驾驭了。

    “在下已经想好了,愿意与赵公子一同做布料生意。”孙鸿业现在哪里有选择,故作镇定地答应了下来,他借的高利贷三月底就到期,如果不能度过这一关的话他将一无所有。

    “如此甚好。”赵玉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侧身向孙鸿业介绍跟在他后面的李宏宇,“这位是木老板,咱们布料生意的大老板,以后咱们就以其马首是瞻了。”

    “穆老板?”孙鸿业听错了李宏宇的称呼,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万万没想到赵玉隆口中的那个占两成五利润的大老板会是一个面相依然显得有些稚嫩的少年。

    “孙老板,在下是树木的‘木’。”李宏宇听出了孙鸿业会意错了自己的称呼,于是微笑着纠正道,“你以后可以喊我木兄弟,我就称你孙兄了。”

    孙鸿业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可谓识人无数,眼前这个少年所展现出来的成熟和稳重令他颇为吃惊,与其年龄十分不符。

    “孙兄,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兄弟自然要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李宏宇注意到了孙鸿业被自己的言行吓了一跳,随后趁热打铁笑着向赵玉隆说道,“把礼物拿出来吧。”

    “孙兄,这是一份新的借贷书,只要你签了,你借的那笔钱可以明年再还,不过你要多付一年的利息。”赵玉隆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笑着递给了孙鸿业。

    “你……你们怎么知道这事?”

    孙鸿业闻言大吃了一惊,连忙接过文书查看了一遍,然后神色愕然地望向了李宏宇和赵玉隆。

    他先前还以为两人不知道他深陷窘境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不仅一清二楚而且还给他弄来了一份新的借贷合约。

    孙鸿业刚才仔细看了手里的文书,跟他去年签的样式一模一样,内容只有些许不同,所借的钱数改成了去年的本金和应付的利息,利率一样但还款时间往后延迟了一年。

    “孙兄,我们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松一口气,有了一个翻身的机会。”李宏宇并没有回答孙鸿业,而是语峰一转问道,“兄弟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孙兄,去年的那场大火孙兄认为是个意外吗?”

    “大火?”孙鸿业闻言顿时愕然地望着李宏宇,万万没有想到李宏宇竟然会提到那场令他倾家荡产的大火,要知道外人可只知道那是偶发事件,随后神色激动地盯着李宏宇问道,“木兄弟知道那场大火是何人所放?”

    大火发生后,孙鸿业开始时也觉得是意外,不过后来意识到可能是人为但没有证据,故而只能把这个疑问埋在心底,如今李宏宇重提此事一下子就引发了他的注意。

    “兄弟只是觉得那场大火比较蹊跷罢了,至于真相如何只能由孙兄查出来。”李宏宇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真的有人掺和进了那场大火里,兄弟觉得实在是太过可恶,完全没有丝毫的商业道德可言。”

    “不瞒木兄弟,我去年也觉得那场大火太过突然,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头绪。”孙鸿业的脸上顿时流露出苦涩的神色,一脸黯然地望着李宏宇说道,“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我也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的境地。”

    “孙兄,兄弟相信任何案子都不可能十全十美,肯定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纰漏,如果咱们的布料生意能在江南站稳脚跟,那么孙兄查起此事来将事半功倍。”

    李宏宇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孙兄,事在人为,兄弟相信孙兄一定能查明真相!”

    “那就承木兄弟吉言了。”孙鸿业有些尴尬地笑道,笑容来充满了苦涩,那场大火差一点就使得他家破人亡因此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追查真相,一定要找出其中的真实原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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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驭大明介绍:
万历四十五年,李宏宇意外成为了一个地方大族三房的大少爷,本能享尽荣华富贵却不料其名下的产业相继被族长恃强霸占。与此同时大明也陷入了内忧外患,关外的战事以及京城的党争使得大明帝国逐渐衰落。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主角决定踏上仕途。不过首先,他必须奋起反击,夺回被族长霸占的产业。作者QQ群366498349本书每天保底更新6000到7000,并且会不定时爆发,欢迎观看权驭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驭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驭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