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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权驭大明txt下载     权驭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借鸡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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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宏宇在杂货铺里跟孙鸿业聊了很长时间,听取了孙鸿业对当前商界形势的介绍后与其一起制定下一步的行事计划。

    显而易见,李宏宇并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虽然他对自己的经商能力信心十足,但孙鸿业却更了解当前大明商界的行情。

    因此,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与孙鸿业合作,只有双方的资源进行了互补这样才能在获得生意场上的成功。

    至于赵玉隆,他既没有李宏宇的商业能力同时对大明商界的行情一无所知,故而唯有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聆听,心中对李宏宇充满了钦佩,竟能与有着三十年经商经验的孙鸿业谈笑自若,看来李宏宇在白河镇的时候没少暗地里在商道上下工夫。

    孙鸿业也是暗自震惊不已,越与李宏宇接触他越感到心惊,虽然李宏宇不了解现在市面上的行情可他提出来的商业规划却有理有据堪称上乘,而且完全根据他所提供的商业信息进行的应对,令他倍感震动,无形中对李宏宇有了一份敬畏的心理。

    “木兄弟,不知这次你能投入多少银子到生意里,不是我自夸,你投入多少我都能吃下去,等把那些布匹卖出去后咱们就能大赚一笔。”

    与李宏宇商议完了如何拓展布料生意的计划后,孙鸿业笑着望着李宏宇问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按照李宏宇制定的分工计划,布料生意的生产和经营事宜暂时归孙鸿业负责,没有丝毫经验的赵玉隆在一旁进行辅助,等他了解了市场的行情并熟悉商场的规矩后李宏宇再给他安排别的任务。

    “有本钱的生意谁都会做,不过非常可惜小弟的手头并不宽裕,这次的资金就要靠孙兄来筹集了。”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他要看看孙鸿业的能力究竟如何。

    “木兄弟,你的意思是赊账?”孙鸿业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如果没钱的话就无法购买布料用以染色,只能进行赊账。

    “孙兄,咱们可有一道杀手锏,孙兄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必将大杀四方,无往不利。”李宏宇微笑着提醒孙鸿业。

    “木兄弟,你是说那些染料?”孙鸿业终于回过神来,他刚才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有那些新式染料在手的话他就可以用来向以往布料生意上的伙伴赊账,等卖出了那些色彩艳丽又不易褪色的布匹后就能把钱支付给那些生意伙伴。

    这是李宏宇与孙鸿业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孙鸿业在布料生意上有着一张巨大的人际关系网络,更方便布料的生产和销售。

    尤为重要的是,明、清的商界如其说是契约生意倒不如说是人情生意,做生意的时候人们通常更看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与信任,而浸淫布料生意多年的孙鸿业无疑有着自己的资源来帮那批新式染料染出的布匹打开市场。

    “孙兄,时不我待,望孙兄能即刻行事,在今年的布料生意上大赚一笔。”李宏宇笑着点了点头,以孙鸿业在布料生意上的人际关系很显然可以凭着那些新式染料赊账。

    “货物好赊,可我的染坊规模有限,恐怕一时间无法染出足够数量的布匹上市。”

    孙鸿业如今身背大笔外债自然希望早点投身到生意中去,不过他有一个顾虑,皱着眉头向李宏宇说道。

    在孙鸿业看来,今年能交易的布匹越多他们赚得钱越多,他也才能还清所欠的高利贷,但这样一来就遭遇到了产量的瓶颈,算上购买布料的时间的话,现在留给他们用来染布的时间可不多了。

    按照通常生意的流程,从去年开始那些布商就开始准备今年的货物,而如今已经三月份了。

    “这有何难,咱们可以提供染料让别人代染,这样一来的话就能染出足够数量的布匹。”李宏宇闻言笑了笑,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完全可以用“代工厂”来弥补产能上的不足。

    “木兄弟,你是说要让别的染坊来帮咱们染布?”孙鸿业闻言顿时怔住了,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神色。

    要知道染料的配方可是核心机密,各染坊都视为珍宝,别说让别的染坊代染了,就是本染坊里的染料机密也只掌控在家族男性的手里,也就是自古流传的传男不传女。

    “孙兄,你是否听过‘借鸡生蛋’?”

    李宏宇知道孙鸿业的担心,不以为意地笑着解释道,“咱们现在有饲料但所养的鸡数量太少,为了能获得更多的蛋可以借别人家的鸡来饲养,而鸡蛋所带来的利润远超租借那些鸡的费用,既然这样咱们何乐而不为?”

    “孙兄放心,小弟既然这样做那么肯定有小弟的道理,那些染料乃小弟用秘方所制,小弟相信无人能仿制。”

    说着,李宏宇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孙兄的朋友有意的话,可以与咱们一起来干这个生意,咱们提供染料供他们生产,但布料要由咱们统一销售,所获得利润可以均分。”

    “木兄弟好魄力,如此一来咱们既能保证了货源,也能控制市场上的价格,可谓一举两得。”

    孙鸿业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李宏宇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精妙,一旦成行的话他们将形成对这种由新式染料染出来的布匹的垄断,进而获得丰厚的回报。

    “木兄弟,你的这种秘方不易被他们给仿制吧?”随后,孙鸿业不由得有些担忧地望向了李宏宇,毕竟李宏宇的这个做法太过惊人,万一被人破解后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孙兄尽可安心,兄弟的这个秘法无人可破,否则兄弟也不会让别的染坊介入。”李宏宇闻言再度笑了笑,显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孙鸿业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染料使用了化学方法进行合成,当今大明无人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如此甚好!”孙鸿业顿时松了一口气,双目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如果事情真的如李宏宇所说的那样,那么他们就等于用这些燃料间接控制了那些合伙的布商,使得他们在生意中占据主导。

    与此同时,孙鸿业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心智,并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敬畏之感不由得油然而生。

    李宏宇与孙鸿业谈完事情后已经是中午,赵玉隆让杂货铺的伙计去附近的饭馆买了些酒菜回来,三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关系拉近了许多。

    由于孙鸿业非常看好这次布料生意的前景,因此当他拿着新签的借贷文书换回了去年自己签的那份借贷文书,确定自己所借的高利贷被延期一年支付后,立刻领着赵玉隆开始着手忙生意上的事宜。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使孙鸿业安心做生意,李宏宇特意组建了一个名为“宏海”的商号,把三人所占股份的比例定了下来。

    赵玉隆和孙鸿业用的都是自己的真名,并在分配股份的文书上签字画押,李宏宇志在官场自然要用假身份了,用的是“木先生”的假名,并让柔儿代替自己在名字上面按了手印。

    按照《明律》的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不得经商,但并没有规定家里的下人不能经商。

    李宏宇虽然现在只是一名准生员但他必须要为以后打算,所以未雨绸缪,让柔儿成为了宏海商号的“木先生”。

    其实,“先生”两个字在古代并不单指男性,一些有地位和名望的女性也可以用“先生”来称呼,所以“木先生”的代号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关键是按在名字上的手印,以手印来辨明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李宏宇之所以要给商号取名为“宏海”,是为了纪念他的父亲李仁海,他要完成李仁海未完成的心愿成为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布置完了布料生意的事宜后李宏宇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备考府试,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上旬。

    令李宏宇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在府试前一天的下午,意外毫无预警地发生了,李府的平静被一群襄阳县县衙的差役打破,这群差役拿着令签气势汹汹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李宏宇在哪里?”站在前院的院子里,领头的粗壮差役高声问道,这使得下人们连忙去通知在后院温习的李宏宇。

    由于李宏宇为了给辽东将士捐献已经变卖了他名下的襄阳城店铺,因此李宏庆和李宏祥此时正在孙鸿业的布店里实习,以后好接手布料生意。

    因此,李宅里就剩下李宏宇一个李家的男丁,下人们自然要找他了。

    “县衙的差役?”正专心致志翻阅书籍的李宏宇闻言不由得倍感意外,他又没有犯事为何那些差役会带着令签来传他?

    “糟了!”随后,李宏宇脸色不由得一变,一个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他的心头。

    如果李宏宇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有人设局陷害了他,相对于阻止他参加即将举行的府试而言,他更担心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这可就大事不妙了。

    “快,去找我外公,就说我被陷害,让外公来救我。”来不及多想,李宏宇连忙沉声嘱咐前来报喜的下人,对方很显然来者不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指望赵广丰出手救他。

第六十二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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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差爷,在下就是李宏宇,不知差爷找在下何事?”

    稳定了一下心神后,李宏宇到前院去见等在那里的襄阳县县衙的差役,不动声色地拱手问道。

    “那就是李宏宇?”

    领头的粗壮差役眉头皱了皱,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眼李宏宇,随后向向李宏宇一晃手里拿着的令签,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牵涉进了一件案子里,现在跟我们回去过堂。”

    “锁上!”说着,粗壮差役冲着一旁手里拎着铁链的手下喊道。

    那名手下闻言立刻冲上前一抖手里的铁链,将其套在了李宏宇的脖子上,防止李宏宇逃脱。

    “这位差爷,在下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用不上这铁链吧!”李宏宇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通常只有那些重刑犯才会被铁链锁上,于是示意一旁的柔儿给粗壮差役递上几块碎银,试探性地说道。

    “你想贿赂本官吗?”不成想,粗壮差役扫了一眼柔儿手里的碎银后一把将其打掉,然后冲着身后的差役招了一下手,“回衙!”

    “慢着!”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粗壮差役,赵欣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原来她得知差役上门后赶来查看,没成想竟然看见李宏宇被差役们用铁链锁走,于是开口阻止。

    “你是何人,竟敢干扰衙门办差?”粗壮差役瞅了一眼赵欣,见其衣着华贵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于是板着脸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本公子是谁,本公子要提醒你,李兄是江口县的案首,即将被提学官大人授予功名,你竟然如此对一个案首就不怕被提学官大人责罚?”

    赵欣并没有回答粗壮差役,而是冷冷地盯着他说道,“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难道你非要把事情弄得如此不堪?”

    粗壮差役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几变,他自然知道李宏宇是江口县县试案首,不过因为院试结束后李宏宇才会被提学官授予秀才的功名,因此现在李宏宇确切来说还没有功名,所以他才敢让手下用铁链锁住李宏宇。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宏宇才能参加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利用的正是获取功名前的这段时间差。

    不过,李宏宇虽然还没获得功名但终归已经考上,粗壮差役这样做确实是极为不妥,有辱读书人的颜面。

    “头儿,他们神仙打架可别殃及了咱们这些小鬼。”这时,一名差役来到粗壮差役身旁,低声劝道。

    李宏宇并非无名之辈,近来在襄阳城里可谓声名鹊起,不但是大儒赵广丰的外孙而且因为“毁家纾难”的义捐壮举深受外界好评。

    如果不是上面把这个棘手的差事压下来的话,粗壮差役吃饱了撑的去招惹李宏宇这个新晋的江口县案首!

    “松开他!”因此,听了那名差役的劝诫后粗壮差役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冲着锁人的差役沉声喝道,他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没必要把自己也给搅和进去,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敢问这位差爷,为何要拘走李案首?”等那名差役从李宏宇脖子上取下铁链,赵欣不动声色地望着粗壮差役问道,她很好奇李宏宇能沾染上什么样的官司,竟然令县衙的差役劳师动众地来抓李宏宇。

    “案情重大,本差无可奉告,想知道他犯了什么事的话就去衙门。”粗壮差役自然不会向赵欣透露案情,瞅了一眼赵欣后让手下的人带上李宏宇离开。

    “不用担心,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赵欣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开口安慰被两名差役夹在中间的李宏宇,柳眉微微蹙着,在她看来性格懦弱、内向的李宏宇根本就无法应对此突来横祸。

    “嗯!”望着紧跟在后面神色关切的赵欣,李宏宇心中不由得感到一暖,向赵欣点了点头,像赵欣这样的朋友值得交往。

    李宏宇就被带到了襄阳县县衙时,大堂里正在升堂审案,堂前跪着几名男男女女,一名身穿正八品官袍的消瘦中年人端坐在大堂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进门的李宏宇。

    “凭什么不让本公子进去听审?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宏宇刚进大堂,正在打量消瘦中年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赵欣愤怒的声音,“此案事关江口县县试案首的清白,如果你们胆敢闭门审案的话本公子这就去府衙击鼓上告,看看知府大人会如何处置!”

    听闻此言,李宏宇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他的事情事情跟赵欣没有任何关系,搁给旁人的话早就远远躲开了,避之唯恐不及,而他却给自己打抱不平。

    “让他进来。”端坐在大堂上的那名正八品的官员眉头皱了皱,或许是意识到赵欣并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于是向堂前立着的一名衙役点了点头。

    那名衙役于是来到堂外冲着门前阻拦的差役挥了挥手,那些差役就把赵欣放了进来,但跟过来的李家下人却被拦在了门外,两扇大门随即缓缓地关上。

    “哼!”

    赵欣扭头看了一眼关闭的院门,冷笑了一声大步走到了堂前,神色冷峻地立在堂外的警示牌外面聆听审讯,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你可有功名在身?”端坐在大堂上的那名正八品官员瞅了瞅赵欣,然后面无表情地瞪着立在堂前的李宏宇喝道。

    “禀县丞大人,学生尚无功名。”李宏宇回过神来,双喜一曲跪了下去,在提学官授予秀才功名前他还是一介平民,因此要在大堂上行跪礼。

    虽然这名正八品的官员没有自曝身份,但李宏宇轻而易举就能从他的品级上知道他是襄阳县衙的县丞牛丰,襄阳县县衙仅次于知县陆士元的二号人物。

    “张氏,你可认得此人?”牛丰见李宏宇跪了下来,于是伸手一指他,沉声问向跪在一旁的一名年轻貌美的素衣妇人。

    “回大人,此人是江口县县试案首李宏宇。”张氏瞅了一眼李宏宇,开口回道。

    李宏宇闻言微微一怔,一个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了心头,在他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张氏可张氏却认识他,这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呢?”在李宏宇疑惑地注视下,牛丰又问向了跪在张氏身旁的几名男女。

    “回大人,此人正是从张寡妇家里离开的男子。”几名男女私下里嘀咕了一阵,然后一名瘦高个中年人一躬身后回道。

    “寡妇?”李宏宇双目闪过一丝愕然的神色,忍不住望向了张氏,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寡妇。

    俗话说的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听那几名男女话里的意思好像要指证自己到过张寡妇的家里,这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苗头。

    李宏宇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传来大堂,只是不知道给自己扣的罪名是是通奸还是****?

    无论哪一种罪名李宏宇都承担不起,原因很简单,一旦沾染上官司势必会耽误明天的府试,李宏宇根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而如果无法查清这个案子的话那么他将无法参加府试。

    如果事情再糟糕一点的话,李宏宇被扣上通奸的罪名以后将失去考科举的资格,倘若被问成****那就有可能掉了脑袋。

    “好毒的诡计!”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无缘明天的府试,甚至无法考科举,李宏宇的心中不由得暗道了一声,对方这是摆明了要毁他的前程。

    不过,李宏宇也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的人,赵广丰在襄阳士林威望甚高,即便是知府柳文旭也会礼让三分,故而他相信赵广丰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他。

    “张氏,说说看,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厮混在了一起?”就在李宏宇祈祷赵广丰快来相救的时候,牛丰面无表情地问张氏。

    “回大人,上个月民妇去集市,路上偶遇了李案首,当时民妇的手帕掉了李案首帮民妇捡了起来,然后送民妇回到家中。”

    张氏闻言抬起头,一脸哀伤地说道,“民妇是个寡妇,不方便见李案首这个外人,于是就没让他进门,不成想……不成想李案首晚上竟然翻墙而来,撬开了民妇卧房的门凌辱了民妇。”

    “后来……后来他告诉了民妇他的身份,是江口县新科的案首,说喜欢民妇,以后纳民妇为妾室。”

    说着说着,张氏轻轻抽泣了起来,“民妇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同时也爱慕李案首的才华,于是就从了他,民妇对不起死去的夫君,对不起祖宗。”

    “胡说,本公子根本就不认识你,如何会做出那种苟且之事!”

    李宏宇闻言心中一声苦笑,看来事情果然如他先前料想的那样,对方摆明了想要用这种桃色事件来毁了他的名声,于是怒声向张氏喝道,“本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本公子,良心何在?”

    张氏见李宏宇神色冷峻,目光深邃犹如两把利刃直插她的心头,吓得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心虚地低下了头。

    “大胆,竟敢咆哮公堂!”这时,牛丰用力一拍惊堂木,指着李宏宇高声说道,“再有下次,本官定当严惩。”

    “县丞大人,学生根本不认识她,请大人明察。”李宏宇心中感到一阵无奈,虽然他意识到牛丰十有**已经被陷害自己的人收买,否则绝对不会闭门审案,但还是要向其喊冤。

    “哼,事实究竟如何本官自会查清。”牛丰冷冷地瞪了李宏宇一眼,然后沉声问向了张氏,“张氏,你可有证据表明你二人暗地里私通?”

第六十三章 受刑

    “大人,民妇有证据。”

    听了牛丰的问话后张氏连连点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捧着向牛丰说道,“大人,这是李案首写给民妇的一首诗,说是定情信物。”

    李宏宇见状嘴角顿时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毫无疑问那首诗是有人伪造的,虽然襄阳士林的那些有名望的儒士可以辨明它的真伪,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是对他最为致命的“罪证”。

    “拿上来!”牛丰神色严肃地吩咐堂前立着的衙役,一名衙役立刻把那张纸放在了牛丰面前的案桌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牛丰拿起那张纸一字一句地读着,纸上写了一首词,北宋秦观的《鹊桥仙》。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牛丰读完词后,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张问向了李宏宇,“本官问你,这首词可是你写给张氏的?”

    “县丞大人,学生从未写过这首词。”李宏宇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叫苦,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首词一定是有人按照他的字体仿写的,这无疑给了牛丰给自己定罪的由头。

    “写没写过,等下一比对即可知晓。”牛丰冷笑了一声,高声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让他写一遍《鹊桥仙》。”

    随着牛丰的命令,坐在大堂一侧伏案记录堂审进程的文书立刻起身,给李宏宇让出了桌案来。

    李宏宇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走过去,拎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立在大堂门口处的赵欣柳眉紧蹙地望着李宏宇,她自然不相信李宏宇会跟那个张氏有私情,张氏虽然颇有姿色但与柔儿一比完全就是山村野妇一般的存在,李宏宇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去招惹张氏。

    另外,赵欣自认对李宏宇的性格非常了解,内向的李宏宇可不是那种帮女人捡手帕的人,见到女人掉了手帕一定会默默离开,绝对不会捡起来后还送张氏回家。

    再者说了,李宏宇来襄阳城是为了考府试,吃饱了撑的在如此重要的时期去拈花惹草!

    因此,赵欣绝对不相信李宏宇会与张氏有染,从先前沉默寡言的李宏宇表现得如此激动就能看出来李宏宇是被冤枉的。

    “大人,请看。”等李宏宇写完了《鹊桥仙》,文书连忙将其拿给了牛丰。

    “大胆李宏宇,你的字体与张氏的手中的这首词的字体一模一样,还敢狡辩不是你写的!”仔细比对了一下两首《鹊桥仙》的字体后,牛丰猛然用力一拍惊堂木,冲着李宏宇高声喝道。

    “县丞大人,李案首忙于备考府试,哪里有心思在这男女之事上,肯定是有人仿写了李案首的笔迹,只要请襄阳城的那些士林大儒前来一查便知真伪。”

    不等李宏宇开口,站在大堂门口处的赵欣就忍不住娇声喊道,她知道李宏宇不善言辞,因此打嘴仗的话肯定不是牛丰的对手,故而助李宏宇一臂之力。

    “大胆,竟敢干扰本官审案!”牛丰闻言眉头一皱,指着赵欣说道,“拉人,被本官掌嘴。”

    “哼,本公子的舅舅是礼部的郎中,有种你掌嘴试试!”赵欣闻言顿时柳眉一竖,瞪着牛丰说道。

    “礼部的郎中?”牛丰怔了一下,双目浮现出诧异的神色,怪不得赵欣表现得如此张狂了,原来是有所依仗。

    别看礼部是一个清水衙门,但里面的官员在大明六部中是升迁最快的,而且礼部尚书在六部尚书的地位仅次于有着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连户部尚书都要排在他的后面。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明内阁制度完善后,内阁的辅臣多出自礼部,而且首辅通常由担任过礼部尚书的辅臣担任,换句话说大明中后期的内阁首辅基本上都是礼部尚书出身。

    永乐皇帝设立内阁的目的只不过是参谋政务而已,类似于秘书机构,那个时候的内阁大学士只是正五品,还不能被称为辅臣。

    洪熙皇帝和宣德皇帝强化了内阁的权力,把属于六部的议政权分给了内阁,使得六部只留下行政权,而决策权则留在身边由司礼监的太监代为行使,进而形成了一套相互制约又相辅相成的权力体系。

    为此,洪熙皇帝为了使得内阁的辅臣们在官阶上不逊于六部的堂官,故而内阁的辅臣们有了六部尚书或者侍郎的加衔。

    如此一来文官集团就被分化,内阁和六部之间争斗不休,双方在朝堂上的势力可谓此消彼长,谁也无法一直占据上风。

    显而易见,大明的天子不会坐视文官集团出现一个权力与以前宰相相似的官员,无论内阁首辅还是吏部尚书都无法真正压制住对方。

    如果说有例外的话就是张居正了,张居正担任首辅时不仅使得“部权尽归内阁”,而且还与司礼监关系密切,可谓集大权于一身,成为了大明历史上有着宰相权力的内阁首辅,不过后来的结局证明他的这种行为犯了皇家的忌讳,自然要承受万历帝的怒火了。

    正因为礼部的官员不仅升迁快,而且与内阁和六部都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牛丰心中不由得感到忌惮,一时间不知道赵欣所言是真是假,万一赵欣真的有一个礼部郎中的舅舅,那么可不是他所能招惹起的。

    李宏宇的脸上也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据他所知赵欣的舅舅都是商人,根本就没人在京城为官。

    不过,随后李宏宇的嘴角就闪过一丝笑意,很显然赵欣是在虚张声势,反正一时半会儿牛丰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看来赵欣的心智和胆量都远超常人,普通人哪里敢在公堂上这样做。

    “大人,审案要紧,对于这些即将应考的考子您宽容大量一些,何必跟他们计较。”就在牛丰暗自琢磨赵欣身份的时候,立在堂前的一名壮实衙役感到现场的情形有些尴尬,于是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给了牛丰一个台阶下。

    “哼!”牛丰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然后望向了张氏,“赵氏,这首词可是李宏宇亲笔写给你的?”

    “回大人,是他亲笔写给民妇的,说是与民妇的定情之物。”张氏一脸肯定地点着头,哭着向牛丰跪了下去,“大人,民妇乃一介弱女子,李案首有权有势民妇如何敢违逆于他,请大人给小民做主。”

    “本官问你们,你们当时看见的人果真是李宏宇?”牛丰见状面无表情地问向了跪在张氏边上的瘦高个中年人等人。

    “正是此人。”瘦高个中年人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纷纷点着头。

    “来人,让他们在供词上签字画押。”牛丰的双目顿时闪过一道凶光,高声吩咐一旁做记录的文书。

    跪在堂前的李宏宇闻言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牛丰如此着急拿到张氏等人的口供很显然是为了对付自己。

    “李宏宇,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是否认罪?”等拿到了张氏等人的供词,牛丰用力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

    “大人明察,学生确实不认识他们,与此案无关。”李宏宇心中顿时一声苦笑,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牛丰准备对自己动手了,于是郑重其事望着牛丰说道,“大人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要详加查问。”

    “本官如何查案还需要你教不成?”牛丰冷笑了一声,伸手指着李宏宇说道,“本官现在问你,你是否认罪?”

    “大人,学生无罪,认无可认!”李宏宇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回答,他怎么可能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否则的话一辈子都被毁了。

    “哼,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么可别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牛丰闻言冷笑了一声,伸手从面前桌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扔了下去,阴沉沉地说道,“来人,将其重责三十大板,本官看看他是否还嘴硬!”

    随着令签的落下,立在大堂两侧的几名衙役顿时一拥而上,把李宏宇按在地上后扒下了裤子。

    “日了狗了!”李宏宇被几名衙役牢牢的按在地上,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郁闷,看来牛丰是准备屈打成招了。

    由于知道牛丰摆明了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李宏宇也懒得跟其辩解,现在唯有等着赵广丰尽快把救兵搬来,让他少吃一些皮肉之苦。

    “大人,李案首明天还要参加府试,在未查明张氏等人供词前大人还是慎刑为好。”见李宏宇没有争辩,立在大堂门口处的赵欣顿时就急了,忍不住高声向牛丰喊道,既然李宏宇不善言辞那么她唯有替李宏宇开口。

    “打!”牛丰没有理会赵欣,决定无视这个身份未明的公子哥的存在,反正赵欣现在最多也就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拎着水火棍立在李宏宇两侧的衙役闻言顿时抡起棍子冲着李宏宇的臀部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李宏宇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不过,虽然臀部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但李宏宇并没有喊出声来,而是咬紧了牙关死死地撑着一声也不吭,他才不会让牛丰看笑话。

    “你个昏官,还未查清案情就妄动大刑,难道不知这样会毁了李案首的前程?”

    赵欣见李宏宇被打顿时急了,抬步怒气冲冲地就向堂内冲去,那刺耳的板子声令她感到无比愤怒,牛丰这样做摆明就想屈打成招。

    大堂门口处的衙役立刻上前架起手里的水火棍拦住了赵欣的去路,这使得赵欣无法前行一步只有在那里干着急。

    “要是疼的话你就喊出来,那样的话会好受很多。”李宏宇的臀部很快就被打得鲜血淋淋,赵欣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眼眶顿时湿润了,她知道李宏宇现在肯定很疼,于是冲着安静地趴在地上的李宏宇喊道。

    李宏宇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咬紧牙关死死地在那里撑着,双拳攥得咔吧咔吧直响,暗中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不会放过牛丰以及此案的幕后始作俑者,今日所受的屈辱会千百倍地予以奉还。

第六十四章 同甘共苦

    “说,你招是不招!”

    三十大板打完后李宏宇的臀部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整个人犹如蒸了桑拿一般,牛丰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脸色铁青地瞪着他喝道。

    说实话,牛丰对李宏宇受刑时一声不吭的一幕牛丰倍感震惊,原本他以为李宏宇这样的文弱书生肯定受不了如此大刑,即便是不认罪也会哭爹喊娘地求饶,不成想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还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要知道衙门里的水火棍可是一个用来行刑的利器,打在身上的话很容易就皮开肉绽,给受刑者带来巨大的痛苦,因此不要说李宏宇了就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无法承受这种钻心般的疼痛。

    这使得牛丰意识到他这次的审案撞在了铁板上,李宏宇并没有他想象得容易屈服,案子也随之变得棘手起来。

    牛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李宏宇的口供,期盼着李宏宇承受不住酷刑“招供”,那样的话别人就无法找他这次审案的麻烦。

    可现在看来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牛丰的预期,牛丰不得不为此伤脑筋,。

    不仅牛丰,一旁的张氏等人也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李宏宇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竟然能承受住如此酷刑,心中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说到底他们诬陷了李宏宇自然心虚了。

    “大人,学生无罪,是被人冤枉的,请大人明察。”大汗淋漓的李宏宇抬起头,高声向牛丰喊冤,由于臀部的伤口疼得脸色发白。

    “哼,冥顽不灵,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牛丰闻言冷笑了一声,冲着堂前的衙役喝道,“来人,把他拖进大牢单独看押,不准任何人接近。”

    “去查查张氏的街坊,看看是否有人见过张氏与人私通。”随后,牛丰又从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冲着带李宏宇前来的粗壮差役沉声说道,“将有关人等带来审问。”

    “退堂!”说着,牛丰起身扬长而去,终止了此次堂审。

    对牛丰来说,由于李宏宇出人意料的坚韧使得他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继续对李宏宇用刑直至李宏宇屈打成招,这样的话以后上面的人过问此事的话他也有了借口。

    另外一个路就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而到此为止,毕竟李宏宇不是那种没有根基的人,他要把事情做得太过的话难免引火烧身。

    让牛丰忌惮的自然是赵广丰了,虽然赵广丰醉心于做学问与官场没什么纠葛,但他的弟子有多人考取了举人和进士,现在那些人都是朝廷命官,如果撕破脸的话那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受到暗算。

    再者说了,虽然李宏宇还没获得功名但毕竟已经考取了江口县县试的案首,等于是大明的准生员,他要是继续动刑把李宏宇打得不成人形的话恐怕仕途就完了,一定会受到言官的弹劾。

    牛丰心里很清楚张氏等人是在诬陷李宏宇,而李宏宇是江口县的案首故而府衙也一定会介入案子,届时肯定纸包不住火,案子的真相一定会被查出来,他可不认为张氏等人能熬过衙门的那些酷刑。

    尤为重要的是,牛丰已经打了李宏宇三十大板,使得李宏宇吃了皮肉之苦,这样的话李宏宇就无法参加明天的府试,他也可以向幕后指使人交待了。

    至于诬陷了李宏宇的责任,那么自然由张氏等人来承担了,谁让他们在大堂上撒了谎。

    而牛丰在这起案子上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他完全是按照堂审的流程在审理案子,即便是打那三十大板也在情理之中,顶多因为“失察”被上司训斥而已,这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牛丰既然敢动李宏宇,那么自然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绝对不会把自己给折进去的,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李宏宇和张氏等人随即被衙役们带去牢房,由于臀部的伤势李宏宇已经无法行走,只好由两名衙役架着拖行。

    “李宏宇,你没事吧!”经过大堂门口时,赵欣使劲推开阻拦她的衙役,一脸关切地上前查看。

    “我没事儿,案子一定会查清的,你快离开这里,免得把你也给牵连了进来。”脸色苍白的李宏宇有气无力地向赵欣笑了笑,显得十分虚弱,明天就是府试了他可不希望赵欣受到影响。

    “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见李宏宇的裤子上鲜血淋漓,面容憔悴,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赵欣的心里不由得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我真的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养上几天就好了,我外公肯定已经去找知府大人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洗刷罪名。”

    李宏宇没想到赵欣竟然落泪,怔了一下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离开,那也太没义气了。”赵欣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牢里,这样他们就不敢对你下黑手了。”

    “放心,我是江口县县试的案首,没那么容易死的,否则他们谁也跑不了。”李宏宇闻言心中一暖,强颜欢笑道,“你还是走吧,要是耽误了你考县试的话我可是要内疚了。”

    “童试可以下一次再考,但兄弟只有一个,我岂能把你置于险境?”赵欣神色坚毅地摇了摇头。

    虽然李宏宇说的没错但万一有人想要对李宏宇不利的话那可就糟糕了,以李宏宇现在的境况根本无力自保,她可是听说过大牢里的龌龊和黑暗,那些狱卒有的是办法暗算李宏宇。

    “你呀!”李宏宇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满是感动,他平常还真没看出来赵欣是一个如此讲义气的人,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个兄弟他是交定了。

    襄阳县县衙大牢。

    “这位公子,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把李宏宇放在一间空着的牢房的地上后,一名领头的衙役一脸狐疑地问向了跟进来的赵欣,他干衙役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主动进牢房的。

    “他现在伤成这样,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否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谁来担这个责任?”赵欣柳眉一竖,面罩寒霜地瞪着那名领头的衙役。

    领头的衙役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冲着边上的衙役和狱卒挥了挥手后离开了,既然赵欣愿意留下就让她在这里待着,万一李宏宇受刑后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来背黑锅。

    “赵兄,明天就是府试了,你何必跟着我受这牢狱之苦!”李宏宇趴在地上的干草上,苦笑着向赵欣说道,他的臀部火辣辣的疼,恐怕很长时间里他都要趴着了。

    “是兄弟的话就别这么婆婆妈妈。”赵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金疮药,等下我给你上了药后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怎么会有金疮药?”李宏宇闻言不由得面露惊讶的神色,普通人可不会随身带着金疮药的药瓶。

    “我家祖上刚开始做买卖的时候时常东奔西走,路上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甚至遇上歹人,于是就随身携带着金疮药,如果受伤的话也好自救,久而久之就成了家里的规矩,有备无患。”

    赵欣微微笑了笑,随后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后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俯身把李宏宇被血打湿的裤子褪了下来,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臀部,这使得她原本浮现出两片红晕的脸颊上顿时就是一寒,“这些人下手还真狠,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些都是不碍事的皮肉伤,给外人看的,休养一段时日就好,如果他们真的有害我的心思那么恐怕我的筋骨已经被他们打坏了。”

    赵欣褪裤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李宏宇臀部的伤口,这使得李宏宇疼得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故作轻松地回答。

    李宏宇对衙门里的这些内幕也有一定的了解,衙役们行刑的时候有轻有重,通常案犯的家眷都会想方设法贿赂那些衙役,这样家人受刑的时候就可以少受很多罪。

    尤其是县衙里最常用的杖刑,行刑的时候更是一门艺术,经验丰富的衙役可以精准地掌握行刑的方寸和火候。

    有的伤势看上去鲜血淋漓实际上只是皮外伤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而有的伤势看起来只是破了一些皮而已但实际上已经伤到了筋骨,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寸劲的技巧。

    因此,李宏宇虽然受了刑但心中松了一口气,那些行刑的衙役们很显然并不想对他下重手,否则这一顿板子下来他肯定会落下病根。

    “想不到你也知道衙门里的这些龌龊事。”赵欣有些意外地望着李宏宇,没料到内向的李宏宇会清楚这些东西。

    “我二表哥告诉我的。”李宏宇没想到自己在赵欣的心中会如此不堪,干笑了一声后回答,“他喜欢结交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对这些事情比较清楚。”

    “外面的人听着,拿些水来!”

    赵欣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她在李家住了那么些天自然见过来串门的赵玉隆,知道赵玉隆是赵家子弟中的一个另类,整日里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随后冲着牢门外高声喊道,“本公子要给李案首治伤。”

    牢头并没有为难李宏宇,很难就让狱卒端来了一盆清水,毕竟赵广丰在襄阳城有着很高的名望,他们也不愿意对李宏宇进行刁难。

    而且,牢头听说了堂审的事情知道里面有蹊跷,在他的印象里牛丰还从未如此仓促审理过案子,因此李宏宇十有**是冤枉的,考虑到李宏宇是江口县县试案首,即便是赵广丰不出头那么江口县知县陈裕也会出面给李宏宇洗刷冤屈,他吃饱了撑的自找麻烦。

    赵欣是第一次给男人治伤,而且还是臀部这种令人感到尴尬的地方,她强自稳定了一下心神后,红着脸颊,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李宏宇臀部的伤口,然后娴熟地上药包扎,看得出来她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宏宇咬着牙,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心中恨不得将那个可恶的幕后主使者碎尸万段,使得这个用心歹毒的家伙自食恶果。

第六十五章 患难真情

    (感谢何智民大大的打赏)

    “听说你们山西那边的商贾私下里跟蒙古人和女真人做生意,这是不是真的?”

    等赵欣包扎好李宏宇臀部的伤口后,趴在地上的李宏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抬头故作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山西不比你们湖广和江南,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要跟那些外族人做买卖。”赵欣闻言微微一笑,就势坐在了李宏宇身旁的干草上。

    晋商与北方少数民族做生意在大明并不是一个秘密,朝廷也曾经打击过这种走私行为但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屡禁不止,后来干脆发展到官商勾结一起闷声发大财。

    “如今女真人在辽东与官军打仗,跟他们做生意好像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李宏宇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望着赵欣问道,这种行为无疑是叛国。

    “连地方官都参与了进来,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赵欣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黯,随后不无嘲讽地说道,实际上她也觉得这种走私行为不妥,可这事关家族的利益她也无可奈何。

    “你不会不会说蒙古话和女真话?”李宏宇并不想与赵欣讨论这种走私生意的对错,见赵欣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于是语峰一转问道。

    “虽然算不上精通但足以能跟他们谈生意。”赵欣闻言点了点头,因为被赵德义视为未来的接班人故而她小时候就学了蒙古话和女真话,然后有些意外地望着李宏宇,“怎么,你想学他们的话?”

    蒙古人和女真人居住的地区相距湖广有千里之遥,因此湖广的百姓绝对不会对他们的语言感兴趣,就连湖广的商人也不会跟蒙古人和女真人做生意,所以李宏宇一提起此事她就猜到了李宏宇的目的。

    “嗯。”李宏宇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县大人曾经对我说过女真人如今在辽东日渐崛起,终有一天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故而应早做防范。”

    “这些年来女真人的势力确实扩张得很快,建州部酋长努尔哈赤已经在前年在赫图阿拉成汗,建立了大金国。”

    见李宏宇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赵欣心中感到颇为意外,没想到李宏宇竟然还有这等觉悟,随后微微颔首对李宏宇的说法表示了赞同。

    在她看来李宏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受到了江口县知县陈裕的影响,陈裕对辽东的局势非常关注,否则也不会号召江口县的百姓们募捐帮助辽东明军。

    “唉,看来辽东就要爆发一场大战了。”李宏宇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后金与大明将在萨尔浒进行决战,以决定辽东的归属。

    “大战?”赵欣有些惊讶地望向了李宏宇,不清楚他为何有此一说,难道女真人敢造反不成?

    “女真人已经立国,下一步肯定是要向外扩张,其兵锋一定会直指辽东的官军。”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官军败了,那么辽东将落入女真人之首,大明京师将会被置于险境!”

    “他们能打败官军?”赵欣觉得李宏宇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有些诧异地问道,要知道万历三大征还历历在目,明军难道会败给小小的女真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宏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有些多了,于是摇了摇头,随后龇牙咧嘴地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姿势趴在那里。

    “还很疼?”赵欣的注意力随即被李宏宇的这个举动所吸引,见状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好了很多。”李宏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些金疮药还真的挺管用,屁股上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你在城里可得罪过什么人?”赵欣沉吟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对方实在是太阴毒了,不仅想阻止你参加明天的府试还要坏你的名声。”

    “别人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哪里还敢得罪人。”李宏宇不由得一声苦笑,愁眉苦脸地望着赵欣,他对自己这次遭到暗算感到非常意外。

    扑哧一声,赵欣被李宏宇此时脸上的郁闷的神态给逗乐了,边笑边笑着说道,“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一个榆木疙瘩,现在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木讷。”

    “或许是我跟你特别投缘,在别人面前我还真的就是一块榆木疙瘩!”李宏宇闻言也笑了起来,既然赵欣把他当成兄弟,那么他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赵欣面前藏着掖着。

    “对了,会不会跟你上次拼酒有关?”

    听到“有缘”两个字,赵欣的脸颊不由得一红,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跟着李宏宇来大牢保护他,随后连忙岔开了话题,望着李宏宇问道。

    “有这个可能。”

    李宏宇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今天的遭遇跟春风阁的那次拼酒有关,对方有人恼羞成怒因此算计自己。

    如此一来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襄阳卫卫指挥使孙勇的儿子孙峰,以及……以及那个女扮男装的小白脸。

    不过,在李宏宇看来当日的“平局”保住了双方的颜面,故而孙峰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才对,这样的话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那个小白脸了。

    很显然,当天的醉酒使得小白脸暴露了她的女儿身,从小白脸当时想要杀了自己的举动来看肯定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还真的可能算计自己来报仇。

    “你有没有怀疑的人?”赵欣的柳眉微微蹙了蹙后问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算计李宏宇那么李宏宇自然要反击了。

    李宏宇闻言摇了摇头,他才不会把小白脸的事情说出来,那样的话他的颜面何在,况且小白脸看上去挺有背景他可不希望把赵欣牵扯进去。

    “这件事情牛丰肯定知道,不过他一定不会老实招供。”赵欣不由得用拳头捶了一下地面,恨恨地说道,经过先前的堂审后对牛丰的印象坏到了极点。

    虽然清楚牛丰与算计李宏宇的人有勾结,但牛丰是朝廷正八品的命官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总不能派人把牛丰绑了逼供吧,这可犯了官场的大忌后果不堪设想。

    “迟早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的。”李宏宇的双目闪过一道寒光,随后开口安慰赵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的是时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李宏宇和赵欣在牢房里闲聊打发时间时,一名身穿正七品官袍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领着一群差役进了襄阳县县衙。

    “下官见过推官大人。”牛丰得知消息后连忙前去迎接,躬身行礼道。

    这名正七品的中年官员并不是襄阳县知县陆士元,而是襄阳府推官唐瑜,陆士元去了武当山祈福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牛县丞,听闻江口县县试案首被你们衙门的人给拘了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唐瑜瞅了一眼牛丰后大步走进了会客厅,在一张椅子上落座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推官大人,今日有人在县衙门前击鼓鸣苑,一个张姓寡妇在族兄的陪同下前来控告江口县县试案首李宏宇****,街坊邻居可以作证李宏宇确实进出过张氏的家中,并且张氏还拿出了李宏宇写给她的一首用来定情的词。”

    牛丰心中早有准备,闻言有条不紊地回答,“由于人证物证俱全,李宏宇已经被下官打进了大牢,下官已经让人去搜集更多的证据,以给其定罪。”

    显而易见,唐瑜之所以会出现在襄阳县衙肯定是为了李宏宇而来,牛丰已经开始把自己往外择,其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了张氏等人。

    “罪证确凿?”唐瑜为官多年岂会不清楚牛丰的心思,闻言顿时一声冷笑,“牛县丞,如今府试在即,你觉得一名寒窗苦读的县试案首会分心在女色上?”

    “这……”牛丰犹豫了一下后向唐瑜一躬身,神色严肃地沉声说道,“下官先前也不相信此事,但面对那些人证和物证下官不得不信,唯有秉公办理!”

    “李宏宇乃应考府试的考生,奉知府大人命此案由本官接手了,你全力配合本官审案。”唐瑜见牛丰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知道他是在推卸罪责,可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因此冷冷地说道。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大人。”牛丰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得意,向唐瑜一躬身后说道,他完全按照审案的流程走故而别人要想找他的麻烦并不容易。

    等牛丰派人调来了李宏宇案子的案卷,唐瑜专心致志地翻阅了起来,眉头微微皱着,如果从证人的口供上来看李宏宇确实很难脱罪。

    “牛县丞,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两首词的字体虽然相似但并不是一个人所写的?”

    终于,当唐瑜见到李宏宇写的那首词和张氏提供的那首后,眼前顿时亮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拿起张氏的那首词向牛丰说道,“这首词的字体并不是李宏宇所写,其字迹空有其形而无其神,摆明了是仿写!”

    “仿写!”牛丰闻言故作吃惊的模样,“推官大人,你是说这首词是人按照李宏宇的笔迹仿写的?”

    “竟敢诬陷朝廷县试的案首,着实可恶。”唐瑜瞪了装疯卖傻的牛丰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然后抬步向大堂走去,牛丰连忙跟在了后面。

    唐瑜自然不相信与自己同为举人出身的牛丰会看不出来两首词的不同,可要是牛丰一口咬定分辨不出来他也没办法,因此他不想在此事上与牛丰纠缠,准备升堂问案,尽快查清此案。

第六十六章 真相大白

    夜幕降临后,襄阳县,县衙大牢。

    “李兄,你说他们能查清你的案子吗?”赵欣瞅了一眼窗外夜空闪烁的繁星,有些担心地问向了李宏宇。

    赵欣可以肯定,赵广丰一定会为了李宏宇去找知府柳文旭,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没人来放李宏宇出去,很可能出了什么乱子。

    “他们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李宏宇换了一个趴着的姿势,向赵欣微微一笑后说道。

    在李宏宇看来他的案子并不复杂,张氏等人明显是在说谎,而且张氏提供的那首词是最大的破绽,或许可以骗骗那些门外汉但遇上行家的话一眼就看出是有人仿照他的笔迹写的。

    “哼,就是查清了案子也晚了。”赵欣以为李宏宇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说道,“他们可真毒,选在了这个时间来算计你,摆明了是想毁了你这次的府试。”

    “他们恐怕要打错算盘了,只要能及时洗刷了身上的罪责,那么明天我一定会去参加府试。”李宏宇闻言双目闪过一道寒芒,他才不会让对方的阴谋估计得逞。

    再者说了李宏宇也不想再白白等上三年,早一天踏入仕途他就能早一天结交朝臣,进而早一天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什么?你要参加府试!”赵欣闻言怔了怔,神色惊讶地望着李宏宇,李宏宇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赴考?总不能趴着答题吧!

    “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胸前垫一个枕头的话应该可以趴着应考。”李宏宇双手用力支撑着地面抬起了身子,然后用左手臂挡在胸前,腾出右手比划了一下写字的手势。

    “你……你真的要趴着进考场?”赵欣顿时呆住了,忽闪了几下大眼睛后愕然问道,据她所知大明立国后好像还从没有趴着考科举的考生,李宏宇要是这样做的话完全是破了天荒。

    “好像并无律例规定不能趴着考试。”李宏宇郑重其事地点着头,只要他能拿得起笔那么这次考试就一定要参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他可是深有感悟。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你答题?”赵欣闻言回过神来,不无担忧地问道。

    要知道趴在地上答题可是一件非常费力气的事情,以李宏宇现在的境况更是难上加难,李宏宇要想坚持下来并不容易,而且答题的效果也未尝可知。

    “只要过了府试这一关,后面的就都好说了。”李宏宇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对方这次选的时间真是太狠了,以至于让他喘口气的时间都没就要上考场。

    “你已经有了功名,何必再废这个工夫!”赵欣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劝道,李宏宇已经考取了案首,故而真的没有必要再考后面的府试和院试。

    “如果我能考个小三元的话那么就可以光宗耀祖,让我娘高兴了。”李宏宇当然不可能告诉赵欣他想要通过童试扬名立万积累入仕的资本,故而冲着赵欣咧嘴一笑,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小三元!”赵欣怔了一下,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在打这个主意,怪不得他要坚持参加府试了。

    童试中的县试、府试和院试的第一名皆称为“案首”,如果有人能在童试中连中三个案首的话就是连中三元,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小三元”。

    当然了,有小三元就有******,连续考取乡试、会试和殿试的第一名被称为“******”。

    由于主考官有着不同的喜好,因此要想连中三元的话非常困难,在科举的历史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不过,一旦李宏宇侥幸成功的话那可就要名满天下了,李宏宇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扬名立万的机会,以后将是他在官场上立足的资本。

    说实话,赵欣心中非常期待李宏宇能考上小三元,虽然这很难做到但也并不是没有希望,如果能亲眼见识一下小三元的诞生也是一件幸事。

    可是,李宏宇能赶上明天的院试吗?赵欣的柳眉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都没人来放他们出去,天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与李宏宇相比赵欣并不在意府试,对功名也没什么渴望,毕竟她参加考试的目的是为了向赵德义证明自己而已。

    就在赵欣忧心忡忡的时候,牢房外的走廊上忽然想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终于来了!”李宏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可以离开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了。

    “李案首,让你受委屈了。”很快,一群人出现在了牢房门外,一名领头的国字脸差役让牢头打开门后拱手说道。

    “这位差爷是……”李宏宇觉得国字脸差役有些眼神,好像不是县衙的人,那么十有**是从府衙过来的,于是故作疑惑地问道。

    “本差是府衙捕班的班头,奉推官大人之命前来请李案首过堂。”国字脸差役微微一笑,自保家门后说道,“推官大人已经查清此案,李案首是被人诬陷的,等推官大人当堂宣判后李案首就可以回去。”

    “来人,把李案首抬走。”说着,国字脸差役扭头吩咐跟在后面的人,“记住,手脚要轻点儿,李案首刚刚受完大刑现在身子正虚着。”

    几名差役立刻把一副担架抬进了牢房,小心翼翼地把李宏宇放了上去,然后抬起担架直奔县衙大堂。

    李宏宇面无表情地趴在担架上,如果不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在官场上无权无势的话,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离开大牢,怎么得也要向牛丰和襄阳县县衙讨个公道,这就是俗话所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跟在一旁的赵欣则没有想那么多,毕竟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算在衙门里受了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往肚里吞,认为李宏宇能脱离牢狱之苦就已经是一种胜利,岂会跟衙门的人计较。

    虽然现在已经是午夜但襄阳县县衙大堂内外灯火通明,院子里乌压压站满了听审的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大堂里张望。

    大堂内,唐瑜端坐在案桌后面,面无表情地望着趴在前面地上呻吟的张氏等人,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

    这些挨打的人就是先前在堂审中诬陷李宏宇的那些男女,结果在唐瑜的一顿杖刑下纷纷如实招供,他们是收了城里一个绰号“二狗”的黑道混混的银子,进而栽赃陷害了李宏宇。

    唐瑜已经下令满城缉拿二狗,不过据与二狗相熟的人所言二狗在张氏上告后不久就出了城,好像是去亲戚家办事,摆明了畏罪潜逃,已经被唐瑜下令通缉。

    李宏宇之所以在大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唐瑜一直在审理张氏诬陷他的案子,不仅请来了襄阳城的士林大儒鉴定那两首词的笔迹,而且还找出了真正与张氏通奸的人以及取得了街坊邻居的证言。

    尤为重要的是,张氏等人交代了他们所收贿银藏匿的地点,被府衙的差役取回,可谓人赃俱获。

    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张氏两年前死了丈夫,虽然一直没有改嫁但暗中与人勾搭成奸,在奸夫的劝说和银两的诱惑下同意按照二狗说的去诬陷李宏宇,在她看来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衙门里根本就查不明白。

    而且,二狗向她打包票只要她一口咬定李宏宇****乐她那么她就会没事,会被牛丰无罪释放。

    原本事情进展得一切顺利,牛丰果然在审案时袒护了张氏等人使得李宏宇挨了三十大板。

    可当唐瑜出现后形势猛然发生了变化,唐瑜不仅对唐瑜等人动用了酷刑使得他们招供,而且还从街坊邻居中找来了不少证人证明奸夫另有其人。

    这使得张氏等人诬陷李宏宇一事大白于天下,在院子里听审的那些百姓们倍感震惊,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张氏等人竟然如此恶毒,想要毁了李宏宇这个江口县新科案首的前途。

    唐瑜此次办案考虑得非常周到,他很清楚自己不仅要查明案子还李宏宇一个公道,更重要的是要保住李宏宇的名声,故而让人把张氏的街坊邻居统统传来听审,让案情大白于天下。

    实际上,唐瑜也并非对大牢里的李宏宇不闻不问,他原本想派大夫到大牢给李宏宇治伤,不过听说赵欣已经给李宏宇的伤口上上了金疮药后就作罢。

    唐瑜已经知道进大牢陪伴李宏宇的赵欣的身份,很显然赵欣的金疮药肯定比他派去的大夫更好,因此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尽快查清案情才是当务之急。

    表面上看起来李宏宇的这起案子非常复杂,所有的证供都对他不利,但在唐瑜面前案子非常简单。

    他肯定不相信李宏宇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故而对张氏等人施以酷刑,他就不相信撬不开张氏等人的嘴巴,动用大刑可是古代地方官审案的常用手段,也是律法所允许的。

    张氏等人又不是铁打的自然扛不住,最后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招供了出来,还了李宏宇一个清白。

    李宏宇被抬到大堂上后,唐瑜简单地问了他几个问题,随即宣布他无罪释放。

    张氏等人因为诬告而反坐,也就是以“****罪”的罪名被判刑,按照律法流配三千里到西域戍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李宏宇被人从县衙里抬出来的时候,在外焦急柔儿等人连忙拥了上去,见李宏宇裤子上沾满了血迹,柔儿顿时感到一阵心疼,眼泪哗一下就夺眶而出。

    “此仇不报非君子!”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儿,李宏宇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拳头,他今日受到的羞辱一定会加倍奉还给牛丰,牛丰这样的帮凶往往比幕后主使者更加可恨。

    李宏宇知道留给他报仇的时间不多了,等到院试结束后他肯定要去省城备考今年的乡试,故而要在走之前拿下牛丰,他才不会放任牛丰逍遥快活!

第六十七章 幕后主使

    第二天,天还没亮参加府试的考生们就汇聚在了府学门前,拎着考篮,按照秩序有条不紊地进入府学。

    在等待进场的众多考生里,趴在担架上的李宏宇最为引人注目,现场的考生纷纷诧异地望着他,相互间小声议论着,不清楚李宏宇出了什么事情。

    由于李宏宇的案子凌晨才审完,故而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李家子弟也很少有人知道李宏宇昨天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原本,赵广丰想让李宏宇在家好好养伤,毕竟李宏宇考取了江口县县试案首后已经可以获得秀才的功名,没有必要再考府试和院试。

    可李宏宇有他的打算,以尚能答题唯有坚持参加府试,即便是不能考中案首那么想必也能排在前五十名之内,这样就可以使得江口县考进府试前五十名的考生增加一名,也算是为江口县尽了一份心力。

    赵广丰见李宏宇心意已决,万般无奈下唯有任由他参加府试,由于李宏宇情形特殊故而知府柳文旭允许李宏宇趴在地上答题。

    府试与县试的流程类似,只不过只靠两场,一场正试,录取较宽,考中者即可参加院试,榜单以圆圈公布,以考号代替姓名。

    第二场是复试,通过正场的考生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复试的第一名称为案首,与县试一样以长案的形式发榜,案首也将获得秀才功名,免考接下来的院试。

    虽然府试也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及三代履历,并且取具同考5人互结,以及廪生保结等,手续和县试差不多,但与县试不同的是,府试除了县试原有的一名认保的廪生外还要添派一名廪生作保,称为“派保”,有两名廪生保人。

    县试和府试考的内容基本上是一样,无外乎四书五经的东西,只不过出题人不同而已。

    就在李宏宇在府学考棚里答题的时候,襄阳城几家赌场关于府试案首的盘口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那就是李宏宇的赔率从一赔二飙升到了一赔二十。

    很显然,赌场的人收到了李宏宇受刑的消息,因此并不认为李宏宇能考中府试的案首,因此纷纷提升了赔率。

    不过,赌徒们自然也不傻,稍一打探就知道了李宏宇被张氏等人诬陷并且挨了三十大板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押注在李宏宇的身上,没人相信李宏宇能拖着受伤的身躯夺得府试案首。

    与此同时,李宏宇的事情逐渐传遍了襄阳城的大街小巷,逐渐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李宏宇不仅是江口县县试案首还是赵广丰的外孙,自然能引发外界的注意和兴趣。

    李宏宇现在肯定没心思理会城里关于他的那些传言,趴在一张褥子上,胸前垫着一个枕头,聚精会神地应考。

    虽然趴在那里答题非产不舒服,也很费力气,但李宏宇别无选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府试的正场给过了,否则将无法参加复试争夺案首。

    上午,襄阳县县衙。

    “大人,有人送来了一封信。”牛丰正慢条斯理地在公房里翻阅着手头的一本案宗时,一名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的差役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

    牛丰闻言眉头顿时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接了信封,昨天他刚审了李宏宇今天就有人送信,是有**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等看了信封里信件的内容牛丰暗自松了一口气,换上便装后带着两名贴身随从从县衙后门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门的巷子里。

    当牛丰再度现身的时候,已经在城西的一处红砖绿瓦的四合院前,一名随从上前敲着房门。

    没多久,一名男仆打开了院门,躬身把牛丰请了进去,牛丰由于着急进去故而没有发现那名男仆的眼神有些慌乱和闪烁。

    “娘子,你的脚怎么样了,有没有让大夫来看看?”牛丰驾轻就熟地进了院子,径直向一处卧房走去,进门前关切地问道。

    进了卧房的房门后牛丰顿时怔住了,只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神色惊恐地坐在屋里圆桌旁的椅子上,一名五大三粗、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坐在那名女子的对面悠闲地自斟自饮,在那里喝着酒。

    不等牛丰反应过来,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从房门两侧闪出,堵住了他的退路。

    紧接着,又有几名大汉从院子里的隐蔽处现身,控制了牛丰的那两名随从。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杀头的大罪!”牛丰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看来先前的信是这名面带凶相的刀疤脸大汉逼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写的,其目的是将他骗来,于是面色一沉,强自镇定地望着刀疤脸大汉。

    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是牛丰的外室,也就是他暗自在外养的女人,由于种种原因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刚才,牛丰接到了这名女子的信,说她上午不慎崴到了脚疼痛难忍,于是牛丰立刻关切地赶来查看,没成想落进了刀疤脸大汉的圈套里。

    “朝廷命官?”刀疤脸大汉闻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啪地扎在了面前的桌上,吓得牛丰的那名外室花容失色差一点就尖叫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牛丰这下知道事态糟了,刀疤脸大汉根本就没把他的官位放在眼里,于是色厉内荏地说道。

    “你们做的事情让大爷的主子背了黑锅,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刀疤脸大汉闻言阴沉沉地一笑,盯着牛丰说道,“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把幕后主使供出来,否则别怪大爷对你不客气!”

    说着,刀疤脸大汉拔出了桌面上的短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冰凉的刀身,身上弥漫起了一股杀气。

    “你要是敢动本官的话,一定会受到官府的严惩!”冷汗顿时顺着牛丰的额头就流了下来,他意识到刀疤脸大汉并非善类,于是强自镇定地回答。

    “牛县丞,你好大的官威呀。”刀疤脸大汉闻言微微一笑,随后冲着立在牛丰身后的两名大汉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大汉立刻会过意来,一名大汉随即从后面飞起一脚把牛丰踹倒在地,然后两人围上去冲着牛丰拳打脚踢起来。

    如此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那两名大汉避开了牛丰露在外面的头部和手部等部位,专门选择那些藏在衣服里的部位打,使得牛丰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打了一阵后,两名大汉把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的牛丰架起来,拖到了刀疤脸大汉的面前。

    “告诉大爷,昨晚事情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刀疤脸大汉揪住牛丰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阴沉沉地问道,“本大爷只问一次,不想再嗦第二遍。

    “杨……杨家二公子杨仁孝,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牛丰觉得嘴巴里有些腥甜,看样子有血从喉咙里吐了出来,连忙将其咽了回去,他现在已经知道刀疤脸大汉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出来,因此也顾不上许多,连忙说道。

    “杨仁孝?”刀疤脸大汉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显得非常意外,随后瞪着牛丰问道,“他与李宏宇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

    “杨二公子以前订有一门亲事,是北河镇一个秦姓人家的女子,后来因为李案首那个秦家小姐的名节受损,使得杨二公子不得不退了这门亲事。”

    牛丰听刀疤脸大汉直接称呼李宏宇的姓名而不是“李公子”或者“李案首”,隐隐约约感觉到其好像不是李宏宇派来的,随后解释道,“后来秦家小姐与李案首订亲,杨二公子认为李案首设下诡计横刀夺爱,故而想要给李案首一个教训!”

    “原来是这样。”刀疤脸大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事情真的如牛丰所说的那样也就能解释杨仁孝为何要对李宏宇下手了,这种夺妻之恨是个男人就没办法忍受。

    “你如果有半句谎言的话,那么下一次本大爷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刀疤脸大汉松开了牛丰的头发,然后示意两名架着牛丰的大汉退下,面无表情地瞪着牛丰说道。

    “本官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牛丰只觉得身上跟散了架似的疼,连忙回道。

    “好自为知!”刀疤脸大汉瞅了一眼牛丰,起身领着带来的手下扬长而去。

    “大……大人,要不要去报……报官。”等刀疤脸大汉走后,牛丰带来的那两名随从连忙进了屋里,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望着身上布满了脚印的牛丰问道。

    “你个猪脑袋,你要是一报官岂不是都知道本官在这里有外室!”牛丰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冲着那两名随从喝道,“记住,今日之事绝不能外传,否则本官饶不了你们。”

    “小的遵命。”两名随从连忙躬身回道。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医官给本官找跌打酒!”牛丰此时心中憋了一肚子火,不耐烦地冲着那两名随从吼道。

    两名随从见状不敢怠慢,连忙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前去给牛丰找跌打酒。

    “老爷,都怪妾身,如果不是妾身的话老爷也不会受此凌辱。”牛丰的那名年轻貌美的外室哭哭啼啼地来到了他的面前,满是懊恼地说道。

    “娘子,这不怨你,是老爷惹来的祸事。”

    牛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原本以为只要对付赵广丰,现在看来老爷错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股老爷不知道的势力!”

    “老爷,他们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您要是上告的话官府肯定会严查此事,把那些行凶之徒和幕后主使者给查出来。”

    那名外室一听不由得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向牛丰说道,殴打朝廷命官在大明可是重罪。

    “娘子,切不可意气用事,如果他们的后台够硬老爷的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牛丰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在那名外室眼中他是堂堂的大明正八品命官,可在襄阳城一些权贵眼中他真的狗屁不如了,别说是打一顿了,就是把他整死了也能上报个“抱病而亡”。

    只是,牛丰不清楚刀疤脸大汉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并不是李宏宇一方的,在他看来赵广丰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绝对不会做这下三滥的事情。

    况且,这个时期动他的话很显然对李宏宇不利,外界肯定会怀疑是李宏宇动的手,因此李宏宇一方的人再怎么也要等童试考完再找他的麻烦。

    “莫非……”猛然间,牛丰想到了一个可能,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变。

    “老爷,你怎么了?”那名外室见状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牛丰稳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神,对那名外室说道,“本官身上有些难受,扶本官到床上躺着。”

    那名外室不敢怠慢,连忙搀扶着牛丰往床边走去,一路上牛丰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异常阴沉。

    就在刚才,牛丰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刀疤脸大汉是杨仁孝派来的,其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激怒他把被打的事情捅到官府,这样一来的话李宏宇首先就要受到外界的怀疑,其名誉必然受到损害。

    牛丰与杨仁孝之间的交往只是利益的一种交换而已,两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牛丰认为他被杨仁孝背后捅上一刀也是有可能的,很显然杨仁孝希望看见牛丰紧揪着李宏宇不放。

    不过,这只是牛丰的一个推测而已,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的外室,女人的嘴都是不牢靠的,天知道何时就给他惹来了麻烦。

    “老爷,您就这么算了不成?”牛丰在床上躺下后,那名外室脱下了他的上衣,只见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不由得忿忿不平地说道。

    “老爷估计要调往布政使司任职了,只要能离开这里这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牛丰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压低了音量不无得意地说道。

    “妾身恭喜老爷!”那名外室闻言顿时面色一喜,连忙福身向牛丰道贺。

    原来,湖广布政使司衙门里将有一个正八品的官位出缺,杨仁孝答应帮他运作得到这个官位,故而牛丰才与其合谋算计李宏宇,很显然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他很难再在襄阳城待下去。

    虽然同为正八品的官,但在布政使司衙门任职可以接触到高官显贵,很显然更利于牛丰以后的仕途。

    牛丰并不怕杨仁孝食言,恐怕做贼心虚的杨仁孝巴不得他离开这里。

第六十八章 暗中相助

    不久后,襄阳城城南的一家酒楼里。

    “是杨仁孝指使牛丰这样做的?”三楼的一个豪华雅间里,襄阳卫卫指挥使孙勇的长子孙峰一脸惊讶地望着立在面前的刀疤脸大汉。

    雅间里除了孙峰外还有一名白衣翩翩的年轻公子哥,正是过年的时候与李宏宇拼酒的小白脸,柳眉微微蹙着。

    “据牛丰所言,杨仁孝是因为李宏宇横刀夺爱这才心生嫉妒,故而趁着李宏宇在府城的时候进行报复。”刀疤脸大汉一躬身,神色恭敬地回答。

    孙峰现在虽然还没有官职在身,但由于大明卫所军队实行世袭制,卫指挥使以下武官由子孙继承,故而孙峰是未来襄阳卫的卫指挥使。

    襄阳府原本只有襄阳卫,后来新设了一个卫,名为襄阳护卫,虽然两个卫的级别一样,但从襄阳卫分出的襄阳护卫的底蕴自然无法与襄阳卫相比,故而襄阳府地界的卫所军实际上以襄阳卫马首是瞻。

    “这小子也是活该,竟然设计抢人家的媳妇。”孙峰闻言有些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向那个小白脸说道。

    “他不是横刀夺爱而是迫不得已,秦家小姐被外界传言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原意接纳她?”

    小白脸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孙峰的看法,与孙峰相比她对李宏宇更加了解,原因无他,谁让李宏宇过年的时候占了她的便宜,她自然要查清李宏宇的底细。

    “还有这种事情?”孙峰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这样说来他也够倒霉的,先是订了一门不堪的亲事,现在又被杨仁孝暗中算计。”

    “如果你是李宏宇,会如何看待昨晚的案子?”小白脸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望向了孙峰,“他会怀疑是谁指使那些人诬陷了他?”

    “你是说,那小子会以为是我做的?”孙峰的笑声顿时嘎然而止,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住。

    “不仅李宏宇,恐怕赵玉隆他们都会这样认为。”小白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在襄阳城权贵子弟形成的几个派系里,孙峰一系和赵玉隆一系所在的阵营势力最强,双方自然也时常发生争斗。

    如今李宏宇受到了暗算,那么赵玉隆一系阵营的公子哥们自然首先怀疑孙峰是幕后主使者。

    原因很简单,李宏宇与襄阳城的人无冤无仇,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被人算计,他在襄阳城唯一一次的过节就是春风阁拼酒。

    虽然最后孙峰一系和赵玉隆一系的人因为平局而握手言和,但在外人看来这原本是孙峰必赢的赌局,最后却以平局收场孙峰的面子上肯定挂不住,因此说不定会陷害李宏宇。

    也就是说,孙峰有算计李宏宇的动机,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得陷入到种种非议中去。

    “这个黑锅我可不背,你知道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干那种背后伤人的事情。”孙峰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噌地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高声吩咐刀疤脸大汉,“你去告诉赵玉隆,他表弟的事情与我无关,谁是幕后主使让他去问牛丰。”

    “你这样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这样一来还以为你怕了他们。”见孙峰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小白脸的双目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然后笑着开口阻止了他。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孙峰转念一想觉得小白脸言之有理,连忙望着她问道,论脑瓜他可比不上小白脸灵光。

    “你只需要把牛丰外室的住址暗中告诉李宏宇即可,相信他们会查明真相。”小白脸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行事,微微一笑后说道,这样一来既查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同时也没有向赵玉隆一方示弱。

    至于杨仁孝,虽然跟孙峰属于同一个大阵营,但是却分属两个不同的小阵营,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没到同甘共苦的境地。

    说到底孙峰是武官家庭出身,而杨仁孝则是书香世家出身,双方并没有多少交集可言。

    当然了,这也并不是意味着孙峰背后捅杨仁孝刀子,毕竟此事涉及到了孙峰,是杨仁孝顾虑不周,孙峰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名誉罢了。

    况且,就算杨仁孝被赵玉隆一方的人查出来了,那么对杨仁孝的这个复仇的举动众人也无话可说,谁让李宏宇搅黄了杨仁孝与秦月之间的亲事,而且还“抢”走了秦月,杨仁孝复仇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来李宏宇和杨仁孝之间的恩怨也算了结,要是杨仁孝再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找李宏宇麻烦的话那么就要受到府城里公子哥的鄙夷了。

    “好,就按你说的做。”听了小白脸的建议后孙峰连连点着头,他和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小白脸拿主意而他负责跑腿打杂,故而自然不会拒绝。

    小白脸闻言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她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告诉李宏宇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暗箭伤人的人,故而不想被李宏宇误会。

    显而易见,与孙峰相比当日要杀了李宏宇的小白脸在李宏宇被诬陷一事上更有嫌疑,只不过没人知道李宏宇和小白脸当晚发生的事情罢了,故而除了李宏宇外没人会怀疑小白脸,毕竟当时李宏宇和小白脸喝得挺开心,应该不会算计李宏宇。

    “两位少爷,小的听到了一个消息,昨晚受刑的江口县县试案首今天被人抬着进了考场,赌场里的盘口因此调高了他的赔率,现在他的赔率已经升到了一赔二十。”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模样的男子快步走进了房间,向孙峰和小白脸一拱手后沉声禀报道。

    “这小子还去参加府试了?”孙峰闻言顿时就是一怔,有些愕然地望向了小白脸,他听说李宏宇挨了三十大板,好像伤得挺重。

    “竟然要趴着考试,也算是破了咱们大明科举的天荒了。”小白脸也对此感到颇为意外,愣了一下后笑着望向了孙峰,饶有兴致地说道,“既然赌场给出了这么高的赔率,那么咱们不如赌上一把,看看李宏宇的运气如何?”

    “他的伤势那么重,要想考中案首可不那么容易呀!”孙峰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提醒小白脸,并不看好李宏宇。

    先不说李宏宇臀部的伤势会影响到李宏宇的作答,单单从夺魁呼声最高的考生排名来看,襄阳县县试案首杨仁孝和光化县县试案首鲁坤都要力压李宏宇一头。

    再加上像赵欣、李宏宜这样有着不菲实力的考生,李宏宇这次要从府试中突围而出实属不易。

    “或许他否极泰来,撞了大运也说不定。”小白脸知道孙峰不看好李宏宇,笑了笑后吩咐一旁的下人,“去,到城里的几家赌场各下一千两,赌江口县县试案首能考取此次府试的案首!”

    “本少爷也一样,各家赌场下一千两赌李宏宇。”

    孙峰见小白脸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因此决定陪着小白脸玩玩,故而也开口吩咐边上的随从,反正他已经在这次的赌盘中下了一万两在杨仁孝和鲁坤的身上,因此也不在乎再多花个三四千两。

    如果李宏宇真的像小白脸说的那样撞了大运考中了府试的案首,那么他这次可就要赢个盆满钵满了。

    随着小白脸和孙峰的下注,赌场立刻调整了李宏宇的赔率,使得李宏宇的赔率降到了一赔十,以规避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毕竟考试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结果会如何。

    府试正场的题目虽然比县试要难上一些,但对李宏宇来说还是能非常轻松地作答,他原本就有古典文学的功底再加上融合了那个少年寒窗苦读的记忆,两者结合后使得他在科举考试中如虎添翼。

    只不过,李宏宇原本体质就弱,再加上他昨天受了重刑晚上又没怎么休息,故而等他答完题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累得几近虚脱,再一次体验到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至理名言,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很难去打一些硬仗。

    “锻炼身体,刻不容缓!”当李宏宇四肢无力地趴在担架上随着第一批交卷的考生离开府学的时候,他的心中再度暗自下了决心。

    按照李宏宇原先的打算他准备第二批交考卷,毕竟这是府试他要显得更加稳重一些,可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这样做,于是唯有跟着第一批考生早早地出来。

    与李宏宇一起出来的还有赵欣,边走边跟有气无力的李宏宇谈笑,在所有的考生里唯有她对功名最为淡薄。

    “少爷、赵公子!”柔儿在府学外等候,见李宏宇和赵欣出来连忙关切地迎了上去。

    一旁的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李宏宇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牛车上,将乘坐牛车回家,之所以选择牛车而不是马车是因为牛行进的速度比马慢,这样路上不会太过颠簸。

    回到家后,李宏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臀部的伤口换药,另外就是擦洗身子,他应考的时候可是出了一身的汗。

    给李宏宇换药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柔儿这个贴身丫鬟的身上,当看见李宏宇屁股上的伤势后柔儿禁不住心疼地落下了眼泪,她可以想象李宏宇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柔儿姐姐,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休养一阵就好了。”李宏宇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开口安慰道。

    “少爷,是谁那么歹毒,想要置你于死地?”柔儿闻言擦拭了一眼脸颊上的泪水,咬着嘴唇问道,她恨死了那个幕后主使者。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情终将会水落石出。”李宏宇摇了摇头,然后笑着望着柔儿,“等提学官大人授予了功名,那么以后就不会轻易被人打板子了。”

    “少爷,刚才有个小童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陌生人交给他的,让他把信给少爷。”就在这时,一名侍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向李宏宇说道。

    “念!”李宏宇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回来没多久对方就把信通过小童送来,看来一直等在附近,不知打得是什么算盘。

    “牛丰姘头知道幕后主使,城西桃花巷白宅!”侍女并不识字,因此把信交给柔儿后离去,柔儿打开信封后微微一怔,随后念出了信上的内容。

    “牛丰有姘头?”李宏宇的眼前亮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这封信,但这个消息如果属实的话对他非常重要。

    “少爷,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柔儿有些担忧地望着李宏宇,有些质疑送信人的动机。

    “让铁牛派人去桃花巷查看一下,弄清那个白宅里住着什么人。”李宏宇沉吟了一下,迅速拿定了主意,他可不想放过这么好对付牛丰的机会。

    “嗯!”柔儿闻言微微颔首,随即出门去找王铁牛,她自然清楚信上信息的价值,故而不用李宏宇交待也会第一时间让王铁牛派人去查清信息的真伪。

    “怪事,这个消息究竟是谁送来的,又有什么目的?”等柔儿走后,李宏宇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实在弄不明白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柔儿很快就回来,给李宏宇换了伤口上的金疮药后又给悉心地给李宏宇擦洗着身子,虽然她是李宏宇的人但面对赤身**的李宏宇还是面红耳赤。

    李宏宇对此也感到非常尴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与其让男人来给他擦洗身体他更能接受柔儿这样做,反正柔儿早晚是他的妾室,早晚会被她看光了身子。

    “李老弟,感觉好些了没有?”擦洗完身子后,柔儿给李宏宇换上衣服没多久,一群公子哥带着礼物前来看望李宏宇,领头的公子哥笑着问道。

    领头的公子哥李宏宇在春风阁与小白脸拼酒的时候见过,名叫王元,跟杨仁孝可谓死对头,与赵玉隆关系莫逆,是襄阳城王家的子弟。

    王家虽然不像是杨家那样是书香门第,但也是襄阳府数一数二的大族,嘉靖年间出过一位进士,官至工部左侍郎,比杨家的祖上可威风多了。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李兄弟,你是玉隆的表弟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兄弟,有人敢动你就是动我们,这个公道我们肯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王元等人这次前来不仅是看望李宏宇,同时也是来给李宏宇撑腰的,故而寒暄了一阵后王元郑重其事地向李宏宇说道。

    “谢谢各位兄长。”趴在床上的李宏宇闻言连忙笑着道谢,他自然清楚王元为何要帮他,除了他是赵玉隆的表弟外还与王元等人的颜面有关。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王元等人怀疑李宏宇此次被暗算与孙峰有关,否则谁会凭白无故地向李宏宇下如此重的手?而事情的起因无疑是春风阁的那场拼酒了!

    既然孙峰已经欺负到了家门口,那么王元等人岂会忍气吞声,肯定要想办法反击,否则外界还以为他们怕了孙峰那些人。

    不过,李宏宇不希望王元等人介入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事态肯定会变得难以控制,他非常清楚这些公子哥的行事方式,反击的方式肯定简单粗暴,这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王大哥,各位兄长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不过既然这次对方是冲着小弟来的,那么小弟希望能亲自了断这个恩怨。”

    因此,李宏宇在道完谢后略一沉吟,一本正经地望着王元说道,“等小弟遇挫后再向各位兄长求助。”

    王元闻言怔了怔,没想到李宏宇竟然会说出如此一番令他感到意外的话来,在他的印象里李宏宇是一个性格有些内向的人。

    “宏宇,你要备考童试没必要掺和进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性格内向好像与有主见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王元随后笑着向李宏宇说道,“玉隆去江南之前托我们照顾你,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你不要有所顾虑。”

    赵玉隆几天前跟着孙鸿业去江南忙活布料生意去了,临走前特意嘱托王元等人关照李宏宇,他不会想到李宏宇这么快就会遇上麻烦。

    “王大哥,今天的事情你们能帮我挡下了,可明天如果我在外面再遇到这样的麻烦可就没有了依靠。”

    李宏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神色严肃地望向了王元,“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磨砺一下,以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听了李宏宇的解释后王元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说实话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自己解决过所遇到的麻烦,都是依靠家里的势力来摆平遇到的问题,故而李宏宇的话使得他触动颇深。

    “有志气!”见李宏宇好像心意已决,王元向他微微颔首,然后笑着对边上的公子哥们说道,“既然宏宇想试试,那么咱们就给他这个机会,把那个幕后主使者给揪出来。”

    “宏宇,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公子哥们闻言纷纷点头赞同,饶有兴致地给李宏宇鼓劲,想要看看李宏宇能否把算计了他的人找出来。

    李宏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亏他阻止了王元等人,要不然这件事情肯定会乱套,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麻烦。

    李宏宇不知道的是,孙峰和小白脸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的这个决定,很显然当时在场的某个公子哥泄了密,这种往对方阵营派奸细的事情非常常见,这样就能掌握对方的动向。

    “有意思!”小白脸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倒要看看李宏宇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要知道牛丰可是朝廷命官,并不是李宏宇独力就能对付得了的,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实际上,在孙峰和小白脸收到消息的时候李宏宇已经遇到了麻烦。

    王铁牛派去探查消息的人已经回来,白宅的女主人白氏中午的时候忽然带着孩子离开,据家里的下人讲好像说是要去串亲戚。

    李宏宇知道白氏不会仓促离开,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惊动了牛丰,进而牛丰把白氏给藏了起来。

    此时此刻李宏宇当然不可能知道孙峰和小白脸已经派了刀疤脸大汉去逼问牛丰,牛丰自然不敢让白氏再留下来,肯定要离开避一下风头。

    如此一来,李宏宇就不能从白氏那里下手打探指使牛丰的幕后黑手,唯有正面对付牛丰,从牛丰口中得知对方的身份。

    不过,李宏宇并不着急,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考好府试,襄阳府的院试在六月份,在此之前他有两个月的时间来谋划对付牛丰的事情。

    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远比后世做生意时击溃对手要简单。

    因为后世做事需要遵守更多的规则,也有诸多的限制,这就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去制定更加周密的计划。

    “少爷,秦小姐来了。”第二天一早,正当李宏宇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柔儿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李宏宇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睁开了双目,他还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秦小姐来了,即将到这里。”柔儿见状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她刚才正在院子里指挥侍女们打扫,结果前院火急火燎地奔来了一名家丁,说秦月来了,正在赶来后院的途中。

    “她怎么来了?”李宏宇这下听明白了,怔了一下后愕然望着柔儿,显得颇为意外,而且按照常理的话秦月早上从白河镇出发的话下午才能到,而不是大清早地就跑来吓他。

    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向卧房而来。

    “就说我还在睡。”李宏宇可不愿意见秦月,于是嘱咐了柔儿一声后把手里的书往床边一扔,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柔儿见状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出门迎接秦月去了,看来李宏宇对秦月有着很深的芥蒂,不过她倒挺欣赏秦月行事冷酷的一面,只有这样的女人别人才不敢欺负。

    “二小姐。”柔儿刚出门就看见秦月面罩寒霜地领着小兰和两名侍女快步走来,于是福身行礼。

    “三公子伤势如何?”秦月知道柔儿是李宏宇身边的人,于是微微笑了笑,边走进房间边问道。

    “少爷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大夫说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柔儿跟在秦月身后,有条不紊地回答。

    “三公子昨天是否去应考了?”秦月进入房间后看见李宏宇趴在那里呼呼大睡,于是又退了出去,在门外问向了柔儿。

    “经知府大人同意后少爷被抬进了考棚,顺利完成了考试。”柔儿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说道,“二小姐是否还没吃早饭,婢子让厨房这就给二小姐准备。”

    “知道是谁陷害三公子的吗?”秦月微微颔首,她昨天下午到现在滴米未进现在也确实是饿了,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爷在府城没得罪过什么人,不知道谁这么歹毒暗中算计少爷。”柔儿摇了摇头,虽然王元他们怀疑此事跟孙峰有关但是没有证据,所以她当然不能乱说了。

    “那个姓牛的县丞一定知道。”秦月的柳眉微微一蹙,冷冷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柔儿注意到了秦月双目一闪而逝的寒芒,心中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李宏宇这下要头疼了,他总不能告诉秦月要亲自去查幕后被算计的事情吧,那样的话绝对会引起秦月的怀疑。

    而一旦秦月意识到李宏宇并不是她以前所认为的那样胆小懦弱后,那么李宏宇设计圈套让李宏宜钻进而毁了秦月名节的事情就会大白天下,以秦月的性格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二小姐!”这时,赵欣走进了院子,见到卧房门前的秦月后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秦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刻钟前来看李宏宇的时候秦月还没在。

    绿柳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跟在赵欣的身后,食盒里是赵欣给李宏宇准备的药膳,作为常年在外奔波的商贾来说可是非常注意身体的调养,这个药膳对李宏宇的恢复大有裨益。

    “见过赵公子。”秦月知道赵欣在这里借宿,还清楚赵欣前天晚上陪着李宏宇一起进了大牢,微微一笑后向赵欣福了一身,“三夫人托我向公子道谢,多谢公子的前日的关照,等回到白河镇后她一定当面谢公子。”

    “一点小事儿何足挂齿。”赵欣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从绿柳的手里接过食盒递给了秦月,“你来的正好,这是我给李兄熬制的药膳,有助于他身体的康复,就交给二小姐了。”

    “多谢公子。”秦月微笑着向赵欣一躬身,有了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接触李宏宇。

    “李兄,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进门了,你安心休养。”

    有秦月在这里赵欣觉得自己不方便留下,以免打扰了李宏宇和秦月的独处,于是与秦月寒暄了几句后笑着冲屋里的李宏宇打了一个招呼,领着绿柳离去。

    “赵公子刚才来过这里?”等赵欣走后,秦月正准备拎着食盒进入卧房,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手里的食盒后微笑着问向了柔儿。

    “嗯。”柔儿闻言心中顿时一声苦笑,看来秦月果然聪明,竟然从赵欣送药膳的举动上猜出了李宏宇是在装睡,她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了,于是向秦月点了点头。

    原因很简单,赵欣不可能让李宏宇吃凉的药膳,更不可能喊醒熟睡的李宏宇,如此一来可以确定李宏宇肯定是醒了,要不然赵欣不会把药膳带来,这也意味着赵欣很可能来看过李宏宇,至少知道李宏宇起床。

    “柔儿姐姐,我昨晚一路奔波,身子有些困乏想先去歇息一下,这药膳就有劳姐姐了。”

    果然,听了柔儿的话后秦月的柳眉微微蹙了一下,意识到李宏宇不想见她,于是咬了咬嘴唇后笑着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柔儿,既然李宏宇躲着她那么她不方便喂李宏宇药膳。

    “二小姐言重了,这时婢子的份内事。”柔儿听闻秦月喊自己“姐姐”,顿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说道。

    “那我就去歇息了,姐姐在这里照顾三公子就好,不用跟出来。”秦月闻言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着交代了柔儿一句后领着一旁的小兰等人离开了。

    转身的一刹那,秦月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辞辛苦地来看望李宏宇,结果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柔儿有些无奈地望着秦月的背影从消失在院门外,然后转身进了卧房,看来人要是太聪明了也不好,会徒添很多烦恼。

    “少爷,吃药膳了,赵公子可以熬了近一个时辰。”

    柔儿进门的时候李宏宇已经睁开了眼,有些郁闷地望着窗外的大树,对秦月的到来感到颇为头疼,柔儿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盛着药膳的瓷碗笑着走了过去。

    “柔儿姐姐,秦二小姐天资聪颖,看来李宏宜的事情迟早都会让她知道。”

    李宏宇拉了一个枕头垫在胸前使得他的身子抬起来方便喝粥,然后不无担忧地向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药膳的柔儿说道。

    “少爷,我觉得你多虑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正是因为二小姐聪慧,所以即便她知晓了那件事情也不会捅破。”

    柔儿吹了吹汤匙里冒着热气的药膳后,笑盈盈地把汤匙递向了李宏宇,说到底以后李宏宇和秦月将成为夫妇,秦月即便心里再不满也不会与李宏宇闹翻。

    “但愿吧!”李宏宇知道秦月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了一声后吃起了柔儿所喂的药膳,希望秦月不要在襄阳城捅出什么篓子来。

    “小姐,你不辞辛苦地连夜赶来看望三公子,可他却把你拒之门外在那里装睡,实在是太过分了。”

    杨氏把秦月安排在了一个环境雅致的厢房,寒暄了几句后离开,等她走后小兰不由得忿忿不平地向秦月说道。

    实际上,李宏宇并没有让人把他吃了官司的事情告诉白河镇李家的人,毕竟官司已经结束了而他也获得了清白,免得赵氏等人担心。

第七十章 再中案首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河镇与襄阳城之间有着频繁的商业往来,昨天黄昏时分李宏宇惹上官司的事情就已经在白河镇传开,进而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秦月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对此是倍感意外,万万没想到有人会算计李宏宇,即便唐瑜没有查清案情她也不相信正在备考府试的李宏宇会对一名寡妇有兴趣。

    李宏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氏肯定放心不下,她本想亲自前去照顾,可转念一想这可是一个拉近秦月和李宏宇关系的极佳机会,于是就跟秦夫人就此事进行了商议。

    秦夫人自然赞同赵氏的这个提议,反正秦月和李宏宇已经正式订亲,那么秦月以未婚妻的身份照顾李宏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秦月想给李宏宇一个惊喜,同时也是挂念李宏宇的伤势,于是就悄悄领着小兰连夜乘车离开了白河镇,临晨时分抵达襄阳城后一直在城外等着城门打开,岂料李宏宇却给她吃了一个闭门羹,怪不得小兰如此生气了。

    “他有心结,解开了就好了。”秦月听到小兰的抱怨后微微笑了笑,虽然她心中感到失望但还是为李宏宇进行了辩解。

    毕竟李宏宇是她未来的夫君秦月自然要包容李宏宇了,秦月有些孤傲任性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行事的分寸,在她看来作为妻子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跟夫君不是一条心,那样的话注定将是一个悲剧。

    “你派人打听一下牛丰的事情,尤其是他在城里有什么仇家没。”小兰刚要开口再度抱怨,秦月开口打断了她,神色冷峻地吩咐道。

    秦月这次前来不仅是照顾李宏宇,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给李宏宇报仇,她岂容李宏宇就这么白白地被人欺负了?

    而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牛丰是她的首要目标,根据堂审的情形她断定牛丰也参与了诬陷李宏宇,所以必须要受到惩罚。

    “嗯,我这就去办这件事情。”小兰闻言点了点头,抬步向门外走去,别看她对李宏宇冷落秦月心生不满,但对李宏宇这个“姑爷”受到诬陷也感到愤怒。

    “别在意银子,只要能打听到牛丰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花多少钱也行。”秦月想到了什么,开口叮嘱了一句,她就不相信为官多年的牛丰会没有一点把柄!

    虽然李宏宇躲着秦月,但秦月却要尽未婚妻的义务,于是中午李宏宇臀部伤口换药的时候秦月代替了柔儿,红着脸颊给李宏宇换了金疮药。

    这使得两人都感到颇为尴尬,但这是一件非常无奈的事情,毕竟秦月是来照顾李宏宇的,岂能还让柔儿给李宏宇换药。

    其实,与李宏宇订亲后心高气傲的秦月就已经认了命,准备以后跟李宏宇这个呆瓜过日子。

    况且李宏宇去年在救秦月的时候对秦月“又亲又摸”的,两人早已经突破了男女大防,故而秦月给李宏宇换药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同时这也是秦月认命的一个重要原因。

    两天后的上午,秦月悉心给李宏宇按摩着身子,这样可以使得终日趴在床上的李宏宇感到轻松许多,由于两人都沉默不语使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闷。

    “小姐,府试正场的榜单公布了,三公子名列榜单上首圈第三十七名,表少爷名列首圈第九名,都可以参加复试。”忽然,小兰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原本,小兰以为李宏宇因为受伤院试要落榜,没成想李宏宇竟然也像李宏宜一样考进了首圈,这样一来对李家来说可谓双喜临门。

    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考完后他就知道自己能通过府试正场,只是不清楚赵欣这次考了第几,很显然赵欣也受到了他案子的影响,晚上没怎么休息就参加了考试。

    不过,李宏宇并没有问出来,一声不吭地趴在那里,在秦月面前继续摆出一副内向木讷的形象来,反正他迟早会知道赵欣的成绩。

    秦月微微笑了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经过这几日的休养李宏宇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在复试时肯定能考得比正场更好。

    “第一名是谁?”随后,秦月有些下意识地问道,对她而言这个考了第一名的人将是李宏宇在复试时争夺案首的最强对手。

    随着李宏宇出人意料地考取了江口县县试案首后,秦月对李宏宇的期望不由得跟着高了起来,自然希望李宏宇能在府试和院试中考出好成绩,而案首无疑是她最希望李宏宇考取的,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府城杨家的二公子杨仁孝,第二名是光化县县试案首鲁坤,第三名是咱们县的王魁举王公子。”小兰闻言有条不紊地把前三名的名字报了出来。

    当听见“杨仁孝”三个字后秦月不由得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紧跟着就是一滞,眼前浮现出了一个风度翩翩贵公子的形象,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杨仁孝很显然都要在李宏宇之上。

    李宏宇从秦月手上反常的动作中敏锐地觉察到了秦月心理发生了变化,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看来秦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杨仁孝,这使得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醋意。

    虽说李宏宇在刻意保持与秦月之间的距离,但两人毕竟已经订亲,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不过秦月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神色显得有些黯然,在她看来自己与杨仁孝有缘无分,或许这就是天意。

    下午,王魁举与江口县县城应考的学子前来探望李宏宇。

    虽然王家和李家有着诸多的恩怨纠葛,但作为同一个县的考生王魁举等人自然要前来看李宏宇,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有着同科之谊,况且在外县考生眼中他们是属于一个阵营的人。

    王魁举此次名列府试第三,江口县县城的考生们可谓扬眉吐气,可王魁举很清楚李宏宇和考了首圈二十多名的赵欣因为考前受到了严重影响所以并未全力发挥,故而真正的较量是明天的府试复试,届时将决出府试的案首和前十名。

    对于李宏宇被人抬进考场应考一事,王魁举表面上不说但心中颇为钦佩,如果换作他的话肯定会放弃考试。

    因为在那种情形下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考卷的作答,而李宏宇不仅顺利考完,榜单上的排名还很高,对此他也唯有自叹不如,至少李宏宇的毅力比他更为坚韧。

    第二天,府试的复试在府学举行。

    由于正场考试淘汰了约一半的考生,并且并不是每个通过正场的考生都考复试,故而这使得考棚里的情形变得冷清了许多。

    李宏宇依旧趴在地上应考,经过几日的休养他的精力和体力都比正场考试时要好上太多。

    因此,为了慎重起见李宏宇与第二批交卷的人一起离开的府学,秦月和柔儿已经等在府学门外,像上次一样把他用牛车拉了回去。

    随着复试的结束,前来应考的考生们终于放松了下来,青楼酒馆里面开始出现大量考生的身影,那些家境富裕的考生纷纷做东请客。

    李宏宇由于臀部的伤势不得不留在家里,无聊地趴在床上靠翻阅书籍来打发时间,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时代除了青楼和赌场外人们确实没地方去找乐子。

    虽然李宏宇看起来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但实际上王铁牛正在暗中紧锣密鼓地搜集着牛丰的信息,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宏宇岂会轻易放过这个可恶的帮凶?

    与此同时,李宏宇也知道秦月私下里打探牛丰消息的事情,他无法阻止秦月对付牛丰,唯有让王铁密切对此进行关注,免得秦月惹出什么乱子来。

    三天后的上午,李府门前锣鼓喧天、爆竹连连,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府衙一早公布的府试榜单上,李宏宇的名字排在首位,一举击败了呼声很高的杨仁孝和鲁坤,成为了襄阳府府试的案首。

    令人们倍感吃惊的是,榜单上的第二名和第三名既不是杨仁孝也不是鲁坤,而是来自江口县的赵欣和王魁举,杨仁孝排名第四,鲁坤第五,李宏宜第六。

    此次府试的结果一出来顿时就引发了轰动,谁能想到榜单的前六名中竟然有四人来自江口县,而且还包揽了前三甲,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按理说,由于考试结果爆出了一个大冷门,襄阳城的几家赌场应该最为开心才对,因为押注杨仁孝和鲁坤的赌客占据了绝大多数,金额也非常可观。

    可随着榜单的公布那几家赌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李宏宇、孙峰和小白脸的投注几乎吸走了全部利润,这使得他们在这次府试案首的赌盘中只赚了一笔小钱,从数额上来看也就是一个辛苦钱而已,天知道李宏宇伤成那样还能考得案首。

    这样一来,李宏宇通过两次成功的豪赌手头上一下子有了十万两银子,这令管账的柔儿兴奋不已,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李宏宇心中对此是颇为感慨,史书上记载大明灭亡的时候无论是户部的国库还是崇祯皇帝的内帑以及太仓库都穷得叮当乱响,连给士兵们发饷守卫京城的钱都没了,可没想到民间竟然如此富裕,两次豪赌就使得他赚了十万两银子。

    与柔儿想的有些不同,李宏宇并没有把那些钱藏在家里或者存进钱庄的打算,在他看来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带来更大的效益。

    因此,李宏宇经过左右权衡后让李宏庆带上九万两银票南下南京城去接管李家三房在南京城的生意,顺便结交当地的官商权贵,李宏庆并不是空着手去的,他最大的杀手锏自然就是那些用新式染料染出的布匹,将拥有南直隶地区那些布匹的独家经营权。

    杨氏对李宏宇的这个决定是倍感震惊,要知道李宏庆今年才刚刚弱冠,不过二十岁而已,万一把事情办砸了的话那九万两银子可就要打了水漂了。

    李宏宇对此感到非常无奈,他身边除了李宏庆外没人可用,虽然李宏庆年轻但在李家的宝坤号总号磨砺了几年,后来又支撑起了李家三房在襄阳城的生意,是个处事沉稳的人,有着不错的生意头脑,因此在他相信李宏庆不会让他失望。

    李家三房在南京城有一座宅子和两家店铺,一家是布店,另外一家是酒楼,都是李仁海在世的时候建立的生意,只不过宅子和店铺现在都是李仁河的人在打理,李宏宇此举也是趁着他考取功名把属于他的东西给夺回来,同时开始经营南京城的人际关系网络。

    如此一来,李宏宇手里就只剩下一万两银子,他留下五千两在身边备用,剩下的五千两给了二哥李宏祥。

    李宏庆一走李宏祥就要负责李家三房在襄阳府的布料生意了,尤其是新式染料的生产,可谓肩负重任。

    作为一个重大的商业机密,李宏宇自然清楚新式染料的商业价值,因此新式染料的生产方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为了保密,李宏宇把生产流程分为了三个工序,每个工序的人都只负责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清楚另外两部分人做了什么,这样一来最大可能避免了泄密。

    很显然,一旦这种用新式染料染出来的布匹上市的话肯定会使得很多人觊觎,李宏宇不得不事先进行提防。

    府试结束后,落榜的考生纷纷失望地回家,他们唯有等待三年后下一次考试的机会。

    通过了府试考核的考生则留在府城备考六月份的院试,届时考试将由湖广提学官亲自主持,通过院试的人将获得秀才的功名。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秀才都能参加八月份举行的乡试,各省的提学官三年一个任期,在任期内会对辖区内的生员进行两场考试。

    一场称为岁考,检验生员们的学业,另外一场就是科考,科考成绩优异的生员才有资格去省城参加乡试。

    由此一来,有的生员终生都没能通过科考,也就一辈子没能参加乡试。

第七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因为科考与院试是同时进行的,故而襄阳府的生员从四月份开始就陆续赶到襄阳城备考,希望能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按照考试的流程,院试先进行,院试结果出来后,排名前五十的新晋生员获得参加科考的资格,与备考的生员们一起进行科考。

    不过,院试的前三名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可以免考科考直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故而院试的前三甲历年来都竞争得异常激烈。

    经历了县试和府试后,李宏宇的心里逐渐有了底,如果正常发挥的话那么院试的案首不出意外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毕竟府试结束后考生们对彼此间的实力都已经比较清楚。

    这一次,府城里的几家赌场对院试的案首所开的盘口赔率都不高,原因很简单,考府试和院试的是同一批人,虽然主考官换了但成绩通常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这意味着院试案首对大家而言已经失去了神秘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夺魁的人通常是府试前二十名里的人,其中前十名的可能性最高。

    故而,李宏宇的赔率只有一赔一点一,赵欣也不过一赔一点五,王魁举一赔一点八,杨仁孝一赔一点八,鲁坤一赔二,李宏宜一赔二点五。

    从赔率上看,赌场看好李宏宇夺取此次的院试案首,而王魁举和杨仁孝有着同样的夺魁几率,难分伯仲。

    李宏宇这次并没有在赌场里下注,他肯定要给自己下注,但他的赔率实在太低了就算最后赌赢了也赢不了多少钱。

    五月下旬的一个中午,城南一家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

    一身白袍的秦月立在窗前凝神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她之所以女扮男装是要在这里见一个人。

    小兰也是一身男子的打扮,立在一旁暗自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没多久,房门咯吱一声响了,一名身穿便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秦月。

    “徐爷大驾光临,在下万分荣幸。”秦月走上前,笑着向那名便装中年人拱手说道。

    “李公子,幸会,幸会。”被称为徐爷的便装中年人笑了笑,拱手还礼。

    “徐爷,请。”秦月微笑着一躬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徐爷请到了酒桌的上首位,然后向小兰说道,“告诉伙计,可以开始上菜了。”

    “慢着!”

    不等小兰回答,徐爷一伸手阻止了她,不动声色地望着秦月说道,“徐某不喜欢喝一些不明不白的酒,在此之前还望李公子能明言要让徐某做什么,徐某如果能办到的话自当尽力而为,如果办不到的话这场酒也就没必要喝了。”

    “徐爷是个畅快人,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秦月闻言不由得一笑,望着徐爷沉声说道,“在下听闻徐爷与牛县丞之间有些误解,不知可有此事。”

    “李公子言重了,牛县丞是徐某的上司,徐某听命行事而已,岂会有什么误解可言?”徐爷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徐爷,据在下所知,自从牛县丞到任后你们县衙户房就被他所掌控。”秦月知道徐爷否认是有所顾忌,于是微笑着望着他说道,“您可是户房的司吏,可户房现在主事的人是一个投靠了牛县丞的典吏,平日里耀武扬威,颐指气使,这口气您真的能咽下吗?”

    “李公子勿听信市面上的谣言,有些人就喜欢乱嚼衙门的舌头根子,很多事都是无中生有。”徐爷闻言脸色变了变,随后故作镇定地说道。

    “不知徐爷想过没有,牛县丞以后如果调职的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秦月注意到了徐爷脸色的变化,沉吟了一下后神色严肃地问道。

    “徐某愿闻其详。”徐爷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地望着秦月,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在下是牛县丞的话,离开之前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善后,把一切不利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中。”

    秦月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牛县丞的为人如何徐爷比在下还清楚,届时他恐怕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徐爷,只有这样的话户房里的那些事情才不会败露。”

    听闻此言,徐爷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眉关紧锁,他在官场上浮沉二十多年了自然清楚秦月并不是在危言耸听,牛丰调任前肯定会想办法让那名投奔了他的户房典吏接替司吏的位子,如此一来户房的账就会被压住不至于曝光,也算是给那名典吏谋了一个好出身,尽了主仆之谊。

    很显然,牛丰之所以看重户房自然是因为户房能捞钱了,否则他岂能养得起外室?这个屁股他肯定会擦干净,而徐爷无疑就成为了一块必须除掉的拦路石。

    虽然徐爷一直以来都对牛丰表现得很顺从,但他始终都不是牛丰的心腹,牛丰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肯定知道他是在虚与委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赶出户房为好,至少也要让徐爷失去司吏的职务不能动户房以前的案卷。

    “李公子,你究竟是何人?”沉默了一忽儿后,徐爷不由得望向了秦月,狐疑地开口问道,在他的印象里牛丰并没有得罪过秦月。

    “实不相瞒,本小姐乃新晋府试案首李宏宇的未婚妻,李案首不久前被人暗中算计,牛丰就是帮凶,故而本小姐不会放过他。”

    秦月知道徐爷被自己说动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自曝了家门,神色有些冰冷地说道。

    “未婚妻?”徐爷这下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愕然打量了一眼秦月,怪不得秦月看上去如此俊俏,原本竟是个女人。

    与此同时,徐爷也知道了秦月为何会找他对付牛丰,牛丰在审案中诬陷李宏宇在县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显而易见秦月是来复仇的。

    “徐爷,如果你不帮小女子的话,那么要想动牛丰并不容易。”秦月闻言微微颔首,然后神色凝重地望着徐爷说道,“本小姐近来查到一件事情,牛丰好像有意调到布政使司衙门任职,一旦他运作成功的话那么徐爷可境况堪忧呀。”

    “他要调走?”徐爷闻言双目闪过诧异的神色,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离十。”秦月点了点头,这可是她花了不少钱才打听来的消息。

    据秦月所知牛丰已经托人在布政使司衙门进行活动,这种七品以下的官职通常地方布政使司衙门有很大的话语权,只要摆平了湖广布政使司那么牛丰就能如愿以偿。

    “怪不得他那么明目张胆地诬陷李案首,原来已经想好了退路。”徐爷闻言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襄阳府得罪赵广丰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而且李家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家,搞了半天牛丰早有安排。

    “徐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能在牛丰离开前扳倒他的话那么他不仅要逍遥法外,徐爷的境况也堪忧呀。”

    秦月见徐爷好像被自己说动了心,于是趁热打铁说道,“院试后李案首要去省城备考乡试,届时本小姐也会跟着前去照料,如果在此之前还找不到牛丰罪证的话,那么只有眼睁睁看他逍遥法外。”

    “牛县丞与知县大人关系密切,届时肯定会袒护于他,要想动牛县丞并不容易。”院试就在六月,也就是下个月,徐爷知道这样一来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沉吟了一下后不无担忧地说道。

    官场上官官相护的道理徐爷比谁都明白,他担心扳不倒牛丰,那样一来反而会把自己给折进去,毕竟牛丰犯案的证据外人无法知晓只有内部的人才清楚,故而只要一查就能知道那些罪证是何人透露出去的。

    “巡按御史大人下个月将巡按郧阳府,咱们可以可以抓住这个时机。”

    秦月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从徐爷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已经被说动但又担心无法扳倒牛丰,牛丰捞的那些钱肯定不是独吞了,一定孝敬给了上面的官员,因此她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巡按大人下个月要去郧阳府?”徐爷吃了一惊,有些诧异地望着秦月,没想到秦月连这种事情也打听了出来。

    郧阳府与襄阳府相邻,位于襄阳府以北,这样的话就比较容易找到巡按御史。

    “可……由谁去拦路上告呢?”随后,徐爷想起了一件事情,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和秦月很显然不可能这样做,因此唯有让别人代劳。

    “牛丰为政多年,肯定有人对其恨之入骨。”秦月闻言双目寒光一闪,压低了音量说道,“如果找到那些人的话,想必他们很乐意去找巡按御史大人伸冤。”

    “还真有这么个人。”

    徐爷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随后沉声说道,“两年前,牛县丞审理一起风化案,城外镇上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凌辱了一名跟随父母赶集的女子,导致女子悬梁自尽,牛县丞收了那个大户人家的银子,把强奸问成了通奸,男子打了八十板子了事。”

    秦月也打听到了这件事情,面色不由得一寒,据她所知由于那名公子哥家里使了银子,因此八十板子只有最后几板子是真打,其屁股上只不过破了一些皮而已。

    悬梁女子的家人自然不服判决到府衙上告,结果案子被府衙驳回,受害女子的名节由于牛丰的判决毁于一旦,街坊邻居对她的风言风语四起。

    这使得女子的爹被市面上那些不堪的流言活活气死,女子的母亲不久后也因病逝世,家里只剩下一个大哥,可谓家破人亡。

    那名公子哥虽然吃了官司但并不知道收敛,不知羞耻地四处吹嘘他凌辱女子一事,大言不惭地表示他家有的是钱,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受到律法的制裁。

    女子的大哥这才确定审案的牛丰被收买,于是去找牛丰讨公道,结果被牛丰的手下打断了腿成为了一个瘸子。

    如果说有谁最痛恨牛丰的话,那么无疑是女子的这个大哥了,因为牛丰收受了好处使得他家破人亡,还落下了终身残疾。

    “这种风化案子并不足以打动巡按大人,而且此事过去了两三年时间久远,要想查清并不容易。”

    秦月略一沉吟,开口向徐爷说道,“如果能有牛丰贪赃枉法的罪证,那么肯定会引发巡按大人的重视。”

    “这件事情交给我。”徐爷清楚秦月的意思,风化案子远没有贪墨案的影响大,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向秦月说道,身为户房司吏他对户房里的那些龌龊一清二楚。

    “那就看徐爷的了。”秦月闻言微微笑了笑,要想扳倒牛丰还是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在下尽力而为。”徐爷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危险,如果扳不倒牛丰的话那么他肯定就要遭殃了。

    下午,李府。

    “少爷,二小姐中午私下里见了襄阳县县衙户房徐司吏,从离开酒楼时两人的谈笑来看这次酒局的气氛不错。”

    李宏宇坐在院中凉亭看书的时候,柔儿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向他禀报道,秦月还不知道她在襄阳城的一举一动都被李宏宇派人监视着。

    “徐司吏这些年被牛丰打压得够呛,从他那里突破是最好的选择。”

    李宏宇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秦月还挺有城府的,知道对付牛丰的办法是从县衙内部入手搜寻他的罪证,这跟他可谓不谋而合。

    “少爷,咱们还用不用接触徐司吏?”柔儿也跟着笑了笑,开口问道,李宏宇也是准备联合徐司吏来对付牛丰。

    “不用了,二小姐肯定是打着我的名号去见的徐司吏,只有这样徐司吏才会跟她合作,否则以徐司吏的世故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她。”

    李宏宇闻言不假思索地说道,正是因为牛丰是他跟徐司吏共同的敌人,那么徐司吏才会放下戒心,要不然徐司吏绝对会拒绝,这点儿警惕他肯定还会有的。

    “咱们下一步做什么?”柔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静观其变,看看二小姐和徐司吏接下来会如何做。”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开口嘱咐道,“另外,尽快查找白氏的下落,只要把她找到了那么牛丰就完了。”

    “好!”柔儿闻言顿时莞尔一笑,双眸忍不住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欢喜李宏宇这种运筹帷幄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第七十二章 大海捞针

    六月上旬,湖广提学官严琰驾临襄阳府,襄阳知府柳文旭率领一众官员在府衙迎接。

    柳文旭与严琰是同科的进士,只不过严琰当时名列金榜二甲,得以留在京城部院做官,柳文旭只是金榜三甲故而被外放到地方任职。

    严琰在担任湖广提学官前在六科任职,是工科给事中,承蒙万历皇帝钦点担任湖广提学官。

    值得一提的是,湖广提学官表面上看是一个地方官,但其却不受地方衙门例如布政使司和中央衙门例如礼部的管辖,而是直接向皇帝负责,可谓是皇帝派往地方督学的钦差,拥有授予和革除秀才功名的大权。

    提学官三年一届,任期结束后回京向皇帝复命,然后回归原职,通常由进士出身的翰林、御史和给事中担任。

    “柳兄,襄阳府已经考了两场童试,可有出类拔萃的童生?”接风宴后,严琰和柳文旭在知府衙门的花园里边走边聊着天,谈笑中严琰笑着问道。

    “不瞒严兄,此次还真有几名童生与众不同,其实力远胜常人一筹。”柳文旭闻言微微一笑,向严琰介绍了李宏宇、赵欣、王魁举、杨仁孝、鲁坤和李宏宜六人的情况,听的严琰不时地点着头。

    “看来江口县文风鼎盛,竟然包揽了府试的前三名,实属难得。”等柳文旭说完,严琰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个李宏宇这次能否中了院试的案首,要是能考出个小三元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此子实力卓绝,即便是在挨了三十大板的情形下还能夺取府试案首,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柳文旭闻言笑了笑,对李宏宇这次的院试非常看好,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着说道,“对了,就是他带头捐出了一万两银子支援辽东官军,进而使得本府募集了十余万两银子。”

    “怪不得刚才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来就是他为了辽东官军毁家纾难,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知要令多少人汗颜,他小小年纪就有此觉悟,以后必是大明的栋梁之才。”

    严琰闻言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李宏宇有印象,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何他会被打了三十大板?”

    “有人暗中诬陷了他,阴差阳错下他就挨了板子,不过幸好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并没有耽误他的府试。”

    柳文旭并不愿意多谈李宏宇被诬陷一案的细情,毕竟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令他感到面上无光,因此风轻云淡地就敷衍了过去。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期待,看看他能否过了院试这一关。”严琰闻言饶有兴致地望着柳文旭笑道,他的职责是督察地方学务而审案是地方官的事情,故而对案子并没有什么兴趣。

    与此同时,李府。

    李宏宇闭着眼睛在书房里拉小提琴,由于院试开考的时间是严琰来后的第二天,所以明天他就要上考场,这个时候自然要修身养性,平复心境,以期明天应考时轻装上阵。

    院试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与提学官抵达府城的时间有关,通常都是提学官抵达后的次日开考。

    之所以显得时间如此紧张是因为提学官要在乡试之前跑完辖区内所有的府,以湖广为例,在乡试到来之前他要到湖广布政使司所属的十五个府的府城主持院试和科考,根本就没有时间浪费。

    实际上,各地县试和府试的时间都不同,虽然大多地方的县试选在二月,府试选在三月。

    但如果辖区太大和路况不佳的话,那些距离省城较远地方的县试和府试会提到年前举行,这样的话就可以使得提学官有足够的时间轮流到各府的府城主持院试和科考。

    “少爷,在二小姐的安排下,向巡按大人伸冤的人已经启程赶往郧阳府,预计两天后就会遇上巡按大人。”

    柔儿进入房间后见李宏宇演奏得很入神,于是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待着,直到演奏结束才娇声禀告道。

    那个前去郧阳府伸冤的人就是被牛丰的判案害得家破人亡后又被牛丰的手下打瘸的跛足男子,由于腿脚不便,跛足男子现在的生活过得非常困苦,而这一切都拜牛丰所赐。

    相对于凌辱了妹妹的那个富家公子哥,跛足男子更加痛恨身为朝廷命官的牛丰,按理说牛丰应该给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主才对,谁料竟然与那个富家公子哥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硬生生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跛足男子做梦都想向牛丰复仇,可他一介草民又如何能动得了堂堂的正八品县丞?

    因此,当秦月和徐司吏给了跛足男子一个报仇的机会后,他毫不犹豫地就踏上了向巡按大人的上告之路,是秦月和徐司吏扳倒牛丰的一枚重要棋子。

    “有白氏的消息没?”李宏宇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颈部后问道。

    跛足男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找的巡按御史,再加上徐司吏给跛足男子的爆料,那么肯定能把巡按御史给吸引来,因此李宏宇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白氏找出来,这可是牛丰贪污受贿的最好人证。

    “应该快有眉目了,白氏就是襄阳府的人,能去的地方无疑是亲戚家里,她家的亲戚已经快查完,除非她躲在了别的地方。”柔儿的脸上闪过遗憾的神色,摇了摇头后说道。

    虽然白氏逃得无影无踪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无迹可寻,通常而言她会投奔亲戚,柔儿已经雇了不少人去查白氏的亲族关系并且到那些亲戚所在的地方查问,现在已经查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人再有个三四天就能查完,能否找到白氏就看运气如何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白氏的消息,或许她并没有藏在亲戚家。”

    李宏宇闻言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皱着眉头向柔儿说道,“投奔亲戚是人之常情,咱们既然知道那么牛丰肯定也知道,故而投奔亲戚反而是一个危险之举,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查出来。”

    “少爷,你觉得白氏会在哪里?”柔儿觉得李宏宇言之有理,于是不无好奇地问道,这样一来的话要想找到白氏可太难了。

    “白氏带着年幼的儿女,不可能长途跋涉,而且从这些天得到的消息看也没有搭载妇孺的马车出现在临近的州县,那么白氏十有**就在府城附近的乡镇里,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李宏宇沉吟了一下,沉声向柔儿说道,“加派人手查周边的乡镇,以及以前在白家干过的下人的信息。”

    “少爷,你是说白氏会躲在下人那里?”柔儿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不无惊讶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李宏宇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心中感到一丝无奈,如果他是官府官员的话要想找到白氏就容易很多,通缉令一下肯定会收集到很多信息。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他现在只能私下里让人查找线索,那样的话找人的进程无疑就慢了很多,犹如大海捞针一样。

    “我这就安排。”柔儿闻言不敢耽搁,向李宏宇微微一笑后就快步走了出去,现在留给李宏宇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来布置。

    “希望这次能找到白氏。”望着柔儿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李宏宇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否则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白氏。

    晚上,春风阁。

    孙峰与一群纨绔子弟喝花酒取乐,虽然小白脸是名女子但也学着孙峰等人那样左拥右抱,频频与众人碰着酒杯,现场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诸位,你们说那个李宏宇这次院试还能考取案首吗?”推杯换盏中,一名公子哥饶有兴致地说道,“赌场里的盘口这小子萼赔率最低。”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次院试可是提学官大人亲自主持,他可没那么容易再得第一。”很快,另一名公子哥就不屑地说道。

    “我可听说知府大人和提学官大人很看好他,而且这小子也挺厉害的,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把府试给考下来,保不准这次的院试案首还是他,咱们襄阳府可从没出过小三元呀。”

    紧接着,又有一名公子开口说道,兴致勃勃地望着众人,“咱们襄阳府好些年都没出解元了,如果这小子能在乡试中拔得头筹中个解元回来,咱们在外面也能跟着扬眉吐气。”

    “能考上举人就已经不错了,解元可没那么好考的。”这时,又有一名公子哥开口,很显然并不看好李宏宇在乡试中夺魁。

    毕竟湖广布政使司有十五个府,其中武昌府、长沙府、荆州府和汉阳府的考生的实力都很强,想考中举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解元?

    “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那么咱们不如赌上一把,看看李宏宇是否能成为今科的解元。”小白脸闻言顿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笑着说道,“本公子赌李宏宇可以考中解元,赔率一赔一,赌注最少一万两。”

    “有意思,我赌一万两,他考不上解元。”小白脸的话音刚落,一名公子哥就笑着说道,湖广地区每年参加乡试的生员数千人,要想从中脱颖而出的话难度可想而知了。

    “我赌两万两,他考不上。”紧接着,又有一名公子哥参与了进来。

    “我赌一万两……”

    有了那两名公子哥带头,现场的公子哥们纷纷下注,无一例外都赌李宏宇考不上解元,即便是先前看好李宏宇的人最后也选择了李宏宇考不上,原因无他,要想成为解元实在是太难了。

    很快,在座的众人中只剩下孙峰还没有发表意见,众人于是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我赌两万两,他能考上!”孙峰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高声笑道,“上一次府试的时候他让我赚了一笔,这次即便是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兄,这次你可是输定了。”听闻此言,有人立刻笑着说道,“你就等着把银子吐出来吧。”

    “贾老弟,这赌注可有近二十万两银子,你可要及早准备呀。”说着,又有一个人笑着望向了小白脸。

    “放心,只要你们赢了,保准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小白脸闻言微微一笑,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言行中显得无比豪爽。

    “他究竟什么来头?”听闻此言,一名公子哥不由得面露诧异的神色,低声问向了边上的一个公子哥,要知道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场还没人能一口气拿出来。

    “不知道,想必家境比咱们都要好。”边上的公子哥摇了摇头,虽然在一起玩了很长时间,可他们除了知道小白脸是孙峰带来的人外,对小白脸的身世一无所知。

    曾经有人私下里旁敲侧击地向孙峰打探过小白脸的底细,可孙峰的嘴很严他们什么都没能打听出来,这更增加了小白脸身上的神秘性。

    “那小子虽然挺厉害的,可也不值你用二十万两银子去赌,这样太抬举他了。”

    等赌局定下来后,孙峰低声向小白脸说道,万一输了的话那二十万两银子可就要打水漂了,虽然小白脸家有钱但也不是这样糟蹋的。

    “他能带着伤夺取了府试案首,这意味着他的实力很强,为何不能在乡试里一鸣惊人呢?”小白脸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反问道,她觉得李宏宇是个很有趣的人,说不定能从乡试里脱颖而出。

    “希望他能挣点儿气,也不枉咱们押了他重注。”

    孙峰闻言不由得笑了笑,他对李宏宇可没这么大的期望,刚才之所以押注两万两完全是看小白脸的面子。

    “对了,他们找到那个白氏了吗?”这时,小白脸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开口轻声问道。

    “还没,这白氏也真能躲,好像从世上蒸发了似的都快查完她所有的亲属还没发现她的踪迹。”孙峰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道,“李宏宇绝对不会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咱们所掌握。”

    “线索咱们已经提供给他了,能不能找到张氏就要看他的造化。”小白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倒要看看李宏宇有什么本事。

第七十三章 院试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宏宇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哈欠连天的洗漱。

    这一连串的童试考下来他别的事情都没啥印象,就记住出门的时候天上还有星星和月亮,就跟小时候过年时起五更一样起得太早了。

    与县试和府试相比,院试多出了不少特殊的规矩,毕竟提学官和阅卷的考官来自外地。

    按照规定,提学官到各府或者直隶州进行院试时由知府或者知州、同知充任提调,准备考场并提供供给,如膳食、油烛、文具等。

    各府还须依例送给提学官及其他考官一些银两,称为“棚规”,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津贴。

    值得一提的是,参与院试的还有一类特殊的考生佾生。

    所谓的佾生是指未考上秀才功名但但成绩尚好的童生,选取其充任孔庙中祭礼乐舞的人员。

    一旦获得佾生的资格那么下次他童试时不必参加县试和府试,只参加院试即可,因此被人们成为“半个秀才”。

    应考院试的童生还要在所属县中再指派一名廪生做保人,被保的童生要送银两给这位廪生,称为送贽敬若干。

    跟县试和府试相同的是,依然要五名考生互相联保,若其中一人违犯规定的话五人均须连坐,而为之廪保者黜革治罪,后果非常那个严重。

    李宏宇等人赶到府学时,院门前已经黑压压聚满了考生,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议论着即将开始的考试,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和压抑。

    毕竟今天参考的考生好不容易闯过了县试和府试两关,因此谁也不想半途而废,都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李宏宇与赵欣在一起轻声说着话,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李宏宇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发呆。

    “进场了!”寅时一到,随着几声锣响,府学的院门打开了,一名手里领着铜锣的差役大步从里面走出,边敲锣边喊道。

    府学里的考棚是府试的时候搭建的,这对经历了府试的考生们可谓相当熟悉,可惜物是人非。

    值得一提的是,因故未参加府或者县试、府试均未参加者,均可经补考后参加院试,至于那些没考中者则没有这个优待。

    虽然府试和院试的地点相同,但院试的规矩可比府试严苛得多,为防止夹带,进场时要进行严格的搜检,甚至要解发、袒衣,连鞋袜、文具也要检查,不许携带片纸只字进入考场,点名入场后考场即封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童试确定考生身份的重要途径都是由认保的廪生唱保,只不过认保的廪生数量不同,而且点名簿中每人名下详注籍贯、年岁、面貌、三代履历。

    与之前不同的是,府试的点名簿由认保廪生保戳,或须亲笔签押,这比县试和府试更加严格,以防冒考、顶替等情弊。

    经过廪生的唱保后,李宏宇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专心致志地看起了考卷。

    在那些条件简陋的州府,如果考生的人数较多的话则不发给题纸,而将题目粘于木牌上,派差役执题目牌在甬道上往来行走,使考生自看题目,那些视力有缺陷的考生可在原位起立,请现场的教官将题目高声朗诵二、三遍。

    伴随着考棚里响起几声清脆的云板声,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意味着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入场,考试正式开始,一群兵丁涌上来将考棚的大门和仪门封锁住。

    如果说县试和府试的考场气氛还算轻松的话,那么院试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现场的兵丁们来回走动着监视着答题的考生,像那些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和吟哦等情弊,一经发现即予查究。

    与县试和府试时一样,每场考试必须要在当日天黑时交卷,过期不候。

    咚,咚,咚。

    巳时,考棚的二门传来了三声鼓响,听见这个声音后一些考生随即起身去饮茶水和上厕所,李宏宇则依旧伏案答题。

    “快誊真!”等到了未时,大门外传来了三声鼓响,堂上的巡绰官于是击云板三声,高呼着提醒考生们答题。

    此时,李宏宇已经作答完毕等待着离开考场,反正答卷已经完成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没有丝毫的意义。

    院试与府试一样分两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复试。

    只不过由于院试是选拔生员,故而与府试不同的是院试的两场考试都是淘汰制,通过正场的考生才能考复试。

    襄阳府每届院试的录取名额为五十名,这意味着唯有在复试时考到前五十名才能获取功名,竞争可谓异常激烈。

    终于,申时到后大门外再次击鼓,堂上击云板,这个时候考棚将第一次开门将第一批交卷的考生放出,称为放头牌。

    李宏宇没有犹豫,起身交了卷子,赵欣和王魁举等人也纷纷交卷,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答完题的话那么要想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就比较难了。

    随着第一次放人后,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会再放二牌、三牌,直至天黑终场。

    至于为何称为“放牌”,是因为交卷时考生将卷面写有本人姓名的浮签揭下记明自己的考号,受卷官每收一卷发给一牌,出场时收一牌,放一人。

    正场结束的第三天,府学门外的告示墙上贴出了榜单,采用六个大圆圈公布了前三百名考生的考号。

    考生们顿时悲喜两重天,榜上有名者自然欣喜万分,而落榜者无不沮丧甚至嚎啕大哭,在经历了县试和府试后李宏宇已经熟悉了放榜时的这种悲喜氛围。

    从榜单上公布的名次来看,李宏宇考取了第一名,赵欣第二名,杨仁孝第三名,王魁举第四名,鲁坤第五名,李宏宜第六名。

    从前六名的名次来看基本上与府试的结果相同,只不过杨仁孝和王魁举的名次进行了对调,两人的实力果然相当。

    而从等七名以后的名次与府试时相比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毕竟考试时的偶然因素很大,名次变动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这意味着李宏宇等六人的实力果然要高出其余的考生一筹,以至于那些考生无法撼动他们前六的排名,这种情形可非常罕见,也彰显出了六人绝对的实力。

    由于院试前三名可以免考科考直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所以院试不仅要争夺案首,还要争夺前三名,毕竟谁也不想再多考一次。

    院试的复试在正场榜单公布的第二天举行,因为这事关到了秀才的功名,故而现场的气氛显得比先前都要凝重,三百名考生寂静无声地坐在诺大的考棚里答题。

    “李兄,考得如何?”与正场时一样,李宏宇又是在第一批交卷,走出考棚后赵欣从后面追上来笑着问道。

    “听天由命。”李宏宇想了想,一本正经地伸手指了指天上,现在他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就看运气如何了。

    “晚上大家到春风阁相聚,你也一起来吧。”扑哧一声,赵欣被李宏宇的这个举动逗乐了,随后笑着说道。

    晚上李宏宜在春风阁做东,请江口县的考生前去消遣,当然了,能获得邀请的人不是权贵子弟就是这次得以参加府试的人。

    “好!”李宏宇闻言想了想,随后向赵欣点了点头,竟然赵欣发出了邀请那么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他也不想被众人排挤在主流的圈子里,要逐渐改变自己在人们面前的形象。

    “录取的名额太少了,要是今年皇上降下恩旨的话就能有更多的人考取功名。”

    见李宏宇答应了下来,赵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周围神色严肃地步出府学的考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功名二字蹉跎了一生。

    “嗯!”李宏宇闻言微微颔首,除非遇到皇帝巡幸、登基或者万寿等情况,否则很难增加录取的名额,这注定了不少人要落榜,待来年重头再来。

    “赵公子”李宏宇和赵欣步出府学院门时,有些焦急地等候在门外的秦月连忙领着柔儿和小兰迎了上去,微笑着向赵欣一福身。

    “李兄,在下就不打扰你与二小姐了,别忘了晚上的事情。”赵欣见状笑了笑,向李宏宇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抬步离去,她可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赵欣很显然是为了李宏宇而来的。

    “三公子,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回去沐浴更衣吧。”赵欣走后,秦月微笑着望向了李宏宇,鉴于李宏宇比较木讷她唯有在与李宏宇的交往中变得主动。

    “嗯!”李宏宇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曾经算计过秦月的缘故,这使得他跟秦月在一起时总有一种做贼似的感觉,心中感到莫名发虚。

    “表哥,考得如何?”这时,李宏宜与人谈笑着从府学里出来,秦月见状笑着迎了上去。

    “感觉还不错,不过肯定比不上宏宇。”

    李宏宇闻言笑了起来,望了一眼李宏宇说道,由于对手的实力太过强大,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夺取案首和前三名的心思,这使得他心境变得非常轻松,毕竟以他的实力考取秀才功名还是挺有把握的。

    “李兄,这位天仙般的小姐是何许人,还不给大家介绍一下。”见到娇俏妩媚的秦月,跟李宏宜谈笑的几名考生顿时眼前一亮,一个人笑着向李宏宜说道。

    “这是我表妹秦月。”李宏宜岂会不知道说话之人的心思,很显然是想结交秦月,于是笑着回道,“她已经订亲,名花有主了,你们就不要惦记。”

    “是谁有如此好的福气?”边上的几名考生闻言脸上顿时闪过失望的神色,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宏宜笑了笑后伸手一指李宏宇,李宏宇接连考中县试案首和府试案首,他对李宏宇的态度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李宏宇出人意料地捐出一万两银子后,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颇为惭愧,对李宏宇也非常佩服,要是他可没有这种魄力。

    “李兄好福气呀,考场情场两得意,依我看李兄这次肯定能考中咱们襄阳府的小三元。”听闻此言那几名考生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随即纷纷向前恭贺李宏宇。

    “小三元?”就砸这时,一个有些刺耳的声音从府学里传了出来,“这话可就说的有些太早了,现在院试的结果还没出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众人闻言不由得举目望去,只见杨仁孝被几名考生簇拥着从府学走了出来,开口的是跟在杨仁孝身旁的一名圆脸考生,看样子是杨仁孝的跟班。

    杨仁孝冷冷地望着李宏宇,他没想到李宏宇在挨了三十大板的情形下还能考中府试案首,心中感到颇为失望,如果不是李宏宇的事情引起了知府柳文旭的重视,那么他还会继续算计李宏宇。

    猛然间,杨仁孝怔了一下,有些惊讶的望着立在李宏宇等人中间的秦月,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秦月。

    秦月也看见了杨仁孝,双眸顿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咬了咬嘴唇后移开了视线,虽然杨仁孝才是她心中的理想夫君可她既然已经是李宏宇的未婚妻那么自然就要忘了杨仁孝。

    李宏宇敏锐地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心中顿时泛起了一丝醋意,再怎么说秦月都是他的未婚妻,杨仁孝这样直勾勾地望着秦月好像有些太失礼了。

    不过很快,杨仁孝就回过神来,瞅了一眼望向别处的秦月后抬步离去,他自然知道秦月现在非常尴尬。

    “什么佳人相伴,不过一个别人用剩了的破鞋而已,还当成宝贝了!”经过李宏宇等人身旁时,先前说话的那名圆脸考生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打量了一眼秦月,随后阴阳怪气地高声说道。

    听到“破鞋”二字,秦月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很显然圆脸考生是在嘲讽她被李宏宜凌辱,失去了完璧之身。

    圆脸考生的声音很大,跟着李宏宜出来的那几名考生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江口县的人故而不明白圆脸考生话里的意思,不过谁都听出来是针对秦月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

第七十四章 怒火

    不仅那几名不知情的外县考生,杨仁孝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恨李宏宇但对秦月则充满了同情乃至怜爱,根本就没有想过伤害她。

    “混蛋!”李宏宜被圆脸考生的这一举动激怒了,口中骂了一声后握拳就冲了过去,想要教训这个口没遮拦的家伙。

    可惜的是他慢了一步,还没等李宏宜奔出两步,一个人影已经冲到了圆脸考生的身前,抡起手里拎着的考篮重重地砸在了圆脸考生的头上,血花四溅。

    圆脸考生没有丝毫的防备,口中顿时发出一声犀利的哀嚎,捂着流血的脑袋就倒在了地上。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紧跟着,那个用考篮砸了圆脸考生的人影把手里的考篮一扔,抬脚就向圆脸考生的身上踹去,边踹边怒气冲冲地喊道,令圆脸考生惨叫不已。

    周围的众人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叹了,一时间怔在了那里,张大了嘴巴望着在那里踹人的李宏宇,谁也没有料到李宏宇竟然会动手而且看上去下手还挺重。

    “快,拉开他。”震惊中的李宏宇率先回过神来,见惨叫的圆脸考生血流满面知道事情闹大了,连忙叫了一声后冲上前抱住了李宏宇。

    边上的几名考生也都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情绪激动的李宏宇从圆脸考生的身边拉开,只剩下圆脸考生捂着脑袋躺在地上哀嚎。

    每次院试的时候县学门外都要围聚不少人,有的是考生的家眷亲友,有的则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见李宏宇和圆脸考生发生了冲突,县学外面的那些人于是纷纷围了上来,指着圆脸考生和李宏宇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月以手掩口,一脸震惊地望着喘着粗气的李宏宇,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胆小懦弱的李宏宇竟然会替她出头,动手教训了当众凌辱她的圆脸考生,一时间百感交集。

    立在秦月身旁的柔儿则神色焦急地望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圆脸考生,万一李宏宇因此此事吃了官司的话那么可就大事不妙了,到手的秀才功名可就要飞了。

    “怎么回事?”府学门前的这场冲突自然惊动了值守的襄阳卫兵士,一名百户面无表情地领着人走了过来,望了一眼血流满面哀嚎的圆脸考生和情绪激动的李宏宇,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家朋友闹着玩的。”李宏宜向那名百户笑了笑,然后指了一下圆脸考生,冲着一旁的李家下人喊道,“还不快把人送去医馆。”

    李家下人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奔上前抬起圆脸考生急匆匆地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跟着杨仁孝的考生原本想制止圆脸考生被带走,不过杨仁孝伸手拦住了他们,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李宏宇后转身离去,前去医馆看望圆脸考生。

    “这里是府学重地,不可打闹滋事,违者将受严惩。”那名百户见圆脸考生被带离了现场,于是神色严肃地告诫了李宏宜一句,然后冲着四周围观的人挥了挥手,“散了,大家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那名百户带着手下的人走了,丝毫也没有要抓李宏宇的意思。

    “走。”李宏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拉李宏宇,领着众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刚才真怕那名百户把李宏宇给扣下了,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

    不过,那名百户比较世故,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因此既然没人给挨打的圆脸考生出头那么他也懒得理会此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这种私下的斗殴行为只要没弄出人命,那么衙门里的人就秉持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去对待,谁吃饱了撑的去主动揽事儿。

    “这些年轻人呀!”

    府学门口发生的冲突很快就禀报了监考中的严琰和柳文旭,得知李宏宇因为秦月把圆脸考生给打了后,柳文旭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要知道这可是两人获取功名的关键时刻,难道就不怕拿不到功名?

    “年少轻狂,咱们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严琰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他看来年轻人有些火性是好事,总比那些只知道唯唯诺诺到头来尸位素餐的人强上千百倍。

    等到踏入仕途后,李宏宇等人身上的那些桀骜的棱角很快就会被官场磨平,逐渐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届时就是想打也打不起来架了。

    况且,严琰也觉得圆脸考生着实该打,竟然当众用恶毒的词汇侮辱秦月,那么李宏宇这个未婚夫动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说实话,柳文旭和严琰谁都没把李宏宇教训圆脸考生的事情放在心上,此事错在双方,要是打起官司来谁也得不到好处,唯有两败俱伤。

    毕竟,古代地方官判案并不单单看谁受的伤重,还有谁先挑起的事端等因素,里面掺杂着很多个人情感的因素,很显然柳文旭更欣赏有机会考中举人的李宏宇,因此在审案时肯定会偏向李宏宇。

    这也是杨仁孝为何没给圆脸考生出头的一个原因,事情真的闹起来的话圆脸考生肯定难逃污蔑秦月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柳文旭要想玩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另外,杨仁孝对圆脸考生这种不明智的愚蠢行为也颇为恼火,趁机让他得到一个教训免得以后祸从口出。

    赵广丰得知此事后立刻让赵文翰带着补品去看圆脸考生,圆脸考生就住在府城里,因此赵文翰带上了中间人前去调解,很顺利就与圆脸考生的家里人就此事达成了和解,赔偿了医疗费和营养费。

    虽然圆脸考生被李宏宇打了,但由于他有错在先所以家人在理亏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他们也惹不起赵广丰。

    “什么?李案首在府学门前动手打了人!”

    小白脸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襄阳卫的靶场中射箭,听了下人的禀报后不由得面露惊讶的神色,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李宏宇会如此冲动。

    “李案首的未婚妻去年涉及到了一件风化案,有人当众嘲讽她在那起案子里已经失节,进而激怒了李案首。”那名下人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具体的情形他也不太清楚。

    “原来是这样,那么他真是活该被打了。”小白脸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拈箭拉弓,一箭射向了远处的箭靶,正中靶心。

    “那家伙还真是不开眼,现在李宏宇可是知府大人面前的红人,知府大人肯定等着李宏宇在乡试里一鸣惊人,事情真要闹大了的话吃亏的是他自己。”

    一旁的孙峰闻言笑着射出了手里的箭支,虽然也射在了箭靶上不过很可惜没能射中靶心。

    “不过他也算条汉子,我还以为他会为了功名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恶气。”望了一眼箭靶后,孙峰向小白脸笑道。

    “是呀,没想到他也有几分火气。”小白脸也笑了起来,开口调笑道,“如果上了战场的话应该不会被吓得尿裤子。”

    “唉,真不知道先帝们是如何想的,竟然要让文人来领兵,他们除了之乎者也外懂什么是行军布阵?”

    孙峰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说道,脸上流露出郁闷的神色,拈起一支箭射了出去,这次箭支正中靶心。

    小白脸笑了笑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在那里射箭,自从自土木堡一战后文官集团就在朝堂上逐渐压倒了本应势均力敌的勋贵集团,那么在那些文人的撺掇下大明的天子担心武将乱国,自然也就以文抑武了。

    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武将造反的话可是会动摇朝堂的根基,当年永乐皇帝的靖难之役就是最好的明证。

    像孙峰一样,大明很多武官肯定对文人领兵不满,这样不仅会降低军队战斗力而且还使得武官地位低下。

    可以文抑武是大明的国策,在文官集团当道的情形下根本不可能发生改变,故而孙峰也就只有发发牢骚,对现实无可奈何。

    晚上,李府。

    李宏宇送走了看望他的李仁泊等人后背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神色轻松,一副悠闲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把教训圆脸考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原本以李宏宇沉稳的性格不会贸然跟人发生冲突,可圆脸考生的话不仅凌辱了秦月也羞辱了他,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岂能眼睁睁看见秦月受到欺负,再怎么说秦月现在的身份都是他的未婚妻。

    另外,李宏宇原本心中就对秦月心存愧疚,如今见她当众受辱自然无法忍受了。

    至于后果,李宏宇当时真的没细想,毕竟人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底线,一旦超过了这个底线的话就会失去理智,李宏宇当然也不例外。

    等到李宏宜把他拉走后,逐渐平复了激动心境的李宏宇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一个麻烦。

    开始时他还有些担心会受到惩处,不过后来仔细一琢磨发现他揍人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开赵广丰的关系不说,柳文旭肯定也会保他这个府试的案首,有知府大人出面的话自然什么都能摆平了。

    不过赵欣、秦月、柔儿和李宏宜等人对此事感到颇为担忧,毕竟李宏宇把圆脸考生的头都给打破了,万一对方追究的话李宏宇可就会惹上麻烦。

    因为李宏宇的事情,赵欣和李宏宜等人晚上的聚会也被搅黄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饮酒作乐。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李宏宇正边漫步边琢磨白氏的下落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一袭白裙的秦月微笑着走了过来。

    “他污蔑你的名节,该打。”李宏宇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读书人岂能动粗,那样的话岂不是有辱斯文,要让别人耻笑的。”秦月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开口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别介入,把它交给我,我来帮你了结。”

    “好。”李宏宇点了点头,隐隐约约觉得秦月好像与平常有些不一样,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随着李宏宇的点头,现场陷入了沉寂,秦月接下来真的不知道该跟李宏宇说些什么,而李宏宇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招惹秦月。

    “今晚的夜色不错,咱们走走吧。”或许是意识到了气氛有些尴尬,秦月向李宏宇笑了笑后抬步走去,李宏宇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跟了过去。

    “你以后能教我拉琴吗?”两人在星光下默默地走了一忽儿后,秦月打破了现场的沉寂,微笑着望向了身旁的李宏宇。

    “当然可以。”李宏宇怔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他不好拒绝于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除了小提琴外,西夷是不是还有别的乐器?”秦月闻言莞尔一笑,边走边问道,她想到了一个可以跟李宏宇聊天的话题,那就是那些奇异的西夷乐器。

    “西夷的乐器有很多,最有名的除了小提琴外还有一种形状跟小提琴相似的六弦琴,西夷名叫吉他。”

    李宏宇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后就有条不紊地说道,“吉他由于有着一个专门用来发音的音箱,故而能发出独特的共鸣声,听上去的话十分浑郁。”

    “你能做把吉他出来吗?”秦月的眼前亮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觉得那些西夷乐器很奇特,想学会演奏它们,这样就能跟咱们大明的乐器取长补短。”

    “嗯。”李宏宇点了点头,这个条件他没办法拒绝,毕竟他都鼓捣出了小提琴,那么吉他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给我说说吉他的音箱吧,”

    见李宏宇答应了下来,秦月不由得饶有兴致地说道,她自幼就喜欢乐器,李宏宇所讲的西夷乐器引发了她浓厚的兴趣,如果能学会的话必将令人们耳目一新。

    “吉他的内部是空的,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共鸣,至于共鸣就是……”

    李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有条不紊地向秦月介绍去了吉他的构造和性能,尽可能地用秦月能理解的言语解释。

    秦月不时地点着头,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向李宏宇请教,李宏宇耐心地予以解答。

    随着现场气氛变得轻松,原本中间相距一米以上距离的李宏宇和秦月越走越近,到后来几乎挨在了一起,不过两人谈论得太过出神故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

    “还是小姐厉害,三公子哪里是小姐的对手。”立在院门处的小兰见状不由得掩口而笑,转身兴冲冲地离开,以免打扰了秦月和李宏宇的独处。

    虽然李宏宇揍了圆脸考生一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襄阳城,不过由于双方家里都希望这件事情私了,故而并没有闹上公堂,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逐渐被人们遗忘。

    两天后的下午,李宏宇聚精会神地在房间里画着小提琴、吉他等西洋乐器的图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就找时间把这些乐器都给做出来,以后在京城肯定能派上用场。

    “少爷,查到了。”就在李宏宇画得起劲时,柔儿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找到白氏了,她果然就藏在城外的一个镇子上,藏身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三年前当过她孩子的乳娘,她当时帮了对方不少忙,双方私下里一直有来往。”

    “私下里来往?”李宏宇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笑着向柔儿说道,“看来这次牛丰死定了。”

    “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动白氏?”柔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先前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白氏,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先不急,让人盯着她,作为一份大礼送给巡按大人。”李宏宇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目的是找到白氏,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官府来解决,而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好像还另有收获。

    “少爷,明天就是院试放榜的日子,您要不要去府学看榜单?”柔儿闻言微微一笑,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问道。

    “明天府学那里肯定有很多人,我就不去了。”

    李宏宇站起身懒洋洋地一个懒腰,对看榜单没什么兴趣,反正他已经能获得秀才的功名,至于能否考中榜首那就听天由命了。

    万一马失前蹄没能考上案首也没什么,他的最终目的是进士,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即可,别的不予强求。

    柔儿闻言顿时嫣然一笑,他发现李宏宇是一个非常豁达的人,虽然现在********考科举但对功名并不狂热,如果搁给别人肯定早早就跑去府学看榜单了。

第七十五章 小三元

    翌日,府学门前人头攒动,乌压压地聚着不少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榜单张贴出来。

    虽然李宏宇没去看榜,但李宏宜、杨仁孝和王魁举等人无不到齐,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名字是否在榜单上,谁都想要秀才的功名。

    如果说有例外的话就是赵欣,赵欣可谓是所有考生中对功名最无欲无求的了,因此她选择陪从江口县赶来的赵德义去城外的庙宇烧香礼佛。

    赵德义两天前来的襄阳城,作为父亲他自然担心出门在外的赵欣,于是就抽了一个时间赶过来探望。

    对于赵欣在院试正场中考得第二名,赵德义非常欣慰,要知道赵家还从没有出一个秀才,而赵欣这次就能弥补赵家的这个遗憾。

    不过,想到赵欣是女儿身赵德义的心中又感到颇为失落,这意味赵欣永远不可能像男人一样继承家业。

    实际上,最令李宏宇感到惊讶的就是李宏宇,他发现自己以前真的看错了这个有些内向和木讷的少年,竟然能一直稳稳地压赵欣一头,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出来了!”府学门前,随着人群中一个喊声,在那里聊天谈笑的人纷纷呼啦一声,潮水般向告示墙拥去。

    府衙礼房的司吏领着两名典吏把榜单贴在告示墙后快步离开,人们随即挤到了榜单前,紧张地查看着结果。

    “第一名,江口县李宏宇,第二名,江口县赵欣,第三名,襄阳县杨仁孝!”很快,前面的人大声读出了榜单上的前三名。

    “李案首竟然中了小三元!”随即,人群中响起了一声惊叹,既羡慕同时又嫉妒。

    “恭喜少爷,名列第五。”不久后,一名李家的下人从人群前挤了过来,笑呵呵地向李宏宜道贺。

    “王魁举呢?”李宏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把一块碎银扔给了报信的下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少爷,他名列第六。”下人闻言笑着回答,这次院试李宏宇压了王魁举一头,毕竟他们的实力相差不大,很难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故而名次变动很正常。

    “走,今天的酒我请了。”李宏宜笑了起来,高声向周围的人说道,考了这么些场他终于赢了王魁举一次。

    “宜少,下午提学官大人要召见你们这些新晋生员,这酒还是留到科考以后再喝吧。”一名考生闻言笑着提醒道。

    “好,那就等科考完了咱们再一醉方休。”李宏宜闻言微微颔首,笑着答应了下来。

    虽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但他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个就是下午见提学官办理秀才的授予手续,另外一个是备考明天的科考,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除了院试榜单前三名的李宏宇、赵欣和杨仁孝外,前三十名通过院试复试的考生都要参加科考,与往届生员争夺前往武昌城的机会。

    对绝大多数生员而言,科考在他们的人生中十分重要,意味着他们可以考取更高的“举人”身份,而举人是可以做官的。

    为了选拔优秀的生员科考的成绩会分为三等,一二等及三等大省前二十名、中小省前十名准考乡试。

    湖广是大明的大省,故而三等前二十名可以获得这个资格。

    其实,除科考外还有针对生员、贡生和监生的“录科”和“录遗”。

    所谓录科,是指科考成绩三等未获得参加乡试资格者、因故未参加科考者以及在籍的监生、荫生、官生、贡生因名不列于本地学宫而不参加科试者,皆须于乡试之年七月由学政考试录科,方能送考,录科各省皆有定额。

    而录遗则是经录科考试仍未能取得参加乡试资格者以及未参加录科考试者,可以再参加一次考试,录取者也准其乡试。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人员可以不经科考、录科、录遗而直接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例如:

    由现任学官推荐经提学官同意的生员可以直接送考;

    在国子监肄业的贡生和监生,由本监官直接送考;

    正印官的胞兄、弟、子、侄中随官员在任读书的贡生、监生,准许正印官申送参考;

    学官、州县佐贰官的胞兄、弟、子、侄中随官员在任读书的贡生、监生,的由本地正印官申送参考。

    所谓正印官,通常指的是地方衙门的一把手,例如布政使、知府、知州和知县等。

    虽然有一些特例可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但科考和录科、录遗是是主流,其余的方途径都有诸多限制,非普通人所能达成。

    随着榜单的张贴,府学门前早已经准备好的鼓乐手立刻吹吹打打地向李府而去,准备向李宏宇报喜。

    当鼓乐手抵达李府的时候,杨氏早已经准备好了赏钱一一打赏鼓乐手,李宏宇这次童试喜中小三元,她的脸上也倍感光彩。

    相对于激动的杨氏,李宏宇则显得比较平静,不过是个院试案首而已,他的目标是进士,因此现在欢庆还为时尚早。

    按照传统,院试案首要在鼓乐手的引路下披红挂彩,骑马游街,李宏宇无法拒绝只好戴上了大红花后上了一匹高头大马,随着鼓乐手在襄阳城的主干道走上了一圈,吸引了沿途不少百姓围观。

    李宏宇在马上不时向街道两旁的看热闹的百姓拱手致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儒雅。

    “案首游街了,快去看呀。”赵欣和赵德义回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游街的队伍,百姓们纷纷跑去看热闹。

    由于沿途的行人和车辆要避让游街的队伍,故而赵德义让马车靠边停下,与赵欣一起立在马车旁等着,想要看看谁考取了案首。

    “爹,一定是李家三公子考中了案首。”由于两人刚进城所以还不知道榜单的结果,不过赵欣瞅了瞅远处走过来的游街队伍,胸有成竹地向赵德义笑道。

    “为何你这么肯定?”赵德义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爹,在这次参加院试的考生中没人能同时强过孩儿和李三公子,既然队伍已经开始游街那么表明案首不是孩儿,那肯定就是李三公子了。”赵欣笑了笑,信心十足地回答。

    “爹倒要看看你是否猜对了。”赵德义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李宏宇真的考中院试案首的话那么这可就是小三元了,他年轻时也考过功名可惜在院试中屡屡失败,因此自然清楚小三元并不容易。

    “爹,你看,果然是李三公子。”在两人的谈笑中,游街的队伍缓缓行来,赵欣踮起脚尖看见了那个披红挂彩骑在马背上的人,兴奋地向赵德义说道。

    “这小子还真有一些本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赵德义还是感到有些吃惊,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李宏宇很有可能在乡试中考取举人。

    李宏宇居高临下,看见了人群中的赵欣和赵德义,于是笑着向两人拱手致意,赵欣也挥手示意,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好像比她考中了案首还要高兴。

    赵德义注意到了赵欣脸上灿烂的笑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赵欣和李宏宇之间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但赵欣毕竟是女孩子,再加上憨头憨脑又颇有才华的李宏宇好像很有女人缘,这两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要是长久在一起的话保不准就会暗生情愫。

    尤为令赵德义感到担心的是,由于同情被人欺负的李宏宇,赵欣已经对李宏宇产生了一种关爱之情,这使得赵欣竟然不顾危险陪着李宏宇一同进了大牢,这可是一个不好的苗头。

    如果李仁海还活着的话,那么赵德义自然希望看见赵欣与李宏宇之间关系亲昵,可他既然已经决定为了赵欣以后的幸福悔婚,赵欣如果跟李宏宇走得太近的话就有悖他的初衷。

    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好像自有天意,赵德义想不到他会被家族发配来湖口县,更想不到李宏宇和赵欣竟然成为了好友,一切都在向他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其实,如果李宏宇能考中举人的话赵德义也不介意把赵欣嫁给李宏宇,可他实在是没脸这样做,去年来到江口县后他一直没有向赵氏点明身份,等李宏宇考中举人再搬出与李仁海婚约的话无疑要受到人们的嘲笑。

    一方面自己的颜面,一方面赵欣的终身大事,赵德义真的不好做出抉择,要怪就怪他当年的一念之差,以至于现在骑虎难下,李宏宇在科举上走得越远他也就越受煎熬。

    下午,李宏宇等新考中的生员前去府学拜见严琰,也算是“谢师”,考生与主考之间有师生之谊。

    按照规定,院试录取的新晋生员每人必须填写亲供,例如年龄、籍贯、三代履历,并要注明身材、面色、有无胡须等,由各属教官审核并盖上印鉴后汇送提学官进行备案。

    严琰在府学大堂召见了李宏宇一行人,期间行簪花礼,也就是严琰给每个新晋生员纸扎的红花一朵并犒赏钱物,不过明中期以后就不发赏物仅发红花,这意味着新晋生员正式获得秀才功名。

    簪花礼后,严琰就要分配这些新晋生员到府学和县学就读,留县的称县学生员,拔入府学的,称府学生员。

    提学官公布的各府、州、县的新晋生员的名单称为“红案”,按照流程,各府、州、县接到提学官发下的新生名单后即通告新生于某日雀顶蓝袍,齐集官署大堂,设宴簪花,并由各府、州、县官率领到文庙拜谒孔子,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正式入学。

    院试的前十名自然要留在襄阳府府学就读,这意味着李宏宇如果不能考中举人的话往后三年的时间里就要待在襄阳城,如果他无故离开的话轻则责罚重责革除功名。

    值得一提的是,在府、州、县学的学宫中都有一个半圆形的水池,称为泮水,所以也称府、州、县学为泮宫,称入学为“入泮”。

    因为《诗经?鲁颂?泮水》中有“乐思泮水,薄采其芹”的诗句,因此又称入学为“采芹”。

    被严琰授予秀才功名后,李宏宇等人可以穿蓝衫,这是生员特有的服饰,没有功名的人即便是再有钱也不得穿蓝衫,否则就是逾制,要受到官府的惩处。

    故而,蓝衫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按照大明律例,生员将获得免赋等特权,在堂审的时候可以见官不跪,而且要想对生员用刑的话必须要上报提学官革除功名,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这也是赵氏为何想让李宏宇考功名的原因,也是引发读书人狂热的根源。

    晚上,严琰设宴款待了李宏宇等新晋生员,席间对他们进行了劝勉,由于第二天还有科考故而众人都没怎么饮酒,以免耽误了明日的考试。

    李宏宇、赵欣和杨仁孝则不用再走这么一遭,三人由于是院试前三名可以直接参加八月份在武昌府举行的乡试。

    说起来也有一些可笑,李宏宇的两个舅舅虽然贵为襄阳县的廪生但也要参加明天的科考,届时将与李宏宇一起在乡试的考场上竞技。

    赵文翰和赵文庭虽然已经考了六七次乡试,不过由于湖广每年的举人名额只有八十五个,而通过科考参加乡试的生员有两三千,要想从中突围谈何容易。

    赵广丰非常看好李宏宇,对李宏宇抱有非常高的期望,赵家已经数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实在是有些愧对书香世家的名声,故而把希望寄托在了李宏宇的身上。

    怎么说李宏宇也是赵广丰的亲外孙,而且是由赵氏调教长大的,故而他要是中举的话也就等于赵家人中举。

    “少爷,听说巡按大人黄昏时分进了城,没有在府衙留宿,而是住进了一家客栈。”晚宴结束后,李宏宇和赵欣谈笑风生地回到李府,在前院客厅里等候的柔儿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不动声色地说道。

    “巡按大人怎么忽然来襄阳了,不是在郧阳巡察?”赵欣闻言不由得面露诧异的神色,她近来听说了巡按御史抵达郧阳的事情,没成想一下子出现在了襄阳城里。

    “或许有事吧。”李宏宇摇了摇头,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自然清楚巡按御史为何前来,看来牛丰的好日子到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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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五年,李宏宇意外成为了一个地方大族三房的大少爷,本能享尽荣华富贵却不料其名下的产业相继被族长恃强霸占。与此同时大明也陷入了内忧外患,关外的战事以及京城的党争使得大明帝国逐渐衰落。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主角决定踏上仕途。不过首先,他必须奋起反击,夺回被族长霸占的产业。作者QQ群366498349本书每天保底更新6000到7000,并且会不定时爆发,欢迎观看权驭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驭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驭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