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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权驭大明txt下载     权驭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神秘赌注

    “可恶!”

    听了杨兴的话后赵欣口中不由得冷冷地迸出了两个字,看来总号的人已经开始清理赵德义在福祥号的势力。

    “唉!少东家,虽然现在我还是这里的大掌柜,但实际说了算的是总号派来的二掌柜,恐怕用不了多久我这个大掌柜就要为那几笔生意背黑锅。”

    杨兴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望着赵欣,虽然那几笔生意是总号直接插手的但实际经办人却是他,因此最后肯定要由他来负责。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是小人至极!”赵欣用力一拍身旁的桌面,面罩寒霜地说道,要知道这样做可是损害福祥号的利益。

    “少东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兴犹豫了一下,神情凝重地说道,“我觉得那几笔生意有些蹊跷,于是就暗中让人查了查,发现与大公子有关。”

    “与大公子有关?”赵欣闻言怔了怔显得颇为意外,随后柳眉一竖沉声问道,“你是说大公子在赚咱们商号的钱?”

    赵欣口中的大公子指的是他大伯的长子赵恩铭,赵家的长子嫡孙,也是福祥号未来的继承人,确切的说是理论上的继承人。

    虽然通常来说大户人家的产业都由长子嫡孙继承,但商贾世家的情形有些特殊,为了家族的发展有时候会选择表现最为出色的嫡子来继承家业,而不一定是嫡长子。

    赵欣的老爹赵德义是赵家兄弟中最为优秀的,福祥号在辽东、江南乃至于西域生意的扩张都是由他完成,对福祥号可谓功高至伟。

    不过很可惜,赵德义只有赵欣一个女儿连庶子都没有,这就使得他在与兄弟们竞争赵家未来话语权时落于了下风。

    这也是赵老爷子为何把赵德义发落到白河镇的原因,作为赵家的家主他看得更加长远,不希望以后赵家的产业落进外姓人的手里。

    而如果福祥号给了赵德义的话很显然赵德义会传给赵欣,届时赵家的家业就会由外人来掌控,就算赵欣的儿子改姓“赵”那也是外人,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

    实际上,赵德义对继承福祥号根本就没有兴趣,他只不过是想给家里做些事情而已,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续弦和纳妾。

    只不过赵德义万万没想到他为了家族的生意尽心尽力竟然落得一个如此落魄的下场,被家里一脚给踹来了白河镇,心中自然难以平静。

    在赵德义的心里赵欣就是他的一切,为了避免赵欣受到委屈他宁愿不续弦和纳妾,因此在受到家里不公正待遇后不会束手就擒,无论如何都要给赵欣留下一份产业。

    当然了,赵德义肯定不会做出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来,他的反击方法就是让赵欣介入到福祥号的生意中去,只要赵欣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商业才华,那么以后自然能在福祥里立足。

    所以,赵欣来到武昌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查了福祥号武昌分号的账目,想要了解武昌分号的生意往来,熟悉商业上的流程和运作,没想到把赵恩铭给牵扯了出来。

    “少东家,如果不是有了确凿证据的话我也不敢乱说。”

    杨兴自然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说谎,苦笑着向赵欣点了点头后说道,“我听说大公子在江南出手阔绰,时常一掷千金,江南分号的资金好像也被他挪用了不少,届时这些亏空恐怕都要算在那些掌柜的头上,现在数也不敢得罪大公子。”

    “这个败家子,自己吃喝玩乐也就罢了竟然把歪主意打到了商号上!”

    得知赵恩铭竟然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后,赵欣不由得痛斥道,按照赵恩铭这种做法的话福祥号迟早要被他败光。

    “少东家,以前东家负责江南生意的时候大公子表现得规规矩矩,现在江南的生意落进了大公子的手里,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坐什么,以前跟着东家打天下的老人们差不多都被他给赶走,回到总号养老去了。”

    杨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回乡养老了。”

    “杨掌故,武昌分号能有今天的局面你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武昌分号难以与其他商号相抗衡。”

    赵欣自然听出了杨兴言语中的那丝凄苦,于是开口安慰道,“你放心,我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有劳东家和少东家操心了,如果不是报答赵家这些年来的恩情,我真的想回家颐养天年了。”杨兴闻言向赵欣一拱手,叹了一口气说道,“福祥号可是赵家几代人辛辛苦苦创下的,可不能就这么败了!”

    赵欣的柳眉微微一蹙,心中感到颇为不是滋味,她知道杨兴的这番话是真情流露,福祥号各地分号的掌柜都是学徒出身,自幼就待在福祥号总号因此自然对福祥号有感情了,谁也不愿意看见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可现在赵恩铭是福祥号江南生意的负责人,别说赵欣了就是赵德义都不好插手江南的生意,着实令人感到头疼。

    由于八月初乡试就要举行,故而李宏宇到了武昌城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地在家里备考。

    刘东福好像真的像李宏宇所说的那样否极泰来,他在录科的时候的运气不错,以倒数第三名的成绩获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相对于李宏宇,刘东福的备考则要简单很多,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记全李宏宇给他的那篇文章,考试的时候他全指望着这篇文章来博取一个功名,进而光宗耀祖给他们刘家争口气。

    “少爷,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昨晚武昌府和长沙府前来应考的生员在黄鹤楼打了起来,连巡抚衙门都惊动了。”

    七月底的一天中午,李宏宇午饭后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拿着一本书边溜达边翻阅的时候,柔儿给他端来一杯凉茶后说道,“没想到这些读书人竟然也会打架。”

    “吃饱了撑的呗。”李宏宇闻言笑了笑,端起凉茶悠闲地饮了起来,在他看来文人打架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不要说那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生员了,就是京城也时常有政见不合的文官当众大打出手的。

    “少爷,我听说城里的赌场开了盘口,赌此次乡试的解元,你和赵公子的名字都上了赌盘。”见李宏宇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柔儿于是笑着说着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说说看,本少爷和赵公子的赔率如何。”李宏宇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茶杯后饶有兴致地问道,他想看看自己在武昌城的名头如何。

    “少爷名列盘口第九,赔率为一赔五,赵公子名列二十一,赔率为一赔十。”柔儿就知道李宏宇对盘口感兴趣,于是笑着回答。

    “第九?”李宏宇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堂堂的襄阳府童试案首竟然排名如此之低,随后有些不服气地问道,“排在前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武昌府和长沙府的人一共占了七个,另外一个是荆州府的案首,少爷在咱们十五府两直隶州的案首中排名第四。”

    柔儿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开口安慰道,“少爷,武昌府和长沙府历年来出的解元最多,在咱们湖广文风最盛,故而排在前面的人最多。”

    “这些家伙,也太看不起本少爷这个小三元了吧!”

    李宏宇闻言有些郁闷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自己的赔率也太高了一些,与他的预想有不少出入,在他看来他怎么也能进入前五名吧,很显然外界并不看好他这次夺取解元。

    “宏宇,我刚才去街上买东西时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人不久前在你的身上下了重注,赌你能考取今科的解元,城里的赌场收到那笔赌注后已经把你的赔率调到了一赔二,现在在赔率榜上名列第三。”

    就在这时,刘东福忽然快步走进了院子,兴冲冲地向李宏宇问道,“你知不知道谁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一赔二了!”李宏宇闻言双目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赔率竟然会降低这么多,随后不无好奇地问道,“东福兄,他们下了多少赌注?”

    “城里最大的两家赌场,每家中午的时候各收到了五万两赌银,押在了你的身上。”刘东福一脸兴奋地望着李宏宇,“听人讲下注的人操着咱们襄阳府的口音,可我琢磨了一番不知道谁会这样做,你有没有啥头绪?”

    “十万两?”李宏宇顿时怔了怔,这可是笔不折不扣的巨资,有谁会拿出如此大一笔钱押在他的身上,万一他成不了解元的话岂不是赔惨了。

    “我能有什么头绪,恐怕那个押注的人一定是昏了头,要不然怎会赌那么大。”随后,李宏宇回过神来,无奈地地冲着刘东福笑了笑,他实在猜不到有人会这样做,简直就是孤注一掷。

    不过,李宏宇倒要感谢那位孤注一掷的赌客,经过对方这么一闹的话无疑替他在武昌城扬了名,使得更多人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至于对方的身份,李宏宇现在并不着急知道反正迟早有一天会弄明白,他的当务之急是乡试,其他的事情唯有抛诸脑后等乡试考完再说。

第九十二章 人命官司

    晚上,灯火通明的黄鹤楼。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黄鹤楼人头攒动,沸反盈天,前来喝酒的客人把五层楼的楼身塞得满满当当,觥筹交错间十分热闹。

    黄鹤楼享有“天下江山第一楼”的美誉,又有“天下绝景”之称,与湖广岳州府的岳阳楼和江西南昌府的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

    唐代诗人崔颢的《黄鹤楼》脍炙人口,令李白留下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感慨。

    黄鹤楼的主楼外伫立着数只由黄铜铸造的黄鹤雕塑,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之所以提到主楼,是因为黄鹤楼并不单单指一座主楼而已,除了主楼外还有宝塔、牌坊、轩廊、亭阁等一批辅助建筑,一同组成了人们口中的黄鹤楼,并将主楼烘托得更加壮丽。

    由于黄鹤楼有着独特的民族风格,散发出汉族传统文化的精神、气质和神韵,故而历来是文人骚客向往的圣地,留下了不少精绝的诗词和津津乐道的轶事。

    此时此刻,黄鹤楼五楼一个临江的雅间里,四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边饮酒边欣赏歌舞姬的表演,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很是热烈。

    四名公子哥里两人操着襄阳口音,另外两人则是武昌口音,有着襄阳口音的人李宏宇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春风阁遇见过的小白脸和孙峰。

    那两名武昌口音的公子哥,一个身材有些粗壮,另外一个则有些消瘦,好像粗壮公子哥的身份更为高贵,那名消瘦公子哥专门负责给他斟酒,其身份和地位有些像小白脸身边的孙峰。

    “二哥,还是你们武昌好呀,景色优美,江风宜人,是个逍遥快活的好地方。”推杯换盏间,小白脸笑着望向了窗外波澜不惊地流淌着的江水,幽静的星光下江面的夜景特别美丽。

    “可惜了,现在不是洪武爷那会儿,这么美的地方跟二哥无关。”粗壮公子哥闻言有些失落地笑了笑,把手里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对了,赌场里的十万两银子是你下的吧?”趁着消瘦公子哥倒酒的时机,粗壮公子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笑着向小白脸说道,“我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你有这样的手笔。”

    “二哥猜得没错,那十万两正是小妹下的,小妹相信我们襄阳府的案首能夺得此次乡试的解元。”

    小白脸微微一笑后大方地承认下来,她对李宏宇这次乡试充满了信心,进而迫使两家赌坊不得不降低了李宏宇的夺魁赔率。

    “咱们湖广有十五个府两个直隶州,一共有十七个童试案首,再加上历年来那些未能中举而文采斐然的人,你这次赌得可有些唐突了。”

    粗壮公子哥顿时笑了起来,向小白脸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然后饶有兴致地望着小白脸说道,“妹妹,你平时可不是如此鲁莽,是不是有什么内幕,这个李宏宇究竟是什么来头?”

    “二哥你多心了,乡试的主考由皇上临考前御前钦命,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各省的主考是谁,小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好相关事宜。”

    小白脸清楚粗壮公子哥的意思,粗壮公子哥是在怀疑李宏宇疏通了主考官的关系内定了解元,于是笑着回道,“况且,那些翰林出身的主考官脾气一个个又臭又硬,自持甚高,就算小妹想买通他们恐怕也没这个机会。”

    “这倒是。”粗壮公子哥闻言顿时微微颔首,与各省的提学官不同,乡试的主考官不仅在官场上地位更高,而且是一个临时的差遣与地方上的势力没有什么瓜葛,故而可没那么容易收买。

    “小妹之所以会在我们襄阳府李案首的身上押下重注,是因为小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虽然寡言少语但胸中颇有才华,小妹非常看好他此次乡试夺魁。”

    小白脸见状笑了笑,随后兴致勃勃地问道,“二哥,你的赌注押在了谁的身上?”

    这时,坐在小白脸一侧的孙峰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虽然李宏宇是襄阳府童试的案首,但此次乡试云集了湖广所有的生员,可谓藏龙卧虎,所以他并不认为李宏宇能从中脱颖而出,因为从历年来的解元分布来看武昌府和长沙府占据了绝对优势,这两地的学风也最盛。

    可惜的是,小白脸不顾孙峰的劝阻毅然在李宏宇的身上下了十万两银子,这使得他感到颇为无奈,认为小白脸此举完全就是听天由命。

    “既然你看好你们府童试的案首,那么二哥自然要给武昌府的案首捧捧场了。”

    粗壮公子哥笑着与小白脸碰了一下举杯,一饮而尽后说道,“不过二哥可没你那份魄力,只押了五万两银子而已。”

    “二哥,你们武昌府的童试案首在赌场盘口的赔率可是最低的,只有一赔一点二,看得出来外界非常看好他此次乡试夺魁。”

    小白脸也喝干了杯中的酒水,笑着说道,“看来这回二哥又要赚上一笔了。”

    “即便赢了也不过才赚一万两银子而已,就是捧个场罢了。”粗壮公子哥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望着小白脸笑道,“倒是妹子这回如果押对了宝的话可要赚上不少,届时可一定要请客呀。”

    “二哥放心,要是妹妹侥幸赢了的话一定大摆筵席,与二哥同乐。”

    小白脸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双眸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李宏宇身上押那么多的银子,已经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解释。

    “少爷,不好了,刚刚有人前来报信,说宜少爷被衙门的人给抓了!”第二天一早,李宏宇正在柔儿的伺候下洗漱时,一名下人忽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什么?”李宏宇闻言微微一怔,李宏宜现在应该正忙着备考乡试的事宜,怎会与衙门扯上关系,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宜少爷犯了何事?”

    “听说是杀人。”那名下人连忙回道,“长沙府一名应考的生员昨晚被人杀死在了青楼里,好像宜少爷是凶手。”

    “他怎么去了青楼!”李宏宇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要知道现在临近乡试,通常来说有机会中举的人都会埋头苦读,所以李宏宜应该待在家里才对。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那名下人以为李宏宇是在问他,连忙摇了摇头。

    “少爷,宜少爷如果被衙门抓走的话是不是就没办法参加下个月的乡试了?”柔儿觉得这个消息太过意外,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应考是小事,按照大明律例杀人偿命,一旦要是杀人的罪名落实他恐怕会丢了性命!”

    李宏宇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宏宇竟然会遇上这么大的麻烦,搞不好命都没了。

    “少爷,宜少爷真的会杀人吗?”柔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无关切的问道,她并不是担心李宏宜的生死而是害怕连累到了李宏宇。

    “他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岂会去杀人?”李宏宇略一沉吟后摇了摇头,“况且,他这次前来应考踌躇满志,岂会做下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

    “有人陷害了宜少爷?”柔儿眼前顿时亮了一下,这或许是一个让她比较能接受的解释。

    “现在信息太少,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宏宇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说不定李宏宜被人激怒后仗着酒劲行凶,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可能,毕竟到了青楼那种地方一定会喝酒,而喝酒就会误事。

    “走,咱们到现场看看去。”来不及多想,李宏宇当机立断,洗漱后领着柔儿和王铁牛等人急匆匆赶去了事发地,在那里他将得到更多的消息。

    李宏宜出事的青楼名叫明月阁,是武昌城有名的青楼之一,由于发生了涉及到应考生员的命案,故而明月阁已经被武昌府的附郭县江夏县县衙查封。

    李宏宇赶到的时候明月阁门前有几名县衙的差役在那里值守,禁止任何人进出,县衙的人正在里面进行调查,估计这几天无法对外营业。

    虽然没能进入到明月阁里,但李宏宇还是从门前围观的百姓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李宏宜应武昌府几名生员的邀请来明月阁喝酒消遣,岂料与一群长沙府的生员爆发了冲突差一点大打出手,很快就被人拉开。

    不过混乱中李宏宜被对方的一个人扇了一记耳光,那个人就是被害的长沙府生员,名叫徐韬,长沙府童试第三名,此次武昌府赌场所开的盘口赔率是一赔九,比赵欣更被外界看好乡试夺魁。

    结果,第二天一早有人在院子里的草丛中发现了徐韬的身体,身中多刀而亡,手里攥着一个香囊,后来经人辨认香囊是李宏宜的。

    于是衙门里的差役搜查了李宏宜的住处,结果找到了行凶时的凶器,是一把带血的短刀,李宏宇随即被衙门里的差役带走。

    李宏宇很快就从围观的百姓那里弄清楚案子大概的经过,然后皱着眉头离开了,他知道李宏宜这次可真的陷进了一个大麻烦里。

第九十三章 祸不单行

    “宇少爷,你可要救救宜少爷,宜少爷就要应考乡试了岂会去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李宏宇回到家时,一名中年人正焦急在前院的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见到他后连忙迎了上去,双腿一屈就跪在了地上,开口恳求道。

    “柳叔快起来,你这可折杀我了。”李宏宇见状立刻上前去扶跪在那里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是李家的二管家,姓柳,李宏宇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人们通常喊他柳管家,平常对李家三房颇为照顾否则李家三房的境况将更加糟糕。

    据李宏宇所知,柳管家好像以前受过他老爹李仁海不少恩惠,由于对李家忠心耿耿再加上年轻时救过李仁河的命,所以深受李仁河的信赖,要不然也不会来武昌府照料李宏宜。

    因为柳管家先前对李家三房的关照,故而李宏宇喊他一声“柳叔”,他知道柳管家肯定会来找他求援,因为李家在武昌城里并没什么根基,故而柳管家要想与官府打交道的话唯有依靠的就只有他这个襄阳府童试案首了。

    只不过李宏宇没想到柳管家会来得如此之早,这意味着李宏宜的境况十分严峻,要不然柳管家现在肯定会去跑关系救李宏宜。

    “宇少爷,我知道宜少爷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对不起你,但你们终归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如今宜少爷身陷囹圄,能救他的只有宇少爷你了。”

    柳管家并没有起身,神色焦急地跪在那里说道,“现在衙门里的人把宜少爷当成是杀人凶手,如果不能把提学官大人请出来主持公道的话,宜少爷肯定会被屈打成招背了这个黑锅。”

    “柳叔,即便我请出了提学官大人那么也无济于事,提学官大人无法干涉地方衙门的事务,最多只会过问一下而已,对宜哥的案子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李宏宇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一见到柳管家就猜到了他的来意,肯定是想让湖广提学官严琰给地方衙门施加压力,可惜的是柳管家找错了对象,严琰是学官无法左右李宏宜的案子的审理,即便是找了也没用反而会引起审案官员的反感。

    “柳叔,实不相瞒,目前来看宜哥杀人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洗清了。”

    虽然不愿意打击柳管家,但李宏宇知道柳管家迟早会知道事态将变得糟糕,于是沉吟了一下后神色严肃地说道,“现在距离乡试只有今天的时间,为了安抚应考生员官府肯定会在乡试前结案。”

    “宇少爷,你是说宜少爷这次将无法洗刷冤屈?”

    听闻此言柳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人生阅历丰富自然清楚李宏宇的意思,与乡试相比李宏宜是否被冤枉显得微不足道,这意味着这起案子将在乡试前了结。

    “不,宜哥还有翻身的机会。”

    李宏宇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想昂柳管家说道,“要想个宜哥翻案,唯有等到乡试结束后,那样衙门才不会着急结案,而且真正的凶手也会因此而放松警惕,进而露出蛛丝马迹。”

    “宇少爷,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柳管家觉得李宏宇言之有理,而且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面前的局面,于是犹豫了一下后望着李宏宇问道,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六神无主。

    “去衙门给宜哥喊冤,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要让真正的凶手紧张起来。”李宏宇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沉声吩咐道,“另外多在衙门里用些钱,这样会使得宜哥在里面好过一些,不至于出现在暴毙什么的。”

    “暴毙!”柳管家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咋大牢里杀了李宏宜,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就死无对证了。

    “宇少爷,我去疏通衙门的关系。”来不及多想,柳管家随即起身,向李宏宇一躬身后匆忙离开,只要能保住李宏宜的命花多少钱也无所谓。

    “少爷,宜少爷还有救吗?”等柳管家走后,柔儿有些担忧地问向了李宏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案情对李宏宜极为不利。

    “尽人事,听天命,看他的运气如何了!”李宏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李宏宜能否脱罪就要看真凶会不会在案子宣判后犯错,只有找到证据才能洗刷李宏宜的冤屈。

    如果李宏宇预料没错的话,李宏宜的秀才功名很快就会被严琰给革除,毕竟现在可谓“人赃俱获”,严琰自然无法保李宏宜。

    要是换做李宏宇的话说不定严琰还会动惜才之心介入案子的审理,毕竟童试小三元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可李宏宜就不一样了,严琰完全没有必有也没有理由介入到李宏宜案子里去。

    “派人去街上的铺子里,把我大哥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后,李宏宇沉声向柔儿说道,虽然李宏宜以前曾经欺凌过他,但作为同宗兄弟他实在无法见死不救。

    “宏宇,李宏宜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李宏庆很快就赶了回来,他也听说了李宏宜的而事情,一进门就关切地向坐在客厅里陷入沉思的李宏宇问道,与李宏宜相比他自然更关心李宏宇。

    “大哥放心,这是人命官司,牵扯不到我的身上。”

    李宏宇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后说道,“大哥,你让人暗中盯着明月阁的人,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宏宇,你要管这件案子?”李宏庆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后忿忿不平地说道,“难道你忘了李宏宜以前是如何对待你的,他沦落到今天的境地纯属是报应,你不能为了他影响到前程。”

    “大哥,李宏宜即便百般不是他终究也是咱们的兄弟,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李宏庆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李宏宇笑着安慰道,“大哥,过去的事情咱们没有必要耿耿于怀,现在大伯已经悔过把产业都给了咱们三房,咱们能帮上宜哥一点儿是一点,你也不希望咱们李家的声誉蒙羞吧!”

    “还不是因为你考取了功名,否则他们能有这么好心?”李宏庆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对此并不怎么领情,他很难忘记被李仁河打压的那两年。

    “大哥,宜哥的案子肯定会惊动巡抚大人,说不定巡按大人也会介入,因此即便是大伯来了也无能为力,衙门里的人可不会为了钱把仕途个搭上。”

    李宏宇知道李宏庆先前受了很多委屈,笑了笑后说道,“就算是为了父亲,咱们也要给宜哥洗刷了罪名。”

    “你呀你,跟父亲一样都太重义气了。”听闻李宏宇提起李仁海,李宏庆不由得陷入了沉默,随后摇了摇头后向李宏宇说道。

    “可……如果你给李宏宜翻案的话会不会影响了你的前程?”随后,李宏庆想起了一件事情,关切地望着李宏宇,他可不想因为李宏宜的事情把李宏宇给赔了进去。

    “大哥放心,这件事情有自有分寸,在没找到给宜哥脱罪的证据前不会轻举妄动。”李宏宇闻言笑着安慰李宏庆,他行事历来稳妥,绝度不会轻易出手,否则不仅救不了李宏宜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得不偿失。

    “不好了,长沙府前来应考的生员现在齐聚在巡抚衙门门前,要巡抚大人严惩宜少爷。”

    中午,正当李宏宇和李宏庆在大厅里一边说着事情一边等着厨房上菜的时候,一个下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急声向两人禀报道。

    李宏庆闻言大吃了一惊,神色担忧地望向了李宏宇,这些长沙府的生员这么一闹的话李宏宜处境堪忧。

    “该来的始终要来!”李宏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早就预料到那些长沙府的生员们不会闲着。

    “宏宇,咱们怎么办?”李宏庆有些担忧地问道,如果巡抚大人发话的话那么李宏宜的案子肯定会迅速审结,以安抚武昌城前来应考的生员们。

    “静观其变。”李宏宇也没什么好办法,苦笑着回答,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案子的进展。

    “大哥,你先吃,我去巡抚衙门那里看一下。”随后,李宏宇沉吟了一下,起身向李宏庆说道。

    他并不是前去凑什么热闹,而是去见昨晚一起跟徐韬喝酒的那些长沙府生员,想看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李宏宇相信李宏宜不会杀了徐韬,那么杀人凶手就是昨晚在明月阁的人,徐韬是外地人在武昌城并没有什么仇家才对,故而依照经验推断的话昨晚与徐韬喝酒的那些长沙府生员最值得怀疑。

    “小心点儿。”李宏宜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还有食欲,于是起身把李宏宇送到了大门处。

    “三公子,快……快去救我家小姐!”不等李宏宇上停在门前的马车,远处一个人影急火急火燎的奔了过去,冲着他高声喊着。

    “小兰!”李宏宇闻言抬头望去,望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影微微一怔,对方不是别人,正是秦月身边的丫鬟小兰,难道秦月出事了?

第九十四章 决断

    “怎么回事,二小姐呢?”等小兰娇喘吁吁地跑到马车近前,李宏宇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小姐被人带……带走了,三公子快……快去救我家小姐。”小兰一边娇喘着一边神色焦急地向李宏宇说道,双目通红,言语中带着哭腔,显得十分着急。

    “这究竟怎么回事?”李宏宇闻言脑子里顿时有些发懵,万万没料到秦月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连忙望着小兰沉声问道。

    “三公子!”小兰喊了李宏宇一声后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一边抽泣着一边向李宏宇讲述了秦月的遭遇。

    原来,李宏宇这半年多来个头长高了不少,去年的秋装已经不合身,所以秦月上午去布庄给李宏宇订做新衣服,毕竟他今年才十五六岁依旧在长身体的时期。

    在布庄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回来的途中出了事,路过一家金店时秦月想买些款式新颖的发簪等首饰,来到武昌城后她发现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小姐所佩戴的饰品都是市面上最新的款式,而她的饰品显得有些老旧。

    谁成想,聚在秦月挑选完金银首饰准备离开的时候进来了几名公子哥,其中一名大腹便便、操着京城官话的公子哥被秦月的美貌所吸引,因此出言调戏使得秦月无法离开。

    当那名胖公子哥轻浮地伸手去摸秦月的脸颊时,早已经怒火中烧的秦月一耳光就扇了过去,使得没有丝毫防备的胖公子哥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这一下,胖公子哥被激怒了,不仅狠狠地还了秦月一记耳光而且让随从强行把秦月带走,秦月带去的那些下人想要救人但被胖公子哥的随从三拳两脚就打翻在地。

    小兰见识不妙连忙躲了起来,安排了下人跟踪胖公子哥一行人后连忙跑回家搬救兵,生怕秦月会遇到什么不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听完了小兰的讲述后,李宏庆不由得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向李宏宇说道。

    要知道武昌城可是湖广的省城,湖广四大衙门的所在地,并不是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故而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犯这种案子,难道要把四大衙门的官员视为无物吗?

    况且,湖广巡按御史杜义安如今也在武昌城里,下个月就要回京复命,故而这个时候当街强抢民女,而且还是抢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实属不智。

    “你可听清楚了,那个抢人的公子操着一口京城口音?”李宏宇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神情严肃地向小兰求证。

    “三公子,婢子听得清清楚楚,不仅是他,他的随从也都有京城口音。”小兰连连点着头,这种情况她可不会搞错。

    “宏宇,你的意思是对方是京城官宦子弟?”这时,李宏庆明白了李宏宇的意思,怔了一下后愕然问道,现在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京城的那些官宦子弟有谁敢在武昌城里当街抢人的!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不管他是何来头我都要把秦二小姐救出来!”

    李宏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很显然秦月遇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沉吟了一下后下定了决心,神色冷峻地向立在一旁的王铁牛说道,“铁牛,你把家里所有的人手都带上,拿上武器跟我走。”

    “铁牛明白。”王铁牛知道事态的严重,向李宏宇一躬身后面无表情地进了院子,前去召集人手,准备跟着李宏宇一同前去救人。

    秦月是李宏宇的未婚妻,那么也等于是李家三房未来的主母,如果受到别人凌辱的话那么李家三房的颜面可就丢光了。

    “宏宇,等下我去找二小姐,现在临近乡试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李宏庆清楚李宏宇的用意,因此郑重其事地劝道,现在李宏宇的当务之急是备考几天后的乡试而不是前去救人,万一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对方来头不小,你只是一介布衣对付不了他,我再怎么说也有着秀才的功名,他们届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李宏宇闻言笑了笑,他知道李宏庆是在担心他,可目前的情形来看并不是李宏庆能应付的,唯有他亲自出马。

    再者说了,秦月是他的未婚妻,李宏宇当然要自己去救,怎能让李宏庆代劳。

    “可是……”李宏庆闻言顿时就急了,现在李宏宇可是李家三房的支柱和未来,他岂能让李宏宇身陷险境!

    “大哥,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不等李宏庆说完,李宏宇已经微笑着打断了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让大哥去做,等下我去救二小姐的时候大哥去县衙报官,就说二小姐被人掳走。”

    “如果……如果我到时候被人给扣下了而县衙的人无能为力,届时还需要大哥在城里的几个衙门间奔波。”

    说着,李宏宇迟疑了一下,神色严肃地向李宏庆说道,他必须要留下一条后路出来,而到时候肯全力为他的事情奔波的人唯有李宏庆。

    “好,我一定尽力而为。”李宏庆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知道李宏宇已经下定了决心,同时也清楚李宏宇言之有理。

    “三公子,您不能去,如今乡试就要开考了,小姐肯定不希望你这时出事!”小兰现在也反应了过来,李宏宇这次去救人境况会十分凶险,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李宏宇说道,要是耽搁了李宏宇乡试秦月肯定会无比愧疚和自责。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乡试不乡试,就是会试也要先去救人,大不了以后再考。”李宏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虽然他很想参加这次的乡试,但如果连未婚妻都不能保护的话他那么即便成为了解元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之所以想要依靠科举出人头地不正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保护家人,以应对明末的乱局!

    李宏宇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用正常的理性去分析,过多地计较利益得失,否则的话他将会被名利二字牵着鼻子走。

    “三公子!”

    小兰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神色激动地望着李宏宇,眼泪不由得再度夺眶而出,心中暗自为秦月感到高兴,如果换作杨仁孝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做,看来秦月当时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就在李宏宇有些焦急地在院门前等待小兰派去跟踪的人带回秦月的下落时,一辆马车从街上疾驶而来,嘎一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李宏宇见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意识到麻烦来了,他认识这辆马车,马车的主人是赵欣,依照赵欣打抱不平的性格十有**会跟着他去救秦月,那样一来可就惹祸上身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胖公子哥的背景十分深厚,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李兄,宜公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在李宏宇的注视下,赵欣从车厢里跳了出来,神色关切地说道,“宜公子一心想要桂榜提名,因此岂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来。”

    “杀人?”不等李宏宇开口,立在一旁的小兰吃了一惊,连忙问向了赵欣,“赵公子,你刚才可是说的我家表少爷?”

    “正是。”赵欣闻言微微颔首,然后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站在院门外的李宏宇和李宏庆等人,“你们是在等人?”

    “表少爷怎么可能杀人呢!”

    小兰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着,她还指望着李宏宜跟李宏宇一起去救秦月,没想到李宏宜竟然犯下了如此重的罪,这可是祸不单行令她一时间六神无主,心中十分担心李宏宜。

    “对了赵兄,听说长沙府的那些生员跑到了巡抚衙门门前去上告,想要让官府严惩我二哥,我这里还有事走不开,麻烦你帮我走一趟,看看昨天跟那个徐韬一起喝酒的生员有没有表现出异样的。”

    李宏宇知道小兰看上了李宏宜,望了她一眼后向赵欣说道,准备把赵欣支走免得赵欣跟过去就秦月,他这可是为了赵欣好。

    “你是说真正的凶手可能是昨晚跟徐韬喝酒的人?”赵欣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为李宏宇言之有理,于是向李宏宇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着,赵欣转身向马车走去准备赶到巡抚衙门,李宏宇见状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赵欣给支走了。

    “小姐,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呀,你被人给掳走了不说,表少爷又遇上了杀人命案,你们要是出事的话可让我如何活呀。”

    不成想,还没等李宏宇心中悬起的石头落地,坐在地上的小兰一时悲从心中头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糟了!”李宏宇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望向了来到马车前准备上车的赵欣,只见赵欣的动作一滞,准备迈上车的腿又放了下来,很显然是听见了小兰刚才的话。

第九十五章 相助

    “李兄,秦二小姐出事了?”在李宏宇郁闷地注视下,赵欣返身从马车走回来,不无惊讶地望着他问道,由于事发突然秦月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

    “一点儿小麻烦而已,我大哥会处理妥当,赵兄不用担心,还是劳烦去一趟巡抚衙门查看。”李宏宇闻言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回答。

    “秦二小姐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她竟然能被人给掳走了,对方究竟什么来头?”赵欣的双眸浮现出诧异的神色,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由此看来掳走秦月的人并不是等闲之辈,否则谁敢在省城里做这种事。

    “现在还不清楚。”

    李宏宇的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苦笑,冲着赵欣摇了摇头后郑重其事地向赵欣一拱手,“赵兄,巡抚衙门那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此事事关我二哥的生死还望赵兄能助一臂之力!”

    显而易见李宏宇不希望赵欣介入秦月的事情里去,以免给赵欣带来麻烦进而影响到赵欣的乡试,因此想方设法把赵欣给支走

    说起李宏宇上次进了襄阳县大牢,就不得不提起襄阳县县丞牛丰,杜义安既然已经回到了武昌城那么意味着牛丰的案子已经被审理完毕,由于牛丰贪墨数量巨大故而被判处了绞立决,现在关在湖广按察使司衙门的大牢里。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牛丰被绞立决但不是当即行刑,按照衙门里办事的流程这个判决要上报到刑部,待刑部核准后方能行刑。

    而且,明清两朝死刑都在秋季举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秋决”,秋季是一个天下万物开始凋敝的季节,故而朝廷选择这个时期行刑以免有违天数,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时间就能杀人的。

    由于现在已经快到八月份,故而等牛丰绞立决的刑罚被刑部核准并下发到湖广按察使司时肯定已经过了今年秋决的时间,唯有等到明年秋决时行刑。

    在李宏宇看来,这对牛丰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要在大牢里承受更长时间的煎熬,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虽然李宏宇是为了赵欣好,可事情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赵欣可不是那种遇见麻烦就躲的人,否则上半年的时候也不会陪着李宏宇进襄阳县的大牢。

    “李兄,宜公子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当务之急是救出秦二小姐,就算我去了巡抚衙门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因此,赵欣沉吟了一下后神色严肃地向他说道,“掳走秦二小姐的人肯定背景深厚,你一个人或许难以应付,如果加上我的话那么届时局面就会好上一些,我们赵家做生意多年,在京城也有认识的人。”

    “赵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秦二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情是我们李家的事情,赵兄介入的话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定会引发外界的非议。”

    李宏宇闻言心中顿时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赵欣不会坐视不理,于是想了想后苦口婆心地向赵欣说道,“赵兄,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跟官家扯上关系,如果因为你连累到了你们赵家的生意,我可就成为了罪人。”

    赵欣立刻就听明白了李宏宇话里的意思,李宏宇除了提醒他一旦介入此事可能影响到福祥号生意外,还委婉地表达出他这样做将会使外界误解他和秦月之间的关系。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大不了我被我爹骂上一通,我们赵家的生意既然能做得这么大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气的,要想动我们赵家的生意可没那么容易。”

    赵欣自然知道这是李宏宇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使得他能体面地从秦月的事情里脱身,换做别人的话或许会有所顾忌但赵欣却不怕这种流言,谁能想到她会是一个女儿身,因此不以为意地向李宏宇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咱们也是一起蹲过大牢的兄弟了,你有难处我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否则别人会如何看待我,仁义二字何在?”

    “赵兄……”

    李宏宇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暖流,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赵欣的双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角蠕动了一下没能说出来,所谓患难见真情,赵欣绝对是一个值得交往之人。

    赵欣没想到李宏宇会有这样的举动,先是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从李宏宇的手掌中抽回手来,不过李宏宇抓得比较紧她试了几下没能挣脱,唯有任由情绪有些激动的李宏宇紧紧握着,脸颊上不由得飞起了两团红晕。

    说实话,就连赵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小她就被家人教导要趋利避害,自然清楚秦月的事情比李宏宜的事情更为棘手,保不准就招惹了京城什么样的大人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她就是无法坐视李宏宇陷入困境中去,因此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援手,就像上次襄阳县大牢的事情,有哪个人吃饱了撑的会陪着李宏宇到大牢里待着的,搞不好就会牵扯进李宏宇的案子里去。

    幸运的是,上次张氏诬陷李宏宇一案很快就被府衙的推官唐瑜给查清了,赵欣并没有在大牢里待上多久。

    可这次的情形不同,天知道这次掳走秦月的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这次她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走运。

    李宏庆一脸惊讶地望着赵欣,万万想不到赵欣竟然也要掺和进秦月的事情里去,难道赵欣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乡试?

    “三……三公子,打……打探清楚了,他们带着小姐去……去了城东的临江楼!”不等李宏庆回过神来,一名下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奔了过来,边跑边喊着。

    “走!”李宏宇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松开了赵欣的手后冲着在院子里等候着的王铁牛等人招了一下手,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竟然当街抢人。

    赵欣脸颊绯红地跟着李宏宇钻进了马车,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李宏宇先前双眼一闪而逝的寒意,否则的话她会惊讶地发现李宏宇其实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懦弱,也有着冷峻的一面。

    路上,李宏宇和赵欣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这使得车厢里呈现出一股异样的寂静,令人感到颇为压抑。

    临江楼是武昌城有名的酒楼,高三层,临江而建,位于长江和汉江汇合处的岸上,地理位置优越,以糖醋鱼闻名遐迩,生意火爆,每天都挤满了前来吃饭的食客。

    “两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本楼已经客满,两位公子还是上别处去看看吧。”李宏宇和赵欣刚下马车,就有一名立在酒楼前的店小二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说道。

    “三公子,小姐还在楼上,小的怕被他们认出来没敢上去。”这时,一名蹲在酒楼前树荫下的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低声向李宏宇说道。

    “本公子应邀而来,请问京城来的那位有些发福的公子在几楼。”李宏宇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提醒面前立着的那名店小二,“对了,他们可能还带来了一名小姐。”

    “您是说跟崔少爷一起来的那位胖公子,他们在三楼的聚义厅。”那名店小二闻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指了一下楼上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秦月来的时候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架着,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失去了意识,由于她长得美艳动人故而看起来非常醒目。

    “崔少爷?”李宏宇的眼前亮了一下,故意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他还约了别人。”

    “不知道哪个崔少爷在上面?”随后,李宏宇示意跟在身后的柔儿递给了那名店小二一块碎银,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是咱们湖广都司崔都指挥使的二公子了。”店小二伸手掂了一下那块碎银,足有五六钱重,于是笑容满面地躬身回道。

    “崔都指挥使的二公子!”李宏宇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没想到对方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湖广都司级别最高的职位是“都指挥使”,湖广地区卫所部队的最高统帅,管理着湖广地区所有的军户。

    按照洪武皇帝当年的构思,大明的军务和政务由五府六部执掌,“六部”大家都清楚,就是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和工部。

    而“五府”指的是五军都督府,即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和中军都督府,管理天下军户。

    五军都督府以下就是各地的都司衙门和行都司衙门,由于五军都督府位于京城,故而那些都司衙门和行都司衙门就是地方上的最高兵务衙门。

    按理说,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共同掌理大明朝政,不过自土木堡一战后文官集团迅速崛起,致使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在朝堂上逐渐失去了话语权,被文官集团牢牢地压住了一头。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失了势,但由于五军都督府是朝大明勋贵集团的地盘,而勋贵集团又与皇室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平常也没人去招惹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勋贵不是跟随洪武皇帝的开国功勋就是跟随永乐皇帝的靖难功勋,代代袭承,关系亲密不说相互间又都结有姻亲,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另外,勋贵集团由于知道无法敌过文官集团,故而主动把朝政大权让了出来,转而守好五军都督府这一亩三分地,故而朝堂上的文官和宦官轻易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大家反而相安无事。

    单单一个崔二公子就足够令李宏宇感到头疼,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胖公子,无疑令境况变得更加恶劣,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家伙十有**是大明的勋贵子弟。

    而勋贵子弟犯案的话地方衙门无权管辖,要上报刑部等候发落,怪不得那个胖公子胆敢如此嚣张了,原来有着这样的来头,这使得事情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九十六章 事儿闹大了

    “赵兄,现在事态复杂你还是在这里等着为好,万一我出事的话还需要你在衙门里多方走动。”

    李宏宇没想到对方的来头竟然会如此之大,因此自然不能让赵欣跟着他上楼冒险,万一害了赵欣他这辈子的良心你都会不安的,故而沉吟了一下后神色严肃地向赵欣说道,“赵兄,此行凶险无比,我以后可全靠你了!”

    “既然来了当然要一起上去,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不顾兄弟情义临阵脱逃。”

    赵欣岂会不明白李宏宇的苦心,可她并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闻言笑了笑后说道,“如果我出事的话家里肯定不会坐视,届时可比我出面有用多了。”

    “走啦!”说着,赵欣向李宏宇招了一下手,抬步快步走进了临江楼。

    “赵兄……”李宏宇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望着赵欣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否善了。

    等注意到了跟在李宏宇身后的王铁牛等人,那名立在门前满脸堆笑地躬身迎客的店小二不由得面露愕然的神色,只见这些人手里都拎着一根木棒,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要来打架似的。

    “不会出什么事吧!”

    等王铁牛一行人进一楼的大厅,店小二喉结一动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急匆匆找掌柜去了,再怎么看他也不觉得那些拎着木棒的人是来临江楼会客的。

    实际上,按照李宏宇原先的打算,王铁牛等人应该带刀剑等武器去的,大户人家为了看家护院都有这些武器。

    不过后来李宏宇转念一想,这里可是武昌城对方又有着强大的背景,擅自动用刀剑的话反而会对自己不利,万一对方倒打一耙的话那么后果可就糟糕了。

    因此,李宏宇后来让王铁牛把拿着的刀剑换成了木棒,就算与对方发生冲突也不会给对方什么把柄,这次他的对手太过强大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因为拎着木棒,故而李宏宇等人一进临江楼的大厅就吸引了现场食客的注意,纷纷伸长了脑袋张望,彼此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临江楼的三楼都是雅间,其中最大的雅间就是靠近江边的聚义厅,门前立着两名大汉正在那里悠闲地聊着天,与众不同的是两人的腰上都挂着腰刀,摆明了不是普通百姓。

    上了三楼后,李宏宇一眼就看见了“聚义厅”的门牌,于是面无表情地领着众人走了过去。

    沿途走廊上一些正在谈笑的食客见状纷纷知趣地让出了道路,然后暗地里指着李宏宇等人议论着,谁都看出来这伙拎着木棒的人来者不善。

    “你们是干什么的?”

    立在聚义厅的两名大汉注意到了走廊里呼啦啦走过来一群拎着木棒的人,立刻意识到事态不妙,一名大汉迎上前沉声喝道,“崔公子在里面宴请贵客,识相的赶紧离开,别自找麻烦!”

    李宏宇闻言冷笑了一声,一挥手,几名人高马大的家仆就冲上去把那两名大汉按在了地上,如果他要是怕了那个崔公子的话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两名大汉的嘴巴被破布塞住,奋力挣扎着,可惜被人死死地按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见王铁牛砰的一脚踹开了聚义厅的房门。

    李宏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步走进了房间,既然别人已经欺负到了头上,那么退无可退的他唯有奋起反击了,不就是勋贵子弟嘛,大不了闹到京城告御状,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随着房门被踹开,聚义厅里的乐曲声和谈笑声嘎然而止,屋子里的乐师、歌舞姬和围坐在酒桌旁的食客纷纷愕然地望向了房门处。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李宏宇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环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后并没有发现秦月,随后视线落在了房间一侧两扇紧闭的房门上。

    原来,聚义厅里有一套间,专门供喝醉了的客人休息,常理来说现在套间的门应该是打开的可现在它却关上了,很显然这并不符合常理。

    没有多想,李宏宇抬步向那个套间走了过去,面色有些阴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秦月应该就在里面,只是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如何,希望他来的够及时。

    “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敢扰了大爷们的酒兴!”没等李宏宇走上几步,一名坐在酒桌旁的壮实公子哥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颐指气使地指着李宏宇问道,“知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人?”

    壮实公子哥的话音刚落走近的李宏宇就一把将他推开,使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倒在地,李宏宇可不管屋里那些公子哥的身份,就算这里面有皇亲国戚他也要把秦月给救出来。

    “哎呦,反了!”壮实公子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见李宏宇使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冲着门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都******死绝了!”

    随着壮实公子哥的喊声,聚义厅隔壁雅间的房门啪一声就打开了,一群大汉呼啦啦从里面冲了出来,所有人的腰上都挂着腰刀,堵在了聚义厅的门外。

    壮实公子哥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雅间里的那些大汉来得如此之快,他刚喊完就冲了出来。

    实际上雅间里的那些大汉已经被李宏宇等人惊动,毕竟李宏宇那么大一帮人前来再怎么小心走路也有很大的响动,而壮实公子哥开口喊人的时候恰好他们出来查看。

    王铁牛见状一挥手,面无表情地领着李家的下人就迎了上去,隔着聚义厅的门与走廊里的大汉对峙着。

    由于太过紧张,一些李家下人握着木棒的手微微发抖着,他们是李家的厨子、花匠等干杂活的人,被王铁牛临时拉来充数,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咣当的一声,就在李家的下人与门外的那些大汉对峙的时候,推了几下没能推开套房门的李宏宇径直飞起一脚,一下子就把门给踹开了。

    见此情形,原本坐在酒桌旁的公子哥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惊讶地站了起来,神色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谁也没想到李宏宇会闯进套间。

    “混蛋!”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李宏宇大步迈进了套间,随后面色一变,口中冷冷地迸出了两个字。

    套间临窗的竹床上,秦月昏沉沉地躺在那里熟睡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拿着剪刀色迷迷地立在床边望着她,。

    “你是什么人?”就在胖公子哥神情猥琐地盯着秦月领口处雪白的脖颈,准备俯身去剪秦月的衣裙时,听见房门踹门的声音后他下意识地扭头望了过去,见一个陌生的男人闯了进来,立刻面色一沉,一脸不悦地用手里的剪刀一指李宏宇,“滚!”

    “滚你姥姥!”李宏宇望了一眼双目紧闭躺在竹床上的秦月,意识到她好像被人下了迷药,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顺手拎起屋子里的一张圆凳就向胖公子哥奔去。

    “你……你要干什么?”胖公子哥见李宏宇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怔了一下后禁不住向竹床退了一步,不无惊慌地望着李宏宇说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李兄,万万不可!”这时,跟着李宏宇进来的赵欣被李宏宇的举动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喊道,想要阻止李宏宇,要是他把胖公子哥打了的话那么可就麻烦了。

    “去你妈的!”可惜的是,李宏宇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冲上去朝着胖公子哥的脑袋上就抡下了手里的圆凳。

    李宏宇当然清楚打了胖公子哥会很麻烦,不过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面对胖公子哥这种级别的对手唯有把事情闹大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就等着被他给玩死。

    砰的一声,圆凳重重地砸在了胖公子的头上,胖公子哥惨叫了一声后就捂着流血的脑袋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口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他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种疼痛的。

    “唉!”赵欣见状不由得怔在了那里,随后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来这下篓子捅大了。

    李宏宇看也不看杀猪似惨叫的胖公子哥,扔下手里的圆凳后走到床边,脱下外衣盖在了秦月的身上,免得领口处春光乍泄。

    “李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赵欣连忙走到李宏宇身旁,神情关切地问道。

    “等!”李宏宇口中缓缓地吐出一个字,随后解释道,“我大哥已经到县衙报官,等衙门里的人前来,****未遂的罪名他是跑不了的。”

    “柔儿姐姐、兰姑娘,二小姐就拜托你们俩照料了。”说着,李宏宇向神色震惊地立在门口处望着嚎叫的胖公子哥的柔儿和小兰说道,毕竟秦月现在的样子确实不方便见人。

    柔儿和小兰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忧心忡忡地照料竹床上的秦月,两人自然知道胖公子哥的身份不简单,李宏宇这一圆凳下去无疑把事态闹大了。

    “要是县衙的人管不了怎么办?”

    赵欣把李宏宇拉到一旁,神色担忧地低声问道,先不说胖公子哥是勋贵子弟了,单单那个崔公子就会使得县衙的人退避三舍,他们的庙太小因此岂是都指挥使公子的对手!

第九十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武昌城里不只有江夏县衙,还有武昌府衙、按察使司衙门、都司衙门、布政使司衙门和巡抚衙门,总有一个衙门能管到这件事情。”

    李宏宇清楚赵欣的意思,由于涉及到了都指挥使的公子和勋贵子弟,江夏县衙很可能不敢介入这件案子,于是冷冷地说道:

    “如果这些衙门都不管的话还有巡按大人可以上告,巡按大人要是也忌惮他们那就上京城,京城衙门那么多总有一个说理的地方,再不成太祖爷还留下了登闻鼓可敲!”

    赵欣闻言顿时怔住了,一脸愕然地望着李宏宇,忽然之间她发现眼前的李宏宇变得陌生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李宏宇现在应该手足无措才对。

    不,依照李宏宇的性格当李宏宜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应该六神无主,可当赵欣在李府门前见到李宏宇的时候,李宏宇却正在准备救秦月的事情,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有丝毫的慌乱和无助。

    尤为重要的是,李宏宇先前的那番话看起来像是在赌气,实际上循序渐进,井井有条,从县衙逐级上告到了金銮殿,完全是按照大明衙门办事的流程来,那样的话就算到了金銮殿上也没人能从中挑出什么毛病,这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内向懦弱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因此,赵欣真的怀疑她眼前站着的并不是李宏宇,只是一个跟李宏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如果李宏宇真的有这种敢砸破胖公子哥脑袋的血性,去年何必被李宏亘逼得差一点连柔儿都保不住。

    “你们疯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竟然敢打伤他!”这时,套间房门处传来的一个惊呼声打断了赵欣的思维。

    原来,先前围坐在酒桌前喝酒的那几名公子哥听见套间里的响动后连忙过来查看,望见捂着脑袋满地打滚的胖公子哥后纷纷怔在了那里,站在最前面的瘦高个公子哥率先反应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地向李宏宇和赵欣吼道。

    说着,瘦高个公子哥就奔向了胖公子哥,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都别过来!”李宏宇见状一扬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俯身架在了胖公子哥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向瘦高个公子哥说道,“我不管他是谁,按照大明律凌辱良家妇女者可当场打死,你如果想他死的话就过来,看看咱们俩个到时候谁不好交代!”

    “别……你千万别乱来。”瘦高个公子哥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生怕李宏宇手一抖要了胖公子哥的小命,脸色煞白地说道,“什么都好商量,都好商量!”

    “说,你们给她吃了什么?”李宏宇把刀从胖公子哥的脖子上移开,望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秦月后沉声问道。

    “别担心,只是一些迷药而已,睡上一觉就没事儿了。”瘦高个公子哥闻言连忙回答,随后试探性地说道,“兄弟,我可告诉你,你这下麻烦大了,你打的人是一位小侯爷,不过不知者无罪,你现在赶快让我带走他前去治伤,这样才能让减轻你的罪责!”

    “崔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吗?”李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冲着瘦高个公子哥晃了一下后问道。

    如果李宏宇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对被他打破头的胖公子哥无比关切的瘦高个公子哥就是崔都指挥使的二公子。

    “《大明律》!”崔公子望了一眼那本书,双目流露出一丝愕然的神色,没想到李宏宇的身上竟然带着它。

    《大明律》是明太祖总结历代法律施行的经验和教训而详细制定的明朝法律条令,前后经过三次大规模的修订,是大明司法衙门审案的依据。

    李宏宇先前的那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和虚张声势,按照《大明律》上的规定,凡是强暴良家妇女者一经发现可当场打死,毫无疑问那个胖公子哥此事的行为属于这种情形。

    “《大明律》乃太祖爷钦定的法令,天下文武百官、贵贱之民皆要遵循,难道崔公子认为小侯爷可以凌驾于《大明律》之上?”

    瞅了一眼手里的《大明律》后,李宏宇面无表情地望着崔公子说道,这使得崔公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虽然勋贵子弟犯案后时常会受到皇帝的赦免,但那也要那些勋贵子弟有命等到皇帝恩旨降下来,胖公子哥要是被李宏宇一刀给宰了的话那可什么都完了。

    “兄弟,有话好说,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崔公子知道自己这会撞上了铁板,眼前这个一身蓝衫的年轻人比他想得要难对付多了,普通人要是知道自己打伤了一个小侯爷的话估计下吓得腿脚都软了,哪里还敢拿着短刀来威胁他,因此他不敢再逼迫李宏宇而是耐下性子跟李宏宇讲起了条件。

    “今日之事我肯定要上告到衙门里,小侯爷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无法无天,无视朝廷律令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李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神情冷峻地凝视着崔公子说道,“你们当时都在场,所以我需要你们的证供,以还秦二小姐一个公道!”

    “证供?”崔公子怔了怔,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一来岂不是证明了胖公子哥有罪。

    不仅崔公子,立在套间房门处的另外几名公子哥也都对此无比忌惮,相互间面面相觑,很显然谁都不愿意去作证,这摆明了是要得罪胖公子哥的。

    “小子,有种你就整死我,要不然老子迟早弄死你!”这时,捂着脑袋躺在地上的胖公子哥忽然开口,恶狠狠地瞪着李宏宇说道。

    李宏宇闻言冷笑了一声,猛然俯身,手起刀落,一刀就扎在了胖公子哥的大腿上。

    “娘哟!”胖公子哥先是被李宏宇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口中发生一声凄厉的尖叫,弓着身子,双手捂着被扎的大腿凄厉地哀嚎了起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就滚落了下来,大腿上的表皮神经元素比脑袋上多得多,因此伤口产生的疼痛感更强。

    “天呀!”立在李宏宇身旁的赵欣见状顿时怔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手里拎着往下滴着血短刀的李宏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李宏宇会做出这种惊人的举动来。

    “住……住手!你……你想杀了他吗?”崔公子此时的脸色都变绿了,结结巴巴地冲着李宏宇喊道,由于太过激动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如果拿不到你们的证供,你以为我们还有活路吗?”李宏宇冷笑了一声,用手里血淋淋的短刀一指崔公子说道,“刚才你也听见了,小侯爷要置我于死地,要是我没点儿东西护身的话怎么敢放了他?”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说着,李宏宇望向了地上嚎叫着的胖公子哥,语气显得异常冰冷。

    “别……别杀我,我……我保证不会找你的麻烦。”

    胖公子哥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开口向李宏宇说道,如果说先前他还怀疑李宏宇没有这个勇气的话,那么被扎了一刀后已经把这种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生怕李宏宇手里的这把刀再落下来。

    “小侯爷,你的命现在不在我的手上,而是在他们手里,如果他们不肯如实写下证供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李宏宇闻言瞅了一眼脸色极度难看的崔公子,面无表情地向胖公子哥说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想看着我死?”胖公子哥闻言来不及多想,立刻冲着崔公子等人喊道,心里恨李宏宇恨得牙齿直痒痒,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了保命,只有活下来才能报这个仇。

    “快,写证供!”见胖公子哥发话了,崔公子连忙招呼身后的几个公子哥,有了胖公子哥的这句话他以后也就有了交代。

    “兄弟,你看我们已经开始写了,你能不能放了小侯爷让他去医馆治伤。”随后,崔公子满脸赔笑地向李宏宇说道,他现在可不敢招惹李宏宇这个愣头青。

    “把镇上几家医馆的大夫都请来,让他们来这里给小侯爷诊治。”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后开口说道,他又不是三岁孩童,自然不会轻易放走胖公子哥这个杀手锏,否则崔公子肯定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崔公子闻言双目顿时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他现在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连忙吩咐聚集在走廊里的大汉把武昌城里有名的大夫都给请来。

    其实,不用李宏宇交代崔公子肯定也会把武昌城里那些名医请来,毕竟受伤的可是小侯爷,他当然要大张旗鼓地干这件事了。

    “李兄,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趁着崔公子等人伏在桌子上写证供的时候,赵欣担忧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直哼哼的胖公子哥,来到李宏宇的身旁低声问道,双眸浮现出焦虑的神色。

    说实话,赵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宏宇会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李宏宇先前的那番举动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自己会是解决此事的主角,没成想李宏宇接管了现场的局势,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李宏宇了。

第九十八章 证据

    “赵兄,实在是抱歉,把你给牵连了进来。”

    李宏宇正全神贯注地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听见赵欣的问话后猛然回过神来,不无歉意地向赵欣说道,由于精力太过集中他一时间忘了赵欣的存在,而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赵欣肯定会被胖公子哥和崔公子等人认为是他的同伙。

    面对眼前的这个时局李宏宇也感到颇为无奈,在进入聚义厅之前他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目前的这一步,竟然要跟胖公子哥死磕到底,这样一来无疑就把赵欣拖下了水。

    “李兄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分彼此。”赵欣闻言笑了笑,故作镇定地说道,“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赵兄,等下拿到他们的证供和大夫对秦二小姐的诊治结果后,希望赵兄能带着它们离开,这些是此案的关键证据不容有失,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人值得托付。”

    李宏宇沉吟了一下,压低了音量正色向赵欣说道,“只要有这些证据他们就休想只手遮天,我也才能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由此一来赵兄就会受到他们的威胁而陷入险境,他们这些人可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说着,李宏宇语峰一转,神色关切地望着赵欣,“因此,赵兄离开这里后把那些证据交给我大哥,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过多纠缠赵兄!”

    “怪不得你要让他们把大夫喊来,原来是想得到秦二小姐被下药的证据。”赵欣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她先前还以为李宏宇只是想让那些大夫给被打的胖公子哥治伤而已,原来是为了获取证据。

    “李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此事。”随后,赵欣郑重其事地向李宏宇点了点头,她自然清楚那些证据的重要,面对胖公子哥这种级别的对手这是李宏宇唯一能自保的机会。

    “多谢。”李宏宇闻言向赵欣一拱手,神色严肃地说道,“如果小弟此次大难不死,必当报赵兄此等大恩。”

    “李兄,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不仅是同窗也是同科的秀才,我当然要帮这个忙了。”

    赵欣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换做是我身陷囹圄,我相信李兄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了,兄弟!”李宏宇闻言不由得一阵感动,不由得上前一把将赵欣搂在了怀里,由衷地说道,他可不认为别人也会像赵欣一样“傻”,卷入到这场大麻烦里。

    赵欣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被李宏宇拥抱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颊一红显露出几分羞涩来,她还从没跟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崔公子率先写完了证供,在上面签字画押后递给了李宏宇,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现在还不清楚眼前这个闯下大祸的年轻人的身份。

    “襄阳府童试案首李宏宇。”李宏宇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一边看着崔公子所写的证供,一边沉声回答。

    “原来是李案首!”崔公子双目不由的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他从李宏宇的蓝衫上知道李宏宇是生员,不过没想到他竟然是襄阳府童试的案首,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意味着李宏宇已经在湖广提学官面前挂上了号,要想从中动手脚的话会比较困难。

    “不知李案首与这位小姐是何关系?”皱了皱眉头后,崔公子望了一眼躺在竹床上昏睡的秦月,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下的未婚妻!”李宏宇没有不要隐瞒他与秦月之间的关系,反正崔公子等人以后也会知道,故而望着手里的证供,一脸平静地回答。

    “该死!”听闻此言,崔公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骂了一句。

    在他看来胖公子哥这次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可谓不共戴天,怪不得李宏宇表现得如此疯狂了,这种事情搁在哪个男人身上也受不了。

    这时,李宏宇已经看完了崔公子的证供,对上面的内容比较满意,看完后交给了一旁的赵欣。

    证供里不仅写了胖公子哥在金店掳走秦月的事情,而且还有为了使得挣扎的秦月安静下来强行喂食她由曼陀罗花花粉制成的迷药一事。

    与此同时,李宏宇也知道了被他修理的那名胖公子哥的身份,大明武威侯的次子张泉。

    张泉的祖上是跟随永乐皇帝靖难的功勋,因累累战功得以进封侯爵,世袭罔替。

    赵欣瞅了一眼手里的证词后嘴角不由得闪过一丝苦笑,把那份证词收好后塞进了怀里。

    如果先前不知道张泉的身份她还有可能从这件案事情里脱身,不过如今得知了张泉的背景她再想抽身而出已经晚了,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希望不要给福祥商号带来太大的麻烦。

    显而易见,随着赵欣涉入到李宏宇和张泉的这场恩怨里,福祥商号肯定会被牵连,届时赵家将不得不请其在京城的靠山出马来平息此事,破财免灾是难免的。

    崔公子注意到了赵欣藏起他那份供词的举动,双目顿时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如果李宏宇和赵欣觉得他那份证词有用的话就大错特错,届时衙门才不会认可这份在李宏宇“强迫”下所写的供词。

    陆陆续续,现场的几名公子哥写好了供词,李宏宇查看了一遍后交给赵欣收了起来,这些供词将是他将来在公堂上反击的根基。

    在此期间,一名距离临江楼最近的医馆的大夫已经赶了过来,给张泉包扎好了伤口,并开始查看秦月的境况。

    “两位公子,如果老朽没有诊断错的话,这位小姐现在的症状是中了迷药,只是不清楚是何种迷药引发的。”仔细查看了秦月的症状后,那名年过半百的大夫皱着眉头向李宏宇和赵欣说道,毕竟单凭症状无法看出秦月所中迷药的成分。

    “有劳您把诊断结果写下来,并在上面签字画押。”李宏宇自然秦月所中迷药的成分,闻言沉声说道。

    那名大夫闻言迟疑了一下显得有些顾虑,闻言不由得望向了崔公子,见崔公子点了点头后于是按照李宏宇的意思去写诊断结果。

    虽然没人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由于行医三十多年这名大夫自然能看出李宏宇与崔公子之间是敌对关系,他是第一次见李宏宇但对崔公子很熟,自然不想招惹麻烦。

    如今既然崔公子已经已经点头同意他这样做,那么这名大夫自然没有顾虑,老老实实地把实情写下来。

    随后赶到的几名大夫纷纷按照李宏宇的要求写下了秦月病情的诊断结果,无一不认为秦月所呈现出来的症状是中了某种迷药,而且是一种药性非常猛烈的迷药。

    值得一提的是,当第一名大夫给秦月诊治的时候,江夏县县衙的差役接到李宏庆的报案后赶过来查看,不过他们并没有进与聚义厅,而是与走廊上的那些挂着腰刀的大汉聊了几句后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那些差役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临江楼楼下待命,同时派人向江夏县知县禀报,在知县大人没发话前他们不会介入李宏宇和张泉之间的恩怨纠葛,免得惹火烧人。

    “赵兄,那些东西就劳烦你了。”等最后一名大夫写出了秦月的诊断结果,李宏宇神色凝重地把供词递给了赵欣,赵新能够把它们完全交个李宏庆异常重要。

    “李兄放心,我一定会不负所托。”赵欣闻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顺手收好了那份诊断结果,她知道这些证据对李宏宇非常重要。

    “如果遇到危险就把它们交出去,我不希望你有事。”

    李宏宇知道赵欣是在安慰他,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害了赵欣,故而郑重其事地望着她叮嘱道,“大不了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届时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

    “保重。”赵欣微微颔首,向李宏宇一拱手后大步离去,她可不会轻易交出李宏宇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些证据。

    其实,赵欣非常想知道李宏宇的性格为何忽然之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仿佛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不过由于现在事态紧急她没有时间来找李宏宇问个究竟,故而只能等到眼前的麻烦过去后再找李宏宇问个清楚。

    来到聚义厅门口的时候,堵在走廊里的那些有着佩刀的大汉并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让他走!”李宏宇见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抬头望向了不远处与几名公子哥窃窃私语的崔公子,崔公子于是冲着走廊里的那些大汉摆了摆手,现在张泉还在李宏宇的手里他自然要顺从李宏宇的意思。

    况且,崔公子并不怎么看重赵欣带走的那些证词,等衙门审问的时候有利于张泉的证词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崔公子之所以会如此有信心并不是无的放矢,江夏县衙的差役之所以会退避三舍并不是因为张泉是小侯爷,而是此事涉及到了崔公子,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要前去查案,否则就是失职。

    由于崔公子是军户,这就意味着按照大明的定制李宏宇和张泉的案子要由武昌城里的卫所衙门和地方官府共同来审理,而且通常由卫所衙门来主导。

    毕竟大明立国之初军户是保家卫国的武装力量,故而朝廷在遇到军户和民户纠纷的时候更为偏袒军户一些。

    因此,既然卫所衙门的人还没有赶到现场,那么江夏县衙的人自然不能轻举妄动了,更何况还有张泉这个小侯爷在,他们吃饱了撑的去抢原本属于卫所衙门的风头,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得到崔公子的命令后,挡住赵欣去路的那些大汉于是让开了一条道,赵欣向李宏宇拱了一下手,神情冷峻地快步离去,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确保那些证据安然带走,不至于落到崔公子一伙的手里。

    “希望一切顺利!”望着赵欣远去的背影,李宏宇心中不由得暗自祈祷。

    他这次实在是没有输的资本,否则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不要说张泉这个小侯爷了,就是崔公子就能轻易地把他给玩死,他需要足够多的努力和运气。

第九十九章 僵持

    (感谢林火山。兄的打赏)

    “快,快,后面的跟上!”

    临江楼前,当赵欣上了一辆停在门前的马车离开时,一大群身穿卫所军服的士卒在骑在马上武官的催促声中拎着手里的刀枪,气喘吁吁地从远处奔了过来。

    “好险!”赵欣的马车跟那群士卒错身而过,这使得她心中不由得暗叹了一声,要是被这些人给缠上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停!”当马车行驶到临江楼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时,沉思中的赵欣忽然开口,掀开车帘向车夫说道。

    “少爷,什么事?”车夫闻言连忙一拉马的缰绳停了下来,转身问道。

    “去襄阳府学子投宿的客栈。”赵欣沉吟了一下,毅然下定了决心,冲着马夫沉声说道。

    “好嘞。”马夫点了点头,随即冲着拉车的马匹甩了一个响鞭,拐进了前方的一个岔道。

    赵欣神色冷峻地放下了车帘,由于李宏宇这次的对手太过强大,故而她不得不前去寻找帮手,而放眼武昌城当前能帮上这个忙的无疑就是前来备考的襄阳府生员。

    李宏宇是这次襄阳府童试的案首,风头正劲,可谓是襄阳府生员在武昌城的代表,与襄阳府生员的声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襄阳府的生员们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到崔公子和张泉的陷害?

    尤为重要的是,生员们自幼寒窗苦读圣贤之书,有着读书人的骄傲和自豪,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但对权贵子弟欺男霸女的事情肯定深恶痛绝,无法坐视不理。

    况且受害的李宏宇还是生员中的佼佼者,自然会使得武昌城里的生员们唇亡齿寒,同仇敌忾。

    因此,只要有人能暗中引导的话,那么襄阳府的那些尚未踏入官场受到世俗观念影响的生员们绝对会群起而攻之,在这件案子上声援李宏宇。

    与此同时,抵达临江楼的士卒们开始驱赶临江楼的食客,聚义厅里闹出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那些前来喝酒的人,从一楼到三楼无不饶有兴致地议论着发生了什么事,三楼的走廊里更是聚满了饶有兴致地看热闹的人群。

    “二公子,歹人在哪里?”此次率兵前来临江楼的是一名千户,进入聚义厅后向崔公子一拱手后神色阴沉地说道,“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敢招惹二公子和小侯爷!”

    “马千户,你是千户所的主官,查案时应秉公处理,切不可带上个人的情绪和好恶,免得让人以为都司衙门教导无方。”

    如果搁在以往这名千户的态度并无不妥,可现在张泉的小命在李宏宇手里握着自然不能刺激到李宏宇,因此崔公子的眉头皱了皱后冲着那名千户使了一个眼色,沉声说道。

    “二公子所言甚是,本官刚才唐突了,一定会按律行事。”马千户闻言怔了一下,见崔公子向他打着眼色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向崔公子一躬身后郑重其事地回答,暗自猜测着崔公子这样做的意图。

    要知道在这武昌城里能使得崔公子忌惮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还有张泉这个小侯爷压阵,故而崔公子完全没有对招惹了他们的人客气才对,难道对方来头不小。

    崔公子没有向马千户解释,而是领着他去了被王铁牛等人严加看守的套间,等进了套间马千户顿时怔在了那里,神情愕然地望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呻吟的张泉。

    张泉不仅头上缠着绷带,一条架在凳子上的腿也包裹得像粽子似的,看样子好像受了挺严重的伤。

    “二公子,小侯爷这是……”

    望着模样狼狈的张泉,马千户不无震惊地望向了崔公子,他先前并不知道张泉被打了一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有人连堂堂的小王爷都敢得罪。

    “李案首,这位是武昌卫的马千户,接到下面人的上报后前来查案,可否把小侯爷交给其带走审理?”崔公子没有理会马千户,他无法回答马千户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向李宏宇问道。

    “崔公子,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衙门里来人后应该先查问现场的人员,直接让小侯爷跟着卫所衙门的人走好像与法不合吧!”

    李宏宇已经听见了先前马千户在套间外面说的那些话,很显然他们会偏袒张泉,故而不动声色地回道。

    “马千户,还不让你的人查问现场的人,看看发生了何事。”崔公子闻言双目顿时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但他此时再不满也要顺着李宏宇的话去做,因此耐着性子向马千户说道。

    “崔公子,这有些操之过急了吧,按照洪武爷定下的规矩,这个案子应该由地方的州县衙门和卫所衙门共同审理。”

    不等马千户回话李宏宇忽然开口,沉声向崔公子说道,“江夏县县衙的人就在楼下,应与马千户一起来现场查问取证。”

    马千户闻言顿时面色一沉,没想到李宏宇竟然敢跟崔公子讨价还价,从崔公子对李宏宇的称呼中他知道李宏宇不过是湖广一个州府童试的案首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案首言之有理。”崔公子现在恨得李宏宇牙齿直痒痒,但他没办法保住张泉的性命要紧,面无表情地向马千户说道,“马千户,把县衙的那些人喊来,一同办案!”

    马千户有些诧异地望了崔公子一眼,没想到崔公子竟然再度忍让,随后向崔公子一躬身,吩咐手下的人前去请江夏县衙的人。

    如果马千户知道张泉身上的伤是拜李宏宇所赐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轻视李宏宇,会跟崔公子一样对李宏宇万分忌惮,因为像李宏宇这种不顾生死的“疯子”还是少招惹为好。

    “小的见过崔公子、千户大人。”

    不一会儿,一名县衙的中年差役被一名百户领进了聚义厅,满脸堆笑地向在聚义厅里说着话的崔公子和马千户行礼,他既然在县衙当差自然认得武昌城里像崔公子和马千户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县衙的大人呢?”见来了一名差役,马千户的眉头皱了皱,开口问道。

    “回千户大人,我们县衙的大人今天出去公干,不在衙内。”那名差役躬身解释道。

    “公干?”马千户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他才不会相信这名差役的这番说辞,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江夏县县衙的官员知道临江楼的事情十分棘手,故而敬而远之,生怕招惹了什么麻烦。

    “此案涉及到军户与民户之争,按律应由你们县衙与我们卫所衙门共同审理查证,既然你们县衙的大人都外出公务,那么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一起查验现场,以免有失公允。”

    马千户望了一眼崔公子,只见崔公子向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面无表情地向向那名差役说道,“小侯爷已然受伤,如果耽误了小侯爷的诊治,这个责任恐怕本官可担不起。”

    “小侯爷受伤了?”那名差役闻言怔了一下,他只知道聚义厅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并不知道受伤的竟然是张泉。

    马千户没有理会那名差役,而是走过去与崔公子低声交流着,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县衙的人不出现的话李宏宇绝对不会放走张泉,否则以后他就将由崔公子和张泉搓圆捏扁,搞不好还会死在卫所衙门的大牢里。

    那名差役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没能进入套间自然不清楚张泉的伤势,这使得他的一颗心禁不住悬了起来,连忙翻身离开前去禀报消息。

    显而易见,他先前所说的县衙的官员都外出公干只是一个托辞而已。

    江夏县衙里的官员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知县、县丞、主簿和典史四个,其余人不是吏员就是差役。

    而在县衙的四名官员里,有审案权力的只有知县、县丞和主簿三名流官,典史作为不入流的官职无法审案,看上去知县、县丞和主簿三人同时离开县衙的几率很大,但实际上这种情形不会发生。

    原因很简单,如果三人都离开县衙的话那么县衙将无官员坐镇,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势必要受到上司的惩处,免得县衙因为缺少决断之人导致运作陷入停滞。

    正如马千户所想的那样,由于牵涉到了崔公子和张泉,故而江夏县知县并不想介入到临江楼的案子里去,打算让卫所的人先行处置。

    反正卫所衙门的人肯定会争着来审理这件案子,届时县衙获得一个案情通报即可,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那也是卫所衙门的人在前面顶着。

    故而,江夏县衙门的差役一直在临江楼楼下候着,并没有介入案子的意思,可现在看来这样做行不通,万一耽误了张泉的病情那么江夏县县衙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那名差役火急火燎地返回县衙报信,天知道临江楼里受伤的人竟然会是张泉这个小侯爷,他先前还以为是崔公子和张泉等人在楼上教训什么人,没想到被修理的人竟然是张泉。

第一百章 生机

    江夏县县衙。

    后院的书房里,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人正伏案练字,他就是江夏县知县苏丛郁,十一年前的进士。

    由于名列殿试三甲末端,故而苏丛郁未能留在京城,被朝廷派到了地方上担任知县,利用九年的时间从一个普通县衙的知县一步步爬到了省城附郭县的知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上几年他就能成为府衙的通判。

    “大人,不好了,临江楼里出事了。”就在苏从郁凝神练字的时候,一名身穿八品官服的官员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乱地说道。

    “何事如此惊慌?”苏丛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依旧在那里俯身写着字,不动声色地问道,难道张泉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玩得太过火以至于弄出了人命?

    “大人,小侯爷受伤了,现在武昌卫的马千户要我们县衙去临江楼协同办案!”前来禀报的这位官员是江夏县县丞吴程,神色严肃地回答。

    “噢?”听闻此言,苏丛郁双目顿时闪过惊讶的神色,手中的动作随之一顿,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墨团。

    “大人,要是马千户所言属实的话,那么临江楼的食客所听见的从楼上传出的惨叫声就是小侯爷发出的。”

    吴程一躬身,不无担忧地说道,“大人,要是小侯爷在咱们辖境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咱们可不好向朝廷交代呀,那武威侯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勋贵集团现在已经失去了朝堂上的发言权,被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凌驾于头上,但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谁都不会主动招惹守着五军都督府这一亩三分地的勋贵集团。

    原因很简单,在大明有两大势力非常特殊,看起来在朝堂上失了势但却非常受到历代皇帝的信任。

    这两大势力就是皇族和勋贵,对于大明天子来说皇族是家人,而勋贵是家臣,在失去了把持朝政的能力后这两大势力自然受到皇帝的优待,皇帝需要他们来维持和巩固自己的统治。

    虽然被大明天子视为奴仆的宦官集团现在在朝堂上能够与文官集团相抗衡,但这只适合于盛世,一旦到了乱世皇帝们依靠的将是皇族和勋贵,皇族和勋贵才是保住大明江山的根基所在。

    至于宦官和文官,盛世时能治理国家,但乱世时就依靠不上了,难道指望着他们上阵杀敌和毁家纾难?

    因此,一旦武威侯在御前参了江夏县县衙一本的话,那么江夏县县衙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苏丛郁和吴程都要丢官罢职。

    “怎么会这样?”听了吴程的话后苏丛郁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心中感到颇为惊讶,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人敢对张泉这个小侯爷动手。

    “查清了上楼的那些人身份没?”随后,苏丛郁沉吟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狼毫毛笔问向了吴程,很显然临江楼的这个案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弄清楚了,领头的人好像是襄阳府童试的案首,姓李,叫李宏宇。”吴程点了点头,他也是刚从回来报信的差役那里知道的李宏宇的身份。

    “襄阳府的童试案首?”苏丛郁怔了一下,心里感到非常意外,万万没想到在临江楼闹事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童试的案首,难道他不要功名和前程了吗?

    依照往年湖广乡试的结果,襄阳府至少也能出一个举人,李宏宇是襄阳府童试案首有非常大的可能桂榜提名。

    如果换做其他人,苏丛郁相信绝对不会像李宏宇那样临考前跑到临江楼里闹事,而且对象还是崔公子和张泉这样的权贵子弟,就算提学官严琰也很难保住李宏宇的性命。

    “那个李案首为何要闹事?”苏丛郁有些好奇地望向了吴程,他很想知道李宏宇受到什么刺激,竟然连前程都不要了。

    “这个还不清楚,都司衙门的那群人对此讳莫如深,并没有向外透露。”吴程摇了摇头,崔公子和张泉的那些手下怎可能把实情泄露出去。

    苏丛郁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思索着应对之策,毕竟临江楼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出人意料,他以前还从没见过像李宏宇这样临考的生员去招惹一个小侯爷的事情,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来年,苏丛郁早已经形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看什么事情都疑神疑鬼,毕竟官场险恶,人心不古,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先考虑周全免得行差踏错引火烧身。

    “大人,要不然让下官前去探探路!”见苏丛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吴程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不,既然马千户已经把话挑明了本官要是不去的话可就怠慢了小侯爷。”苏丛郁闻言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后说道,“你去府衙,向知府大人禀告此事,如果临江楼的事情闹开的话可不是咱们县衙所能承受起的!”

    “下官明白,这就去府衙。”吴程自然清楚事态的严重,向苏丛郁拱了一下手后大步离开。

    “案首?唉,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望着吴程的背影苏丛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招呼起随从摆开他知县的仪仗前去临江楼,既然这件事情躲不过他唯有硬着头皮前去应对,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苏丛郁当然不是怕李宏宇这个小小的案首能搅起什么风雨,而是担心李宏宇的事情会在那些应考的生员里尤其是襄阳府的生员里产生不好的影响。

    如果苏丛郁没有记错的话,武昌城里现在可有数千前来应考的生员,要是他们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起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苏丛郁是进士出身,以前也曾经年轻过,有过年少轻狂的时期,自然知道那些整天只知道饱读圣贤之书,而没有经受过官场和世俗历练的生员们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被人煽动起来那么将会表现得十分狂热。

    现在距离乡试可只有几天的时间,要这个时候那些生员们闹起事来的话势必会影响乡试,那么不要说他了就连巡抚大人都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他们总不能拿刀逼着那些生员应考吧,先不说他们无法这样对待那些有功名的生员,就算那些生员被逼应考可届时如果交上一堆白卷的话,那么后果更为严重。

    临江楼。

    “少爷,赵公子能把那些证据就交给庆少爷吗?”

    紧张压抑的氛围中,柔儿把秦月交给小兰照料后来到了立在窗前凝神望着不远处江水的李宏宇身旁,不无关切地压低了音量问道,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她自然担心李宏宇的安危了。

    “或许他不会这样做。”李宏宇闻言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答道。

    “少爷,赵公子要把它们交给小侯爷!”柔儿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脸色煞白地望着李宏宇,要知道那些证据可是李宏宇用来保命的杀手锏,不容有失。

    “柔儿姐姐,你说别人看了那些证词后会有何反应?”李宏宇见状微微笑了笑,语峰一转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任谁看了都会感到生气的。”柔儿想也不想地回答,要知道百姓们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仗势凌辱良家妇女的权贵子弟。

    “柔儿姐姐,你觉得堂审的时候把这些证据交上去的话,衙门里的人会不会认它?”李宏宇闻言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爷,你是说衙门里届时会认为这些证据有假?”柔儿怔了怔,随后明白了李宏宇的意思,不由得显得有些惊讶,这些证据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呀,由崔公子和大夫等人亲笔所写,上面还签字画押了。

    “这种东西都是人写的,届时在堂审的时候只要那些人改了口,说是受到胁迫后所写,这些证据就将成为废纸。”

    李宏宇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地说道,“那些卫所衙门的人肯定会在堂审之际把我置之于死地。”

    “那……那怎么办?”柔儿顿时着急了起来,眼眶变得通红。

    “所以,那些证据在赵公子的身上远比在我大哥身上用处要大。”李宏宇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公子现在已经去客栈见咱们襄阳府的那些应考生员,把那些证据给大家看。”

    “少爷,你是说赵公子想召集那些生员来声援你?”柔儿怔了怔,随后眼前一亮,急声问道。

    “赵公子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那些证据上了公堂将成为废纸,如果他不怕引火烧身的话就会这样做。”李宏宇的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凝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虽然身临险境但他实在无法对赵欣要求太多,毕竟他从未给赵欣做过什么事情而赵欣以前却帮过他不少忙,所以赵欣没有必要为了李宏宇来冒险,明哲保身可是人之常情。

    柔儿的神色随之一黯,这种被别人掌握命运的滋味并不好受,等待消息期间无疑受尽了煎熬。

第一百零一章 援手

    李宏宇担忧着赵欣是否会帮他的时候,赵欣已经来到了襄阳府生员投宿的客栈,客栈里的生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李宏宜是否杀人,由于事发突然众人对临江楼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赵兄,你来的正好,我们可不相信李宏宜会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王魁举和鲁坤等十余名生员正在客栈后院的一间厢房里谈论李宏宇杀人一事,见赵欣来了王魁举连忙迎了上去,沉声说道,“如今长沙府的那些人已经在巡抚衙门前聚会,咱们是否也该做些什么,要不然李宏宜这次必死无疑。”

    “诸位,李宏宜的事情恐怕要往后放一放了,现在发生了一件更为火烧眉毛的事情。”李宏宇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把从怀里拿出了崔公子和大夫们的证词递给了王魁举。

    王魁举有些疑惑地接过了那些证词,他实在难以想象现在有什么事情比陷入了杀人漩涡还要重要,不过当他看完了放在最上面那张由崔公子写下的证词后脸色顿时大变,匆忙翻看着剩下的证词,这使得现场的生员们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这是真的?”翻看了几份证词后,王魁举一脸震惊地望向了赵欣,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李宏宇竟然招惹到了张泉,更想不到张泉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千真万确,我刚从临江楼回来,李案首现在正在那里与小侯爷对峙,估计官府的人已经到了。”赵欣闻言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回答。

    “怎么会这样!”王魁举见状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

    虽然他不清楚临江楼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赵新拿到了这些证词,那么意味着李宏宇现在的形势肯定不妙,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隐情,他可不会认为崔公子等人会乖乖地把这些对张泉不利的证据给李宏宇。

    “发生了什么事?”鲁坤等人被王魁举的反应搞糊涂了,纷纷狐疑地围了过来。

    “李案首的未婚妻被武威侯府的小侯爷当街掳走,灌了迷药后带去了临江楼,李案首为了救人强闯了临江楼,形势堪忧。”王魁举闻言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那些证词分发给了鲁坤等人,眉头紧紧皱着。

    此时此刻,王魁举觉得赵欣说的没错,李宏宇现在的形势确实比李宏宜还要危急,李宏宜至少要等到审判后才可能被处死,而李宏宇说不定难以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在大牢里就被人给整死了。

    “岂有此理,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掳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鲁坤看完了手里的证词后不由得面色一寒,神情愤然地向现场众人说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堂堂的小侯爷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一名生员闻言摇了摇头,一脸震惊地举起拿着的证词说道,“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简直无法无天!”两人的话立刻引发了屋子里生员们的共鸣,纷纷对张泉强掳秦月并下迷药一事感到愤慨。

    “赵兄,你说我们该如何做?”见众人群情激奋,王魁举沉吟了一下后问向了赵欣,赵欣既然拿着这些证据来找他们,那么想必有了应对之策。

    听闻此言,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望向了赵欣,赵欣是襄阳府童试的第二名,而现场的这些生员差不多都是新晋的生员,再加上赵欣拿来了这些证词,因此在这种情形下自然要以赵欣马首是瞻了。

    “李案首这次闯了临江楼,使得崔公子和小侯爷栽了面子,因此卫所衙门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李案首。”

    赵欣就等着王魁举的这句话,她早有准备,闻言神色严肃地说道,“唯今之计只有请出按察使大人才能保李案首一命。”

    “诸位,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还望诸位去游说本州县的生员,一起去按察使衙门请愿。”说着,赵欣郑重其事地向现场众人一拱手,躬身说道,“在下代李案首谢过诸位了。”

    “赵兄言重了,即便遇到这种事情的人不是李案首我等也会挺身而出,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小侯爷欺男霸女,败坏朝廷纲纪,否则我等这些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王魁举闻言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说道,不仅他,天下的读书人都以维护大明的纲纪伦常为己任,最看不惯的就是权贵子弟横行无忌。

    “大家回去跟同乡言明李案首的事情,这事咱们一定要管,不仅因为李案首是咱们襄阳府的童试案首,更重要的是这种欺男霸女的恶行天理不容,故而咱们不能让李案首不明不白地死了。”

    听了王魁举的话后鲁坤率先开口,正色向屋子里的众人说道,“否则岂不是有失有文士刚正的风骨,让外人看了笑话,说咱们是胆小怕事之辈!”

    “好,我们这就去办这件事。”现场的生员们闻言顿时一哄而散,快步离开前去联络本州府的生员。

    “赵兄,杨兄与李案首之间关系不睦,不知道府城的那帮人会不会声援李案首。”王魁举想起了一件事情,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等鲁坤等人走后低声向赵欣说道。

    襄阳县的情形比较特殊,所属的生员可以分为两大阵营,一个阵营是杨仁孝的杨家,另外一个阵营是李宏宇外公的赵家。

    鉴于李宏宇和杨仁孝之间的关系比较恶劣,双方曾经在府试的时候在府学爆发过一次冲突,导致李宏宇出手修理了一名侮辱秦月的生员,故而王魁举担心杨仁孝会对李宏宇的事情置之不理,这样的话襄阳县有一半的生员将不去按察使司衙门请愿。

    襄阳县是襄阳府最大的一个县,学风在襄阳府的七县一州中最盛,故而此次参加乡试的襄阳府生员里襄阳县的人数占据了三成多,其次是江口县,人数近两成。

    因此,一旦杨仁孝坐视李宏宇陷入囹圄,那么襄阳府将有一成半的生员不会前去按察使司衙门前请愿,这样一来影响非常大。

    “杨兄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应该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

    赵欣闻言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向王魁举说道,“,这次咱们去按察使司衙门并不单单因为陷入困境的是李案首,而是声讨小侯爷这种欺男霸女的恶行。”

    王魁举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赵新言之有理,然而他跟赵欣都不知道杨仁孝与李宏宇之间的恩怨纠葛远不止他们表面上所看见的那样,杨仁孝两次差点置李宏宇于死地。

    杨仁孝并没有住在客栈里,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在武昌城,因此自然住在了亲戚那里备考。

    虽然那个远方亲戚的家境算不上太好,只是在武昌城里做一些小生意,但拥有一座自己的四合院,可以给杨仁孝提供一个安静的备考环境,远比人多吵杂的客栈要好。

    “杨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宏宇那小子惹了大麻烦,竟然招惹了武威侯府的小侯爷,这下有好戏瞧了!”

    杨仁孝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一本书籍的时候,一名瘦高个年轻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沾沾自喜地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出了什么事?”杨仁孝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籍后有些惊讶地望着那个瘦高个年轻人,此人自然是住在客栈里的襄阳县生员。

    “具体的情形还不知道,听说李宏宇的未婚妻被武威侯府的小侯爷看上,当街掳到走后灌了迷药带去了临江楼。”

    瘦高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后说道,“李宏宇得知消息后去了临江楼,不知怎么就拿到了崔公子和一些大夫的证词,证实了小侯爷掳人下药一事,现在客栈里的那些人正商量着去按察使司请愿帮李宏宇开脱。”

    “没想到他的胆子还真大,竟然连小侯爷也敢招惹,这个时候如果惹上官司的话可就会误了乡试,实在是愚蠢至极!”说着,瘦高个年轻人幸灾乐祸地向李宏宇笑道。

    “竟有这种事!”

    杨仁孝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会在乡试之前为了秦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可不认为李宏宇能轻轻松松拿到那些供词,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杨兄,李宏宇这次招惹了小侯爷,不要说乡试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由于临江楼里的事情涉及到了军户,很显然他会被关进卫所衙门的大牢里,无论是崔公子还是小侯爷都不会放过他!”

    瘦高个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道,他知道杨仁孝很讨厌李宏宇,李宏宇不仅抢了杨仁孝襄阳府的童试案首,而且还是杨家死对头赵家的人,因此肯定希望李宏宇去死。

    “召集咱们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去按察使司衙门。”杨仁孝的眉头皱了皱,沉声向瘦高个年轻人说道。

    “杨兄,你要去救李宏宇?”瘦高个年轻人不由得一怔,有些愕然地望向了杨仁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涉入这件事情可不是明智之举,先不说小侯爷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单单现在已经临近乡试就不容出现什么意外,一旦被李宏宇的事情影响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应考。

    况且,杨仁孝心里应该讨厌李宏宇才对故而没有理由前去帮他,这使得瘦高个年轻人感到难以理解。

第一百零二章 束手就擒

    “不是救他,而是维护咱们的声誉,小侯爷这次做的事情足以引发众怒,如果袖手旁观的话必定受到外界的非议,得不偿失。”

    杨仁孝瞅了一眼神色愕然的瘦高个年轻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明白,我这就去做。”瘦高个年轻人闻言不由得恍然大悟,杨仁孝原来是担心名誉受损,随后点了点头,向杨仁孝一拱手后离开,按照杨仁孝的安排去布置相关的事宜。

    “可恶的混蛋!”等瘦高个年轻人离开后,杨仁孝一拳砸在了书桌上,口中怒气冲冲地迸出了五个字。

    说实话,杨仁孝并不关心李宏宇的死活,他关注的是秦月的安危,与救了秦月的李宏宇相比,现在企图伤害秦月的张泉才是他的敌人。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要想使得秦月避免伤害那么首先要保住李宏宇,李宏宇与秦月现在可谓是一体,要想救秦月必须要使得李宏宇摆脱目前的麻烦。

    “月儿,我一定会救你的,既然小侯爷想玩那么就不如玩场大的!”稳定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杨仁孝的双目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芒,语气阴冷地说道,无论如何他都要救秦月。

    临江楼。

    苏丛郁的仪仗抵达的时候,临江楼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武昌卫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确保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真是个麻烦!”苏丛郁下轿后瞅了一眼四周乌压压的百姓,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然后抬步走进了已经被武昌卫的士兵清空临江楼里,很显然这件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好收场。

    “苏知县,可把你盼来了。”

    一名在楼下守着的百户把苏丛郁一行人领到了聚义厅,见到苏丛郁来后心神不宁地等在那里的崔公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起身迎了上去,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把张泉从李宏宇的手里救出来送去医馆医治。

    “本官一接到通报就立刻赶了过来。”苏丛郁微微一笑,环视了一眼现场沉声问道,“崔公子,小侯爷呢?”

    “知县大人,请。”崔公子闻言一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苏丛郁去了里面的套间。

    套间里,李宏宇神情冷峻地立在床边望着昏睡的秦月,王铁牛和几名大汉面无表情地立在坐在太师椅上直哼哼的张泉身边,防止崔公子的人接近,现场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苏丛郁进入套间后不由得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张泉被王铁牛等人控制住,心中倍感震惊,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的胆子竟然有如此之大。

    不过转念一想苏丛郁也就释然了,如果李宏宇不控制住张泉的话那么他现在也不用来临江楼了,李宏宇等人早就被带去了卫所衙门的大牢里。

    “李案首,这是江夏县的苏知县,现在可以让小侯爷离开了吧?”趁着苏丛郁愣神的时候,崔公子向李宏宇沉声介绍了他的身份。

    “知县大人。”李宏宇闻言向苏丛郁一躬身,不动声色地说道,“学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实属无奈之举,望知县大人给学生做主。”

    “李案首,本官会秉公查案,查清事实的真相。”苏丛郁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向李宏宇点了点头。

    “学生谢过知县大人。”李宏宇闻言再度向苏丛郁一躬身,然后指着神色局促地待在一旁的几名大夫说道,“知县大人,他们是县城里的大夫,可以证实学生的未婚妻中了一种不知名的迷药,现在昏迷不醒。”

    “是这样吗?”苏丛郁顺着李宏宇的手势,面无表情地问向了那几名大夫。

    “回县尊,这位小姐确实是中了迷药。”几名大夫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一名年过半百的大夫望了一眼秦月,郑重其事地躬身回答。

    “她是如何中了迷药的?”苏丛郁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问向了李宏宇,虽然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但他还要是问出来。

    “崔公子,劳烦您告诉知县大人。”李宏宇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立在苏丛郁身旁的崔公子。

    “苏知县,是有人想要讨好小侯爷给秦小姐下了由曼陀罗花粉制成的药物。”崔公子的双目闪过一丝恶毒的神色,他肯定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为了救出小侯爷唯有耐着性子向苏丛郁说道。

    “竟有这种事?”苏丛郁闻言不由得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实际上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这些权贵子弟无法无天、横行无忌又不是第一天了。

    只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崔公子和张泉竟然会栽到李宏宇这个小小的童试案首手里,使得事情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李案首,现在可以让小侯爷去医馆诊治了吧,小侯爷的头上受了重击,难免会有什么隐症,需要到医馆仔细诊断。”崔公子脸色有些铁青地望着李宏宇说道,现在李宏宇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没有必要再扣着张泉不放。

    “知县大人,学生的未婚妻现在昏睡不醒,学生担心她的安危,大人能否派人送她前去医馆。”李宏宇闻言沉吟了一下,开口向苏丛郁说道。

    “可以。”苏丛郁微微一沉思后就答应了下来,李宏宇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无法拒绝。

    况且,李宏宇是新晋的生员,如果要划分的话属于文人阵营的一员,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李宏宇被卫所衙门的人玩死。

    故而能帮上李宏宇的地方他还是会出手相助的,要不然难免受到外人的非议和嘲讽,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见的。

    “学生谢过大人!”李宏宇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向苏丛郁躬身道谢,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月和柔儿、小兰,如果她们落尽卫所衙门那些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丛郁随后挥了一下手,几名县衙的差役就找来一块门板,把昏睡的秦月抬走,柔儿关切地望了一眼李宏宇后跟着小兰一同离开,前去照料秦月。

    立在走廊上的一些挂着佩刀的大汉想要阻止秦月离开,这些人是张泉带来的护卫,崔公子见状冲着他们摇了摇头,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张泉。

    领头的一名大汉迟疑了一下,一闪身让开了一条路来,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下人,现在情形紧急唯有听从崔公子的话行事。

    “李案首,现在可以让小侯爷去医馆了吧?”等秦月一行人消失在三楼走廊尽头的楼梯处,崔公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悉听尊便。”李宏宇微微颔首,神色严肃地向王铁牛摆了一下手,王铁牛就领着身旁的远远退开。

    “快,送小侯爷去医馆!”崔公子松了一口气,连忙向站在他身后的随从说道,生怕李宏宇会反悔。

    “来人,把这个混蛋给本爵拿下,竟敢伤了本爵,看本爵等下如何收拾你!”那些随从刚一走近张泉,原本病怏怏的张泉猛然间直起了身子,仿佛一下子恢复了活力般,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宏宇大声吼道。

    听闻此言,那些随从顿时一拥而上,把李宏宇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王铁牛面色一沉,一握双拳就准备冲上去救李宏宇,不过趴在地上的李宏宇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一群卫所士兵冲进了套间,控制住了王铁牛等人,使得现场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使得苏丛郁的眉头微微一皱,很显然对那些随从把李宏宇按在地上感到有些不满,再怎么说李宏宇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岂能任由那些人肆意对待!

    “苏知县,这些案犯就由本官带回去看押了,何时审理由我们卫指挥使大人与苏知县商议。”这时,一直未开口的马千户来到苏丛郁的面前,向他拱了一下手后说道。

    “马千户,本官想提醒你,李案首是襄阳府童试的案首,有功名在身,在提学官大人未革了他功名的情形下最好不要过堂。”

    苏丛郁闻言沉吟了一下,正色向马千户说道,“如今不仅皇上派的乡试主考就在武昌城里,而且巡按大人也在,一旦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不好交代。”

    “哼!”听了苏丛郁的话后,被人抬着太师椅向门外行去的张泉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可没将这个小小的童试案首放在眼里。

    “苏知县多虑了,我们卫所衙门一定会秉公办案的。”马千户笑了笑,向苏丛郁拱了拱手后起身离去,如果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

    苏丛郁皱着眉头望着离去的张泉一行人,暗自感到头疼,李宏宇的秀才身份或许能使得地方衙门的官员有所忌惮,但张泉是何许人岂会把这个小小的功名放在眼里,得罪了张泉的李宏宇这次无疑是凶多吉少。

    “县尊,李案首不会出事吧?”一名吏员模样的中年人走到苏丛郁的身旁,小声问道。

    由于这次是江夏县衙与卫所衙门联合办案,万一李宏宇有什么好歹的话江夏县衙无疑会受到牵连。

    “听天由命吧!”苏丛郁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他自然希望李宏宇能避过这一劫。

    说实话,苏丛郁心中也异常反感那些仗着祖上的功绩而作威作福的勋贵子弟,他们早已经无法跟那些南征北战的祖先相比,沦为了大明的寄生虫阶层,简直白白浪费了朝廷的钱帑。

第一百零三章 心急如焚

    江边停着的一艘豪华画舫里声乐缭绕,小白脸和粗壮公子哥等人正饶有兴致地在船上欣赏着歌舞姬的表演,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忽然,一名下人快步来到小白脸的身旁,俯身在她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这使得小白脸的脸色不由得大变。

    “二哥,快,跟我去救人。”等那名下人禀报完毕后,小白脸噌地就站起来,放下手里的酒杯急声向坐在对面的酒桌上的粗壮公子哥说道,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随着小白脸的起身,现场的谈笑声和乐曲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诧异地望向了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了何事?”正在与身边歌舞姬调笑的粗壮公子哥有些不明所以,不无诧异地望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小白脸,他还从没有见过小白脸如此紧张。

    “二哥,路上我再解释给你听,咱们先回城,晚了的话命都没了。”小白脸顾不上许多,走上前拉起粗壮公子哥就向外走,这使得在座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沉默中,孙峰和粗壮公子哥身边的那个瘦高个跟班率先反应了过来,快步追了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小白脸如此着急。

    回城的马车上。

    “你要去救襄阳府的那个童试案首?”粗壮公子哥有些惊讶地望着坐在面前的小白脸,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成想小白脸是让他去卫所衙门的大牢里去保李宏宇一命。

    小白脸刚才已经把临江楼的事情告诉了粗壮公子哥,在粗壮公子哥看来李宏宇跟本就不值得小白脸如何兴师动众,不过就是一个童试案首而已,根本就没必要为了他跟张泉杠上。

    “二哥,听说李案首已经从崔老二那里拿到了他企图****秦小姐的证据,那崔老二是何许人岂会轻易写下这样的供词,因此李案首十有**是制住了张泉才得到了那些供词。”

    小白脸闻言郑重其事地向粗壮公子哥点了点头,“张泉心中肯定异常恼怒,像他们这些勋贵子弟最看重的就是面子,由于李案受审上有功名他不能在大牢里对他动刑,故而一定会想办法要了他的命。”

    “这倒是,他们那些勋贵子弟别看一个个不学无术,平日里可最好脸面了,张泉这次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粗壮公子哥赞同小白脸的话,微微颔首后不无好奇地望着小白脸说道,“二妹,你跟那个姓李的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已,没必要介入这种事情吧。”

    “二哥,你别忘了我可在他身上押了十万两银子,那么多钱可不能打了水漂。”小白脸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回答。

    “钱的事你勿需担心,如果那小子陷入了官司无法参加乡试的话就意味着失去了上赌盘的资格,赌场届时会把那十万两的赌银退给你。”粗壮公子哥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钱的事好说,他打个招呼赌场的人就会赌银如数退给小白脸。

    “二哥,这样做恐怕不妥,清楚这件事的人知道我是迫于无奈拿回了那笔赌银,不清楚的还以为我跟张泉他们有染想要趁机赖掉这些钱。”

    小白脸双目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没想到粗壮公子哥的反应如此之快,随后微笑着望着粗壮公子哥说道,“人言可畏,妹子不得不早做防备,以免招来非议!”

    “再者说了,李案首是我们襄阳府的人,如今我在武昌城,总不能对他的遭遇坐视不理吧!”

    说着,小白脸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二哥,你也知道,咱们与地方士绅之间关系密切,李案首这次非常被襄阳士林看好,我要是袖手旁观的话到时候还不被他们的吐沫星子给淹死!”

    “这倒也是,那些士绅一个个酸腐无比,最不好打交道。”

    粗壮公子哥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认为小白脸言之有理,他也不喜欢跟武昌地界的那些士绅打交道但形势所逼又不得不接触。

    “二哥,这张泉行事也太狂妄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强抢民女,简直视咱们大明律法于无误,这让百姓们如何看待朝廷。”小白脸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蹙着柳眉说道,要知道这里可是省城并不是那种偏远的州县。

    实际上,小白脸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去救李宏宇,这完全就是她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她很清楚,如果她不出手相助的话李宏宇绝对难以活过今天,那些权贵子弟行事的风格她可是一清二楚,根本就不会通过律法来解决问题,绝对会暗中痛下杀手。

    尤为重要的是,襄阳府的应考生员们已经前往按察使司衙门前请愿,请湖广按察使介入李宏宇和张泉的案子,这岂不是逼着张泉杀李宏宇!

    “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也就仗着皇上的恩宠干这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了,想他们的祖上也都是一代名将在战场上纵横捭阖,可他们这些子孙早就习惯了舒适安逸的日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金戈铁马,如果送上战场的话肯定会吓得尿裤子。”

    粗壮公子哥的眉头跟着皱了皱,一脸不屑地说道,“真的不知道皇上养这些不能看家护院的废物干什么。”

    “五军都督府还是要靠他们撑起来的,要不然太祖爷当年定下的屯兵制岂不是就无法保持下去了。”见粗壮公子哥对张泉这些勋贵子弟颇为不满,小白脸笑了笑后说道。

    “屯兵制早就名存实亡,现在朝廷打仗用的都是征募来的士兵,朝廷需要花费白花花的银子才能调动他们,这与太祖爷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

    粗壮公子哥冷笑了一声,恨恨地说道,“万一哪一天大明需要大举用兵,那些卫所的军队如何能用来一战?”

    “二哥,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和朝廷操心,咱们只能干着急,说多了反而犯了忌讳。”小白脸知道粗壮公子哥一直以来都对五军都督府不满,认为白白养了那么多的军户,因此笑着安慰道。

    “你说的对,这些事情又不归咱们管,咱们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粗壮公子哥闻言自嘲地笑了笑,向小白脸说道,“妹子放心,姓李的那小子的事情二哥管定了,谅他们也不敢驳了二哥的面子。”

    “多谢二哥。”小白脸面色一喜,连忙开口道谢,有了粗壮公子哥的这一句话李宏宇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武昌卫,卫指挥使司衙门。

    “给我狠狠地打,把大牢里的刑罚都用上一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生不能。”后院的客厅里,张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气急败坏地向立在屋里的崔公子等几人吼道,他嘴里的“他”自然指的就是李宏宇了。

    张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宏宇竟然敢对他动手,使得他今天不仅受了伤而且颜面尽失,所以这个仇他自然要报了。

    “小侯爷,李宏宇身上有功名,按照大明的律令在提学官大人革除他的功名前不能动刑,否则要受到朝廷的严惩。”

    屋子里的几个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名身穿正三品武袍的中年人走上前一步,满脸赔笑地说道,这名中年人就是武昌卫卫指挥使刘易。

    “什么功名不功名的,本爵要让他尝尝酷刑的滋味,否则难消心头只恨!”张泉闻言冷笑了一声,向刘易说道,“如果刘大人不方便动手的话,本爵的人可以代劳。”

    “小侯爷,这可万万不可,如今临近乡试,皇上派的主考已经抵达武昌城,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了那可要惹出大祸来了,皇上历来重视科举。”

    刘易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连忙开口劝道,要是李宏宇不被革了秀才功名就被用刑的话,那么无疑就有破坏科举的嫌疑,这个罪名非常严重他可是吃不消的。

    “难道要让本爵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大牢里逍遥快活?”张泉面无表情地望着刘易,心有不甘地问道。

    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对李宏宇大刑伺候,但干扰科举的事情他可不敢做,不要说他了就连大明朝廷的文武重臣倘若涉及到科举的案子里也会被皇上严惩,要知道科举可是为国选才,不容有失。

    “小侯爷,不如等奏请了提学官革了李宏宇的功名后再行刑。”这时,崔公子走上前开口劝道,“这样一来小侯爷想如何收拾他就如何收拾。”

    “提学大人会革了他的功名吗?”张泉觉得崔公子言之有理,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如果提学大人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在这里耗着。”

    “小侯爷,李宏宇伤人属实,只要李大人把此案上报给提学大人,那么提学大人自会革了他的功名。”

    崔公子闻言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小侯爷尽可安心,用不了几天李宏宇身上的功名就没了。”

    “那就先暂时放过他,等革了他的功名再收拾他。”张泉皱着眉头微微颔首,事到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做了。

    “大人,属下接到消息,襄阳府的生员齐聚在按察使司衙门前,让按察使大人出面审理小侯爷的案子!”

    就在这时,一名百户急匆匆走了进来,冲着刘易一拱手高声说道。

    “什么?”听闻此言,现场众人顿时大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说单个生员的话力量微不足道,可一旦生员们集合起来那么力量就变得非常强大,再加上现在又是临近乡试的非常时期,因此按察使大人根本不可能视若无睹,这无疑使得案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各有盘算

    “岂有此理!”张泉率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不由得勃然大怒,冲着刘易吼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一定要弄死他,弄死他!”

    “你们先退下。”刘易闻言眉头皱了皱,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屋子里的人说道。

    于是,除了崔公子外,其余的人纷纷知趣地躬身离开,谁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他们知晓。

    “小侯爷,要想弄死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万一那些文官追究起来的话恐怕要费上一番周折了。”等人们走后,刘易沉吟了一下,低声向张泉说道。

    “你放心,出了事由本爵顶着!”

    张泉闻言顿时一声冷笑,一脸不屑地说道,“如今已经临近乡试,只要他一死,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书呆子们自然也就没有了闹事的由头,肯定会去应考,他们这些人可是把仕途看得比命都重要!”

    “既然这样,那么本官就让人暗中弄死他,然后上报个暴毙身亡。”刘易闻言不再犹豫,向张泉点了点头后说道。

    他也认为张泉的话有道理,如果李宏宇死了的话那些生员肯定会去参加乡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那些生员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吧。

    “刘大人,此事要派经验老道的人去做,免得留有后患。”崔公子沉吟了一下,开口提醒刘易,毕竟李宏宇不是普通人,有功名在身,官府肯定会追查他的死因。

    “就算官府查出他是被人给弄死的又怎么样?他们难道敢向外公布真相,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张泉闻言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很显然以官场上那些人的行事风格,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免得到时候受到连累。

    “小侯爷放心,本官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刘易闻言笑了起来,看来张泉对官场颇为了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官场上的为官之道,毕竟谁也不想招惹麻烦。

    与此同时,按察使司衙门前站满了警戒的士兵,士兵们的前方黑压压聚集着数百名百名身穿蓝色长衫的生员,领头的是赵欣、杨仁孝和王魁举等人。

    这次前来按察使司衙门的不仅仅是襄阳府的生员,还有其他州府的一些生员,得知李宏宇的事情后自发前来。

    虽然那些州府的生员并不认识李宏宇,但他们无不对张泉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而且还是一名童试案首未婚妻的行为感到愤慨,故而自发前来按察使司衙门前来声援李宏宇。

    赵欣已经把请愿书通过门卒递交给了湖广按察使吕崇德的手里,随着请愿书一同被递过去的还有那些证词,现在等待吕崇德的答复。

    请愿书的内容很简单,赵欣等人以李宏宇的案子牵涉到张泉这个小侯爷为由,请吕崇德亲自审理李宏宇的案子,从级别上而言江夏县县衙和武昌府府衙都没有资格去审张泉。

    等待中,心情有些焦急的赵欣不由得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立在她身旁的杨仁孝,随后微微一怔,她竟然从杨仁孝的双目中看到了担忧的神色,这可着实令她感到意外。

    在赵欣看来,杨仁孝之所以前来按察使司衙门是为了免受外界的非议,因此怎会感到担忧?这一时间令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赵欣现在正忙着李宏宇的事情,哪里有心思琢磨杨仁孝的异常反应,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李宏宇的事情并不单单令赵欣等人感到烦恼,湖广按察使吕崇德同样为这件案子感到非常头疼。

    此时此刻,按察使司衙门后堂的客厅里,吕崇德背着双手一脸郁闷地来回踱着步子,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临近乡试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那些生员闹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实际上,地方衙门的官员最怕的并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而是有着秀才功名的生员,这些生员介于官与民之间,有着朝廷赋予的特权,使得那些官员根本就没有好的办法应对。

    大明中后期,各地生员因为不满当地官员而联合起来冲撞衙门的事情屡有发生,而地方衙门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上级衙门通常会对那些生员好生安抚,息事宁人。

    如果赵欣等人冲击按察使司衙门的话那么朝廷必然会降罪吕崇德,再加上现在是乡试前夕朝廷的惩处肯定那个会异常严厉,因此吕崇德绝对不想招惹这个麻烦,可他现在实在又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李宏宇的案子不仅涉及到了张泉还有湖广都司崔都指挥使的次子,牵涉面实在是太广,吕崇德身为按察使不能贸然出手,他可不想招惹武威侯府和湖广都司的人。

    “大人,门外聚集的生员越来越多,如果大人不给个回复的话下官属下担心他们会采取过激的举动。”

    一名国字脸吏员走了进来,向吕崇德一躬身后说道,“大人还是早拿主意的好。”

    “巡抚大人和布政使大人那边还没消息?”吕崇德闻言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问向了那名国字脸吏员,赵欣等人一来按察使司衙门他就让人向湖广巡抚和左右布政使禀报。

    “大人,长沙府的生员堵在了巡抚衙门前,巡抚大人现在正为明月阁杀人的事情犯愁,哪里还有精力管这件事情?而两位布政使大人在案情未明前应该也不会介入,因此肯定会让大人自行决断。”

    国字脸吏员闻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大人要早做打算,免得届时受到这个案子的牵连。”

    “这些老狐狸!”吕崇德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他自然清楚国字脸吏员的意思,无论是巡抚大人还是两位布政使大人都不会贸然介入李宏宇的案子,明哲保身才是官场上永恒不变的至理名言。

    “大人,当务之急是把那些生员给打发了。”

    国字脸吏员闻言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依属下之见,既然他们江夏县县衙这座庙太小,那么大人不如让武昌府府衙来查这件案子,按照咱们大明的定制,地方上的案子通常要经过县衙和府衙的审理才归咱们按察使司衙门管。”

    “可那些人要是以小侯爷身份尊贵不满意这样的安排,那可如何是好?”吕崇德的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地说道,赵欣等人之所以没有去府衙而是径直来到按察使司衙门就是想要他出手。

    “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侯爷虽然身份尊贵,可按照大明律例勋贵子弟在地方上犯案要受到地方衙门的审理,只不过皇上时常会降下恩旨赦免他们的罪责罢了。”

    国字脸吏员早有准备,闻言有条不紊地回道,“那些生员之所以来咱们按察使司衙门,无非是担心审案的人扛不过卫所衙门的那些人,大人只需要派员代表按察使司衙门督审即可。”

    “那些人会满意吗?”吕崇德皱了皱眉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关键是门外的那些生员会不会买账。

    “大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他们肯定懂得,由府衙审理已经是大人给李案首的优待了。”

    国字脸吏员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大人,李案首现在可被关进了武昌卫的大牢里,如果他们在这里耽误了时间的话,恐怕很难再见到李案首了。”

    “你是说卫所衙门的那些人会对李案首下杀手?”吕崇德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诧异的神色,要知道李宏宇可不是布衣平民,身上可有着功名,岂能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卫所衙门的人当然不敢了,可小侯爷却不会顾忌这个,十有**敢这么干。”国字脸吏员闻言压低了音量,“属下听说小侯爷受了伤,好像是李案首所为,因此得知那些生员围了咱们按察使司衙门后小侯爷肯定会想办法置李案首于死地!”

    “要是这样的话反而好了,让都司衙门的人去头疼。”吕崇德微微颔首,认为国字脸吏员言之有理,那样一来都司衙门将会为李宏宇的死承担责任。

    “大人,现在卫所衙门的人肯定已经知道咱们这边的事情,大人现在可以派人去府衙让他们接受这件案子,即便是出事也与大人无关。”国字脸吏员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沉声说道。

    “你去,让沈佥事代表按察使司衙门去督办此案!”吕崇德闻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告诉他,少做多看!”

    按察使司衙门只要有三名主官,领头的自然是正三品的按察使,其次是正四品的按察副使和正五品的按察佥事。

    如今吕崇德把按察佥事派去督办李宏宇的案子,足以代表按察使司衙门,吕崇德也算是给了赵欣等人一个交代。

    至于按察使司衙门的张佥事和武昌知府到达武昌卫指挥使司衙门的时候李宏宇是死是活,那么可就跟他无关了,既然李宏宇被带到了武昌卫大牢那么武昌卫的人自然要负责他的安危。

    事情正如那名国字脸吏员所料想的那样,当张佥事拿着吕崇德的手令出现在赵欣和杨仁孝等人面前后,赵欣和杨仁孝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后就急匆匆跟着张佥事去了武昌府府衙。

    虽然没能让吕崇德出马,但好歹他派了张佥事去督办李宏宇的案子,这样一来至少能保住李宏宇的性命,届时李宏宇肯定会被府衙和武昌卫的人联合起来看守。

    前去府衙的路上,赵欣柳眉紧蹙,显得忧心忡忡,万一张泉在张佥事抵达武昌卫之间杀了李宏宇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而以张泉这种权贵子弟飞扬跋扈的性格真的敢这样做。

    “但愿来得及!”赵欣对此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唯有在心中给李宏宇祈祷,希望李宏宇的运气不会那么差,顺利避过这一劫。

第一百零五章 虚张声势

    (感谢醉'醺醺的毛豆的打赏)

    武昌卫,大牢。

    李宏宇被关在一间单人牢房里,由于他有功名故而狱卒们不敢动他,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一个敢弄伤张泉的童试案首可不是他们所能招惹得起的。

    原因很简单,李宏宇敢这样做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有着非常强硬的后台,二是他疯了,否则岂敢弄伤张泉?

    无论哪个原因狱卒们都不愿意面对,再怎么说李宏宇也是有根基的人,是湖广众多生员中的一个,而那些生员可不是好招惹的,谁要是捅了这个马蜂窝肯定会被“蛰”得遍体鳞伤,搞不好连小命都没了。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忌惮言官一样,地方上的官吏差役非常忌惮当地的士绅阶层,这些士绅不仅有着免受刑罚的特权而且还能面见地方上的主官进谏。

    虽然没人来打扰,但李宏宇还是心神不宁地坐在床边陷入沉思,眉头微微皱着,他知道现在的形势才最为危险。

    如果赵欣带着襄阳府的生员去布政使司衙门或者按察使司衙门这样的地方为他请愿的话,那么这很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张泉很可能会因此对他动了杀心。

    由于身陷囹圄,李宏宇面对眼前的形势唯有暗自等待,希望张泉有所顾忌不会让人对他下黑手,否则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宏宇唯有孤注一掷,赌他能在赵欣等生员的支持下顺利躲过眼前这一劫,毕竟再过几天乡试就要开考,武昌城里的那些文武大员没人愿意看见乡试出事,否则万历皇帝绝对会震怒。

    可在他的这个计划里有一个不确定因素,这个因素就是张泉,相对于武昌城里的官员,张泉行事肆无忌惮根本就不懂得官场上的规矩为何物,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令娇生惯养的他感到害怕,因此很可能会头脑一热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希望一切顺利!”李宏宇伸手捶了捶额头,心中暗自祈祷道,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咯吱一声,牢房的门忽然打开了,两名狱卒走了进来,这使得李宏宇不由得抬头望去。

    “李案首,我们大人有些话想问你,请跟我们走吧。”一名狱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地向李宏宇说道。

    李宏宇闻言心中猛然一沉,这个时候让他过堂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很显然他的身上还有秀才功名,故而那些人无法对他动刑,也就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所以,现在把他带走审问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也意味着里面藏有猫腻。

    虽然李宏宇知道很危险但他别无选择,难道要紧紧抱住牢房里的木栅栏哭着喊着不离开?

    显而易见那种做法是徒劳的,届时他会被人抬着四肢拎走,与其那样还不如昂首挺胸地离开,也好让那些狱卒看看文人的风骨。

    在那两名狱卒的带领下,李宏宇很快就来到了刑房,与州县衙门的刑房一样,里面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看样子不少人在这里受过大刑。

    “李案首,请躺在这里。”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狱卒指了一下身旁的一张竹制的躺椅,面无表情地说道。

    几名五大三粗的狱卒立在那名中年狱卒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李宏宇,这使得李宏宇感觉不到丝毫的善意。

    “该死!”当李宏宇的视线落在那张竹制躺椅后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口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本来,一张躺椅出现在刑房里就显得比较奇怪,如果躺椅上再配有一个棉制的看上去挺柔软舒适的枕头那么就显得更加诡异了。

    李宏宇可不相信那名中年狱卒会好心地想让他在竹椅上睡上一觉,这个躺椅很显然是某个刑罚的一部分,而且是一个李宏宇十分不愿意见到的刑罚。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外公的义弟是都察院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

    迟疑了一下,李宏宇抬步走了过去,在那张躺椅上躺下后不动声色地望着那名中年狱卒说道,“你认为如果我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死了后我外公会如何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杀害生员犹如杀官,要牵连全家人!”

    听闻此言,中年狱卒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望着李宏宇,他在这里已经干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宏宇这样镇定的人,明知道会被害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交谈。

    立在中年狱卒身后的几名大汉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只不过是小小的狱卒而已,可不愿意招惹左佥都御史这种令满朝文武忌惮三分的都察院高官。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的话那几名大汉或许不会相信,可李宏宇不同,这几名大汉不仅知道李宏宇弄伤了张泉还知道他是襄阳大儒赵广丰的外孙。

    赵广丰在湖广士林颇富盛名,与其交往的自然也都是那些饱读诗书之人,因此他有义弟在都察院担任监察御史显得顺理成章,毕竟他交往圈子里的人都是士林中的佼佼者,属于士大夫阶层。

    尤为重要的是,李宏宇表现得太过镇定了,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使得那几名大汉无法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李宏宇神色严肃地望着中年狱卒,虽然他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心里却异常紧张,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尽量拖延时间,希望赵欣他们能及时赶来。

    至于左佥都御史是赵广丰义弟一事,纯属李宏宇瞎编乱造,其目的自然是吓住中年狱卒等人使得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

    如果李宏宇猜得没错的话,赵欣等人肯定是领着襄阳府的生员到武昌城的衙门里请愿去了,这才导致了中年狱卒等人奉命杀了他,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地稳住中年狱卒,给赵欣等人的到来争取时间,届时县衙或者府衙的差役肯定会前来协同看守他,那样他才会安全。

    “李案首,小的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快,那名中年狱卒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向李宏宇说道,想要试探李宏宇的虚实。

    “不就是‘贴加官’!左佥都御史曾经告诉过我外公这种刑罚,大牢里想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但唯有这种方法最容易做得像得了急病暴毙。”

    李宏宇瞅了中年狱卒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一脸平静地说道,“一个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童试案首无缘无故地在大牢里暴毙,这件事情你认为能轻易遮掩过去吗?”

    “你……你知道‘贴加官’?”

    中年狱卒闻言不由得一怔,颇为意外地望着李宏宇,在他的印象里李宏宇这种只知道寒窗苦读的年轻士子不应该知道这种刑罚才对,更不应该在行刑前就能猜中。

    “谋杀就是谋杀,掩饰得再好也是谋杀。”

    李宏宇依旧闭着眼睛,有条不紊地说道,“虽然普通人不清楚,可你在大牢里待了多年,应该知道窒息而亡跟暴毙有着不小的区别吧,经验丰富的仵作肯定能验出来窒息而亡,届时一旦左佥都御史介入,你认为武昌卫的人会维护你吗?”

    听闻此言,中年狱卒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自然知道左佥都御史真的参与进来的话,武昌卫的人肯定会把他和行刑的人抛出来当替死鬼。

    “韩叔,左佥都御史真的会查这个案子吗?”这时,一名立在中年狱卒身后的大汉神情紧张地望着他说道。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而已可不想招惹左佥都御史这样的朝廷监察大员,不要说他了就连刘易在左佥都御史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韩叔,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左佥都御史在身后撑腰,他怎么敢打伤了小侯爷?”随即,又有一名大汉凑上前来低声说道,神色显得颇为担忧。

    被称为韩叔的中年狱卒皱了皱眉头,瞅了一眼在那里悠闲地闭目养神的李宏宇后陷入了沉思,这种棘手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虽然以前他也做过这种暗中害人性命的勾当,不过有人已经打点了好了一切,被害的人不是以畏罪自尽上报就是以暴毙而亡上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韩叔,咱们怎么办,如果不按照上面的话去做的话肯定会受到惩处,说不定连命都没了。”见中年狱卒沉默不语,一名大汉开口提醒道,他们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根本就没有选择命运的余地。

    “让我想想。”中年狱卒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他被李宏宇给吓住了,现在可谓是进退维谷,无论杀还是不杀李宏宇好像都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李宏宇看似悠闲轻松地在那里闭目养神,暗地里支着耳朵聆听着现场的动静,从中年狱卒的话语中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很显然中年狱卒心中颇为顾忌,这将给他争取宝贵的时间。

    说实话,李宏宇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多久,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全力争取更多的时间,希望老天这回能帮他一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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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五年,李宏宇意外成为了一个地方大族三房的大少爷,本能享尽荣华富贵却不料其名下的产业相继被族长恃强霸占。与此同时大明也陷入了内忧外患,关外的战事以及京城的党争使得大明帝国逐渐衰落。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主角决定踏上仕途。不过首先,他必须奋起反击,夺回被族长霸占的产业。作者QQ群366498349本书每天保底更新6000到7000,并且会不定时爆发,欢迎观看权驭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驭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驭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