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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一包黄果树     五代枭雄txt下载     五代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金陵

    金陵,位于长江南岸,有六朝古都之称。南唐时期的金陵城,富裕繁华,经过了南吴、南唐几代君主的治理,金陵不复唐末的凋敝,成为南方的经济文化中心,秦淮河两岸商铺林立,经济在南方各国中,首屈一指。

    由于南吴及其继承者南唐总体上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尤其是李昪接受南唐皇帝杨溥的禅让之后,很少动兵戈,南唐经济得到恢复,治下的江都、金陵等府,又是鱼米之乡,百姓生活富裕。

    杨琏与蒙面女子一路北行,两日后便抵达了金陵,远远地望过去,金陵城城池高大,占地面积又极广,靠山傍水,的确是帝王之所。秦淮河像一根玉带,穿城而过,河水上无数船只停留不息,十分忙碌。

    两人骑着黄骠马,在官道上缓缓而行。虽然只是短短的两日,但杨琏已经能熟练地骑马了,从一开始被蒙面女子嘲笑,到后来蒙面女子都不得不佩服,杨琏的学习能力本来不差,只是前世没骑过马,不会也是正常的。蒙面女子简单说了下要领,杨琏就迅速掌握了。

    这让蒙面女子对杨琏更加充满了好奇,因为她所知道的杨琏和如今的杨琏差别太大,尤其是在她知道杨琏是如何杀死吴越国的刺客的时候,更是对杨琏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个勇敢机智的男人,绝非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般轻薄。不知不觉,蒙面女子队杨琏的态度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改变,但还不足以让蒙面女子对杨琏有好感。

    不过,在客栈或者郊外安歇的时候,蒙面女子见杨琏在练功,倒是好心提点了一番。甚至,在得知杨琏十分坚定要去金陵之后,蒙面女子更加期待了,一个前朝的旧太子,在如今几乎没有任何的势力,他单枪匹马进入金陵,意欲何为?是要推翻南唐?这个难度,未免太难了一些。

    南唐陛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属于多才多艺的皇帝,但蒙面女子知道,在这个时代,国家需要的是强势而懂得变动的君主,很显然,南唐皇帝不属于。虽说自从去岁开始,南唐趁着闽国内乱,进兵闽国,也一度取得了战果,但随着吴越人的掺和,南唐已经陷入战争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如果最终不能拿下闽国,又或者是从吴越国那里得到相应的利益,最终南唐只能是空耗国力,什么都得不到。

    杨琏的悟性非常高,毕竟前世他在小区里就以打架闻名,蒙面女子只是指点了一番,他就牢牢记在心中,试了一遍,居然有模有样,令蒙面女子大吃一惊。

    两日的时间,杨琏自然不能速成,不过,杨琏学到了更为基础的东西,他甚至磨着蒙面女子学点穴之术,但蒙面女子怎么都不肯教他,最终杨琏只得选择放弃。

    远远地看着金陵城已经是气象万千,觉得十分宏伟,在靠近了金陵之后,杨琏更为深刻地感受到了金陵城的巨大,虽说比起后世是要小一些,但这种感觉根本不同。

    越靠近金陵,人流越加密集,城门口几名唐兵正在检查着,杨琏本来以为会有一番周折,毕竟蒙面女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妥,手中又拿着宝剑。但让杨琏神奇的是,蒙面女子顺利地进入了城中,让想要看好戏,准确地说想要看蒙面女子究竟长什么样的想法落空了,这让杨琏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进入金陵,记忆深处的沉淀被翻了出来,他突然想起来,前世的妻子,就坐化在这金陵城中。或许时承袭了土著的记忆,让杨琏对她有些愧疚。她虽然是仇人的女儿,但她对他,没有亏欠,只有恩德。只不过,逝者已矣,对于杨琏来说,他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妻子得最大尊重。

    “你要带我去哪里?”杨琏问道。

    “我只知道地址在城南。”蒙面女子回答,看来她对金陵也不是很熟,至少对城南不是很熟。

    蒙面女子不知道城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把杨琏送到了,就算完成了任务。

    杨琏倒是颇为淡定,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杨琏还有事情要办,这个时候正是午时,奔波了一上午,杨琏腹中饥饿。这几日又是匆忙赶路,都是匆匆吃点东西,对于杨琏这等吃货来说,这几日真是嘴里淡出鸟来。

    因此,杨琏一进城就四处看着,寻找酒肆准备吃饭,前方有一家酒肆,看起来规模不小,人也蛮多,想来酒肆的食物还是不错的。杨琏拍拍肚子,道:“女侠,我饿了。”

    蒙面女子甚是无语,杨琏一开始叫她大美女,现在叫女侠,这些称呼她非常不喜欢。但她知道越是和杨琏纠缠,就越烦恼,只得闭嘴不言,心想等交了差,再拿杨琏出气不迟。

    不过杨琏这么一说,蒙面女子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当即点点头,表示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酒肆走去,这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纷纷躲避,蒙面女子和杨琏闪过一旁,之见七八匹马儿驰骋而过,刮起一阵旋风,凡是有躲避不及的,都被弄了个灰头土脸,甚至还有人被马鞭抽了几下,那人不忿,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人拉住了:“不要命了,他们都是世家子弟,父亲非富即贵,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杨琏微微一笑,不管在哪个时代,富二代都是特殊的群体。待那群人过去之后,大街上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杨琏与蒙面女子一前一后,上了酒肆。店小二忙迎上来,道:“两位客官吃些什么?”

    “一壶黄酒,特色小菜来上三碟,再上一斤米饭。”杨琏说道,大大咧咧吩咐,也不询问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扁扁嘴,也不说话。

    酒肆的生意的确不错,基本都坐满了,四周的桌子上,聊天的声音不断传来,杨琏既然来了金陵,耳朵自然放的很尖,敏锐地扑捉到了各种信息。

    有人在说今年的收成,梅雨来临,虽说金陵受灾不大,主要集中在苏常一带,但常州的损失还是不小,尤其是作为前线,与吴越国紧紧相邻,这收成至少锐减五成。

    有人则在说关于与吴越国战事的内容,据悉,皇长子李弘冀年轻气盛,主张与吴越国大干一场,夺回苏州重镇。

    但以齐王为首的群臣,包括冯延巳、冯延鲁却极力反对,理由很简单,当年以杨行密、徐温之大才,尚且不能拿下风雨飘摇的苏州,如今吴越国在经历了钱元璙、钱文奉父子两代经营之后,苏州可谓固若金汤,南唐一旦动兵,很有可能失败。

    这绝非危言耸听,事实上,无论是南吴还是南唐,与吴越国在争斗苏常一带的时候,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进攻方基本以失败告终,而防守的一方获得胜利。

    再说了,南唐正陷入与闽国的战争中,若是几线开战,兵力必将捉襟见肘,而守卫在淮北的唐军不可能南撤,因为需要防备后晋的兵马。因此,他们主张将重心放在闽国,不直接与吴越国接触。

    虽然说实际上还是与吴越国动兵,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由于双方的说辞各有各的道理,当今皇帝也拿捏不定,因此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在苏州打一仗。

    此时苏常两州的调兵遣将,多是威慑为主。杨琏听着,算是明白了,至少就目前而言,南唐朝廷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李弘冀为首的少壮派,其实按理来说,作为皇长子的李弘冀应该被立为太子,但实际上,李弘冀目前,不过是东平公,连王都不是。

    据说,当今天子曾在烈祖梓宫前,约兄弟相传,按这个说法,帝位便是要传给齐王李景遂,因此,李弘冀只是公而不是王。

    杨琏听了半响,了解了一些情况,又想起看的电视,暗想这李璟的确是将李景遂立为皇太弟,只不过,李景遂性格较为软弱,更兼李弘冀由于长期领兵,有军功,最终李景遂还是辞去了皇太弟,却在回转封地之际,被李弘冀毒死。

    虽说电视多有演绎,但杨琏猜想,这至少有合理的地方。杨琏也清楚,他这次来到金陵,与其说复国,不如说是实现心中的梦想,在这乱世之中,打下一片天地。

    南唐虽然凶险,但他反其道而行之,行常人所不为,指不定会有奇效,因此这才选择了金陵。从食客的话里,杨琏知道了,这李弘冀性格强硬,是个铁血人物,对于杨琏来说,决不可投效。反而是那齐王,性格软弱,又曾经被立为皇太弟,杨琏就有了机会。

    只要帮助李景遂成功守住皇太弟的资格,日后他若登基为帝,杨琏必是首功,只不过,要怎样才能投靠李景遂,而且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需要动一动脑筋。

    杨琏突然想到,他救过的怀柔郡主,或许这是一个契机,但是,杨琏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看来,这需要创造机会,一步一步接近李景遂方可成功。

    就在杨琏想着的时候,酒肆里一阵喧哗,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汉子,正在酒肆里发着酒疯,嘴里说着让旁人难以理解的话。不过,以杨琏的悟性,还是听懂了,他不由诧异了,这个人居然是闽国人,而且还曾经在闽国的军中任职,官职不大,只是个将虞侯。

    杨琏不由眯起了眼睛,此人曾经是闽国的军官,而如今却在金陵的神武军中任职,同样是个将虞侯。这给了杨琏一个非常好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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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黑屋

    蒙面女子看见杨琏露出笑容不由就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杨琏笑容中的含义,他居然会想着从旧闽军那边入手,这个反应速度,让蒙面女子有些诧异。

    杨琏仔细地听着,从醉汉的言语中,听到了他的种种不满,不过,很快就有人带走了他,同样是个年轻的汉子,不过看起来儒雅的多,不知道姓甚名谁?

    杨琏默默的想着,蒙面女子也不说话,两人吃完一顿饭的功夫,杨琏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至少大致上了解了朝廷的信息,这南唐朝廷,无论是地盘还是实力,看起来在江南诸国中首屈一指,但却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有了缝隙,杨琏有信心一点一点将它给敲烂。

    两人吃完了饭,步下酒肆。街头依旧繁华,人流如织,谁又能想到,数十年后,南唐的皇帝会在悲叹着: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天下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就像当年杨行密留下的南吴朝廷,很快就被徐温所控制?

    一路无话,两人牵着马儿朝着城南走去,南唐自称大唐后裔,实际上李昪与大唐李氏没有关系,建国初期国号曾经为齐,后来为了增强其正统性,冒认李氏为祖先,并改国号为唐。可惜天下不是所谓的正统就能延续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小的国家只有灭亡一途。

    城南多是平民居住的地方,虽说南唐富裕,也有不少贫苦人家,一路行来,到处都是污水杂物,让人想不到这居然便是南唐国都金陵。蒙面女子皱着眉头,祖父怎么会将杨琏安置在这里?

    按照祖父的遗言,蒙面女子又询问了半响,终于找到了一间颇为衰败的房子,房子占地面积不大,也没有院子,看起来格外寒酸,那门只需轻轻一敲,便吱呀一声倒在地上,发生沉闷声响,激起灰尘无数。

    蒙面女子脚尖轻点,忙躲避开来,一袭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倒是杨琏反应虽然不慢,动作却慢了半拍,吃了不少灰尘。杨琏咳嗽了几声,不由失望极了。

    他原本以为,老奴有所安排,必然会他日后复国有所帮助。但这间屋子显然荒废已久,就算曾经有什么复国的组织,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吧?杨琏微微摇头,虽然失望,但也只是一瞬,从他决定来金陵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如今虽然失望,却没有绝望。

    蒙面女子微微叹息一声,她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想了想,道:“这件屋子衰败已久,恐怕有一两年已经没有人来过了吧。”

    杨琏握紧了拳头,道:“姑娘将我送到了这里,已经完成了任务,姑娘可以自便了。”

    蒙面女子见他说的郑重,微微一愣,难道他想要在这里住下吗?迟疑间,不由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找个客栈,先住下。”杨琏淡淡的道。刚才尘埃落得差不多了,他观察过屋子,屋子里只有几张胡椅,一张软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价值了,不值得留恋。

    蒙面女子点点头,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她实在想问个清楚,这个有着复杂背景的男人,这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真的会走上复国这条路吗?

    “多谢姑娘一路相助之恩,这份恩情日后再报。现在我想静静,就不送了。”杨琏又道。

    蒙面女子微微叹息一声,有些不适应杨琏突然变得这般正经,只得拱拱手,道:“告辞了。”说着,轻轻挪动脚步,走了出去。

    杨琏傻了一般,依旧站在那里,忽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蒙面女子匆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杨琏,道:“祖父曾让我照顾你,只是我对这复国之事毫无兴致,是帮不了你了。我这里有一本书,是当年游历天下所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杨琏伸手接过,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姑娘需要帮助,只管来找我即可。”

    蒙面女子微微一笑,昏暗的屋子里,顿时明媚了许多,让杨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就凭你这句话,日后你若有事,可以去江都古镇仙女庙来找我。”蒙面女子想了想,道。

    “多谢姑娘,只是不知姑娘闺名?”杨琏问道。

    蒙面女子瞪大了眼睛,杨琏忙解释道:“若不知道姑娘姓名,又怎能找到姑娘?”

    “哼。”蒙面女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将要到了门口,声音传来过来,道:“我叫米诗薇。”

    “好名字,姑娘对我不薄,日后我定以身相许,将姑娘纳入后宫。”杨琏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他知道米诗薇的身份了,也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了。

    米诗薇人已经在了门口,闻言冷哼了一声,手一甩,一只飞镖擦着杨琏身子而过:“你再乱说,剁了你喂狗。”说着飘然而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杨琏慢慢踱步到了门外,米诗薇已经消失不见。他靠在已经腐烂的门框上,眯起眼睛沉思着。

    蒙面女子,应该说米诗薇离开之后,一个黑衣人从巷子里转出来,出现在她面前:“师妹,果然是他?”

    “应该是他。”米诗薇点点头。

    如果杨琏能看见黑衣人,他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黑衣人和米诗薇他实际上是见过的。就在那一日,他在树林边上,与太湖水贼搏斗之际,救了他的那两个人。

    黑衣人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我想不到师妹受祖父之托,来找的人居然是他,真是凑巧!”顿了一顿,又奇怪地说道:“可是当年他入棺之时,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又怎么会错?”

    米诗薇也皱眉道:“当年祖父消失不见,肯定有什么隐情,或许就是去救了杨琏也是很有可能的。甚至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祖父的策划,也许有可能,当初死的杨琏是假的,也有可能,这个才是假的。”

    黑衣人默默点头,道:“一个人可以改变名字,但他的相貌,无法改变。这个杨琏,我看着眼生得很。”

    米诗薇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后者很有可能。他的性情和我们打听到的,一点都不同。”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师妹,你似乎对他有点不同。”

    米诗薇摇摇头,道:“能有什么不同,我只是好奇,看他的样子,是不甘于寂寞之人,如果他真的是杨琏,将要如何复国?

    黑衣人笑道:“所以你给了一本秘籍?”

    “谈不上什么秘籍,只是一些练功的心得罢了。”米诗薇说道,摆摆手,道:“走吧,回江都。”

    杨琏等了半响,始终没有看见米诗薇再返回,这才这才慢慢地掏出了米诗薇给递给自己的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只是讲了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至于让杨琏惊讶的轻功之术,其实是长期练功的结果。

    身轻如燕的赵飞燕,也不过是长期练习后的结果。这么一来杨琏释然了,还以为这个世界与正常的世界不同,现在看来差别不大。杨琏还仔细看了看关于所谓轻功的练法,不由哑然,只是在腿上绑着装了重物的袋子而已。袋子的重量可以随着锻炼的进度增加。等到适应了,跑起步来格外轻快罢了。

    杨琏在秘籍的最后,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老奴的信件。在书信里,老奴点明了杨琏的身份,希望孙女也就是米诗薇能将杨琏送到金陵。地址便是此地,据说,这里曾经是心系南吴的爱国将士建立的秘密联络据点。

    老奴之所以带着杨琏藏身于苏州,一来是苏州属于吴越国,南唐插手相对困难,杨琏的安全性较大。而从苏州赶去金陵,如果是快马,也就两三日的路程,一旦金陵有变,便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金陵,主持大局。

    杨琏这才明白,为何他会在苏州。

    杨琏微微叹息了一声,当年李昪夺了南吴的江山,也不是没有忠心之臣,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秘密的联络据点,或被南唐查封,或因其他原因而荒废了。

    在布满了灰尘的屋子里转了转,杨琏并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太多的灰尘将,太长的时间,将一切都湮灭了。就在这时,杨琏听见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杨琏反应极快,他迅速走出了屋子,躲在一旁。不久,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此人刚走进屋子,便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打量着地面,他分明看见了几个脚印。

    是什么人来到了这里?黑衣人迅速离开了屋子,站在门外仔细地看着,“什么人,出来!”黑衣人低喝。

    杨琏没有动,在没有确定此人身份之前,他绝不会暴露出来。

    屋子里黑暗异常,黑衣人不敢贸然进去,喝了两声,见屋子里没有反映,迟疑着又走了进去。屋子里十分安静,黑衣人举目四顾,仔细地搜查着,地上太多的灰尘影响了他的判断,让他误以为这个脚印,是数日前留下的。

    也许,是乞丐曾经来过这里吧。所以,才会留下脚印。毕竟这里荒废了三年多,还有人死在这里,是不详之地。

    黑衣人在屋子里慢慢走着,良久,悠悠叹息了一声,又默默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琏才从最里出的黑暗角落站起身来,目光炯炯,这个黑衣人,又是谁?

第十八章 被暗算

    杨琏在屋子里没有妄动,而是在等待着。这间看似荒废了很久的屋子,在今日连接有人来到,看起来很不平常,难道说自己的意外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杨琏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腿也酸了,脚也麻了,这才揉揉腿,站了起来。

    刚才他用轻薄的语言逼走了米诗薇,其实是有目的的,既然老奴也就是米诗薇的祖父打算将他安置在这里,那么自然有他的安排,或许杨琏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确信没有人来打扰之后,杨琏开始在屋子里搜寻。屋子十分昏暗,而且密布灰尘,杨琏想要寻找到线索并不容易。他撕下一块布,将耳鼻包扎了,这才安心搜寻起来。

    足足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杨琏才停止了搜寻。屋子里,果然无比的荒废,什么都不剩下,想来,这个地方荒废,不是被南唐的士兵发现,而很有可能是义士们觉得复国无望,才最终放弃了这个地方。杨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虽然知道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切,但一个好汉三个帮,复国大业,他不可能单枪匹马。

    只不过,曾经的这些义士,如今身在何处?数年已经过去,他们或许不在金陵,或许已经逝世,或许已经变心。杨琏摇头,站起身来,走出了昏暗的小黑屋。

    夕阳已经挂在天边,如血一般的光芒洒在金陵的街头,在数年前的宫城里,同样是这个时分,那些个凶神恶煞的臣子,逼迫父皇退位。杨吴朝廷的势力,已经衰败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而被关押在海陵的杨氏子孙,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十几年后,几百口人,又全部被李璟杀死,一个都不剩!

    他们的命运能改变吗?杨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踏着自己的影子,迈动坚定的步伐,朝着秦淮河边上走去。他需要先安顿下来,寻找机会一步一步地建立自己的势力。即使这条路很漫长,很困难。

    繁华的金陵虽然已经是黄昏,但随着灯火亮起,街道上也变得热闹起来,漫步在秦淮河岸边,妓馆里不时传来歌声,在北方战乱频仍之际,金陵纸醉金迷,在这样的环境下,军队的战斗力直线下降,便在情理之中了,怪不得,南唐攻打闽国,攻打楚国,最终都失败了,得不偿失。

    杨琏在秦淮河边上漫步的时候,妓馆里不时有女子娇笑着:“这位公子,进来玩呀。,包你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杨琏摇摇头,继续前行,一路上,他听见一个很多人都提起的名字:曾忆龄。杨琏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想起来,在营救怀柔郡主的时候,有人说过这话。看来这曾忆龄的名声,当真是传遍了江南。只是,在杨琏记忆的深处,根本不记得这么一个艳名远播的女子,或许,是近几年才出名的吧。这种思绪杨琏只是一晃而过,便不再理她。毕竟在杨琏看来,妓馆里出身的女子,就算所谓的卖艺不卖身,又能好到哪里去?

    杨琏在秦淮河边上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客栈虽然不大,但胜在安静,又因为靠近秦淮河,交通便利,价格也算便宜。杨琏一看就喜欢上了,毫不犹豫住了下来。一夜睡得香甜,次日一早,杨琏起来,找跑堂弄了两个袋子,装了半斤沙子,绑在腿上,开始练晨跑,锻炼身体。

    杨琏本来以为半斤沙袋不重,想不到只是跑了五里半,身上大汗淋漓,一双腿再也迈不动了。这具身体,还是比较弱啊。杨琏想着,继续咬着牙坚持,他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杨琏一边跑,一边擦着汗水,清晨的微风带着淡淡的寒意,根本来不及蒸发杨琏身上的汗水。又跑了半里,杨琏放缓了速度,在秦淮河边上慢慢走着,再休息片刻,杨琏打算回去了。

    这时,路边走来一个醉汉,胡言乱语地说着,杨琏一听口音,不由多看了那人两眼,这个声音实在是在熟悉了,他可以肯定,在数个时辰前,他听过这人说话。定睛一瞧,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此人,便是在酒肆里吃酒发酒疯的那位,这个旧闽国的汉子,倒是十分有趣啊。

    醉汉一边走,一边扭动着健壮的身体,看的杨琏十分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掉进秦淮河里?杨琏有些担心地看了半响,这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醉汉走路看似跌跌撞撞,却没有要摔倒的意思。

    从醉汉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听见醉汉的言语,不由又是一愣。醉汉居然是要去妓馆,找那个什么曾忆龄,看来这个金陵的头牌,名声实在是大得很哪,只是不知道一个在妓馆卖艺不卖身的女子,究竟有什么本领,令这许多人倾心?就连一个心系旧闽国的汉子,都念念不忘?这真是奇了怪了。

    杨琏刚到客栈门口,就见一个老丈正在门外踱步,看见杨琏来了,眼睛却是一亮,走上前来,道:“客官回来了?”

    “回来了,老丈在等我?”杨琏有些奇怪,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住客,怎会引起这位老丈的注意?他依稀记得,这个;老丈似乎是客栈的老板。

    老丈拱拱手,道:“客官,鄙人李雄心,是这家客栈的老板。”

    “原来是这样,老丈有话不妨直说。”杨琏直爽地说道。

    老丈叹息了一声,道:“客官请这边来。”

    杨琏点点头,两人进入了客栈,老丈引他进入一间包厢,吩咐人端上茶水、小菜。老丈很是踌躇,有什么难言之隐,搓着手在干笑着,没有急着开口。

    杨琏越加奇怪了,问道:“老丈,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唉!这话说来话长了,客官且不要急,待我慢慢说来。”老丈皱眉不展,一副郁闷的模样。

    这时,茶水、小菜陆续端了上来,杨琏腿上绑着沙袋跑了六里路,有些累了,也饿了,顿时觉得腹中饥饿。

    “客官,请用餐。”老丈说道。

    杨琏拱拱手,道:“多谢老丈款待。”说着,拿起一双筷子,吃了起来。这家客栈虽然小,饭菜却做的不错,很合杨琏味道,三两下就吃了个精光,待杨琏发现,不由尴尬地笑道:“小子饿了,还望老丈见谅。”

    “呵呵,没事,吃完了才好啊。”老丈忽然笑的很开心。

    杨琏问道:“老丈究竟有何事?我饭也吃了,老丈总该说了吧?”

    老丈捋着胡须的手放下,鼓鼓掌,道:“都进来吧。”说着,便进来了两个彪形大汉,面目狰狞,手中拿着绳子。

    “老丈,你这是?”杨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警惕地站起身来,却觉得有些头晕,不好,菜里有药,杨琏顿时反应过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这老丈要抓自己作甚?

    老丈见状,哈哈一笑,道:“上,给我捆牢了,莫要放走了他!”

    两名彪形大汉得命,如狼似虎上前,将杨琏牢牢捆住了,杨琏想要反抗,但头晕眼花,双手被缚在身后,动弹不得。

    “老丈,我莫非欠了你住房钱?”杨琏冷静地问道。

    “不曾!”老丈回答。

    “那么,我曾经与你有仇?”杨琏再问。

    “也不曾。”老丈再回答。

    “那你这是何意?”杨琏冷笑了一声,虽然被擒,但他没有被擒的觉悟,眼中带着杀气。

    老丈瞧了一眼杨琏,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杨琏面前,给了杨琏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响,杨琏嘴角渗出血来。

    “就凭你?妄想!”老丈冷笑。

    “死老头,以后别让我抓住你,不然给你好看!”反正打也被打了,杨琏根本不惧。虽说是在古代,但杨琏根本不相信在天子脚下,这个死老头会杀了自己,更何况他若有了杀心,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的这辈子,就这样完了,还能再出来抓我?”老丈冷笑了两声,揉了揉手,刚才虽然打的舒服,但手却打疼了。

    “我告诉你,你得罪人了,这条命,就算交代了。哼,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得罪了神一般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丈骂骂咧咧。

    杨琏不由一愣,得罪了神一般的人?什么时候?

    老丈一摆手,道:“带走,走!”

    两名大汉押着杨琏,走出门外,李雄心早就备好了马车,马车沿着秦淮河一路小跑,足足跑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一拐弯,朝着城北方向跑去。

    老丈看着杨琏,一双老眼眯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黄灿灿的金子。在清晨,杨琏刚刚出去跑步不久,便有几名身着甲胄的侍卫,手中拿着一幅画卷,前来寻人。

    画卷上的人,额头上有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好人。老丈顿时断定,这人不是犯人,便是逃跑的家丁。记性非常好的他,立刻想到,昨日傍晚有人前来投宿,脸上就有一道刀疤!

    故此,老丈不露声色,花言巧语将几名侍卫打发走了,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将这人抓住,送去领赏。他在门口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当看见杨琏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确信,杨琏便是画卷上的人。考虑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之徒,老丈借故稳住了杨琏,并成功得手。

    如今,杨琏已经被牢牢捆住,再也动弹不得。老丈根本不相信他能飞仙遁地。一想到这点,老丈眯起眼睛笑了,黄灿灿的黄金,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

    杨琏在沉思着,此时他并不清楚,老丈为何要抓自己,而且说的话让人莫名其妙。什么神一般的人,听起来颇为玄幻。杨琏不信神,他认为这个世界,压根没有神,他只信自己的拳头。

    看着老丈一脸得意的模样,杨琏恨不得吐他几口唾沫,让他清醒清醒。嘴角还有点咸咸的,这老东西还有几分力气。杨琏心中狠狠地骂着,瞪了李雄心一眼。

    “哟呵,还敢瞪我?”李雄心怒了,上前两步,走到杨琏跟前,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到了齐王府,你就算是龙也得盘着!”

    杨琏一愣,这来头要送我去齐王府?这齐王不就是李昪的第三个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弟李景遂吗?是他要找我?杨琏顿时心中一动,李景遂性子一向比较懦弱,与李弘冀完全不同。只是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杨琏猜测着,算算时日,她如果要回金陵,时间也是够了,应该是到了。

    杨琏这么一想的功夫,李雄心嘿嘿两声,道:“怎么怕了吧?”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杨琏脸上,顿时红了一片,又有鲜血流了出来。

    “像你这种逃跑的家奴,最是该死!”李雄心说道,一张老脸通红,十分气愤,似乎他就是主人似的。

    “呸!”杨琏将一口血水吐在李雄心脸上,喝道:“你这老不死,你才是家奴,你全家都是家奴。”

    李雄心大怒,擦掉脸上的血水,又要饱以老拳。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雄心一时站立不稳,磕在车厢上,一颗门牙崩了出来,痛得他连声大叫,道:“小二黑,你赶的什么车?”

    探头出去,只见小二黑脸色煞白,正回头看着自己。

    “老、老爷,有官兵。”小二黑一向以脸黑出名,想不到此时被吓得脸色都白了,看来吓得不轻。

    李雄心向前一看,原来是到了齐王府门口,被几名侍卫拦住,小二黑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了车,不料老爷却被磕掉了一颗牙,心中更是惶然。李雄心顾不得钻心的疼,忙走了出来,拱拱手,道:“几位官爷辛苦了,老朽李雄心,捉住了齐王府逃跑的家奴。”

    一名士兵警惕地冷笑一声,道:“齐王府不曾有家奴逃走,你是认错了人吧。”

    “怎么会?”李雄心心中一惊,忙回头喝道:“带他出来。”

    在两名彪形大汉的押送下,杨琏慢腾腾的走了出来,腰杆挺的笔直,虽然嘴角还有鲜血流淌,但一股凌然不可侵犯之色。

    “今日,齐王府的官爷到小店询问,若是见了此人,向齐王府禀告,可得赏金百两。老朽不才,齐王保佑,侥幸拿了此人,便送来齐王府。”李雄心忙道,别看他刚才如此嚣张,此时却无比恭敬,脸上堆着笑意,只是门牙掉了一颗,说起来难免漏风,让人忍俊不住。

    一名侍卫瞧了一眼李雄心,见他不像再说假话,但是又不清楚情况,只得喝道:“你且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我去禀告了就来。”

    李雄心忙拱拱手,道:“多谢军爷。”

    齐王府内,李景遂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最近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当年陛下在先帝梓宫前,约定皇位兄弟相传,如果是个有野心的王爷,自然巴不得这么做。可偏偏齐王李景遂性格懦弱,对做皇帝没有野心,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陛下最近在朝会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出,要立他为皇太弟,这让李景遂十分惶恐。

    这些日子,他总是在做梦,梦见家中无故遭灾,一场大火将整个齐王府烧得干干净净,让他胆战心惊。就在他吃不香睡不好的时候,爱女又突然失踪,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却受了点伤,让李景遂觉得,最近的日子真是糟糕透了。

    不光光是私事,朝廷上的事情,也让他头疼。李景遂与宰相冯延巳、枢密使陈觉等人一向交好,正是这些人支持李景遂当皇太弟。可是,前不久枢密使陈觉擅自调发汀、建、抚、信等州军队进攻福州,引起一场大战,就连吴越国也惊动了,正在调兵遣将。

    朝廷上议论纷纷,是否要支持陈觉攻打福州?如果支持,为了确保胜果,金陵这边又要如何做?

    按道理,李景遂与陈觉交好,自然是要支持的,可是,陈觉擅自出兵,如果顺利拿下闽国自然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恐怕朝中会有不少奸邪小人趁机落井下石,弹劾陈觉擅自用兵。

    李景遂头疼,他与陈觉、冯延巳等人,可谓一体,互相支援,如果陈觉失势,他也会受到打击,这是他不想的。如果那样,此消彼长,李弘冀的势力必然会大涨。李景遂自知与李弘冀关系不佳,如果让他做了太子,这日子就难过了。

    事情让人烦,可是日子还是要接着过,好在爱女已经回来,让李景遂稍稍安心。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名侍卫走了过来,禀告:“王爷,门外有人求见,说绑了一个逃跑的家奴。”

    李景遂摆摆手,一个家奴而已,不值得他关心:“看是哪家走掉的家奴,该怎么处罚便怎么处罚吧。”

    “喏。”侍卫回答,退了下去。

    齐王府门口,杨琏不时看着大门,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雄心在一旁,“呸”了一声,道:“你这奴才,看你还如此悠闲,一会就被关押起来,吃尽苦头。”此时在齐王府门口,他倒不敢放肆了。

    杨琏瞪了他一眼,道:“老头子,我若不死,早晚有你好受的。”莫名其妙被李雄心抓了起来,又被打了几个巴掌,杨琏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鸟气,不免出言讥讽。

    李雄心嘿嘿一笑,慢慢踱步走了过来,在杨琏身边站定,冷冷地看了他两眼,道:“罢了,将死之人,我又何必与你计较?”

    “你虽然不与我计较,但我却要与你计较。”杨琏艰难地站了起来,双手依旧被缚在身后,但脸上不减傲气。“我虽然不是坏人,但今日之耻,我必报之。”

    “哈哈,一个逃跑的家奴,你凭什么?”李雄心忍不住笑了。这次被擒,以齐王府的家教,这个可恶的家奴恐怕会被打死,他根本不惧。

    “我要你,在金陵无立锥之地,你若再出现在我面前,见一次,打一次。”杨琏淡淡的说道,嘴角还有一缕鲜血。

    “直娘贼,要你乱说。”一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打在杨琏胸口。

    杨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冲着那人怒目而视。

    “嘿,叫你还瞪我。”那人又举起了手。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杨琏抬起头一看,不由笑了笑。

    “郡主!”在一旁的几名侍卫忙施礼。

    来人正是怀柔郡主,她昨日回到金陵,便找来齐王府的侍卫,要他们去帮忙找人。怀柔郡主琴技书画都有精通,当夜亲笔画了杨琏的画像,第二日一早让侍卫去各家客栈寻找,她相信,杨琏肯定在金陵。

    奔波了一上午,发放了几十份画卷,怀柔郡主信心满满,觉得肯定能找到杨琏。直到午时,做完了事情,当她匆匆抵达齐王府门口,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怀柔郡主顿时喜上眉梢。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非常生气。居然有人敢打他?还打得他连连咳嗽?

    怀柔郡主顿时就怒了,她迅速从身后拿出了马鞭,劈头盖脸地朝着那名大汉打了过去。

    皮鞭入声,那名大汉被打的连连后退,脸上也多了几道痕迹,他怎么也弄不明白,突然出现的郡主为何这般对他?他不敢反抗,毕竟对方是郡主的身边,又有几名侍卫在一旁,只得用手护住了脸,任由皮鞭落在身上。

    “啊,郡主,打错人了,打错人了。”李雄心见雇佣来的游侠儿被打,急忙说道。

    怀柔郡主冷笑了一声,道:“刚才可是他打的他?”说着,一指杨琏。

    “没错啊,是他打的,我也打了。”李雄心顺口说道,一个将死的家奴而已,他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并不知道,怀柔郡主不这么想。

    “你也打了他?”怀柔郡主问道,看了一眼杨琏,发现他的嘴角,还有一缕鲜血。语气不知不觉已经变的杀气腾腾了。

    李雄心心中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忙道:“打了打了。”

    话音刚落,怀柔郡主挥动马鞭,改变了攻击目标,几皮鞭抽的李雄心一张老脸全是血痕。李雄心不敢反抗,忙扑倒在地上,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我的人,岂容你欺辱?”怀柔郡主再度挥动皮鞭,打的李雄心在地上翻滚。

    杨琏翻了一个白眼,道:“郡主,谁是你的人?”

    怀柔郡主又狠狠抽了几皮鞭,这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道:“怎么,你不愿意?”

    杨琏呵呵一笑,道:“我虽然救了郡主一命,但还不是郡主的人。”

    李雄心一听,差点晕了过去,这个人居然是郡主的救命恩人?失策,真是失策啊。李雄心无比后悔,只是几名齐王府的侍卫去找人,也没有明说此人的身份,偏偏自己认为杨琏是齐王府逃走的家奴,不仅将他捆绑,还打了几下,甚至还被郡主看见了,这不是找死吗?哎,当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怀柔郡主只是微微一笑,天地都失了色,在她娇艳的容颜面前,几名侍卫都愣住了。

    侍女绿裳忽然尖叫了一声,道:“郡主,他们把杨公子绑起来了。”

    怀柔郡主一愣,喝道:“还不解开绳子?”

    一名侍卫上前,抽出腰刀,将杨琏手上的绳子割了。杨琏揉了揉手腕,转过身子,笑着看着李雄心,道:“老爷子,你想吃竹笋肉片还是馄饨?”

    李雄心瞟了一眼站在四周的侍卫,只觉得站也站不稳了,听见杨琏的话,脚脖子一打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这位公子,老朽一时瞎了眼睛,做了对不起公子事情,还望公子恕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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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一桶金

    “死老头,刚才你不是很嚣张吗?”杨琏也不是什么善人,刚才被李雄心又打又骂,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再说老头子居然暗算他,令杨琏更是觉得憋屈,这口气不出怎么能行?

    不等李雄心回话,杨琏跳上去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李雄心的胸口。李雄心在地上滚了两圈,痛的撕心裂肺,肋骨似乎断了,但他顾不得了,爬上几步,跪在怀柔郡主面前,道:“郡主,小人还以为是齐王府逃跑的家仆……”

    “就算是齐王府的家奴,也不是你可以欺辱的。”怀柔郡主冷冷地说道。刚才杨琏那一脚,踢得又狠又准,很合怀柔郡主的心意。若不是顾忌形象,她早就鼓掌叫好了。

    李雄心顿时哑然,他还以为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郡主会善心一些,但想不到怀柔郡主一点也不温柔。

    杨琏上前一步,抓起李雄心的衣领,道:“虽说你有不知者无罪的理由,但可惜你得罪的是小爷,我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不在金陵出现?”李雄心说道,声音都颤抖了。

    “这只是其中一句,下一句同样重要。”杨琏好心提醒他。

    “见一次打一次?”李雄心费了好大力气,想起来杨琏的话。

    “没错!就是这句。”杨琏笑了笑,一只手抓住李雄心的衣领,另一只手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李雄心被打的头昏眼花,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脸颊火辣辣的疼,鼻子似乎流血了。

    被唤做小二黑的马夫和两名彪形大汉,同样伏在地上,身子颤抖着。杨琏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坏了他们,再瞧一瞧郡主身边的侍卫,个个全副武装,手中利刃闪着嗜血的光芒,岂有不害怕的道理?两名游侠儿说好听是游侠儿,说难听了只是小混混,欺负一般百姓还可以,哪里敢和齐王府的侍卫叫板?

    杨琏身子还没有长好,又被李雄心下药,捆绑了半天,力气不足,打了他十几下,自己也气喘吁吁,只得停了下来。

    “公子,小人有眼不识,还望公子饶命啊。小人愿意赔偿,赔偿。”李雄心忙道,说话间,几缕鲜血沿着嘴角淌了下来。

    “怎么赔偿?”杨琏来了兴趣。

    “小人愿意奉上十吊钱,向公子赔礼。”李雄心想了想,道。

    南唐物价不高,十吊钱大致是十两银子,杨琏闻言不由一笑,这个老头,如意算盘打的挺响。他嘿嘿一笑,道:“老丈,我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找你要钱呢?”

    “那就好,那就好。”李雄心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道,心中一喜。

    “老丈,你那客栈就在秦淮河岸边,杨柳依依,甚是美丽啊。”杨琏嘿嘿一笑。

    “公子若是喜欢,不妨多住几日,小人不收钱!”李雄心赶紧道。

    “几日?不,我想至少住个一两年。”杨琏摇摇头。

    “这个,公子不介意,住七八年也是可以的。”李雄心说道,又赶紧补充:“不要钱。”想的是杨琏怎会在客栈住上七八年?

    “不要钱怎么好意思?”杨琏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两文钱,递到李雄心手上,低声道:“你那客栈,今天就交给我,改姓杨了吧。”

    李雄心身子一抖,这个小子,居然用两文钱想要买下他的客栈,这实在是太黑了一些。可是他抬起头看见怀柔郡主那张生气的俏脸,又有些后怕,看这小郡主的模样,对这个恩人是十分感激的。对这小子不敬便是对郡主不敬,对郡主不敬便是对齐王不敬,这个罪过,可是大了啊。

    “不给也行,我就让你尝尝竹笋炒肉的味道,或者馄饨也成。”杨琏又低声道,脸上露出笑意。

    李雄心身子一抖,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竹笋炒肉和馄饨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好的。李雄心摸了摸脸上的伤痕,那是小郡主打的,想到此,他脸色发白,心中十分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无用,杨琏硬要用两文钱买下他的客栈,这笔买卖真是亏了。

    早知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等杨琏回来,确认了身份再去齐王府,又怎会有这档子破事?李雄心连连摇头,真是瞎了眼,菜户做出这等蠢事。

    怀柔郡主在后面,听不清杨琏的话,奇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杨琏回头,笑道:“老丈说要请我喝茶。”转回头,又道:“郡主的手段你可是认识了,我若开口,恐怕你不仅客栈保不住,一家老小的小命也要丢在金陵。”

    李雄心叹息了一声,自己种下的苦果,含泪也要咽下。那郡主一言不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乱打,的确比杨琏还要可怕。只得苦笑一声,道:“公子,我这上有老下有小……”

    “立刻打住!再说一文钱都没有,全家都扔去哪天牢里,去喝西北风。”杨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李雄心动了动嘴唇,将心中的不满咽下,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道:“多谢公子大恩。”

    “这才像话。”杨琏慢慢站起身来,又看着那两名彪形大汉和小二黑,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就跟着我。”

    “啊?”小二黑吃了一惊,看着杨琏,又看了看李雄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你就跟着他吧。”李雄心摆摆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坐上马车,肋骨断了几根,让他难受极了。

    “你二位呢?想好了吗?就刚才,你还打了我一拳。”杨琏淡淡的道。

    一个汉子瞧了一眼杨琏身后的侍卫,知道若是不从,被打一顿还是轻的。刚才这客栈老板已经服了,他哪敢在强嘴?忙道:“公子大义,我等愿意跟随在公子身边。”

    一个回答,另一个也赶紧回答,杨琏对此很是满意,问了两人姓名,打了自己一拳的那人叫做王虎,另一人叫做赵鹏。杨琏摆摆手让两人起来,又仔细看了看,两人身材魁梧,约有八尺,在这个时代,身高已然不低。而且两人一身横肉,不仅可以充当侍卫,必要时,还可以充当苦力,实在是划算。

    看见杨琏摸着下巴笑了,两人心中一抖,有些害怕,杨琏的笑容太诡异了。

    “你们先把回去,稍后我再去客栈。”杨琏吩咐。

    三人应了一声,小二黑驱赶马车,回转客栈。

    “你还笑?居然敢偷偷摸摸跑了。”看见杨琏的模样,怀柔郡主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说道,顺便还舞动了几下皮鞭,呼呼直响,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叫偷偷摸摸,我走的可是光明正大,走之前,我还做了什么事情来着?”杨琏眨了眨眼睛,并不害怕,还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

    怀柔郡主闻言脸色一红,这个登徒浪子,几次非礼自己,非要给他好看不可。只是她一时没有想好主意,要怎样惩罚他?

    正思考的时候,一名太监匆匆而来,到了郡主身边,道:“郡主,王爷想要见你。”

    怀柔郡主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道:“本郡主知道了。”

    太监赔笑道:“郡主,王爷有急事。”

    “好了好了。”怀柔郡主嘟起小嘴,道:“不要催了,这就过去。”又看了一眼杨琏,道:“你在这等本郡主。若是不听,剥了你的皮。”

    杨琏摆摆手,道:“快去吧。”见怀柔郡主飞快了奔了进去,杨琏笑了笑,转身就走,浑然不在意。

    怀柔郡主飞奔进王府,到了后厅,见父王正在院子里负手踱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女儿见过父王。”怀柔郡主说道。

    “哟,乖囡囡,你来了。”李景遂脸上露出笑容,看见女儿,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父王,刚才你在想什么?”怀柔郡主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一些琐事罢了。”李景遂笑道,这些事情,他可不想给女儿说。

    怀柔郡主道:“父王,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可以为父分忧了。”

    “好好好,囡囡最懂事了。”李景遂伸出手,在女儿琼鼻上刮了一下,一副溺爱的表情,此时他不是齐王,更不是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而是一个父亲,疼爱女儿的父亲。

    怀柔郡主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如果他在,一定可以解决的。”前几日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虽说对他打了自己很是不爽,但怀柔郡主也很清楚,是机智的杨琏救了自己。或许,他能帮助父王呢?

    李景遂奇怪地问道:“他?他是谁?”

    “就是救了女儿的那个人,女儿给你说过的。”怀柔郡主说道。

    “哦?”李景遂来了兴趣,昨天女儿给他说过此事,但怀柔郡主奔波一天,早就困乏,李景遂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此时听女儿一说,对杨琏有了几分兴趣,便道:“前几日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你说来听听。”

    怀柔郡主便将发生在横林镇的事情一一说了,她口才虽然不佳,但事情发生得惊心动魄,杨琏在适当的时候出击,击伤老三之后并没有恋战,而是选择了逃走。随后,在马车损坏的情况下,利用密林与敌人周旋,又利用猎兽的夹子成功击杀了老二。虽然说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但这份胆识、机智,的确非常人所及,成功吸引了李景遂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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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齐王来访

    当然了,那陈可言也是不错的,正是他的及时出现,击杀了老大,这才救了郡主和杨琏。不过,相比较而言,陈可言的胆略和机智,比杨琏略有不足。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极好的,李景遂在这一瞬间,动了这样的念头,道:“可惜茫茫人海,他既然已经远走,恐怕今生再也难以相见。”心中叹息不已。

    “父王,他来金陵了,刚才我还看见了他。”怀柔郡主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哦?”李景遂呼吸急促了起来,道:“他在何处?”

    “我让他在门外等待。”怀柔郡主说道,急匆匆向外跑去,道:“父王,我这就带他进来。”

    “不,如此人才,本王要亲自迎接。”李景遂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仪容,与女儿一前一后,奔出了大门。只是门口虽然还有人,却只是自家侍卫,杨琏已经消失不见。

    “人呢?”怀柔郡主忍不住要发飙了。

    “启禀郡主,人已经走了。”一名侍卫道。

    “走了,你们怎么不看好他?我走的时候不是吩咐了吗?”怀柔郡主一瞪眼。

    “唉,似他这等奇人异士,又岂会在乎这点名利?”李景遂忍不住叹息,此人前后两次离去,显然不在乎金钱,是个高人。

    “王爷,郡主,他似乎住在秦淮河边上的来福客栈。”一名侍卫大着胆子说道。

    “你确定?”怀柔郡主急切地问道。

    “确定,刚才那辆马车,正是来福客栈的,卑下就住在那附近,天天看见那马车,绝不会有错。”侍卫回答。

    李景遂哈哈一笑,道:“真可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人,备马,去来福客栈!”

    侍卫忙答应着,很快有人驱赶着马车,李景遂和怀柔郡主进入车厢,一名马夫坐在车辕上赶马,几名侍卫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在那名侍卫的带领下,朝着来福客栈赶去。

    来福客栈,李雄心几乎要被气炸了胸膛,在王虎赵鹏的护持下,躺在了软榻上,不断地哼哼着,杨琏那一脚实在是太狠了,直接踢断了他的肋骨,真是锥心的疼啊。

    小二黑忙出门,找了大夫回来医治,大夫诊治了一番,留下了药房。前脚刚出门,杨琏后脚就来了,李雄心当真是急火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从今日开始,这间客栈就是我的了。老人家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客栈后面,有一间独门小院,足够杨琏居住。

    “搬,今日就搬。”李雄心知道这是一块铁板,踢不得。唉,真是打了一辈子猎,不曾想老来被雁啄了眼。只是这是悔恨已经无用了。

    “那也不用急。”杨琏摆摆手,道:“只要你按时交纳了房租,不妨多住一些日子。”

    李雄心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这人安的什么心?想了想,道:“唉,今日真是鬼迷心窍,得罪了公子。不知公子哪里人?”

    “停!哪里人和你都没有关系,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走?还有那地契呢?快给我。”趁你病,要你命,杨琏不是善心之人,立刻问道。

    李雄心眼珠一转,终究是下定了决心,道:“公子稍等。”斜眼看了王虎一眼,期盼着王虎能帮忙。

    赵鹏在一旁瞧得真切,噗通一声跪下,道:“王老爷,公子有齐王撑腰,这种事情可做不得啊。”

    “你!”李雄心闻言,差点被气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他不停咳嗽着,胸口真是疼啊。

    “出息!”杨琏摇摇头,看了赵鹏一眼,道:“我是该说你胆子小还是知情识趣呢?”

    赵鹏陪着笑,道:“这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我可不想陪他死。”

    “那也是。”杨琏又回转过头,眨眨眼,笑道:“你还是不死心啊。你又想害我,难道不怕齐王知道吗?”狐假虎威的事情,杨琏以前没少做,现在也不例外。

    李雄心嘴唇哆嗦着,怎么请了两个废物?不然,将杨琏给杀了,扔到井里去,谁又会知道?

    杨琏淡淡一笑,看出了李雄心的心思,道:“你是在想,现在杀了我,扔到枯井里去,也没人发现对不对?”电视里,不少就是这样演的么?杨琏信口说来,居然猜对了。

    李雄心骇然,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太恐怖了。

    “我嘛,就是一个痞子,比这两个兄弟还要痞的痞子。”杨琏淡淡一笑,一点都不介意这样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是死,也没有什么牵挂。可是你不同,看你年纪,孙儿恐怕都有了吧?几岁了?是不是刚会走路?”

    李雄心更是骇然,他并不知道杨琏曾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当下一颗心凉了下去,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并不是眼前这个人想要夺自己的家财,而是齐王。可是他根本想不通齐王为什么要夺自己的家产,只是一间不大的客栈而已!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立马把地契给我,明天就给我搬走。不然,齐王就会来找你喝茶。”杨琏又道。

    李雄心惊疑间,小二黑跌跌撞撞地进来,扯着喉咙道:“老爷,不好了,齐王来了。”进来之后,看见杨琏,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杨琏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这个齐王还真是配合啊。他料定,以怀柔郡主的个性,十之**会在齐王面前说这一次出去的经历。郡主是齐王的爱女,必然不会受到责罚,反而会让齐王觉得奇怪,毕竟杨琏救怀柔郡主的经历,还是蛮惊险的。

    齐王李景遂心疼爱女,必然会问的仔细,那时候,自己的名字就会频频出现在李景遂的耳中,他想要没兴趣都难。

    只是,杨琏没有想到,李景遂这么急切的,居然会亲临来福客栈,他真的如此急切,想要招揽自己吗?还是说,他觉察到了什么?

    杨琏身份特殊,虽说相貌发生了变化,性情也有不同,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杨琏还是要小心为上。蒙面女子米诗薇是知晓杨琏身份的,难道说是她?

    杨琏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思绪只是一瞬间,杨琏已经思考了太多。只见他长啸一声站了起来,道:“齐王已经来了,你还想顽抗吗?”

    李雄心眼神一淡,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抖抖索索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就要递给杨琏。

    “爹,他是谁?”这时候,李雄心的儿子李舒进来了,恰好看见李雄心将地契递了过去,急忙叫道。他窥视父亲地契已久,无奈父亲总是带着,没法下手。只是此时为何给了旁人,难道是父亲的私生子?李舒一脸敌意得看着杨琏。

    李舒身材瘦弱,个子不高,平素爱去赌坊赌钱,但赌技不佳,输多赢少,欠了不少钱,若非李雄心只有此字,早就把他赶出家门。正是因为替儿子还赌帐,李雄心手头紧,不得不铤而走险,打杨琏注意,那里料得到踢到了铁板上,钱没得到,来福客栈反而要赔了。

    杨琏冷笑一声,一把抢过李雄心手中的地契,道:“这是你父亲欠我的,从今天起,来福客栈就是我的了。”过户的手续虽然还要办,但李雄心显然没有翻盘的可能,杨琏一点都不担心。在这京城,恐怕没有几个人和齐王对着干吧。

    杨琏也不急着去见齐王,该来的还是要来,再说主动去见他,岂不是丢了高人的风范?那李景遂喜欢舞文弄墨,是个中二中年,不着急才是上策。

    果然,李景遂在来福客栈门口等着,显得十分有耐心。倒是爱女怀柔郡主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李景遂喝住了,只得嘟着小嘴,十分不忿。

    杨琏又在屋子里倒腾了半响,怀中揣着地契,慢悠悠走到了门口,看见李景遂正负手而立,打量着来福客栈的招牌,上前拱拱手,笑道:“草民杨琏见过齐王。”

    “你就是杨琏?”齐王李景遂眯起了眼睛。这个姓名,对他的冲击是巨大的,他除了求贤若渴,还有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杨琏,究竟是何人?

    李景遂仔细打量着杨琏,此人身材是极高的,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相貌也算英俊,只是可惜那一道刀疤,破坏了美感。不过如此彪悍的人,才能从容救出怀柔郡主啊。

    李景遂可以确信,这个人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想到此,李景遂摇摇头,心想自己真是多疑了,当初那人下葬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眼睁睁看着他的棺材入土,又怎会有错?看来只是同名同姓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草民正是杨琏。”杨琏朗声回答,眼睛炯炯有神,同样打量着李景遂,他真的是老了啊,算起来他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和自己差不多。但李景遂的双鬓已经花白,这样的年纪,绝对不合理。

    杨琏虽然看着李景遂的模样十分无理,但李景遂更加放心了,他咳嗽一声,道:“杨义士义薄云天,救了小女,这个恩情,难以回报。”

    杨琏见他说得客气,心中猜到几分,不由笑道:“齐王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正常之举,齐王不必介怀。”

    “好,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杨义士果然是年少英雄。”齐王李景遂说道。

    杨琏有些无语,心想我可比你小不了多少。但实际看来,杨琏是要年轻许多。

    “齐王,这边请。”杨琏说道,虽然是要故作清高,但也不能太刻意,不然这条路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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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相交

    在客栈一间干净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坐下,齐王自然是坐在上首,怀柔郡主站在他的身边,一脸得意之色。挤眉弄眼地看着杨琏。

    杨琏虽然算是主人,但由于身份的差距,只能坐在左手边下首,跑堂早有准备,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杨琏没有急着说话,齐王来找他,或许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是王爷之尊,没有简单的。

    杨琏能沉得住气,怀柔郡主却沉不住气,她伸出芊芊玉指,偷偷去扯齐王李景遂的衣摆。李景遂一开始想不理,但怀柔郡主扯了两次,再也按捺不住了,李景遂端起茶杯,咳嗽了一声,到:“小女任性刁蛮,这一次出行,给很多人带来了麻烦,多亏杨义士相救,不然……”李景遂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被吴越人捉住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那样大唐皇室就会被蒙羞了。

    杨琏默然不语,知道李景遂还有下文,果不其然,短暂的沉默后,李景遂又开口了。

    “我听杨义士口音似乎不是江南人?”李景遂又问道。

    杨琏拱拱手,笑道:“齐王英明,草民是关中人,前几年关中大乱,民不聊生,饿得人只能吃观音土,那情况当真是惨不忍睹。草民这才逃了出来。草民去过楚地,在吴越国还呆了一段时间。”说着的时候,杨琏余光瞟了一眼齐王,观察他的表情。

    “哦?”齐王李景遂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杨义士游历天下,真是让人好生羡慕。”他虽然地位崇高,但正是由于地位太高,往往不太自由。除了去过金陵、江都等地方少数地方,其他地方只是听说,未曾亲临。

    “多谢王爷。”杨琏笑道。

    两人说了半响,始终没有说到正事,杨琏反正不急。齐王李景遂心中虽然也焦急,希望能有人帮助自己,但也需要周全的考虑,杨琏只是一个初来金陵的年轻人,李景遂再是焦急,也不可能轻易信任杨琏。

    不过,李景遂觉得收获还是不小的,杨琏熟练的关中话,虽然有些难懂,但让李景遂更加确认杨琏的确是从关中来的。杨琏说完了关中话,便用江南话与他沟通,令李景遂心情越加舒畅,这个年轻人,学习能力很强啊。

    怀柔郡主心情复杂,一方面希望杨琏获得赏赐,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来齐王府做家将,是不是有点委屈了?心中忐忑不安。

    杨琏、李景遂胡扯了半响,多是说些风土人情,杨琏两世为人,前一世虽然纨绔,不爱学习,但书总是读了一些;加上这一世的杨琏,本就是饱读诗书之人,说起来话风趣,见识又不凡,谈起来头头是道,令李景遂另眼相看。

    李景遂捋着胡须,本来以为杨琏只是一个武夫,想不到各方面都有见解,让李景遂招揽之意,更多了几分,只是不知道,他对大唐朝廷的局势,有几分了解?

    “杨先生风采不凡,让景遂敬仰。这一次来到金陵,可有住处?这样,若是先生不嫌弃寒舍简陋,可否来齐王府暂住几日?”李景遂笑道,微微露出招揽之意。

    怀柔郡主翻了翻白眼,小嘴咬住,心想这登徒浪子居然能得到父皇的赞赏?这称呼,居然都变了?不要说怀柔郡主不肯相信,身边的几名家将也都不信,自家王爷何等身份?居然主动邀请一个白丁入府居住,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杨琏的决定,杨琏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多谢齐王美意,在下在金陵已经购置了一套住房。”

    “先生刚来金陵,就购置了一套住房?”李景遂一愣,若是有住房又怎会在这来福客栈?

    “正是。”杨琏笑的很是开心,道:“来福客栈老板大义,钱多的花不完,因此将这老福客栈两文钱卖给了我。”

    李景遂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偌大的客栈,居然只值两文钱?倒是怀柔郡主在一旁,想起杨琏殴打李雄心的模样,不免撇了撇嘴,这个人又胡说了,分明是他威胁李雄心,夺了来福客栈。不过怀柔郡主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对于李雄心又没有好感,自然不会主动揭破。

    “唉,景遂缘浅。”李景遂叹息。

    杨琏微微一笑,李景遂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杨琏委婉拒绝,这已经是底线,打了一记闷棍之后,要给李景遂一点蜜枣尝尝:“草民在吴越之时,便听说齐王仁厚,是为明君。”杨琏不露声色。

    李景遂听了却是脸色一变,道:“先生不可妄言。”

    “草民虽然初来金陵,但也听说陛下欲立齐王为储君,这天下,日后便是齐王的,怎会是妄言。”杨琏故意说道,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王。

    齐王李景遂闻言,眉头皱起,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这皇太弟的位置,不做也罢。”

    “这可不成,我要做公主。”一边,怀柔郡主发话,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虽然她这个郡主地位也不低,但郡主公主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区别可就大了。

    李景遂略作沉默,杨琏鼓掌笑道:“齐王可真是洒脱,这储君之位,不知道多少人在梦中想着,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不惜兵戎相见,那赫赫有名的唐太宗,靠的便是玄武门之变,这才登基为帝,成为一代明君。”

    初唐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自称李唐后裔的李昪家族也不例外,更何况李景遂饱读诗书,初唐那段历史,勾心斗角的故事,他太清楚了。可正是因为清楚,性格懦弱的他,根本不想牵扯到皇室的争斗中来,东平公要做他的太子,那就让他做太子,李景遂压根没有争夺的意思。可偏偏陛下对东平公极力压制,连个王都不肯封。在东平公看来,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到李景遂的身上。

    杨琏故意提起玄武门之变,是要让李景遂知道,皇家为了帝位,多半是无情的。李世民的功过不提,只凭他玄武门之变,几乎杀了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满门,就足以让李景遂警惕万分。

    果然,李景遂听了,心情越发沉重。他曾经见过父亲废除了前朝皇帝,然后又杀了他。当然了,明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禅让、病死,自古以来,便是这些说辞。那旧太子杨琏,唔,便是与眼前这人同名同姓之人,便是被鸠杀,只是他运气好,当时没有死罢了,不过随后大内侍卫出手,还是将杨琏杀死了。

    先帝自然是要装装样子,厚葬了杨琏,还亲自去看了看,其实是想确认杨琏真的入土了,这样,先帝也就放心了。

    可惜,杨琏的妻子永兴公主居然因为相公的死,大闹了一番,随后居然坐化了,让李景遂十分感慨。

    想远了,想远了。李景遂赶紧拉回了思绪,故作冷静的看着杨琏,道:“杨先生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我大唐以理服人,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琏并不回答,端起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这些话李景遂都不会相信,杨琏又岂会相信?只是杨琏懒得揭破而已。

    杨琏不说话,似笑非笑地悠闲喝茶,李景遂反而不淡定了,在他看来,杨琏太过于高深了。

    “先生以为,本王当如何做?”李景遂又问。

    杨琏微微一笑,道:“齐王,草民想问一个问题。”

    “先生请说。”李景遂十分客气。

    “一把剑,是在敌人的手中好呢,还是在自己的手中好?”杨琏淡淡的问道。

    “自然是握在自己的手中好,傻子才会将兵器送给敌人。”怀柔郡主半天插不上话,此时急忙说道。

    杨琏没有开口,而是看着李景遂,言下之意其实已经明了,怀柔郡主已经给了答案了。

    李景遂轻轻敲打着案几,他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很对。南吴大权旁落,大唐这才取而代之。历史上,那些掌握兵权的将领,尤其是在乱世中,往往成为新朝的开端,南北朝,还有如今,都是真实的写照。

    李景遂似乎想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朝着杨琏拱手,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王受教了,只是可惜了。”

    怀柔郡主奇怪地道:“父王,可惜什么?”

    “以杨先生大才,本不该屈身于此。杨先生若是有意,本王愿意保荐公子入朝为官。”李景遂先是叹息,然后冲着杨琏说道。

    怀柔郡主看着杨琏,非常希望他答应。

    然而杨琏只是拱拱手,笑道:“齐王好意,草民心领了。只是草民放浪惯了,恐怕不适应官场。”

    李景遂微微叹息,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不过杨琏解除了他心头的疑惑,也算有所得。

    杨琏又道:“草民与齐王相见恨晚,若齐王不嫌草民身份低微,有什么事,不妨与我商量。”

    两人年纪实际差别不大,李景遂也觉得杨琏甚和心意,当即大喜,道:“杨公子有这般心意,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这是齐王府的金牌,杨公子随时可以来找本王。”

    怀柔郡主有些担心,这个怪脾气的家伙,会不会拒接?但她多虑了,只见杨琏拱拱手,道:“齐王如此盛意拳拳,草民再不领情,岂不是不识趣?”

    说着,伸手接过了金牌,道:“多谢齐王。”

第二十三章 怎样的人?

    送走了齐王李景遂与怀柔郡主一行人,杨琏手中拿着齐王府的金牌,慢慢地把玩着,金牌闪亮,倒印着杨琏坚毅的脸庞,那道刀疤显得有些恐怖。

    万里长征只走出了第一步,杨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在李景遂的面前,他不能太急,因为李景遂个性懦弱,心智不坚定,遇见挫折,很容易放弃。

    杨琏所要做的,是坚定李景遂夺储之念,因为相比较而言,李景遂容易控制,而性格强硬的李弘冀就不成。杨琏必须要保持与李景遂若即若离的关系,才能逐步得到他的信任,这豆腐,要吃冷的,急不得。

    李景遂虽然走了,但他留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杨琏还在屋子里踱步思考的时候,小二黑过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老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爷了。”

    小二黑虽然单纯却不笨,新主人能与齐王聊天,足以证明了他的身份不低,或者说日后有高升的可能,那里是李雄心这个老头能比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小二黑又不傻,岂能不知道怎样选择。

    杨琏还没有说话,两名五大三粗的游侠儿也进来了,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尤其是打了杨琏一拳的王虎,更是趴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害怕到了极点。

    杨琏已经明白了这几人的想法,但他没有着急,而是轻轻踱步,脚步声虽然很轻,在王虎、赵鹏、小二黑三人的耳中,却有如惊雷。杨琏不是善人,至少对李雄心来说不是善人。

    李雄心捉了杨琏,想要博取钱财,他曾经打过杨琏,所以杨琏毫不客气夺了他的家财。足见他是果断、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杨琏只用了两文钱,诺大的客栈就易手了,虽说有狐假虎威的感觉,但不管怎样,人家认识齐王,和他一起喝过茶!就算杨琏不是官,这就足够了!杨琏,惹不得!

    所以,王虎、赵鹏乃至于小二黑,立刻抛弃了李雄心,向杨琏表示忠心。

    杨琏岂能不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是怕官的,对上位者十分敬畏,就算是在后世,这样情况也屡见不鲜。

    一个好汉三个帮,杨琏需要人,王虎和赵鹏虽然只是小混混,但长的人高马大,可以培养培养,说不定能帮助自己。至于小二黑,可以赶赶马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琏的心思王虎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用头磕地,嘣嘣直响:“老爷,是小人一时糊涂,还望老爷开恩啊。”他不怕杨琏,怕的仍然是齐王。

    杨琏享受着这份快意,听着王虎的磕头声,他不由笑了。等了半响,见王虎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故作一声叹息,道:“好了,起来吧。”

    “老爷不饶恕我,我就不起来。”王虎说道。

    “真的不起来?”杨琏问。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起来就不起来!”王虎显得很坚定。

    对此杨琏颇为无语,挥挥手,道:“饶恕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小二黑忙回答。

    “如今来福客栈已经是我的产业,可是老爷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三人可愿意为我打理?”杨琏问道。

    赵鹏最先反应过来,他父母死的早,吃百家饭活到今日,学坏不是他本心,如今有了机会做事,忙道:“我愿意。”

    “别忙着答应,我有要求,那就是,你们必须签订卖身契,进我杨府为奴,当然了,老爷我是相当仁慈的,会定期给你们工钱,至于多少,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杨琏笑道。

    王虎一咬舌头,很疼,这不是在做梦!虽然说失去了自由,但总比丢点了命好啊,再说还有工钱拿!忙不迭答应着:“多谢老爷,王虎愿意签订卖身契,入杨府为奴,若有反悔,天打五雷劈!”

    杨琏眯起了眼睛,这个王虎倒是一个狠角色,值得培养。

    王虎和赵鹏答应,小二黑也就答应了。反正都是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为谁不是做事?再说李雄心吝啬之极,不值得留恋。

    屋子里就有笔墨,杨琏拿起毛笔,居然得心应手,很快就写了三份卖身契,言三人欠了杨琏百余吊钱,由于无力归还,愿意入杨府为奴,偿还欠资等等。吹干了墨汁,杨琏得意地欣赏了一番,心想这具身体还不算糟糕,写字但是极漂亮的。自恋了一番之后,让王虎、赵鹏、小二黑签字。

    三人都不识字,按照杨琏的吩咐,胡乱在卖身契上画了一笔,又按了手印。杨琏知道这还不合法,但合理。要过几日去县衙备案,这才算成了。

    收起卖身契,杨琏悠悠叹息,眨眼间多了一间客栈,三个下人,让杨琏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踹来了,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手中还举着一把菜刀。

    什么人如此大胆?杨琏正要问话,小二黑道:“少,少东家,你这是要做什么?”

    “贼人,夺我家财,我跟你拼了。”那人举着菜刀,身子却不停哆嗦,想来是害怕到了极点,正是李雄心那个好赌的儿子李舒。

    “狗东西,你爹不长眼,惹到老爷头上,怪我咯?”杨琏一瞪眼,吓得李舒后退两步。

    “我,我要杀了你。”李舒喝道,却一步也不动,身子抖个不停。

    “出息。”杨琏不屑。

    李舒涨红了一张脸,眼睛红红的,对于杨琏的挑衅,不甘而无奈。

    “儿啊。”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正是李雄心的声音,半响不见,他的声音苍老了许多,王虎、赵鹏和小二黑都是一愣。

    李舒回头看了一眼李雄心,猛地回头,喝道:“狗贼,拿命来!”

    说着扑了上去,杨琏后退一步,就要反击,只听一声响,李舒摔倒在地上,手中菜刀飞了出去,割断小二黑头上黑发一束,惊出他一身冷汗。

    不等杨琏说话,小二黑已经扑了过去,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你这狗东西,吓死老子了,敢在老爷面前动刀,活的不耐烦了!”

    李舒在地上翻滚,他本来就瘦弱,不经打的,片刻之后,在地上哼哼着。

    “儿啊,你没事吧。”李雄心扑了过来。

    小二黑见李雄心来了,终究有一丝惧意,收起拳头,退到一旁。

    李舒满脸是血,鼻青脸肿,被打成了猪头。李雄心十分心疼,见杨琏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寒。

    “杨公子,这一切都是老朽瞎了眼,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是放屁,把我儿子放了吧。”李雄心说道,见杨琏还是不开口,又道:“公子若是不满意,就让我以命抵命吧。”

    李雄心说着,瞟了一眼,就要去捡菜刀。

    “好了,刚才李舒摔倒,可不是我害的,我也没打他,不是吗?”杨琏摆摆手。

    虽然对李雄心很不满,但已经夺了他的家业,再弄得李雄心家破人亡就不太好了。

    “李舒的伤,找个大夫来治一治吧。你们可以好了再走。”杨琏说道,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不狠心。

    “多谢杨公子,多谢杨公子。”李雄心忙不迭说道,等他抬起头,杨琏已经消失在屋子里了。

    杨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吃过午饭之后,杨琏漫步在秦淮河岸边,思考着事情。

    齐王李景遂那边,因为怀柔郡主的关系,已经搭上了线,在最初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李景遂会认出自己,但从李景遂的表现来看,他压根没有认出自己。

    他不会轻易投靠李景遂,太轻易的东西,李景遂也不会去珍惜,如果动机太明显,反而会坏了事情,怀疑自己的目的。闲逛了一番后,杨琏回到来福客栈休息。

    此时,齐王府内,李景遂同样在思考。今日的一番谈话,让他对杨琏有了认识。他不得不承认杨琏说的很有道理,东平公什么性格,他十分清楚,这个连父亲都会忤逆的人,如果真的杀了自己,并不会让人奇怪。李景遂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女儿怀柔郡主考虑。

    正在思考间,怀柔郡主走了过来,手中意外地端了一个托盘,上面盛了几样点心。

    “爹,一回来就神思不定,午饭也不吃,饿了吧?”怀柔郡主笑道,眼睛弯成了月芽,秋水波动,有说不出的好看。

    “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李景遂叹息了一声,可是,在生下了怀柔郡主之后,她就这样的离开了人世间,令李景遂无比伤心。这些年来,他虽然有其他女人,却始终没有立妃。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始终是无法取代的。

    “爹。”怀柔郡主放下托盘,脸上也有淡淡的忧伤:“爹,好端端的,提起娘做什么?”

    “是爹不好,让你难过了。”李景遂笑了笑,拿过点心,放入口中慢慢的吃着。

    “爹,好吃吗?”怀柔郡主问道。

    “好吃,好吃。”李景遂说道,拿过一块点心,道:“你也吃。”

    “爹,你又为什么事不开心?”怀柔郡主问道,她虽然年幼,但并不无知,知道父亲和东平公并不对付。

    李景遂不语,朝廷上的事情,他不想让女儿知道,虽然瞒不住。

    “那里有什么事情?我只是在想,今日那杨琏,是个怎样的人罢了。”李景遂主动转移话题,却恰好中了怀柔郡主的心意。

    怀柔郡主脸上带着微微的红色,问道:“爹,那你觉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第二十四章 第一夜

    “怎样的人?”李景遂闻言,陷入了沉思。

    怀柔郡主托着香腮看着父亲。李景遂想了片刻,道:“这个人,有些看不清。”

    “看不清?”怀柔郡主问道。

    “是啊,他救了你,却主动离开,不求任何的功劳,反而将这些都让给了陈可言,你说他图的是什么?”李景遂笑道。

    怀柔郡主想了想,道:“女儿曾经在书里见过那些侠士,有人需要他们,就挺身而出,事了拂袖而去,不求任何的回报。”话虽这样说,心中不免腹诽,想起那****当众打自己,当真是让人怒火冲天。

    “不错,杨先生那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真是有侠客风范。”李景遂说道,习惯性捋起了胡须。

    怀柔郡主点点头,道:“父王,你不知道那日有多凶险,那些个吴越人,真是是凶神恶煞,若不是他,恐怕女儿的不仅再也见不着父王,恐怕清白也要被玷污了。”

    李景遂虽然脾气好,但心系爱女,闻言道:“吴越人真是可恶,这一次我一定要说服皇兄,出兵苏州,给吴越人一点教训。”

    怀柔郡主女孩儿心性,最喜欢热闹,打打杀杀符合她叛逆的心思,当即鼓掌道:“父王,我们把吴越人都抓来,让他们当奴隶。”

    李景遂呵呵一笑,心想此事有些难啊,他与宋齐丘、冯延巳、冯延鲁等人都是力主出兵的,但是东平公李弘冀与韩熙载、徐铉等人,皆是一体,是很大的阻力。由于陈觉在闽地进兵顺利,韩熙载深恐冯延巳等人立功,因此大力反对。

    李景遂这时想着,如果杨琏能答应为他效力,或许情况会有不同,可惜,那是一个奇人,勉强不得,只有先笼络了再说。

    杨琏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在来福客栈转了一圈,见王虎、赵鹏偷懒,便吩咐两人拿着扫帚四处打扫卫生,这两个劳动力,可不能浪费了。来福客栈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由于李舒好赌,李雄心掏出去不少钱,使得许多地方无法修缮,看起来是危房。

    屋内的家具也非常陈旧,几乎不能用,难怪虽然地利不错,生意却惨淡,如今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难怪要在自己的身上打主意。杨琏打算关门几日,修缮一番再开业,这可是他经济来源。

    杨琏注意到,在来福客栈的傍边,还有一间酒肆,生意不错,如果能盘下来,两栋屋子打通,还能收集信息。只是如今,杨琏也没有多少钱,只得一步一步来。

    看看将近黄昏,杨琏胡乱吃了一点东西,腿上绑了沙袋,跑了五六里路,见宵禁就要开始,这才返回来福客栈。这年头娱乐设施极少,又折腾了一天,洗洗便睡了。

    临睡前,那王虎眼巴巴地跑了过来,杨琏奇怪问他:“你来作甚?”

    王虎答道:“老爷夺了李雄心家产,他儿子李舒必定心中不忿,说不定回来害了老爷,我来这里守着。”

    杨琏笑了,这个王虎看起来倒是很憨厚嘛。想了想,杨琏点头,让他抱来一床褥子,就在外屋打了一个地铺,好在这时节非常暖和,不用担心王虎着凉,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杨琏半夜醒来,觉得口中甚是干渴,爬起来就想要喝水。

    忽然,他在软榻边上,发现一个黑影直挺挺地杵着,吓了杨琏一跳,忽然又想起来应该是王虎,不由揉揉眼,嘟囔道:“王虎,你不睡觉,在这杵着作甚?”说话间,站了起来。

    刚走了两步,杨琏又觉得不对,正要回头,昏暗的屋子里,一声金戈,带着寒光的宝剑已经脱鞘而出,冰冷的剑锋搭在了杨琏的脖颈上,同时还伴随一句:“登徒浪子。”

    这声音好熟悉啊,杨琏不敢回头,想了想,道:“原来是女侠,你这是作甚?”

    “作甚,你还问我作甚?你且看看你的模样。”女侠米诗薇说道,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能看出来,很是愤怒。

    米诗薇这么一说,杨琏顿时觉得下身凉飕飕的,他想起来了。杨琏一向习惯裸睡,虽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再说绑着沙袋跑步,觉得身上都被绑紧了,甚是不舒服,裸睡更是必然了。

    此时他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一丝不挂,难怪米诗薇大怒。不过光线晦暗不明,她应该看不到什么吧?杨琏这么一想的功夫,米诗薇手上的宝剑重了几分,按在杨琏脖颈上,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这个小娘,当真是心狠手辣啊。”杨琏心中腹诽,暗想你如此凶恶,岂会嫁的出去?但此时这种情形,杨琏不敢多说,只得苦笑一声,道:“女侠,你拿剑在我逼着我,是不想让我穿衣吗?”

    米诗薇一愣,啐了一口,道:“登徒浪子。”说话间,宝剑拿开了。

    杨琏忙奔到了软榻边上,迅速穿上了衣裳。又走到桌子边上,点亮了桐油灯。屋子里被光线填满,再也没有了黑漆漆的感觉,让杨琏心情大好。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米诗薇。

    米诗薇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打扮,毕竟她那套白衣行头,在晚上会特别让人注意。虽然换了黑衣,但依旧用黑纱蒙了脸庞,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庞,让人继续在猜想,这张脸究竟是美是丑?

    见杨琏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米诗薇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过得悠闲。”

    “承蒙女侠照顾。”杨琏笑道。

    “哼,你倒是好手段,不仅白白得了一间客栈,还让齐王李景遂登门拜访。”米诗薇道。她本来与师兄准备回转江都,但在她内心深处,非常好奇杨琏要做什么?他单枪匹马一人,肩上负着复国大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米诗薇内心的好奇,促使她留了下来。

    可是,米诗薇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分别了一日,杨琏居然有了一套产业,虽说过程让她觉得有点卑鄙,但那李雄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利忘义,街坊邻居多有微词,还曾经欠了跑堂的工钱不给。而且,齐王还亲自来来福客栈拜访,看来当初杨琏主动出击,营救怀柔郡主,是早就想好的。

    “怎么,女侠是来主持正义的吗?”杨琏微笑着看着她。

    “天下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岂能管得过来?”米诗薇摇摇头,旋即又点头,道:“你若下次害人,我必杀你。”

    “我一定恭候大驾。”杨琏淡淡的笑着,心中却在盘算着,以后要注意安全,这米诗薇随随便便就能进入家中,如果真的要杀自己,恐怕小命已经不保。未来他面临的事情还会很多,比如那李弘冀就是对手之一,若是他派出了杀手,自己又没有防备,一命呜呼的话,何谈复国大业?

    “你又在乱想什么?”米诗薇脸色有些红了,这个人,又盯着自己干嘛?

    “女侠莫要误会,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住所太不安全了。”杨琏瞟了一眼被打晕的王虎,淡淡的道。

    “你放心吧,我只是关心你,所以来看看。”米诗薇道。

    “关心我?”杨琏紧紧抓住了这三个字。

    “不对,是好奇。”米诗薇急忙道,杨琏太过于无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怎么注意无关紧要的字?

    “好奇,好奇什么?好奇我身体长得怎么样?”杨琏继续追问,一点都不心虚。

    “你!”米诗薇大怒,手中宝剑又要脱鞘而出。

    “得了,你夜闯民宅,我要去告你。”杨琏眯起了眼睛,反而威胁起来了。

    “混账。”米诗薇罕见的骂了一句,转身从窗口翻了出去,再也不见踪迹。

    “果然是高人,来无影去无踪啊。”杨琏叹息了一声,慢慢走到窗户边上,已经看不见米诗薇的背影了。杨琏摸着下巴,她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看自己过得好不好?这不合理啊。

    杨琏打量着附近,觉得有必要整改一番,不然真有要杀自己的人出现,这小命真的要丢在这里,那时候,就不止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走到王虎身边,见他脖子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果然是被打晕了,多睡一会便好,杨琏也就没有弄醒他。此时夜色正浓,一慢三快的更点声响起,原来是四更时分,换到后世,才是一点,杨琏喝了点水,又脱净了,继续裸睡。

    这一次睡到辰时初,天色已经蒙蒙亮,杨琏起来洗漱了一番,用杨柳枝刷牙,效果虽然没有在郡主哪里的好,但总比不刷要强。也没有吃早餐,杨琏在腿上绑了沙袋,继续晨跑,有了昨日的经验,这一次跑出去的距离稍微多了一些,到了七里的时候,杨琏这才觉得跑不动了。又慢悠悠地返回。

    这时已经是辰时中,路边摆满了小摊,有卖胡饼的,有卖馒头包子的,此外还有豆腐脑散发出清香,杨琏顿时口水就流了出来,花了十几文钱,一样买了一点,就在小摊边上吃着。

    馒头包子都不错,杨琏跑了半响,已经饿了,很快就将东西吃完,又喝了豆腐脑,这才站起身来,慢慢走回来福客栈。这时,路边一阵喧哗,杨琏定睛一瞧,只见七八个人,大约在二十来岁的年纪,都骑着马儿,慢悠悠地在街上乱走。

第二十五章 有人来送礼

    看这几人的打扮,应该是哪个官宦家里的孩子,人人鲜衣怒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街道上的不少小摊躲避不及,或被马儿踩伤,或被坍塌的摊子砸伤。

    “果然是官二代,无论何时何地都非常嚣张啊。”杨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杨琏心中虽然不忿,但这年头,做事要将实力,讲技巧,杨琏不会去惹他们。或许,这就是务实吧。

    还没有走到来福客栈,杨琏就听见了锣鼓声,鞭炮声。杨琏不觉奇怪,匆匆走了过去,只见一群民夫,抬着大小不一的十几个箱子,最前面还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副管家打扮,正在来福客栈前朗声说话。

    只是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下巴也没有胡须,让人感觉怪怪的。那人正在高声,道:“杨琏杨公子可在?”

    王虎有些懵,他醒过来之后,便觉得后脑勺有些疼,杨琏也不见了,天知道他去哪里?赵鹏、小二黑也是茫然,杨琏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那管家叫了两声,见没人回答,不觉皱皱眉。这时杨琏走了上来,在十几步外停下,拱拱手,道:“我正是杨琏。”

    “你就是杨公子?”管家见了,抬腿下马,紧走了几步,打量了一番杨琏,见他脸上刀疤依旧,不由笑道:“果然是杨公子。”

    声音有些熟悉,杨琏一愣,见管家正挤眉弄眼看着自己,他想起来了,这人便是在横林镇遇见的那名太监,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这是?”杨琏奇怪地问道。

    管家微微一笑,道:“杨公子义薄云天,救了郡主,齐王殿下甚是感恩,又听说杨公子刚开了一间客栈,特令洒家送来一些东西,还望公子笑纳。”

    既然是齐王的东西,杨琏自然不会客气。忙拱拱手,道:“齐王如此,真是折煞我了。公公这边请。”

    “杨公子不必多礼,唤我张德福就好。”太监说道,又看了看身后,道:“你们都快点将东西给杨公子搬进去,都小心些,不要弄坏了!”

    民夫们答应着,纷纷将箱子抬了进去。

    “张公公,里面请!”杨琏说道,一边用眼神示意小二黑,小二黑很是机灵地走了。

    杨琏在前,张公公在后,一前一后进入了客栈。

    张公公见客栈虽然简陋,但也算干净,对杨琏感觉好了几分,虽说他曾见杨琏对怀柔郡主无理,但郡主都只字不提,他一个侍臣也就不会去掺合。

    尤其当杨琏暗中塞给他一锭银子的时候,张公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杨琏满意极了。

    两人寒暄了半响,杨琏知道了礼单之后,不然咋舌。光是黄金就有十锭,每一锭至少有十两。要知道,中国古代金银并不是主要流通货币,直到宋之后,随着贸易的开展,才逐渐成为主流,在明清成为主要流通货币。

    这时候,一百两的黄金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至少堪比十家中等家庭的财产。更不用说齐王送的其他东西。

    除了一百两黄金,还有两颗珠宝,白银五百两,家具若干,丝绸若干,然后还有几件上好的瓷器。

    杨琏一看礼单,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更是恍若梦中。只是短短几日,他就从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土豪?

    杨琏的表现让张公公很是满意,在他看来,杨琏不是无缝的蛋。毕竟是男人,要么爱钱,要么好色,要么贪恋权势。

    杨琏有缺点,自然是好的。当下也不久留,施礼告辞,回去复命。

    一行人敲锣打鼓走了,杨琏眯起了眼睛,他又怎会不知齐王李景遂的招揽之意?看着黄灿灿的金饼,这齐王还是下了血本了啊。

    王虎何曾看见过这么多的金饼,只觉得眼睛都花了,恍若在梦中。

    杨琏收起金饼,拿出了三锭小银块,估摸一锭只有一两,递给王虎,道:“王虎,这点钱你先用着,那边还有点布,你们三人一人一匹,都做一身新衣。这来福客栈换了主人,也要有点心的气象。”

    赵鹏在一旁,闻言噗通一声跪下,道:“多谢老爷。”

    “起来吧,你们只要记住一点,有我杨琏吃的,也就有你们吃的。只要老老实实做事,我都看在眼里。”杨琏说道。

    赵鹏站起来,伸手接过了银子,脸上情绪复杂。王虎、小二黑也是如此,心中莫名感动,瞬间觉得杨琏是个非常不错的东家,比起李雄心好的太多。

    杨琏收了金银,又将绫罗绸缎收入屋中,李景遂的意思已经明了了,杨琏需要等待。不过,现在他还有事要做,便去寻李雄心去了。

    回头再说李舒摔倒在地上,虽然是自己不慎,却将这股怨气发泄在杨琏身上,若不是杨琏夺了他的家产,他又岂会摔倒?只是小二黑,王虎、赵鹏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受了李家这么多恩惠,转眼就眼不眨心不跳地换了主人,让李舒心中愤然。

    李舒又开始赌了,这是他排忧的一种方式,然而今日赌运不佳,带来的两吊钱很快就输了个精光。

    李舒咂咂嘴,他还盼着这两吊钱翻本呢,想不到,哎。总要想个办法翻本,不然这日子怎么过?李舒郁闷地站起来。

    忽然,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过来,一把拎住他的领口,喝道:“李舒,你欠的钱,什么时候还?”说着,举起蒲扇般的手掌。

    “啊,原来是霸哥,不要急,我这两日就还。”李舒忙道,用干瘦的手想要搬来霸哥的手,却发现是徒劳。

    “过两日?你说了几次过两日了?再不还,砍了你的手脚。”霸哥非常有霸气。

    “别,别。有话好好说。”李舒急了,没有了手脚,岂不是成了废人?

    “哼,给你两天的时间,再不还钱,要你好看。”霸哥扔下一句话,敲了一记爆栗,打的李舒双眼直冒星星。

    皇城里,齐王李景遂与天子李暻一后一前走着。

    今日朝廷上,群臣又在议论纷纷,这福州战事再起,大唐要不要支援陈觉?

    虽说枢密使陈觉是擅自动兵,朝廷也在第一时间增兵常州,以防吴越国的进犯,但朝廷上下,有人主战,这以宋齐丘、冯延巳等人为首,而韩熙载、徐铉等人为首,却极力反对,称天下大乱,百姓苦楚,若再妄动刀兵,于国有损。

    双方在争执,让李暻也颇为头疼,一方面,宋齐丘是开国元老,烈祖在的时候,就是谋国之臣,烈祖能取代杨吴,宋齐丘居功不小。而韩熙载则是李暻当太子时的臣子,掌太子东宫文翰,与李暻相交多年,李暻十分佩服韩熙载的才学。

    因此,从情感上,李暻无法选择。而从朝廷的利益来看,各有利弊,关键是大唐能不能取胜?胜了,大唐不仅能夺取闽国,更能重创吴越,独大江南;但若是败了,大唐威信何在?恐怕江南第一大国的地位也会动摇。

    李暻一时无法选择,所以在朝会散了之后,特意寻了齐王来聊天。

    “朕听说怀柔郡主回来了?”李暻问道。

    “皇兄,怀柔是两天前到的。”李景遂回答。

    “这孩子,总是如此顽皮。或许嫁人了,就会安分一点,在家里相夫教子。”李暻说道。

    “怀柔如此顽皮,恐怕没有人愿意娶她。”李景遂笑道。他也觉得奇怪,这孩子不像父亲不像母亲,当真是奇怪了。

    “怎么可能。怀柔郡主是朕亲封的郡主,是天之娇女,怎会嫁不出去?怀柔的郎君,一定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李暻摆摆手,道。

    李景遂只是笑着,自家女儿,他自然是希望她幸福的,刚才只是自谦罢了。

    “听说这孩子出去,还遇见了一些事情?”李暻又问。

    “皇兄,事情是遇见一些,但现在不碍事了。”李景遂回答。

    “胡说,怎么不碍事了?朕听说她是被人绑架?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李暻有些不高兴了。怀柔郡主被绑架,是何等大事?

    李景遂见李暻模样,料想他是知道一些,但具体不太清楚,因此有此一问。李景遂又不会撒谎,当即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说了。

    李暻听了,当真是又惊又怒,果然是吴越国,他们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

    李暻虽然是个文人,但泥菩萨也有脾气,更何况他是帝王?当即恨恨地道:“吴越人真是欺人太甚!我……”话说了半截,却没有说了。

    “皇兄所言极是,若不是杨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恐怕怀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李景遂说着,有一丝后怕。

    李暻点头,心中下定了主意。然后又问:“皇弟,那杨义士义薄云天,可要好生感谢。”

    “皇兄,昨日我已经去拜访了杨义士,今日进宫之前,已经吩咐人送了黄金百两,白银五百,布匹若干。他刚在京中购置了一间客栈,臣弟还派人送了上好的桌椅过去。”李景遂说道。

    “嗯,不错。”李暻点点头,道:“此人能从三名吴越人手中抢回怀柔郡主,想来有些能耐,只是为何只做一个客栈老板?”

    “皇兄,人各有志,这倒是勉强不来。”李景遂笑道。

    李暻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代朕去一趟,给他封个事少的官,拿一份俸禄。”

    “臣弟遵命。”李景遂说道。两人又聊了半响,无非是些琐事,将近午时,李景遂在宫中用了餐,这才慢悠悠回到齐王府。

第二十六章 有人来捣乱

    李景遂也在等待消息,他派张德福给杨琏送礼,自然有他的用意。刚回到齐王府,张德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了。

    “王爷。”张德福施礼之后,便将今日的情况一一与李景遂说了,张德福讲得很细,连一些细节都仔细说了。李景遂摸着下巴的胡须,不住点头。由此看来,那杨琏还是有弱点的,李景遂想了想,道:“德福,准备马车,本王要去来福客栈一趟。”

    怀柔郡主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听见父王说要去来福客栈,忙道:“父王,女儿也要去。”

    “你也知道你是女儿家,到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李景遂脸垮了下来,一副不悦的样子。

    怀柔郡主却不怕李景遂,眼睛眨了眨,使出了杀手锏,“父王,我……”

    李景遂顿时头大,知道女儿要做什么,如果不答应他,恐怕自己根本出不了府,甚至还会被唠叨一天,当即举手投降,道:“好了,去是可以去,但不能多说话。”

    怀柔郡主忙乖巧地点头,叮嘱了两声,跑去换衣服去了。李景遂摇摇头,心想只得任她去了,心思转过,又想起皇兄之言,他觉得可以考虑一下了,只是不知道,她命中的那个人,会是谁?

    李舒觉得糟糕透了,最后的几吊钱输光了不说,还被人催账。以家中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根本无力偿还二十吊钱,他有些迷茫地在街上走着,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将他牢牢抓住。

    李舒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脸色变得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刚遇见霸哥,又遇见周通。周通人称小霸王,是霸哥不能比的。相比较而言,霸哥是名字带个霸字,王霸。当然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当初他父亲是怎么想的,起了这么一个容易让人误会的名字。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霸只是一个名字的称呼。

    而周通则不同,他家有亲戚在京中做官,而且据说还不小,仗着亲戚的关系,周通在这一片十分有势力,他以放高利贷为生,赚取了不少赌客的钱。据说,曾经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想要反抗,最后被周通打折了腿。

    这样的人,李舒自然不敢惹,当即陪着笑,道:“周大哥,这么巧,你也来逛街?”

    “直娘贼,谁和你那么巧,老子没心情逛街。实话说了吧,老子是来找你的。”周通伸出手,狠狠地扇了李舒一耳光。

    李舒被打的晕头转向,半响方才回过气来,依旧陪着笑,道:“周大哥放心,欠你的五吊钱,过几日就还你。”

    “什么五吊钱,现在是五十吊钱!”周通鼓着眼睛,看着李舒,脸上的疙瘩似乎也变大了。

    “啊!”李舒尖叫一声,他只借了五吊钱,而且是前日才借的,怎么就变成了五十吊钱?

    “怎么,你想赖账?”小霸王周通瞪起了眼睛,有如牛眼睛一般大,惊得李舒额头上汗水直冒。

    “不,不赖账。”迫于周通的压力,李舒挣扎着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还?”小霸王周通不肯放过他。

    “我,我过几天,一定还!”李舒说道,但底气不足。

    “你拿什么还?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还欠王霸那厮钱?”小霸王周通冷笑一声,见李舒十分惊讶,又笑道:“赌场那些事儿,有什么老子不知道的?你连他那几吊钱都还不了,能还我五十吊钱?”说着,抓住李舒的手紧了紧。

    李舒只觉得差点呼吸不过来,眼泪都要被勒出来了。

    小霸王周通喝道:“你若还你了钱,就拿老福客栈来抵,反正你家那老不死的就你一个儿子,来福客栈早晚是你的。”

    李舒也不笨,忙道:“周大哥,这恐怕不成。”

    “为什么不成?你想赖账?!”小霸王周通喝道。

    李舒用手抓住周通的手,道:“松一些,你容我慢慢说。”

    小霸王周通也不怕他耍花招,当即松开了手,道:“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李舒猛喘了几口气,他并不知道齐王曾经来找过杨琏,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将周通引来。此时他觉得,以小霸王周通的霸道,赶走抢走来福客栈的杨琏,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周通不会再找他要钱了。

    李舒添油加醋,将杨琏的暴行说了,在他口中,杨琏以一双拳头,夺走了来福客栈。为了说明这是真的,李舒揭开了衣裳,露出他摔打在地造成的伤痕。李舒愤怒的表情让小霸王周通相信了。

    “直娘贼,竟然有如此恶人。”周通义正言辞地说道,俨然正义使者的化身,却忘记了就在刚才,他正在勒索李舒。

    “是啊是啊,此人甚至可恶。”李舒忙附和。

    周通觉得杨琏那厮当真是太霸道了,一个初来金陵的客人,就如此嚣张,作为京城人,他不能丢这个脸。

    “周大哥,你若是夺回了来福客栈,我愿将来福客栈抵押给周大哥。”李舒道。

    “好,很好,就这样决定了。老子倒是要去会一会,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来京城撒野。”小霸王周通冷哼了一声,挥挥手,道:“你带路。”

    李舒应了一声,周通带着两人跟在他身后,朝着来福客栈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来福客栈,杨琏已经点清了齐王送来的贺礼,吩咐赵鹏、王虎将礼物送到房间里放起来之后,杨琏又开始在客栈内巡视,指指点点,这里要修葺,那里要改动,小二黑跟在杨琏身后,不断点头,将重点都记了下来。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杨琏吩咐小二黑去寻木匠,尽快动工,改建客栈。至于客栈旁的那家酒肆,杨琏准备去买下它。如今有了钱,杨琏就像一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恨不得将一条街都买下来。但杨琏知道不可以,急速的扩张带来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杨琏要一步一步的来。

    正在思考间,门外有人尖着嗓子喊道:“杨琏,你给我滚出来。”

    王虎在一旁听见,怒道:“什么人,如此嚣张!”说着,大步迈了出去。杨琏刚赏了一两银子,还有一卷布,因此格外卖力。可是王虎刚走出去不久,就匆匆走了回来。

    “老爷,大事不妙了。”王虎说道。

    “大事不妙?什么事情,不要急,慢慢说。”杨琏倒是不紧张。

    这时赵鹏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王虎摇摇头,道:“小霸王来了。”

    “小霸王?莫非叫周通么?”杨琏笑道,当年可是熟读水浒。

    “咦,老爷认识他?小霸王便是叫周通。”赵鹏奇怪地道。

    “这还真是凑巧了。”杨琏淡淡一笑,又问道:“这周通有什么不同吗?”

    王虎有些紧张,道:“周通此人是街上的恶霸,欺男霸女,街上的邻居都非常恨他,可是据说他有亲戚是大官,没有人敢惹他。”

    “和你们一样?”杨琏摸着下巴,思考着,他有些纳闷,他又不认识周通,这周通来寻什么晦气?实在让人不解。

    赵鹏应声道:“说一样也一样,不过他手下有数十号人,不像我们,势单力薄。”

    “嗯!”杨琏听明白了,小霸王周通就是一个小型的黑社会嘛。以杨琏的性格,既然周通来找他,自然不惧。当下点头,道:“走,出去看看。”

    “老爷小心,那周通有几下子,挺会打架。”王虎提醒,走在杨琏跟前,生恐杨琏吃了亏。

    还没有到门外,周通带着两名兄弟正在门外叫骂,引来不少人。有认识周通的,不免都奇怪,这周通在来福客栈门口,叫嚣什么?一时不免议论纷纷,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

    杨琏一出来,满眼都是人,不由微微一笑,不管那个时代,看热闹的人都很多啊。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杨琏冷冷地看着周通,语气非常不善:“你,就是周通?”

    “没错,我就是小霸王周通!”周通大声喝道,特意将小霸王三个字叫的震天响,仿佛旁人不知道似的。

    杨琏脸色不变,道:“周通,你来我来福客栈面前,大呼小叫,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周通冷笑了一声,将身后的李舒推了出来,道:“各位乡亲,这来福客栈本来是李家的家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此人,仗着有几分蛮力,强迫李老爹,夺走了来福客栈。各位乡亲,你们说,杨琏是不是恶霸?”

    周通话音刚落,附近便有人应声道:“不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强取豪夺,真该拿了送官,治他个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

    杨琏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扫视了一眼四周,看见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杨琏可以肯定,他们对自己的印象是极差的。

    小霸王周通见有人附和,气势更焰,他走上几步,朗声道:“周某虽然没有几分能耐,但有人在京中作恶,也是看不下去的。李家的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杨琏轻蔑地看了一眼他,心想这周通是受李舒拜托而来,还是有其他目的?

    周通见杨琏不说话,还以为杨琏是心虚了,自知理亏所以保持沉默,顿时心中更是得意,道:“杨琏,你是乖乖将来福客栈的地契拿出来,还是等我来取?”

    “等你来取,你有这个本事吗?”杨琏终于回答,针尖对麦芒,一点都含糊。

第二十七章 齐王又来了

    “嘿嘿,你还挺硬气,只是不知道,一会你还那么硬气吗?”小霸王周通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杨琏。

    杨琏身材高大,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为他增添了一丝彪悍之气,咋一看,让人有些畏惧,不过小霸王周通夷然不惧,在为自己壮胆的同时也打击杨琏。一个外来户而已,周通不相信治不了他。

    王虎上前一步,喝道:“周通,凡事讲个章程,你这般胡来,不怕犯事吗?”只是他知道事情内幕,说起话来,没有了几分底气,声音也不大。

    倒是杨琏不紧不慢,仔细观察了周通一番,发现他双眼露出贪婪之色,李舒又在他身后畏缩不前,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略一沉吟,心中猜到了几分,轻蔑地看了李舒一眼,道:“李舒,你躲在后面作甚,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舒向后缩了缩,不敢说话。

    “诸位,来福客栈本来是李雄心的不假,但昨日起他已经将客栈卖了给在下,也就是说,从昨日起,这客栈姓杨而不是姓李。李舒,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那些个没有脑子的混账,又凭什么在我的面前,指三道四?”杨琏毫不客气,虽然没有说出周通的名字,但一双眼睛盯着他,已经有了嘲弄之意。

    “没有脑子的混账?是谁?”周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四处瞧了瞧。

    有反应快的百姓,暗中偷笑,指指点点,知道齐王曾经来拜访杨琏的,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一副悠哉的模样。

    “周大哥,他在说你。”一名属下反应过来,低声道。

    “直娘贼。”周通骂了一声,冲着杨琏怒视,道:“你在说我?”

    “啊,你不是小霸王周通吗?我似乎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吧,我说的是没有脑子的混账!”杨琏揶揄,继续打击周通,道:“难不倒名震京师的堂堂小霸王周通自认是没有脑子的混账?”

    周通涨红了脸,他一向认为只要拳头够硬,那就足够了,但想不到杨琏伶牙俐齿,并不好惹,他只能狠狠地骂了一句:“直娘贼。”

    “小畜生你在说谁?”杨琏眯起了眼睛。

    “小畜生说你。”周通大怒,想也不想地道。

    “哈哈!”四周立刻有人哄笑了起来,周通仔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的通红,他也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上前一步喝道:“你这恶人伶牙俐齿,可惜却不能掩饰你作恶。李雄心的来福客栈,总是你抢的吧?”

    杨琏摸着下巴,呵呵一笑,“来福客栈有没有抢,我无需向一个小畜生解释。”杨琏继续揶揄,“周通,你若胆子够大,可去京兆尹状告我。”

    周通咂咂嘴,他在京兆尹可是备了案的,谁都知道他嚣张跋扈,不过家里有人,因此能保平安,只要不过分就好。让他去京兆尹告人,人家压根不会相信。

    见四周百姓指指点点,似乎对杨琏非常不满,周通又有了底气。李舒这时壮着胆子,道:“杨琏,你夺了我的家产,此仇不共戴天。”

    周通一阵大喜,这个李舒还是有点用处的,当即胸膛一挺,道:“杨琏,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你又不是官府,李舒也未上告,就凭他一句话,难道你要强抢我来福客栈不成?”杨琏冷笑一声。

    “嘿,哪里来的人,居然来京城撒野。”周通不愿多和杨琏纠缠,说了一声之后,奔上两步,挥拳就打杨琏。

    王虎挡在杨琏面前,拼死不让,周通身后两人也都上来帮忙,王虎、赵鹏与周通的两个小弟打在一起,只是他们的打斗没有章法可言,就如山间的小儿斗殴一般,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杨琏摇头,王虎和赵鹏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看来有机会要教教他们。不过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稀奇,所谓的武功只是勤练而已,他也不怕打不过周通。

    周通冷笑了两声,见手下缠住了王虎、赵鹏,便亲自来寻杨琏晦气。周通打了无数街架,经验丰富,他觉得三两下就能将杨琏摆平。可是挥拳刚刚上去,杨琏抬起腿来就是一脚。

    “嘿嘿!”周通觉得杨琏真是蠢透了,和自己比腿?真是自寻死路!想着的瞬间,拳头收回,右脚踢了出去。

    只听“咔擦”一声,惨叫声响起,李舒惊喜地抬头,瞬间脸色变得铁青。他知道周通有多厉害,但想不到只是一个回合,周通就败下阵来,躺在地上,抱着右腿哀嚎不已,听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腿似乎断了。

    周通的确是断了腿,杨琏近日锻炼,略有心得。他早上起来,在腿上绑了沙袋,就不曾卸下,希望时时刻刻的锻炼,能让他迅速成长起来,恢复身体,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腿上还绑着沙袋。

    周通不明情况,贸然与杨琏交手,果然是吃了大亏,一只腿断然是折了。

    “甭干嚎了,赶紧找个大夫看看,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腿!”杨琏淡淡的提醒,给周通一点教训就够了,他不想生太多事端。

    周通小弟见周通倒在地上干嚎的时候已经停了手,却被王虎、赵鹏一顿好揍,脸上又青又紫,等王虎赵鹏住手,急忙奔到周通身边,搀扶他起来,三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杨琏眯起了眼睛,看着李舒。李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杨老爷饶命啊,我欠了周通钱财,不得不如此啊,还望杨老爷饶了我。”说着,磕头不已,声音嘣嘣直响,杨琏听着都疼。

    “你这不孝子,又去借钱赌博!”不知从那里,李雄心奔了出来,提起巴掌就打。

    李舒在地上翻滚,衣服都滚脏了,李雄心毕竟老了,打了一会打不动了,坐在地上干嚎:“我怎么养了这样的一个儿子。”

    杨琏叹息了一声,道:“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不要再围观了。”

    李雄心哭了半响,又站起来,道:“杨东家,是老儿教子无方,还望恕罪。”

    李雄心的称呼让众人一愣。

    杨琏却不理旁人怎么看,摆摆手,道:“老丈早点安歇吧,我看贵公子似乎受了点伤,早些治疗的好,我可不想要一个废人。”说着迈步走进客栈。

    李雄心扶起儿子,骂道:“你这逆子,从今日起不准出去。杨东家虽然买了客栈,但有仁慈之心,知道你认识几个字,打算聘你为帐房先生,一个月有好几吊钱,足以补贴家用。你可要给我好好干,再赌钱,非打折了你的腿不可。”

    李雄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四周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有知道李舒好赌的,不免议论起来。看来是李舒好赌,迫使李雄心不得不卖掉了来福客栈。新东家杨琏宅心仁厚,聘请李舒在来福客栈做事,每个月好几吊钱哪,真是好心人。

    杨琏回到屋子,刚喝了一口茶,还没有咽下,王虎心急火燎地跑来,喘息着道:“东,东家,有人来了!”

    杨琏眉毛一竖,什么人又来了?难道当我好欺负不成?他按捺住愤怒,问道:“是什么人又在外面闹事?”

    王虎应声道:“东家,不是有人闹事,而是……”

    话还没有说完,齐王李景遂爽朗的声音响起:“哈哈,怎么,有人敢来杨义士这里闹事?”

    杨琏忙站起身来,施礼道:“原来是齐王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齐王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在上首坐下,小二黑急忙端来茶水,齐王品了一口,道:“刚才的事情本王听说了,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杨琏笑道:“多谢齐王关心,只是一点小事。”

    “怎会是一点小事,听说都打起来了。”怀柔郡主说道,有些担心地看了杨琏一眼,但旋即又想到,自己尚不能在杨琏跟前占便宜,其他人恐怕更不行了。

    果然,杨琏微微一笑,道:“听说那周通是本地一霸,我看也不过如此。”说着,简单将事情说了。

    事情听起来虽然凶险,但杨琏和周通交手只是一瞬,周通就被杨琏暗算了。齐王听得是满头雾水,杨琏功夫这么厉害?

    怀柔郡主却是不信,如果杨琏能这么厉害,当初就不会带着她逃走了,直接将那几个坏人杀了就是,何必弄得九死一生,若不是陈可言及时出现,恐怕那一天两人都要死在小树林。

    杨琏见齐王和怀柔郡主均是不解,呵呵一笑,将裤脚捞起来,露出装满了沙子与小石块的沙袋。

    “这是草民锻炼身体所用,想不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杨琏笑着说道。

    齐王和怀柔郡主均是恍然大悟,心想这还真是巧了。要怪只能怪周通运气不好。

    小二黑在一旁,甚是机灵的道:“老爷,听说那周通有亲戚是做官的,要小心呐。”

    杨琏脸色一变,道:“下去,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二黑打了自己几下,道:“是,是。”退了下去。

    不等李景遂说话,怀柔郡主冷哼了一声,道:“是哪家的官人,要为虎作伥不成。”

    李景遂一脸关心,道:“若是真有做官的,恐怕要防一防。”

    杨琏苦笑一声,道:“可惜我孑然一身,在这京中没有什么亲戚。”

    齐王有些不悦,道:“杨义士这样说可就不对了,难道本王不是杨义士的朋友吗?”

第二十八章 喜事

    齐王李景遂不悦,杨琏心中却暗自开心,李景遂这话表明了他的态度,至少认为杨琏是所谓的朋友的,尽管这种朋友的身份,有拉拢的意味。

    “是草民孟浪了,还望齐王恕罪。”杨琏说道。

    李景遂摆摆手,道:“既然是朋友,说这些话就不必了。”

    杨琏点点头,道:“齐王性情中人,倒是杨琏不洒脱,该罚该罚。”

    两人说着话,怀柔郡主插不上嘴,只得不满地在一旁,忽然道:“父王,你来这里,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齐王李景遂一拍脑袋,笑道:“差一点忘了。”看着杨琏,笑道:“杨义士,皇兄知道你义救郡主的事迹,甚为满意。”

    杨琏失声道:“陛下也知道草民了?”

    在齐王李景遂看来,杨琏这是正常反应,毕竟是大唐的九五之尊,谁听说了他,岂有不害怕不激动的道理?杨琏只是一介草民,有这种反应自然是正常的。

    “不用担心,皇兄得到消息之后,决意对杨义士进行嘉奖,给你一个官做。”齐王李景遂郑重说道。

    杨琏忙站起身来,道:“齐王,我只是一介武夫,哪里认识几个字,给个官做,岂不是为难了我。不做,不做。”

    怀柔郡主在一旁说道:“文官做不得,可以做武官呀。”

    齐王李景遂眼睛一亮,笑道:“对啊,杨义士身手不凡,做不来文官,可以做武官嘛。杨义士,你想做什么官,不妨说来。”

    杨琏连连摇头,道:“齐王,草民闲云野鹤惯了,恐怕不能胜任,反而会坏了齐王的名誉。”

    “杨义士,你也不用推辞了,这是皇兄金口玉言说的,谁敢不遵?你放心大胆去做,有本王在,有何人敢动你?”齐王一脸严肃。

    怀柔郡主鼓掌笑道:“不遵皇命,可是砍头的大罪,有人要被砍头喽。”

    齐王李景遂瞪了女儿一眼,拱拱手,道:“杨义士莫怪,郡主她尚且年幼,童言无忌。”

    怀柔郡主身子一挺,道:“父王,我都十六岁了,不小了。”

    齐王李景遂一想也是,自己就是在这个年纪生的她,十六岁,的确不小了,是该找个佳婿了。嗯,这杨琏虽然相貌一般,脸上也有刀疤,破坏了整体形象,但行事堂堂正正,也是一个人才,本来是不错的,可惜年纪大了一些。想到这里,齐王李景遂微微叹息。

    杨琏半响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李景遂见他不说话,也不急了,倒是怀柔郡主在一旁,不住拿眼去看杨琏,希望他答应,想要暗示他,父王又在一旁,总有些不妥。

    “唉,既然是皇命难违,草民就遵命了吧。”杨琏说的十分为难。

    齐王一向豁达,又刻意拉拢杨琏,自然没有在意杨琏的话,反而觉得他初涉官场,不懂其中的道理,自然是情有可原,只的干笑一声,说道:“杨义士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在陛下面前说。”

    杨琏点点头,道:“齐王教训的极是。杨琏领教了。”

    “这样吧,神武统军高审思与本王有旧,你在他帐下做一名都头,日后有了功绩,再进行升迁。”齐王李景遂说道,这点小事,他还能做主。

    “高审思?”杨琏微微一怔,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怎么,杨义士知道高审思?”齐王问道。

    “高统军乃大唐名将,草民虽然是在草野之中,也曾听说他的名字。”杨琏笑了笑,并不否认。

    齐王“嗯”了一声,又道:“高统军为人稳重,带兵有方,又得到皇兄信任,你不妨跟他学习学习,日后,未必不能博出个名头。”

    杨琏呵呵一笑,道:“名头也就罢了,不能让游侠儿欺负上来,杨琏便知足了。”

    怀柔郡主白了杨琏一眼,轻声道:“出息。”

    齐王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决定了,本王和高统军打个招呼,你后日一早,便可过去。”

    “遵命,不过,草民只想做一个将虞候。”杨琏也站起身来,拱手相谢。

    齐王李景遂不觉奇怪,放着好好的都头不做,偏偏要做什么将虞侯?这品阶可是差了不少。

    杨琏忙道:“初到军中,若无军功,空居高位,必然有人不服,高处不胜寒啊,草民愿从都虞候做起,不想让旁人说是凭了关系进来。”

    齐王李景遂笑道:“你倒是懂得分寸。既然如此,就将虞候吧。”身后,怀柔郡主嘟起了嘴,这个杨琏,太没有上进心了。

    几人又说了些话,齐王大步走了,怀柔郡主在他身后,杨琏出门相送。半路上,怀柔郡主放缓了速度,冲着杨琏一笑,道:“怎么样,本郡主机灵吧。”

    “这是邀功来了。”杨琏暗忖,不由微微一笑,道:“郡主聪明伶俐,杨琏佩服。”

    “哼,难道本郡主不美吗?”怀柔郡主冷哼了一声,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离开了。

    到客栈大门,齐王李景遂朗声道:“杨琏,你救郡主之功,陛下已经知晓,今日你入朝为官,可要用心为陛下办事。”

    杨琏哪能不知道齐王这话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当即朗声回答:“臣沐浴皇恩,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为齐王效力!”

    “这个呆子,倒也机灵。”怀柔郡主心中想着,嘴角微微翘起,目若秋水。

    杨琏送走了齐王,回到屋子里踱步,他原来还在考虑怎么进入朝廷,想不到刚想睡觉,齐王就送来了一个枕头,怎一个舒服得了。只不过,此事是李璟许下来的,让杨琏有些迟疑,他知道自己了,会有怎样的反应?不过,从齐王的表现看来,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杨琏却不知道,齐王李景遂在李璟面前,压根没有提杨琏名字,而只是以杨义士来称呼。

    李璟虽然好奇,但心中有事,怀柔郡主的事情只是顺口一问,自然不会深究杨琏的真实姓名。

    杨琏是知道神武军的,南唐自称大唐的后裔所建,军制和大唐相仿,神武军是禁军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军,位于各军之首,担任神武军统军的,都是陛下的心腹,齐王将他塞进神武军,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那高审思,原本就是南吴旧人,少时就跟随南吴太祖杨行密征战天下,后来得到李昪的信任,逐步高升。这个人,要小心应付。

    杨琏正在思考间,门外鞭炮声响,小二黑匆匆跑了过来,道:“老爷,街临都来了。”

    “来做甚?”杨琏问道,他有些奇怪。

    “是来送礼的。”小二黑喜气洋洋,一脸得意。老爷高升,他也水涨船高,刚才还有人塞了一吊钱,让他通风报信。

    杨琏也不多话,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门口挤满了人。虽说在这金陵,捡起石头随便一砸,就能砸中官员。但官员一般住在城北,就算靠近秦淮河,也是靠近皇城那边,另一边虽说繁华,却多是烟花之所,没有几个达官贵人。

    齐王临走前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这让众人都以为,杨琏的官职不小。想想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都来了,怎么着也是一个五六品的官员吧。

    齐王李景遂没有说透,杨琏也没有说透,这给了街上邻居想象空间,在这街上住了一个五六品的官儿,那可当真是了不得。

    街上卖家具的、打铁的、卖布的、卖首饰的,凡是知道消息的,都来了。有的拎着礼盒,有的带着陶瓷器,甚至有带着家具的,纷纷赶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都要杨琏收礼,若是攀上了杨琏,指不定人家念着你的好,日后有点什么事,还能帮一帮。

    杨琏一阵头大,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到众人都抬起头看他,杨琏提高了声音,道:“诸位乡亲,杨琏初到金陵,本欲拜访诸位街坊邻居,但俗事缠身,未能一行。还劳烦诸位乡亲前来,杨琏失礼了。”

    “不失礼不失礼,杨大人收了薄礼,是看得起我们。”一个粗犷的声音说着,他不知道杨琏是什么官,只得以大人代替。

    “恭喜杨大人高升。”一人说了,其他人也纷纷说着。

    这么多人,又是带着恭喜之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琏也不好拒绝,只得笑道:“诸位乡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礼物暂且收回去吧。”

    “不行,杨大人不收,便是看不起我等。”一个老人家说道,看起来名望颇高,随着他的话语,众人又开始喧闹。

    “杨大人不收,我等便不走。”有人很是倔强。

    小二黑在一旁低声说道:“老爷,还是收下吧,你看张木匠的凳椅,都是极好的,客栈要整修,恰好需要。还有那些个陶瓷器,用来装饰也是不错的。”

    杨琏只得拱拱手,道:“诸位乡亲的好意我领了。今日我便做一桌酒席,诸位都来吃酒,可莫要推辞。”

    “杨大人果然爽快,今日就劳烦大人了。”又有人说道。

    “放下礼物,杀鸡宰羊。”

    街坊四邻纷纷放下东西,杨琏在隔壁的酒肆定了酒菜,一群人约有二十人,便在酒肆里吃喝玩乐,直到夜黑,宵禁就要开始,众人这才散了。

    杨琏倒是喝了酒,不过这时代酒精度不高,杨琏一点事情都没有,走路依旧稳稳的。回到客栈,洗漱干净,倒头就睡,今日实在是忙坏了。

第二十九章 盘下酒肆

    次日天色蒙蒙亮时杨琏已经起来,依旧绑了沙袋跑步,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杨琏吃了早餐,带了小二黑上街,准备扯一身衣裳。

    到金陵不过几日,几件事情让杨琏忙的不可开交,衣服还是那件烂衣服,虽然已经浆洗干净,但如今身份不同,也有了一间客栈作为产业,杨琏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小二黑熟悉路,自然成了向导,杨琏说了要求,小二黑便带着杨琏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前行。其实并没有走多远,杨琏居住的这条街,由于靠近秦淮河,交通便利,商业发达,娱乐业更为发达。只走了半里多路,就看见了无数商铺,卖衣服的,卖首饰的等等,门口还还挂满了不少商品。

    杨琏看中一家布庄,道:“进去看看。”

    店里人不多,想来是清晨的缘故。店老板是个年约三十的男人,下巴长着长长的胡须,看见杨琏进来,忙道:“这位客官,要买点什么?小店无论是冬装夏装,还是丝绸布匹,应有尽有,还可以接受定制,简单的三日内出货,复杂的十几日不等,就看客观需求了。”

    杨琏点点头,道:“要几件夏装,就我穿。”

    老板打量了一番杨琏,道:“客官身材高大,恐怕店里存货不多,这样,客官先来这边看看。”

    杨琏点头,跟着老板走过去。老板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长袍,杨琏看了,点点头。这件衣服式样虽然不出奇,但光看针脚的缝线,能看出来做工还是挺讲究的,拿在手里看了看,杨琏还算满意。

    “客官可进包间试一试大小。”老板说道,揭开一道门帘,里面有一个小隔间,专门供人换衣服。

    杨琏进入包间,将旧衣脱下,换上新衣,大小很是合适,杨琏决定就要这件了。又试了几件,有的大了有的小了,或者是不太满意,杨琏最后选了三件夏衣。

    “承蒙惠顾,一共一百零五文,客官买得多,就一百文吧。”老板很会做生意,减少了五文钱。

    杨琏微微一笑,道:“多谢。”示意小二黑付钱。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少女尖叫了一声,道:“我的钱袋呢?”

    杨琏转过头去,瞳孔微微收缩。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身着襦裙,头上插着一根玉簪子。少女的肌肤很白,吹弹可破,不比怀柔郡主差。不过少女看起来很是柔弱,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想来是那个书香世家的女子。

    少女急的脸色绯红,她是买礼物送人,也带足了钱,可是想不到钱袋就没了。而她下午就要去送礼,时间来不及了。她上下寻找,可是用丝绸做成的钱袋再也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人盗了。

    少女要买的是一匹红颜色的布,价值有两百文钱,据说是蜀国所产,颜色鲜艳,非常漂亮。

    杨琏见她正和布庄的伙计说着,似乎想要先拿走红布,等到办完事了再付钱。但两百文钱可谓不少,伙计怎肯担当这个风险?这女子看起来不像坏人,可是谁又能说得准,若是拿了以后不给钱,伙计岂不是亏了?因此不要说伙计不肯,老板也是不肯的。

    老板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不由看直了双眼,喉结发出一声响,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将少女吞了

    少女脸色一红,哪能不明白布庄老板的想法?只是她性格软弱,不敢去争。只得低垂螓首,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店老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目光依旧直直看着少女,食色性也,店老板的表现其实也算正常,谁叫这个小娘长的太过于漂亮呢?只是他不知道克制,徒让人生厌。

    少女冷哼了一声,对这个无理的店老板非常生气,正要走开,只听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姑娘的布钱我出了。”

    少女抬起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好高啊,自己才到他的胳膊处,视线再向上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虽然好了,可是暗红的伤疤仍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出,当年他经受了怎样的磨难。

    看着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少女十分紧张。他看起来好吓人。

    “姑娘,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这匹布,姑娘请收下。”杨琏说道。

    杨琏温和的语气让少女放心,她又抬起头看着杨琏,那道伤疤似乎没有那么碍眼了,他的笑,居然有几分迷人呢,少女突然紧张了起来。

    杨琏一把抓起布匹,送到少女手中,道:“既然有事,就赶快回去吧。像你这样的,出来最好带个丫鬟。”

    说话间,小二黑已经付了钱,杨琏大步走出了布庄,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少女看着杨琏离开的背影,突然忘记问他的名字。这两百文钱,她一定要还。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丫鬟?少女想不明白,深深凝视了一眼前方,抱着心爱之物匆匆走出了布庄。

    这个小插曲杨琏并没有在意,又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东西,这才返回了来福客栈。现在有了钱,杨琏改建来福客栈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他吩咐小二黑去找几个靠谱的木匠,钱不是问题。至于客栈的如何规划,杨琏需要考虑考虑。

    来福客栈虽然地理位置颇佳,但李雄心没有布局好,杨琏打算将挨着秦淮河的那一排房子改建,靠近窗边,便可以饱览秦淮河,房价至少要涨两成。除此之外,,杨琏想法不变,除了要开一家客栈,还打算将邻居的酒肆买下来,构建一家集食宿于一体的小店,以后如有需要,还可以进行扩展。

    杨琏休息了片刻,让王虎、赵鹏看店,他则带着小二黑登上了酒肆。此时正是午时,按理来说,酒肆生意正是最好的时候,但偏偏没有几个人,杨琏不觉有些奇怪,昨日他在酒肆吃过,饭菜都是极好的,尤其是那小黄鱼做的十分地道,让人吃了还想吃。

    “呀,这不是杨大人。”酒肆老板叫做黄岐,原本是宣州人,前年来到金陵打拼,为人老实,昨日便知道齐王来拜访杨琏,杨琏在他酒肆吃酒,打了八折,是个实在人。

    “黄岐兄,昨日劳烦了。”杨琏拱拱手,又疑惑地道:“昨日我在这里吃饭,黄岐兄的手艺都是极佳的,为何生意这么差?”

    “唉!”一说起这个,黄岐就唉声叹气起来了,蹲在那里不说话。

    黄岐的娘子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见黄岐不说话,骂道:“你这汉子,窝窝囊囊,除了做的一手好菜,还能作甚?”说着,笑着迎了上来,手中端着茶水,放在杨琏跟前。

    “杨大人,你可不知道,这间酒肆开业之初,生意非常的好,可正是因为如此,有人眼红生意,想要低价盘了酒肆。这间酒肆是我们夫妻俩的命根子,岂能几吊钱就卖给他?正是因为我们不肯,那人常常派了游侠儿来捣乱。”

    “客人吃饭,他们就挑着污物进来,当真是臭气熏天。又或者是在酒肆里发酒疯,砸坏了无数桌椅,还打伤客人,光是这笔钱呐,就赔了去年一整年的积蓄。”

    黄家娘子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说了。

    黄岐在一旁抱着头,嘟囔道:“那些个游侠儿神出鬼没,告了官,也没有用!”

    “就你出息!杨大人赏脸,你还不快去做菜?”黄家娘子指使。

    黄岐闷闷地站起身来,搓着手,道:“我这就去,杨大人稍待。”

    杨琏摆摆手,道:“不急。”打量了一番酒肆,道:“实不相瞒,我是想来盘下这家酒肆,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想卖,我也不强求,若是要卖,我想价格会让两位满意。”

    齐王送来了一大笔金钱,光是黄金就有一百两,盘下这家酒肆,没有一点问题。不过杨琏也不会轻易做冤大头。

    黄岐眼前一亮,酒肆荒废已久,客人不多,为了维持,他已经借了不少钱,可是已依旧入不敷出,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下去了。

    黄家娘子拉着黄岐走到一旁,两人低声嘀咕了半响,黄家娘子走了过来,道:“不瞒杨大人,当初盘下这间酒肆,花了两百多吊钱,算上装潢大约三百吊。辛辛苦苦做了两年,如今反倒欠账五百多吊,杨大人若能替我们还清欠账,这间酒肆就归大人了。”心中觉得不可能,但却忍不住希望。

    杨琏摆摆手,道:“我是想要买下这间酒肆不假,但不想逼得二位背井离乡,若是如此,与那些个游侠儿有什么分别?”

    黄家娘子咬着嘴唇,她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熬不下去了。如果五日内还还不清钱,债主曾经放言,不仅要夺走酒肆,还要把黄家娘子卖去妓馆,千人操万人骑。

    黄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杨大人,你就行行好,救了我们夫妻俩吧。”

    杨琏忙上前扶起黄岐,道:“黄岐,你不必如此,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河,只要咬紧牙关,撑一撑总会过去。”

    黄家娘子心中一阵黯然,眼里掉出几滴泪水,道:“听说杨大人急人所急,还望杨大人出手援助,我们夫妻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杨琏算了算,五百多吊钱差不多是五百两银子,他虽然有能力支付,但齐王送的银子也就耗得七七八八了,虽说还有一百两黄金,但客栈打点,都需要钱,这个生意算了亏了。可是看见黄岐无助的模样,杨琏心中忍不住叹气。

    “我若是买下酒肆,你们往哪里去?”杨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问道。

    “或许回宣州去。”黄家娘子说道,本来想要金陵奔一个前程,想不到反而欠账无数,家中还有几亩土地,只能在土里刨食,这辈子再也不来金陵了。

    “这样吧,五百多吊的钱我给你们出了,这间酒肆归我。你们也不必走,黄岐大哥的饭菜不错,就留下来帮工,黄家娘子也一并留下来,一个月我给你们三吊钱,你们看如何?”杨琏说道。

    黄岐听了,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道:“杨大人大恩大德,黄岐一辈子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

    黄家娘子也跪下,道:“多谢杨大人!”

第三十章 神武军

    “你就是杨琏,齐王推荐之人?”神武军内,高审思一双虎目,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盯着杨琏。

    杨琏上前拱拱手,道:“末将正是杨琏。”同样一双眼睛,丝毫不惧地看着高审思。

    高审思如今已经有六十多岁,身材高大,毛发浓密,下巴的胡须已经斑白,脸上也有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依然十分有神。正是廉颇虽老,尚能上阵杀敌,高审思仍然有万夫不当之勇,还可以为国效力。

    见杨琏丝毫不惧地与自己对视,高审思捋着胡须,道:“齐王与本将说过,你曾经救过怀柔郡主,很好。但你人在江湖,不懂官场,居然不愿做都头,而是想要从将虞候做起来,这是为何?”

    “正是不懂官场,末将才会愿意从最低端做起。”杨琏说道。

    高审思眯起了眼睛,道:“你真是如此想?”

    “军中是一个讲究资历的地方,突然登上高位,必然有人不服。都头虽然只管一百人,但却是这一百人的主心骨,是承上启下的重要将领,杨琏初涉军中,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故愿意从一名将虞侯做起。若是有些微功,再做都头也不迟。”杨琏认真地说道。

    五代时期,军制混乱,一都大多是百人,但有的一都甚至有数千人。南唐承袭杨吴,进行改制,有大唐的特点,又和北朝有几分相似,神武军设统军一名,便是高审思,军下设有五个指挥营,每营有都指挥使、都虞候各一人;指挥营下辖五都,总计有五百人,每都则是一百人,步军设正副都头,马军则设正副兵马使各一人。都头或者兵马使下,设有将虞侯五个,一名将虞侯管二十人。

    都头与将虞侯看似只有一级只差,但地位却有不同,都头已经迈入了军官的行列,因此齐王李景遂十分不解,但也不好强求,只得让杨琏任性。

    杨琏这番话说来,令高审思连连点头,他从杨行密之时就开始从军,是从最低级的士兵做起,由于作战勇敢,逐步高升,得到烈祖赏识,终于坐到神武军统军一职。

    高审思打量了一番杨琏,觉得此人有些不同,当即站起身来,道:“你且随本将来。”

    神武军的驻地便在皇城内,有着保护宫城、皇城、金陵之责,其实论起来,神武军虽然是禁军之首,但实际上,由于南唐编制不同,禁军的作战能力比起边军差了不少,就是装备,也要差一点。杨琏猜测,或许是李昪是靠这个夺取了杨吴江山,因此对禁军将领有了防备之心。

    一路上,高审思没有说话,杨琏也就闭嘴不言,将近神武军驻地,远远就能听见操练声。

    进了驻地,远远望过去,一排排士兵正在排队,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官,正在点名,“林仁肇!”

    “末将在!”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初来,约莫二十五岁的模样。

    杨琏不由一愣,此人便是林仁肇?那个被李煜屈杀了的林仁肇?

    这时,那将官又喝道:“陈铁!”

    没有人回答,那将官皱了皱眉,又高声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

    “周将军,那陈铁怎地没来?”高审思这时说话。

    那将官回头看见高审思,忙上前几步,道:“周弘祚见过统军。”

    高审思摆摆手,道:“周指挥不必多礼。”看了前方一眼,道:“这人名叫杨琏,是齐王推荐之人,既然那陈铁没来,就让杨琏代他之职吧。”

    周弘祚闻言不由一愣,但他的惊讶并不是因为陈铁的将虞侯被取代,而是杨琏的姓名。失神之间,他不由喃喃自语:“杨琏?”猛地抬起头,看着杨琏。

    杨琏同样打量着周弘祚,周弘祚是周本次子,与周本、周邺忠于杨吴不同,正是周弘祚亲手杀了临川王杨濛,也就是杨琏的三伯。对于此人,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此时人在屋檐下,杨琏还是拱拱手,笑道:“杨琏见过周指挥。”说话间,带着淡淡的关中口音。

    周弘祚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是我失礼了。”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杨琏,这才放下心来,前朝旧太子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相貌也是极好的,哪里像此人,脸上有着一道刀疤?而且,既然是齐王推荐,相必了解此人,绝不可能是前朝旧太子。想到这里,周弘祚放下一颗心来。

    高审思又低声吩咐,道:“周指挥,那陈铁是闽国旧人,你可要看管好了。”

    周弘祚叹息一声,道:“高统军,那陈铁自从到了军中,可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喝的烂醉,卑下教训了几次,他依旧我行我素。”

    “此人性格乖张,你不能让他搞出事来就成。”高审思说道。

    “卑下遵命。”周弘祚说道。

    “嗯,本将还有事,就先走了。杨琏就托给你照顾了。”说着,高审思转身走出了军营。

    杨琏再度拱手,笑道:“杨琏本是草民,蒙齐王照顾,这才为国效力。周指挥身经百战,是大唐名将,还望周指挥多多照顾。”

    “哦?将虞侯认识我?”周弘祚眯起了眼睛。

    “呵呵,当年周指挥设计杀死临川王,让先帝津津乐道,末将虽然当时身在草莽,也是知道的。”杨琏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话间,一双眸子看着周弘祚,十分认真。

    周弘祚眸子猛烈收缩,当年他正是靠着射杀临川王杨濛得以上位,当时父亲周本大骂自己,说他不该。后来周弘祚与徐玠等人上书,请齐王受禅,取代杨吴,周本大骂,说周姓族人,传自周公瑾,数代忠良,既然效力杨吴,岂能为李氏卖命?可惜当时大势已成,周本无力回天,不久郁郁而亡。

    射杀临川王杨濛之事,周弘祚认为为了求名利,对已经是鱼肉的杨吴无愧,但父亲毕竟是因此事而病,随后更是郁郁而终,他还是十分忌讳提起此事,但这个名叫杨琏的人刚刚来到神武军,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有些不悦。

    只不过,是齐王介绍的人,又是高统军亲自带过来,足以证明此人深受齐王信任,至少高统军也想拉拢他。周弘祚只得冷哼了一声,笑道:“将虞侯倒是消息灵通。”

    说着,回过身子,不再去看杨琏。

    杨琏瞄了一眼,只见一排排的士兵站着,只有一排独缺了领头一人,想来便是哪位未到的陈铁。

    “各位都头,这是高统军带来的人,姓杨名琏,从今日起,就是我神武军中的一员。听闻杨将虞侯单枪匹马,救了怀柔郡主,功夫自然是极好的,各位将虞侯有空不妨与他切磋切磋。”周弘祚一肚子坏水,很快就进行了反击。

    杨琏倒是微微一怔,这个周弘祚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报了名字,他就知道是自己救了怀柔郡主。不过他并不担心,既然肯来,自然是有一番打算,当即朝着众人拱拱手,道:“在下杨琏,见过各位同僚。杨琏出身贫寒,未曾带过兵,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说话间,杨琏瞄了一眼林仁肇,这个南唐后期的名将,此时还只是一个将虞候啊。

    林仁肇同样打量着杨琏,他是建阳人,原来是闽国的裨将,闽国灭亡,王延政被押送到金陵,他与陈铁等人一同北上,王延政被李璟锋味羽林大将军,看似显赫,实则没有兵权,只是被软禁的一种手段罢了。

    原闽国的一些文武官员也被打散,或进入禁军效力。这些人官职大多不高,多是将虞侯之类,统管着一二十个兵。不过,林仁肇性格沉稳,坚强刚毅,虽然仕途受挫,但他没有自暴自弃,每日依旧勤练不已,相信有一天,他的一身才学总会受到重用。

    而陈铁则不同,虽然两人在军中都号称猛将,但陈铁性格粗暴,我行我素,心情不好便去喝酒,今天算起来,也不知道是多少次被周指挥抓住了?

    杨琏自我介绍之后,便站在前端,听着周弘祚训话。周弘祚虽然是武夫,但说话一套一套的,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周弘祚这才离开,临走前瞧了一眼杨琏,若有所思。

    周弘祚下辖的五都,都头分别为五人:姚凤、陆孟俊、李平、林仁肇、陈铁。前三人都是南唐人,只有后两人为旧闽降将,如此安排,也是为了监控,只是如今陈铁换成了杨琏。

    周弘祚离开之后,姚凤、陆孟俊等人开始操练士兵,他们对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了,再说陈铁不擅交际,与姚凤、陆孟俊、李平等人关系并不好,因此没有人关心。

    倒是林仁肇没有急着操练,而是在想着事情,片刻后走了过来,一脸严肃:“你便是杨琏,可认识前朝旧太子,弘农靖王?”

    杨琏微微一笑,道:“林将虞侯认为我认识吗?”

    “认识,或许,你就是他也说不定。”林仁肇笑着,目光依旧看着杨琏。

    “见到我的人都这么问,其实我便是前朝旧太子,林兄不妨上告齐王,让他来捉我回去,如此,林兄便是大功一件,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杨琏笑了笑。

    林仁肇一愣,想不到杨琏如此回答,忙拱拱手,道:“在下只是一句玩笑话,杨兄不要见怪。日后这话可不能说了。”

    杨琏也有心结交林仁肇,毕竟在后世,南唐国出名的名将也就林仁肇、刘仁瞻等人。杨琏也拱拱手,道:“林兄说的极是。杨琏谢过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嘭”的一声,校场的大门被踢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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