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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万鬼万仙txt下载     万鬼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九 分物道人苦作乐

    张千峰早听说过此事,说道:“分物师兄因此受罚,被关押许久,如此还能有什么仇怨?诸位因此频出狠手,公报私仇,心眼未免狭隘。”

    阳师弟怒道:“这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害我丢尽了脸,哪里能随便算了?”怒上心头,长剑在分物背上划过,分物“啊”地一声,流出又红又黑的脓血来。

    张千峰道:“住手!”朝前一冲,连环游一招“含冤沉江”,掌力如壁,将张千峰挡住,张千峰推掌迎敌,连环游只觉敌人力道大的异乎寻常,大惊失色,急忙催力抵挡,只听“乒”地一声,他朝后连退数步,这才站稳。

    饶是张千峰胜了一招,但众人兵刃齐出,将张千峰拦住。张千峰见敌人长剑密不透风,各个儿都是高手,自己纵然敌得过两人、三人,但十人一拥而上,自己便难以脱身,也是有心无力,脚下挪移,退开数尺,脱出敌人圈子。

    这时盘蜒走近一步,轻声对张千峰道:“事情不对劲儿,你看分物那血.....”

    张千峰心下惊异,凝目一瞧,分物背后血液溢出,其中似有极厉害的毒素,故而半红半黑,但那黑血中似有东西蠕动。

    连环游输了一手,恼羞成怒,大喊道:“好个张千峰,你再不投降,我便将这分物宰了!”长剑一抖,已架住分物脖子。分物哭泣道:“你们冤枉我,冤枉我,祖宗,祖宗,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万仙众人齐声嗤笑起来,连声道:“好个软骨头,连祖宗都叫出来了?当真是废物一个。”

    盘蜒只觉一股寒气从上而下涌过脊梁骨,他想:“听说分物的祖宗乃是蒙山仙使,他本是雨崖子师父门下出类拔萃的人才,但其后自甘堕落,从此再难成气候。”

    忽然间,天椿长老指着分物喊道:“阿属,阿属,你是阿属?”

    分物勉强抬起头,看着天椿,眼神迷茫,却又惊恐之极。

    天心问道:“长老,你识得此人么?”

    天椿道:“数十年前,阿属...他本是我天蝶枫红一脉的弟子,武功极高,远胜于我,本脉执掌对他寄予厚望,但有人发觉他练有‘天净沙脉’失传的剑法,故而将他关押起来,谁知一场大火,那牢房就此毁了。阿属与我交情不错,我这辈子忘不了他的面貌。”

    盘蜒心念急转:“天净沙脉?土色丝绸?分物是那‘天净沙脉’的传人?他的祖宗是蒙山老道?是了,是了,他从天剑派逃脱之后,前往雨崖子师父的神刃山庄,投效其中,终于被师父选上带走。阿属,阿属....他莫非便是那八臂鼠么?如此说来,那黑袍人便是....”

    连环游见盘蜒呆呆出神,张千峰犹豫不决,心生快意,说道:“你们可还想瞧瞧这软骨头吃苦受罪么?还不快些....”

    一句话说到一般,只听咔嚓一声,连环游手腕粉碎,他痛的厉声尖叫,躲开数尺,只见分物身子蜷缩起来,黑血将他裹住,化作黑衣,随即分裂开来,化作八条手臂。周围半仙大吃一惊,喝问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分物哭喊道:“你....阿椿,阿椿,我不想杀你,但...但你知道的不少,识破我身份,祖宗让我杀你。”

    只听哗啦啦连声巨响,那囚车四分五裂,分物脱困而出,八臂中长出短棍,朝四周点出,竟又比先前交手更快一倍。万仙众人猝不及防,手腕各自中棍,刹那间,众人五官扭曲,痛呼着翻身倒地,那黑蛆在众人体内疯长,令人痛不欲生。

    张千峰急道:“分物师兄,你...你....”

    分物一扬手,数道黑棍打了过来,张千峰使出“天琴云弦掌”封住去势,但那黑棍猛然炸开,砰砰声中,张千峰情非得已,连连败退。

    霎时黑烟横隔在众人前头,再看不清其中景象,只听连环游喊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又撕拉一声,伤口崩开,连环游连连惊呼,惊呼声又变成哀嚎,变成求饶,变成呜咽,最终声息全无。而地上其余万仙仙家本还哎呦哎呦的闷哼,随后又一通喀嚓喀嚓的声响,众人便没了气息。

    天剑派众弟子见一众万仙门人在此人手下不堪一击,不禁脸上变色,盘蜒厉声道:“你们全数走了,那黑棍碰上必死,无法相救。”

    天心见门人目光不舍,显然有意相助,急忙喝令道:“还不快走?不听我的话么?”他虽刚刚夺帅不久,但武功太高,自然而然便生出威信,天椿无奈说道:“便听执掌的话,大伙儿速速离去。执掌,你千万保重。”

    众人遵命,纷纷走远,谁知忽然八臂鼠从雾中钻出,挥兵刃打向天椿,天椿“啊”地一声,想要躲闪,但这一招来势凌厉,劲风罩住天椿周身一丈,天心惊呼起来,但已相救不及。

    张千峰、盘蜒同时出掌,掌力快如惊雷,正中八臂鼠后背,八臂鼠微微一晃,这一棍打的稍偏,天椿武功不弱,借机躲开。但八臂鼠在半空一脚踢出,天椿口吐鲜血,摔在一旁。八臂鼠又跃入人群,所到之处,瞬间七、八人横尸就地。

    天心奋不顾身扑上前去,一剑刺向八臂鼠咽喉,八臂鼠不料他来的这般快,但他八臂灵活,霎时一招“凤依桐树”,居高临下的数棍袭来,天心人影一晃,仿佛一团红雾,已然躲开。

    张千峰趁势欺近身躯,使出“九星连珠”的掌法,他此时何等功力,这掌法使出,也宛如多了数条胳膊一般,掌上内力雄浑,招招有千斤之力。但八臂鼠手上黑棍实乃古今罕有的邪物,便是以万仙之躯,碰上了也非死即伤,张千峰心有忌惮,招式不敢使老,一时也竟只能僵持。

    此时两人斗得激烈,真气如网罩般朝外扩出,外人稍稍一碰,便会被震得吐血受伤。天心全神贯注,不住计算那气罩的破绽,蓦然间心念一动,查知时机,他毫无犹豫,蓦地扑出,恰好从两人真气薄弱处穿过,他娇叱一声,短剑连刺,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八臂鼠怒吼一声,再遮拦不住,被“虚度光阴”划破身躯,张千峰精神一振,双掌拍出,一招“阴阳天地掌”,一招“天琴云弦掌”,前者牵扯阻碍,后者趁虚而入。八臂鼠胸前中招,惨叫一声,朝后跌开。

    但他身子骨强硬至极,中了张千峰全力一掌,兀自仍能行动自如,他一转身,蓦然已在数十丈之外,张千峰与天心同时追出,但八臂鼠抛下短棍,“砰砰”的炸裂不断,变作毒雾,那两人不敢上前,心中虽恨,但也无法追赶。

    忽见盘蜒从天而降,他故技重施,一掌拍向八臂鼠脑门儿,八臂鼠侧头避让,岂料他眼前一花,砰地一声,撞在无形之处。他冲劲太猛,这一撞甚是不轻。八臂鼠极为顽强,翻身而起,见盘蜒身形变化,一化十,十化百,一齐朝八臂鼠猛攻过来。

    张千峰与天心看的心神恍惚,暗想:“他这是什么功夫?当真神妙无方,换做是我,只怕难以抵挡。”

    分物果然是学武奇才,也是应变奇快,身子急转,如同龙卷海风,手上短棍朝周围飞出,不断炸裂成雾,连连击破幻影。但他所在之处,景物已然错乱,看似开阔,实则狭窄,那短棍有的不及炸开,反弹回来,分物自也苦不堪言。

    他手忙脚乱,大叫一声,朝上突飞上去,但其实太乙幻术遮住身旁大树,盘蜒早躲在树上候着,见他送上门来,轻轻巧巧拍下一掌。幻灵掌力透脑而入,分物顿时昏厥。盘蜒顺手将分物捧住,手脚不停,连点他穴道。盘蜒指力中蕴含幻灵真气,非但阻气血运行,更令人长眠不醒,这分物除非内力再强上十倍,否则再无能抗拒。

    盘蜒飞身而下,一抬手,方圆二十丈之内,景物还做原形,无中生有,有者变形。天心嚷道:“蛇精怪,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本事,这是泰家幻灵真气么?”

    张千峰笑道:“师弟这幻灵真气,便是放眼天下,只怕也独此一门,别无分号了。”

    盘蜒仰天长笑,说道:“我这才是真正的仙法,飞升隔世功在我太乙幻灵功面前,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儿。”笑了几声,忽然手上一抖,那分物似乎一动,盘蜒吓了一跳,惨叫一声,忙抛下此人,远远躲开。天心格格轻笑道:“叫你得意忘形,原来胆小如鼠,这下还不原形毕露么?”

    盘蜒指了指天椿长老,天心见他脸色惨白,但气息却顺,并无性命之忧,不禁放下心来,料来是盘蜒先前救下此人,再来与八臂鼠缠斗。他心中感动,又想道谢,却怕盘蜒更加得意,哼了一声,对盘蜒道:“你以为我会谢你么?我偏偏不在乎。”

    盘蜒道:“你这叫欲盖弥彰,多此一言。说是不谢,实则感激的屁滚尿流,回去要将我当菩萨般跪拜了。”

    天心笑道:“你就臭美吧,谁会拜你?先前拜兄弟时你不来,眼下过时不候。”

    盘蜒道:“我好稀罕么?又不是拜天地,娶新娘。兄弟有什么好拜的?”

    天心道:“原来你专好娶新娘子,那也并无不....”蓦然脸上一红,舌头打结,那个“可”字便说不出口。好在盘蜒并未留意,将分物道人背起,说道:“须得好好审问分物老兄,洗清我那不白之冤了。”(未完待续。)

五十 沉沉浮浮蛆跗骨

    三人将分物道人,连同天椿长老,一并送入屋内。有弟子请来大夫照看天椿,盘蜒等三人则守着分物,不敢有丝毫放松。

    盘蜒道:“我这就拍醒了他,他稍有异动,两位立时出手,哪怕将他断手断脚,也莫要留情。”

    张千峰道:“我俩领会得了,师弟尽管动手。”

    盘蜒在分物肩上一拍,分物低哼一声,幽幽转醒,看着三人,眼神惊惧,全无先前一丝一毫的凶悍。

    盘蜒问道:“分物,你我既是师兄弟,又是偷吃丹药、好吃懒做的好友,你为何几次三番要害我?”

    分物满头大汗,连连运功,但提不起半点儿劲来,盘蜒道:“我知你并非自愿,而是受人所迫,对么?那人施展邪法,令你丧魂落魄,杀人无数,原也怪不得你。蒙山仙长看似有道之人,岂料.....”

    分物“啊”地一声,声调仿佛垂死的野兽,他颤声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盘蜒与张千峰暗暗心惊,面上却毫无波澜,那蒙山老道在昆仑山上替盘蜒挺身而出,与海平、暗谷二老争锋相对,极为仗义,盘蜒本对他毫无疑心,暗自感激。但此刻想来,蒙山这一招缓兵之计倒也奏效。他令盘蜒被关押起来,自己随时可将他劫走,拷问天极卷宗的下落,纵然此刻未成,但盘蜒也成了杀人越狱的逃犯。

    盘蜒喝道:“他下手如此狠辣,若得知你泄露他身份,你难道还能活么?他将你害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分物喃喃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若他到来,咱们都跑不了。我即便竭力抗拒他那法术,一旦黑蛆...上身,我仍会变化成那恶徒。”

    盘蜒心想:“他果然是身不由己,自己并非想要作恶。”想起八臂鼠那时而凶残,时而悔恨的眼神,心里有数,说道:“我曾从他手下逃走过两次,难道还怕他不成?你大可放心,我的幻灵掌力是那黑蛆克星,有我在此,可制止你变换。”

    分物念及两人交情,心下愧疚,咬一咬牙,点头道:“好,好。盘蜒师弟,我....我便信了你。你要我说些什么?”

    盘蜒道:“我要你一五一十将全情说出来,你如何遇上蒙山,蒙山身份来历怎样,你为何会成了这八臂鼠,那蒙山还有何阴谋?不可有丁点隐瞒。”

    分物道:“是,是。”捧住下巴,神色苦恼,想了许久,说道:“大约七十年前,我本是西山八蛮族一村寨的少年,有...有一天晚上,全村人都染上了那黑蛆,老老少少全数死了,唯有我一人活了下来,被蒙山祖宗救下,蒙山祖宗当时已是万仙破云的高手,身份极为尊贵。”

    张千峰怒道:“可是蒙山尊....他下的毒手?”

    分物道:“我....我也不知,但蒙山祖宗看着满村尸骨,眼神痛苦,这倒万万假不了。他说我天分极高,可抑制这黑蛆,似乎有他的血脉,便传我武艺,抚养我长大。”

    盘蜒问道:“他传授的,可是天剑派的剑法?”

    分物低声道:“不错,唉,我当时也不甚清楚。”

    天心奇道:“为何这叫蒙山的老仙会天剑派的功夫?我记得天剑派从未出过万仙门人啊?”

    盘蜒道:“或许是那天净沙脉。”

    天心吃了一惊,又道:“这蒙山是天净沙脉的传人么?”

    盘蜒摇头道:“蒙山年纪古老,少说也有五百年朝上,他并非天净沙脉的传人,怕是天净沙脉的祖师了。”

    天心急道:“但那人明明已经....”

    盘蜒道:“老弟等会儿再问,先等分物老兄说个明白。”

    分物点点头,又道:“等我练到八岁的时候,蒙山要我设法混入天剑派,习练其中剑法,设法夺了天剑派掌门之位。我照他所言,小心翼翼的习武修炼,在天蝶枫脉中渐渐出人头地,谁知....谁知被人发觉,关押了起来。”

    张千峰道:“蒙山如此高的功夫,便是孤身挑了天剑派,只怕也并非难事,他为何大费周章的要弟子冒险行事?”

    天心笑道:“大哥也太看不起咱们天剑派啦。我家历代掌门,在江湖上有‘邪魔外道’的宗师之称,虽未必及得上万仙绝顶的那几人,但也未必会输了多少。”

    张千峰道:“为兄失言,贤弟莫怪。”

    盘蜒道:“你也别胡乱谦虚,蒙山老道神功非凡,确有独斗天剑派的能耐。只是剑乃伏魔器,他练有那黑蛆怪法,这天剑派掌门的功夫只怕正是他的克星。故而他想图谋天剑派掌门之位,一劳永逸,令天剑派由内瓦解。分物师兄,后来又怎样了?”

    分物再道:“我体内有蒙山的黑蛆,他查知我困境,便放火烧了我的囚笼,让大伙儿以为我...我被烧死了。再后来,他...他说须得再想法子,带我前往雨崖子师父那山庄,推举我成了师父的弟子。”

    张千峰道:“你我二人年岁相近,但分物师兄当年大出风头,可谓不世奇才,短短数年,度过游江、渡舟,古往今来,罕有可比。”

    分物有些激动,身子又颤抖起来,说道:“是啊,是啊,我练功颇快,那也是蒙山教导之功。我名声传扬开,门中不少女子找上我,要与我结伴结缘。我记得...记得小琦她那可爱面貌,至今想起,仍不能忘。”

    三人倒不知那小琦是谁,但分物想起此人,脸上露出温柔神色,显然情深无比,难以忘怀。

    分物道:“我仍记得那晚我与小琦私会,她自己做了醉桃米团,要我趁热品尝,我俩渐渐情·浓,忘乎所以,我搂住她,解开她衣衫,随后...随后.....”

    他说的乃是旖旎之事,但神色恐怖,嗓门颤抖的厉害,盘蜒冷冷问道:“那黑蛆出现了么?”

    分物身子一震,黯然道:“是的,唉,是的。我亲眼见那黑蛆钻入小琦体内,自个儿....自个儿分化,由一分二,二化为四,转瞬间便将她吃的一点不剩。我愣愣望着那一幕,听小琦惨叫、哀嚎、苦苦恳求我,但我没法子,那黑蛆...黑蛆占据了我的心,我动弹不得,指挥不动。

    过了许久,那黑蛆吃饱喝足,自个儿便消亡了。我如在噩梦中,脑中不住想起当年村子里的惨状。这时,蒙山祖宗找上了我,长长叹息,说道:‘你与我一般,也被这黑蛆寄生,无法摆脱,事到如今,唯有设法操纵此物了。’

    我害怕过度,开不了口,但事后我问祖师爷这黑蛆从何处而来,祖师爷眼神空空洞洞,整个人仿佛成了干枯的死尸,并未回答这疑问。他便以我作为活生生的例子,命我不断制造这黑蛆,在活人身上施展,查看其效用。慢慢的,他钻研出许多法门,可自由自在的掌控黑蛆,炼制黑蛆,为他所用。他借此创立了黑蛆教,将驯化的黑蛆授予旁人,换取那人忠心效命。”

    盘蜒心生疑惑,问道:“蒙山在世数百年,自个儿也中了这黑蛆邪法,为何不早些着手钻研,非要借你之力?”

    分物哀声道:“他身上那黑蛆远远比我的古老,他对那黑蛆压抑遏制尚且不及,哪里敢轻易动用?况且被黑蛆附身之人,如若不死,便仿佛脑子里多出一个人来,那人脾气暴躁,手段残忍,我....着实害怕那人,巴不得他从不现身。蒙山祖师他定然也是如此。蒙山祖宗对我有恩,我本对他极为感激,但...但他屡次令我变化做那‘八臂鼠’,我....我不愿如此,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再变作那模样。”

    天心道:“你们黑蛆教在江湖上势力不小,罪行累累,种种作为,到底有何目的?”

    张千峰与盘蜒也大惑不解,以蒙山身份武功,单凭神藏派这数万万仙弟子便足以称霸武林,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调遣这神神秘秘,见不得人的黑蛆教?

    分物道:“祖宗他...他需要许许多多的金银,黑蛆教的本意,乃是考量黑蛆,查清消解这黑蛆的法门。不知为何,祖先他须大量银钱,购置珠宝、神铁、乃是人血、兽骨、象牙、宝剑、魔具。他说非得如此,否则必酿成大祸。咱们黑蛆教便明里暗里的替他设法敛财。”

    盘蜒道:“是了,他将那黑蛆制成黑铁棍棒,卖给江湖匪人,既可笼络人心,又得了无数钱财。我猜除此之外,黑蛆教更有意屠灭天剑派了?”

    天心眉头一扬,凝视分物,神情颇为机警。

    分物痛苦说道:“不错。黑蛆教势力广大,既有万仙高手,也有江湖人士,数目不多,但倚仗黑蛆的法门,便足以与天剑派较量。”

    盘蜒道:“这黑蛆数目源源不绝,传播广泛,绝非出自你一人,可另有获取采掘之地?”

    分物道:“我可造出黑蛆来,但数量太少,仅可用于试研,自然....自然另有产地。”

    盘蜒见分物有问必答,并无隐瞒,终于令真相大白,但转念一想,又警觉起来,问道:“蒙山他可知你失手被俘的消息?”

    分物哎呦一声,说道:“不好,不好,他不查则已,一查便会知道,即便他自己不来。他手下仍有高手,只怕....只怕不比我稍弱。此处着实危险的紧。”(未完待续。)

五十一 死后魂灵得升天

    盘蜒忙问道:“你可有法子抵挡蒙山刺探?”

    分物道:“我身子里有那黑蛆,只怕....”

    盘蜒道:“这黑蛆并非死物,我那幻灵真气颇为奏效,你那黑蛆在哪处经脉?”

    分物道:“就在....就在.....”忽然间,他双目圆睁,双手紧紧抓住脑袋,身子剧烈抖动,另三人齐声问道:“你怎么了?”

    分物勉力说道:“我...那黑蛆....蒙山祖宗在催动黑蛆....我...”

    盘蜒急道:“千峰师兄,你我二人合力,你运伏羲八卦,我借你通路,以幻灵真气直抵他丹田,一举消除那黑蛆。”

    张千峰点头道:“好!我该从何处着手?”

    盘蜒道:“灵台通心,当从灵台穴....”

    分物尖叫道:“不可!万万不可!深处那黑蛆...那黑蛆什么都吃,你二人内力反而助长了它。”

    张千峰道:“事不宜迟,非得一试!”

    分物声音凄凉绝望,说道:“你们...你们不清楚,盘蜒,你那幻灵掌力...固然厉害,但深处那黑蛆非死既生,一直警醒着,绝不会昏迷不动。且它...我每败一次,这黑蛆便会...便会增强许多,直至如蒙山祖宗那般...谁都无法对付....盘蜒,盘蜒,我求求你,我求你杀了我。”

    盘蜒怒道:“你说什么胡话?你我师兄弟一场,我岂能让蒙山得逞?我非救你不可。”

    分物眼中含泪,惨然道:“我一辈子...都是蒙山的傀儡,更是那黑蛆的奴隶。我坏事做绝,流毒无穷,早就...早就罪该万死。杀了我,盘蜒,张千峰,天心公子,杀了我,不然那黑蛆催我动手,我怕....我怕伤了你们。”

    盘蜒道:“你先睡上一会儿!”再不留情,一掌打向分物灵台穴,却见灵台处现出一大片黑影,宛如沸水般气泡翻腾。盘蜒更不停手,掌力与那黑影一触,喀喀作响,声响如鼠啃木柱一般,黑影顺着幻灵真气直扑过来,盘蜒吃了一惊,掌力一催,那黑影被镇压回去,但兀自闹腾不止。

    分物悲叹道:“他知道你的功夫,已有破解之法,我尚...尚能抗拒它,你为何还不杀我?我是罪人,我...唯有一死,方能赎罪。”

    盘蜒蓦然惨叫道:“放屁!”身子摇晃,直退出去,指甲紧紧掐住胳膊,又厉声怒吼道:“胡说八道!你这算什么罪?”指着张千峰、天心二人厉声道:“你与他二人一般无病呻吟,自以为苦!稍有不顺便要死要活,你们这....都算罪,那我呢?那我呢?”

    张千峰、分物、天心都愕然看着盘蜒,不知他为何如此。就在此刻,分物哇哇乱叫,背上那阴影如潮水般淋遍全身,仿佛一件夜行衣,但那黑影到脸颊处便停了下来,分物满头冷汗,苦苦抵挡,哭喊道:“行行好,行行好。”接连重复这三个字,似乎他只会这般说话一样。

    张千峰一咬牙,正要出手,天心短剑出鞘,刺入分物额头,瞬间鲜血四溅,盘蜒见状,霎时僵硬不动。

    分物咧嘴傻笑,眼神如同醉酒一般,毫无痛苦,也毫无留恋,他轻声道:“谢谢。”双目闭上,露出欣慰笑容,就此气绝。他一死,遍体黑蛆纷纷掉落,身躯扭动而死。他受这黑蛆折磨一世,终于在死后得了解脱。

    天心神色怜悯,说道:“我情非得已,唯有...唯有如此。”

    张千峰心下悲伤,但也唯有劝道:“义弟所作没错,若不然,咱们三人都有性命之忧。”

    盘蜒直起身子,走到分物面前,神色冷淡,俯视这昔日好友。顷刻间,他拔出金刀,一斩剖开分物肚子,双手拉扯,将他的肠、胆、脾、胃全数拉扯出来,天心惊呼道:“蛇精怪,你做什么?”想要阻止,但盘蜒疯了般乱动,手臂挥舞,手上满是血污,天心看着发毛,张千峰不明其意,竟一同愣在当场。

    盘蜒哭喊道:“不错,不错,你犯了错,是该死。与我一般,正是活该。你以为死便结束了么?那个天神,那个仙人,他还要挖你脏器,让你死无全尸,让你把吃掉的东西一样样吐出来...”他激动已极,张嘴咬向地上肠子。张千峰再看不下去,喝道:“盘蜒,住手!”劈出掌力,打中盘蜒风门穴,此乃督脉、足太阳之汇,盘蜒低哼一声,立时昏倒在血泊之中。

    天心见盘蜒如此悲痛,心中怜爱,一时彷徨,心疼的将他扶起,张千峰接过盘蜒,说道:“分物已死,咱们不可逗留,天心,你这便随咱们走吧。”

    天心问道:“义兄,咱们该去哪儿?”

    张千峰沉吟片刻,说道:“你已听闻此事,那蒙山若知晓情由,必会找你灭口。他似对天剑派的天秋掌门有所忌惮,如今之计,唯有快些赶往都城了。”

    天心赞同道:“本派掌门之事迫在眉睫,也不可耽搁,咱们正好借此赶往那里。”忙去告知天椿等人,又命他们知会魏金宗等江湖豪客,酒宴之事,暂且缺席。

    天椿点头道:“正事要紧,执掌先行一步,咱们迟个两天,料理这许多尸体,随后便会跟来。”

    天心谢过,挑了三匹马,随后挥鞭扬蹄,疾驰而出,朝津国都城赶去。

    离了秦千城,盘蜒徐徐转醒,张千峰心有余悸,问道:“师弟,你好些了么?”

    盘蜒颇为平静,反问道:“分物尸首呢?”

    天心见他如此,反而害怕起来,说道:“我嘱咐天椿他们将分物埋了。盘蜒兄,是我...是我擅作主张,将他杀了,你要责骂我,哪怕找我寻仇,我...我绝无怨言。”

    盘蜒忽然跃上天心那坐骑马背,在他腰上一抱,低声道:“多谢。”

    天心登时心头暖洋洋的,抿嘴微笑,低头道:“不必谢我,小事一桩。”盘蜒拍拍他肩膀,身子一转,已在第三匹马背上。

    张千峰瞧出门道,心下倒也乐了:“我那振英徒儿让我管着盘蜒,这小子果然不分男女,四处勾·搭,我这怪人义弟对他颇有情义。若让振英知道了,非吵翻天不可。但我张千峰又岂是告密之人?罢了,只要不抓他现行,我只视而不见。”

    天心熟知道路,选一条风景宜人的途径前行,一路上指点江山,描述风景,这是紫山,那是赤水,何时有雾,何时有雨,如数家珍一般。盘蜒却想着心思,张千峰道:“既然咱们已知道那黑蛆教乃是蒙山主使,不如将此事宣扬出去,既然知情人多了,那蒙山无法隐瞒,更无法四处灭口,师弟的不白之冤,也可就此洗刷。今后便让菩提祖师等人出手对付蒙山便可。”

    盘蜒道:“师兄虽是为我着想,但此事万万不可传开。天心公子,你能否也替咱们保密?”

    天心道:“你说怎样便怎样吧,只是你为何如此?”

    张千峰也道:“你可是担心无凭无据么?我与天心皆可为师弟作证,菩提宗主并不糊涂,只要稍有疑点,定不会放过这武林公害。”

    盘蜒道:“师兄你想想,若咱们将此事广传江湖,人人都知道我万仙中出了个为害江湖的大魔头,从今往后,我万仙名望一落千丈,江湖中受黑蛆教荼毒之人,便会将此仇算在我万仙门头上。而我山海门与万鬼为敌,正要各诸侯鼎力相助,如此失了人心,备受猜疑,万鬼再来一招‘趁虚而入’,那咱们便大大不利了。”

    张千峰恍然大悟,佩服至极,说道:“师弟深谋远虑,处处为大局着想,竟不顾自身遭遇,这等胸襟气度,好生令人心折。”

    盘蜒双眼看着前方,心中却想:“此事牵扯或许极大,决不能让其余五老知道。甚至...甚至不能让张千峰清楚其中原委,没错,没错,此事唯有我一人独自见证,独自解决。蒙山身后,仍有黑手,那人是谁?那人是谁?这黑蛆又是从何而来?”

    他蓦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天心公子,你说你天剑派中许多鼎盛高手忽然间悉数患病,陆续身亡,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心神色忧虑,道:“你怀疑此事与黑蛆教有关么?”

    盘蜒道:“即便不是黑蛆教,也定是极厉害的敌人,否则怎会平白无故的产生瘟疫?又偏偏只挑天剑派高手发作?”

    天心正欲答话,却见前方景色熟悉,他欢呼一声,精神大振,笑道:“此事等咱们入城再说。”说着挥鞭遥指,只见绿山之下,白云悠悠,城墙矗立,房屋陈列,百姓来来往往,已到了一座极繁华的大城。

    那都城名叫半春,只因其气候独特,或半冬半春,雪后回暖,或半春半夏,百花齐放,故而此城春季永驻,真正的四季如春。又有名山环绕,大川流过,风水极佳。由于此国王侯剑术超凡,得了“天外剑”之称,故而城中民风尚武,人人佩戴长剑,也算是当世一绝了。

    天心笑道:“这儿便是本国王侯住处,天剑派的老巢,除了万仙门的剑仙,当世剑客,都视此地为神圣所在。”

    盘蜒哼了一声,说道:“天外之剑,好了不起么?”

    天心轻轻眨眼,说道:“实话实说而已,并非狂言大话。”(未完待续。)

五十二 小小魔头缠上门

    三人驰入城中,街上往来者皆是持剑豪客,铁匠铺中也皆是剑、锏模具,街上熙攘,摩肩接踵,车马难行,仿佛天下所有剑客一下子齐聚在此。

    盘蜒道:“传言天剑派有十万剑客,今个儿一瞧,怕是远远不止了。”

    天心道:“平常也不至于如此,怕是消息传出,都是些来打听掌门之争。所谓十万帮众,怕是算上大军数目,而且也并非全都持剑。战场之上,兵刃长一寸便多一寸好处,毫厘之差,往往便是生死之别。”

    盘蜒笑道:“所以说,某人用一柄短剑,当真大逆不道,有违常理。”

    天心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可要与本人短剑比划比划?”

    盘蜒皱眉道:“小公子爷,你这人太过胡闹,咱们本在说正事,你岔开话题做什么?”

    天心与张千峰都想:“分明是你先东拉西扯,怎地反咬一口?”但眼下也不能多辩,天心叹道:“咱们说到哪儿了?我都给忘了。”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所以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这无毛小儿,最是定不下心,连正事都忘得干净。”

    天心啐道:“好好好,唯独盘蜒兄以大局为重,无片刻分神,乃是心怀天下、急危救难的大英雄。”

    盘蜒笑道:“你知道就好,也不必大肆宣扬,我这人最不慕虚名,你这般说倒让我不好意思了。”吹嘘两句,神色肃然,又道:“天剑派众高手接连病倒,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心道:“我听人说,似是得了疯病,便如我爹爹一般。先是做了怪梦,醒来之后便疯疯癫癫,习练极为凶险、闻所未闻的剑法。”

    盘蜒奇道:“你爹爹将你逼成了美貌姑娘,倒也罢了,其他人又是什么毛病?”

    天心听他赞自己美貌,脸上一红,心下反有些欢喜,他道:“我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真是假。有的人在地下掘开温泉,在泉水中浸泡数十日,最终浑身溃烂而死。有的人炼制丹药,服食之后,大口吐血身亡。有的人挖去双眼,在脑袋上挖了一洞,说自己开了天眼。有的人要找神功秘籍,跳落悬崖,摔成了肉泥。”

    张千峰听得连连摇头,说道:“他们可是练功走火,竟至于此?”

    天心叹道:“此事越想越是可怕,大伙儿都说我天剑派闹了鬼,绝非走火入魔。那罹患疯病之人,各个儿正值盛年,内力修为深湛,我听长老们说起,都对我爹爹这一辈赞不绝口,说我天剑派受上天眷顾,这一辈青出于蓝,今后数十年更加兴盛,谁也料不到一个个竟然都疯了。如是练功出错,绝不会同时患病,症状各自不同。”

    盘蜒盯着张千峰看,张千峰微觉奇怪,忽然又醒悟过来,说道:“不错,不错,我当年也是如此。若非师弟指点我化解妄念幻想的法门,我只怕也非发疯不可。”

    天心莫名其妙,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盘蜒道:“习武者天资越高、进境越快,脑子便越不清楚,不是做噩梦,便是见幻象,久而久之,自然便奇奇怪怪,与众不同了。这便是上苍定数,也是习武之劫。你先前吵嚷着甘愿一死,也是这般道理。但度过此劫,武功便可突飞猛进,不可限量。”

    张千峰笑道:“似乎真是这么个道理,我消除幻觉之后,这两年进步极大,相比之下,前六十岁好像白活了一般。”

    天心暗暗赞叹盘蜒学问,又问:“可也不至于上一辈全数如此啊?纵然他们各个儿了得,也未必强得过天秋伯伯,为何天秋伯伯反而....”但立时察觉不对,天秋这一场怪病,怕也是由疯病演化而来。急忙改口道:“我天剑派老一辈中,也有许多前辈高人,为何安然无恙?”

    盘蜒叹道:“或许...或许天剑派正该转折。不然怎会生出天珑这么个当世无双的小魔头?她一身功夫,怕是不逊于天秋了。”

    天心曾挨了天珑两个耳光,受她剑意折腾,吃苦不小,但不曾见她功夫全貌,心中颇为不信,说道:“我这妹妹怎地不露面了?你二人如此推崇她,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她如今唯有我这唯一一个亲人,不来找我,还能去哪儿?”

    盘蜒想起此事,登时吓得不轻,不禁叫出声来,张千峰问道:“师弟缘何惨叫?”

    盘蜒道:“你想想那天甘是怎么死的?那小子对天心公子搂搂抱抱,动手动脚,被天珑砍成肉泥。咱俩与天心待在一块儿,天珑若误认为咱们与他不三不四,动手动脚,咱俩岂能逃得了那一剑?”

    张千峰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但咱俩什么都没做?若因此挨捅,当真是不白之冤了。”

    天心见两人慌慌张张,六神无主,不由得怒道:“咱们心中无愧,何必怕她?就算咱们交情非同寻常,天珑她又管得了我么?”

    忽听天上有一娇嫩声音嚷道:“我偏偏要管,你万万不许打盘蜒的主意。”

    盘蜒大吃一惊,身形一晃,躲到一旁草堆之中,身法之快,有如闪电。张千峰也吓得不轻,一扭头,见天珑斜卧在屋檐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三人。天心见着妹妹,心中又喜又恨,说道:“好个丫头,你打我几巴掌,杀了天甘,还不下来向我赔罪?”

    天珑打了个呵欠,说道:“你不喜欢那天甘,逢场作戏,杀了也不打紧。我瞧你当时模样有气,但你眼下已明白过来,好得多了。我也懒得管你。”

    天心见天珑浑身图纹,显然遭遇颇惨,怜惜起来,柔声道:“妹妹,爹爹已经死啦,无论你有什么罪,什么恨,咱们都不记挂,你回来陪陪姐姐成么?”

    天珑笑嘻嘻的说道:“天剑派无趣的紧,我不想回来,再说了,你到底愿当我哥哥还是姐姐?你拿不定主意,我瞧着也难受。”

    天心道:“我已拿定主意,我认命了,自认为女子,便算旁人再如何嘲笑....”

    天珑双目如炬,逼问道:“你会怎样?充耳不闻,装作不知么?”

    天心咬一咬牙,说道:“若被我听见,我便将那人杀了。”

    天珑哈哈大笑,甚是欢畅,说道:“好,好,如此最好。你心下已无犹豫,天秋老儿那柄天外剑,便由你得了吧。”

    天心听她言下之意甚是狂妄,但不知为何,却仿佛天经地义,本该由天珑定夺此事一般,一股遵从之意油然而生。

    天珑又朝盘蜒看来,见他埋头入草,装作不知,娇声道:“盘蜒哥哥,我姐姐便由你照看啦。但你得管住你那玩意儿,若伸到我姐姐裤头里,瞧我不将它生生割来吃了。”

    盘蜒气往上冲,怒道:“你这么说,我反而非要勾搭她了。”天心闻言一愣,无言以对。

    天珑指指自己眼睛,又指指盘蜒,示意自己紧盯着他。盘蜒汗流浃背,登时气馁,举手求饶,天珑笑道:“三个都乖乖的,我不管你们啦。”笑声中身影一晃,顿时踪迹全无。

    盘蜒放下心来,骂道:“这小魔头,非要管东管西,害得我虚惊一场。”

    张千峰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当先去皇宫,向天秋掌门禀明黑蛆教之事,掌门身躯抱恙,若疏于防范,只怕被奸人所害。”

    天心道:“正该如此。”翻身上马,吆喝几声,马儿一路小跑,朝皇宫赶去。

    这半春城皇宫气派恢宏,里外布局宛如长剑,又似卧龙,盘旋百亩,宫殿挺拔壮观,有百重院,千层关,万阶梯,屋檐黑乎乎的向外翘起,剑拔弩张,栋梁红彤彤的笔直向上,厚实如鞘,宫中题字画作、浮雕塑像皆如刀刻一般。

    张千峰赞道:“好宫殿,好宫殿,当真有武者风范,既为一国君侯,又乃武林豪杰,天外之剑,果然好大气派。”

    天心颇为自豪,却只是说道:“大哥过誉了。”

    盘蜒道:“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叫做不伦不类。花了银钱,却只落得庸俗蛮莽,无半分风雅,便如巢国野人居所一般。”

    天心怒道:“蛇精怪,偏偏你挑三拣四的没一句好话,我真想赏你几个嘴巴。”

    盘蜒哈哈大笑,说道:“你只听奉承,不容逆耳,岂不让人心冷?”

    宫中侍卫拦住三人,天心递交玉牌,乃是秦千城伯爵之令。但即便无此令牌,侍卫中也有人认得天心,说道:“公子可是来见侯爷的?”

    天心道:“天秋伯伯怎么样了?”

    那侍卫队长乃是天秋徒儿,武功极高,极为忠诚,想起天秋境况,不禁满脸忧愁,说道:“侯爷....侯爷在苦苦支撑,实则...实则...”

    天心“啊”地一声,神色惶急,说道:“我有要事禀报,还请师兄通报一声,此事关乎天剑派生死存亡。”

    侍卫队长叹道:“侯爷说了,他受心魔困扰,需凝神相抗,无论谁也不见。待三日后掌门人大会之时,他自会出面。”

    天心急道:“江湖上谣言纷纷,说我天剑派与邪教勾结,为祸武林。又有一极厉害的大仇人要害我天剑派,此事耽搁不得。”

    侍卫队长道:“那仇人身份如何?”

    天心无奈,说道:“乃是昔日天净沙脉的大敌。”

    侍卫队长大为震惊,愣了半晌,说道:“我...我这便去转告侯爷,诸位在此等候。”(未完待续。)

五十三 仙人指路讹钱财

    三人等候良久,侍卫队长返回答道:“侯爷说了,天净沙脉数百年前已然覆灭,纵有漏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我天剑派也应付得了。”

    天心彷徨无措,又问:“那如今举国政事又该如何?”

    侍卫队长左右张望,低声道:“由侯爷夫人主事,天蛇竹青脉、天龙云白脉、天雀海蓝脉、天蝶枫红脉四位长老相助。待侯爷选定传人,再将政事一并移交。”

    天心无奈说道:“如此多谢大哥了。”与盘蜒等人告辞而去。

    盘蜒问道:“咱们当去会见你那天蝶枫红脉另一位长老,探探虚实,否则天秋掌门若已被人害死,咱们不能蒙在鼓里。”

    天心道:“你这张嘴真不吉利,怎能胡乱说话?”

    盘蜒道:“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问个清楚,以防万一。”

    天心思忖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们随我来。”向一侍卫问清那长老所在,寻路赶去。

    行至半路,迎面走来一蓝袍玉带的公子,此人面带笑容,双眼灵动,手摇折扇,举止潇洒,相貌甚是亲切俊朗。天心神色惊异,问道:“天见哥哥?”

    盘蜒心想:“这便是那‘相见倾心’四大公子的天见么?我还当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天见朗声一笑,朝三人谦谦行礼,说道:“偶遇佳人,喜不自胜。天心儿,你这么一打扮,纵然不施粉黛,可把满城的女孩儿都比下去啦。”

    若数日前天见对天心这般说话,天心定然欢喜不尽。然而他受天倾陷害,尔后剑灵融心,短短时日内饱经变故,人也成熟了不少,闻言淡然一笑,说道:“妖里妖气的,天见哥哥莫要说笑。”

    天见笑道:“天心儿何必过谦?我乃是实话实说,绝无虚假。你身边这两位兄台器宇轩昂,定是万仙的仙家了?久仰盘蜒、张千峰两位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张千峰还礼说道:“天见公子消息好生灵通,更令人钦佩。”他与盘蜒助天心拉拢江湖豪杰,此事早已传开,天见知道他二人在此也算不得稀奇。

    天见手缓缓一让,说道:“三位陪在下走走如何?”

    天心摇头道:“我三人急于求见天晴长老,哥哥好意,我等心领了,若无要事,咱们这就告辞。”

    天见“咦”了一声,说道:“这可当真巧了,天晴长老正在我府上作客,三位如要见他,正该当与我同行才是。”

    天心暗暗疑心,寻思:“我天蝶枫红脉的长老,为何与他这天雀海蓝脉的首脑碰面?其中可有什么隐情?此事非查清不可。”点头道:“如此正好,还请哥哥领路。”

    天见面露喜色,握住天心小手,朝前走去,举止甚是亲昵。天心小心戒备,但神色间却无异样。盘蜒与张千峰凝神提防四周,并无人声剑影,但仍不敢放松。

    天见说了几句家常话,陡然叹气道:“天心儿,你可知天晴长老为何在我家中待着?”

    天心笑道:“我正要问天见哥哥呢,此事总有些古怪。”

    天见神情忧虑,叹道:“这数月来,我天剑派在江湖上树敌极多,兼之天秋伯伯如今病重,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江湖之中又多有是非不分之辈。境况已同水火。”

    天心道:“此事我已查清,乃是一黑蛆教的恶徒刻意陷害我天剑派,我得盘蜒兄、张千峰兄相助,已与许多江湖同道握手言和,澄清真相,料来不久便可平息争端。”

    天见闻言,倒也十分欢喜,朝天心作揖道:“天心儿本领好生高强,我天见自诩还算个聪明人,与天心儿你才干一比,当真屁也不是。”

    天心道:“天见哥哥又胡乱夸我了。”

    天见说道:“句句是肺腑之言。”忽然眼光沮丧,又道:“我那一脉中的许多长辈,非要我一争这掌门之位。我才疏学浅,生性疏懒,武功低微,如何能担大任?可偏偏他们强硬的很,我身不由己,无法推脱。天心儿,如今有一件极要紧之事。你若能帮我料理妥当,这帮主之位,我决计不敢与你相争,反而会竭力帮你,算是还你人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心奇道:“什么为难之事?若天见哥哥也没法子,我只怕更是不成。”

    天见道:“你夺了天蝶枫红执掌之位,武功自不必提,借此余威未散,那些江湖人士定然不是你对手。更何况你有万仙两大高手助阵了。”

    天心问:“江湖人士?什么江湖人士?”

    天见抬头数道:“都是些倚老卖老,极为难缠的人物,有风沙马帮的垂鞭手垂七爷、黄鹤帮的驰鸣大旗驰老三,独眼派的杜无双杜老头,风波寺的白鸥老僧....各个儿皆是老江湖,老滑头,眼下聚在一块儿,要找咱们半春城四大长老讨债。”

    盘蜒蓦然接口道:“这些人物,都是各帮派辈分极高、资格极老的前辈,听说多年来不行走江湖,为何突然都冒了出来?”

    张千峰道:“我识得垂七爷,当年年少时还与他打过一架,算是有些交情了。后来下山之后,听说他已不问世事,今个儿冒头,所为何事?”

    天见长吁短叹:“自然是为了他们的徒子徒孙,要向咱们讨个公道。那黑蛆教罪孽太广,栽赃手段太过高明,如今全到了咱们头上。这些老头见后辈吃了亏,聚集在一块儿,向咱们四大长老叫阵,结果便定下这么个约·会,说好在我家中比武论个高下。”

    天心奇道:“既然是四大长老之事,为何担子会落到你肩上?”

    天见道:“也是我自不量力,一口承担下来,要替老头儿调停。只是以我的功夫,眼下如何镇得住场面?非得天心儿你替我消灾解难了。”

    天心微笑道:“天见哥哥剑法通神,远胜于我,连天见哥哥都不成,我是更没能耐啦。你那‘窗单影疏’的神剑,都胜不过这些老头子么?”

    天见道:“那都是我家人吹嘘出来的,我哪有这等神功?天心儿,瞧在我俩昔日情分,我求你务必帮我这一回,我只求莫要太过丢脸罢了。三日之后,我必投桃报李,还此人情,鼎力支持于你。”

    天心听他甜言蜜语,委曲求全,心中犹豫不决,朝盘蜒看来,盘蜒向他缓缓点头,天心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天见哥哥还请带路。”

    天见大喜道:“天心儿可救我性命了。”

    他领三人走出皇宫,行了十里地,来到一处精巧庭院,走入院中,又至一大堂,大堂里头灯火通明,桌椅齐全,坐着数十个武人。有僧有道,有匪有蛮,各个儿眼神不善。天心扫视一圈,并未见到天晴长老,唯有他天雀海蓝的长老天豪端坐在主座太师椅上。

    天心问道:“不知天晴长老现在何处?”

    天见转而问那天豪:“天豪爷爷,天晴爷爷人呢?”

    天豪叹道:“这老小子身子不适,回家休息去了,我便留下,等你回来。你若再晚些,这些老小子便等不及啦。”

    盘蜒见这些武人果然各个儿了得,但也并不难打发,唯独靠墙坐着一圈蓝袍人,瞧其坐姿,看不出武艺深浅,倒是不容小觑。蓝袍人以锦布遮住口鼻,一时看不清样貌。

    堂中武人里头,走出一圆滚滚的老僧,那老僧道:“天见,这便是你找来的帮手?你以为凭这区区三人,便可打发咱们了?”

    天见笑道:“这位美貌如仙的公子爷,乃是我天剑派小一辈中功夫最高的天心少爷。他身后两位,则是万仙门的盘蜒、张千峰。”

    众武人惊呼起来,纷纷大声道:“竟然是万仙门人?”

    张千峰依稀认得其中数个老者,但数十年不见,早已认不清面貌,那几人似也不认得他,他身为万仙,虽比其余仙家谦逊得多,可此时为天心参谋,倒也懒得多加客套。

    盘蜒冷笑道:“我天心公子既然到场,这件事便着落在咱们身上。无论你们与天豪长老有何过节,眼下都算咱们之事。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口气说个清楚。”

    老僧道:“好说,好说,我乃风波寺住持,法号白鸥和尚。你天剑派假冒黑蛆教,杀了我风波寺的人,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盘蜒点头道:“原来是白鸥大师,我万仙门中,倒也提起过你的手段。你可是使木鱼铁锤,练得是冷清心法?”

    白鸥和尚颇为惊喜,问道:“原来万仙门提到过我,这...这可...”他心下荣幸,脸上乐呵呵的,哪里像是苦大仇深,杀气腾腾的冤家?

    盘蜒道:“万仙立世数千年,每有弟子行走江湖,见着新奇凌厉的武功,就算不学,总得记上一笔,写明其中奇异之处。素闻白鸥大师武学深湛,为人仗义,想不到今日能在此碰上。”

    白鸥朝天见望了一眼,脸色一变,说道:“施主多说无益,我与天剑派仇深似海,此事如何了断?”

    盘蜒笑道:“白鸥大师意下如何?”

    白鸥道:“素闻天心公子剑术超卓,老衲不才,今日倒要向天心公子讨教一二,若公子能胜得过老僧,老僧便就此作罢。”

    天心奇道:“只要我赢了你,你便既往不咎?不报此仇了?”

    白鸥又偷眼朝天见看去,肃然道:“出家人戒嗔戒噪,执意寻仇,本是...本是不该。若是公子武艺高超,我复仇无望,自当放下执着。”(未完待续。)

五十四 七姑八婆频往来

    天心妙目闪烁,疑心大作,又问道:“老和尚,这等血海深仇,你轻易便愿放手?那你又何必远道而来?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实话实说,这许多人来此到底有何企图?”

    白鸥神色愈发窘迫,喝道:“多说无益!”取出木鱼小锤,先将木鱼扔出,小锤使一招“杏花满头”,打向天心,招式攻守俱佳,内力悠长,但不见半分火气。

    天心掣剑在手,纤腰一旋,一剑反刺向白鸥咽喉。老僧见来势太快,招架不住,斜身闪避,但天心可随意掌控剑灵,“虚度光阴”轻轻巧巧一拆,招式一分为二,瞬间已到白鸥身后,倒转剑身,剑柄在老僧肩上一敲。白鸥僧“啊”地一声,神色羞愧,穴道已然受制。

    盘蜒与张千峰齐声道:“公子妙剑,当世无双!”用力吆喝鼓掌。天心望向堂上群雄,只见众人面露怯意,再去看天见、天豪,这二人眼神有些躲闪。

    天心解开白鸥僧穴道,说:“老和尚,承让了。”

    白鸥僧灰溜溜的走回人群,群豪犹豫许久,又有一道人走了出来,说道:“贫道乃稼和山的无情道人,向天心姑娘讨教。”

    天心本想说道:“在下并非女子。”但转念一想,自己身子怪异,何必劳神辩解?笑道:“原来是无情道长,你道观又与我天剑派有什么仇了?”

    无情道人眼珠一转,朗声道:“黑蛆教杀了贫道一远方亲戚,此仇岂能轻饶?”

    天心问道:“道长意欲如何?”

    无情眉头紧锁,瞪大双眼,咬牙切齿,真似有血海深仇,说道:“手底下见真章罢了。”

    盘蜒瞧瞧天见天豪,又看看这无情,说道:“公子爷,我瞧这道人定不怕死,且武功高明之至。你与他生死相搏,万万不可留情。”

    无情道人闷哼一声,神色顿时缓和下来,缓缓说道:“倒也不必如此,只要姑娘能胜个一招半式,此仇便一笔勾销。”

    天心见这无情说话前后矛盾,委实不知所云,暗想:“这群武人虽也算得上好手,但怎地没半点英雄气概?”他背过身子,长剑竖于身后,乃是一招“抛弃妻子”的怪招。无情见这起手招式怪异无比,不明起意,浑身上下布满内劲,等候天心发难。

    天心叱了一声,身子拔起,眨眼间已至无情道人身侧,无情道人修为深厚,习练上乘刀法已久,立时有应对之法,使“思乡心切”,手中单刀一拐,劈向天心胸口。但天心微微一笑,短剑晃动,交于右手,又已点中无情道人“太乙穴”,这一招巧妙至极,手指灵动,宛如杂耍一般,无情虽有一身扎实了得的内功,但顷刻间也败了下来。

    天心问道:“道长还寻不寻仇了?”

    无情连声道:“不敢,不敢,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天心点点头,释放无情,回身面对群雄,说道:“诸位还有谁要赐教?”

    盘蜒侧过脑袋,偷瞧天见,此人微抬手臂,五指箕张,朝群雄晃了晃。群雄登时变了神色,从中又跳出一老僧,喝道:“贫僧拜庭,今个儿是来报仇雪恨,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这小丫头自诩了得,非要硬出头,大伙儿报仇要紧,抄家伙上!”

    群雄大声叫好,霎时兵刃在手,天心后退半步,短剑指地,说道:“诸位前辈年纪大了,就算不是儿孙满堂,也是徒孙满堂,怎地行事无耻,如此不像话?”

    那拜庭僧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忙改口道:“小丫头可是收了天豪老先生钱财,非替他卖命不可?”

    天心奇道:“你怎地这般蠢?我与天豪爷爷本是一派,何必收什么钱财?”

    拜庭僧脑筋糊涂,愈发慌乱,嚷道:“原来你们是一派的,我还当你们两家有仇呢。”

    天见神色恼怒,大声道:“兀那和尚,你想要挑拨离间么?”

    盘蜒笑了一声,对张千峰道:“师兄,缴械!”

    张千峰登时会意,他不欲偷袭,一拱手,说道:“得罪!”双掌抱圆,一招“天琴云弦”打出,掌力漫漫散开,将群雄笼罩在内。拜庭僧当即察觉,喝道:“什么玩意儿?”手刚一动,掌力趁虚而入,只听“铿锵”声响,左首十数人人手掌巨震,兵刃飞上了天。张千峰这一招不欲伤人,只瞄准兵刃,反而更是举重若轻,随心所欲。

    盘蜒趁势一招“十八钓叟”,将那些铲斧刀剑,短打长兵全数捞了过来,抛在地上。张千峰又一掌打向右首,群雄虽有防备,但他这掌法太过精妙,众人惊呼声中,兵刃纷纷脱手,盘蜒依样画葫芦,将那些兵刃拉扯到近处,如此除了那些背靠角落的蓝袍人之外,其余仇家全成了赤手空拳。

    刹那间,群雄惊骇万分,不知这两人使得是仙法还是妖术,不少人心中当即想道:“万仙门人,果然名不虚传。”

    盘蜒走上前来,哈哈笑道:“天见公子请这许多好汉来,便是为了考校我家天心公子本事来了?是了,是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天见公子‘窗单疏影’纵然精妙绝伦,但无人知你招式底细,将来相斗,便可大占便宜了。”

    天见忽然脸色难看,强笑道:“岂有此事?我与天心儿途中巧遇,怎来得及做如此布置?这些仇家,我是一个都不认得的。”

    盘蜒道:“这又有何难?三日之后,便是天剑派门户大事,你早邀请这许多好手住在此地,又预先得知天心夺了本脉执掌,这才来一招‘守株待兔’,我家公子仁义过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向他大倒苦水,他又岂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张千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见公子可瞧出什么门道来没有?”

    天见望向天心,见他神色气恼,知道瞒不过去,起身骂道:“没用的东西,枉你们自称江湖高人,连区区三人都奈何不了!”

    群雄面有愧色,垂头丧气的退在一旁。

    天心冷冷说道:“天见,你若真想见识我‘虚度光阴’之技,何必玩这许多花样?咱们这便较量较量如何?”

    天见瞪视天心,静默片刻,突然“嘿嘿嘿”的轻笑起来,天心道:“你何必装模作样?如你手上玩意儿不差,为何要折腾这许多花样?你功夫虽高,但从小到大,这懦夫性子却万万改不了。”

    天见笑声戛然而止,笑容消退,哼了一声,说道:“本人并非怕了你那剑法,不过想学上一学,见上一见,瞧瞧这虚度光阴到底有何奇妙之处。你这婊·子无足轻重,真正可虑的,乃是天相、天倾那二人。本人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你三人来此薄衣山庄,无人知晓,如今还想生还么?”

    天心环顾四周,说道:“就凭你这些人手,便想杀了咱们?我瞧你才是痴心妄想,糊里糊涂之辈。”

    便在这时,一众蓝袍人走上前来,围住三人,天见哈哈大笑,说道:“姑丈,姑妈,姐姐,还请替我料理此三人。”

    盘蜒心道:“这些蓝袍人与他沾亲带故,自是他这一脉的好手了,但以天蝶枫红一脉推想,倒也未必是我与师兄联手之敌。”

    其中一人森然道:“万仙本就是我等死敌,不容放过,很好,很好,泰一,我等找你许久,总算是冤家路窄。”

    盘蜒听那人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冷汗直冒,喊道:“你是...你是泰家那位....”

    那蓝袍人除下面罩,面容与盘蜒颇为相似,只不过年纪大了一轮,盘蜒愣在当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天心与张千峰同时问道:“他们是谁?”

    又见一身材娇小之人移除面罩,她约莫十四岁年纪,容貌美艳无比,这少女娇声笑道:“泰一叔叔,你不认得我了么?当年我好生受你照顾,如今要来还债啦。”

    盘蜒回过神来,面带微笑,那少女反而立时如临大敌,后退一步,尖叫道:“叔叔小心,此人又有阴谋。”

    盘蜒道:“公子,师兄,我正要替二位引荐,这位兄台,乃是如今万鬼高手,泰家赫赫有名的千蛇灵枪泰荣泰大爷,而这位小姑娘,来头倒也不小,乃是江湖人称‘血染玫瑰’的泰家泰慧大小姐。其余诸位,料来也是泰家的人了?”

    泰荣双目中闪过一丝恨意,盯着盘蜒腰间宝刀,定是想起当年盘蜒阻挠之仇。此人数年前于神刃山庄的藏经道观中找寻宝物,但先后败于雨崖子、盘蜒之手,至今引以为耻,如今仇人相见,当真气恼异常。

    泰慧昔日屡受盘蜒算计,见到盘蜒,心下便怯了八分。但想己方人多势众,各个儿都是好手,泰荣得入万鬼,受了考验,武功更是突飞猛进,泰慧也领悟手中轩辕金剑的妙处,料来盘蜒再难翻身,不由得稍稍安心。

    天心道:“天见!你身为天子封臣,如今与这万鬼勾结,可是要与中原武林为敌么?”

    天见哈哈大笑道:“泰家并非万鬼,哪里有那么多仇怨?”

    天心道:“泰家早投奔万鬼,你还要抵赖狡辩?”

    天见又笑道:“我姑妈乃是我爷爷的义女,这位泰荣是我姑丈,这位泰慧是我姐姐,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怎能说得上是勾结?难不成不许咱们认亲戚,走亲戚么?”(未完待续。)

五十五 恩恩怨怨算不清

    盘蜒心想:“这泰家万鬼,姑丈姑妈,乱七八糟的,我若真是那泰一,这天见岂不成了我侄子?”想到此处,笑道:“既然是来探亲访友,那何必打打杀杀的?大伙儿和和气气喝酒吃饭,岂不美哉?天见公子好不懂事,还不快些设宴?”

    天见目露凶光,正要答话,却见万鬼中走出一人,除去伪装,乃是一娇美女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她怒道:“泰一,咱俩当年的账还没算,你怎还有脸活在世上?”

    盘蜒暗暗叫苦:“这又是从哪儿结来的仇家?”问道:“不知这位阿姨与我有何恩怨?”

    那女子眉毛倒竖,怒气勃发,厉声道:“泰荣,你还不去将这心狠手辣、言而无信的王八蛋杀了?”

    泰荣被这女子吆三喝四的,却只哼了一声,并不反驳,上前说道:“泰一,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盘蜒善观面相,瞧出这两人脸上有夫妻姻缘,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泰荣老弟的媳妇儿,可惜你一世英雄,想不到竟然惧内。”

    泰慧闻言,忍俊不禁,说道:“泰一叔叔,你果然什么都忘啦。当年这位燧婶婶本是要嫁给你的,但你非但不要,反而下毒害她,险些累她性命。此节我都对你说过,你可万万别想抵赖。”

    天见、天心、张千峰听得云里雾里,而盘蜒更是虚汗直流,天见问道:“这位万仙....也是泰家之人?”

    泰慧笑道:“千真万确,他是我叔叔,泰荣叔叔的哥哥。”

    泰荣又闷哼一声,眼中怒气又盛了半分,但也颇为窘迫。盘蜒暗暗推测:“这小子娶了个母老虎在家,想必尝遍苦头,眼下将这过错都推在我头上了。”不由得怜悯起泰荣来。

    天见本欲一举铲除天心等人,眼下见众人彼此客套,哪里忍耐得住?拔出剑来,喝道:“泰家诸位,先将他们拿下再说!”

    那燧氏毫无犹疑,手持一柄铁木画扇,朝盘蜒猛扑过来,神色凶狠至极,只怕生死之仇也不过如此。盘蜒惊呼道:“弟弟,你媳妇儿撒泼,你怎地不管管?”避开那画扇一戳一展,袖袍一拂,内力推出,那燧氏胸口沉闷,呼吸不畅,只得暂且退下。泰荣上前接应妻子,燧氏嚷道:“快将这狗屁不如的疯子杀了!”

    泰荣满脸无奈,答道:“我自有分寸!”手指点出,指力变幻莫测,宛如数条探头探脑的毒蛇,盘蜒此时武功,与当年两人相遇时已今非昔比,见招拆招,打出幻灵掌力。彼此试探数合,惊讶之情,油然而生。

    泰荣心想:“他成了万仙中人,功力果然增长许多,即便不用诡计,也是个厉害至极的强敌。”

    盘蜒寻思:“他体内有万鬼的内劲,功力之强,不逊于千峰师兄。不错,不错,正好拿来练练手。”

    两人深知此次交手极为险要,不敢怠慢,泰荣使出泰家羽灵指法,指力如虎爪,如蛇巢,威力虽比昔日千蛇枪稍小,但灵动之处,远远胜之。盘蜒则以不变应万变,运太乙幻灵掌迎战,夹杂万仙诸般武学,身法如雾如云,令人眼花缭乱。

    旁观众人见两人比拼奇幻功夫,无不震惊钦佩,各自设身处地,想象自己迎敌时的情景,更是各有感悟。

    张千峰暗想:“泰家武学虽不及我万仙永无穷尽,但若练到极高深处,也是妙用不断。盘蜒师弟此时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所差的不过是飞升隔世功的火候罢了。”不禁替盘蜒高兴。

    天心则又是担忧,又是欢喜,喜得是盘蜒功夫超乎想象,颇出她意料之外。忧的是盘蜒敌人太强,若要不败,怕是不易。至于泰家、天见等人,也都各怀心思,凝神观战。

    斗了百招,泰荣退后数步,双手伸直,“呼喝”两声,使出千蛇枪来,这功夫极为凌厉,昔日一旦使出,连雨崖子都得小心应付,但听嗖嗖声中,两道长枪般的群蛇朝盘蜒飞去。盘蜒当即拔刀,斩在千蛇枪上,一刀披散,但另一道指力陡然变向,飞向盘蜒咽喉。盘蜒挺刀一挑,与那内劲一碰,惊呼一声,手上蓦然乏力,那刀竟被千蛇枪震上半空。

    泰荣、泰慧早认出此乃月明星稀宝刀,一同欢呼起来,泰慧飞身而起,将宝刀拿在手上,哈哈一笑,正自得意,谁知腰上一轻,自己那柄轩辕金剑已被盘蜒拿在手上,直指她喉咙。原来盘蜒这一招‘声东击西’中运了太乙异术,将众人目光吸引在金剑身上,泰家众人对此刀向往已久,纷纷乱了心思,竟无人察觉盘蜒施展手段,霎时擒住了泰慧。

    泰慧脸色惨白,心中生怨,怒道:“坏叔叔,你就知道欺负我,每次...每次都算计我。”

    盘蜒道:“你何时不找我麻烦,我自也不必害你。还不将宝刀还我?”

    泰慧咬牙道:“我偏偏不还你,我是你侄女,你能拿我怎样?你又舍不得杀我。”

    盘蜒道:“杀是自然不可,但点你穴道,注入幻灵真气,让你大哭大笑,有何不可?”

    泰慧叹了口气,将宝刀拿在手上,假意恋恋不舍,抚摸几下,那宝刀陡然金光大作,胜过月光百倍。她趁势喝道:“叔叔!”

    其实不等她开口,泰荣早已动手,身形一闪,已到盘蜒身后,一招“酒后斩蛇”,一掌切向盘蜒后劲。他功夫了得,闭上眼也知盘蜒方位,这一掌快速至极,却也精准无误。却不曾想盘蜒也算计着他,趁他闭眼刹那,身子一弯,左右手同时点出,一者中泰慧膻中穴,一者中泰荣太乙穴。两人惨叫一声,跌向两旁。

    盘蜒将月明宝刀、轩辕金剑拿了,说道:“多谢两位亲戚慷慨相赠。”

    泰荣又恨又愧,却也无法可想,燧氏解开他穴道,嘴闲不住,在他耳旁数落道:“你好生窝囊,这疯子害我一辈子,你怎地还输在他手上?我是没脸见人啦,这就回去抹脖子上吊,带你儿子回娘家,大伙儿一拍两散。”

    泰荣暗想:“老子才是瞎了眼,以至于今日受罪,听你大放厥词,当真比幻灵真气还催命。”但也不敢争辩,唯有暗生闷气。

    盘蜒笑道:“两位瞧我面上,莫要吵嘴。都是泰家之人,何必做的这般难看?”

    泰慧忽然呜呜哭了起来,盘蜒奇道:“小侄女,你这哭鼻子的毛病可还没改了?”

    泰慧抽泣道:“我哪里有爱哭的毛病?但你这叔叔就知道欺负侄女,非但点我穴道,还抢走我的宝剑,我....我怎能不伤心难过?”

    盘蜒将那宝剑一掷,剑柄在空中一转一敲,已解了泰慧穴道,泰慧喜出望外,又将宝剑拿住,笑道:“我就知道泰一叔叔不是坏人。”

    天心见盘蜒击败泰家首脑,对天见道:“天见,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若仍意犹未尽,可亲自下场。”

    天见万不料盘蜒竟有这等手段,自己费心找来的大援竟也败了一招,一时呆若木鸡,愣在当场。天豪老者急道:“泰家诸位,还不快结太乙大阵,困住这三人?”

    泰荣暗忖:“泰慧这丫头受他恩惠,倒也罢了,我输在他手上,依照江湖规矩,岂能死缠烂打?若要以多取胜,传出去更成了笑话。”苦笑一声,抬头望天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今个儿我万鬼认栽了。泰一,你叛出我泰家,投奔万仙,我回去禀告祖师,他自会找你算账。”

    盘蜒唉声叹气道:“这位老弟,我是真半点想不起来。不然我怎能不认账?”

    泰荣道:“天豪叔叔,天见侄儿,我等已然尽力而为,奈何力不从心,大伙儿无颜以对,这就告辞了。”

    天见怒道:“你若就此不管,我答应万鬼的诸般条款,就此作罢,今后你们也别指望我相助。”

    泰荣冷冷说道:“若指望侄儿夺得天剑派掌门,当真如水中捞月,好生艰难,我万鬼便不涉这浑水了。”

    天见急火攻心,大声道:“你休想走了!”

    话音刚落,屋外砰砰声大作,霎时木墙粉碎,无数黑衣人从外冲入。泰荣道:“什么人?”见当先一人手持黑棍,招式极为凶狠,泰荣举掌在那人天灵盖一拍,那人当即身亡。此时又一人欺近身来,泰荣使一虚招,想要夺那人兵刃,但盘蜒急忙一指点中那人额头,将那人杀了,喝道:“这兵刃不可触碰,上头剧毒碰了必死。他们是黑蛆教的人!”

    泰荣吃了一惊,斜眼去看,只见天见找来的武人正与众黑衣人搏命相斗,果然只要被兵刃稍稍一碰,当场便死,绝无救援余地。他心下骇然,见妻子受两人围攻,大吼一声,两道千蛇枪直贯出去,将那两人打穿了肚子。再猛然一蹿,抱住妻子,他见敌人太多,兵刃太强,部下转眼已死伤大半,正茫然无措,盘蜒道:“你带你老婆先走!”

    泰荣心下感激,但竟不顾泰慧,说道:“如此多谢了!”施展身法,刹那间冲出山庄,没入丛林。

    泰慧见泰荣舍自己而去,眸子闪过一丝恨意,却挥动轩辕金剑,剑尖外三尺闪着弧光,随剑游走,这柄剑本就锋锐绝伦,而这弧光也丝毫不逊,只要敌人擦着碰着,立时断手断脚,血流不止。她乃是吸血的鬼人,武功原也极高,体质筋骨更胜过万仙,这会儿杀的兴起,所到之处,黑蛆教众人难挡锋芒。

    但她太过显眼,黑蛆教中冲出一人来,手持一柄黑剑,黑剑上也满是黑蛆,那人踏上一步,一剑劈落,泰慧举剑格挡,金剑黑剑相碰,嗡地一声巨响,泰慧手臂一麻,退开一步。那人再举剑过顶,朝她斩下,招式一模一样,泰慧再挡一招,只觉的宛如背负泰山,委实支持不住。那人回力极快,再度从上而下砍落,泰慧再招架不得,唯有退开,但那人剑法变幻无穷,霍地一剑刺向泰慧眼睛。(未完待续。)

五十六 剑如漩涡转不休

    泰慧尖叫一声,躲闪不及,忽然间,盘蜒、张千峰、天心同时攻到,两道掌力,一道剑光奇袭而至,那剑客长剑飞快转动,霍然身前如一轮月食,轰轰声中,那剑客身子飞退,显然不敌,但这一招总算挡了下来。

    盘蜒心下暗悚:“这剑客功夫极强,怕不逊于分物师兄了。”

    张千峰指了指那些江湖武人,说道:“我去救助旁人。”

    天心答应一声,眼光转动,见天见天豪匆匆忙忙跑向山庄深处,他心怀怒气,大声道:“奸贼休走!”施展“虚度光阴”,身影一晃而过,朝那两人追去。

    盘蜒知他此刻身怀绝艺,而手中宝剑颇有灵知,即便遇险,也能应付。又见张千峰东一掌,西一拳,神出鬼没,阴阳交替,黑蛆教无人能挡,这才放心下来,专心对付眼前剑客。

    那剑客双手握剑,由下朝上一钩,盘蜒持刀抵挡,运上五夜凝思功内劲,左右挥砍,刹那间真气洋洋,幻象迭出,许多蓝白红橙的小鬼缠了过去。那剑客闷哼一声,身上黑气大盛,心意坚定,竟不受扰。但盘蜒刀法越变越奇,身子化作游雾,时而隐形,时而天降,那剑客愈发被动,连连大吼,招式更为猛烈,但却难有寸功。

    盘蜒料想不出二十招便可稳操胜券,想擒住此人逼问。谁知那剑客紧握长剑,转了一圈,顿时黑光如轮,以那剑客身子为心,呼地一声直切过来,来势刚猛已极。盘蜒眉头一皱,说道:“好功夫!”使出神骨术,手腕骨头暴涨,登时化作一面金光闪亮的大盾牌,又听“噼里啪啦”一通震响,他那盾牌碎裂散开,自身无碍,但这大堂摇摇欲坠,石屑纷落。

    那剑客从烟尘中冲出,长剑转切,须臾间身前剑光骤现,化作数十个黑色漩涡,转转旋旋,明明灭灭,朝盘蜒压下。盘蜒心叫不妙,暗想:“这是什么剑法?急转无声,轻盈沉重,当真巧妙至极。比之分物师兄,怕是更胜一筹了。”心中念头急转,左掌一团火旋风打了出去,右手一道月光紧随其后,稍稍一阻,身子后撤,这叫暂避锋芒。

    谁知泰慧先前瞧两人激斗,又不得不躲避落石,一时分神,那黑衣剑客颇为狡猾,不追盘蜒,反向泰慧冲去,遽然黑光如潮,剑风将她罩住,泰慧一是心中怕了,二是后路被坠石所断,顿时又不知所措,命在顷刻。盘蜒大惊失色,急忙拍出一掌,那剑客左手当空一抓,挡开掌力,另一手刺出黑剑。

    就在这时,泰慧身子一紧,竟透入倒塌石壁,又从后头冒了出来,剑客那一剑劈中石壁,喀拉几声,那石壁分作两半。盘蜒又惊又喜,喊道:“可是鲲鹏师叔到了?”这一招正是伏羲八卦的挪移之法,除了鲲鹏之外,万仙鲜有人懂。定睛一瞧,却见张千峰冲上几步,挡在泰慧前头,神色颇为喜悦。

    盘蜒问道:“你弄懂这挪移法门了?”

    张千峰自己都没回过神来,说道:“我胡乱一试,不想竟能奏效。”堂上武人死伤大半,被他所救,当下已经逃走。但黑蛆教的人数目仍是极多,正从四下围拢过来。

    盘蜒抖擞精神,振作心气,说道:“我师兄弟皆有一夫当关之勇,大丈夫深陷绝境,方见英雄本色。此时被困,正可激发斗志,宁死不屈,扬我二人威风。”

    张千峰闻言振奋,点头道:“不错。”

    盘蜒又道:“尔等黑蛆教众,纵然势大,但行事卑鄙逆乱,正所谓邪不胜正,光到影消,如今我二人为光,诸邪为影,即便再黑再密,如何能压得过我二人?”

    张千峰暗想:“师弟一贯忽正忽邪,变化不定,想不到竟有这等胸襟。”更是心神激荡,大声附和道:“正是!”

    盘蜒昂然道:“师兄暂且退下,且让我与这黑衣剑客单打独斗,分个胜负。”

    那黑衣剑客倒有几分狂狷之意,左右一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双手交叉胸前,傲然凝视盘蜒。盘蜒身上流光溢彩,虚实难辨,张千峰暗赞道:“这又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功?”

    盘蜒蓦地朝黑衣剑客冲去,黑衣剑客不敢怠慢,小心分辨盘蜒动向,张千峰正全神贯注观战,忽然手一紧,却见盘蜒就在身旁,喊道:“跑!”

    张千峰哭笑不得,暗道:“他先前那话虽然威风,原来是缓兵之计,用来布置幻象的。”见盘蜒扛着泰慧,脚底生风,不多时已跑出数十丈,张千峰施展轻功,转眼追上,黑蛆教众人被幻术迷眼,一时发懵,但那黑衣剑客终于察觉,怒道:“快追!”一马当先,急冲上来。但他深知盘蜒、张千峰两人皆极为厉害,不易对付,也不敢离属下太远。

    这山庄厅堂繁多,极深极大,有如皇宫一般,冲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乱了方位。但盘蜒心中急算,脑中记忆,倒也不会受困。他逃跑躲闪的手段乃是天下一绝,当世无双,在山庄山山水水中绕了半个时辰,已然甩脱了黑蛆教众人。

    张千峰松了口气,问道:“你跑什么?我二人联手,难道还取胜不得?”

    盘蜒道:“平手相斗,取胜不难,但我这便宜侄女受了伤,若要分心照顾,便有些自身难保了。”

    张千峰“啊”了一声,见泰慧胸口一道剑痕,不停涌出黑血来。原来黑衣剑客那一剑实在太快,泰慧虽保住性命,但仍被重伤,只是她体质怪异,那剑上黑蛆竟无法将她害死。

    盘蜒道:“我这侄女与你那洁泽相好一般,都是吸血的鬼人。体内有毒质,黑蛆一时受阻。”

    张千峰心中一凛,细看泰慧容貌,果然如此,他怒道:“万鬼好生可恶,竟对这幼小女子做出这等...这等行径!”

    盘蜒叹道:“我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但她似是为泰家所迫,被万鬼中一‘毒霜’陷害成这幅模样。”

    张千峰恨恨道:“那毒霜现在何处?”

    盘蜒道:“他已死于一山谷之中,难以为害了。”顿了顿,又道:“你那洁泽师妹,只怕也有毒霜的手段,可将凡人化作这吸血的鬼人。”

    张千峰想起那洞中的蝙蝠妖人,一时呼吸艰难,无法答话。

    盘蜒使出幻灵真气,轻按泰慧风门、心俞诸穴,她低呼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这才悠悠转醒,见自己身处一小屋之中,躺在盘蜒怀里,她问道:“泰一叔叔,是你救了我么?”

    盘蜒道:“自然是我救的,哪里还有旁人?”指了指张千峰道:“我师兄也出了点小力气。”

    张千峰本想说:“在下也略尽绵薄之力。”不料盘蜒毫不客气,独占功劳。张千峰“哼”了一声,说道:“你向其余女子示好卖弄,我非告诉我徒儿不可。”

    盘蜒怒道:“你在门中与其余女子勾勾搭搭,广收女徒,我向洁泽泄密了没有?”

    张千峰愣了愣,笑道:“我心下无愧,随你告密,你若能找着洁泽,我给你磕头都成。”

    泰慧双目瞪视盘蜒,眼中隐隐闪着红光,她道:“泰一叔叔,你....你再答应我一事好么?”

    盘蜒道:“你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先说来听听。”

    泰慧道:“我....我想...喝你的血,我还从未尝过万仙的血呢。”说着说着,苍白的俏脸上布满兴奋之色。

    盘蜒骂道:“你可是想要我老命?门儿都没有。你给我好好忍着。”

    泰慧身子一抖,忽然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泪水似大雨般滚滚而下。盘蜒瞧不下去,劝道:“你也算长大成人,怎地说哭就哭?”

    泰慧大声道:“泰家不要我,叔叔也不要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我...我....十四岁那年,便被家里赶了出来,送往万鬼,从生到死,不死不生,我...我...孤苦伶仃,再无依靠。”

    盘蜒心下惨然,暗想:“我本也是孑然一身之人,但如今投入万仙,倒也有不少朋友。泰荣对这丫头也压根儿不理。她若真是我侄女,我岂能见死不救?”当即挽起袖子,咬牙道:“你喝上几口,便给我住嘴。我血里头有**法术,你想害我,可得掂量掂量。”

    泰慧喜道:“我就知道就算旁人不要我,叔叔总惦记我。”张开小嘴,轻咬盘蜒血脉,她一对尖利犬牙刺破肌肤,盘蜒只觉刹那间心神俱醉,舒坦无比,真比欢_爱仍要销·魂许多。但他刹那间清醒过来,数了二十下,内力激发,震开泰慧。

    泰慧“嗯嗯”几声,脸上竟生出羞红,神态宛如痴狂,盘蜒与张千峰皆暗生惊惧,张千峰想:“当年洁泽吸血时也是如此,便是我俩当年两情相悦,同床共眠之时,似也不及这刹那快活。这毒咒如此邪门儿,若不加阻止,总有一天要生出极大的祸端。”

    盘蜒身为万仙,气血恢复极快,但眼下仍有些虚弱,而万仙血液也极合泰慧胃口,她伤势转眼愈合,半点疤痕没有,竟瞧不出来先前曾受过伤。张千峰曾长久照顾洁泽,对此异状早见怪不怪了。他长叹一声,走到暗处,盘膝静思。

    泰慧在盘蜒身子里翻了个身,忽然说道:“叔叔,我从此便跟了你,好么?我不回万鬼了,也不理什么泰家,你我连连相遇,这叫缘分,世上原没人比我俩更亲。”

    盘蜒道:“这位张千峰曾认识一位洁泽师妹,你听说过她么?”

    泰慧点头道:“我曾见过她,她本领比我更大,能将人变作蝙蝠妖怪。原来她曾与你师兄相好。”说罢嘻嘻微笑起来。

    盘蜒道:“那洁泽无法在万仙容身,你也一般。我若接纳了你,非但无法帮你,反而害你性命了。”(未完待续。)

五十七 刀剑如梦扮蛇神

    泰慧垂泪道:“叔叔,我....万鬼....我屡次失手,万鬼只怕容不下我。我若返回万鬼,没准便会被关押起来,那些鬼首...凶残的紧,万一狠心要杀我,我...我可再也见不着你啦。”

    盘蜒沉吟片刻,说道:“为何泰家会如此残忍,竟将你献给万鬼受苦?”

    泰慧嗔道:“还不是你害得?若不是你传我太乙功夫,我也不会接连闯祸了。”

    盘蜒吃惊不小,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泰慧道:“你当年装死逃脱之后,我着实伤心了好几天。我太爷爷说此事大不吉利,怕是恶兆,非得找些下人献给蛇神,平息蛇神怒气。”

    盘蜒身子一震,奇道:“蛇神?什么蛇神?”

    泰慧道:“咱们泰家世世代代信奉蛇神,你怎地连这都忘了?我记得当年你最疯癫的时候,便常常喊道:‘蛇神托梦给我啦,要我去替他做梦,以免那人醒过来。’总是些乱七八糟的话。”

    顷刻间,盘蜒脑中似有千万根毒刺搅动,他惊心动魄,险些晕厥过去,他想:“我要替谁去做梦?防止谁醒过来?我...我到底是谁?是泰一?还是...还是.....我怎会成了贪魂蚺?”

    泰慧见盘蜒战战兢兢的模样,小手摸摸盘蜒额头,神色极为关切,盘蜒深受感动,也碰了碰她的小脸,问道:“那蛇神便叫做蛇神么?可有旁的称呼。”

    泰慧道:“太爷爷以往常说,那蛇神或是昔日古神,名曰太乙。但近年来他又颇为疑惑,说这蛇神并非太乙,或许是伏羲帝呢。”

    盘蜒颤声道:“伏羲?太乙?伏羲便是太乙?”

    泰慧摇头道:“太爷爷说:‘太乙、伏羲’乃奇门遁甲的大成,道理却截然相反,绝非一人所创。咱们泰家推崇太乙幻灵真气,本当是太乙一路,然则我家有一世代供奉的蛇神雕像,观其形貌,考究古籍,当是伏羲无疑。所以他老人家说:‘咱们的祖宗是太乙神,供奉的却是伏羲帝。’嘻嘻,都是些读书人的玩意儿。万年前或许要紧,眼下却不值一提了。”

    盘蜒收摄心神,点头道:“先说你自个儿的事。”

    泰慧嗔道:“你自个儿打岔,害我绕了半天,却偏偏不肯照顾我。”抱怨几句,又道:“我泰家有无数奴隶,便要在其中选出数十人,献祭蛇坛。其中有....嗯....有一个孩子,与我要好。”

    盘蜒哈哈大笑道:“你这小鬼早知春风,偷尝恋果,他可是你的小情郎?”

    泰慧又羞又急,说道:“我当年才十二岁,哪里有这等心思?但他是我朋友,我总不能不帮他,不,我非救他不可。于是我想起你教我的太乙奇术,其中有一门‘入梦’之法,又想起太爷爷他们迷信无比,或许我可用此法术,骗他们放了曲封。”

    盘蜒惊呼道:“入梦之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自个儿便成了白痴,你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把自个儿往鬼门关里推。”

    泰慧道:“若你在我身边提点我,我自然会稍稍收敛些。但你自个儿都是个疯子,当时又一走了之,哪里会顾得上我?我也不多想,将那入梦功夫练了几遍,心领神会,当晚便托梦给我爹爹,泰荣叔叔,还有我那爷爷。”

    盘蜒问道:“梦境乃神境鬼地,最为捉摸不透。你怎地操控他们的?”

    泰慧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我泰家最是信仰鬼神,养了许多巫婆,我不过在其中扮作一人,假传蛇神话语罢了。我说奴隶中有一少年受蛇神眷顾,不可伤害,非放了不可。我爷爷信了这话,便将曲封救下,收为义子呢。”

    盘蜒赞叹道:“我瞧你这丫头有些小聪明,想不到比我料想的还聪慧许多。泰慧泰慧,果然慧质兰心,名副其实。”

    泰慧头一回听他称赞,眉开眼笑,说道:“你瞧,你算我大半个师父。我本事再高,你也有大半功劳。你不心疼我,又能心疼谁呢?我看你还是收养了我,将本事都传给我,今后也算有个传人。”

    盘蜒道:“我自有安排,你先说下去。”

    泰慧点头道:“我见这法子奏效,便有心更进一步。你当年说这‘入梦’法术分为三层,我这叫‘痴人说梦’,并非真看清他人梦境,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罢了。另外还有‘身在梦中’、‘庄周梦蝶’两层,我倒颇想学学。”

    盘蜒道:“所以呢?你这小贼猫便频频下手了?”

    泰慧突然气恼起来,眼中泛出泪花,说道:“我只将这事告诉曲封那小子,谁知他忘恩负义,竟....竟出卖了我。将此事告诉爹爹。这下子引起轩然大波,人人说我亵渎神灵,这几年来蛇神托梦,怕是全做不得数,非要处死我不可。可我....可我明明才闹了三、四次罢了。”

    盘蜒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骂道:“这曲封小贼当真该死!他现在何处?我非要替你将他宰了。”

    泰慧咬牙道:“听说这小子眼下不得了啦,他练成了‘丧侣独行’的功夫,武功之高,不逊于泰荣叔叔。泰家上下都很倚重他呢。偏偏我这救命恩人下场凄惨,被关入大牢,恰好当年泰家与万鬼接上头,我由此保住性命,便被当做养不起的赔钱货、小媳妇儿,送给万鬼,被吸干了血,变成如今这幅鬼模样。”

    盘蜒道:“你爹爹、妈妈呢?他们难道狠得下心肠?”

    泰慧顿时香肩颤抖,扑入盘蜒怀里,又一阵嚎啕大哭。盘蜒道:“别哭,别哭。”轻轻拍打,泰慧道:“他们...他们铁石心肠,对我最狠,仿佛我是....我是捡来的一般。我想爹爹,想妈妈,好不容易泰家搬到北方,我再去看他们,他们偏偏不见我了。”

    盘蜒眼眶红了,叹道:“虎毒不食子,父母做到这般份儿上,与禽兽何异?好孩子,好孩子,你自个儿要争气,富贵深山有远亲,你本事大了,功夫高了,他们岂能不认你?”

    泰慧道:“我功夫也就这样啦,没人教我,我还能再有何进益?”

    盘蜒沉思片刻,说道:“你能将太乙幻灵法运用于‘入梦’之术,这已是极罕见的天资了。便是泰家许多长辈,只怕也不及你。我这便传你太乙的‘身在梦中’与‘庄周梦蝶’。以你资质,佐以这金剑,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泰慧欢呼一声,朝盘蜒跪下磕头,盘蜒当即拦住她道:“你若真认我这叔叔,何必这般客套?”

    泰慧笑道:“我怕今后落下口实,你好说我不懂规矩。”

    盘蜒道:“你我交锋数次,你何尝懂规矩了?我便喜欢你这没大没小的模样。”

    泰慧俏脸一红,霎时文静起来,盘蜒说道:“梦者,心之湖烟,茫茫而不可测。心者,梦之门扉,故而意欲观梦,当需明心。身在梦中之法,可令神游体外,潜旁人之梦。如欲有此神效,当先令心澄空无念。”

    泰慧问道:“为何要澄空无念?”

    盘蜒道:“湖上烟大,窗上便有水汽,如何看得清楚?故而先将窗户擦的干净。这便是需得静心的道理。你先令心思静下来,无论有何纷扰,皆不为所动,如此进入旁人梦境,你便能稳如泰山,不受加害了。”

    泰慧问道:“那又如何令心无尘无染呢?只怕唯有断气的人,脑子里才全无念头。”

    盘蜒道:“这便是这功夫最为艰难之处。你身旁那位张君宝师兄便学过我太乙除幻的法门。只是他学的极为有限,远不如你通晓太乙原理。只需记得‘水来土掩、敌退则迫、攻守有度、囚而自乐、一夫当关、不拘一格’,令太乙自行流动,汇聚成发,乱象之中,自有空洞。”说着详细讲解“水来土掩、敌退则迫”等等心法变幻的道理。

    泰慧曾蒙那恍恍惚惚的“泰一”教授过多年太乙之术,修为远胜过张千峰、东采奇等人,此时用心修学,每时每刻皆有难以言喻的领悟。她欢喜至极,兴致越来越浓,短短几个时辰,便仿佛经历无数起伏。她看似年幼,年纪已远逾二十,但所谓神形相随,她心智一直极为幼稚,可眼下通悟武道,心思成长,人也因此懂事了不少。

    盘蜒见她学的不慢,点头道:“至此你已习得这身在梦中之法,仗此功夫,你便可在旁人梦境中来去自如。古人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云‘一语惊梦,一梦通心’,你一旦入梦,便可探知旁人隐秘,或潜移默化影响人心,久而久之,更能练成极深厚的幻灵功力,若敌人内力不强,心智不坚,中你掌力,你便可将其随意掌控。”

    泰慧默想这法门,欢笑道:“是了,是了,如在梦中也能不停练功,进境岂不更快了许多?”

    盘蜒道:“这实是太乙奇术中最偏门奇特之处,你当牢记顺势而为,不可强求的道理,万万不可贪多。否则一旦心乱,自己或深受其害,届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泰慧“嗯”了一声,又问道:“泰一叔叔,那‘庄周梦蝶’的功夫又有何用?”

    盘蜒想起这功夫,只觉浑身不自在,说道:“这一层功夫隐患更大,我也未曾窥其全貌。都说知人易,知己难。这庄周梦蝶,便是看破自己,参悟心灵,令魂魄穿梭异世,招来神灵的法子。”(未完待续。)

五十八 灵知脉象缠绕结

    泰慧娇声道:“叔叔只管教我,就算我学不会,总能受些启发。何况你自个儿一个人琢磨,远不如两人探讨来的快些。”

    盘蜒心道不错:“我对她说太乙入梦法门,自个儿倒也想起来不少。这些道理我曾在梦中想通,但逐渐忘却,若无她提醒,怕是难以追回了。”于是又说了庄周梦蝶的法门。

    若将太乙术法钻研至极深奥境界,可将天地万物皆视为虚妄,试图以太乙道理看破,至此地步,身处世间,宛若梦境。身处梦境,又宛如凡间。彼此再无界限,以至于达成诸般不可想象之事,比如焚天蒸海,比如遨游九霄。

    盘蜒依稀记得自己曾偶尔破解此法,但那又似是南柯一梦,做不得数。反正他眼下已难以企及,便不再为此烦扰。只将这丈量乾坤的大道说了出来。泰慧虽然聪明伶俐,但受限阅历心境,无论如何也难以索解。

    张千峰忽然说道:“听师弟所言,当真令人恍然大悟,智慧顿开。”

    盘蜒怒道:“我自管教我侄女,你小子偷听些什么?”

    张千峰颇不好意思,无法抵赖,只得说道:“告罪,告罪,我本不想听,但师弟所说道理实在博大精深,发人深省,令千峰获益匪浅。泰慧姑娘,在我万仙伏羲八卦法门中,于世间诸象也自有领悟,你要不要听听?”他见泰慧这孩子身世可怜,不由自主的想起洁泽来,他爱屋及乌,心中颇想相助,听盘蜒传她功夫,她学的甚快,便也借此指点她一番。

    泰慧喜道:“好啊,你是我叔叔师兄,便是我师伯,师伯要传功夫,我自然是却之不恭,受之无愧了。”

    盘蜒想要阻挠,但转念一想:“张千峰平素将伏羲脉法最深奥的心法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我也没脸问他,不如趁此机缘,偷学他七八成的。”

    张千峰道:“依伏羲之见,这世道由脉象主宰。天上有天脉,地上有地脉,人中有经脉,经脉中又有心脉。伏羲神术根本,便在于探知脉象,化为己用。当年玄冰、玄鼓城外,万仙六位仙长,万鬼六位鬼首,齐聚力道,将仙法妖气注入地脉,以至于升起冰墙,神通效用,可谓通天彻地。这并非他十二人当真有颠倒乾坤之能,而是鬼斧神工,天然自成。那冰墙本就在那儿,仙长们不过将其激发出来罢了。”

    泰慧登时明白过来,说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他们怎地这般了不起?原来是借天地的力道。”

    张千峰笑道:“能够借世间脉象之力,这已是极罕有的本领。只怕数百年来不过十人罢了。”他想了想,又道:“伏羲术法之中,最神妙的功夫,唤作‘伏羲通天道’,乃是将人体融于天脉、地脉、龙脉、仙脉、鬼脉之中,其中与天融合,便可一举登仙,古往今来,无数人谋求此法,但又有几人能够成功?”

    盘蜒忽然笑道:“所谓天人合一,并非唯有伏羲通天道可成。有人聆听天音,有人嗅探天香,心投意合,自然得道。我曾听说过一人,便可借树木生灵香气,与大地树木融为一体,法力永无止境,天下之大,再无人能制得住他。”

    张千峰想象那神妙境界,不禁愣愣出神,半晌之后,这才道:“师弟见多识广,人所不及,但我伏羲通天道练到极致,也可至天人合一。”说罢闭目扬手,忽然间手中多出一玉碗来。泰慧惊呼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可是变戏法么?”

    盘蜒转身,在石墙上一劈,破开一洞,只见墙后乃是隔壁卧房,房中桌案上摆放许多玉碗。张千峰笑道:“不错,师弟已然看破,这玉碗正是隔空取来的。”

    泰慧愕然道:“但...但隔了这厚厚墙壁,如何能够办到?”

    张千峰道:“我原也想不通其中关键,但听师弟先前所说‘庄周梦蝶’,一下子开了窍,脑中自然便冒出许多道理来。看来玄学之道,彼此颇可互济。”说着身子不动,蓦然凭空消失,泰慧一转眼,见到张千峰已在对面屋中。盘蜒开的那破洞不过巴掌大小,张千峰绝不能从中钻过。

    盘蜒哈哈笑道:“恭喜师兄练成这等偷香窃玉的神功。”

    张千峰微笑道:“踏入诸般脉象,身子便隐于异世,于是凡间诸物再不是阻碍。这便是伏羲通天道的精髓。太乙术法曰:‘诸象皆虚妄’,伏羲术法曰:‘诸脉皆通达’,究其本质,两者极为相近,不过练法差异罢了。”说罢将刚刚领悟的伏羲通天道讲述出来。

    泰慧脑中思绪万千,一会儿是太乙,一会儿是伏羲,妙悟层出不穷,欢喜的坐立不定。张千峰道:“我海纳派虽号称‘众生平等’,实则仍有不少偏见,我也不便收留你。泰慧姑娘,你可去找我那洁泽师妹,提起我来,她必会竭力帮你,详尽讲述我海纳派伏羲法门的口诀。”

    盘蜒道:“你又出什么馊主意?洁泽见你将一身本事传授给泰慧,非打翻醋坛子不可。到时候我这侄女被人欺负,我可要找你算账。”

    张千峰脸上一红,说道:“那你又有何高见?”

    盘蜒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定能竭力照顾我侄女,便与我一般无二。不,他心智武功比我还厉害许多。”

    张千峰奇道:“凭你这机灵劲儿,当真世上少见,谁能处处压你一头?莫非是破云的仙长么?”

    盘蜒道:“他叫做‘血云’,乃是当今天女圣上身边相国,泰慧也不必回什么万鬼,可投靠于他,他必将你视作亲闺女般看待。”

    泰慧道:“我不要,我偏要跟着叔叔、师伯学功夫。你们不让我去万仙,我便在万仙山下找村子住着,你们何时有空,便来看看我就成。”

    盘蜒道:“你这吸血的毛病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嗜血难忍。血云却有法子助你。”

    泰慧无可奈何,说道:“那我先见见这血云好了,若他长得难看,性子好色,我扭头就走,回来再找你讨债。”

    盘蜒笑道:“你不必去找他,他已经来了。”

    张千峰一凛,猛地见到窗外多出个影子,以他此时功力,竟然对此人到来一无所知。此人轻功之强,只怕犹胜过万仙遁天层好手。那人走到门前,推门入内,手上提着数个圆滚滚的器物。泰慧以为那是奇门兵刃,借着月光仔细一瞧,赫然发觉那是血淋淋的人头。她虽然并非胆小之人,但见状仍不禁惨叫一声。

    张千峰喝问道:“这人头是从哪儿来的?”

    那人笑道:“我与黑蛆教的打了一架,将他们赶跑,阁下为何发火?可是要想被我摘下脑袋?”

    张千峰松了口气,说道:“在下不敢,不知阁下与咱们一路,得罪莫怪。”但听此人声音阴森,总不免有些戒备。

    那人身上绽放红光,照亮面容,泰慧与张千峰更是大惊失色,原来此人容貌与盘蜒极为相似,但比盘蜒年轻几岁,那红光曲曲折折,洋洋洒洒,瞧来有几分朦胧。

    泰慧问道:“叔叔,这位便是那....”

    盘蜒道:“他便是我说的血云。血云兄弟,她是我侄女泰慧....”

    血云道:“她是你侄女,便是我侄女,你我二人一齐作奸犯科,杀人放火,那是何等交情,何必分什么彼此?泰慧姑娘,你随我回灵夏吧,皇上见你如此可爱,定然会加倍疼爱你。”

    泰慧与血云一见,不禁生出亲切之意,便如面对盘蜒一样,心头已无半分不满,笑道:“我这人有桩怪毛病,喜欢....喜欢吸人血。最好还是莫让中原天子知道。”

    血云微笑道:“鬼人,鬼人。倒也不算得如何稀奇。皇上娘娘身边有十个护卫,与你一般毛病,武功比你更强,胃口比你更大,但却远不及你机灵。皇上娘娘一瞧见你,怕是要欢喜的掏心掏肺,便如亲生女儿一般。”

    张千峰奇道:“当今圣上身边也有....也有这鬼人?”心下隐隐生惧,总觉得是极大隐患。

    血云道:“凡人夹在万鬼万仙之间,自然也得有自己手段。阁下经历不凡,这鬼人与阁下颇有渊源,还请阁下替咱们保密。”

    张千峰冷冷说道:“我万仙以世间侠义正道为先,只要血云先生不违侠义道,我张千峰自然不管。”

    血云道:“皇上娘娘秘密捉拿死囚,充作鬼人血囊、护卫,众死囚皆乃大逆不道,死不足惜之人,他们反而借此能够活命,这或许不碍着张仙家了?”

    张千峰听血云语气戏谑,与盘蜒相似,倒也不想计较,说道:“先生贵为当今相国,当劝皇上娘娘施展仁义,造福百姓,如此舍小求大,张千峰并非不知变通之辈。”

    血云道:“你若遇上你那位洁泽姑娘,也可让她来找我。她身在万鬼之中,无人照看,阁下能够放心么?”

    张千峰望向盘蜒,盘蜒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信得过他。”张千峰道:“好,若我能找到她,定指引她来见你。”

    血云拉住泰慧小手,见她腰间那柄金剑,笑道:“盘蜒,你对这侄女可好得很哪。小侄女,咱们趁夜赶路,我替你安排食宿,保管你不受半点苦。”

    泰慧暗想:“你年纪比我还小,怎地说话老气横秋?莫非你已是万仙的老头了?”但见他熟知自己习性,倒也高兴,说道:“叔叔,师伯,我这就去了。多谢二位传功之恩,咱们后会有期。”

    张千峰、盘蜒朝她作揖,血云身形一晃,快如黑龙一般,霎时腾空而去。(未完待续。)

五十九 人命官司闹上堂

    张千峰暗想:“先是天珑,又是血云,师弟竟识得这许多世所罕见的年轻英才。我周游列国数十年,与师弟相比,也可算的孤陋寡闻了。”但昔日机缘巧合,他曾通过一天门前往异世,见过不少怪物奇人,此时不禁回想起来,与眼下相比,倒也不遑多让,心底颇为感慨。

    盘蜒神情忐忑,似对这血云有些忌惮,这会儿也不开口。张千峰又道:“不知天心兄弟现在如何?师弟,不如我二人分头去找,你搜东面,我搜西面。”

    盘蜒答道:“他去追那天见,我瞧天见声势虽然不小,手上功夫未必了得,以天心功夫,即便捉不住此人,也可化险为夷,眼下黑蛆教又被逐走,咱们可返回大堂处等他。”

    张千峰点头说好,两人出了房屋,不久回到大堂,听见一声欢呼,天心从梁上跃下,盘蜒问道:“天见那小子人呢?”

    天心道:“我追上他之后,与他过招,划破他左手,但他转身又跑,东钻西钻的,不久又没了踪影。这狡猾混账,今后大会之时,我非要揭穿此人嘴脸不可!”

    张千峰点头道:“他先与万鬼勾结,一见失手,立即招来黑蛆教,可见此人两面三刀,何等奸诈?咱们着落在此人身上,定可探知黑蛆教不少隐秘。”

    盘蜒凝神苦思,不予置评。天心问道:“盘蜒哥哥又在想些什么?”

    盘蜒道:“黑蛆教中有一个厉害剑客,剑招如同旋风漩涡,铺天盖地都是,当真难以对付,这也是你天剑派的剑法么?”

    天心道:“那剑招到底怎样?你演给我瞧瞧?”

    张千峰解下长剑,交给盘蜒,盘蜒手腕一振,霎时幻化出数个漆黑圆环,他这招式徒具外观,威力自远不及那黑衣剑客,但乍看之下却一模一样。

    张千峰赞叹道:“师弟若一出手,准能将黑蛆教众人吓一大跳。”

    盘蜒道:“只是吓唬人罢了,真若动手,怕是非露馅不可。”

    天心脸色震惊,说道:“这剑法确是我天剑派的‘云纱乱剑’,黑蛆教竟连这剑法都能力练成么?我...我也不过瞧过剑谱罢了。”天剑派立世近千年,人才辈出,剑法繁多,除了祖师女侠传承的功夫,后辈宗师皆有所创建,数目极为惊人。单以威力而论,这云纱乱剑在天剑派众剑法中数一数二,只是极少有人能运用纯熟。

    张千峰道:“黑蛆教的蒙山老道本是天剑派的高手,此节倒不足为奇....”

    天心摇头道:“云纱乱剑并非祖宗传下,乃是后世一位宗匠前辈所创。是了,定是天见他将这门剑法偷偷传给黑蛆教了。”

    张千峰道:“既然如此,三天后天雀海蓝一脉出场比武的,未必是这碌碌无为的天见,只怕另有其人了?”

    天心道:“咱们说什么也要向天秋伯伯道明实情,绝不容他们再使阴谋,他们还想争夺掌门之位?当真痴心妄想。”

    盘蜒忽道:“天心,那天见与你过招,约莫几合?”

    天心道:“甚是艰难,我约莫过百回合才伤他。”

    盘蜒皱眉道:“方才黑蛆教人数太多,首领武功又强,对上咱们,未必便败。那天见为何忙不迭的逃走?”

    张千峰问道:“师弟的意思是....”

    盘蜒道:“天见未必与黑蛆教一路。他当时与万鬼并未闹翻,更何必一举得罪这许多江湖同道?”

    天心道:“盘蜒哥哥,你见识自然是极高的,但此事确确实实说的不对。那天见喊道:‘休想走了!’黑蛆教立时现身。这是铁证无疑,他万万抵赖不掉。他有心一举灭口,自然肆无忌惮了。”

    盘蜒道:“你们好好想想,此事有诸般疑点。”

    他见两人目光困惑,又道:“他若有信心将咱们一网打尽,为何自个儿要跑?此乃可疑者一。万鬼与黑蛆教并非对头,他为何要瞒住双方,以至于另彼此互不知情,自相残杀?此乃可疑者二。”

    张千峰缓缓点头,说道:“不错。万鬼与黑蛆教如若联手,我三人只怕便在劫难逃了。”

    盘蜒又道:“那黑蛆教并非预先埋伏在此,不然我三人到来时怎会毫无察觉?况且黑蛆教对此山庄地形不熟,被我轻易甩开,这岂不是主客颠倒么?此乃可疑者三。有此三者,除非这天见乃是糊里糊涂,见事不明的傻子,否则他便绝非黑蛆教同谋。”

    天心笑道:“照你这么一说,他中我那一剑,委实冤枉得紧。”

    盘蜒道:“冤枉是半点不冤,他算计咱们在前,活该挨你一剑。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蛆教得了消息,在此算计于他。”

    天心道:“莫非黑蛆教在城中竟有这等手眼么?不,不,我天剑派大事在即,城中守备森严,黑蛆教怎能潜得进来?”

    盘蜒笑道:“那便是另有奸细,里应外合了。此人若一举杀了天见、天心两位公子,便有十足把握夺得掌门之位。那人不是天倾,便是天相。”

    天心想起天倾,秀脸恼恨,咬牙道:“定然是天倾这....这不要脸的东西!”

    三人计议许久,一时难以断言,又见屋外漆黑一片,万籁寂静,山庄中婢女下人要么被杀,要么早已逃离,府上再无旁人,他们便在山庄中寻一处小睡。

    次日一早,盘蜒外出找寻泰荣作证,但此人甚是机警,早已离城而去,张千峰则在城中客栈、庙堂打探,找到他营救的几位江湖好汉,众人对他感激涕零,张千峰便领他们来到皇宫中,随天心会见天蝶枫红脉的另一位天晴长老。

    天晴长老早收到书信,知道天心比武胜出,选为本脉执掌,倒也甚是恭敬。天心向他引荐白鸥、无情等武人,群雄在江湖上混迹已久,名头颇响,有些与天晴交情自也不差,天晴问道:“各位老兄弟为何重出江湖?可是一心帮我天心公子?”

    白鸥气的胡须直翘,神情仍有些后怕,将天豪长老邀他们伏击天心,随后遭黑蛆教动手屠·杀之事说了出来。其余武人出言附和,天晴越听越怒,喝道:“这天见道貌岸然,想不到行径与狼犬无异!众位意欲暗算我家天心公子,可莫怪老哥哥我翻脸无情!”

    群豪无不骇然,忙连声求饶,天心道:“天晴爷爷,他们一时受天见蒙骗,眼下已有悔悟之心。咱们莫要怪罪。”群豪一听,如蒙大赦,对他更是感激。

    天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天豪这老贼算账!”当即领着众人,步入宫中,来到朝廷上。这津国满朝文武皆佩戴宝剑,各有武功,见到天晴率领许多江湖武人,倒也并不奇怪。天晴大声道:“天豪!你这老狗给我出来!”

    朝中一上大夫离角问道:“晴公,在夫人面前,不可大声喧哗,豪公如何得罪你了?”

    天晴被他这么一说,倒也不敢造次,向那王侯夫人行礼道:“夫人,老臣所属天蝶枫红一脉,近日选出执掌,便是这位天心公子,正要拜见侯爷,待选掌门之位。”

    王侯夫人也知道天心,但多年不见,不料他此时竟出落的“千娇百媚,如花似玉”,微笑道:“他分明就是个女孩儿家,为何闹男扮女装这一出?不过倒也好看极了。”

    天晴咳嗽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待天心行礼完毕,又接口道:“不意他天雀海蓝脉做事奸恶,将我家公子骗入薄衣山庄中,先派万鬼围剿,后又现黑蛆教追杀,还望夫人明察严惩贼人。”遂命众武人交待详情。众豪向王侯夫人跪拜,白鸥老老实实说出经过,众人不断附和补充。

    那王侯夫人吃了一惊,忙问道:“天豪公眼下何在?”

    众臣面面相觑,无人知晓。王侯夫人又道:“那天见公子人呢?”

    就在这时,只见殿门中走入一人,身穿蓝色锦袍,左手缠着白布,神色狡狯,眼珠转动,正是那天见公子。天晴正欲发火,盘蜒拍他肩膀,说道:“前辈暂且容他,看他有何话要说?”

    天心上前面对天见,天见气势一窒,停步不前,但神色倒颇为镇定,天心说道:“天见,昨夜蒙你招待,今个儿正要如数奉还。我天晴爷爷已将实情悉数禀告王侯姑姑,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见双目望向那许多武人,见他们各个儿气恼,咬牙切齿,这些人在他家中作客多日,国中多有知情人,他知自己无论再巧舌如簧也无法抵赖,忽然脸色一悲,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王侯姑姑,我....我天见知错了。”

    那王侯夫人性子温和,实非统领全国的英才,见状登时心软,问道:“天见侄儿,你认了昨夜之事么?天豪公眼下又在哪儿?”

    天见转过身来,朝天心连连磕头,说道:“天心儿,我....我对不住你。本脉天豪....天豪非逼我害你,我心中不愿,但却拒绝不得。”

    无情道人喝道:“你将此事全推在天豪头上,好生容易,天豪他人呢?咱们大伙儿都是受他邀请而来,有许多话要向他问个清楚。”

    天见抹泪道:“我也不知此人下落。我自知做错了事,便来这儿负荆请罪。那黑蛆教....黑蛆教并非我引来,怕是天豪的主意。”

    王侯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胡闹,胡闹。黑蛆教声名狼藉,作恶多端,如今潜伏在城内,委实隐患极大。天豪公到底是怎么想的?”(未完待续。)

六十 黄泉无门闯进来

    天见哀声道:“天豪爷爷说:我祖父与万鬼的泰家关系紧密,可借他们之力...铲除....敌人。我这人耳根软,三言两语便信了他的鬼话。如今我....我愧疚得很,也没脸争这掌门之位啦。但那黑蛆教为何出现?我是半点也不知情的。”

    王侯夫人不知真假,问道:“天心孩儿,你受天见加害最深,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天心想起盘蜒所言,说道:“他肯来认错,没准黑蛆教真非他同谋,天豪如今下落不明。依我之见,当让他将功赎罪,将天豪找来对峙。”

    王侯夫人笑道:“好孩子,心胸当真宽广,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不愧为红脉执掌。”

    天心道:“王侯姑姑,我....并非巾帼,而是...男子。”

    王侯夫人哈哈一笑,说道:“天下焉有你这等俏丽男子?你可骗不过我。我那小叔准是将你这女娃儿当男儿养,想要瞒过大伙儿。你放心,即便你是女子,也未必不能继承这天外之剑。”

    天心听她替自己辩解,反而如释重负,暗忖:“不错。我便说爹爹有此打算,从今往后,我是真正的女子,不是男子。”朝盘蜒看了一眼,盘蜒朝他一笑,眨眼向他道喜。天心抿住嘴巴,微觉羞涩。

    王侯夫人又道:“天见,侯爷一贯赏罚分明,我也自当如此,你犯下事来,决不能逃过责罚。你退了蓝脉执掌之位,此次另挑人选,竞争掌门人。”说罢命人传讯给蓝脉另一长老,知会他此事。

    天见无奈,答应下来。群臣又就此事商讨后续,忽然间,殿外侍卫喊道:“天龙云白脉天相公子,天蛇竹青脉天倾公子到!”

    众人喧哗起来,一齐朝外看去,只见有数人走入,正是天相、天倾与两脉的长老。后头有人抬着担架,架子上躺着一死人,白布遮掩,满是鲜血。王侯夫人惊呼道:“天相、天倾,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相颇为高大,五官端正,一身白袍,相貌中有一股威严之气,他说道:“我途经金华街时,见天倾一剑将此人杀死。上前一瞧,正是蓝脉的天豪爷爷。我问他缘由,他说此人与黑蛆教勾结,非杀不可。我不明所以,便将天豪尸身抬了,与天倾一同来此。”

    天心朝天倾怒目而视,天倾眼神中稍有惊讶,但又似满不在乎。天心道:“天倾!你没想到我还活在世上吧!”

    天倾淡淡说道:“我那一剑明明刺中你要害,奇怪,奇怪,莫非是那怪人将你救活的?”

    王侯夫人奇道:“你二人又有什么恩怨?”

    天倾道:“我与天心在桃花山上比武,他败在我手上,胸口中剑坠崖。”

    天心怒道:“你假意向我示好,出剑偷袭,怎能算是我败了?”当即说出山上境遇,讲到天倾虚情假意,手段残忍,更是咬牙切齿,身子发颤。

    王侯夫人见众人乱作一团,登时头晕脑胀,难以理清头绪,她问道:“天倾,此事可当真?”

    天倾摇头道:“我二人乃是比武,哪有偷袭之事?他落败后怕了我,便含血喷人,意欲不战而胜。”

    天心道:“天倾,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如此懦弱无能,胆小怕事,难道心中无愧么?”

    天倾道:“你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才是卑鄙无耻之徒。”

    他自从得知天心死里逃生的消息之后,一直难以置信。但他已练成死绝剑,心如死灰,无情无义,不久便镇定如常,几无悔恨之情。他热心于夺取天剑派大权,如何能自承罪过,就此失了资格?反正天心别无证据,他一口咬定乃是公正比武,王侯夫人自难定他的罪。

    王侯夫人又道:“那你又为何杀了天豪?”

    天倾道:“勾结黑蛆教之人,一个个儿都非杀不可。我今早听闻消息,知道此人行径可疑,碰巧遇上此人,便出手擒他。他动手反抗,我手中长剑便饶他不得。”

    天心斥道:“你这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之罪!昨夜之事,连姑姑也是刚刚知晓,你怎地已有消息了?”

    天倾冷笑道:“我意欲继任掌门,自然要广布眼线,知晓局面了。否则岂不成了四处碰壁,没头没脑的蠢货?我替本门锄奸,也能算作过错么?”

    天心瞬间拔剑在手,喝道:“你说我是蠢货?我天剑派光明正大,威震当世,岂能凭借这等鬼鬼祟祟的手段占据高位?”

    盘蜒道:“天心,此事死无对证,多争无益。且由王侯夫人定夺吧。”

    王侯夫人心里没底,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在这时,众人剑上嗡嗡作响,如同擂鼓一般,众人闻声,无不震惊。只听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争执无谓,两日之后,于载道场中,各脉聚集,四脉执掌比武论剑,胜者可传我衣钵。”

    盘蜒与张千峰互望一眼,都想:“天秋掌门神功盖世,奥妙至极,果然是当世高人,深不可测。”那发声之人定是病榻中的天秋,他于深宫里传音出来,初时极轻,却借助众人长剑震动发声,殿内声音清晰,殿外却寂静无声,这份功力出神入化,委实足以傲视天下。也难怪蒙山也对此人颇为忌惮。

    群臣听王侯掌门决断,便皆不再争论,天心虽愤愤不平,但也不敢违逆。天倾冷冷说道:“诸位擂台上见真章吧。”一拱手,大步流星,离殿归去。天相不再多言,也是行礼后走开。

    王侯夫人道:“蓝脉需快些定下人选。红脉这两天也消停一些,若再惹出祸端,我决不轻饶。”

    天心暗道:“那是人人要找我麻烦,我又有什么法子?是了,她曾是白脉之人,自然要多偏袒天相多些。”暗自委屈,却抗争不得。众人出了大殿,天晴骂道:“天椿那老狗怎地还不来?咱们红脉受尽闲气,两天后非要好好显显威风不可!执掌,你这两天给我好好用功,此战许胜不许败!”

    天心道:“爷爷尽管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非杀了那天倾不可。”

    盘蜒忽然摇头说道:“他练得便是死剑,你要杀他,反而正中他下怀。”

    天心奇道:“你怎地知道?那死绝剑有何特异之处?”

    盘蜒道:“我听人说起过这门剑法,此剑最喜绝境,越是不利,越是厉害。所谓‘临百死而求一生’,他非但自己求死,死意散发开来,对手心意动摇,却也甭想活命。”

    天心想起桃花山上中此人一剑,兀自心有余悸,问道:“盘蜒哥哥,那我该如何取胜?”

    盘蜒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我剑法稀疏平常,比不上天外剑的高手。天晴长老阅历渊博,自然是知道的了?”

    天晴最爱面子,闻言老脸涨红,咳嗽道:“我....以往年轻时自然知道,眼下年纪大了,可有些...那个记不清了。”

    张千峰道:“我万仙的伏羲八卦之中,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由生至死,需经伤、杜、景。或走休、开、惊。”

    天心“啊”地一声,喜道:“义兄,何谓伤、杜、景、休、开、惊?”

    张千峰道:“休为玄武,景为朱雀,伤为青龙,惊为白虎。对应四兽五行。但也可有相应境地。若你懂得八卦之法,可用地脉扰其剑术,没准能破其死绝剑。”

    天心听张千峰讲解许久,苦苦思索,不得其法,不由得愁眉苦脸。盘蜒又道:“你别听我师兄乱说,若要练他那伏羲八卦,便得从老庄学说入手,看遍淮南逍遥,这才算得入门,怎能在顷刻间破那天倾的死绝剑法?”

    天心又道:“你说的倒轻巧,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倾害我极深,难道当真老天无眼,非要让这小人得势么?他多半便是与黑蛆教密谋的叛徒,我怎能让天秋伯伯的神功落入此人手上?”

    盘蜒道:“师兄,老庄之道,岂非讲究随心所欲,师法自然么?”

    张千峰叹道:“清静无为,自在逍遥,那是得了大道之后的境界。但天心并非得道之仙,遇上强敌,决不能视而不见,无阻而过。”

    盘蜒沉吟片刻,忽然拉起天心纤手,天心脸上发烧,问道:“你....没事拉拉扯扯做什么?”

    盘蜒道:“咱们在此胡思乱想,反而徒劳无益。即便那天倾剑术再高,也绝非天下无敌,无可阻挡。你经历过生死别离,当心意坚定些,看开些。船到前头自然直,你定下心来,到时没准有出奇制胜的法子。”说罢传入幻灵真气,助天心宁定心神。

    天心听盘蜒劝说,见他举止亲热,一颗心飘飘飞飞,颇为欢喜,登时烦恼全无,想道:“不错,不错,咱们与其在此自惊自吓,不如多练练功夫,增强几分内力。天倾武功本与我在伯仲之间,他变得更强,我也远胜往昔。他那死绝剑纵然厉害,我的虚度光阴又岂会怕他?”

    众武人说道:“天心公子,天晴老兄,咱们这群老糊涂险些犯下大错,从今往后,咱们便都听你红脉号令,子子孙孙都当你红脉为好朋友,好兄弟。”

    天晴、天心谢过,送众人离去,回到天晴长老家中,碰巧红脉众人已随天椿长老赶到。众人齐聚一堂,听闻天心等期间经历,各自又是愤慨,又是侥幸。(未完待续。)

六十一 痴狂赴死不回头

    两天功夫,恍如弹指,不久已至那比武夺帅之时。天心率天蝶枫红数百弟子走入皇宫,来到那载道场。

    这是津国改朝换代的大事,自然极为隆重。走过数道城门,只见一宽阔层木擂台置于广场中央,四周立金色四兽之柱,幕布条条,旌旗迎风展开。王公贵族立于华盖之下,金甲武士把守各处。锦袍大臣熙熙攘攘,冠冕堂皇,观众沸沸扬扬、喧喧闹闹,天上树中飘花,云下飞鸟盘旋,当真是辉煌灿烂,流光百里。

    张千峰叹道:“王侯一日典,百姓十年苦。贤弟,你若真当上这津国侯爷,今后当励精图治,善待百姓,切忌奢靡。”

    天心笑道:“义兄放心,我住惯了山村野洞,荒远迥漠之地,也不计较富贵日子。”

    盘蜒却道:“师兄又来空谈闲语,可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津国有钱,百姓也不见得受苦,热闹热闹,花费花费,又碍着你什么了?”

    张千峰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享乐太过,必有后苦。我这是好心劝义弟呢。”

    盘蜒道:“我万仙诸般奇景,比津国王侯要金贵十倍,照你这说法,咱们万仙不久便要倒霉。”

    张千峰心头一震,知盘蜒所言难驳,不禁暗暗摇头。

    台上来了一天龙云白脉的长老,名曰天沛,身穿国公白袍,头戴高冠,文文绉绉、恭恭敬敬的将天秋侯爷功德述说一遍,又说道:“如今风云不测,侯爷身子抱恙。他老人家高瞻远瞩,依照本门规矩,欲从四脉中选出一位少年英雄,继承他爵位武学,扬我津国国威,令我津地威慑天下,称雄神州。各脉执掌,这就上台来吧。”

    刹那间,只见天倾一身绿袍,影子一动,轻飘飘的已在台上。天相随后从天而降,白袍飞舞,身姿也极为迅捷。

    那蓝脉的新执掌飞出人群,空中漫步,宛如一蓝羽孔雀,此人叫做天尘,在天剑派中名头颇为响亮,但盘蜒瞧他功力,毕竟比天见差了一筹。

    天心一拂袖袍,红光流转,霎时已抵达擂台,轻轻转动,四下抱拳行礼,宛如一朵怒放的鲜花,又似火中涅槃的凤凰。全场看客见了先前三人,已是用力鼓掌,喝彩不断,一见天心样貌,更是惊呼高喊,合不拢嘴。有人心想:“久闻这天心公子端丽美艳,更胜女子,今个儿一见,压根儿本是一绝丽女子!”天心如今身份非凡,也无人胆敢小瞧了他,更无人有胆当众羞辱,出言不逊。

    天沛道:“如今四位英才齐聚当场,大伙儿等候多时,四位这便抽签比武,捉对切磋,但务必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更不可杀人。”

    天倾道:“天沛爷爷,我练得是死绝剑法,一旦心意涌上,便无法遏制,非使出杀招不可。”

    天沛面露惊恐,说道:“你练成了‘死绝剑’?这...这...”

    只听大殿中传出声音,盖过满场嘈杂,正是天秋说话,他道:“吾等皆乃剑客,杀伤无妨,彼此全力以赴,不可留情。”

    天倾神色喜悦,天沛则一个哆嗦,但也无法反驳。他取出木盒,让四人伸手入内,取出玉牌。天心一看,上头写着“天雀”二字,当是对上蓝脉的天尘。而天倾则对上“相见倾心”四公子之首的天相。天心稍稍松了口气,却又不免替天相担忧。

    天相跃跃欲试,眼中绽放出狮虎般的光芒。天倾微笑道:“天相兄,你我齐名多时,我早就想与你较量了。”天相道:“狂隐剑法与死绝剑法,今日倒非要分出高下不可。”

    天沛道:“天心、天尘先显身手,天倾、天相两位公子还请稍候。”

    天尘哈哈一笑,走到正中,朝天心行礼。天心抱拳还礼,说道:“领教天尘兄高招。”

    天尘点头道:“咱们小一辈中,自来首推你们‘相见倾心’的名头。天心小弟,天心妹子,我该如何称呼你?”

    天心道:“天尘兄便叫我天心便成。”

    天尘道:“是了,是了,天心,你见敌手不是天见,心中定然高兴得很了,是么?你以为我天尘名气不大,便容易对付了?”

    天心摇头道:“天尘兄武学深湛,名声如雷贯耳,我岂敢有小觑之心?”

    天尘自顾自唠叨,根本听不进去,又道:“如今我天雀脉推我出场,便是人人被我慑服,你手中那虚度光阴蓝光闪闪,但却远不及我的‘湖中佳人’那般赏心悦目了。我这蓝剑,蓝的纯粹无暇,岂是你这三寸小刀可比?”

    观众纷纷怒喝道:“你是来比武的,还是来废话的?你这嘴是刚吃了狗-屎么?放·屁不停。”

    天尘受气不过,恼羞成怒,指着天心骂道:“好婆娘,咱们这仇是结上了。”

    天心奇道:“我怎生得罪你了?”

    天尘道:“你指使人骂我,乱我心神,好生卑鄙。”

    天心道:“我不曾派人骂你,天尘兄,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天尘大怒,长剑在手,一招“声色之妙”,直取天心腹部。天心短剑一格,内力所及,天尘虎口剧震,长剑脱手而飞,他“啊”地一声,纵身一跃,又将那长剑握在手中。翻了个跟头,立在擂台一角,喊道:“我先让你一招,再胜你不迟...”

    话音未落,他却感到丹田已被人手掌覆住。天尘张口结舌,一抬眼,见天心朝他微微一笑,说道:“走好不送。”内力一吐,天尘哇哇乱叫,已被天心震晕过去,此人嘴巴极碎,即便昏倒,仍是叽里咕噜的闷哼。

    天雀一脉众人无不骇异,上前将执掌扶下。这天尘并非功夫平庸的蒙混之辈,只是天心剑法太高,这两天来潜心钻研,更是大有长进。天尘纵然功夫扎实,但身手并无灵性,如何能是天心的对手?

    台上看客见天心胜得轻易,只瞧得心驰神摇,大感佩服,纷纷喊道:“好厉害的俏公子,了不得的俏佳人。”

    天心虽胜,但心中殊无欢喜之意,双眸紧盯着天相、天倾。那两人也毫不在意,天相仍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神态,而天倾嘴角微翘,目光不屑。

    天沛道:“有请天相、天倾二位上场。”

    两人飞身上台,已然持剑对峙,天相持“游人玉马”,剑身如翠玉一般,天倾握“暗香扑鼻”,剑身隐隐发黑。天相哼了一声,蓦地一剑劈来,霎时如一阵狂风,呜呜声中,剑气狂卷过去,正是他的狂隐剑法。

    四周众人惊呼道:“这内力怎地如此声响?”只觉这天相内力浑厚,真如无所不在一般,但天倾也不避让,反而朝那狂风直冲过去,身子随那剑气倒转,哗哗几声,竟从中穿过,一剑袭向天相面门。

    天相神色一变,朝上一劈,霎时气势如虹,剑气反击过去。天倾毫不犹豫,朝前一突,转眼已至天相身侧,也不容情,一剑斩落。天相“啊”地一声,鲜血溅起,伤了脸颊,天倾剑招直来直去,全不退缩,霎时剑招如同碎浪般斩出。天相急转长剑,竭力抵挡。

    天心想道:“这死绝剑全无畏惧之心,剑招极快,不逊于我虚度光阴,奇异之处,更是稍胜。天相内力深厚,剑气更是强悍,但死绝剑处处找寻绝境,从绝境中逆得杀机,天相哥哥绝敌不过天倾。”

    又斗了数十招,天相一招“圣宰帝霸”,长剑如万马千军,罩住敌手。但天倾合身一扑,长剑紧贴身子,喀喀声中,挡下大半剑风,仍不免遍体鲜血,但也就此化解敌招,他濒临死地,趁势出剑,这一招凌厉已极,天相眼神一片迷茫,身子僵住,竟忘了闪躲。

    嗤地一声,天相胸口中剑,身躯巨震,但他体内真气极强,剑刃偏了一寸,未中要害,他蓦地打出一拳,天倾眉头一皱,只得退开。天相喘气几声,挺立而起,他捂住伤处,鲜血直流,但脸上已有疯子般的笑容。

    天倾一招得手,死意消退,心气减弱,一时竟迟疑不决,愣在原地,不再上前搦战。观众见两人斗得惊险至极,尽皆脸色惨白,满场窃窃私语。

    天相忽然怒骂道:“蠢货,蠢货!”

    天倾沉声道:“你说谁是蠢货?刚刚我俩过招,谁赢谁输了?”

    天相道:“我输了,骂自己不成么?”还剑入鞘,一转身,走下擂台,竟二话不说的投降认输。白脉众人大呼小叫,匆忙上前替天相包扎伤口。

    天倾大觉怪异,只觉心有不甘,未能尽兴,想要问道:“你仍有余力,为何就此退缩?”但霎时争权之念胜过比武乐趣,这句话便没能问出口。这天相受伤虽然极重,但天倾总觉得若再陷入僵持,胜负委实难料。

    天沛倍感失望,黯然道:“天倾公子更胜一筹,还请休息片刻,再与天心比试。”

    盘蜒也瞧出其中古怪,说道:“这天相心气已变,气势更盛,而天倾已脱出死绝剑境地,自身受伤不轻,天相为何要认输?”

    张千峰道:“天相剑中有狂态,本该不畏死,天倾剑死意太强,恰是狂剑的克星,更可随时心境复原。天相武学深湛,不逊于你我,他瞧出即便苦战,也难获胜,索性便就此罢手,以免死在天倾剑下。”

    盘蜒叹道:“原来如此,明哲保身,倒也不失为出路。这天相倒也并非莽夫。”

    张千峰又见天倾遍体伤口,情形不利,反而暗叫不妙,说道:“天倾若完好无损,死意不强,天心尚能占到上风。如今天倾一上来便濒临绝境,这...这可委实难办了。”(未完待续。)

六十二 一了百了不求活

    过了一炷香功夫,天倾道:“我已无碍,事不宜迟,这便让天心上来吧。”

    天沛长老于是朗声说道:“还请天心公子出场迎战。此战之后,便可决出掌门之位,继承侯爷神剑。”

    天心神色专注,一时心中空空,再无杂念,轻轻一动,已站在擂台上,手中蓝光摇晃,“虚度光阴”已然出鞘。

    天倾死气沉沉,神色加倍凝重,竟比先前与天相斗剑时更为阴沉。他多处流血,局面恶劣,但正因为此,反而激发出逆命之意,剑未出,杀意弥漫,令人不寒而栗。

    天心娇叱一声,越过擂台,转眼一剑已临近天倾咽喉,天倾手中黑光流动,与天心短剑交锋,当地一声,天心身形如风,又已至天倾身后,再使一招“幽山穷奥”,点刺天倾脊梁骨。天倾倒转长剑,格开虚度光阴,天心眼睛一花,黑剑险些刺穿他左眼。他身子倒退,宛如风筝般腾空而起,这一招也是迅疾异常,呼吸间已掠过擂台,抵达对角。

    两人不再对攻,各自戒备,细想敌手招式力道。众看客瞧得心惊肉跳,汗毛直竖,回想起两人这转瞬间攻守进退,大半人只觉非人力所及,唯有小群人可猜想其中奥秘,但也不禁佩服,由衷赞叹起来。

    天心比旁人更惊骇许多:他方才连出杀招,实已将虚度光阴的神速运至极致,但这死绝剑委实诡谲,无论天心出剑再快再猛,临到紧要关头,天倾总能有更快、更妙的招式反击过来,且每每后发先至,令天心不得不守,不得不退,那第二招更是匪夷所思,几乎便将天心杀了。

    天心如何甘愿落败?陡然朝天倾冲去,足尖一点,身在半空,霎时剑光如雨,倾泻下来。天倾避开数招,终于还手,一剑横斩向天心胸口,天心剑交左手,于生死关头挡了一剑,身子翻转,一脚踢向天倾面门。天倾不闪不避,长剑上撩,竟又抢先临近天心膝盖。

    天心大惊,急忙催动剑灵,足一抬,身子蓦然翻转,宛如浮空的精灵般飘开数尺,这才惊险万分的避开此招。这一来倒也大出天倾意料,天心身在半空,本已全无借力之处,谁知忽然如有人托住他一般,硬生生将他扳开大段距离,方才令天心逃过一劫。

    天心落地之后,顾不得喘息,刹那间又猛攻过去,刚刚那转瞬片刻,天心蓦然深悟剑上游灵,此时出手迅猛如昔,但更多了许多如梦如幻的变数。

    他与虚度光阴化为一体,身即是剑,剑既是身,他挥动长剑时,身躯也似被人挥舞,故而动作远超常人所能,剑上内力更是雄厚。天倾大声惊呼,挡了数招,嗤地一声,胸前袍子破裂,留下一道血痕。他连连后退,终于横过长剑,摆出守势来,但仍挡不住天心玄虚奥妙的攻势。

    天晴、天椿二老大喜过望,喊道:“天心要取胜了!”红脉众门人更是大声助威,各个儿又笑又叫,使尽了力气。

    张千峰心想:“这便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么?此法一旦发挥的淋漓尽致,就算平平无奇的招式,在剑客手中亦可加倍凌厉,何况天心本就精湛之极的功夫?那死剑就算再悍勇无畏、遇强则强,但人力终有穷尽,远不及这有如鬼魅的神剑。”

    二十合之后,天倾多处染血,已成了血人,剑法也渐渐迟缓下来。张千峰道:“到此地步,胜负显见,天倾已成了强弩之末。”

    盘蜒摇头道:“死绝剑剑意将出,天心能否领悟真正的天外之剑,便在此刻了。”

    张千峰大吃一惊,问道:“剑意?”霎时想起当时天珑对自己猛攻,剑招未出,剑意已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她可从万千方位攻来。

    果然天倾长啸一声,天心脸色骤变,剑招迟缓,天倾一招“背道而驰”,天心举剑格挡,竟短了半寸,他惨叫一声,登时肩头出血。天倾再出一剑,剑光化作圆弧,天心急忙闪躲,但左腿上破开一道长长口子,鲜血长流。

    广场中众看客见天心剑法如神,容貌可爱,大多本已偏心于他,此刻见他忽然受伤,心疼之余,又觉惊恐。近处一圈观众突然大声惊叫,神色惶恐,纷纷朝远处跑开,宛如见了鬼一般,更有人当场吓晕过去。

    张千峰道:“这便是死绝剑剑意么?”

    盘蜒道:“不错,临近之人,便宛如被活埋的活人一般,又或是长剑加身的囚徒,惧死乃是人之本能,便算不怕死的,在此剑意之下,那恐惧也非从脑中钻出来不可。将天心他们父辈逼疯的,只怕便是这等剑意。”说罢反而朝擂台近处跑去。

    张千峰更是心惊,快步上前,紧随其后,问道:“这天倾乃是天剑派上一辈屡屡死去的罪魁祸首?”

    盘蜒道:“他当时还未到眼下地步,不能是他,天剑派宫中有极凶狠霸道的剑灵,只怕是心意难测的魔怪。”

    正如盘蜒所说,当下天心惊惧万分,只觉天倾长剑随手一刺都能取了自己性命,他气势衰退,一身功夫只使出五成来,想逃不愿逃,想拼不愿拼,果然进退两难。天倾倏然长剑纵横,天心抵挡不住,蓦地胸口被刺,长剑透体而入。他痛呼一声,眼前模糊,摔倒在地。

    天心感到灵识飘飘忽忽,意乱神迷,仿佛快要离体,豁然眼中一亮,他见到空中一双血红的双眼,一张微笑的大嘴,他脑中大乱,数不清的杂念痛苦陡然冲击过来,天心惊恐万状,几乎快要发疯。

    就在这时,喧嚣骤静,四下一片黑暗,天心见到盘蜒坐在自己对面,神色温和,眼中满是喜悦。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儿并非现世,只怕是一场梦境。

    天心问道:“盘蜒哥哥,我死了么?”

    盘蜒道:“濒死之际,光阴停止,你经过了那恶灵的考验,终于接近天外之剑了。”

    天心低呼一声,问道:“什么恶灵?什么是天外之剑?”

    盘蜒道:“超脱痛苦、疯狂,超脱死亡、绝望,这便是天外之剑。”

    天心大感糊涂,问道:“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盘蜒笑道:“天倾的死绝剑是假的,只能吓唬吓唬不曾经历死境之人,而你已经死过,由死而生,与剑灵合一,你还记得么?于道家学说之中,这叫‘剑解飞升’,你由此渡劫,成了剑仙之躯。”

    天心忙问道:“但我...但我确实敌不过他啊,他那剑意让我吓丢了魂,否则我怎会被他...伤了?”

    盘蜒道:“你与他相斗,引来了皇宫中那真正的剑灵,他知道你已踏入境界,故而施于你考验。他将你至于死地,迫入险境,趁你弥留,将疯狂的剑意透入你体内。”

    天心看看四周,心情平静,问道:“那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盘蜒抬头道:“一半靠你自个儿,一半靠我守着。两天之前,我握住你手掌,在你心中注入幻灵真气,压下诸般杂念。那剑灵并非真要害你,而是想将你逼上极限,故而手法有些蛮干,并不难对付。我借助死意,与那疯念对抗,居中化解,以此守护你那剑灵,助其百炼成钢,脱胎换骨。”

    天心又是感激,又是不解,再问:“那天外之剑是什么?我根本想不明白。”

    盘蜒叹道:“天外之剑,便在于剑灵,你由剑重生,身心皆已淬炼无缺。只是毕竟我插手管了一管,并非你自行悟得,故而尚需指引。”

    他拾起地上虚度光阴之剑,说道:“剑乃破魔器,为万刃之尊,道家法具,除剑之外,再无其余兵刃可容纳好斗武勇的游灵。刀不行,枪不行,锏不行,斧头不行。这虚度光阴与你熟识,你能感应得到其中灵识,然而其余的剑呢?”

    黑暗中露出一片光明,天心感知到天倾的“暗香扑鼻”长剑,那剑上游灵也正注目自己,只要他轻轻呼唤,那长剑定能为己所用。

    盘蜒道:“由死而生,人剑合一。剑不灭,人不死。你眼下功力尚浅,故而仅能掌控区区少数宝剑。然而天下利剑何止千万?你与这无穷尽的剑灵融为一体,功力亦能冠绝古今,试想天下之大,何人再能伤得了你?何人再能胜得过你?天倾使得是死绝剑,只是这天外之剑,实则乃是永生不灭、金刚不坏之剑。”

    天心想象这超脱化外的妙境,不禁浑身发抖,心醉神迷,却听耳畔声嚣大作,黑暗如沙般散去,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见虚度光阴已然折断,天心知道那剑灵再一次救了自己,不禁流下泪来,捧剑哭泣。天倾双目圆睁,神色惊惶,隔了半晌,这才大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天心任凭眼泪流下,手指一钩,天倾手中长剑眨眼已到了天心手里。天倾大骇,连声道:“你这是什么邪法?”以他的功力,就算敌人武功高他十倍,全力猛攻,虽能杀他,也未必能一招夺过他手中长剑,谁知天心随随便便已拿了过来。

    天心道:“天外之剑,更是破邪之法。”随手一剑斩出,剑如轻风而过,天倾受伤本重,又失了死绝剑剑意,身子迟缓,如何能躲闪得开?顿时手足中剑,惨叫一声,摔倒在血泊之中,身子震颤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未完待续。)

六十三 千年剑灵得寄托

    场中看客本以为天心已死,无不震惊悲伤,谁知他竟又神奇至极的活转过来,霎时欢呼声有如海啸飓风,震耳欲聋。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莫非是神仙?不然怎能死而复生?”

    另一人喊道:“这便是真正的天外之剑了,你不听他自个儿说么?”

    第三人道:“天外之剑,天外之剑,我不管他功夫如何,这辈子我只认他做天剑派掌门,津国的侯爷了。”

    头一人怒道:“天心公子天仙般的人物,要你献什么殷勤?对了,你以往不曾骂他不男不女么?公子他怎会要你这等两面三刀的人物?”

    第三人又羞又急,说道:“一时误会,公子定不会介意,从今往后,我这条性命便送给公子,赴汤蹈火,连眉毛都不眨一下!”

    第二人道:“不错,我也是这句话!”

    另有不少迥异的人,说着大同小异的话,须臾之间,津国众贵族剑客都为天心绝世风姿倾倒,纷纷起誓死效命之心。

    天心走向天倾,天倾见他到来,登时面如死灰,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尖声惨叫,声如厉鬼,但口齿不清,半句话也说不连贯。

    天心感到死绝剑效用已退,眼前这人已被积压的绝望吓破了胆,他这才明白盘蜒所说:“此人死绝剑是假把式,奈何不了你。”天倾一剑刺穿自己心脏,自以为悲痛欲绝,故而看破生死,实则他对天心情意不深,所谓死绝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真正的死绝剑如幽灵般游荡在天剑派皇宫之中,一个接一个逼疯天剑派高手,若非盘蜒早有防备,天心也已深受其害。

    他念及于此,望向盘蜒,眼中热泪盈眶,盘蜒朝他笑笑,天心还以一笑,恨不得纵体入怀,千百次的亲吻这人。

    他怀抱虚度光阴,悲痛又涌上心头,此剑两度救他性命,乃是他一生情感寄托,此时剑上游灵逝去,他怎能不肝肠寸断?

    天沛问道:“天心...掌门人,如今咱们该如何处置?”

    天心回过神来,寻思:“我是掌门人了,一举一动皆不可再幼稚。”当即擦去泪水,说道:“将天倾扶下去,好生照看起来。他心智已失,不足为患,但毕竟仍是青脉执掌。”

    天沛笑道:“是,是。掌门人大人大量,真乃本派之福,百姓之幸。”

    就在这时,台阶上大殿门开,黑影中走出一人来,众人看见此人,接连低呼,语调敬畏,却又极为惊诧。此人发须全白,脸色宛如死人,身穿纹龙袍,手扶一柄极为古朴的灰色长剑,他正是津国王侯,江湖尊称为“天外剑仙”的天秋。但瞧此人面容举止,便说他早已死了,只怕也有人相信。他一现身,威势如山,场上再无人敢喧哗,连低声细语也收敛许多。

    天秋嘴不动,唇不启,却发出话声来:“千百年来,终于又见到这剑仙之躯,不灭之剑。好孩子,好孩子,我可等到你了。”

    刹那间,连同天心在内,满场剑客一齐跪倒,齐声喊道:“微臣参见侯爷!”

    天秋施展轻功,快如闪电,蓦地到了天心身前,他手中长剑浮了起来,横于胸口,他道:“此剑乃‘非花非雾’,容我剑灵已逾八百年....”

    天心“啊”地一声,问道:“伯伯,你已...已活了八百年么?”

    天秋声音传入天心耳中,除了这两人之外,唯有盘蜒查知。天秋道:“这是....这是我犯下的罪,但我不得不如此。我兄弟仍在世间,唯有...唯有这法门,我才能守得住天剑派。”

    天心知道两人以剑灵传心,顷刻间已知晓其法,问道:“伯伯做了什么?”

    天秋道:“你还不明白么?天秋早已死了。我乃非花非雾的剑灵,寄托他身上,助他找到传人。”

    天心目光惊惧,问道:“你到底是谁?”

    天秋急忙道:“莫害怕,莫害怕,我叫天微....”

    天心顿时生出崇敬之情,喊道:“你原来是祖师爷么?”

    那剑灵说道:“不错,天剑派如今四脉,乃是我传下的星火。数百年前,我那天净沙脉的兄弟练剑走火,武功无敌于天下,他祸害人间,杀戮无数,唯有我....我镇得住他。我将他击败,却发觉迹象,知道他还活着,且不知何时会回来复仇。我是凡人,终有一死,而后辈之中,无人武艺能及他一成,更无法以剑之正气震慑此人。我无可奈何,唯有将自身融入剑中,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天心倍感荣耀,问道:“原来历代掌门人,都领悟了这人剑合一的大道么?”

    剑灵道:“并非如此,至今唯有你一人。那些掌门人一触碰我,我便以极强的心志,侵入他们心神,强行与他们融合起来。他们天资虽高,各自内力极强,但论起感悟剑灵,唯有你我罢了。天秋如此,天易如此,哪个不是这样?”

    天心吓了一跳,知道如若真相这般,那些掌门人便不再是自己,而是沦为这天微的奴仆了。

    剑灵道:“我并非残忍之徒,故而竭力不...不扰乱他们心思。但他们欲得我神功,非得性子剧变不可。”

    天心忽然想起一事,怒道:“那逼疯逼死那些家中长辈的也是你了?”

    剑灵急道:“不,不是我。不知从何时起,宫殿中生出一股更为凌厉的剑灵来,遇上天资卓绝、练功有成之人,便竭力逼迫陷害,连我都...都守不住天秋,他病重不起,终于在十天前去世,我无可奈何,只能占据他躯壳,保持尸身不腐。如你再不出现,我难免有露馅之时。”

    天心道:“对了,那恶灵可是你那宿敌施展招引来的?”

    剑灵苦笑道:“如若是他,咱们天剑派早就毁了,怎能熬到今日?”

    天心问道:“那我....我该怎么做?”

    剑灵道:“你可感知剑灵,我便无需再掌控你,操纵你。我甘愿散去知觉,渡功力给你,只求你守护我天剑派世代平安,找到我那凶恶的兄弟,将他一举斩杀,永世不得超生。其中诸般曲折,之后你尽会知晓。”

    天心查知这剑灵极为诚恳,绝无狡狯伪饰,心中一股勇气油然而生,他道:“前辈英风侠气,令晚辈永世敬仰,晚辈承前辈心愿,既为重任,也是天大的荣光。”

    剑灵再无迟疑,剑上真气化作惊涛骇浪,涌入天心经脉,融入天心心智。但这剑上功力何等浩大,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圆满。

    张千峰与盘蜒立于擂台边上,见天心与天秋凝立不动,显是在传功。张千峰暗暗赞叹,替天心庆贺,却听盘蜒低声道:“待会儿天心身上真气鼓荡,肉眼可辨,你立时打出天琴云弦掌,击向乾位,决不能留半分力道。”

    张千峰吃了一惊,但不动声色,也不敢四下张望。果然等候片刻,天心衣袖如风帆般膨胀,张千峰立时全力一掌拍出,掌力化作罡风,挡在天心背部,只听嗡嗡声响,掌力消散,空中落下许多黑蛆来。张千峰暗呼侥幸:“定是有人趁两人传功之际,剑气溃散,全无防备,陡然发出这黑蛆,竟快似无形,目难辨别,若非盘蜒预先提醒,天心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张千峰出手之时,盘蜒也斩出刀光,盘旋于天秋背部,挡下数道攻势。他跃上擂台,指着天相道:“你是黑蛆教的人?”

    天相登时神色剧变,目光凶恶,身上黑光翻涌,盖住身躯。他身后众弟子也纷纷变化,遍体黑色,他长剑出鞘,一刀黑色剑气斩出,果然迅速绝伦,宛如无影无形的风,盘蜒与张千峰早有提防,各出一掌,砰地一声,掌力反击过去。天相大喊一声,长剑转切,剑刃无声,但身前剑气急转,化作数个大漩涡来。

    张千峰道:“你便是当晚那黑蛆教刺客!”拍出天琴云弦掌,与剑气撞击,乒乓声中,狂风冲天,擂台木板立时粉碎,裂成两半。众剑客惊呼声中,黑蛆教众人一齐冲上擂台,不管不顾的奔向天心、天秋二人。

    天剑派众侍卫大惊之下,上前阻拦,但黑蛆教攻得极为凶猛,手上兵刃触之立毙,转瞬间已攻破防线,看台上众人虽不乏高手,但相距太远,阻隔重重,欲相救也已不及。

    盘蜒一招“十层天阶”,刀风飞起,蕴含幻灵真气,霎时击伤数人。那几人攻得太急,失了防范,神智糊涂,辨不清敌我,竟向自己人猛攻过去。敌人阵脚一阵慌乱,盘蜒左掌擒拿,右手持刀,转眼又杀伤众多。如此一来,终于将敌人攻势拦下。

    那厢张千峰与天相搏斗,只见剑气似大海,掌力如天风,巨力相撞,地动山摇,这擂台眨眼已损坏大半,成了废墟。旁人看的瑟瑟发抖,心惊肉跳,暗想:“都说万仙门都是半仙转世,想不到果真不假。而天相公子功夫竟这般高,只怕比天倾更胜一筹。”

    天相这狂隐剑法一旦全力施展,一剑一招皆如同狂风,剑招隐于风沙之内,便隐形无相。此人剑法内力远在天倾之上,剑上黑蛆更是剧毒无比。但张千峰数日前苦思武学,又有领悟,与天相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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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介绍:
世上有仙鬼二道,互相争锋。仙鬼之上,更有诸般远古神灵。 盘延从坟墓中醒来,胸怀万千隐秘,深藏奇功妙法,他将修仙驱鬼,遨游天下,踏星骋云,揭开古神奥秘。万鬼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鬼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鬼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