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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川     大宋小郎中txt下载     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2章 世间已百年

    这两个高大魁梧的强者居然比洪荒王身材还要高大,俯视他们,如看着蝼蚁一般。手里的开山大斧寒光森森,高高举起,就要朝两人劈下去。而他们战斧之上和身体升腾起的居然是超级恐怖的代表死神颜色的夺人双目的白色气息。

    顶尖的九级高等强者!

    两人大惊失色,没想到突然会出现两个比他们还厉害的强者,这两人立刻下意识的身体轰的一下升腾起同样代表死神颜色的白色气息弥漫了全身,只是这种气息是灰白色的,级别低对方两个档次。凌厉的杀气瞬间在身体升腾,犹如波浪一般朝着四周弥漫开去。

    就在这时,凌霄尊者嗖的一下已经越过了那道盾墙,但是,看见了这一幕,惊叫:“不要动杀念!”

    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的杀气已经瞬间达到顶点,弥漫到整个山岗,那蓬勃的杀气竟然逼得杨仙茅都往后咚咚咚倒退了数步这才站住,心中惊骇,九级强者是何等的威猛,连杀气都可以将自己逼退。

    正是这种杀气将月亮女王和地穴王直接击杀。他们两人身体猛烈爆炸,无数的肉块骨骼伴随着鲜血,像雨点般的向四周飞溅而去。

    两人的爆炸如此猛烈,主要是是因为他们的杀气已经爆棚,比先前洪荒王刚刚升起的杀气要强烈许多,这才导致他们直接化成了一片血雨,洒满了河边的岩石草地,连水都染红了。

    当那两团血雾渐渐消散之后,杨仙茅看见了呆呆的悬浮在半空的凌霄尊者。他拍了拍手,耸了耸肩说:“好了,这下天下太平了。”

    凌霄尊者慢慢转头望向他,眼中的怒火很快消散殆尽。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我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招,厉害,算老夫看走眼了,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脸上的笑容马上就会消失的。”

    “哦,半仙,请指教。”

    凌霄尊者听他调侃的口气,哼了一声,说道:“洪荒世界的人最长的寿命也就十天,只有天地人三界的首领才能享用十天,其他人最多不过活到九天,他们以为他们的寿辰非常短,十分伤心难过,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寿元与人类世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在洪荒世界的一天,其实,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十年。”

    杨仙茅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他隐隐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愣愣地望着天空飘着的凌霄尊者。

    凌霄尊者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他看见了杨仙茅的惊愕,很是快意地接着说道:“没错,你应该已经猜到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相对于人类世界的时间来了,他们其实大多都很活到你们的九十岁一百岁。洪荒一天,人间十年。所以,你在洪荒世界呆了十天,人类世界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杨仙茅顿时如同一桶凉水当头浇了下来。苦涩地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是不是你很快就知道了。你回到人类社会时就会发现,你所有的亲人,你的父母妻儿,还有你的亲朋好友,所有认识你的人,全部都已经老死了。而且你的两个妻妾生的两个孩子,由于你的失踪,为了给你祈福,都是幼年便出家了,最后终老古寺。所以你没有子嗣留下,你的父母就你一个独苗,他们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你们这一支香火已经完全断绝。你所有的家产都被你的父母在离世前捐赠给朝廷,变成了收养孤寡老人的养老院,并且在二十多年前因为宣州扩展街道,加之你家宅院都已经是将近百年的老屋,年久失修,全部被拆除,不复当年面目了。所以,你回到故乡宣州,绝对找不到一百年前你们家留下的任何痕迹。你会孤孤单单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杨仙茅一颗心沉到了底,他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了脚边的小小水潭,水很清亮,能清楚地照见他的面容。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依旧是那个十**岁少年的模样,心里立即升腾起一线希望,道:“你胡说!如果过了一百年,我怎么没有老?”

    “山中才一日,人间已千年。烂柯的故事你总听说过吧。一个樵夫在山中砍柴,见到两个神仙下棋,就在旁边看,看完这一局棋,发现他砍柴的斧头锈迹斑斑,木柄都已经烂了,回到故乡,才知道时光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你就象那个砍柴的樵夫,在洪荒世界呆了十天,对你来说只过了十天,世上已经过去了百年了。所以,用人类世界的时间来看,你已经一百一十八岁,实际上你只不过还是十八岁而已。”

    杨仙茅心中充满了凄凉,父母妻儿老小全都已经老死了?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悲愤地死死盯着空中的凌霄尊者,怒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让我妻离子散,孤老终身?”

    凌霄尊者冷冷的声音说道:“与天下人为敌,这就是老夫最喜欢做的事情。世间多少风云人物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更何况你这小子。好了,去那一百年之后的世界享受你的孤独。我倒很有兴趣看一看,重头再来,你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辉煌。”

    杨仙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霄尊者道:“你知道极北极寒的冰原上为什么不能使用修真法力吗?很简单,不老丹是老夫散布的一个假消息,极北极寒千丈冰层下的确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丹,但是有吞噬之火。所谓吞噬之火,生于天地,可以吞噬天地所有修真必须的元气,还有天地间所有具有法力的天材地宝。由于太过逆天,所以被一种神奇的法力禁锢封印在冰原千丈冰层之下。由于这封印,整个冰原也就无法施展法力,原因在于此。但是,这个禁锢被你破了。”

    杨仙茅心中悲凉,什么坏消息都不能再让他心情更坏了,当下苦涩一笑:“那又如何?”

    凌霄尊重道:“那禁锢吞噬之火的封印就是冥河水上的那个白色护罩。里面的无色透明液体就是封印之物,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突破封印进入,将里面禁锢用的封印之液全部吸收到了你的身体,也就解除了吞噬之火的禁锢。所以,吞噬之火瞬间穿过冰层布满了整个苍穹,冰原上的修真法力禁锢也就解除了。但是,这吞噬之火出来之后,开始吞噬天地间所有修真元气和所有天材地宝。在随后一两年时间里,天地间所有元气都被吞噬之火吞噬,所有天材地宝也全部被吞噬而化为乌有。最有意思的是,天下所有修真者的法力也就全部消失,所以,天下只有抡拳头施展庄稼把式的武者,再没有元气修真希望能飞升成仙的强者了。”

    说到这,凌霄尊者得意洋洋道:“你一定很得意你从洪荒世界带回去了很多天材地宝,足以帮你横扫天下吧?现在做不到了,因为天地元气都被吞噬之火吞噬消失,再也无法修真,所以,以元气为能量来源的天材地宝,跟随你到了那里,也会瞬间灰飞烟灭。所有炼丹、炼器和炼药的本事都没用了,因为不仅没有天材地宝炼制,更没有炼制这些东西必备的元气。所以一百年后,天地间所有炼丹师、炼器师、炼药师都不复存在了。”

    没有了修真强者,没有了炼丹师、炼器师、炼药师,自己拥有的超强技能都没用了。杨仙茅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凌霄尊者很是幸灾乐祸瞧着杨仙茅:“别以为你的阴阳真火来自天地,那也是修真,也要以元气为基础,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没有了水,鱼也就无法生存。没有了元气,你的阴阳真火也就消散无影了。你收纳袋里所有以天材地宝炼制以元气或者阴阳真火驱使的法器都会碎裂消失。包括你的鳞甲盾墙和神鳄软甲。”

    杨仙茅立即用神识探查收纳袋,法器发现都还好端端在里面,便冷笑道:“你胡说什么。我的法器还在,而且,刚才我还施展了幻影法器。”

    “哈哈哈,醒醒吧,你还没回到人类世界呢。这里,只不过是我的幻象而已,——怎么样?我施展的幻象比那地穴王要高明多了吧?哈哈哈”

    随着这话,四周的美丽的山峦树木小溪就像被雨水连续冲刷的水墨画,变得越来越淡,变得透明,四周重新出现了黑暗,——龙门里那可怕的黑暗。

    杨仙茅惊骇地发现,他又回到了那鳞甲盾墙包裹的穿梭圆球中。脚下放着他先前从收纳袋里取出给月亮女王他们三个疗伤用的手术器械和药品,还有那柄防身的尚方宝剑。那三个人却炸成了碎片,当然再没有出现。

    凌霄尊者得意的笑声在四周响起:“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老夫实在忍不住要提前告诉你,那就是,你得到了那块鬼谷子的《阴阳术数》玉简,并且滴血认主化入脑海,你一定以为这是你的幸运吧?哈哈哈,老夫告诉你吧,鬼谷子的阴阳术数是窥视天机的逆天神术,不同于普通方士的普通方术。所以,你将会偷窥天机而遭到天谴,遭受‘五弊三缺’之苦。”

    说到这,凌霄尊者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为了让你了解你将面临的命运,老夫就费神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五弊三缺’——所谓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老夫可以透露天机给你,你占的是‘鳏’,也就是无妻无妾。但你偏偏命犯桃花,女人不断,可惜都跟你只开花不结果,命中不可能娶妻纳妾。当然,对于薄情男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因为有女人睡就行,只是不能投入感情哦,否则你会因为有情人却不能终成眷属而痛苦异常。哈哈哈”

    凌霄尊者笑得都有些岔气了,这才接着又说道:“所谓三缺,就是‘钱,命,权’,老夫也可以透露天机给你,这三缺中,你缺的是‘钱’,你的钱都是过手烟云,犹如竹篮打水留不住,左手进,右手出,抓着抱着都留不住。哈哈哈……!”

    凌霄尊者的笑声渐渐远去,大笑中最后几句话传来:“你将回到天地异象没有出现之前的世界,那个平凡的世界,没有修真,没有天材地宝,没有奇迹,没有父母妻儿,没有亲戚朋友。女人和钱都留不住。只有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好享受孤独吧!哈哈哈”

    笑声渐渐远去,鳞甲盾墙继续在黑暗龙门通道中飞梭前行。缝隙处不断有五彩的光芒射进来,照亮了杨仙茅孤单的脸。

    …………

    (第一卷“飞龙在天”完,请看第二卷“潜龙勿用”)

第543章 码头草医

    初春,咋暖还寒。

    渝州山城铅云密布,码头石阶两边残雪未消。

    宽阔的码头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乌篷船,苦力、船工扛着沉重的各色货物,踩着长长的踏板,忙碌地上货、卸货。

    渝州是座山城,从码头到主街要上一层层青石板铺成的数百级陡峭石阶。从高高的主街巷口处,可以看见整个繁忙的码头,但这里正是风口,所以做地摊生意的人没有愿意在这摆摊的,除了杨仙茅。

    此刻,他正坐在巷口一条宽大的青石板的顶头处,双手抱膝,眼睛木然地望着繁忙的码头。在他身边那块大青石板上铺着一张白布,上面摆了几味常见的草药。他的草医地摊白布上空空的,不像其他草医,要写上“祖传秘方”“华佗再世”之类的吹嘘之语。

    刚刚开春,寒风依旧凛冽,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布长袍。码头的风吹得他的头发有些凌乱。

    他在渝州码头这巷口摆草医地摊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无处可去。

    他从洪荒世界回来,就发现跟凌霄尊者所说的一样,时光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他来到了一百年之后的宋神宗元丰三年。

    他去了他的家乡宣州,果然跟凌霄尊者所说一样,他的父母妻儿都已经不在人世,没有子孙后代留下,也没有一个认识的亲戚朋友。

    他没有去朝廷认证自己身份,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他是一百年前的神医杨爵爷。他也没这份心情,在得知只有自己孤孤单单活在这个世上而且还命犯“五弊三缺”之后,他就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什么都没兴趣了,包括功名利禄。

    他的收纳袋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身上的阴阳真火、元气也都没有了踪影。只剩下当时他取出来给三个魔头疗伤的一套手术器械和药物,怀里的鬼谷子的金色小罗盘,以及那柄冥河水淬炼过的尚方宝剑。

    他万念俱焚,只想远远的离开熟悉的伤心地,找一处能够让自己安静聊此残生的地方。

    于是,他来到江边,随便找了一艘长途贩运货物的商船,谋了一个船工的差事,商船是远去渝州的。就这样,他在商船上撑船拉纤,跟一帮船工苦哈哈在一起,一路来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渝州。

    这里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他熟悉的世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在这儿,他觉得可以找到片刻的宁静。

    于是,他辞去船工的活,上了岸,用撑船拉纤挣的钱买了这身行头,在码头摆药摊,给码头苦力船工和这一带的穷人看病,挣几文铜钱糊口。

    他跟别的草医不一样,他不吆喝,也不主动招揽生意,不招呼那些摊前蹲着可能要看病的人。他的目光只是呆滞地望着滔滔的江水和繁忙的码头,谁也不知道这小郎中在想什么。

    所以,他的草医地摊生意很差,一天难有几个人光顾,也难得赚到几文铜钱,不过他每天的开销很少,饿了就啃冷饭团,渴了就喝凉水,晚上住在附近一家贩夫走卒常住的码头最便宜的客栈里,跟那些满身臭汗搓着脚丫子,用葫芦喝劣酒大声说笑的汉子们,挤在一张只有草席薄被**没有烧炕的土砖通铺上。

    他几乎不说话,别人跟他搭腔,他也只是木然地看别人一眼就走开了,所以客栈的掌柜、伙计和那些同屋的贩夫走卒都说他是个怪人,有好事者私下揣测,这少年郎中要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有什么伤心事。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天更阴冷,云层很低,几乎要擦着房顶了,黑压压的看着要下雨,来往的行人匆匆加快了步伐,有的出门的人已经在腋下夹了一柄油布纸伞,准备遮风挡雨了。

    杨仙茅却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没注意要下雨。他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抱着双膝,扭头望着码头和江水。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的饭团,塞到嘴里,费劲地咬下一块,在嘴里嚼上几口。取过身边青石板上搁着的一个破旧的葫芦,拔掉塞子,咚咚地喝上几口冰凉的井水。然后,嘴角也不抹,继续呆滞的望着江水出神。

    他的草医地摊旁边是一家破旧的茶肆,门口青石板和里面大堂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很多竹椅子,裂了缝的四方桌,就那么凌乱地摆放着。临近傍晚,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老茶客还在这消磨时光。

    茶肆是婆媳两个经营的,媳妇是个小寡妇,姓夏,闺名夏银花。圆圆的脸蛋、下巴却是小小的,柳眉弯弯,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红唇一看就是快嘴,体态略有些丰盈,腰肢却是极细,可能是那一条青丝绦紧紧勒下的结果,显得胸脯格外鼓鼓囊囊的,吸引着茶客有意无意的眼球。

    夏银花命苦,她男人得了重病,算命的阴阳先生说了要冲喜,于是他老娘就托媒说亲,说了苦命人夏银花上门冲喜。可惜冲喜不成,丈夫连洞房都没能进就一命呜呼。夏银花也就成了个黄花小寡妇,跟着婆婆一起打理这家码头茶肆赖以为生。

    她性格很开朗泼辣,此刻正扎着一个蓝布围裙,挽着衣袖,跟那几个老茶客说笑着,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不时的掺水。

    她婆婆则坐在柜台后面,满脸皱纹,嘟哝着干瘪的嘴,小眼睛滴流转着,精明地盯着门口过往的行人,判断着可能进来的茶客,然后尖着嗓着大声叫喊夏银花赶紧招呼客人。

    杨仙茅在她家门口旁边青石板上摆草医地摊,夏银花见他年少,孤单一人在这,一天到晚没有人光顾,觉得他老实巴交傻乎乎的,每天只是啃冷饭团喝凉水,挺可怜的,一时心热,便给他倒一碗热水,没想到这小郎中只是摇摇头不接,也不看她,也不说话,依旧呆呆的望着码头出神,气得夏银花没好气地将一碗热茶泼到地上,说他是个木头疙瘩,便再懒得理他。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最后几个老茶客也起身告辞走了,乌云更低,吹来的风都夹着雨丝了,夏银花开始上门板准备关门,见到杨仙茅还坐在青石板街边摊位上呆呆望着码头出神,见他穿得单薄,身子似乎在微微发颤,好像感觉很冷的样子,心又有些软了,手里举着一块门板,大声地说了句:“天黑了,还不收摊回去?”

    小郎中却还是不理睬。夏银花一跺脚,心中暗骂自己多事,噘着小嘴继续上门板。

    这时,有一个老者捂着腮帮子,咚咚的从青石板街头另一侧跑了过来,抹了一把汗,见到杨仙茅的草医地摊还摆在那,抹了一把汗,丝丝抽了几口凉气,欣喜的说道:“幸好还在,哎呀,真是救命了……”

    说着,老者来到了杨仙茅的草医摊前蹲下身说道:“喂,小郎中,幸亏你还没走,这可真是救了命了。来来,你上次我买的那治牙痛的药粉再给我一包,我这牙又痛起来了。”

    杨仙茅也不看他,打开旁边一口大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中,倒了一些药粉在一张小小的草纸上,包了一个小纸包递给老者,说道:“一文钱。”

    这一个来月夏银花见到这小郎中给人看病,每次都只收一文钱,于是曾好心提醒他,别的草医地摊卖药丸至少收五文钱,有的还要十文的,而他老实巴交的每次只收一文钱,亏了自己,可这小郎中就当没听见,根本不理睬,气得她骂小郎中活该受穷。

    她却不知道,杨仙茅知道自己是“五弊三缺”之命,金钱过手留不住之后,极度心灰意冷,索性每次看病只收一文钱,够买两个饭团就行,所以每次看病都只收一文钱。

    这一次,夏银花见小郎中又只收一文钱,却也懒得再劝,接着上门板。

    那老者将一文铜钱放在小郎中上边的白布摊上,咧着嘴,露出一口烂牙,嗖嗖地抽着凉气,说道:“我说小郎中,你的药好是好,用了之后很快就不痛,可是过上几天又痛起来。你这药断不了根啊!”

    杨仙茅话语中没有任何表情:“要断根,得拔掉。”

    那老者挠了挠头说道:“我怕痛啊,我这人最怕痛了,上次我找草医拔牙,痛得我在床上打滚三天三夜。——你拔牙痛不痛?”

    “不痛。”

    杨仙茅淡淡说道,依旧没看老头,只是瞧着暮色中码头那滚滚东流的江水。

    老者道:“先前给我拔牙的草医也说他拔牙不痛,还不是痛得老子床上打滚。”这老者抽吸的凉气,嘟哝着说,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捏了捏手里的那小包药,自言自语说道,“这一包药粉也就够个坚持几天,到时候用完又得花钱来找他买。索性痛一痛,把这牙拔了!”

    想到这,老者转身回来,蹲在摊位前瞧着杨仙茅说:“你拔牙当真不痛?你能不能保证?如果真的不痛,我就双倍付你拔牙的钱。如果痛的话我可不付钱,你敢打包票吗?”

    正在上门板的夏银花没好气的插了一句说:“才一文钱你还打这主意?你也太抠门了吧!你问问,哪个草医拔牙不痛了?你这不是存心赖人家钱吗。人家容易吗,这大冷的天在这摆摊,就赚一文钱你还想赖掉。”

第544章 冰雨

    老者也是这茶肆的常客,当然认得夏银花,讪讪的笑了笑,又牵动到痛牙,赶紧用手捂着,说道:“夏家嫂子,你是不知道,这小郎中的药还当真管用,我吃了那么多牙痛药,都说能止痛,屁!没一个管用的,就他这包药粉,塞在痛牙那里还就当真不痛。可是,只管几天,过上几天后又痛,所以我才来找他了。”

    “人家小郎中说了,要想不痛,只有拔掉。不就一文钱嘛,瞅你心疼的样,又不愿意花钱,又想能把牙齿拔掉再不痛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有本事你自己拿线绑着,让你儿子扯呀。”

    “我要是有那本事,我还找人拔牙?”

    老者讪讪地笑了,又扭头瞧着杨仙茅,见杨仙茅并没有插话,也没看他们俩,似乎在他眼中感兴趣的只有那滔滔的江水。

    老者问:“我说小郎中,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敢不敢打保票?”

    杨仙茅没理睬,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似的。

    老头气得狠狠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站起身说:“你这样摆摊做生意,跟大爷似的对人不理不睬,谁会上门找你看病,天底下又不是没有郎中了。活该你你一辈子摆摊当草医受穷!”说罢转身就走。可是,他走出几步,牙齿痛得越发的厉害,害得他捂着腮帮子拼命抽凉气。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牙痛让人难以忍受,至于那小郎中的气,就忍下来吧,谁叫人家的药有效果呢,说不定拔牙还真就不那么痛也未可知。

    于是,这老者便扭头回来,走到他面前,没好气的将那一小包药粉放在杨仙茅的摊位上,咬着牙说:“一文就一文,我拔!——既然要拔牙,那这药粉我就不要了,刚才买药粉给了你一文钱,你给我拔牙吧。不管痛不痛我这一文钱都认了。”

    夏银花又没好气道:“你咋知道拔牙也只收一文钱?人家就不兴收五文十文的?”一边说一边拼命朝小郎中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提价。

    “我听说他不管是给人看病开方子,还是卖止痛药粉,又或者是清疮治外伤,都只收一文钱。这看牙痛当然也只收一文钱嘛。——对吧?小郎中。”

    杨仙茅面无表情点点头,将一包药粉收进了木箱。

    老者得意地瞅了夏银花一眼。夏银花很是无奈,瞪着小郎中嘟哝道:“当真是块榆木疙瘩!”

    老者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夏家嫂子这么说了,小郎中,你拔牙要真的不痛的话,我还真就说话算数,就再给你一文铜钱!”

    杨仙茅没说话,从旁边的破了角的大木箱里取出一小团丝棉,用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药水在上面,把那老者叫过来蹲在旁边,然后将那药水用筷子夹了伸进去放在他痛牙处,说道:“咬住。”

    老者赶紧将那一小团丝棉紧紧咬着,很快他就感觉到痛牙的地方整个都不痛了,不由得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这小郎中,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杨仙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弯曲的钳子,伸进去,抓住他那颗烂牙,用力往外一抽,啪的一声轻响,那牙轻松从他牙床上取了下来,然后扔到一张草纸上,上面还沾着血丝。

    杨仙茅接着将那钳子放下,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棉,将一瓶药水倒了些在上面,然后用筷子夹着放进拔牙的牙床处,让他含住止血。说了一声“好了”,就继续抱着双膝望着滔滔江水不说话。

    那老者却欣喜若狂,连连赞叹,含含糊糊说道:“还当真不痛,看不出来你这小郎中说话还真算数,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是我这腮帮子麻乎乎的,啥感觉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半个时辰就会好。”杨仙茅没看他,说了一句话。

    “好好,那我就明白了,多谢多谢,那我可走了。”于是,那老者站起身,高兴的正要走,却被夏银花拦住了,“说好的一文钱呢?”

    老者讪讪地笑了笑,摸出一文钱,放在杨仙茅身边白布摊上。杨仙茅却说:“我不要!”

    老者欣喜地一把抓了回来,对夏银花道:“你听到了,是他自己不要的。我都说了,他每次看病只收一文钱。我听说,以前也有人在他这里看好病之后为了感谢他,多给他几文钱,他收摊时根本不理睬,仍然让那多给的几文钱就那么扔在青石板上,结果倒叫小乞丐拿了去。”

    夏银花白了他一眼,她也知道老者没说错,是这么回事,她也看见过。有些好奇地问老者:“他拔牙当真一点不通?”

    “真的一点不痛?你要不信你也拔一颗试试。”

    “我呸,我的牙好端端的干嘛要拔?我是奇怪,真的拔牙不痛啊?看不出来这小郎中还真有些本事。”

    “是呀,是呀,我要走了,天黑了,还得赶回家去吃饭了。”老者挥了挥手,快步往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石板街巷的尽头。

    夏银花回头望了一眼依旧萧索的坐在那儿的小郎中,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跟他说两句,忽然感觉有雨点打在脸上,凉飕飕的,哎呀叫了一声“下雨了!”,赶紧跨步进了自己的茶肆,接着上门板,等他把门板上好,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很快,青石板的街道上便满是水洼了。从屋檐上落下来的雨,随着屋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越来越大,连接成线,一连串的也就落成一道弯弯曲曲的水帘。

    杨仙茅这才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他将白布上的草药放回箱子,将那布折好放回了箱子。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慌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着急似的。

    他终于把东西都放回了箱子,提起来挎在肩上,低着头,沿着屋檐内侧慢慢往前走。走过夏银花身边,甚至没看她一眼。

    屋檐比较短,他半个身子都淋在屋檐水里,很快就湿透了,他却浑然不觉。夏银花道:“喂!肩膀淋着雨了,要不要雨伞?我借你一把。”

    杨仙茅似乎没听到,继续踩着青石板往前走,半个身子淋着雨。

    “真是个怪人!”夏银花嘟囔了一句,在杨仙茅走过她身边之后,扭头转身正准备进屋,忽然又站住了,扭头过来,望向杨仙茅的背影。——刚才那一瞬间,她看清楚了走过去的小郎中一脸潮红,嘴唇干裂,眼中无神,身体在不停发颤,步履也有些摇晃,忙在后面招呼道:“喂!你是不是病了?”

    小郎中还是不理睬,继续往前走。

    瞧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夏银花心一软,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问问他,忽然,那少年郎中身子晃了晃,然后用手扶住了墙壁。接着,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身子再次晃了晃,然后就慢慢的往下瘫软,跌坐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那个地方刚好是两个房屋之间的间隙,没有屋檐遮挡,雨水毫不留情的倾泻在他身上,很快就将他头发衣衫全都淋湿了,他却就那样跌坐在雨中,用手撑着地,低着头,好像一块石雕。

    “你这傻子,怎么在那淋雨呀?你疯了?这可是刚开春,这雨夹着米颗雪呢。”夏银花赶紧小跑着过去,不顾雨水,伸手托在他的腋下,将他拖回了屋檐下的石板上。

    “哎呀,你身上好烫,你肯定病了!”夏银花感觉到托着的少年郎中腋下的双手,好像捧着一炉火,烧的手都在发烫,赶紧伸手在小郎中湿漉漉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感觉好像摸在烙铁上似的,赶紧收回手来,说道:“你额头好烫,在发烧啊!你有没有朋友亲戚?要不要我去叫他们来?”

    杨仙茅只觉得全身无力,他的身子一阵阵的发冷,他知道,他得了严重的伤寒。——他离开故土,一路上当船工撑船拉纤,沿着江水逆流而上,时值寒冬,在寒冷的河风里奋力划船,跟其他船工一起光脚蹚在刺骨的江水里,踩着大大小小的河滩鹅卵石,手脚并用趴着爬过狭窄陡峭的悬崖间小道,一路顶着风雪逆流拉纤而行。

    他经过阴阳真火淬炼的肌体原本有着非常强悍的自我防护能力,全力运功地域时,甚至可以挡住普通武者普通兵刃的攻击,当然也能够抵御严寒,但是,在自暴自弃心理支配下,他并没有运功抵御严寒。所以,这一两个月寒冬旅途,风寒侵入了他的身体,埋下了病根。

    到了渝州之后一个来月,他每天就坐在码头顶部当风的巷口青石板上吹着河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摆草医摊度日。因此,这些日子来,他的风寒病日益加重。他完全可以抓一副药治好自己的病,但他没有治病的兴趣。就这样,他任凭自己的身体在风寒中熬了近两个月。

    最近几天,他所中风寒越发的严重,全身发冷,身子却是滚烫,他却懒得理睬,直到这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病倒在冰雨里。

    夏银花把他拖到屋檐下的时候,他昏昏沉沉的有些清醒过来了,摇摇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扶着旁边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艰难的把那沉重的箱子又挂在肩膀上,踉跄着沿着青石板街又往前走去。

第545章 照顾之恩

    夏银花当然不能强行把他拉走,只能站在屋檐下望着他。见他往前走出一段路,脚下一滑,往前啪的一声摔在一滩泥水里,水花四溅。

    杨仙茅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全身筋骨都跟抽掉了似的,根本没力气,怎么都起不来。

    他努力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就这样躺在雨水中。任凭如注的暴雨倾泻而下,将他浇了个透湿。

    夏银花一跺脚,又跑了过去,见他躺在那儿,双目紧闭不停摆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终于咬咬牙,自言自语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于是,她冲进雨里,蹲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烙铁一般滚烫的额头,更下定了决心,伸出双手费力地将陷入半昏迷的小郎中横抱起来,踉跄着往回走。

    夏银花到底是女子,虽然有些力气,可抱着一个大男子还是很沉重的,踉跄几下都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住了,等到他把杨仙茅抱到茶肆门口,她的半边身子也已经被屋檐水帘淋湿了,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视线看不清楚,高一脚低一脚的跨过门坎,门坎实在太高,终于一个踉跄,连带着杨仙茅摔在茶肆的大堂里,把这少年郎中摔出去好几步远,打了几个滚。

    夏银花啊的叫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查看,见他并没伤着,只是昏昏沉沉的,这才又转身跑出去,把小郎中的那口大箱子提了回来,放在茶室的地上,把小门关了,然后把两张茶肆方茶桌并在一起,费力的把小郎中抱起来放茶桌上,这才呼呼的喘着气,说道:“你可真重。”

    这时,她婆婆从里屋探出头来,说道:“干啥呢?还有人来喝茶?”

    “不是,是每天在我们门口摆摊的那个小郎中,他生病了,全身滚烫,外头下着暴雨,他昏倒了,我看他可怜,就把他扶回来了。——你别管,我去叫个郎中来给他看病。总不能看着人家死在门口也不管吧。”

    那老妇人嘟了一声说:“能管得了几个呀?快死的人多了去了。”

    夏银花没理睬,赶紧拿了把油布纸伞撑着便出了门,叫她婆婆先把门闩上,然后跑了两条街,来到一家药铺,药铺郎中姓黄,主要在这码头给人看病,药铺就隔着两条街,夏银花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也都是去这儿看病抓药。黄郎中听夏银花说了,便背着小药箱撑着一把油纸伞,跟着夏银花来到了茶肆。

    黄郎中抓过杨仙茅的手诊脉,哎呀叫了一声,说:“好烫啊,他在发烧!病的不轻。”

    黄郎中又看了舌象,犹豫片刻,说:“这是风寒外感,得辛温解表,我给他开一剂麻黄汤发发汗,应该烧就能退。——药钱是你付还是他付?”

    没等夏银花说话,里屋便传来了她婆婆的声音,说:“自然是他自己付了。哪有救了他还得给他贴药钱的,搜一下他身上,应该有些铜钱的。”

    夏银花便不说话,瞧着黄郎中。黄郎中点点头,开始搜杨仙茅的衣袋。手还没伸进去,杨仙茅已经说话了,道:“不能用麻黄汤,我这是热厥,太阳表邪入里,阴阳气不相接。用大剂的白虎汤……”

    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竟又昏过去了。

    夏银花没了主意,望着黄郎中。

    黄郎中冷笑:“你一个草医算什么?你这病分明是麻黄汤证,不是白虎汤证。行,既然你自己给自己开了方,那我就管不着了。你要自己用白虎汤那就吃吧,我可跟你说,你病重得很,要是白虎汤下去没效果,你只怕会死的。”

    杨仙茅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昏过去了。夏银花咬咬牙说:“他自己是郎中,他要这么吃就由着他吧,那麻烦你给他按照白虎汤抓一副药呗,而且他说了要用大剂的。”

    “随便你,不过,我来出诊,五文钱的出诊费是要出的。然后你随我回去了抓药。大剂白虎汤一副十五文。——钱还是你自己摸他腰包拿出来,我是不方便拿的,免得落人口舌。”

    夏银花咬咬牙,想起先前,伸手到小郎中怀里摸,果然摸到一个瘪瘪的钱袋,取了出来。里面也就二三十文铜钱,于是数了二十文钱,杨仙茅耳边大声说道:“给你看病花二十文钱,我给从你钱袋里拿了哈。”

    杨仙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粗重地喘息着。

    夏银花便把钱给了黄郎中,撑着油布伞跟着她回药铺,抓了一副大剂白虎汤药,提着正要出门,黄郎中在身后冷冷的说道:“他要吃了这药死了,你可得给我作证,可不是我把他治死的,是他自己开的方子。”

    “我晓得了。”夏银花撑着油布纸伞,冒着雨回到了茶肆里,关上房门。这时,她婆婆点了一盏油灯,正坐在一根长条板凳上等着。见他来了,说道:“他要死在咱们茶肆可怎么办?那恐怕还得吃官司的,要不还是把他放在门口吧,这岁月,哪条街不死上一两个要饭的,只要不死在咱屋里就没事的。”

    夏银花没理睬婆婆,径直到了厨房。厨房烧的热锅,火还是好好的,赶紧找来砂锅,把药熬上之后。

    她婆婆见她没理睬自己,嘟哝了几句便回屋去了,偌大的茶室大厅里,就只有躺在两张方桌上痛苦**的小郎中。

    夏银花见着这小郎中身上湿漉漉的便大声的说道:“你能不能起来自己换衣服?我可不好给你脱衣服的,你这样湿漉漉的病会加重的。”

    小郎中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反应,夏银花一跺脚,说:“那好,我帮你换衣服。我家男人还有些衣服留着,我去拿来给你换。你们俩身材差不多,大小应该能穿上。”

    她又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取了一套衣服出来,到了杨仙茅身边,想伸手去解开了她的衣襟,见她被雨水浇湿的胸膛,在灯光下闪着亮光,忽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咬牙,凑到油灯前,忽的一下将油灯吹灭了,说:“摸着黑给你换吧,免得污了眼睛,你可别乱想。”

    说着,夏银花摸着黑,悉悉索索地把小郎中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把她男人的衣服裤子给小郎中穿了上去扣好,然后又拿了一张帕子把他湿漉漉的头发解开了,擦干,感觉他额头滚烫,心想自己要真能救他一条命,那也是积阴德的事,劳累点也算不得什么,看他一个少年在这病倒,还是怪可怜的。

    他给小郎中换好了衣服,重新把油灯点亮。厨房的药已经熬好了,于是倒了一碗,端了来,用手拍了拍杨仙茅的肩膀说:“你自己起来吃,我可不好扶你的。”

    可是,小郎中只是痛苦的**着,似乎听不到她说话。

    夏银花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婆婆的房间关着门的,于是把一碗药放在桌上,伸着手扶住小郎中的肩膀,将他上半身用力抬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说道:“好啦,怕了你了,看你可怜样,不然我才懒得管你。赶紧喝。”

    说罢,端着药碗送到小郎中嘴边。

    杨仙茅闻到药味,微微眼皮动了动,张开嘴,竟然咕咚咕咚的把那一碗药都喝到了肚子里。

    夏银花这才松了口气,将空碗放下,又用手托着他的肩膀,将他慢慢放回了木桌子上,说道:“这药方可是你自己开的,能不能治好你的病我可不知道,要是真治不好,把你治死了,那你鬼魂可别找我。”

    说着这话,又见小郎中还是痛苦**,并没有说话,到底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啦,我去给你拿被子来盖着,看你可怜样,你今晚上就睡这里吧!”

    说着,夏银花进了屋,抱了一床薄被出来,盖在小郎中身上,把两边的被褥掖好,然后又看了一眼,这才举着油灯回自己屋里去了。

    睡到半夜,夏银花又觉得不大放心,披着衣服举着油灯出来观瞧,发现小郎中似乎痛苦的**比以前小多了,昏昏沉沉的睡着,呼吸倒也还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夏银花便要起来准备开门了。因为天一亮就会有人来喝茶,大多是一些做苦力的,早早的就要去码头扛活,趁着这功夫在他这喝点茶吃块炊饼什么的,算是填肚子了。

    天还没亮,她举着油灯出来,刚出卧室门就吓了一跳,因为她看见一个人,坐在四方桌的长条板凳上,眼睛滴溜地盯着她瞧,把她吓得一哆嗦。待到仔细看清楚,坐着的那人却正是昨晚病倒的小郎中,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过来说:“哎呀,是你呀,把我吓得够呛。怎么,病好了,能坐起来了?”

    杨仙茅站起身,抱拳施礼,声音有些沙哑:“嫂子照顾之恩,在下铭刻在心,多谢!”

    夏银花嫣然一笑说:“出门在外,走江湖跑码头,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没个人照料,病倒在我门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也是你自己命大。对了,你开的药还当真有效,这才吃了一剂,你的病就好了,真是神了。若是那黄郎中的药,指不定会吃成什么样子呢,看来你的医术还当真不赖。”

    杨仙茅说道:“嫂子,这是要开门吗?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先把水烧上,我要先去挑水,回来把水烧上,然后再开门。”

    “我帮你挑,我知道水井在哪。”

    说罢,杨仙茅也不管夏银花连声说不用,直接到了厨房,看见有一对水桶,提了起来,觉得这水桶太小,懒得跑来跑去的麻烦,走到水缸旁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小半缸水,便把水桶放下,将水缸拦腰抱了起来,将里面的水全都倒到了两个水桶中,然后,直接抱着那个大水瓮径直往外走。

第546章 干活换吃的

    夏银花就吓了一跳,说:“哎呀,你,你不会抱着这个大水缸去挑水吧?我的老天,你,你力气也太大了!”

    杨仙茅没有说话,径直抱着那大水缸从茶肆小门出去,天还是黑的,但是已经基本上可以朦朦胧胧的看见四周景色了。他抱着水缸径自来到了两条街以外的水井旁。这时,早上来挑水的已经有些人了,见她抱了一个大水缸过来,都吓了一跳,惊奇的望着他。

    杨仙茅把水缸放下,背着手,等着前面先来的人挑水,等前面来的人都把水挑走了之后,他这才用水井的提桶一桶一桶的往大缸里倒,盛了满满一缸之后,蹲下身,两手抱着那大水缸,提起来,健步如飞往回走。这下把那些旁边等着挑水大姑娘小媳妇们惊得是目瞪口呆。

    杨仙茅修炼了五禽戏的熊戏功,本来就是助长力量的,他的身体又经过阴阳真火淬炼,虽然阴阳真火不复存在,但淬炼之后的结果却不会因此改变,所以他身体坚韧无比,力大无穷,抱这一缸水,对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他将这满满一大缸水抱着回到茶肆。把在门口呆呆望着他的夏银花看得眼都直了,眼见他轻轻松松抱着那满满一大缸水到门口了,这才赶紧把门推开,让到一旁,等他进去之后,在后面一直追到厨房,见他稳稳当当的将那一缸水放到了屋角,然后轻舒了一口气,这才乍舌说道:“我的老天爷,你的力气咋这么大呀?你要有这么把子力气,在码头扛活,能赚很多钱的,干嘛要在这路边卖药?一天赚不了几个钱。”

    杨仙茅没有说话,拿起扫帚开始给扫地。

    夏银花在一旁说不用,杨仙茅却还是闷头扫地,把整个大堂都扫干净了,又拿了一个木盆倒了水,拿了抹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的,桌椅摆整齐。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夏银花也把一大锅水烧开了,站在厨房门口呆呆的望着整洁的大堂,见到杨仙茅开始下门板,便赶紧过去说:“哎呀,辛苦你了,你可真勤快,动作又快,扫得也这么干净,要是我,只怕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呢。辛苦你了,快歇歇吧。”

    杨仙茅闷声不响,把所有门板都卸好,放在老地方,然后提着自己的箱子出了门,在巷口那块大青石板上坐下,把白布展开,把药材拿出来放在桌布上,继续坐在街边,跟以前一样,呆呆的望着江水出神了。

    他尽管昨夜病得很重,但他身体经过阴阳真火淬炼,原本是不容易生病的,主要是万念俱焚之下自暴自弃,这才生病。夏银花的照料让他又感受到了人情温暖,自己开药吃了,身体自我防护重新发生作用,很快也就祛除了病魔,身体基本上恢复了。

    夏银花谢了杨仙茅几句之后,见他不理睬自己,又跟以前那样像个木头似的,说道:“你这人可真是怪,不过多谢你了。”

    这时,来了几个起早准备去码头扛活的苦力,走进来,惊讶的说道:“哎哟呵,这桌椅今天早上摆得这么整齐啊,是不是找到伙计了?我说夏嫂子,你不会偷偷找野男人帮你忙吧?想找野男人来找我啊,我力气大着呢。床上……”

    “我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夏银花没等他说完,便狠狠朝他地上啐了一口,板着脸。这些来喝茶的苦力,时不时会说一两句这种带点荤的话,但是她都是板着脸直接啐回去,所以这些人也不敢多说,讪讪的进来,自己找座位坐了下来,要了茶要了炊饼,赶紧吃,好去码头做事。

    等到给这些茶客斟茶之后,夏银花瞧见依旧落寞地坐在街边望着码头的小郎中,轻轻咬了咬红唇,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块芝麻饼,又到了一碗大碗茶,来到门口杨仙茅的摊位旁,说道:“呐,吃块饼,喝碗茶。你帮了我做事,我给你块饼子,也算是好答谢了,快拿着。”

    杨仙茅回头看了看,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那碗热茶,咚咚的一口气喝干了,将碗递还给她,却没有接那块芝麻饼,只是摇摇头说“我不饿。”

    这时,又有茶客进来喝茶了。夏银花便将芝麻饼直接塞到了杨仙茅怀里,说:“拿着,这嫂子给的。”说罢,提着茶壶进茶肆招呼客人去了。

    杨仙茅慢慢拿起那块籽麻饼,表面的芝麻香喷喷的,饼子还是温热的,握在手里,心里暖洋洋的,便轻轻撕了一个角,塞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跟以往一样,这一整天来他摊子看病的也就三个人,有一个还是那老者介绍来看牙的。另外两个只是头痛,买了镇痛的药丸,总共也不过赚个三文钱。便到天黑了。

    三文钱刚好够本,两文钱住店,一文钱可以买三个冷饭团,或者两个炊饼,够他一天吃的。这是最基本的开销。

    中午的时候,黄郎中来过,说是没事来喝碗茶,夏银花却知道他是来看杨仙茅的病的。他肯定以为杨仙茅已经病得快死了,因为他认定杨仙茅的病是麻黄汤证,不是白虎汤证,药不对症的。可见到杨仙茅已经基本恢复健康,很是惊讶,但尽量不露出惊异的表情来,只是淡淡地喝了一碗茶就起身回去了。

    傍晚时分,茶肆的人都走光了,夏银花又开始准备关门打烊,杨仙茅已经先把摊子收好了,见她要关门,便过来,将那药箱子放在屋角,默默无语地接过门板帮她上门板,夏银花咬着红唇也不说话,在他身后瞧着,等他把门板上完之后,又瞧着他走到厨房,将还剩下的小半缸水倒进了水桶中,又抱着那大水缸准备去帮她提水,夏银花说道:“你先放下,我有话跟你说。”

    杨仙茅抱着大水缸站在那儿瞧着她。

    夏银花上前抓着他的手,把他怀里的大水缸按在了地上,然后说道:“以后,你每天帮我打水、扫地、收拾桌子,我每天给你三个芝麻炊饼,早中晚各一个。你若答应,就帮我做,不答应,我不求你,你也不欠我的,不需要平白替我打工,行不行?”

    “不用了,我有饭团。”杨仙茅很难得开口说话了。

    夏银花却一直很坚决,叉着腰说:“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你答应,咱们就这么着,你要不答应,你还是别管我的事,我也不白给你茶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需要你同情。”

    杨仙茅低着头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说:“好吧。”

    夏银花这才抿着嘴笑着让开身子,看着他抱着大水缸稳健的迈步出门去了。于是赶紧跑到厨房准备晚饭。

    茶肆顺带卖一些简单的饭食,所以饭菜都是现成的,等到杨仙茅抱着那满满一大缸水回来的时候,夏银花已经在桌上摆上两个菜碟,两碗米饭,还拿了一瓶烧刀子酒,对杨仙茅说:“你先过来吃饭,吃完了再收拾茶肆扫地擦桌子。”

    杨仙茅瓮声瓮气的说道:“不是说每天早中晚三个芝麻炊饼嘛,可没说还有酒菜。”

    夏银花哼了一声说:“你想什么呢!谁给你天天准备酒菜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每三天帮我劈一次柴火,每次堆满厨房屋角就行。我请你吃一顿酒菜,两荤两素。外加一壶烧刀子酒,行不?”

    杨仙茅说:“我帮你劈柴就是,不需要额外酒菜。”

    “那可不行,我不平白要你帮我做事。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仙茅这些天在她门口摆摊,也知道夏银花不是白白占人便宜的人,便点了点头。

    夏银花顿时眉开眼笑,赶紧拉着他坐下,用白净的素手捧着酒壶给他面前的土碗倒酒。

    杨仙茅见她手掌白净如莲花,手背指节端处有四个圆圆的小窝,很是可爱。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夏银花倒了一碗烧刀子酒,给自己也倒了小半碗,然后把一碗白米饭放在他面前,夹了两块腊肉放在他碗里,将筷子塞到她手里,说:“吃吧。”在他旁边的长条板凳上坐下,喜滋滋看着他。

    杨仙茅扭头看了一眼她婆婆的房间。夏银花说:“我婆婆的饭菜从来都是端到屋里自己吃的。你不用管,吃你的。吃完还要劈柴火打扫茶肆呢,不过,你劈柴火就行了,我来打扫茶肆。”

    杨仙茅没有说话,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酒很厉害,像烧刀子一样,一直辣到肚子里,很快身体就能散发出热量。

    他很久没喝酒了,闻到酒香,还真有点酒虫上来,于是咚咚地将那一碗酒都灌到了肚子,这才端起碗开始吃饭。

    夏银花抿着嘴笑:“看你喝酒那样,就像那些码头扛活的苦力,不过你这样子倒像个读书人,咋喝酒也跟他们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那酒壶拿过来,给他倒了一半碗,那一瓶酒也就光了。夏银花想了想,便把自己面前的那半碗酒倒进了杨仙茅的酒碗里,刚好一碗。她摇了摇空空的酒壶,问:“你能喝多少?”

    杨仙茅没说话,闷着头吃饭。

    夏银花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以为我要给你准备更多的酒啊?哼,这一壶酒可是花了五文钱呢,我可没那么多钱请你喝酒。”说罢埋头吃饭。

    杨仙茅也没说话,三下两下就把满满一碗白米饭几块腊肉都吃光了,将后面倒的那碗酒一口气喝干,然后一抹嘴,站起身,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劈柴火。

第547章 船帮火拼

    夏银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听到厨房里传来劈柴火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心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勤劳又老实巴交的丈夫那就好了。刚起这心思,她顿时感觉脸上绯烫,羞涩一笑,赶紧将碗筷放回了厨房,背对着杨仙茅洗碗,都不好意思回头看他,耳朵却竖着听他咔咔劈柴火的声音。

    夏银花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把碗筷都洗好,转身准备去打扫茶肆,却看见杨仙茅已经在往厨房外走,去打扫房间了,不由吃了一惊,难道他已经把柴火劈完了吗?扭头看去,果然,柴火都劈好了,整齐地堆放在屋角。

    却原来杨仙茅不仅力气大,又身有武功,这劈柴火那就是小菜一碟,一根柴火劈两半,夏银花至少要五六斧头才行,他一斧头搞定,扔到屋角很是精准,甚至都不需要挪动脚步,所以又快又好,加之柴火并不太多,夏银花洗完碗,他也就劈完了。

    于是杨仙茅接着收拾茶肆,扫地擦桌子。

    他把地都扫干净,把茶桌都摆好,然后,提着自己的药箱子对夏银花说道:“衣服我洗了,明天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自己洗,你明儿换了之后给我送来就行了。”

    杨仙茅没说话,径自出门走了。

    夏银花站在门口,默默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街尽头,俏脸又浮现一抹羞涩。

    杨仙茅走过了几条街便到了他住的那客栈,这客栈是最基本的那种,一个大通铺,里面除了贩夫走卒,大部分都是码头上的苦力。

    这些苦力累了一天,回来已经吃过饭了的倒头便睡,有些没事还一直没睡意的便坐在铺上大着嗓门的说话,无非是说些周围的女人如何如何之类一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

    杨仙茅不看他们,也没人跟杨仙茅搭话,都知道他是个怪人,说话他也不搭腔,所以也没理睬他。他到了自己的床铺,将药箱放在了脚的位置。他将先前夏银花帮他脱下的身上的那一身衣服放在木盆里,然后把自己身上夏银花死去男人的衣服也脱下来,只穿了个裤衩,然后端着盆到外面水井旁提了水洗衣服。

    他们院子三面厢房,住的都是男人,对面的厢房,住着一些女人,差不多都是街上洗衣房的洗衣女工。这些女人大多是乡下来的,到城里头洗衣房里帮人涮洗衣服,洗一件衣服一文钱,晚上就住在这客栈里。

    一个盘子脸的女人见到杨仙茅蹲在水井边洗衣服,她便快步过来,说道:“小兄弟,我来帮你洗衣服,收你两文钱行不?”

    杨仙茅没抬头,也没搭腔,继续哗哗的洗的衣服,那盘子脸女人哼了一声说:“我在洗衣房给人洗衣服,一件衣服可是一文钱,你这衣服裤子两套,按理说要收四文呢,我只收你两文你都不愿意。”

    杨仙茅还是没理睬,哗哗地洗着衣服。

    女人寒着脸哼了一声说:“算了,闲着也是闲着,一文钱我帮你洗了,干干净净的帮你晾好,行不?”

    杨仙茅还是没理睬,接着洗衣服。

    盘子脸女人泄气的哼了一声说:“一文钱都舍不得,得亏你一辈子发不了财,穷死你。”扭头回去了。

    杨仙茅很认真的把衣服都洗好了晾在竹竿上,这才提着盆回来,钻到被子里准备睡觉。

    这些苦力大部分也都钻进被子准备睡觉了,这时走进来一个壮汉,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刘五爷明天要跟姓马的干架,发话了,有人愿帮忙占场子的,每人五文钱,动手打架的,每人五十文,见血的,每个五百文,如果是被打伤了,医药费由刘五爷全包,额外再给五百文。有没有愿意去的?有去的举手,我瞧瞧。”

    一听这话,那些苦力立刻有不少人举手,说道:“跟谁打呀?那边人多不多?”

    那壮汉说道:“那姓马的手下也有一帮子苦力,也是花钱雇来的,全看个人本事。这个可比你们码头上做苦力挣钱,只要把对方打出血了,五百文可就到手了,所以都狠着劲打,只要不打死,打残废了不用管,有刘五爷罩着呢。”

    听到这话,又有好些个苦力举手表示愿意参加,那壮汉一个个点了过去,然后说道:“愿意去的,明天中午午时在码头西边的树下集中,我们的人在头上都围一块白布,大家相互好认识。我们可有人在旁边看着的,不会给大家漏了钱,不过不动手的想多领钱那也是不行的。要去的可别都晚了,别都没人了,打完架你才来,那可没得钱。”

    大家都举手同意,那壮汉出去了,这些人又议论这一事,兴奋得没睡觉,除了杨仙茅躺在被子里,好像根本没听到有人说话似的。

    刘五爷和马掌柜是渝州码头最大的两个船家,手下都有不少货船和船工伙计,因为抢生意经常打群架。当然打架除了他们手下的打手之外,往往到客栈来花钱请些苦力,帮他们站脚助威,甚至打架。有钱能使鬼推磨,每次都能集齐数十个人,两边打起来很是热闹。

    杨仙茅是不会凑这种热闹的,他安心睡觉。

    可是偏偏有人不让他安心睡,他正迷迷糊糊准备睡着的时候,门口有个女的大声说:“喂,小郎中,在茶肆门口摆地摊那个小郎中,你在不在里面?在的话出来一下,我们这有人痛的不行了,你给看看。”

    杨仙茅坐起身,耷拉着鞋子,穿着个裤衩走到门口,见门口一个瓜子脸少女站在那,于是问道:“我就是,怎么了?”

    那少女见杨仙茅**着上身,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扭头到一边,侧着身子说:“你咋不穿衣服呀?”

    “洗了没干。”

    “那你也不借件衣服穿。”

    “不是看病吗?不看我回去睡觉了。”

    杨仙茅说着转身就要走,那少女赶紧叫着说:“你别走啊,当然要看,算了,你就这样过来吧,反正穿着裤子呢。家姐肚子痛的厉害,听说你给人治牙痛,吃了你的药就不痛了,你有没办法让她肚子不痛?”

    “先看看再说。”杨仙茅迈步就往对面的厢房走,那少女赶紧抢上前两步走到他前头,免得看见他**的样子。

    杨仙茅走进对面这些洗衣女的大通铺的时候,看见这些女子有的缩到被子里,有的则半裸着身子,看见他来赶紧拿衣服给挡在胸口,眼睛却没闪避的望着他。

    杨仙茅不看那些女人,只低着头问:“是谁肚子痛?”

    “我姐姐,这边来,在这呢。”那少女领着杨仙茅走到一个铺位前,见到铺位上一个少妇捂着肚子,痛得满头大汗直**。

    杨仙茅拿过她的胳膊,把了下脉,然后又瞧了瞧她的舌头,问她具体疼痛的位置,得知是在下腹部。杨仙茅说:“你这是寒湿凝滞导致的月事疼痛。我帮你推拿下就可以了,你躺好。”

    那少妇赶紧按照杨仙茅说的先仰躺着。杨仙茅撩开她的衣服,用单掌在她小腹部反复推摩,然后用拇指点按她的气海、关元、盲俞,随后又要她俯卧,用手按摩她的腰背部督脉,横擦她腰间的肾俞、腰阳关,用手指点按血海、三阴交。

    只过得片刻,那妇人**声大减,长长的舒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用孱弱的声音说:“好多了,谢谢你。”

    杨仙茅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那少女赶紧叫他说:“喂,多少钱?你还没收钱呢。”

    “不必了,举手之劳。”说罢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屋门回去了。那小姑娘对那少妇说:“这人可真怪,给人看病不收钱。”

    少妇感激的点点头说:“他可真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少女又说道:“姐姐,你每个月都会疼得死去活来的,以后的每个月都叫来叫他来给你推拿吧。”

    那少妇叹了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郎中说了,我这病是月子里头碰冷水留下的病根,断不了根的,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让我少一点疼痛,吃药、扎针都不行,今天他就这么推拉几下,我就基本上不痛了,他可真有本事。”

    屋里的这些女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一个说:“我听说他在码头那儿摆摊给人治牙痛,一包牙粉拿回去,撒在坏牙里头,能管上好几天了。”

    又有女人说:“他给人拔牙也是不痛的,才收一文钱。别的那些郎中收二十文三十文的,痛得跟杀猪似的,这小郎中老实本分,可实在呢,这一身本事可了不起。”

    “一文钱?老天爷,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郎中吗?”

    “是真的,我也听人这么说来着。他真的是个好人。”那少女很认真说道。

    一个妇人瞧着少女打趣说道:“咋滴啦?看上人家了?咱们洗衣工这里头,没有男人的也就秋菊你这小丫头了。你呀赶紧的去把这小郎中给勾搭上,不就抱了块宝回家啦,说不定以他的医术,将来指不定会赚大钱的,可别错过哟。”

    那少女名叫秋菊,听了这话,臊得满脸通红,啐她一口说:“你这嫂子可真是的,拿人家打趣。”

    先前那要给杨仙茅洗衣服的盘子脸女人说道:“这小郎中抠门的很,刚才他洗衣服,我说两文钱帮他洗,他不干,我捡到一文他也不干,这么抠门的男人,我是瞧不上眼的。”

    先前肚子痛的那位少妇,是秋菊的姐姐荷花,当下说道:“他给人看病只收一文钱,哪有钱请你洗衣服。再说了,就是这么抠的男人才是顾家的,要是有了几个钱,连自己的衣服都要花钱请人洗,这样的男人又怎么顾家呀?可惜小郎中只怕不是随随便便答应婚事的人,要不,真要是找了他给我妹子,我还真一百个满意。”

    秋菊更是不好意思,狠狠白了姐姐说:“下次你再痛,我就不去叫他了,让你痛,看你还有没有嘴来说我。”

    一屋子的洗衣女便咯咯的都笑了起来。

第548章 码头银

    早晨天刚亮,夏银花便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见石阶旁坐着的杨仙茅,从箱子里拿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过来递给了夏银花,这是昨晚上他洗干净的,还没有干透,微微有些热,还是蛮惬意的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又走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夏银花本来想说,你没有换洗的衣裤就留着呗,可是现在杨仙茅这样子她就知道,即便是她这么说,对方也不会留下的。便也没有多说,把衣裤放回房间,再出来把门板都卸了放好,桌椅板凳头天晚上已经规整好了,茶水也烧好了,就等着茶客上门。

    茶客陆续都来了,很快大半个茶厅都满了。早晨茶客是最多的,好像早上一起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跑来这儿,找找门路,想想这一天该干什么事的,花上几文钱泡上一壶茶,说话聊天,探探市场找找赚钱的营生。所以早上说赚钱的事格外的多。

    有的眉飞色舞地夸赞自己头天晚上如何赚了多少钱,有的茶客神神秘秘的说着某地丝织品价格如何比较低,进货之后再如何出手。还有的说着哪里的婆娘漂亮,可以卖到富贵人家赚些钱;哪的婆姨十分贪心,一串铜钱就能骗走。

    一个茶客神秘兮兮地扫了几个人一眼,说道:“你们不知道吧,今天中午,刘五爷跟马掌柜他们要在码头干架,说好了这一次要一次了结,所以两边人都在拉帮结伙,这可是一场大战,衙门的人都睁一只眼闭只眼,根本不管,等着他们打死打伤之后再来收拾,今天中午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另一个茶客说道:“让我瞧啊,还是那马掌柜厉害,他手下船工都是拉纤、走江湖过来的,身子板硬着呢。”

    “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一个年老的茶客很是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刘五爷手底下就没有拉纤走江湖的船工苦力了?我告诉你,除了手下一帮子船工,他还找了不少扛活的苦力来帮忙,那些人可都是一膀子力气拉纤的人,未必不能干得过马掌柜的人。照我说,刘五爷这一下准备充分了。”

    “那可未必,上次刘五爷的大儿子刘强还有手下人可被打的追了好几条街,后来若不是衙门的人出面拦着,他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刘五爷那是故意装的,就是想让衙门插手好治马掌柜的罪,结果马掌柜有的是钱打通了上下,虽然打伤了刘五爷十几个人,结果到底也没怎么着。”

    他们说着两帮人要打群架的事,说的是眉飞色舞,说了半天,又说到了山贼的事情上。

    一个胖胖的茶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是不知道的齐州的乞弟,可是杀官造反,杀了不少官兵,势力大着呢。听说前些日子,还洗劫了泸州城外的几个村子,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粮食,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的兵就杀到渝州来了,大家出门小心点。”

    胖胖的茶客又说道:“你那在危言耸听吧,他哪有那本事啊。”

    一个高个子茶客却说道:“这可不能这么说,那家伙当时起兵谋反的时候,也就手底下几千人,都是些蛮夷之人,还不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朝廷拿他也没办法。”

    “照我说呀,还是官兵无能。”一个胖乎乎的茶客摸着嘴,大大咧咧的一副不满的样子:“要是官兵厉害,又怎么能这样?

    另一个瘦高茶客一拍大腿说:“我也是这么说的,你看官兵跟夏朝打,一打一个输。在早些年跟辽朝打,也是一打一个输,就没见赢过什么仗,都是一群饭桶。朝廷花了这么多粮食、金钱,养得全是他妈一帮饭桶。”

    夏银花正提着茶壶蓄水,听到这话慌不迭地过来,摆摆手说:“哥几个,可千万别说这些话,好好喝茶,说说女人,说说赌钱啥都行,就别说朝廷的事,好不好?你们不想混,我这茶肆还想开呢!”

    几个茶客刚才也是说的激动,听他这话顿时醒悟,左右看看,然后赶紧压低了声音,说:“对对,说女人,他妈说女人更好,说女人没人管,说朝廷的事做什么?惹一肚子气。”

    于是,这些人开始话题一转,眉飞色舞的说起窑姐来,时不时的淫邪地呵呵笑着。

    便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膀大腰圆,腰里扎了一根黑带子,半个膀子露在外头,腱子肉疙疙瘩瘩的,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进来之后大着嗓门喊道:“夏寡妇,我来收银子,准备好了吗?”

    夏银花一见他,暗自皱了皱眉,脸上却赶紧换了一副笑容,提着茶壶过来,陪着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马大公子,您请坐,快请坐,我给你泡一碗红茶,这是去年可刚摘下来的新茶。”

    来的这位正是马掌柜的大儿子马强。

    夏银花将一个白瓷碗拿过来放在桌上,正要倒茶,那马大公子一巴掌将她茶盏打了出去,摔到对面墙上,啪一声摔得粉碎,把场中的茶客都怔住了,有胆小的悄悄地从墙角溜出去跑了,其他的靠得近的不敢就这么跑,畏畏缩缩的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马少爷指着夏银花说道:“我可告诉你,这个月的码头银子你没交?你是真打算不交了还是准备找姓刘的那老鬼罩着呀?”

    夏银花陪着笑脸说:“哪能不交呢,只是这个月手头紧,这不马上要到春耕了,好些人都没空来喝茶,地头里忙着呢,这生意比先前可就差了许多,到现在这本钱都没捞回来。你放心,欠的码头银子啊我一准给你送去。”

    “行了,今天我来就是收银子的,原本是我的伙计来,说是你马寡妇架子大,他们的脸不给,我就亲自来了,不然我爹还会以为我不会办事。我实话跟你说,中午要跟姓刘的干一架,兄弟们正缺钱鼓劲呢,所以赶紧的把银子拿来,总共十五辆,连本带息,原本是十两,你让我亲自跑一趟,这五两的路费你得出!一句话给还是不给?要不给,你这铺子就别开了,那五两银子,你就留着买药看郎中吧!”

    一听这话,后面跟着的几个伙计啪啪几拳,就把两张桌子打得稀碎,他这些伙计还要接着砸,马寡妇赶紧摆手,说,到:“我给我给!我马上给!你可千万别砸我场子。马少爷,求你住手,我现在就给你拿钱。”

    杨仙茅手里已经攥了几枚梅花针正准备出手,听到这话便将梅花针又放了回去,依旧落寞的望着滚滚江水。他这个动作没有人看见。

    夏银花扭头看了一眼婆婆,见她已经吓得躲到茅厕去了,便暗自一咬牙,跑进婆婆的房间,很快拿了一个白蓝布袋子出来,里面一圈一圈的全是铜钱,一大包放在桌上,摊开了数了数,正好十五贯,说道:“这场子还多亏您给罩着。”

    马少爷哼了一声,脸上这才稍稍平和下来,说道:“夏寡妇,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按道理你手头紧,我也知道,但是今天不同往日,要跟姓刘的干架,兄弟们心里没钱,手里没钱,脚下手上可就是使不上劲,不把姓刘的打趴下,他们欺负上来你的铺子也开不了。好了,我们还得去准备呢,以后你铺子上有什么事,尽管知会一声,有我马少爷罩着谁也不会在你在你这惹事的。”

    “那是那是,多亏您费心。”

    马少爷从白蓝布袋子里取下几枚铜钱,甩在桌上说:“不好意思,刚才打碎了一个碗和几张桌子,这是赔你的钱。我这人从来不会仗势欺人,特别是对你一个小寡妇更不能这样啊!好了,咱们走。”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他身后的大汉赶紧拎着那一大包铜钱出去。夏银花提着重铜壶,送到门口哈着腰目送他们远去,最后在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吃人不吐骨头,收的钱比衙门收的税还多,这生意还叫人怎么做。”

    先前那胖茶客说道:“夏寡妇,我可听说对面刘五爷罩着的场子,收的码头钱一个月也就二两,比你这个少多了,他们这儿胃口可是越来越大,当真是不让人做生意啊。”

    高个子茶客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压低声音说:“你说朝廷怎么怎么样只怕还没人来管理。你敢说马掌柜,说不定就有人后面给你捅刀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胖茶客也是一时嘴快,听到高个子茶客这么提醒他,顿时脸上变了色,端起茶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摸着头,小老鼠一般溜出了茶肆。

    夏银花的婆婆听到外面安静了,偷偷摸摸溜出茅房,出来之后,听说马少爷拿了十五贯钱已经离开了,顿时觉得不对劲,她看了一眼夏银花,见她表情讪讪的,更是觉得不好,裤子都来不及系,提着裤子就冲进自己的卧室去了。

    只过得片刻,她便尖着嗓子喊着:“我的天哪!天杀的,我的棺材本到哪去了?”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冲出来,抓着夏银花说道:“我的棺材本,我的十贯棺材本呢?到哪去了?是不是你拿啦?快说。”

    夏银花陪着笑说道:“婆婆,没办法,马少爷来到茶馆要码头钱,若不给他要砸场子了。要是这茶馆给他砸了,咱们可就没赚钱的地方,以后还指望什么活呢?你老人家身体硬朗着,先不着急准备,后面赚了钱,再给你准备好不?”

    她婆婆死死盯着夏银花,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劲扯着,另一只手不停的往她脸上去挠,嘴里却尖叫着说:“格老子,你这狗日的臭婆娘,敢动老子的棺材本,老子跟你拼了!想钱你怎么不去卖x?竟然偷老子的棺材本,老子跟你拼了!”

第549章 指点风水

    夏银花婆婆尖叫着使劲扯着夏银花的头发,用手抓挠着她,夏银花只能用手捂着脸,也不敢还手,低着头任凭她扯着。

    有几个茶客过来劝架,却拉不开那婆子,老婆子跟疯了似的,牢牢抓着夏银花的头发,使劲扯着,声音凄厉得简直要把房顶都掀掉了。

    忽然,在混乱之中,谁也没有看见,一个米粒大小的石子,嗖地飞了过来,正中那老婆子的手肘,老婆子只感觉到手上一阵酸痛,抓着她头发的手顿时没了力气,便被夏银花挣脱开来。

    婆子扑上去还想抓她头发,这次却抓不着了,只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推拉。但是,她年纪大了,论力气根本比不过夏银花,所以没办法把对方推倒,但依旧抓着对方的衣服使劲拉,嘴里还不停的叫骂。

    打出小石子的当然是杨仙茅。他见夏银花被抓着头发,吃了亏,别人又劝不开,于是用石子打中了她婆婆的手,这才让她松开了手。两个人推拉,夏银花倒不会吃亏了,所以他也就懒得理。

    茶肆对面的杂货铺的掌柜的女人赶紧跑过来,好说歹说才把两人扯开。

    夏银花一头乱发,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她婆婆跳脚跳手的骂。

    旁边有茶客看不过去,劝解她婆婆说:“你也别太伤心生气,你家媳妇儿也是为了你这个茶肆不被砸了,这一片商家都是归马掌柜管的,他儿子亲自来收码头钱,要是不给,你这茶肆铁定开不了,到时候不仅十五贯一分一文不少的送去,你这茶肆也会给打个稀烂。你媳妇儿是见机得快,换成你,你也得把钱乖乖的送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歹你媳妇也是为了你的茶肆。”

    那婆子却不依不饶,跺着脚的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想不到这老太婆居然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了。听得一众茶客都纷纷摇头。

    那婆子骂了好半天夏银花只是哭,却不还嘴,也骂得没劲,便回屋里躺着生闷气去了。

    夏银花这才起来收拾砸烂的桌子和茶盏。

    这时,一个下巴飘着长须的老道士踱步走了进来,对夏银花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我说掌柜的,贫道给你指点一二,保证你茶肆财源滚滚。你就有钱还你婆婆的棺材本了。贫道指点你风水,只收三十文。”

    夏银花见他仙风道骨的样子,到信了几分,道:“当真?”

    “生坐者为生气,比助者为旺气。我生为泄气,我克为死气,克我为杀气。你的柜台要放在生气方,才能聚财。”那道人取出罗盘,走到茶肆当中瞧了片刻,说道:“可是你柜台放在了死气方,难怪不能生财反而要破财。”

    夏银花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她知道,若不把婆婆棺材本还上,婆婆不会让她安生,反正三十文钱也不多,于是一咬牙:“好!就信你一回。”她从柜台钱柜子取了三十文给了那道士。

    道士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将铜钱收了,走到茶肆一角,说道:“柜台放在这,保管财源滚滚!”

    “果真如此?”夏银花问。

    “老道就住在码头前面客栈,若是不灵,你来砸我招牌!”说罢,飘然而去。

    夏银花送他走了,回到瞧着那柜台,咬咬牙,走到门口,对杨仙茅道:“小郎中,你帮帮我,把柜台挪一挪,行吗?”

    杨仙茅摇摇头,说道:“那道士的话不能信,他说的那个位置并不是生气方,反而刚好是死气方。柜台放在那,你不仅不会聚财,还是破大财。甚至有祸事。”

    夏银花惊讶,她这茶肆当初也请风水先生给看过,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点安放的柜台,当初风水先生也说过茶肆的布局,好像也说过有几个方位是不能放柜台的,记得就有刚才道人说的那个方位,这小郎中说的到跟先前的风水先生说的一样。当下道:“你会看风水?”

    杨仙茅心中有了阴阳师鼻祖鬼谷子的《阴阳术数》,对风水之术早已经烂熟于胸。他在这摆地摊,已经把茶肆的风水都看在眼里了,眼见夏银花要落入那骗钱的道人的谎话中,不生财反而更败财,这才出言指点。

    杨仙茅当下点点头,说道:“我给你茶肆排过年星和宅星,你这茶肆坐兑向震,右手离宫三二同宫旺财。就是那里!”杨仙茅指向茶肆一角,那里有一根大立柱,“那地方有立柱挡着,一般茶客不太愿意坐那里。但那是你茶肆的财位,财位不动,钱就进不来。所以,你柜台不要动,只需要让财位动起来就行了。”

    “怎么动?”

    “摆一张好桌子几把好椅子,同时给些奖励,让茶客愿意去那里坐着喝茶,只要那个地方人客不断,财位就能动起来。”

    夏银花眼珠转了几转,道:“你看的风水灵不灵啊?”

    “信不信由你。”杨仙茅重新坐了下去,不理睬她了。

    夏银花叉着腰站在那,看看柜台,又瞅瞅杨仙茅所说的那有立柱的位置,终于道:“好!我信你!”

    她立即将茶肆最好的几张桌子和椅子都调换到了立柱后面的财位,然后拍着那桌子大声道:“各位老少爷们,从今天起,凡是在这几个位置喝茶的,免费送一块炊饼!”

    “这话当真?”几个苦力高兴地问。

    夏银花马上到了厨房,拿来几个炊饼,道:“马上兑现!”

    几个苦力赶紧端着自己的茶碗争先恐后抢到那立柱后的桌子上坐下,笑哈哈道:“这便宜事太好了,赶紧,炊饼拿来!”

    夏银花便将炊饼给了他们。一文钱能买两个炊饼,这钱倒还花得起。

    有了这办法,这一天这桌子就没断过人。

    夏银花眼见炊饼到拿出了好些个,钱柜子的钱却没见到什么增加,不觉肚子里犯嘀咕,小郎中这风水到底行不行。

    杨仙茅却只是瞧着码头,那里的人越积越多。

    那些是马掌柜和刘五爷两边的人,加起来有好几百,手里都拿着棍棒、板砖啥的,成了两派,一边头上绑着白带,一边胳膊上扎着蓝带。在两班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那老头就是刘五爷,中年人是马掌柜。

    两边说着说着便开始动起手来,顿时间码头一片混战,只不过真正打架的人也就二三十个,大部分人都在后面使劲叫嚷,挥着手却不上前打,那些都是花钱来站脚助威的,真正冲上去的是弟子和手下的伙计,当然还有见钱眼开不要命的想要钱冲上去的苦力。

    打了一会儿,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鲜血直流的,两边是打的难解难分、势力相当。就在这时从对面屋角下突然冲出了二、三十个蒙脸蒙着脸的黑衣人,手里轮着的都是明晃晃的刀子,一声不吭就冲着刘五爷这边就杀了过来。

    两边打架也不敢闹出人命,所以最多也就那棍棒和板砖,没有用刀的。冲出来的十五个黑衣人则抄着单刀,转瞬之间就把刘五爷这边的人砍翻了好几个,其他的人吓得作鸟兽散。

    在两边打起来时,刘五爷就已经在几个随从的护卫下撤出了战团,不知跑到哪去了,那边马掌柜也躲了起来,就让手下弟兄在厮杀。

    刘五爷这边领头的是他的儿子刘康,对面当然是马掌柜的大儿子刘强,两人正在对打,原本是势均力敌,可是冲上来五六个黑人,围着刘康一阵乱砍,刘康武功倒还不错,闪展腾挪都避了开去,但双拳难敌四手,战了十数回合,手臂受伤,转头就跑。

    马少爷带着那五六个蒙面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子狂吼着在后面狂追,一副要将他砍死在当场才罢休的架势。

    刘康一条胳膊都是血,踉跄着爬上码头的台阶,一直冲上了巷口。就在巷口处,被马少爷带着五六个黑衣人追上来了,围着接着乱砍,他东躲西藏,身上又中了好几刀,鲜血把衣裤都染红了。

    刘康被堵住路无路可逃,只能冲进了夏银花的茶肆里头,用桌椅板凳作为障碍,阻挡着对方的追杀。

    夏银花的婆婆何曾见到这样杀人的架势,见刘康满身是血,那些人还举着刀子一刀一刀朝他砍,他们茶肆里地上到处都是鲜血。那人朝着她这边跑来,她婆婆吓得人都傻了,屎尿都拉到裤裆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

    夏银花举着铜壶尖叫着:“不要打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马少爷已经杀得眼红,见她挡在面前碍事,抡起铁棍就要给夏银花一棍。这时,一枚细细的梅花针,嗖的从茶肆外飞了进来,准确的射中了马少爷抡着铁棍的胳膊肘的曲池穴上,顿时手臂一麻,那铁棍便再也无力打了出去,乓铛一声掉在了地上。

    马少爷一声尖叫,抬手一看手肘上插着一枚梅花针,顿时知道有高手出手了,能打出这么细的梅花针,对方功力精深倒了让人惊骇的地步,急忙扭头往外望去。

    茶肆外倒是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谁出手伤的自己。

    马少爷想起刚才是自己准备打夏寡妇的时候被对方暗算的,难道这人想护着夏寡妇?既然这样,如果自己再攻击夏寡妇,对方肯定会再出手,就能找出是谁干的。于是他又一拳朝着夏寡妇那漂亮的脸蛋砸了过去,同时眼角盯着外面围观的人群。

    他这一拳抡起来刚打出去,没等打中夏银花的脸,就见一道细细的荧光,在中午的阳光下一闪,电光火石般飞了进来,准确的射入了他左手的曲池穴上,顿时左手也是一麻,拳头再也没有力气打出。

第550章 一箱铜钱

    马少爷这下看清楚了,这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居然是那坐在茶肆旁边路边青石板上的那个小郎中射出来的,他只是手指一弹,一道梅花针搜的一下就飞了过来,明明自己已经看见了,可偏偏就是躲不开。

    这小郎中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这下围着马少爷的那几个黑人也愣住了,因为刚才射过来的这枚梅花针他们也看见了,他们眼睛都死死盯着杨仙茅,杨仙茅却不瞧他们,只是坐在青石板上望着自己面前的药材摊,根本不理会他们,越是如此,越让他们感到心惊胆战。

    马少爷知道凭对方这一手,自己这几个人加起来,只怕都无法与对方抗衡,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他顿时感到一阵胆寒,说道:“原来这里居然有一位高人,好,冲你的面子,我暂且放过刘康这兔崽子。不过,他蹦不了几天的,咱们走。”

    说着,马少爷带着那五六个黑衣人,急匆匆的出了茶肆,沿着街道跑远了。

    围观的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射出来的那两道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他们也不知道马少爷临走说的那几句话是对坐在旁边的地上的青石板的那位少年郎中所说,所以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打的正热闹突然就跑了。

    刘康也看见了射过来的梅花针是从那少年郎中弹指一挥之间射出的,惊骇无比,原以为自己这一次难逃一劫,想不到得到高人相救,但是他见杨仙茅没有回头,也没有理睬他,知道这种高人深藏不露,并不愿意别人当众揭穿他的身份,所以他只是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多谢兄台援手,救命之恩,必有重谢。”

    这时,他的伙计和援兵终于赶到了茶肆,将他围在他们当中,一个人扶着他问他怎么样,刘康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说道:“你们他妈的现在才来,如果不是有高人相助,你们就赶来给我收尸吧,王八蛋!”

    那些手下都陪着不是,搀扶着他往外走,到了茶室门口,刘康看了看杨仙茅,见他神情淡漠并没有瞧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血战似的,朝他点点头,然后在手下搀扶下,踉跄着离开了茶肆。

    夏银花给吓坏了,全身发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时门外瞧热闹的人看打架已经完了,也就各自散了。

    夏银花这才赶紧的提了一桶水出来清洗地上的鲜血,一边哭一边洗,刚才她也是吓得够呛,至于这帮人怎么就不打了,又突然离开了,她也弄不清楚,不过从两边人走的时候说的话,似乎有人暗中相助,但这人是谁她不知道,但她绝对不会把这人与门口边上是青石板上坐着的小郎中联系在一起。

    ——————

    刘爷见到手下把儿子接回来,全身是血,身上挨了好几刀,首先幸亏没有伤到重要筋骨,气得直跺脚,破口大骂,他没想到马掌柜动真格的,竟然找了十五个杀手。以前双方打架,无非动木棒就不得了了,打个头破血流,但是动刀子的却还没有过。这一次,对方居然动了刀子,而且看样子明显要取自己儿子性命,直气得他牙关紧咬,脸色铁青,脑海中盘算着如何反击对方。他其实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但是对方要骑到脖子上来动刀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刘老五叫来了两个擅长金创的郎中,给刘康缝伤口、上药、包扎。

    刘康见父亲气得在那打转,便用孱弱的声音说道:“爹,儿子这次还能活着回来,全靠夏寡妇茶肆旁边摆地摊的那个小郎中,是他救了我,这人本事极高,若是能够求得他帮忙,我们一定能够好好收拾姓马的。”

    刘老五一听这话,赶紧问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刘康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刘老五摸着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说道:“很好,这小郎中是个奇才,我这就前去拜会,马上把他请到家里来。有这样的高人相助,我们便可以无往不利。”

    当下,刘老五带了几个家丁,让管家捧了一箱子铜钱,里面总共五十贯钱。带着儿子刘康坐着轿子径直来到了夏银花的茶肆。

    因为发生了打架斗殴,衙门的衙役已经将码头控制了,所以不用担心再打起来。码头又恢复了秩序。

    刘老五的轿子到了茶肆外面,刘老五挑开帐帘看了一眼,看见茶室门口青石板路边果然坐着一个年轻的郎中,一块白布摆的地上放着些草药,附近并没有其他的药材摊的。看了看旁边跟着的儿子刘康,刘康点点头。

    刘老五下了轿子抖了抖抖袍子,径直来到那摊位前,拱手一礼说道:“这位先生请了,老朽刘老五是船帮掌舵的。今日中午,犬子被人追杀,多亏先生相救,老朽特来酬谢,感谢先生救命之恩。”说罢一躬到底。杨仙茅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还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想过救他,碰巧而已,你不必谢我。”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当时只是为了救夏银花,而间接救了刘康而已。具体细节刘康和刘老五并不清楚,以为杨仙茅这是谦虚,脸上的笑容更欢了,他看看左右行人不断,有些人驻足下来观瞧,当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叫管家将那一箱铜钱,放在了杨仙茅身边,打开了箱子指着里面满满登登的铜钱,说道:“这是五十贯钱,是酬谢先生救命之恩的。另外在家中备下薄酒,想请先生赏光,老朽还有事想跟先生商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杨仙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去。”连头都没看刘老五,还是依旧望着码头那江上滚滚的江水,好像江水比给他这些钱和他这位船帮的掌舵更让他更让他有兴趣似的。

    刘五爷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不过他知道,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是脾气比较古怪的,既然要面子,已经一口回绝,旁边有人看着,总不能脸上自己找不到下台,只能再找时间,或者找熟悉的人来从中撮合了,赶紧又躬身施礼道:“那既然这样,那老朽就不打扰先生了,改日再来相邀。”

    说罢,他又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上了轿子,坐着轿子离开了。

    刘康跟在父亲轿子旁边。刘老五撩起轿帘,对他说道:“你马上通知咱们的伙计,告诉他们,以后谁有个什么灾星病痛,都要到这小郎中的摊子那去看病,而且诊金要双倍给。多付的诊金,回来账房上全部由我们支出。”

    刘康叹道:“这主意好。他摆摊给人看病,咱们派人去找他看病,这就叫投其所好。而且,看了病之后还要四处宣扬他医术高明,让他感到脸上有光,他不就更加感激我们了吗?”

    刘老五点点头说:“你的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

    先前刘老五给了杨仙茅一箱子钱的整个过程夏银花提着铜壶一直瞧在眼里。

    等刘老五一行人走了之后,她见杨仙茅没理睬那一箱子钱,钱的盖子还开着的,赶紧过来帮他把箱子盖扣上,低声说道:“财不外露,还不赶紧收起来!哎呀,你可真有本事,这刘五爷可是船帮的老大,有的是钱,这一出手就送了你这么一箱子五十贯了,我的这五年都未必能挣到,你才这么一举手就挣到了,你可真是有本事。对了,他凭什么谢你呀?难道你帮过他儿子?你啥时候帮的?我咋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我这儿啊。”

    说到这,夏银花眼睛放光的望着那小钱箱子,用手摸着说道:“这么多钱我可从来没见过,哎呀,我要有这么多钱,我就不用发愁了,婆婆的棺材本也可以还上了,这么多钱呢。——我说小郎中,你刚才风水是不是算错了?把你旺财算成我的旺财了。你才是财源滚滚。我那里财位一动,你这就进财了。啧啧啧,真是的……”

    杨仙茅头也不回,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要稀罕就拿去吧,你救过我,算是谢你的。”

    “哎呀,真的?”夏银花顿时两眼放光,只说了一句这,伸手抱住了钱箱,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放开说道:“我可不是个贪财的人,我也没救过你,上次是你自己给自己开的药,我只不过把你搀扶回来给你换了衣服罢了,算不得什么,更值不了五十贯,更何况你每天帮我浇水,帮我打扫茶肆,已经算是回报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她嘴里说着,眼睛却热切地望着那一箱银子,不肯撒手。心里想的是,若是这一箱铜钱归了自己,那这小郎中看的风水还当真管用哦。

    正说着,沿着石板街走来七八个人,前面是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个账户,他身后跟着的人腰里挎着单刀,走路恨不得都要横着,沿路每看到一户人家就要停下来,然后咋呼着收税,却是这个街道的里正,带着兵丁前来收税。

    这中年人带着人走来便到了茶肆前面,杨仙茅这之前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根本没理睬,依旧望着滚滚的江水出神。

    一个兵丁走到他面前,很习惯的也很自然地伸出手,甚至没说话,杨仙茅知道他们是收税,也从怀里摸出两文钱,丢到了他的手心里。

    那兵丁掂了掂手中的两文铜钱,说道:“你这小郎中倒也识趣,虽然少了点,不过算了,就不找你麻烦了。”

    兵士扭着屁股走到那长袍中年人身后,恭恭敬敬的把两文铜钱放在跟在中年人身后的一个背微微有些驼的账房的钱袋子里面。

第551章 逼税

    那中年人甚至都没看坐在茶肆旁边青石板上的杨仙茅一眼,径直地迈步走进了茶肆,夏银花早已经满脸春风地跑过来,提着茶壶连连鞠躬说:“奎爷你来啦,快快请坐,各位爷快快请坐,我给你们倒茶。”

    这位奎爷是这里的里正,负责这一带的税赋的征收,每个月都要定期不定期的带着人来征税,定期的是朝廷每个月都要上缴的税银,不定期的是随时都有征收的,有的是朝廷的,有的是地方的,总之都是要征收的税,所以隔不上几日他就会带手下下来征收税赋。

    奎里正径直走上前,在当中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这张桌子本来围满了人,见到他来,都知道他会坐着,赶紧的让开了。他在那桌上坐下,其他的几个兵丁跨了腰刀围在他身后,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盯着四周的人。

    奎里正瞅了一眼夏银花给他倒的茶,那已经是这里头最好的茶了,用最好的白瓷碗给他盛的,这只有上得了台面的人来茶肆才会要这种茶的。

    可是奎里正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看了,慢条斯理的说道:“夏掌柜,上个月的税,你可好说歹说让我缓缓,到了这个月也该交了吧?加起来已经有差不多七八两银子啊,你要再拖下去,我可没办法交待了。今儿个不管怎么着,我也得把钱收了走,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咱们街里街坊的,就给条路子吧。”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甚至有些恳切的味道,可是在茶肆里所有的茶客却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他旁边,一个袒露着胸脯身上腱子肉疙疙瘩瘩的壮汉重重地在旁边一张茶桌上砰地狠狠拍了一掌,把茶桌顿时打裂了一道口子,然后指着吓了一跳的夏银花,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喝道:“听到没有?奎爷的话你听到没有?赶紧的,八千文拿来,这个月和上个月的税钱。”

    夏银花吓得一哆嗦,陪着笑脸说道:“奎爷,您不是不知道,我这茶肆一个月赚的钱,连本带利也远远赚不到那么多钱的啊,要交了八千文的税,我连本都不够,我还怎么开茶肆呀?你老好好看看,我可真没那么多钱交税,您老行行好,少一些吧。”

    “放屁!”奎里正重重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震得茶盏都翻了,茶水泼了一桌子,“茶肆不赚钱什么赚钱呀?——我告诉你夏寡妇,谁都知道,川蜀是个大茶园,最盈利的行当,朝廷可都从我们这儿进茶的,你这又在码头口上,来来往往的人可都在你这喝茶呢。你当我不知道,每个月四千文的税,已经是看在你婆媳两不容易的份上给你少了。你还在啰嗦,信不信我把你茶肆给封了!”

    奎里正说的咬牙切齿,但是,脸上却是半点狠劲都没有,好像在轻描淡写的说着什么风花雪月事情似的。

    夏银花的婆婆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坐在柜台后面,此刻冷不丁冒了一句:“棺材本!我的棺材本还我!不然我就跟你拼了!你这个臭**,竟然把我的棺材本拿去还债。十五贯呢!”

    奎里正淡淡道:“听听,你能拿出十五贯还债,还说没钱?我说夏寡妇,你也太不把朝廷的事情放在眼里了吧。”

    夏银花狠狠瞪了婆婆一眼,可怜巴巴对奎里正说道:“奎爷,是这样的,上午的时候,船帮马掌柜的儿子马少爷来收码头钱,从我这一下就要拿走十五贯,不然就要砸我的场子,我没法子,我只好挪用了婆婆的棺材本和这些天攒下的本钱,全都交了他,现在茶肆要能找到一百文,我就服你!”

    刚说到这,她婆婆又在柜台里尖着嗓子喊:“你这个臭**!把我的棺材本给人,你怎么不到窑子去卖x拿钱来还账呀?动我的棺材本,臭不要脸的贱货……”

    她婆婆尖着嗓子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奎里正听得不耐烦,手掌在桌上拍了一拍,喝道:“你这死老婆子,老子在办公事,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把你这死婆子锁到衙门去!”

    这一下,那婆婆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了。正好门外进来了几个苦力,可是到了门口看见里面这架势,吓得赶紧拔腿就走,也连门都不敢进。

    奎里正眯着眼,瞧着身形婀娜提着铜壶,可怜巴巴,满脸堆笑望着他的夏银花,压低了声音呵呵笑着说:“夏寡妇,你婆婆都说了这话,你要是肯接客,我姓奎的第一个捧场,听说你还是个黄花闺女,这开苞的,没有十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你不就赚到了吗?嘿嘿嘿。”

    夏银花脸色一寒,说道:“奎爷,你可是场面上的人,说这话来欺负我寡妇,我可到衙门找你评理的人去。”

    奎里正脸色一寒,悻悻的说道:“我就顺着你婆婆的话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稀罕你寡妇呀。好啦,说正事,把税钱赶紧拿来,不然马上封你的茶肆,然后把你锁到衙门去,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出来。——你可搞明白了,你欠的钱不是我个人的债,是欠的朝廷的,是税银,朝廷要拿来打仗的。没有税银,怎么招兵买马打仗?乞弟那帮子土匪,占山为王,不时骚扰四邻。衙门也是需要这些钱去组织团练,抵御强贼,说到底也是保护你们呀,还推三阻四,我瞧你这茶肆还当真是不想开了!”

    他身后那些兵丁吆喝着就要砸场子。慌得夏银花连声说我给。夏银花知道不拿钱这一趟子是过不去了,但是她真拿不出这么多钱,赶紧跑到屋里抱了一个钱盒子要出来交钱。

    她婆婆疯一般冲过来一把抢抓住那钱匣子说道:“臭**,你卖了我的棺材本,还想把我家茶肆的钱也拿去养野男人吗?这些钱我得留着,攒着凑我的棺材本。你这贱货想让我暴尸街头吗?”

    夏银花泪流满面说吗:“娘,先把税交了,这是朝廷的钱,可耽搁不起,有多少先交多少,你老人家长命百岁,这回子还用不着棺材本的。”

    说着,夏银花硬生生从老婆子手里把钱匣子抢了过来,哆哆嗦嗦走到那奎里正面前打开了,将里面所有的铜钱都倒在了桌上,可怜巴巴的说道:“奎爷,这可是所有的家当啊,总共就这么些了。剩下的您老在宽宽高抬抬手,再让我宽限些时辰吧,我可真拿不出了。”

    旁边那稍稍有些驼背的账房,便上前哗啦哗啦的数着那一堆铜钱,很快就数清楚了,然后哼了一声说道:“这里不到两贯钱,还差得远了。”

    一边说着,一边哗哗地把钱都倒到了钱袋子里头,然后提着站在那奎里正身后。

    奎里正慢条斯理的掏着鼻孔,说道:“你他娘的别哭穷了,你刚才说连一百文都拿不出来,这不是又拿出两千文了吗?所以啊,刁民就是刁民,不给你厉害你还真不识好歹。行了,这钱连一半都不够,还有六千文呢?拿来吧!”

    夏寡妇都要哭了,捧着空空的钱匣子说道:“奎爷,我这茶肆赚的都是一文一文的钱,可真没有了,一个月满打满算就这么多,这还包括我婆媳两个人的生活费,再也拿不出来了。你们这税也忒高了,这几个月一直在上涨,我可真拿不出啊。”

    奎里正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指着夏寡妇说道:“你说啥?朝廷的税还有你来指东说西的评价的理?你知不知道朝廷现在在打仗呢?处处都要用钱,前线的这些将士们可都在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没有他们打仗,哪有你在这儿好生生的做生意?你不掏出钱来给他们发军饷,要他们空着肚子在前线拼死杀敌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这我都知道,能给的我都给,只是实在是没有能力给这么多呀。奎爷您知道,街里街坊的,到我这喝茶的大都是些苦力,码头扛活的,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还有就是那些闲散的爷们,兜里总共也就没几分钱,泡上一碗一文钱的大碗茶能坐上一天。你让我去哪找这么多钱,您老行行好,高抬贵手,好好的合计合计,我们可真不敢比那些大买卖呀。”

    奎里正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狞笑,朝夏寡妇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夏寡妇赶紧把茶壶放下,恭恭敬敬的用手撑在桌上,把耳朵凑过去听他说话。

    奎里正凑到她耳边,瞧着她精致的白玉一样透明般的耳朵,心里痒痒难耐,恨不得用舌头去舔一舔,终于强忍住心头的**,低低的声音说道:“我说夏寡妇,今晚上你陪我一晚,我就帮你把剩下的六两银子交了。这可是看你是个黄花闺女的份上。来不来看你,你来了什么话都好说,你要不来,明儿个我就封你个茶肆!你自己看着办。”

    夏寡妇这一次再没有骂他,只是呆呆的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奎里正以为她心动了,于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四周低着头眼角朝这边瞅的茶客,道:“走了。”

    他跺着方步走出了茶肆,身后跟着的耀武扬威的兵丁。

第552章 油灯下

    马掌柜的大宅里头,马掌柜此刻正盯着儿子,听他把过程说了之后,又瞅了一眼被郎中拔下来放在桌上的两枚细如毛发的梅花针。他摸着下巴说道:“这两枚真放在水里都不沉,如此纤细如发,居然能够用手指头弹射出来,准确的射入你的穴道,这小郎中深不可测,却是一位高人,想不到我码头上居然有这样的高人隐居,而我却不知道,当真走了眼。”

    马强使劲吞了口唾沫说道:“是呀爹,做人真的不显山不露水,我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是一位武功高人。不过,他帮着刘老五,就是我们的敌人,孩儿认为,派咱们重金雇佣来的乞弟的那些杀手将这小郎中给在宰了吧?”

    马掌柜阴测测道:“对付高手,一定不能草率!他下手很有分寸,他若是想要你的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他却只是伤你胳膊穴道,用这么细的针,连伤你都称不上,只是制住你让你无法出手而已,这样的高手很可怕,若不能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不过,你刚才也说得有理,他如果被刘老五所用的话,那就不得不除掉!但能招揽过来为我们所用是最好的。这样吧,你赶紧备下三十两银子亲自去一趟,请这位小郎中到家中来吃酒,为父到时候跟他细谈,只要他要价不是太高,咱们都可以答应下来。”

    马强挠挠头说道:“我去请啊?我找什么理由呢?”

    马掌柜道:“你这榆木脑袋,你就说谢他饶命之恩,说实话当时他要你的性命,那不是一抬手的事。”

    马强涨红着脸,点着头说:“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去。”

    他叫账房准备了三十贯铜钱用箱子装了,带着几个人正准备出门,从外面跑进来两个伙计喘着气说:“少爷,我们刚刚探听到刘老五那老家伙已经先去找那小郎中去送了五十贯钱了,还请小郎中到家里喝酒,不过小郎中就没理睬他。”

    马强一听就傻眼了,对方可是掌舵的的亲自出马,都没能请动,自己又能请得动吗?再说了,对方拿的可是五十贯,自己只拿了三十贯,钱太少,于是他赶紧回去把这事情跟父亲说了。

    马掌柜有些惊讶,想了想说道:“这位小郎中想必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落下口实说他贪财趋炎附势,这才拒绝,这样,你先不要去,派人盯着,看他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找机会私下里跟他谈。听听他要什么条件。如果不是太苛刻,马上答应下来。同时盯着他,若是刘老五把他收了,那就重金请乞弟派人来干掉他!”

    ————————

    奎里正那帮人走了之后,夏寡妇蔫蔫的坐在凳子上想心事。

    茶肆这么一闹腾,也没什么茶客来喝茶了,就算有几个老茶客,看她这样,也都自己提茶壶倒水,懒得招呼她。

    到了傍晚时分的时候,夏寡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跺脚回自己屋里去了,过了好半天,天快黑了她这才出来,却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衫,紫罗裙束腰,脸上还抹了些胭脂,用红纸抹了口红。她原本就长得有三分姿色,再这么着意打扮,看上去还当真有些诱人。

    她出来先瞅了一眼,那小郎中杨仙茅还坐在那,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江水出神,便舒了口气,这时已经没什么人喝茶了,茶室里空空荡荡,夏银花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厨房便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做好饭菜她盛了一碗,夹了几块肉,递给呆呆地坐在柜台后面的婆婆。

    她婆婆一下把碗抢了过去,说道:“不要讨好我,你不把我的棺材本还我,我死也放过你这臭**。你就算去卖x,也得把我棺材本给我还回来。”

    老婆子知道要关门了,端着那一碗饭,一边嚼着肉,一边骂骂咧咧的往屋里去了。到了门口,她又站住了回头过来对夏银花说:“怎么又吃肉?要是这样吃法,还不得被吃穷了,我茶肆的钱可不能由你这样糟蹋。”

    “我心里有数。”夏银花陪着笑,不想再惹怒这老婆子干扰她的计划,她婆婆又骂了几句,进去把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这时,杨仙茅站起身把地上的白布和药材放到了自己的箱子,提着放在茶肆的屋里,却没管放在青石板上的那一箱钱,跟往常一样径直走到了厨房,将水缸里剩下的水倒在桶里,然后抱着水缸去提水去了。

    夏银花没说话,只是瞧着她举着大缸的健硕的背影,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红唇,想起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觉得身上都有些燥热。

    她看见杨仙茅没有理睬依旧放在门外青石板上的钱箱,赶紧跑了过去,费力地把它抱起来,放在了杨仙茅看病的箱子旁边,然后开始上门板。

    上门板的事情原本是要等杨仙茅自己来帮她的,可是今天她自己上。

    等到杨仙茅抱着那一大桶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门板上好,把桌椅板凳都重新摆好了。又把厨房里的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在食堂桌上。

    刚刚摆好,杨仙茅就抱着一大缸清水回来了。进屋之后,杨仙茅没有看一直盯着他瞧的夏银花,将一大缸水直接抱到了厨房放到了屋角。

    杨仙茅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夏银花已经把小门都上了栓,正靠在门上瞧着他,于是他径直去拿自己的药箱背在背上,也不理地上的钱箱,转身就要出门。夏银花却用身子靠在门上,挺着高高的胸脯,仰着头瞧着她说道:“这个给你做了几个小菜,准备了一壶酒,你坐下吃饭,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事你就说。”

    “那可不成,边吃边说。我求着你的事情你得答应我,我为了让你答应,所以备下薄酒讨好你,喝了酒才好开口啊,嘻嘻嘻,来吧。”

    夏银花将他肩膀上的药箱强行取了下来放在地上,拉着他胳膊往桌前拖,杨仙茅却站着没动,说道:“那箱钱给你了,我说了,算是报答你的,如果是这个目的,你不需要再费什么心思。”

    对杨仙茅这个“五弊三缺”命中缺钱的人来说,钱财留在手上是无论如何留不住的,所以他也就懒得留。

    夏银花摇了摇头说:“那不成,我跟你商量的跟这个。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算我求你了。”

    杨仙茅想了想,到底还是跟着她走到了饭桌前坐下。

    夏银花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才盛一碗米饭,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在他白米饭上,说道:“你先吃,吃了之后我再跟你说。”

    杨仙茅也不客气,端起那一碗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然后开始吃饭。一声不吭很快一碗饭便吃干净了,放下空碗低着头也不说话,等着夏银花开口。

    夏银花一直紧张地瞧着他,她也不吃饭,倒是给自己倒了半碗酒灌了下去,她酒量不行,就这半碗酒已经让她脸上很烫,全身发热,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她现在需要酒来让她鼓起勇气。

    终于见杨仙茅吃完,她便仗着酒兴,趴在桌上,在红火的油灯照耀下,瞧着杨仙茅说:“你,你看我长得俊不?”

    杨仙茅没有看她,点了点头,只是瞧着自己眼前的空酒碗。

    夏银花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赶紧抱着酒坛子,又给他斟了满满一碗,给自己倒了半碗,说:“就冲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也不枉我们两有这段缘分。——你在我们铺子前摆摊,这不是缘分吗?来,再喝一碗。”

    杨仙茅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一声不说,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了,又把空碗放下。

    夏银花咬了咬牙,将那半碗也学着杨仙茅的样子一口气喝干。只是她以前很少喝酒,这下喝的有些急,呛得她连连咳嗽,赶紧用葱白一般的柔荑抚了抚胸口,又站起身要给杨仙茅倒酒。

    杨仙茅伸手按住了酒坛说:“你不能喝了,有什么事说吧。”

    夏银花突然叹了口气,怔怔地落下泪来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看到了。一大早马掌柜逼得我连婆婆的棺材本都掏出来给了他们,害得婆婆羞辱了我一番,到了下午奎里正又来收税,上个月好说歹说他缓了一个月,这一次无论如何是缓不了了,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晚上去陪他一夜,他就免我剩下的税。——我夏银花清清白白小女子,怎么让他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人糟蹋了?所以……,反正清白身子是保不住了,他始终都盯着的,想来想去,与其便宜他这猪狗,倒不如……”

    她说到这,只是眼睛亮亮的瞧着杨仙茅,脸颊绯红。

    杨仙茅已经猜到后面他要说什么,却不吭气,低着头不说话。

    夏银花有些气得牙痒痒,心想难道这小郎中真是一个木头疙瘩不解风情吗?总要逼着自己把话说出来?事到如今,不说又能怎么样?

    于是,夏银花到底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大兄弟,你别以为我不懂廉耻,我也是逼的没办法。更何况,我觉得你人挺好,既然只剩这条路,倒不如我陪你一夜,换你半箱钱,也就是二十五贯钱,有了这这笔钱,我就能周转过来了,你看行不?我知道我是个寡妇,可是我刚过门男人就死了,他都没碰过我,我身子还是干净的,就看你觉得值不值……”

    杨小宝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说:“好,我答应了。不过交换这一箱子钱,全都给你。”

    夏银花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说道:“我不要,我只要半箱钱解燃眉之急就行了,还婆婆的棺材本,再把税都交下,免得那奎里正老是打我主意。”

    杨仙茅还是摇摇头,说:“所有一箱子钱都给你。”

    夏银花轻轻咬着红唇瞅着他半晌,才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说道:“要是这样,那……我就是你的女人,你啥时候想要,就留下来过夜,行不?——你是我的男人,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我也就有了靠山。你愿意不?”

    说到这,夏银花羞答答低着头,眼角却瞅着杨仙茅,一颗心咚咚乱跳。

第553章 良宵一夜

    终于,夏银花看见杨仙茅点了点头。

    一见杨仙茅点头了,夏银花喜出望外,一张俏脸更是羞得通红,瞅了他一眼,低声说:“那……,咱们还吃吗?”

    “吃饱了。”

    “那你进屋上床,我给你打洗脚水。”

    杨仙茅嗯了一声,起身迈步进了夏银花的卧室,夏银花满心喜悦,飞快的收拾好了碗筷,将屋角的那一箱铜钱用力搬起来到了自己屋中,见到杨仙茅靠在床头,闭上眼似乎在打盹,于是羞答答的将那一箱的铜钱放到了床下面,然后飞快的打来了洗脚水,服侍杨仙茅洗漱。

    洗漱完,她转过身把门闩上,想脱衣服又觉得害羞,最终转身呼的一下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了,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不过还能朦朦胧胧看见人影,见到杨仙茅依旧保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于是,她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飞快的脱了衣服,一步步走到床边,停了片刻,终于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紧紧抱着杨仙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杨仙茅的手滑过她光滑的脊背,在她后脑上轻轻按了一下。夏银花便觉得头昏眼花,趴在杨仙茅怀里睡着了。

    杨仙茅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翻过身放在床里面,盖上被子,依旧和衣而卧,一直到了深夜。

    杨仙茅听到外面的三更梆子响,嗖的一下睁开了眼。

    他打开了自己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黑色衣服,穿在身上,黑巾蒙面,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是个斜坡,斜坡下面便是滔滔的江水了。

    他很轻松的穿窗而出,上了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

    奎里正端坐在屋里,面前放了一张小桌,几碟小菜,拿着一壶酒慢慢斟着。

    他相信夏寡妇一定会来的,为了她的茶肆。

    他已经垂涎夏寡妇很久了,今天终于探听到她的钱早上被马掌柜给盘剥得差不多了,应该拿不出钱。于是便趁热打铁,落井下石,下午赶紧跑来征税,其实到底该交多少税是没有具体标准的,这都是税官说了算,可高可低。所以他故意定的很高,让夏寡妇根本没办法用钱来了结这件事,只能是乖乖躺进他的怀抱了,所以他很笃定,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眼看着已经到了夜半三更,始终没有见到夏寡妇的身影,他有些焦急了,便站起身,几次走到门口张望。

    他的院子门是一直虚掩着,夏寡妇能够推门进来,可是始终没有人进来。

    奎里正咬咬牙,低声骂道:“奶奶的,要是你今晚不来,老子明天一定叫你好看,让你哭着跪在地上求我!”

    奎里正恨恨地转过身,将门咣当一下关上,转过身就呆住了,因为他发现他原先坐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衣人,黑巾蒙面,目光阴冷望着他。

    这黑衣人当然就是杨仙茅。

    奎里正吓了一跳,赶紧后撤,一把抓住了顶门杠举着手中,喝到:“你是谁?想干什么?”

    杨仙茅突然就到了他的面前,没等他把顶门杠举起来,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右腕。

    奎里正立刻感觉到手腕好像被被一个坚实的铁箍牢牢箍住,并逐渐收紧。他能听到自己手腕咔咔的骨头即将碎裂的声音,痛得他张嘴便要惨叫。

    杨仙茅的左手呼的一下掐住了他脖子,他的是声音还没等到咽喉便戛然而止,眼睛瞪的溜圆,惊恐地望着杨仙茅,他发现自己在这黑衣人手中,简直跟婴儿一般没有任何抵抗力。

    奎里正听到了自己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简直来自地狱,他全身开始痉挛,想惨叫可叫不出声,那种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他的右手没有任何力气,但左手却惊挛似的死死抓着顶门杠,使得那根木头没办法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杨仙茅将他右手手腕捏的骨裂,这才放开,抓住了他的左耳,猛的一下硬生生将他耳朵扯下了小半截,鲜血顿时染红了他半个身子。可是奎里正喉咙被掐住,想叫却叫喊不出来。他斜着眼睛,惊恐的看着鲜血从自己耳朵流了下来,染红了半个身子,他吓坏了,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下一步会不会被这黑人拧断。他想哀求,可是说不出话,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杨仙茅哑着嗓子,凑到他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你再敢打夏银花的主意,我就把你脖子扭断!你要不信可以试一试。”

    奎里正这才明白,自己惹下了大麻烦,这人原来是为了夏寡妇的事出头的,看来自己瞎了眼捅到了马蜂窝上,他惊恐的想求饶,想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再也不敢,可是整个身子却根本动不了。他尽量用眼睛,哀求的望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但是杨仙茅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哑着嗓子说道:“明天上午去给夏银花赔罪,请求她原谅。她要不原谅你,我就取你狗命!”

    说罢,杨仙茅直接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奎里正顿是天旋地转,倒在地昏死过去。

    ————————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银花便醒过来了,她发现杨仙茅还是那样和衣而卧,闭着双目。而她着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躺在他身边。

    她感觉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她顿时明白了,昨天晚上自己睡着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夏银花又羞又急,咬咬牙,转身要去抱杨仙茅,杨仙茅却一翻身下了床,背着身子道:“我去打水,你起床准备开店。”

    夏银花又羞又臊,又是迷惑,说道:“你昨晚上……为什么……不……不要我……?”

    杨仙茅站起身,没有回头,说道:“你说你陪我过夜,你已经做到了。那箱钱已经归你了。”

    “可是,我的意思不仅仅是……陪你过夜,我是……,我是……,你是真傻还是装的?难道你真不明白我那话的意思?”

    杨仙茅再不说话,淡淡地说“该起来了!”便拉门出去了。

    夏银花气的牙痒痒,很是羞涩,赶紧的穿好了衣服,匆匆出来,发现杨仙茅已经抱着一大缸水回来了。

    她赶紧跟进厨房,靠在门上,借着晨曦呆呆地望着这个让他琢磨不透的呆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躺在自己身边一晚上,居然什么都没做。

    杨仙茅将水打回来,然后帮她卸了门板,这时天色已经亮了,夏银花只好生火烧热水,因为杨仙茅把店门都开了,她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婆婆也已经爬起来,兴冲冲地凑到她身边说:“棺材本!还我棺材本!——你拿到小郎中的钱了吧?快给我!”

    昨晚上,夏银花让小郎中在她闺房留宿的事,婆婆就住在隔壁,当然都知道了。而且她也知道先前小郎中得了一箱铜钱,老太婆虽然年迈,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夏银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进屋从箱子里拿出了十贯铜钱,还给了婆婆。

    婆婆兴高采烈的,抱着那一大堆钱说道:“你可挖了个金山,这个小郎中可别让他脱手。以后我们婆媳俩生活还要指望他呢。”

    夏银花实在不想让婆婆瞎想八想,跺脚低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昨晚上压根就没碰我!”

    婆婆鄙夷的撇撇嘴:“得了吧,反正我儿子也死了,你为了我们婆媳过好日子,这样做也没什么,我也不会说你。”

    “真的没碰过我啊……”

    “你们两一个屋里睡着,啥事都没有?骗鬼呢!算了,我老婆子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在外面说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罢,她婆婆抱着那一大堆钱,欢天喜地的回自己屋里去了。

    夏寡妇傻眼了,婆婆说的话当然不假,可是自己身体明确的告诉自己,那小郎中根本就没有对自己怎么样。难道这小郎中当真还不懂床笫之事?她又气又羞,扭头望向茶肆外面坐在青石板上摆药摊的小郎中,咬着红唇,幽怨的望着。

    杨仙茅已经铺了一张白布单,在茶肆旁边的青石板上坐下,摆好几味常用药材,然后又呆呆地望着码头江水出神。

    他感念夏银花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救护了他,心存感激,所以想帮她而已,但是他知道,夏银花不是平白占人便宜的人,他便抠住了夏银花那句话“陪他过夜换其他一箱钱”,于是他就和衣而卧,在夏银花扑进他怀里时点住了她的昏睡穴,让她昏睡了一晚,让夏银花陪他过了这一晚。

    他当然不是坐怀不乱之人,只因为他自己是“五弊三缺”之人,虽然桃花运不断,却终身不会有妻妾,所以不忍心破了人家身子却无法给她归宿。

    夏银花从厨房拿了一块肉饼,泡了一碗上好的茶,走到杨仙茅的身边,递给她说:“呐,吃吧。”

    杨仙茅瞅了一眼,闻到了肉的香味,也没多说,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余香,又接过茶盏放在青石板上,慢慢的吃着。

    夏银花蹲在他身边,低声道:“呆子,你别在路边摆摊了,这巷口河风大着呢,别又得了伤寒。我给你支张桌子,你就在店里坐着。有人来看病也有坐的地方,免得让人家站着在外面青石地里。行不?”

    杨仙茅摇了摇头,三下两下就把那肉饼吃完了,一碗水也喝光了,将空碗交还给了夏银花。

    夏银花知道他是个倔强的人,说不动了,只好恨恨说道:“人家心疼你,你还不领情!哼,真要冻病,我才懒得管你。”说罢拿着碗,转身进茶肆去了。

第554章 磕头赔罪

    来泡早茶的人是最多的,很快茶肆里就满满登登的坐满了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准备去扛活的苦力,来这填个肚子,顺便喝碗茶热热身子,再有就是一些闲散的老人,到这来打打牌,说说话,聊聊头,天南海北摆龙门阵。

    茶室里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声,还有哄笑声,拍桌子大笑,说话声不绝于耳。夏寡妇提着铜壶四处掺水,跟那些茶客打趣说笑,有些茶客要吃早餐,便收了铜钱,去端些面片、米团或者炊饼出来给他们垫肚子。

    正忙活着,忽然听到青石板街上啪啪作响,接着好像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了。

    那人到了近前,咕咚一声跪在门口青石板上,哭丧着声音喊道:“夏寡妇,啊不不,夏银花,夏家媳妇,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我不该仗势欺人,你的税没有那么多钱,是我胡说八道,一个月就只有两百文的税。是我自己胡说八道要四千文,我欺瞒了你,想打你的主意,我是个畜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要再动那歪心眼,叫我天打五雷轰!你就饶过我吧,求你了,夏家嫂子……”

    说罢,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咚咚在地上磕着头,脑袋在青石板上撞的梆梆作响,才几下子额头就见血了,把靠门口坐着的茶客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看清楚了,这跪在茶室门口磕头求饶的中年人,正是头天趾高气扬带着人来收税的奎里正。

    奎里正身后还跟着几个兵丁,他们一大早就被奎里正叫着跟到这来,原先还以为是来查封店子的,所以把衣袖都撸起来准备封店,有人阻拦就大打出手,没想到结果是这样,让他们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夏银花吓了一跳,提着茶壶赶紧避开,不敢受他磕头,紧张的说道:“奎爷,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奎里正咚咚磕了几个头,听到声音不在正前方,这才抬起头,血已经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扭头望去,发现夏银花却是站在旁边,赶紧又转了个身,朝着夏银花方向接着咚咚磕头说:“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要不原谅我,我可就活不成了。”

    夏银花见他一只耳朵包着白布,不知道他是半夜前被撕掉半拉子,一大早去找郎中赶紧缝上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一只右手夹着接骨的木板,也是郎中刚给接骨的。

    郎中告诉他,对方显然手下留情了,没有将骨头整个捏碎,只是开裂了,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也要休养三两个月才能好的,估计不会留下残疾,他这才放心。想着那黑衣人最后撂下的狠话,哪里还坐得住,那人来去无踪,要杀自己当真不是开玩笑,所以叫着兵丁赶紧跑来磕头赔罪,先把命保住要紧,到了便跪下磕头,哪里顾得那么多。

    夏银花一听他这话,当真气苦。原来自己的茶肆按规矩就一个月二百文的税钱,他居然涨了二十倍,自己根本不知道,税多少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算,谁又敢去跟朝廷的人较真呢?现在听他说,原来自己之前一直白白花了这么多钱,却是他设下的圈套来整治自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但是又害怕对方记恨,赶紧又说道:“嘿嘿,奎爷对不起,我牙缝里塞了东西,倒不是故意啐你的,奎爷。”

    “不不,这是我应该的,我就该啐,我该死,以后我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你前面交的钱,已经将几年的税都交完了,您再不用交,这后面五年都再不用交了。您原谅我,我再也不敢做这些仗势欺人的事情,你一定得原谅我呀,夏家嫂子,不然我可就活不成了。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死啊。”说吧他竟然匍匐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银花当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听他这么说,赶紧将茶壶放在旁边桌上,弯着腰说道:“奎爷,您赶紧起来,您这样我可担待不起,你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做百姓的哪敢这样啊,若是您真有什么不到的,你都磕头赔罪了,我还能怎么着呢?所以你赶紧起来,再不能跪着了,快起来吧。”

    奎里正仰着头,额头上鲜血淋漓,可怜巴巴望着夏银花:“您这是原谅我了?”

    夏银花很是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哪能这样说啊,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就当先交钱了,多交一点,后面就不交了呗,也谈不上原谅,奎爷你赶紧起来。”

    奎里正本来半只脚都已经抬起来,成了个半跪姿势,可是听到她后面这话,又赶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你还是不原谅我,那我就死定了,求你了,您就给句话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银花听他原来是要自己一句原谅,赶紧说道:“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

    奎里正这才挣扎着爬起来,两个兵丁赶紧上来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却一下将两人推了开去,然后嚷嚷着说:“别扶着,我还没老到要扶的程度,”回过头来陪着笑对夏银花说:“您当真原谅我了?”

    “原谅了,我原谅你了,奎爷。”

    “可不敢这么称呼,你叫我名字奎有才,要不你叫我奎狗蛋也行啊,我爹妈就这么叫我的,这是我小名,嘿嘿”

    夏银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赶紧用手遮住,其他食客也都吃吃的笑,却不敢看奎里正,背着身子笑得肩膀乱耸。

    奎里正神情很是尴尬,但是只要得到夏银花的原谅,他的小命就保住了,所以心情也很是欢畅,舒了口气连声谢过,又觉得先前自己这脸可丢大了,再不好在这里呆下去,赶紧的一边点着头,一边往后退,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后面的兵丁赶紧上前搀扶他,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夏寡妇绝对想不到是杨仙茅暗中帮了她,因为杨仙茅昨天晚上跟她在一起,她一直以为杨仙茅就在他身边,所以不会想到是他身上去,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哪位高人在暗中相助自己,她确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这个结果却让她很是高兴,这也就意味着她不用再支出一大笔税款,那一箱子钱除了还老婆婆的棺材本之外,可差不多都归自己了。

    看来,这小郎中看风水还当真管用,这才一天,自己就赚了一箱子铜钱,四十贯,还免了后面五年的官税,当真财源滚滚。

    不过,虽然赚了这四十贯钱,她心里却很是有些歉疚,毕竟小郎中也没把她怎么滴,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白白送了这么多钱,这小郎中是不是真的有点傻呀?她借着掺水的空闲,偷偷到门口瞅了两下,结果发现杨仙茅那儿正忙着呢。

    从一大早就不断的有人来找他看病,最先来的是一个苦力搀扶着他的老父亲。

    头天晚上,他们就已经得到了刘五爷派人来传话,让他们不管自己还是亲人有病,都要到夏寡妇茶肆旁边找那姓杨的小郎中看病,而且要双倍支付诊金,多出来的人情,可以到府上去领还,正好他父亲一直生病治不好,便想着顺便来看看。

    杨仙茅自己都是坐在青石板上,当然也就没有凳子给来看病的人坐,看病的人只能蹲着或者坐在旁边的青石板上。那苦力倒是个孝子,脱了外衣铺在青石板上,扶着他老爹坐下,他自己在光着膀子陪着笑,讨好地望着杨仙茅,请他给父亲看病。

    杨仙茅对那老者说:“老人家哪不舒服?”

    那老汉用手扶着头说:“头晕目眩,眼前发花,好像有各种各样的蝴蝶蜜蜂在眼前飞似的。”

    “吃了什么药没有?”

    旁边的苦力赶紧帮忙说着:“吃了,在黄郎中的开的归脾汤,吃了十多剂,一点效果没有,反而心烦,失眠,好像要发癫似的,后来黄郎中又改成了礞石滚痰汤,又开了五剂,结果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听说先生医术高明,特来看看,若是治的好,诊金双倍奉上。——对了你给人看病,怎么个收钱呀!”

    “一文钱。”

    苦力呆了一下,道:“才一文钱啊?这也太便宜了。给你五文钱好了。麻烦你给看看吧。”

    杨仙茅没说话,接着抓过老者的手诊脉,然后望了舌象,说道:“你是心火炽盛,扰乱清明,只需要大剂量服用黄连就可以了。每次用水浸泡之后服用,不需要用其他药。”

    那苦力瞪眼说道:“只用黄连这一味药?不配点别的药吃,那能有效果吗?”

    杨仙茅说:“你信我就按照我说的,不信我另请高明。”

    这苦力肚子里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刘五爷要求来你这儿找你看病,就你这么个小郎中的医术,特别是你这爱答不理的态度,我才懒得来找你。算了就当是演戏,白掏钱讨刘五爷欢心,双倍给总共也不过几钱。

    于是他讪讪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破旧的钱袋,里面数了五钱,递给杨仙茅:“太谢谢你了,这是五文钱,拿着吧。”

    杨仙茅从他掌心取了一文,说道:“说了,只收一文钱,多的不要。”

    那苦力哼了一声,将剩下四文钱放在了杨仙茅身边的青石板上,然后扶着他父亲站起身,慢慢蹒跚者往自家走去。

    苦力一边扶着父亲往前走,一边不时回头看看杨仙茅把钱收了没有,却看见杨仙茅的脑袋望向码头,根本就不管身边青石板上的四个铜钱。

    苦力很是奇怪,这小郎中还当真不要吗?哪有给人看病只收一文钱的郎中。正奇怪着,便看到对面墙角哧溜小老鼠似的钻出两个叫花子,一路小跑到了杨仙茅旁边,一把抓起了青石板上的铜钱,转身就跑。杨仙茅却视而不见。

第555章 黄泉煞

    苦力又惊又怒,赶紧放开父亲,一路飞奔跑来,边跑边叫:“喂!小叫花子,放下!那钱不是你的,是给小郎中的,快放下!”

    可是,那俩小乞丐动作奇快,早已经拿着钱转进小巷不见了。

    围观的人都在哄笑。

    苦力追出几步没追上,又担心老父亲摔倒,于是跺脚大骂几声,赶紧回来,到了杨仙茅面前说道:“你这小郎中,我给你的钱你为何不收?你看被叫花子抢跑了吧,白白丢了四文钱,真是的。”

    杨仙茅根本没理睬,也没说话,继续瞧着江水,那苦力只好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去,扶着父亲往回走。

    回到家之后,他叮嘱父亲不要乱走,自己到码头去扛活,然后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他从码头回来,回到家就看到父亲正在劈柴火,把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抢过斧头说父亲:“爹,你不是头晕吗?你要是摔倒了,这斧子砍到脚上可怎么办?还不赶紧去坐着,这种事等我回来做。”

    他爹却一把推开他,抢过斧头掂了掂说:“我现在已经好了,一点都不晕,身体壮着呢,我不干点活,你干了一天苦力活,哪能还让你在干呢,我能我能做这些事,不用担心。”

    那苦力惊讶不已,瞧着父亲说:“爹你头不晕了,这不是这些天都晕吗?怎么就好了?”

    “先前那小郎中不是说要吃黄连吗?所以家里正好有黄连,我就拿黄连泡水喝,哎,还真有效,到中午头就不怎么晕了,我就拿来当茶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到下午时分,就一点都不晕了。——你这个带我去看的这个小郎中还真是了不起,别看人家人小,本事可高明着呢,只用了一文钱就治好了,那个黄郎中,前前后后花了不止五十文也没治好,这就是良医和庸医呀,不能看年纪,得看本事。”

    这老头病治好之后,心情不错,嘴里嘀嘀咕咕说着,然后拿着斧头又接着劈柴火。

    那苦力觉得真是神奇,于是叮嘱父亲小心之后,出门来到夏银花的茶肆旁,想好好谢谢这位小郎中,先前还当真把人看低了。

    到了这里,发现小郎中的摊位前围了好几个人,有一个在拔牙,有两个在那叽里呱啦的说着,脸上满是兴奋。也都是码头认识的苦力,也都是刘五爷手下干活的人,于是便上前问怎么了?

    一个苦力笑呵呵说:“我这正夸小郎中医术高明呢,早上的时候,我来找小郎中给我那浑家看病,她生了娃娃之后肿胀,肚子大的跟鼓似的,开始肚子胀,后来全身水肿,按下就是一个坑,找了很多郎中治病,结果都没有效果。我搀扶老婆,我那浑家来找小郎中看,原本也就想试试,刘五爷不是对他医术很推崇吗?没想到,小郎中只说让我用黄芪十钱煎成丝,用糯米半杯煮成粥给老婆喝,饿了就喝,结果喝到下午时水肿竟然退了,眼看着在吃上两天,就应该能全好,我心中这个高兴,所以就来谢谢小郎中,没想到见到他们也是来谢小郎中来了。”

    这苦力也就问另外一个苦力说:“你又是什么病啊?也是这个小郎中治好的?”

    那苦力呵呵笑着说:“是呀,我小孩八岁,两天没解小便,肚子胀的跟鼓似的,怎么都解不出来。吃药针灸、按摩都没用,痛得床上打滚,哇哇大哭,我是急的没法没法的。正好这时听到刘五爷说让我们有病来找小郎中照看。于是我就抱着我儿子来找到小郎中,小郎中问了得知我儿子两天没有大便了,肚子胀的难受情况之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药栓,让我塞进孩子**里面,是通大便的,大便出来,小便就出来了。我有些半信半疑,果真塞进去之后没片刻,小孩就说要拉屎,于是我带他去茅房,稀里哗啦拉了个痛快。同时小便也就哗哗的出来了,很快小家伙就活蹦乱跳,你说神不神?黄郎中那些号称神医的没一个管用,还是这位小郎中厉害呀。”

    杨仙茅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正在跟另外一个人拔牙,已经把牙拔了下来,忽然问:“是刘五爷叫你们来找我看病的?”

    几个人赶紧点头说:“是呀是呀,老爷说小郎中你的医术十分高明,让我们有病就来你这看,而且要双倍给诊金,可是我们给了双倍的钱你又不要,让叫花子抢了去,没办法只能原价给,其实您这样的医术,别说两文钱,就收二十文,二百文,我想也有人来找你看病的,你的医术很神奇啊!”

    其他的苦力们也跟着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从人后挤过来一个锦袍老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当事的,满脸焦急说道:“小郎中,你的医术当真如此高明,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已经快死了,得了奇怪的病,就是肚子痛,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没用,现在老爷叫我们来城里找郎中,都找遍了,可是渝州有名的郎中可都请了,都没用,正琢磨到哪里再请名医呢,刚才听大家都在夸你医术高明,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求你了。”

    杨仙茅抬头瞧着他问:“病人在哪?”

    “在河对面徐家村,也不远,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们备了轿子。”

    “我不出诊,你找别人吧。”

    杨仙茅当真没有出诊过,因为他摆药摊给人看病,完全是一种解脱,只想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渐渐的适应孤独的日子,他不是为了赚钱,能够糊口就可以,所以他没打算出诊。尽管这之前也没人请他出诊,现在这老者是第一个,可杨仙茅还是立即回答不出诊。

    那老头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小郎中,你就行行好吧,我们小姐才十五六岁,好日子还刚开始,要是这么就死了,老爷太太不知会哭成什么样,那也太可怜了,你就行行好吧,也不要你走路,我们有轿子的,抬着你去,再抬着你回来就行了。”

    “不去。你们要想让我看病,就把你们小姐抬过来了吧。”

    身后一个壮汉似乎是个轿夫,指着杨仙茅怒道:“你说什么?我们官家好心请你去,你居然摆架子,还叫我们小姐来?信不信我们把你摊子砸了,把你绑了去!”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苦力一下站起来,一脚把那轿夫踢了个跟斗,指着他骂:“狗日的,格老子凶什么凶?信不信老子把你绑在这柱子上抽你一百鞭子再说。你知不知道,小郎中是我们刘五爷罩着的人,你还敢跟刘爷斗?你不想活了?狗东西!”

    几个苦力气势汹汹的把那家丁吓得够呛,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说话,还是那锦袍老者连连打圆场,一边哭着一边道歉说家丁太着急了,不懂规矩,不会说话,请各位爷原谅,又哀求杨仙茅求他去救他们小姐。

    便有苦力在旁指着老头说:“我们小郎中已经说了,他不出诊,叫你们把小姐抬来,你还在这啰嗦什么?”

    不料这时杨仙茅却开始收拾行囊,将白布和药材都放到箱子里,把箱子扣好,挎在肩上站起来,对那老者说:“好吧,我跟你去,半个时辰的路对吧?”

    “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过了河,往前走,过一片小树林,再往前就是徐家村。村里中间最大的宅院就是了。就在山下面。”

    夏银花一边掺水一边听他们这边说话,听到这里赶紧过来说道:“这天都要黑了,你还要出去啊?一来一去一个多时辰加上看病,回来天就黑了。”

    杨仙茅正是看天快黑,这帮子苦力又围在他身边不停夸赞他医术高明,让他不胜其烦,又不好意思把他们撵走,正好借这个机会躲开。再看那个老者说的可怜,家丁也着急的样子,看样子病情还着实不轻,于是这才答应去瞧瞧。

    所以杨仙茅朝夏银花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看完病就回来。

    老者喜出望外,赶紧把杨仙茅往轿子让。

    杨仙茅上了轿,轿子挺宽敞,一旁还可以放下他的大木箱子,两个轿夫一前一后抬着,下了码头径直来到了码头的渡船处,这里有渡河的船。上了渡船很快便到了对岸,踩着踏板下了渡船。

    就在他的双脚踏上对岸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怀里揣着的那块金色小罗盘传来了的一种神秘的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他立即站定,伸手入怀,取出了那块罗盘,对准备他们要去的徐家村方向,用拇指拨动罗盘,锁定方位。一看之下,不仅倒吸一口凉气。——罗盘显示,坐乾向巽,四阴旺向,从酉上逆布起长生,丙方为临官,乃黄泉之位。此处有一片小松林,傍晚斜阳下,犹如一只匍匐草丛的怪兽,张着巨嘴。

    此乃黄泉煞!

    杨仙茅暗自警惕,稳了稳心神,将罗盘放入怀里。

    徐员外的管家凑过来赔笑道:“想不到郎中您还懂风水啊?”

    杨仙茅嗯了一声,钻进了轿子,两个轿夫抬着,继续往徐家村走去。

    沿路是一片片的稻田,此刻寒风趔趄,稻田的一角都有薄冰,杨仙茅闭目养神,耳朵却是竖着的。

    往前走了一段路,进了一片小树林,这树林挺茂密的,这时已经是临近黄昏,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在密林中往前走,轿子里面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杨仙茅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没理睬,继续摇摇晃晃,坐着轿子往前走。

    忽然,嗖嗖嗖,一串的弓弦响,从树林中飞出十数支利箭,箭非常准确的命中了杨仙茅的轿子。力道非常大,长长的箭杆一大半都射入了轿子之中。

    抬轿子的轿夫吓得尖叫一声,扔下轿子抱着头没命的往回跑去,但是只跑出几步,便被两只利箭追上,射了个透心凉,摔在路边草丛中死去。

    那锦袍老者更是吓得呆在当场,动弹不得,被一箭穿心,也顿时了帐。

    箭矢如雨点一般,不断射入那轿子,直到将轿子射得跟刺猬似的,这才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密林中走出十几个人来,都是黑衣蒙面,为首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把单刀,一脸阴冷,却正是马掌柜的儿子马强。

第556章 斩杀

    马强走到轿子前,冷声道:“你这小郎中,我还当你有什么本事。你不是能用梅花针射我吗?你再射试试看!敢惹我没一个人有好下场。我爹还要拉拢你,嘿嘿嘿,他却不知道,我马强从来不吃亏,只有我杀别人的,何时别人动过我一根寒毛?你敢惹我,现在知道苦头了吧。”

    马强用刀尖挑起轿帘,往里一瞧,只见射进来的箭,一大半都射中了里面坐着的杨仙茅的身上,他低垂着头,已经死去,鲜血从他粗布衣衫上浸透出来。

    马强哈哈大笑说:“虽然你死了,老子还是要把你人头砍下来当球踢,扔到水里喂王八。”

    说罢,他伸手进去要抓杨仙茅。

    杨仙茅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着他。

    马强吓了一大跳,正要往回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杨仙茅嗖的一下抓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头顶,咔嚓一声,将他的脖子活生生扭断了,一张脸直扭到了背后,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背后十几个黑衣人,也都愕然地望着他,——应该说望着他的尸体,因为他的意识只到此为止。

    杨仙茅一下子拧断了马强的脖子,随即犹如出涧的猛虎,嗖的一下从轿子中飞射而出,人在半空,手里的梅花针犹如雨点一般射了出去,顿时,靠得近的七八个蒙面人纷纷都被梅花针射中。

    杨仙茅这一次没再留情,梅花针都是射入对方双眼,这七八个蒙面人顿时成了瞎子,捂着脸在地上惨叫。

    杨仙茅抓住眼前一个双眼中了飞针的蒙面人持刀的右手,咔嚓一下硬生生将他的手腕拧断,夹手将他手中单刀夺了过来。

    其他几个黑衣人惊呆了,他们眼看着杨仙茅身上插着十几只折断了的箭杆,那是杨仙茅插入身体的长箭往外冲时硬生生直折断的箭杆,这十几支箭已经射得他鲜血满身,却居然没能把他射死,禁不住都惊骇无比,瞧着冲出杨仙茅出手又狠辣,射瞎了七八个人同伴的眼睛,并抢过一个同伴一把单刀之后,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狂叫一声,朝着他冲了过来,手中单刀寒光森森,朝着杨仙茅招呼。

    杨仙茅将单刀施展开来,施展的是冯秋雨教的秋风斩。

    以刀施展掌法,犀利异常,加上他快捷诡异的五禽戏的鹿戏功,在这七八个黑衣人中指东打西,其间不断射出神出鬼没的梅花针,几乎是针无虚发,中者无不到底,再补上一刀,顿时了账。转瞬之间,这些人大部分人被他砍翻在地,只留下了两个黑衣人,腿上中刀,手中单刀已经被他磕飞。

    刀架脖子上,两人连声叫着饶命。

    杨仙茅倒转刀柄,先将一个黑衣人敲晕,然后把刀架在另外一个人脖子上冷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警告你,我等一会会把他唤醒过来询问,你若是有一句假话,我就切下你的脑袋。”

    那黑衣人惊恐万状,望着半个身子都沾满鲜血的杨仙茅,咕咚咽了一声口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小郎中身中十多箭居然不死,还如此凶猛?面对这样的人,他还有什么指望,除了老老实实招供。

    黑衣人说道:“我们是反叛夷人乞弟的手下,马掌柜花了重金让我们来帮忙跟刘老五械斗。昨天晚上马掌柜的儿子马强,就是被你扭断脖子那个,把我们找去,又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说要我们跟着他来杀你。我们派暗探探听你的动静,发现有人用轿子请你到徐家村去给人看病,所以我们准备在路上伏击你。借着你等渡船的时候,我们先雇了一辆快船渡过了河,然后在这片密林中隐藏着,等着你经过,用弓箭袭击。没想到你却杀不死,好汉饶命,我知道的都说了。”

    杨仙茅到徐州的这一个多月,从茶客的嘴中已经知道,这位乞弟是夷人头领,领着族人反叛朝廷,呼啸山林,杀官造反。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几次大败官军,官军奈何他不得,正调集大军加以围剿,没想到他的人却来参与马掌柜和刘五爷的械斗,更被这位马家大少爷收买来暗杀自己。

    杨仙茅其实不想跟乞弟这种呼啸山林的造反强贼为敌,但是如果对方非要找到自己头上来,那他也只有与对方周旋到底。

    于是他接着问:“你们的头领乞弟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吗?这次到徐州来有多少人?”

    “乞弟是我们夷人头领,山林就是他的家,居无定所,具体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的,其实我们很少能见到他,这一次来的总共十五个人,已经全部在这都被你杀完了。——你的武功可真厉害,我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居然都打不过你,而且还偷袭,少侠你真是武功盖世!”

    杨仙茅没等他继续溜须拍马下去,倒转刀柄狠狠一下将他敲晕过去,然后把另外一个黑衣人拖过来,在腿上戳了几刀,痛得他顿时醒了过来。

    杨仙茅将先前的问题问了,回答跟先前那个人差不多,证明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不知道那乞弟究竟在哪,不过都说了手下精兵至少五千以上,一旦战斗,四里八乡的夷人都会群起响应,人多时能达到好几万。

    杨仙茅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在一百年前他要对付的是吴越复国的那些人,那些人手下还没什么兵士,但这次他要对付的却是天高皇帝远的,聚啸山林的造反夷人首领,他们熟悉这一带地形,得到四里八乡族人的响应,对付的难度根本不是吴越的那些叛匪所能比拟的。

    所以,杨仙茅想了想,他决定不让对方知道是自己杀死了这些人,他不想跟这位乞弟为敌,能躲开那是最好不过。

    这里距离江边并不远,这天色已经基本上暗下来了,路上没有行人,杨仙茅手起刀落将这打昏的两人砍死,又把其他的人每人补了一刀,确认已经死亡,然后将尸体全部转移到了江边,包括被射死的两个轿夫和徐员外家的官家那个锦袍老者,尸体全部转移到江边,用他们的腰带把几具尸体捆在一起,再绑上巨石奋力扔到了江里。连那个轿子都用刀子劈烂之后扔进了江中。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别说江对面,就是江的这一边,距离二三十步以外就已经看不见人影,所以他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

    他脱下了身上染血的衣服,把插到身体里的箭头都拔了出来。

    他身中十多箭却不死,这当然首先得益于他已经通过罗盘查看吉凶,发现了小树林是黄泉煞所在,心中有了警觉。当然他不知道对方竟然使用弓箭攻击,人在轿子中又不方便躲闪,不过他对自己经过阴阳真火的反复锤炼异常坚韧的身体充满了自信,所以,在箭矢射入身体之前,他内力迅疾布满全身,全身肌肤顿时变得异常坚韧,跟身披铠甲似的,使得箭矢都只射进寸许,便无法再侵入,因此只伤得了他的表层肌肤,却射不穿他的身体,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杨仙茅在发现有敌人伏击朝他放冷箭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装死,所以他用双臂把面部护住,身上却不管。

    他这样做,可以让伏击的人全部出来围在身边,然后再借机突然出手斩杀,否则在中箭之初他就杀出去的话,那些伏击的人一旦四散逃跑,他就难以将其全歼。

    他把身上染血的衣服脱了揉成一团,包了石头直接扔到了江中,然后回到了小路之上,看一看附近有没有在青草上留下什么血痕之类的,虽然他估计应该有,不仅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但是因为现在天天太黑,他根本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也就不能印证自己的判断。

    那些茅草丛中和地上的鲜血本来应该清除,但天太黑了,看不清楚,无法完全清楚,只能把看得见的地方清除了。

    他用止血药膏擦了身上的伤处,经过阴阳真火淬炼异常坚韧的肌肤原本出血就很少,抹药之后更是很快便止住了。

    等到鲜血不再流淌之后,他跳到河里清洗了全身血迹,这才从木箱里取出一身衣衫穿上,转身往码头方向走。

    刚走了几步又站住了,皱着眉头心想,从请他来的徐员外的管家和焦急的轿夫的表情来看,那位徐家村的小姐还真就是病情危重,若不是他们以为自己能救,只怕也不会急到那种程度。

    所以杨仙茅到底还是决定去看看自己能不能救治。他转头望徐家村走。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照在高高矮矮的松树林和路边灌木丛。

    杨仙茅一路思考着,如果衙门插手,或者是马掌柜等找上门该如何应答,等他走到徐家村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徐家村数十户人家散落在山脚的绿树丛中,在星光下显得影影绰绰。

    他看着村里最大的一个宅院,应该就是徐老爷的府邸了,于是径直来到了这座宏伟的大宅前,门口挂着两盏明晃晃的灯笼,巨大的石狮左右分立,在月色中显得有些阴森,门口并没有人,远远的听到有狗犬叫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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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藏书阁一介小书童,神医华陀失传医典《青囊经》。乱世之末,大宋之初。水酒萝卜麦麸饭,桂枝陈皮麻沸散。毛驴铜铃行医路,斗笠蓑衣走江山。无意朝堂为良相,心系疾苦做良医。 ———————————————— QQ千人书友群:335837313 期待您的加入!大宋小郎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