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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川     大宋小郎中txt下载     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7章 姑娘的大肚子

    杨仙茅上前抓住铜环,啪啪拍了几下,很快门就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壮汉,警惕地打量着杨仙茅说道:“你找谁?”

    杨仙茅马上抱拳拱手说道:“请问贵府是不是有位小姐病重?——我是渝州的郎中,你们管事的抬了轿子把我请来,给徐府的小姐看病,他们脚崴着了在后面跟来,我担心姑娘病重所以赶得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家,所以冒昧问一下。”

    那门房顿时大喜,赶紧把门拉开说:“对对,就是这,这里就是徐府,他们俩怎么了?”

    “那管事的和轿夫走在路上,不知怎么的两人都一下崴了脚,摔到路边上去了,因为事情紧急,就叫我先过来,说是很好找,村里最大的庄子就是了,老爷姓徐,我就先赶来了,他们后面再慢慢的回来,你们可以叫人去接一下。”

    杨仙茅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那门房赶紧点头,将他往里面请,然后又叫另外两个门房,赶紧跑去接管家和轿夫。

    先前的门房领着杨仙茅往里走,这宅院还真够大的,一直来到了后院,拍开了房门,跟里面的门房说了,那门房是个老妇,很是客气地把杨仙茅让了进去,一直带到了一处亮着灯的屋子前,进去通报后很快传见,于是挑门帘进去,里屋里面花团锦簇一般,一个老者穿着圆领长袍大袖,一脸愁容,旁边则坐着一位老太太,一直在抹着眼泪,丫鬟仆从七八个站在屋两边。一张大床,床上帐帘两边挑着,用月牙钩钩着,在锦被下躺着一位少女,不停痛苦地**着。

    门房做了介绍之后,那徐员外跟老夫人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靠谱,这郎中太年轻了,但是先前找的七八个郎中,大多是行医数十年的白发苍苍的老者。不过这些老家伙的方子也没见有效,说不定这少年郎中就能有他的法子也未可知。

    于是徐员外赶紧起身,躬身施礼说道:“敢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杨,令嫒的病不轻,还是等我先看看病情再说吧,咱们再寒暄别的。”

    那徐员外赶紧让到一旁,连连点头,口中说有劳。

    杨仙茅在他凳子上坐下,先查看,见这少女腹大如鼓高高隆起,上面盖着厚厚的棉被,额头上冷汗盈盈闭着嘴,闭着眼睛不停轻声**着

    杨仙茅别过脸问道:“她腹部鼓胀多长时间了?”

    老夫人赶紧在一旁说道:“有两年了,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不是怀上了,对她又打又骂,逼问是谁的野种,可是她只是哭着说根本没有那回事。不过也的确是这样,我女儿很守妇道,还没出阁,绝对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内宅里头刺绣,除了他爹,基本上都没见到什么男人,怎么可能怀下野种呢。请了郎中来,也说不是喜脉,只是这肚子渐渐鼓大起来,谁也没个主张,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来,找了好些郎中来,药吃了一大堆,肚子却没见消下去,而是越鼓越大。近些日子却是更大了,女儿十分痛苦说不想活了。小郎中您给想想法子吧。”

    杨仙茅点了点头,抓过她的手腕看脉,皱着眉,然后又大声的说道:“姑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要是听得到,就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你的舌相。——我是郎中,来给你看病的。”

    徐佳小姐微微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瞅了杨仙茅一眼,眼中满是痛苦,又闭上,然后伸出了香舌一小节,杨仙茅凑上去看了看,然后扭头对徐员外说道:“我需要按诊,看看肚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郎中看病,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徐员外陪着笑说。

    于是杨仙茅便掀开了她被子,用手在她隆起的腹部,隔着衣服轻轻按着,一边问按一边问是不是疼痛?整个腹腔有什么感觉。按完之后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然后回头对徐员外和老夫人说:“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赶紧将杨仙茅让出了卧室,来到了厢房的书房之中,关上房门,先请杨仙茅坐下,让丫鬟奉上香茶,然后两个人坐在旁边,焦急地望着他。

    既然这位小郎中要借一步说话,说不定有什么发现,这结果让人患得患失的,都等着杨仙茅开口

    杨仙茅沉吟片刻,终于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很抱歉,我发现,令嫒肚子里恐怕有一个妖胎,是妖怪趁他熟睡之际种下的。”

    徐员外夫妻两人一听,大惊失色惊,全身簌簌发抖。

    其实,杨仙茅诊查之后,确认这位姑娘肚子里是一个巨大的卵巢肿瘤,必须采用手术切除,但是他太年轻了,如果他告诉这两个老人,说要剖开她肚子,把里面的一个大的囊肿取出来,这两个老人肯定以为他妖言耸听,将他乱棍打出,反而帮不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到了徐州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他知道徐州的百姓特别是山村百姓特别信奉巫术,采用巫术给人看病很受欢迎,真正的郎中在这些人心中反倒地位不如巫医,觉得他们没有巫医有本事。

    徐家小姐的肚子里巨大囊肿,必须用外科手术与治疗才行,汤药已经没有用处,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郎中开了药却起不到作用的原因。而杨仙茅又不能够直接说出要动手术,于是他刚才当机立断,假借巫医来向对方试探一下,看对方是否接受。

    杨仙茅便假借说是妖怪在她肚子里种下的孽种,果然此言一出,两人是大惊失色,眼中显露出惊恐,从这表情杨仙茅立刻就断定,这位徐老员外和他夫人是信巫医的,也相信鬼神之说,而且他女儿这怪病,经过七八个有名的郎中采用汤药,没有任何效果,也只怕只有巫医才有办法。

    徐老员外赶紧拱手说道:“请先生示下该如何是好?”

    杨仙茅说道:“实不相瞒,我习练有道法,可以为令嫒驱走邪魔,取出妖胎,治好她的病。只是想要跟你们说一下,免得你们被吓着了。”

    这徐员外连连点头,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先生啦,该需要些什么法器?我这就差人准备。”

    杨仙茅在闯龙门过程中,为了给月亮女王等三人疗治外伤,曾取出了手术器械和药材,还有照明装置,所以手术需要的器械和药物都放在了木箱子里,因此手术器械并不成问题,但是他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要开膛破肚取出东西,免得把对方吓着了。

    杨仙茅对徐老员外说道:“你去给我准备全套的道家做法的法器。——道袍、桃木剑等等,装在一口大箱子中,放在卧室,我要做法。对了,如果方便的话,再请几个道士来,在外面帮着念经驱邪,可以起到一些辅助作用,但是他们不能进现场,屋里面我做法,外面他们负责。”

    徐老员外赶紧答应,然后吩咐管家赶紧去准备,连夜去请道士,准备法器。并且安排杨仙茅在厢房用酒宴。

    杨仙茅也不客气,来到厢房坐下吃饭。

    正吃着,老员外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陪着笑对杨仙茅说:“请问先生,我家来请你来的那管家和两个轿夫,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跟你分开的?我们去的人没找到他们。”

    杨仙茅正啃着一个鸡腿,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说道:“没找到?他们跟我下船之后就分开了,当时那老管家跟一个轿夫两个人刚好都同时滑倒了,就把脚给扭着了,就在路口进来,快到小松林的地方摔着的,然后老管家说让我先来,我就先来了。——他们后面怎么没接到?是不是走错路了?”

    老员外有些焦急的说道:“我们去的人沿途都找了,一直找到渡船码头,问了渡船的人,也的确是见到他们过了渡船,跟着先生您一起的,然后往小树林这边来了。因为已经天快黑了,所以路上也没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走错路是不应当的,因为从渡口到我们徐家村就一条路,路上并没有其他的岔路。再说了,他们几个又不是刚来的,对这条路非常熟,根本不可能走错路的。真是奇怪了。”

    杨仙茅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报官吧,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徐员外勉强笑了笑说:“报官倒没必要,可能是什么事情耽误了,我已经派出家丁四处去寻找。对了,我们已经请了清风观的几个道人来,他们已经到外面了,您的法器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始做法呢?”

    杨仙茅拍了拍手说:“现在就做吧,我也吃饱了。”

    杨仙茅走了出来到了院子中,先跟那几个道士见了面。

    领头的一个老道,山羊胡在下巴上飘着,另外几个年轻道士是他徒弟。这老道士是清风观的馆主,名字就叫清风道人,不过看他那样子笑嘻嘻的,一副趋炎附势的样子,倒跟清风这个超凡脱俗的词汇好像不大相干。

    果然,见到杨仙茅之后,他立刻上来,满脸堆笑说道:“听说小道友要做法取鬼胎,由我们来协助。小道友道法高深,居然能取出鬼胎,当真让人赞叹,需要我们做什么?小有小到有尽管吩咐。”

    杨仙茅大刺刺的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说道:“驱鬼胎是非常凶险的,所以你们不必参与,只需在外围按照驱鬼法门做道场就行,声音要洪亮。但是绝对禁止到里屋来。否则被鬼胎所附身那就麻烦了。”

    清风道长一听,这个简单,赶紧答应,然后就开始在院子里摆下法坛,准备做法了。

第558章 鬼胎

    杨仙茅又对徐员外的夫人道:“你请带一个小丫鬟,在卧室角落里坐着看我做法,但是不许说话,更不许靠近,不然被鬼怪所伤,那可就麻烦了。”

    杨仙茅之所以安排徐老夫人在现场,就是避免猜忌,毕竟病人是个少女,要脱光了她的衣服进行手术,与其让她将来猜测,不如让她在现场看自己手术,只要她不靠近,看不到自己刨开肚子,就没什么问题,只需要让她确信自己对她闺女没怎么样这就行了。自我保护是必须的。

    老夫人很紧张,因为要抓鬼,对鬼怪之说老夫人深信不疑,所以听说要到抓鬼现场,顿时白了脸。不过徐老员外反复安慰她,说这都是为了闺女,最终她才应允下来,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在卧室的一角坐着,两人缩成一团,十分害怕。

    杨仙茅让丫鬟在屋子中间用方桌铺了一个简易手术台,上面铺上被褥和干净的床单,把少女脱了衣服,用被单裹着放在台上。杨仙茅取出了手术照明灯挂在房梁之上,调好角度,对准了少女的高高隆起的腹部。

    杨仙茅身穿道袍,这道袍倒跟手术服差不多,可以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而且道帽还可以把头发拢住,免得掉头发到伤口中造成感染,只是袖子太大了,他便把袖子裹起来,这样不影响他手术。

    这时屋外已经响起了那清风道长和他徒弟们做法事的声音,他们还真是卖力,扯着嗓门大声念着经文和咒语。

    杨仙茅取出了消毒参鸡汤和麻佛散,给那姑娘喝了下去,很快她便陷入了麻醉状态。

    在此期间,杨仙茅也手持桃木剑,绕着那手术台,嘴里叽里呱啦,含含糊糊地念着,不停脚下踏着七星步,手中桃木剑朝空中不停乱刺乱砍,然后又指着少女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停的挥舞着,似乎在跟鬼搏斗。

    到确认麻醉药已经生效之后,杨仙茅放下桃木剑,重新在铜盆中用药水清洗了双手,开始对腹部进行消毒。

    他背对着老太太做手术,用身体挡住手术部位,这样可以避免老太太看见她开膛破肚这种吓人的场景。

    他用手术刀在少女的下腹部做了一个切口,打开了腹腔,便看见盆腔里有一个实性囊性肿瘤,包膜光滑。

    他用粗针头刺穿之后,将囊类的东西抽了出来,确认为皮脂,将所有大部分皮脂都抽了出来。然后用血管钳夹住穿刺针眼,避免里面的皮脂流出来污染盆腔,随后再次进行详细探查,发现这囊肿来自于左侧卵巢,表面光滑,与周围组织没有粘连,而左侧卵巢略显饱满,**双侧输卵管和盆腔内其他脏器没有什么异常。

    检查右侧卵巢肿瘤,见靠近卵巢门的地方有少许正常卵巢皮脂,于是在靠近正常卵巢组织没有血管的地方做了一个切口,切开了肿瘤外包膜,分离包膜和肿瘤之间的间隙,界限清楚,然后完整地剥离肿瘤。

    接着修剪剩余卵巢组织和包膜,然后用可吸收的比目鱼的筋丝线进行u字型缝合,封闭瘤腔,检查没有出血,锁边缝合边包膜边缘。接着,对左侧卵巢剖开之后,又发现一个小肿瘤,内容物也为皮脂,随后进行切除处理,缝合。最后关腹结束手术。

    因为这少女还没生育,所以杨仙茅在手术中挖出肿瘤的时候尽可能地保留了卵巢的功能,而且采用小切口,将囊肿内容物先吸出来,使得其体积缩小,以便从小切口中娩出。这样伤口恢复会比较快。

    弄完之后,他端着盆里放着的囊肿一大盆来到了那老夫人面前说道:“老夫人请看,这就是鬼胎,我已经把它取出来了,这个鬼怪也死翘了。”

    老妇人吓得魂飞魄散,眼睛不敢看,倒是她的贴身丫鬟胆子还比较大,伸头过来瞧了之后也是脸色煞白,连连点头说:“这鬼胎下可吓人了。”

    杨仙茅将那盆鬼胎送到门外,让一直在廊下徘徊等待情况的徐员外看了。徐老员外吓得脸色煞白,很是感激,对杨仙茅连连拱手说道:“多亏道长道法高深,现在我女儿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做法,她现在正在沉睡,可能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我还开了些药去除她身上的余毒,药要按时服用,不可耽搁,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

    徐老员外十分感激,吩咐人将鬼胎送到后院空旷地方烧掉,随机带着夫人进了屋。

    两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手术台前,看见女儿仰面躺着,呼吸平稳,原来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经恢复了平坦,只是包着绷带。

    看女儿这表情,两人这才舒了口气,又吩咐丫鬟赶紧把女儿抬到了床上躺好。出来之后对杨仙茅说:“法师请在庄上安息,这几日就在庄上,以防鬼怪再来侵扰,带小女安康之后再行离开,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先前他叫杨仙茅先生,现在见他道术高明,就改成法师了。

    杨仙茅在其后还要给病人伤口换药,还要给她服用药物,抗菌消炎,免得伤口发炎了,所以也需要留下来观察病人情况,正好顺水推舟点了点头,答应了说道:“明天早上请差一个家丁到码头,去渝州码头的夏银花的茶肆跟她说一声,就说这几天我在贵庄庄上盘亘,要过些时间才去。——她是我的一个好友,免得她担心。”

    徐老员外满口答应,当下安排杨仙茅在贵宾房里安息,然后又拿了钱酬谢了那清风道长一行人,送他们离开了。

    清风道长临走之前,私下里对杨仙茅说道:“杨道友道法高深,果然取出了鬼胎,让人大开眼界。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还请道友关照一二,我们愿意跟道友合作,一起驱鬼降魔,造福百姓,至于薪酬嘛,肯定以道友为重,我们能讨一杯羹就满意啦,嘿嘿嘿。”

    杨仙茅满口答应,他倒也需要这些道家的人来帮着自己实施用巫医治病,以后还真有可能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清风道长走了之后,杨仙茅便在厢房安歇下来。

    到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徐家大小姐已经苏醒过来,丫鬟赶紧跑去报告老夫人和老爷,两人欢喜的跑来查看女儿,问女儿感觉如何,女儿说是肚子有些不适,但是已经不痛了,人也有精神,问是怎么回事,好像昨天有个郎中来了。

    那老妇人笑呵呵说:“哪里是郎中,那是一位有道法的高人,虽然年纪轻轻,可是道法却是着实不一般,是位有道的高人。他说你被鬼怪所欺,在身上种下了鬼胎,他作法将鬼胎取出,那鬼胎十分吓人,我和老爷都看了,老爷已经吩咐家丁在后院把它烧掉了,而且我们商议,准备想请这位小道长在我们庄上多盘亘些时日,免得那鬼怪又来祸害你。”

    徐大小姐听说自己被鬼怪怀了鬼胎,顿时伤心不已,呜呜的哭咽起来,老夫人赶紧搂在怀中,着实安慰,说是那小道长法师已经将鬼怪驱除,不用担心的。又说一定多留那道长些时日,确切没有问题了再让他走,这次可全靠这位小道长抓鬼驱魔,不然女儿恐怕性命难保,一家人都十分的感激。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说,那小道长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漱,于是老妇人和徐员外便赶紧出来到膳堂等候,这里已经备下早餐,杨仙茅洗漱完毕,来到膳堂,两人站在门口恭迎,又是不住嘴的夸赞杨仙茅医术高明,女儿已经苏醒。

    于是杨仙茅又到那小姐的闺房查看,给她复诊,发现她一切恢复良好,便安慰了几句就要离开。那小姐却羞红着脸把他叫住,紧张地低声问道:“请问法师,缠我的那鬼怪是个什么样子?他为啥要纠缠我不休。”

    杨仙茅便信口胡编说:“是一个白面书生,长得颇英俊,穿一件白袍。”

    这完全是杨仙茅信口胡诌的,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徐家小姐跟她贴身丫鬟啊的叫了一声,相互看了一眼,徐老太爷和老夫人则神情凝重瞧着杨仙茅,欲言又止。

    徐家小姐悲切问道:“他的魂魄……,是不是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杨仙茅听到自己所说的这话之后,对方居然神情十分紧张难过悲伤,便知道里面恐怕另有隐情,又听她问是否打得魂飞魄散,因为百姓大多信奉鬼神之事,经常听说过道士跟鬼怪打交道,到末了道士总是大展神威把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轮回投胎,所以问这话时,声音都在带着颤音,脸上满是绝望。

    杨仙茅摇头说:“没有,我好心相劝,这鬼魂原先不肯,我施了法术之后,他这才退走。只要他没太过万恶,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总留他一条活路的。”

    徐家小姐和丫鬟都松了口气,眼中已是泪水盈盈,杨仙茅觉得更是奇怪,旁边徐老太和徐老员外使劲咳嗽了两声,好像也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杨仙茅于是起身说道:“小姐刚刚病愈,不能劳累,不要多说,安心休养,我晚上再来复诊。”

    说罢,他便背着手踱步走出了小姐的闺房,老太爷和夫人也赶紧跟了出来,到了外面,请他往膳堂方向走。

    到了膳堂,这里已经摆下丰盛的早餐。分宾主落座之后,徐员外低声问杨仙茅:“先生所说的那年轻书生的鬼魂,他为何要纠缠小女?”

第559章 隐情

    杨仙茅瞧了他一眼,随口胡诌道:“这鬼魂说你们徐家对不起他,特别是小姐,所以他来报复的。然后我就告诉他,——你已经把小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几乎要了她的命,再这样下去,会把小姐给害死的。劝他离开,他不干,于是我们俩比划了两下,他不是我对手,于是就退走了。不过我警告他别再回来,否则我一定下手把他打的魂飞魄散为止,所以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孽障,孽障,谁承想居然会是他呢?哎,早知道,当初应该好好做场法事把他超度了,或许就没有这场祸事。”

    杨仙茅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想打听这些,刚才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引出了一个故事。至于这个故事是什么样的,他并不想知道,他也没有心情去了解。

    虽然他不说,徐员外却主动说了:“是这样的,在小女年幼之时,为了给她启蒙,教她认几个字,不至于睁眼瞎,老朽请了一位私塾先生给她教学。这位先生姓王,肚子里倒有些文章,教小女识文断字。直到她十三岁那年,我夫人无意中发现,小女似乎对这位先生情窦初开,每回见他便很是羞怯。我们想着,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就会出麻烦,于是商议之后,郑重谢了那先生一笔钱,然后将他辞退。可是他却说要跟小女话别,于是在书房两人说了半天话,然后小女抹着泪出来走了,过了良久,不见了书生出来,我们这才进门推门进去,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

    杨仙茅叹息了一声。

    徐老员外也跟着叹息,接着道:“老朽报了官,官衙派官差来查看之后,说他是自尽而死,与我等并无瓜葛。我们还是过意不去,因为这王姓书生没有父母,是个孤儿,于是便出钱将他收殓安葬在后山。没想到他的鬼魂却没有走,反而来祸害小女。唉,当初我曾想过,他是横死的,该请阴阳先生来超度于他的,可是后来想想又算了,到底是因为他们家没有人,也没人来找我麻烦,我就省事,没想到那时候省事现在却多出事端来,若早知如此,我该早早超度它才好。”

    说到这,徐员外又对杨仙茅抱拳说道:“既然是他的鬼魂骚扰小女,那能否劳烦法师再做一场法事超度于他,让他再不要来纠缠小女,也算了结此事,免得法师走了之后,他又来祸害,那后患无穷啊。法师放心,坐水陆道场另有重谢。”

    杨仙茅却再不想装神弄鬼,他先前假借自己会道法,能够驱魔,取出鬼胎,目的也是因为西蜀流传巫医,而通过这种方法使对方更容易接受做手术这个结果,这才找了个借口而已,而现在,若要他真正装神弄鬼去骗钱,他是不干,也不屑于如此。

    所以杨仙茅抱拳说道:“老员外,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我学的是治病的道术,至于做法事超度,我是不擅长,你们最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了这话,徐员外还是有些失望,跟徐夫人看了一眼,又说道:“不知道昨天来的清风观的清风道长,他的道行道法如何?”

    杨仙茅随口点了点头,说:“还是不错的,请他也行啊。”

    先前他跟杨仙茅套近乎说好了将来协作抓鬼的,所以这件事也就顺水人情推荐给他了。

    徐员外赶紧叫家丁又去请了清风道长,要他做法事超度那位吊死在他们家书房的私塾先生。

    清风道长来了之后,得知自己还是杨仙茅推荐,对杨仙茅是感激不已。然后开始做法事,说要做三天水陆道场,才能将他彻底超度,老员外当然只有听他的,于是便在那书生吊死的书房里摆下了法台,开始作法超度。

    杨仙茅一天两次去到徐家小姐那进行复诊,看看病伤势恢复如何,其余的时间便在自己的厢房里睡大觉,他连书都懒得看,也没那心情。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情睡觉,因为衙门的人找上门来了。

    衙门的捕头姓熊,长得身材魁梧,一脸的横肉,络腮胡,只是眼睛是三角的,看人总是觉得很阴森。

    他带着几个衙役,来到了徐员外家,将杨仙茅叫到了厢房之中盘问。

    熊捕头阴着脸瞧着杨仙茅说:“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什么地方的人士?为什么到徐员外这里来?”

    杨仙茅低着头说道:“在下杨仙茅,走江湖的郎中,宣州人。跑江湖到了渝州,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在码头巷口摆摊,昨天徐员外差人把我请到这来治病的。”

    杨仙茅知道衙门衙役都是地头蛇,是不能够得罪的,他也不想去惹麻烦,所以有问必答,但是态度不卑不亢。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杨仙茅摇了摇头。

    “你当真不知道?杀了人,你却还装的很像嘛!”

    杨仙茅慢慢抬头,看着熊捕头那三角眼说道:“我不知道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熊捕头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指着杨仙茅说:“你还给我装糊涂,还不把你昨天路上如何杀害徐家员外和两个家丁的事情从实招来,尸体埋在哪?你要不招,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杨仙茅没有分辩,简简单单说道:“我没有杀他们,他们脚崴着了,所以让我先来,他们在后面跟着,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废话,徐家的人已经把山前山后都找遍了,渡口的人说见到他们过了渡船,就是跟你一起。渡船的人认得你是在码头巷口摆摊的小郎中。但是你们过来之后,到了庄上却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不是你杀的吗?——好你个刁民,杀人了还在这百般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那几个衙役齐声吆喝,手按刀柄,怒目而视,不过他们也知道,熊捕头这话只是恐吓,没到动手的时候,于是帮着一起大声恐吓。

    杨仙茅眉毛一挑,说道:“既然捕头都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什么就说他们已经死了?又凭什么说是我杀的?若是我杀的,我干嘛还要来徐家山庄给她女儿治病呢?认定一桩命案,至少得见个尸首吧?连尸首都没有,熊捕头便要抓凶手,不是让人耻笑。万一你把我当凶手抓了,治了罪,他们又突然回来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呀!”

    熊捕头愣了一下,说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刁民,明明是你杀了人,把尸体毁了,还在这里狡辩。现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尸体埋在哪?——哼哼,我找到尸体,这桩命案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杨仙茅冷声说道:“我说了不是我杀的,捕头要治我的罪,只怕得拿出证据来吧,不能血口喷人。”

    熊捕头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到桌上,这次直接站起身,叉着腰指着杨仙茅说:“好你个刁蛮的小郎中,你居然敢说本捕头血口喷人?那好,你不是要证据吗?我就从你嘴里撬出证据。——来人,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小郎中给我吊在梁上吧,先打一百皮鞭,我看他开不开口。”

    这次要动真格的了,几个捕快齐声吆喝,上前来抓杨仙茅。杨仙茅当然不会吃眼前亏,他不惹事,却也不怕事。他知道,这些衙役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所以,当这几个捕快上来抓他时,他使出秋风斩,转瞬之间就将这几个捕快打翻在地,哎哟哎哟惨叫爬都爬不起来。

    杨仙茅轻描淡写拍了拍手,瞧着熊捕头说:“该你了,来吧。”

    熊捕头目瞪口呆,抓住刀柄踉跄一声,将刀抽出鞘,指着杨仙茅说:“你竟敢拒捕?”

    杨仙茅二话不说,手指一弹,一枚梅花针嗖地射出,正中熊捕头的手腕。

    熊捕头单刀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惊恐地抓着手腕,连连后退,瞧着杨仙茅,又低头看见插在手腕上的那枚细细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张的说道:“你,你就是打跑马强,救了刘五爷的少爷刘康的……,那个……小郎中?”

    刘老五跟马掌柜两个船帮在码头械斗,打完之后熊捕头这才带人赶到现场。他随即得知,当时马掌柜的大儿子马强带着一帮蒙面黑衣人追杀刘五爷的儿子刘康,一直追到夏寡妇的茶肆里面。马强原本要杀掉刘康的,但是却被茶肆门口一个摆地摊的草医小郎中,用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射伤了双手,马强只能带着人仓皇逃走。

    刘五爷亲自到茶肆门口拜谢那位小郎中,还奉上了五十贯铜钱,并让麾下的伙计有病去找小郎中看,这件事已经在码头传开了,他身为捕头当然也知道了。不过,在渝州跑码头给人看病的草医不下十多个,他实在想不到那位高人居然是眼前的这个小郎中。

    直到他看见自己手腕上也插着这样一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手掌无力,连刀都掉到地上,跟那位马强结果是一样的,他这才知道这位就是救了刘五爷儿子刘康的那位高人。

    他顿时吓得全身如筛糠一般,哆哩哆嗦,双膝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道:“少侠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少侠,请少侠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

第560章 捕头赔罪

    熊捕头前倨后恭,跪地磕头求饶,不仅仅是因为杨仙茅武功高强,更主要的是,他知道刘五爷关照了这位小郎中,他亲自上门拜访叩谢,又叫下面的人有病去他那看病,关照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若是得罪了这位小郎中,让刘五爷知道,别说自己饭碗不保,只怕你小命也未必能保得住,因为这位刘五爷不仅是位大财主,跟知府知县都来往密切,而且手下有一帮子人,晚上打闷棍将他杀了,绑上石头扔到江里,谁也不会知道。

    所以,当熊捕头知道自己得罪的是救过刘五爷儿子的恩人之后,吓得手脚发软,跪地磕头求饶。

    杨仙茅淡淡说:“捕头不是要把我当凶犯抓吗?怎么这会子又成这个样子了?”

    熊捕头用没有中针的左掌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说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少侠威名,实在冒犯,实在是因为徐家的人早上报官,说他们管家和两个家丁跟着少侠,回来的路上非常蹊跷地不见了,让我们帮忙查一查。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是少侠做了什么手脚,所以刚才多有冒犯,请少侠原谅。正如少侠所说,他们几个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躲起来了,比如被人追债,或者迷路什么的,又或者是看上了哪家的窑姐,借这个机会跟着人家私奔了。既然没有见到尸首,也就不是命案,这件案子不查也罢,嘿嘿嘿。”

    熊捕头倒是没有说徐员外打点了他们不少银两,请他们帮忙查找,徐员外倒没想到是杨仙茅杀了他们的管家和家丁,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杨仙茅根本不可能再到他们家来给她女儿治病。没想到这位熊捕头邀功心切,首先想到了就是这位小郎中,他也没打听清楚,就径自来到徐员外家盘问杨仙茅,没想到捅到了马蜂窝上。

    杨仙茅挥挥手,道:“行了,既然捕头也认为这件案子不是命案,也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们走吧!”

    “是是!”熊捕头赶紧陪着笑,心想自己得罪了他,若不将功补过,只怕将来他在刘五爷面前说上一两句,那自己这捕头差事丢了是小事,只怕被人杀了抛尸江中也未可知,不禁一阵后怕,忙陪着笑,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重,双手捧着递给杨仙茅,道:“小的得罪了少侠,这一点小意思当是赔罪。请少侠笑纳。嘿嘿”

    杨仙茅眉头一皱,他最腻味的就是这个,因为他是五弊三缺之人,命中注定留不住钱财,偏偏这捕头送他钱,这钱是留不住的,又何必接过来当累赘呢,所以他哼了一声,转身往外就走。

    这下熊捕头更是惊恐,因为看表情这位小郎中很不高兴,难道是钱少了吗?他赶紧抢上前拦住杨仙茅,陪着笑道:“少侠,小的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银两,这样,等小的回衙门取了钱,再给少侠送十两银子来赔罪。少侠以为如何?”

    杨仙茅浓眉一挑,冷声道:“捕头以为杨某是爱财之人?”

    熊捕头很是尴尬,讪讪的不知如何作答。眼珠转了两转,又赔笑道:“小的知道翠香楼来了两个雏,还没开包的,要不,等这边事情完了,小的陪少侠去翠香楼把这两雏给开了。所有费用小的包了。如何?”

    杨仙茅哼了一声,懒得跟这种人说话,绕过他要出去,熊捕头赶紧又拦住了他,苦着脸可怜巴巴地说道:“少侠,小的实在是有眼无珠得罪少侠,还请少侠给次机会,让小的将功赔罪才好了。求求你了。”

    杨仙茅被他缠得没办法,随口道:“既然这样,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捕头,你帮我办了,就算赔罪了,如何?”

    熊捕头又惊又喜,帮杨仙茅办事这更好,不仅可以让杨仙茅不生气,还能跟他拉近关系,还能节约钱,可比单纯送钱好多了,赶紧把胸脯拍得山响,道:“行啊,少侠要小的做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仙茅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里有什么事情让他去做的,当下道:“这事不方便现在说,也不着急,等我回去了,有空到衙门来找你细说这件事。”

    熊捕头赶紧连声答应,说随时恭候少侠光临,并再三拍胸脯保证,不管事情有多难,一定办到,

    杨仙茅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他在徐家大宅院到处闲逛,心里琢磨,为什么马掌柜没有到衙门报告他儿子失踪的事,看来他儿子也是花天酒地经常不回家,所以说不定这位马掌柜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失踪了呢。

    杨仙茅推断却出了问题,因为马掌柜不仅知道她儿子失踪了,而且已经怀疑是杨仙茅下的手。

    ——————

    马掌柜的宅院。

    马掌柜听了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报之后,正满脸阴沉地在屋里转着圈。

    派出去的探子禀报说,头天晚上马强带着乞弟那儿重金请来的十五个杀手,一直盯着那个小郎中准备下手杀掉,后来小郎中被徐家村的员外家轿子抬着过河看病去了,马强便带着那十五人先坐了一艘小船抢先渡河,估计要准备路上伏击,有人看见他们上船过河了的,随后就没有了消息。

    马员外派出的手下沿途搜寻,在小树林中发现了一些箭矢和遗弃的兵刃,经过确认就是那十五个蒙面杀手的。他们还在泥土地上和青草上发现了血痕,但是没有找到尸体,他们怀疑被凶手抛入江中沉尸了。

    于是马掌柜立刻派出码头的水手潜入河中打捞尸体,但是江底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估计尸体已经被冲到下游去了。

    杨仙茅已经想到了这一招,所以当时抛尸体的时候是几具尸体绑在一起捆上一块大石头,而且用箭矢在每具尸体的肚子戳了几个眼,这样的话尸体肚子就不会胀气浮出水面。而尸体的浮力跟石头的浮力大致相当,使得尸体基本上是悬浮在河水中央的不会沉到水底去,这样就会被滔滔的江水顺着水流往下冲。

    虽然找不到尸体,马掌柜怀疑自己儿子是否活着,因此他又惊又怒,准备派人抓捕杨仙茅逼问儿子下落。

    他派出去的人手回来禀报说刚好衙门的熊捕头等人在徐家庄上,所以他们不好下手。只有等杨仙茅离开徐家庄,在路上再将他抓捕。

    马掌柜花了重金请了几个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参与这次抓捕。但是现在还没有得手,不过马掌柜相信,杨仙茅迟早会落入他的手心,那时候不仅要逼问出儿子的下落,如果当真不是这个小郎中杀了儿子,那倒可以借机逼他加入自己的麾下,不然就将其杀掉,免得留给刘五爷来对付自己,因为他的探子已经禀报了他,说是刘老五真有心招这小郎中去他庄子当护院。

    杨仙茅并不知道有危险潜伏在他的回来的路上。他现在一直留在徐员外家给徐大小姐看病。熊捕头带着人已经离开返回衙门去了,临走的时候告诉徐员外,什么时候发现老管家和两个脚夫的尸首再来报案,现在死不见尸,不能立案的。徐员外没法,只能这样。

    清风道长在徐家做了三天法事,超度那位在他们书房里上吊自杀的书生,私下里这位好奇的道长也从徐大小姐那儿探听到了事情原委,告诉了杨仙茅。

    却原来那位书生暗恋上了自己的女学生,但是他知道这段姻缘是不可能成功的。可是这位书生是个痴心人,眼见跟学生的姻缘不可能有结果,伤心之下居然一时想不开吊死在徐家小姐的书房里。

    清风道长对杨仙茅感激不已,所以将得到的酬劳拿了一半要分给杨仙茅,杨仙茅拒绝了。杨仙茅经历这样的变故之后,对钱财早已经不看重,他只想过隐居的生活。

    可是生活偏偏不让他如意。

    在过了五天之后,杨仙茅替徐家小姐拆除了伤口的缝线,见伤口愈合良好并没有化脓,于是开了几剂药让她继续服用,然后就告辞离开。

    徐员外奉上白银五十两酬谢杨仙茅,杨仙茅说不用,自己给人看病只收一文钱。徐员外以为杨仙茅嫌少,又加了十两银子,说感谢他救了小女性命,还找到了小女生病的病根,超度了那书生,免得家里再发生什么事情,这点钱实在是不成敬意,务必收下云云。

    杨仙茅被他缠的无法,便接了过来,他也想验证一下看自己是否真的留不住钱财,这钱财来了又如何左手进右手出。

    于是杨仙茅便将那六十两银子用钱褡子装了背在背上,再挎上自己的行医大木箱,告辞出门。

    徐老员外要派轿子送杨仙茅,杨仙茅不愿意坐轿,摆手拒绝,说自己步行回去就可以了。见他坚持,徐员外也不好勉强,恭恭敬敬将他一直送到村口,这才连连拱手感谢之后,目送他远去。

    杨仙茅刚离开了徐家村,路边闪出了十几个人,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抱拳拱手说道:“杨郎中,在下姓张,因手臂铁桥功夫还过得去,人送外号‘铁桥张’。现在是刘五爷手下护院头领,奉刘五爷之命来接杨郎中。刘五爷得到消息,说姓马的要派人对你不利,让我们护送你回去。”

    刘五爷在马掌柜手下安排有自己的细作,所以得到了消息,因此派出了看家护院首领铁桥张带着几个高手等在徐家村外,等着把杨仙茅安全的护送回去。

第561章 打水漂的银子

    杨仙茅听到铁桥张所说的话之后,皱了皱眉,如果马掌柜真要敢对自己动手,那就由不得自己下狠手。

    杨仙茅没有拒绝刘老五派来的人的护送,便一起步行返回渝州。他们平安地穿过了小树林,来到码头上了渡船。

    马掌柜的杀手埋伏在小树林,见到刘五爷派人护送,而且显然都是高手,自忖难以取胜,因此没有露头。

    上了渡船,往河对岸划。那铁桥张对杨仙茅道:“杨少侠还是不要摆摊了,以免那姓马的对你下毒手。若是信得过我们刘五爷,就请到庄上去,刘爷愿意重金聘请少侠为护院,以后也就有了归宿。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杨仙茅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回去替我谢过刘五爷,我是江湖漂泊之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并不想受人约束。至于马掌柜对我不利,这个我自然会应对,不劳刘五爷挂怀。”

    那铁桥张点点头,没有多说。

    船到江心,突然,猛地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船上的人都东倒西歪一片惊叫声。杨仙茅却被撞得直接飞出了渡船,落下了水。

    铁桥张等护卫武功高强,却都不会水,见杨仙茅落水,并迅速沉入水下,惊骇之下,赶紧叫撑船的船工下去救人。并抽出刀子威胁。船工害怕,赶紧都跳入水中相救,这才片刻间,水下已经看不见杨仙茅的身影。

    杨仙茅此刻心中一片冰凉,因为他刚才在渡船上,那渡船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的同时,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横空将他扯得飞出渡船落入水中,这股力道之强,似乎不是人力所能及,他如此身手都无法抗拒。而落入水中之后,更是跟秤砣似的迅速向水底沉了下去。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抗拒这种下沉的力道。

    按理说,以他的水性和武功,就算后背背着六十两银子,也能漂浮到水面的,可此刻却根本无法上浮,他感觉后背那六十两银子似乎有千斤之重,拖着他往水底沉下去。

    杨仙茅没有再犹豫,立即飞快解开了后背的钱褡子,看着那六十两银子的钱褡子沉下水底去。

    钱褡子一离身,他立刻全身轻松,轻轻一蹬,便如利剑一般冲向了水面。这时,那些船工正四处找他,见他从水底箭一般冲上来,都来不及反应,杨仙茅已经到了水面,正好在渡船边,他飞跃而起,抓住船舷,轻松上到了渡船之上。

    幸亏他先前将行医的大木箱放在了渡船上,所以没有跟着落水。此刻大木箱还好好的躺在那里。

    那铁桥张正焦急地在船边瞧着,见杨仙茅上了船,这才轻舒一口气,不过,他心中暗想,刘五爷把这姓杨的小郎中的武功吹嘘的如何如何了得,刚才那一撞,渡船上的那些普通百姓都没有被撞下去,他练武之人反倒给震荡得摔出渡船落到水里了,只怕这武功徒有虚名,不免心中有些不屑。

    铁桥张发现杨仙茅背上的钱褡子不见了,忙问怎么回事,杨仙茅只是淡淡说太重了,所以扔掉了。铁桥张忙问里面有多少钱?杨仙茅说有六十两银子。铁桥张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吩咐船工下去打捞,捞上来重重有赏。

    那些船工一听,全都钻入水中到水底寻找。江水很清,现在又是大白天,这些船工水性都很好,能在水底抓鱼虾,可是他们在水底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一钱褡子的银钱。这渡河的江面江水并不湍急,水也不太深,那六十两银子很重,肯定会沉入江底,可这么多船工在下面四处寻找,即便是绣花针只怕都找上来了,偏偏就找不到那些银子,好象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看船工忙着打捞,无人撑船,渡船开始往下游漂,杨仙茅道:“你们慢慢打捞,谁捞到了钱就归谁!我不要了,送我过河就行。”

    一听这话,那些船工顿时欢呼雀跃,却没人上来撑船,都钻进河里找银子去了。连渡船上渡河的人中水性好的也都脱了衣服跳入河中寻找。

    铁桥张紧张地问杨仙茅:“六十两银子呢,你当真不要了?我帮你找,找到了我分一半!”

    “谁找到归谁。我不要了。”杨仙茅淡淡道。将木箱背在背上,将渡船上一个专门用来救人的大木块扔入江中,拿了一根竹篙,跃身而上,落在大木块上,竹篙撑着,往对岸而去。

    铁桥张却高兴起来,站在船边,指着河面不是上浮下潜的船工高声道:“这是我朋友的钱,谁捞到了,可以分一半,其余的给我!我,我要还给朋友的。”他心里想的当然不是归还杨仙茅,而是落入自己腰包,三十两银子呢,那可不是小数。

    听说这边有人掉了六十两银子在江底,主人说不要了,谁捞到归谁,很多撑船打渔的,包括码头苦力,但凡有些水性的都来打捞,整个江面到处都是人。

    只可惜,打捞了整整一天,到了天黑,那么多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一钱褡子的银子。

    杨仙茅撑木块渡江,到了岸边,上岸之后,径直回到了茶肆。

    茶肆里,夏银花见到他之后,喜出望外,立刻将铜壶往桌上一放,一阵风似的飞了出来,仰着兴奋的脸望着他:“你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全身湿漉漉的?掉江里了?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杨仙茅见茶肆很多人都在看自己,便说道,“借你厨房用一下,我换一身衣服。”

    “行啊,你去吧,我去给你拿干衣服。”

    “不用,我箱子里有。”

    杨仙茅径直走进了后面的厨房,脱下湿衣服,从大木箱里取出一身衣袍换了,这才走了出来。

    夏银花忙问看病的事情怎样了。

    杨仙茅道:“徐老员外的女儿的病有些麻烦,所以花了些时间。”

    夏银花却喜滋滋道:“晚上我请你喝酒!你帮我看了风水,这几天我的生意一下好了很多哦,来的都是喝好茶的有钱人,还点好菜,赚的钱也就多了。”

    一文钱一碗的大碗茶和一文钱两个炊饼的生意是赚不到什么钱的,不过喝得起高档茶和点酒菜的客人多了的话,那自然盈利就大得多,难怪夏银花如此眉开眼笑的。

    杨仙茅扫了一眼茶肆,果然多了不少身穿锦袍的茶客,见到杨仙茅,都陪着笑点头示意,杨仙茅却不认识。不过他下意识感觉应该是刘五爷的人。或许刘五爷知道了夏银花跟自己的关系,所以让这些人来捧场,夏银花的生意当然就好起来了。

    这能算是自己风水的功劳吗?杨仙茅不得而知,也懒得去想,他对夏银花道:“恭喜,我接着摆摊。”

    六十两银子打了水漂,不摆摊哪来的钱吃饭住店,杨仙茅拿着自己的药箱来到茶肆外面青石板处,铺上白布,摆了几味药,坐在青石板上继续摆着地摊。

    他刚开始摆摊,很快便顾客盈门,大都是刘五爷手下的那些苦力和船工伙计,他们已经知道杨仙茅回来了,于是有病的便扶着家人或者自己来看病,没有病的也想过来瞧个热闹,因为这位小郎中的医术,据说很是高明,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瞧瞧这位少年郎中,一时间把他摊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杨仙茅给这些人看病,都是每次只收一文钱。这样的价钱在徐州没几个郎中能做到,这让这些苦力对杨仙茅充满了好感。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来看病的才渐渐少了,瞧热闹的也各自回家吃饭去了,杨仙茅这才松了口气,而茶肆的茶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夏银花正在收拾桌椅,准备打烊关门,杨仙茅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在箱子里头后,提着大缸又去给她提水。

    这一次在水井边打水的那些婆子丫鬟,认出了杨仙茅,悄悄议论说他是茶肆那摆地摊的小郎中,因为救过刘五爷,得到刘五爷的赏识,这小郎中医术很高明,没想到他力气也这么大。

    有些小媳妇儿还主动跟杨仙茅搭讪,但杨仙茅只是温和地笑一笑,并没有跟她们说话,径自打了水就回去了,他越是这么冷静,就越给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留下老实巴交的印象,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有的开始打主意怎么跟这位少年郎中扯上关系。

    杨仙茅把水缸抱回了夏银花的茶肆,放下之后看见斧头已经放好,一堆柴火等着他,这次他去看病的这几天,夏银花故意留下了柴火没有劈,留着他回来。

    当下杨仙茅也不多说,拿起斧子便开始劈柴火,动作很快,转眼之间便将那一堆柴火全都劈好,码得整整齐齐的。她从厨房出来,便看见门已经上了门板,点着一盏油灯,夏银花坐在四方桌旁边正欣喜地瞧着他。

    依旧是两荤两素,是夏银花亲自做的,加上一坛酒。

    杨仙茅也不多说,径直在桌边坐下,因为先前说好了,每次劈材火便会有一顿酒宴酬谢他的。

    虽然这几天他在徐家山庄吃香的喝辣的,使杨仙茅对酒席已经没有多少兴趣,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而且相比而言,他更愿意在夏银花的茶肆里吃酒,这些菜肴虽然不如徐员外家精美,但是别有风味,而且更精致,感觉也更逍遥自在。

    夏银花问:“你留下来吗?”

第562章 月夜围杀

    杨仙茅闷声闷气说:“我居无定所,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住下去,所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渝州,又何必给你添麻烦。”

    夏银花似乎已经知道了杨仙茅的答案,上前一步,几乎贴在他怀里,仰着脸说:“我没说要把你一辈子留着,我只觉得你人好,想跟你好一场,这样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杨仙茅瞧着她说道:“你不知道我惹下的麻烦。马掌柜要对付我,如果你跟我好,你会成为他的目标。你的茶肆也别指望好好的开下去,甚至你跟你婆婆的生命都有危险。他这个人是不择手段的。”

    夏银花呆了一呆,声音有些苦涩,说道:“你在吓唬我。”

    “我告诉你吧,刘五爷派人护送我从徐家村回来,他们盯着马掌柜,知道他派人想暗中算计我,所以才一直送我到江边码头,本来想邀请我去他们家的,我拒绝了,我不想受约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如果你跟我好,我走了就害了你,他们就会迁怒于你,甚至用你来对付我。我一方面不想连累你,另一方面也不想因此受到制约和牵制,你明白吗?”

    夏银花摇摇头,更坚定地望着他说:“我不明白,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在乎我?你要喜欢我,在乎我,我什么都不怕!”

    杨仙茅心里暗叹,我要是不在乎你的话,当初就不会甘冒奇险从马强的手中救了你,也不会上门找奎里正的晦气,只需要用钱来回报你当初对我的好就行了。算来算去,其实自己心中对这漂亮的小寡妇多少还是动了感情的。

    但是冷静想想,他不能如此优柔寡断,便斟字酌句的说道:“你那么年轻漂亮,又帮过我,要说我不喜欢你,那是瞎话,但是我不能……”

    他刚说到这,夏银花已经一下子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踮着脚,深深的吻住了他的双唇。

    杨仙茅呆在了当场,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任凭她肆意的亲吻着自己。

    好半晌,夏银花这才将红唇慢慢离开了他,眼睛闪亮着望着他说:“不要往下说了,我知道的,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恐怕也拴不住你的心,但是,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比什么都开心。好了,你走吧。”

    说罢,夏银花后退两步,眼睛红红的,背着手望着他。

    杨仙茅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屋角,将自己的箱子挎在肩上,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门。

    他听到了后面关门上闩的声音,没有回头,他担心自己回头,就再也没有力气走开,夏银花的火热热情,是让他难以抗拒的。

    他沿着青石板路静静的往前走,他能听到远处不时传来狗叫,一些屋檐下还有人说话。

    再往前,走出两条街,就是他住的客栈。

    这时,他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前面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路,同时后面也有脚步声出来,他们站在大街中心,呈品字形将他围在当中,而他的左右没有小巷,对方选择的路段非常好,让他无处可逃。

    杨仙茅并不想逃走,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瞧着前面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身材极其魁梧,手里拿的是一根沉重的熟铜棍;另一个则很瘦小,手里拿的是一把单刀。

    他眼角往后瞥,后面却是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那拿单刀的小个子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姓杨的小郎中,我们无冤无仇,不过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所以得罪了。”

    说罢,三人同时出手,朝着杨仙茅飞掠而来。

    使单刀的小个子横着一刀砍向杨仙茅的腰间,而那使熟铜棍的魁梧大汉棍子带着强大的劲风朝着杨仙茅当头劈了下来,身后的女子也几乎同时赶到,手中长剑刺向了杨仙茅的后心。

    杨仙茅根本没有任何闪避,身后的长剑铛的一声刺入了他的后心,剑尖扎进了他的肌肤,但是也只进入寸许,就好像刺到了一面坚韧的藤盾,长剑顿时晃动起来,却再也无法往前推进半点。

    熟铜棍带着劲风重重砸在了杨仙茅的头顶。杨仙茅整个身子晃了一下,他额头上鲜血向两边飞溅。

    矮个子横扫的一刀也狠狠砍在了杨仙茅的腰间,咔的一下竟然嵌入寸许,随后就再也砍不进去。巨大的力道让杨仙茅身子横着跨了半步。

    三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惊诧的不仅是杨仙茅没有任何闪避,更惊诧的是杨仙茅居然用血肉之躯抵挡他们的致命的攻击。当然,最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的攻击似乎只伤到了杨仙茅的肌肤,而没有伤到内脏。

    在他们惊愕的瞬间,杨仙茅出手了。他左手抓住了横砍过来的单刀的刀刃,右手使出秋风斩,毫不留情劈在对方的肩部,就听咔的一声,矮个子肩部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那熟铜棍击中他头部的瞬间,借着对方惊愕失神的空档,杨仙茅的左腿已经斜斜的一脚,踢中了那魁梧大汉跨出的右脚的迎面骨,同样传来了咔嚓一下骨裂的声音。

    这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后面的女子眼见自己长剑居然无法刺入对方后心,反应极快地迅速飘身后退。

    杨仙茅左手指一弹,一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划过夜空,无声无息准确的射入了她的环跳穴,这女子顿时摔倒在地。手中长剑当的一下,脱手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这三人自以为论武功绝对跟杨仙茅相差无几,三人合力应该能击杀杨仙茅的,想不到一招之间居然被杨仙茅重伤两个,制服一个。其中原因主要是杨仙茅的反击手段太令人匪夷所思,他没有跟他们游动,而是硬接他们的攻击,然后同时出手还击,因此拼了个两败俱伤,只不过杨仙茅的伤,似乎只在表层,而他们都骨裂了。

    杨仙茅缓缓将镶嵌在自己腰间的那柄单刀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冷冷的声音说道:“我之所以没有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算光明正大,没有暗中偷袭,所以我只伤了你们而已,你们走吧。”

    使单刀的的矮个子点点头,他知道杨仙茅说的不是假话,至少对他来说,杨仙茅是手下留情的,因为刚才那一掌劈中他的右肩,如果杨仙茅那掌是劈中他的脖子,他的脖颈此刻已经断了。

    而身后的女子也是一阵后怕,杨仙茅能够用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刺入她的环跳穴,要想射瞎她的两眼,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显然是手下留情,所以那女子也是脸色铁青,愣在了当场。

    他们想不到杨仙茅将他们重伤制住,却放他们走,甚至不问是谁来谁派他们来暗杀自己,不由得心中感激。

    那矮个子忍住右臂剧痛,也不去捡那柄单刀,点点头低声说道:“阁下武功高强,武德高尚,我们十分惭愧,谢过少侠不杀之恩,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不过我们绝对不是来杀你的唯一的人,所以你要留心。”

    说罢,那矮个子汉子弯腰捡起自己的单刀,忍着痛扭头往回走,身材魁梧的大汉,右腿骨裂痛得额头冒汗,但是他却讶异的对杨仙茅说:“我这一棍居然打不死你,你的铁头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佩服佩服,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希望下次再见我们能成朋友。”说罢拖着熟铜棍跟着走了。

    身后那女子已经将环跳穴的梅花针拔了出来,杨仙茅在其上并没有加注内力,所以没有封住她的穴道,只是让她当时感觉一麻,摔倒在地而已,所以她双腿还是能够行走。她将梅花针捻在手中,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自己的长剑,蹒跚地走到了杨仙茅身边,将两枚梅花针还给他,说道:“阁下神功盖世,多谢不杀之恩。后会有期。”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回身过来,看见月光下杨仙茅的鲜血一直在不停缓缓往下流淌,腰间的伤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的衣服,不仅赞叹道:“你当真不怕死?”

    杨仙茅没有说话。

    那女子歉意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是马掌柜重金请来的杀手,他不只请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人。——马掌柜怀疑你杀了他儿子,还杀了夷人匪首乞弟的十五个手下。所以他已经把这件事报告了乞弟。听说乞弟要亲自来找你了结此事。”

    杨仙茅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请转告马掌柜,让他准备好足够的棺材。”

    那女子身子一震,这之前如果杨仙茅这么说,她会觉得杨仙茅在虚张声势,可是现在她觉得杨仙茅说的是实话,即便真要跟杨仙茅死磕,只怕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惨重的。

    她点了点头,脱下手腕的一个玉镯子,递给杨仙茅:“多谢你手下留情,这手镯值些钱,送给你,算是谢礼。”

    没等杨仙茅拒绝,她已经将手镯塞到了杨仙茅手里,转身蹒跚着追那两人而去。

    杨仙茅想了想,到底将手镯放在怀里,他想看看这不是钱的手镯,不知道是否触犯五弊三缺,能否保留下来。

    他琢磨那女子的话,心头很是震动,他原以为这三个人只是马掌柜派来的杀手,没想到反叛首领乞弟要亲自来找自己。与马掌柜这样的码头帮派为敌或许还好一点,但如果跟一支反叛的夷人军队为敌,那就非常麻烦了,好在自己可以化明为暗,让对方难以找到。

第563章 拼命战术

    杨仙茅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低头查看了一下腰间的伤口,用手摸了摸伤口不太大。他经过阴阳真火淬炼过的身体除了异常坚韧之外,还能够迅速止血,所以虽然这三处伤都还比较重,但是血流的相对而言要少很多。

    他抬头瞧着天上月亮,圆圆的,一轮清辉洒下来,是那样的有诗意。谁能想到,而在这诗意的夜色中,刚才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他叹了口气,自己这个样子,不适合直接返回客栈,得找个地方先处理伤口,换身衣服。

    于是,他低头往小巷走去,准备到河边找个僻静处处理清洗伤口。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有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喂,你回来!”

    杨仙茅回头,月色下,不远处的屋角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是夏银花。

    夏银花其实一直跟在杨仙茅身后,她想看看杨仙茅落脚在什么地方,结果看到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她使劲用手捂着嘴不敢尖叫,好在战斗进行的虽然极其惨烈,却非常短暂,转瞬间就结束了。接着那三个人走了,杨仙茅身上染血站在那儿。

    看见刚才那惊恐的一幕,夏银花知道杨仙茅先前说的是真实的,他的确身处危险之中,谁要沾上他的边,可能就连带着倒霉。这一瞬间下夏银花犹豫了,所以她一直躲在暗处静静的瞧着杨仙茅,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帮他,直到她看见杨仙茅步伐有些踉跄的准备朝小巷里面走,她心中一热,好像看见了杨仙茅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之中的惨样,不由眼眶都湿了,忍不住叫了出来,然后小跑着,抹着眼泪跑到他身后说道:“你看你一身的血,赶紧跟我回去,我找郎中来给你治伤。”

    杨仙茅回头瞧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着说:“我不就是郎中吗。好,我跟你回去,我要处理下伤口,放心,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可是夏银花还是坚持着,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消瘦的香肩之上,用手扶着他的腰,架着他慢慢穿过两条街,回到了她的茶肆。

    好在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刚才的打斗虽然极其惨烈,却非常短暂,所以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回到了茶肆进了屋,夏银花赶紧把门关上,搀扶着杨仙茅在长条凳子上坐下,把油灯端了过来,又打了一盆清水。

    杨仙茅已经将外衣解了下来,他先前被箭射中的地方早已经结了痂,但是还没好,星星点点的,一看就是新的还未愈合的伤口,看得夏银花触目惊心,颤声说道:“老天爷,你这身子受了多少伤啊?”

    杨仙茅必须让她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所以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敌人给我留下的,就是前些日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清水清洗了伤口,然后取出缝合线,也不用麻药,直接在伤口缝合,他经过阴阳真火淬炼之后,抵抗疼痛的意志已经异常的坚韧,缝合伤口这点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却看着旁边的夏银花一阵阵头皮发麻,觉得这个年轻的小郎中当真非同凡响。

    杨仙茅将面前的伤口缝合之后,后背的伤口相对比较小,所以杨仙茅也就懒得缝了,头皮破了伤口不算大,所以也没有缝合。他强健的肌体会自动愈合的。

    他只是将药膏抹在了伤口上,后背的药膏夏银花主动替他抹在上面,然后用纱布进行了包扎。

    杨仙茅伤口愈合得比常人要快得多,所以最多包扎一两天,伤口就能长好结痂,想要完全愈合还需要些时间。

    处理好伤口之后,夏银花已经跑进屋里,把她丈夫原来的衣裤又拿了一套出来给杨仙茅。

    杨仙茅这次没有客气,他的衣服已经烂了没法穿,于是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一套衣裤。

    处理完之后,杨仙茅站起身对夏银花说:“谢谢你帮我,我得走了。”

    “可是你刚刚才受伤,要不你今天就住这吧,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住,你可以就躺在外面,拿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我把被子给你抱出来,行不?”

    杨仙茅摇了摇头说:“你刚才已经看到,我的敌人非常凶残,他们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他们也不讲什么道理。所以他们很可能会对帮我的人也下毒手的,因此,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必须要躲在暗处,不能给他们当靶子来杀。”

    夏银花愣了一下,郑重点点头说:“这倒是对的,他们竟然要杀你,你要还公然的摆摊,那不是中了他们的意吗?你最好躲起来,你有没有躲的地方?”

    杨仙茅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是在江湖上飘的,要躲还不容易吗。”

    “那你还会不会回来?我到哪去找你?”

    “你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这件事情没有彻底了结之前,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你也别找我,等到事情处理完毕,我会回来的继续在这儿摆摊的。”

    听了杨仙茅的话,夏银花眼睛顿时放出光亮,欣喜的说道:“你可别哄我,我可一直等着你。”

    杨仙茅点了点头,拿起药箱,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出门走了。

    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经过刚才激战的地方时,杨仙茅特意停了下来,回顾了一下刚才激战的瞬间,检讨自己在战斗中的得失。

    刚才,他之所以选择硬接对方三招,同时反击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主要就是对自己经过阴阳真火淬炼的身体的坚韧性充满了自信,这一点在先前他遇到偷袭的十五个杀手弓箭袭击的时候就已经验证了。弓箭的力道绝对比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箭矢也无法洞穿他的躯体,这使得他对自己身体的抗击打性当然充满了自信。

    从对方出手他就知道,单凭武功他们几个武功可能比自己略差,但是三个人加起来绝对比自己强,硬拼武功自己恐怕要伤对方反而会比较难,那自己反而迟早会被对方所伤。

    既然如此,还不如硬接对方的攻击,借助对方招式用老的瞬间突然反击,应该也能重伤对方,他的作战方案瞬间就制定了,而且非常有效果,虽然受了三处伤,都还是比较重,但是一瞬间重伤对方两个,制服一个,这样的战果,确实让他很满意的。

    但是,他面对的不是绝顶高手,甚至不是一流高手,真正要遇到高手的话,自己的身体能否抗得住对方灌注内力的攻击,那可就难说了,因此这种打两败俱伤的打法,不到万不得已,他提醒自己还是不能乱用。

    他停了片刻,然后才继续往前走。思考着,要想躲避马掌柜派来的高手伏击,甚至是反叛夷人首领乞弟的袭击,最好的办法就是易容并隐姓埋名,化明为暗。

    可是该如何隐姓埋名,他一时还没想好,便已经回到了他所住的客栈。

    他刚迈步走进客栈,客栈的掌柜就跺脚说道:“哎呀,你终于来了,可是来晚了,人已经死了若是你在,说不定他就死不了啊。”

    杨仙茅吃了一惊,赶紧问怎么回事,那掌柜告诉他说,就是住大通铺的那个云游四海的穷道士,今天下午突然心口痛,前面请了几个郎中来看,结果吃了药也不顶事,就在一个时辰前便已经死了,只是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到哪去。已经报官了,官府的人还没来,不过先派衙门仵作来了,确定他已经死了。当时客栈里不少人都说,要是小郎中在的话,兴许能救得活,大家对杨仙茅的医术还都很推崇,只可惜这道人时运不济,现在尸体停在柴房里面。

    他临死之前叮嘱说要把他火化了,所以准备天亮雇人把它运到城外去烧了,只不过这道士穷困潦倒,一天赚的钱勉强够付房费,吃些冷馒头的,根本没有什么余钱来收埋下葬。按照规矩,客栈的客人在客栈病死,一般由客栈掌柜负责烧埋,客栈掌柜正大叫倒霉呢。

    杨仙茅一听这话,感叹道:“这位道兄这是可怜,平素跟我倒也比较投缘,可惜他病的时候我不在,帮不上忙,我去瞧瞧,瞻仰一下他的遗容也好。”

    刚说到这,就听到客栈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满心的不耐烦:“我说这院子谁死了?是不是都死了?还有没有喘气的?”

    一听这声音,杨仙茅就知道是渝州衙门的熊捕头,上次在徐老员外村子见过的那位。当下也不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客栈大门口。

    熊捕头带着几个捕快,挎着腰刀,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客栈掌柜的赶紧过去,陪着笑说道:“啊呀,是熊捕头啊,是我们客栈一个云游四海的道人,突发疾病死了,尸体放在柴房呢,衙门仵作看过了,说是病死的。嘿嘿”

    “是吗?有些凶杀案就是伪造的病死,你知不知道?”熊捕头恶狠狠冲着掌柜吼道,吓得掌柜的连胜答应,苦着脸,从衣袖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悄悄给了熊捕头,“捕头和各位兄弟这么晚还出公差,辛苦辛苦。给几位兄弟喝点茶。”

    熊捕头掂了掂银子,揣进了怀里,斜眼瞧向杨仙茅:“这人是谁啊?为啥在这里阻碍官府办案?”

    掌柜的吓了一跳,赶紧赔笑说:“捕头误会了,这位是住在鄙客栈的客人,是个行医的小郎中,医术很高明的。”

    “高明,能把死人治活吗?奶奶的。”熊捕头腆着肚子走上来,伸手朝杨仙茅肩膀推了一把,杨仙茅一侧身,熊捕头推了个空,自己反倒一个趔趄,气得浓眉倒竖,正要发火,却见月光下,对方冷冷瞧着自己,那目光凌厉,竟然有几分熟悉,不由愣了一下,定睛一看,却是那刘五爷罩着的武功高强的少侠杨仙茅。

    熊捕头吓了一大跳,赶紧抱拳拱手,一躬到地:“哎呀,原来是杨少侠!小人无礼,得罪处还请海涵!”

第564章 一文道长

    杨仙茅淡淡道:“跟我住在一起的一位道长病死了,我正跟掌柜的商量如何处理后事,你就来了,我没耽误你公差吧?”

    “不敢不敢!少侠言重了。小的也就来随便瞧瞧,仵作已经说了,这道人是病死的,没什么蹊跷,所以小的看看就走。”说到这,熊捕头扭脸望向客栈掌柜,说道:“那道人的遗物呢?”

    客栈掌柜忙赔笑道:“都在柴房尸体旁一个木箱子里呢。”

    “度牒也在吗?”

    “在在,呵呵,小人刚刚检查过的。”

    “嗯,那好,去拿来我瞧瞧!”

    客栈掌柜忙答应了,赶紧派伙计去拿来了那道人的木箱子。

    木盒子很快拿来了,客栈掌柜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度牒出来,恭恭敬敬递给了熊捕头。

    熊捕头却捧着那道人的度牒,凑到杨仙茅面前,陪着笑低声道:“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在外面能卖至少三百两银子呢!少侠卖出去,能赚一大笔,算是小的孝敬少侠的。衙门那边少侠放心,我回去禀报就说这道人的度牒丢失了。没问题的,嘿嘿”

    唐宋时期对出家的和尚道士是有严格的控制的,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家承认的出家人,必须得到官府颁发的度牒。而官府颁发的度牒非常贵,一份度牒在神宗的时候已经是一百三十贯。而且还有颁发的数量限制,因此从官府得到度牒非常困难,要是从黑市买,价格常常会翻三五倍。

    死去的道人的度牒常常也会被人用来冒名顶替,因为度牒上没有画像,只有简单的几句身高体貌的描写,只要身形差距不是非常大,一般都不会露出马脚。所以这样的度牒也是能卖出很高的价钱的。

    尽管道人死在客栈,客栈掌柜却不敢发这种财,因为这样的出家人死了,官府第一个寻找的就是出家人的度牒,找不到,要找客栈掌柜的麻烦的。所以这道人刚死,掌柜的就把他的遗物都好生保管了起来,特别检查了里面的度牒的,所以知道在里面。

    杨仙茅瞧着这度牒,不由心中一动,若是易容为道人,一方面能由明转暗,躲避马掌柜和乞弟的围杀,还能用道人的身份给人看风水治病,不负所学。

    自己太年轻,以郎中身份不容易得到病家的信任,但若是道人以道术看风水治病就不一样了。道医给人的神秘感能让病家很大程度上忽视道人的年纪。只要施展道术让人惊奇就行。这一点对已经得到鬼谷子《阴阳术数》真传的杨仙茅来说不在话下。

    于是,杨仙茅对熊捕头说:“死人的东西我不要。”熊捕头讪讪地笑了笑,说:“哪是。死人的东西的确太晦气了。”

    杨仙茅道:“从衙门办一个度牒出来,要多少钱?”

    “朝廷对外定价是一百三十两白银,不过要是衙门熟人去办,一百两就能办出来。——怎么,少侠想办一个吗?空白度牒能卖大价钱呢。”

    杨仙茅从怀里取出先前那女人给的手镯递给熊捕头,道:“你帮我看看这东西值不值一个度牒的。值的话你帮我办一个。用我的名字。”

    熊捕头惊讶道:“少侠要出家?”

    杨仙茅点头。

    熊捕头原来想说费用自己出,但是一百两白银可不是小数,他一下子是拿不出来的,只能讪讪地接过那手镯,瞧了瞧,说道:“小的不是很懂玉器,不过看这玉质地不般,应该值至少一百两的。”

    杨仙茅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帮我办张度牒,明早能否办出来?——我上次说想托你办剑事,就是这个。能行吗?”

    “对一般人来说,度牒是很难办的,有钱也未必行,但既然是少侠要办,那当然包在小的的身上,明天一早给你办好送来。——不知道少侠要用什么道号?”

    “一文!一文钱的一文。”

    杨仙茅想到自己命中注定终身无财,给人看病索性只收一文钱,嘴角便不禁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一文道长,呵呵,这道号倒新鲜。少侠就住在这家客栈吗?小的办完给你送来。”

    “是的。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没问题。少侠放心,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那就有劳了。”

    熊捕头想了想,陪笑道:“要不这样吧,客栈前面就有一家玉器店,我让人去把店掌柜叫来马上估计一下这手镯的价,少侠以为如何?”

    “也行。”

    熊捕头赶紧让人去叫玉器店的掌柜。虽然天黑关门了,但捕头叫他来,他不干不来。

    玉器店掌柜看过那手镯之后,愿意以一百一十两白银买下。杨仙茅当即点头同意。

    很快钱送来了,杨仙茅将一百两给了熊捕头去办度牒。

    熊捕头带着捕快走了。

    杨仙茅对客栈掌柜的说:“既然这道人死了,要不我来料理他的后事吧。”杨仙茅手里还有十两银子,不过,他身上只能留够生活的钱,这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一笔小财,估计老天爷是不会让他留着这么多钱的。与其跟上次渡河掉进河里失去一样左手进右手出,倒不如做点好事。所以主动提出帮这道人料理后事。

    这掌柜的一听不由大喜,因为要把人运到城外烧埋,至少一个人要花好几百文,他平常对钱可心疼得紧,怎么会舍得花这种冤枉钱。听说杨仙茅主动承担道人的安葬费,不由大喜过望,连声称赞杨仙茅江湖救急,当真侠肝义胆。

    当下掌柜的陪着杨仙茅来到了柴房,看见门板上停着的道士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了。

    于是杨仙茅便对掌柜的说:“麻烦你叫伙计帮忙去买一身寿衣给他穿上,再买一口棺材,再请两个仵作来帮他洗洗身子,换上寿衣,让他干干净净的去阴间。”

    掌柜的连声答应,叫来了两个伙计,杨仙茅将那十两银子递给他们,让他们去采买需要的东西,每个人可以分五十文钱的辛苦费。两人欢天喜地的去了,很快把杨仙茅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又从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还叫了两个仵作来帮忙清洗身体,又找定了一块墓地,整个算下来不超过十两银子的开支,还多出几十文钱还给杨仙茅。

    两个仵作把道士身上的衣袍都脱了下来,然后用清水给他清洗身子之后,换上了寿衣,再装进了棺材里面。钉上了棺棺材钉,只等着第二天一早将棺材抬到城外墓地埋葬,尘归尘土归土,这件事也就了了。

    已经跟两个仵作说好,第二天一早就来抬道士这个尸首到城外去埋,费用已经结清了。

    仵作走了之后,杨仙茅将那道士的那口箱子打开,里面是几件法器,还有另外一身换洗的道袍,也都又脏又旧。

    杨仙茅把他箱子里换洗的衣袍跟尸体身上扒下来的道袍,抱着来到水井边准备清洗。这一身道袍太脏了,洗一洗再放在棺材里安葬,让这道人在阴间也能干干净净的。

    他正准备洗,从对面洗衣女工的厢房中跑出一个少女,一阵风似的到了水井边,从他手里抢过了道袍,说道:“小郎中大哥,我来帮你洗吧。”

    杨仙茅仔细一看,却是那天晚上来叫自己去看病的那位少女秋菊,忙说道:“不用,我自己来。”

    秋菊已经开始揉起衣服来了,说道:“不碍事的,我不要你一文钱,你上次给我姐姐治病,一文钱也都没收。姐姐就说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你,我们也没啥本事,只能想着帮你洗两天衣服。——咦!这不是那死去的道士的道袍吗?你洗它做什么?”

    秋菊发现不对之后,赶紧放开手。

    杨仙茅说道:“这道袍太脏了,洗干净好跟他一起随葬。”

    一听这话,秋菊嫣然一笑说:“你心眼就是好,我姐姐说的没错,谁要找你,可就享福了。”说着,这她的俏脸突然红了,因为姐姐后面瞧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知道,姐姐还真希望她跟这位小郎中有前世的姻缘。

    秋菊一边用力搓着衣服,一边赶紧转开话题,掩饰自己的羞涩:“对了,听说你花钱帮着道士收敛尸体,你真是好人,还有你给人看病只收一文钱。你心眼可真好,医术也好,我们先前都说,这这位大师,是,命运不济没能得到小郎中大哥你的救治,真是可惜。对了,今天还来了好几个人,打听你的消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还找你看病呢,那些人不过看样子并不像什么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病,你在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

    杨仙茅不由心头一凛,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身体很高大很壮实的,还有一个是个女的,长得很妖艳,还有一个小个儿,三个人怪里怪气的,不过他们说话倒挺客气,问你是不是住在这?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说是,但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早知道我就告诉他了,兴许他还真有什么疾病,要让小郎中你给看了。”

    杨仙茅顿时暗示暗自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路上伏击自己的那三个人,先到客栈来打探了,那三个人没有得手,只怕马掌柜会紧接着就会派第二波杀手来杀自己。而且这些杀手看样子思维十分缜密,居然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要想躲开他们,还真的要费些精神了。

    很快,秋菊便把两件道袍都洗干净了,杨仙茅拿了道袍去晾在停放尸体的柴房里头阴干,反正现在也没太阳。原本秋菊是要帮他晾的,可是听说要晾在停尸房的柴房里头,顿时没了胆量,只能讪讪的将湿衣服递给了杨仙茅。说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她,然后就回房去了。

第565章 化明为暗

    杨仙茅回到了停放尸体的柴房里面,他把自己那口箱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转移到了这道士的大木箱中,这种箱子可以背在背上,是云游道人经常用的。道士的木箱里还有几件法器,都装进了这箱子中,然后把自己的那口箱子里面装了几块硬柴火,把锁扣上,放在棺材边当作道士的箱子。

    他来到客栈外,敲开一家裁缝成衣铺,买了两件合身的麻布道袍,用布包了拿着箱子回到大通铺。

    这时灯已经灭了,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因为夜已经很深了,瞌睡也很来了。他上床的很快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杨仙茅没有去茶肆,他在等熊捕头。

    只等了一个来时辰,熊捕头就来了,悄悄把度牒给了杨仙茅。果然按照杨仙茅的要求做的。

    杨仙茅谢过,将他送走了。

    这时,杵作也来了,将那口桃木棺材抬着出来放一辆牛车上。杨仙茅把两口箱子也放在那辆车上,自己则在后面跟着。

    他没有跟掌柜的结算,因为这种大通铺都是预先付了房租的,不存在结算的问题。

    马车出了客栈,一路往城外走,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直到出了城,又往前推了好几里路,这才在买下的那块坟地。

    两个仵作挖好了坟坑,将棺材下葬了,堆好坟,还用木牌做了个简单的墓碑。

    杨仙茅给了两个仵作每人五十文钱辛苦费,说让他们先回去,自己还想留在这缅怀一下这位逝去的故人。两个仵作便赶着牛车回城去了。

    等他们走之后,杨仙茅便背着掉包后的道医箱子,走偏僻小道径直进了深山。

    他来到一处茂密的丛林中,然后开始易容。

    虽然飞月只教了他如何化妆成为一个女人,来不及教她化妆成一个男人,但是化妆很多技能竟然是相通的,而且杨仙茅又不是刻意的要化妆成另外一个人来冒充,他只需要改变自己的容貌就可以了,这一点对已经掌握了化妆技巧精髓的杨仙茅的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便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中年道人,对着小铜镜瞧一瞧,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而且化妆的各处当真是天衣无缝,即便是用手在脸上搓,也不会发现有化妆的痕迹的,这就是飞月教她的化妆的神奇所在。

    杨仙茅没有远走高飞,他说道底还是牵挂夏银花,担心夏银花因为他受到连累,他必须要确保夏银花没有事之后,他再离开渝州。因此他决定化妆之后返回渝州,在码头附近暗中保护夏银花

    既然要化妆成道士,肯定得知道道士的规矩,这一点杨仙茅倒不担心,从洪荒大陆地穴王送给他的宝藏中,他曾经检验过一道玉简,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道玉简竟然是阴阳先生的祖师爷鬼谷子所著。

    鬼谷子在云梦山采药修道,隐居清溪鬼谷,修道期间得天地造化之玄妙,深得阴阳师孙杨数之精髓,成为后世阴阳先生的祖师爷。他把平生所学所悟都写在那道玉简之上,机缘巧合居然流落到了洪荒世界,而被地穴王收藏在所得宝藏之中,又被杨仙茅为了检验是否真假将其滴血认主打开之后映入头脑之中。

    杨仙茅此前曾经得过练气,炼药,炼丹三种玉简,可是由于天地异象的消失,天材地宝悉数归于无形,使得这三项技能都成了成为无米之炊,无本之源,没办法再用了。唯独这道来自洪荒世界时得到的鬼谷子的阴阳堪舆术进入他的脑海,只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百年以后,所有亲人朋友全部都已经老死,伤心之余,根本就没去想用这个东西来作为营生。

    而现在机缘巧合,他决定假冒道士,把脑海中这鬼谷子的阴阳堪舆术给想起来了,当下等着这道袍吹干,脑海中便把这阴阳堪舆术快速的看了一遍,这一看之下当真是觉得博大精深,精妙无比。却原来这鬼谷子有通天彻地之能,原来堪舆之术也是如此,让人着迷,并不比医学差。

    他就盘膝坐在草地上,审视脑海中的鬼谷子堪舆阴阳术。这一看之下就入了迷,转眼之间,便到日落西山了。

    他把那老道剩下的一些东西翻了翻,发现里面有一把桃木剑插在剑鞘之中,便将那桃木剑拿出来瞧了瞧,不由咦了一声,因为这桃木剑剑鞘很宽,似乎可以把自己的尚方宝剑插到其中,若是真的如此,那将它背在身上,等到用时又可以随时宝剑出鞘,要知道遇到真正高手时,可差不得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功夫。

    因为那里尚方宝剑剑鞘上镶满了宝石,虽然经过冥河水淬炼,但是宝石依旧熠熠生辉,所以若是能隐藏在桃木剑的剑鞘之中那是最好的。

    于是他就将自己的尚方宝剑取了出来,连着尚方宝剑的剑鞘一起,插入桃木剑的剑鞘。因为这桃木剑剑鞘比较宽大,插进去之后竟然微微还有一些缝隙,杨仙茅想了想,又用一块青布将尚方宝剑的剑鞘整个裹了起来,再插入桃木剑剑鞘,这样一来就很紧了。同时那也可以将尚方宝剑的剑鞘上的珠宝光芒遮掩,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在这柄尚方宝剑的剑柄上面并没有珠宝,而且虽然是黄金所铸,但由于经过冥河水淬炼之后,颜色已经变成黑色,让人根本想不到那是黄金。它缠在剑柄上的明黄色的丝带和剑柄尾部垂着的丝绦,也因为冥河水的淬炼变成了黑色,不是引人注目的明黄色了。

    那把桃木剑本来就有绳子捆着可以直接绑在背上,当下杨仙茅将尚方宝剑插入檀木剑鞘之中,然后绑在了大木箱的旁边,再将木箱背在了背上,这木箱里可都是他的宝贝不能够丢弃的。他有意将后背木箱旁边的插在桃木剑剑鞘里的尚方宝剑的剑柄朝上,因为这尚方宝剑并不算太长,所以他完全可以伸手直接从后背将这边尚方宝剑拔出来。

    这样的打扮对于行脚的云游道人是很常见的,因为古代文人墨客带剑,这是侠士风范,是朝廷允许的,因此并不会引人注目。

    收拾停当,杨仙茅迈步下山,径直回到了原路之上,沿着驿道进城,守城官兵对他也没有任何注意的,像这种衣着,身穿麻布道袍的穷道士,他们是懒得理睬的。

    杨仙茅走进城里,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满天。

    他路过一个字画店,买了块白布做了一幅幌子,幌子上写的是“看风水治病”。

    然后他背着箱子,举着这幡子,踱步来到了码头夏银花的茶肆。

    杨仙茅有些担心夏银花是否认出他来,低着头进去,夏银花赶紧过来招呼,脸上只是习惯性的微笑,杨仙茅只瞟了一眼就断定她应该没有认出自己来,便自然的抬起了头:“一碗大碗茶。”

    大碗茶只要一文钱,可以喝一天,是苦力的最爱,炊饼一文钱两个,一顿饭两文钱就搞定了,还能坐着休息,所以码头苦力都喜欢到这里来。

    夏银花答应了,给他用土碗倒了一碗茶说了声“慢用”,接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慢慢的来的茶客多起来了,座位不够就拼桌,几个苦力坐在了杨仙茅的这张桌子。

    一个老茶客瞧着杨仙茅靠墙放着的幡子上的字,有些奇怪问道:“看风水治病。——你是给人看风水,还是给人看病?”

    杨仙茅说道:“我是通过风水来确定一个人的病因,然后给人治病。”

    另一个老者在一旁插话说道:“这你就还不知道吧,他是通过做法事来给人治病的,这叫道医。他们道家就有这个行当的,对吧?”

    杨仙茅笑了笑,点点头说:“正是如此。”

    旁边一个苦力说道:“那正好我这后背长了一个疮,原本说这茶肆前面有一个小郎中,看病很便宜,而且效果不错,我是来找他看病的,来了之后才知道他走了,正好你懂医的话给我瞧瞧,不过你给人看病贵不贵啊?”

    “怎么会不贵呢?人家是用道法来给人看病。”旁边的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上次家里出了点小故障,请个道士到家里做法,硬生生要了我五百文钱,总共也没做半个时辰,还吃了一顿酒肉。”

    “这道人也能吃酒喝酒?”旁边一个苦力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他说了他们的那个教派是可以喝酒吃肉,还可以找女人呢,并不是所有道人都是那么守规矩的。”

    “老天爷,那这做道士也太逍遥自在了,喝酒吃肉找女人,还不用纳税服苦役,难怪这么多人想当,我也去当道士去。”

    老者冷笑说道:“现在你知道一张出家人的度牒要花多少铜钱吗?你还想出家,光度牒你都买不起。”

    先前的苦力挠挠头,苦笑道:“这倒是。”

    另外一个先前看病的那个苦力摆摆手,说:“你们别插话,我这儿跟人家商量看病的事呢。”又望着杨仙茅问道:“你看病要多少钱?那先前在这茶室门口摆摊的小郎中,每次给人看病,每次只要一文钱了,很多人都知道。对吧?夏嫂子,他可天天在你家门口看病,你应该是看见的。”

    说到这个话题,夏银花脸色有些凄然,摇摇头说:“我不管这些,我只管人喝茶。”她显然不想跟这些人讨论那个让他心动却不知何时才会再见的小郎中,扭过身接着给别人掺水去了。

    杨仙茅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黯然,回过头来说道:“一文钱也未尝不可,出家人本来就是与人为善的,我先看看你的病怎么样。”

第566章 飞过来的小石头

    认识夏银花之后,杨仙茅话语比先前要多一些了。一听这话,那苦力顿时高兴起来,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出家人可不都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只知道喝酒吃肉找女人,还是有好心的。比如这位道长。对了,还没请教道长法号呢?” 杨仙茅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贫道法号一文,也就是一文钱的一文。”

    “这个法号倒是新鲜。”那苦力掀起了自己的衣服,转过身说道:“我这后背长了个疮,很是疼痛,你给看看。”

    诊查之后,杨仙茅道:“你这疮不太严重,内服外擦。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去抓药,我这里是没有药的。”

    说完他从箱子中拿出纸笔,提笔写了个方子,却是葛根芩连汤,然后又写了一个外搽的玉露油膏递给这个苦力,说:“你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然后搽玉露油膏,三天之内就应该消退了。”

    那苦力瞧着杨仙茅,有些是信非信,说道:“你就这个方子有没有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后背的疮痛得厉害,你有没有法子让我不痛了?”

    “我可以帮你用针灸治疗止痛,但是要想彻底解决,必须按我给你说的内服外擦,别的没有办法。”说吧从箱子中又取出了银针,那苦力赶紧转过身坐在凳子上说:“好好,你先给我减轻一点疼痛也是好的。”

    杨仙茅招呼夏银花:“麻烦你拿一片大蒜过来,只要一片就可以。”他生怕夏银花听出他的声音,所以故意把声音弄得有些沙哑。夏银花果然没听出来,很快给他取来了一片蒜片,杨仙茅将这大蒜切片放在了他后背的疮之上,用艾叶灸之,同时将银针疏通他后背穴道,果然过了片刻,那苦力说道:“还真是奇怪,不怎么痛了,多谢多谢。”

    一个苦力对杨仙茅说道:“你这医术倒也不错,不知道你看风水如何?”

    杨仙茅淡淡一笑,说:“马马虎虎,混口饭吃而已。”

    但凡风水先生无不是自己夸赞自己道法高深的,像杨仙茅这样说自己的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实在是出乎这些人的意料,所以都惊诧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位风水先生怎么这么说。顾客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又还有谁请他去看风水呢!

    眼见这风水先生自己承认自己不行,是混饭吃的,这些苦力也就没兴趣跟他聊风水的事情,他们当然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还得到码头去扛活呢,匆匆吃了热茶炊饼,便起身走了。

    眼见日头西斜,杨仙茅一碗茶喝了又掺水,掺了水又接着喝,到后来都没什么味道了,也没有人过来找他看病或者请他去看风水。他就这么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茶桌旁眼看着夕阳西下,心里却盘算着该到什么地方去落脚。

    码头那客栈是不能去的了,生怕又被人认出来,想来想去,也没一个好的落脚之处。因为他口袋里的铜钱的确不多,要住好的客栈的话,还真花不起那钱。他也不讲究,只要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茶肆里的茶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那风水好的立柱后面还坐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是在快傍晚时才来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喝着茶,也不说话,似乎在等人。

    夏银花提着铜壶过去给他们掺水之后陪着笑说:“几位爷,我们就要关门了,天要黑了,您几位喝了这碗茶也家去吧。”

    但凡到码头茶肆来的很少有文人,所以夏迎花也不怕说话得罪人,因为这些来她茶肆喝茶吃东西的大多是些苦力和穷苦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这时,一个背对着夏银花的茶客慢慢抬起头,转过身来瞧着夏迎花,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银花瞧着他,见他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陌生,摇了摇头。

    茶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慢条斯理的说道:“码头的这一片是我马家罩着的,你每个月交的码头银子,就是交到我家来,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夏银花心中暗惊,嘴上却哎哟叫了一声,赶紧放下茶壶,裣衽一礼,说道:“原来是马少爷,——不对呀,先前来的那位少爷,好像年纪比你大一些,你是……?”

    “先前到你茶肆来收码头银子的是我哥,我是老二,我叫马力。”

    “原来是二少爷。小女子见过二少爷,多亏您老罩着,我这茶肆才开到今天。没想到二少爷亲自光临,小店当真蓬荜生辉,您看看你也不早说,要是早说了,我……”

    马力淡淡一笑,说:“早说了又怎么样?难不成我早说了,你就会把那姓杨的小郎中交出来给我吗?”

    夏云花一听这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讪讪道:“二少爷,我当真听不明白,什么小郎中啊?”

    马力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声音变得冰冷:“夏寡妇,你不要逼我用强,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以前在你茶室门口摆草药地摊的那姓杨的小郎中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落脚?——实话告诉你,我怀疑是他杀死了我哥,还有我们一帮兄弟。我得找到他问个清楚,你要是说了,不仅你没事,你的茶肆也可以好端端的接着开下去,你要不肯说,嘿嘿嘿,别怪我不客气。”

    夏银花脸色有些苍白,紧张的用手撩起腰间的蓝布围裙上擦着手,讪讪的说道:“二少爷,瞧您说的,那姓杨的小郎中,只是在我门口摆地摊而已,我跟他素不相逢相识,他去哪,我咋知道呢。”

    “得了吧,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那天小郎中从徐大员外家看完病回来,掉到河里,全身湿透了,来到你茶肆,还借了你的厨房换衣服。你还说要去替他拿衣服。——他连衣服都放在你的家里,你还说你们俩没有关系?”

    夏银花一听这话,不由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原来马掌柜已经派了人盯着自己了。那一天杨仙茅落水后回来,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他们全都被马掌柜的人看在眼里,由此推断两人关系不一般。

    夏云花更是紧张,勉强笑了笑说道:“个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少爷,但凡在我茶肆里头喝茶的,都是我的顾客,有什么难处,我能帮的就一定会帮的,更何况这小郎中在我茶室门口摆摊这么些日子,多少也有些交情。只是这种交情还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关系,可还没亲密到他去哪都要把行踪告诉我。所以,我是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要知道一准告诉你的。”

    马力轻轻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真就不客气了。得把你带到我府上去呆些日子。我派人把话送出去,让那小郎中知道,他想让你平平安安的,就到我府上来了解此事。否则,日子长了,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敢保证。我庄上的这些手下都是些粗人,他们可不像我那么怜香惜玉的。嘿嘿嘿。”

    马力嘴角带着淫笑,冷冷说道,随即,转身瞧着坐在茶肆靠街道旁的方桌旁的风水先生杨仙茅,冷声说道:“臭道士,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有你好看的。”

    趁着马力跟杨仙茅那边说话,夏云花突然拔腿就往茶肆外跑。一边跑一边尖声叫道:“救命啊,有坏人要抓我,救命啊!”

    夏银花没有说马掌柜要抓他,因为要让别人知道抓他的人是马掌柜的儿子的话,只怕就没人敢出手救他了。

    果然听她这么叫之后,邻居和路过的行人都瞧了过来,看见后面追上来的马力等人,有几个年轻男子想出手阻拦。但是他们看见马力和后面凶神恶煞的几个打手之后,又都赶紧退到一边去了。看来这趟浑水还真不敢随意的躺进去,免得脱不了关系。

    夏银花只跑出了十来步,就被马力的人追了上来堵住了去路。一个打手狞笑着伸手朝她头发抓去。便在这时,一块石头斜斜的从昏暗的屋角飞了过来,准确的击中了要抓向夏银花头发的那打手的手腕。

    啊——!

    就听一声惨叫,接着伴随而来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打手的一只手腕骨居然背石头硬生生打碎了,痛得他惨叫着,握着手蹲在了地上。

    这石头不是杨仙茅打的,杨仙茅虽然已经抢步出来,想要出手了,但是,打石头的人却抢先一步出手,用石块将那打手的手腕击碎。杨仙茅立刻站住,他将手里扣着的梅花针,手腕一翻,收了起来,目光炯炯望向从屋角处走出一个人来,带着一个斗笠,斗笠压得很低,只看见他长满络腮胡的下巴。

    这人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麻衣,脚下踩着草鞋,似乎是个庄稼汉,只是,从斗笠下散发出来的杀气,让杨仙茅都感到有一种寒意。

    马力大惊失色,因为这一石头打出来他虽然看见了,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头从他面前飞驰而过,将他手下的腕骨打碎,他却没有半点阻拦的能力,可见此人武功之高,让人骇然。

    马力后退两步,抱拳拱手说道:“请问阁下何方高人?为何出手阻拦在下的事情?”

    络腮胡上前几步,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四方的棱角分明的脸颊,眼睛炯炯有神,在昏暗的暮色中,看上去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力量,他盯着马力缓缓说道:“二少爷,我先前说过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

第567章 决战乞弟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马力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又赶紧抱拳拱手,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原来是……兄台。兄台误会了,我没有不按兄台的意见办呀?”

    络腮胡哼了一声,说道:“你先前就提议抓这夏寡妇逼那小郎中出来,我就说过不行。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小郎中杀了我的十五个手下,我会光明正大找他算账,但是我不会拿他的女人来逼迫他,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大丈夫立于世,光明磊落,靠胁迫其别人的家人来达到目的,那是胆小鼠辈所干的事。——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却还是瞒着我悄悄带人来抓他,你当我不知道吗?”

    马力顿时额头见汗,强辩道:“兄台误会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这位夏寡妇,——不管她是不是那小郎中的人,我都不允许你用她来胁迫那小郎中露面。你要敢再违抗我的话,我就把你脑袋砍下来。你们马家船帮在别人眼中是棵大树,在我眼中就是根枯草,我一脚就能将你们剁碎。听到了没有?”

    马力连后脊梁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完全有这种能力,不尽冷汗盈盈,忙抱拳拱手一躬,到底说:“马力谨遵兄台号令,不敢违抗兄台的意思。请兄台见谅,下次再也不敢了。”

    络腮胡冷冷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你们马家人都是一肚子的坏水,阳奉阴违。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屑于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你回去转告你爹,夏寡妇和她的茶肆如果有半点闪失,我不管是谁做的,我都记在你们马家的头上。不要逼得我踏平你们马家船帮。记住了?”

    马力赶紧点头,说:“记住了,不敢不敢!”

    “那就滚吧。”

    马力一句话不敢多说,带着手下搀扶着那个手腕被打碎几乎要昏迷过去的打手,仓皇着转身而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夏银花不禁又惊又喜,赶紧上前福礼,说道:“多谢壮士相救,没请教壮士尊姓大名?”

    络腮胡却没有理睬她,而是转过身,望向站在街边的杨仙茅,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距离杨仙茅半步远,几乎是面对面他这才站住,眼睛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杨仙茅,说道:“阁下好快的身手。刚才阁下也是想出手救这位夏寡妇?难道阁下跟她或者那小郎中也有什么关系吗?”

    杨仙茅瞧着他,忽然笑了,说道:“你就是造反的夷人首领乞弟,对吧?”

    络腮胡身子一震,也笑了,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往旁边一扔,旁边一个壮汉轻舒猿臂接住。原来,络腮胡还有几位随从跟随在身边的。

    络腮胡瞧着杨仙茅说:“没错,我就是乞弟,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这位络腮胡真的就是聚啸山林的反叛夷人首领乞弟,没想到他胆大到如此地步,居然只带了几个人便深入渝州这等大宋重兵把守的城里来了。

    尽管杨仙茅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得到确认后还是身子微微一震。听到乞弟问他为何知道之后,杨仙茅没有直接回答,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些药水,先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接着又抹在胡须之上。

    片刻,他取出一方手帕在脸上擦了几下,擦掉脸上易容物,恢复了本色。接着,他抓住三缕胡须慢慢的揭了下来。基本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乞弟点点头说:“你的易容术很了不起,我居然没有看出来,这么说,你应该就是那个姓杨的小郎中了?”

    夏银花已经看清了,那位在他茶室里坐了一天的风水先生,居然就是她朝思夜想的小郎中,不由喜出望外,叫了一声:“仙茅!”

    杨仙茅一摆手,阻止了她过来,然后瞧着乞弟说道:“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小郎中。”

    乞弟缓缓点头,说:“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乞弟?”

    杨仙茅压低了声音,用对方才能听到的音调说道:“你的十五个手下,得到了马掌柜的大儿子马强重金贿赂,帮着他在河边小树林伏击我,被我全都杀掉,我逼问了消息,得知事情的整个经过。又从你刚才跟马力所说的话自然而然就能推出你就是乞弟。你既然如此光明磊落,不愿意用女人来胁迫我,而且你作为反叛匪首,只身闯入渝州都毫不畏惧,我又有何不敢露出真面目呢!”

    乞弟好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杨仙茅,说道:“很好,你的脾气很对我的胃口。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马强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我的那十五个手下,也的确是钱才能买得动的。不过我不大相信,以你一人之力就杀掉他们十五个,还包括武功不错的马强,这一点让我对你的话多少有些怀疑,所以你得证明一下你有这个本事,同时,我也得跟我的手下有个交代,我至少替他们出手了,只是,没能达到目的。当然,是不是真的达不到目的,得由你来告诉我。”

    杨仙茅左右瞧了瞧,远处有不少行人在围观,只是距离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便说道:“你想在这动手?别忘了,这可是渝州。”

    乞弟淡淡说道:“既然造反,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有什么地方吓得到我,就算金銮殿上我也不怕。”

    “那好,你想怎么比?”

    乞弟瞧了一眼杨仙茅的手,说道:“我听说,你当时救下刘老五的儿子刘康的时候,是使用一种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射伤了马强的手,你的暗器出神入化。很巧的是,我也很喜欢用暗器,不过我的暗器是石头,比你的细如牛毛的梅花针要沉重得多。这样吧,我们俩就来比比暗器,我相信,你如果要杀我那十五个不成器的手下,使用暗器可能是最方便。你能在暗器上证明你的实力,我就相信你的话。”

    杨仙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乞弟一抬手,一枚小小的石子托在手心,然后他慢慢攥紧拳头,说道:“我转身往回走,走到十步,我会回身出手。这个石头,我要打你的胸口,而且不会留情。”

    杨仙茅没有说话,转身背对着他。

    乞弟微微一愣,赞许地点点头,转身,穿着草鞋的脚,踩在青石板街道,啪啪地往前不紧不慢的走着。

    他背对着夕阳,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居然有一种,亮闪闪的金边,使得他魁梧的身子充满了力量。正是由于太阳的光辉,使得他对自己这一击充满了自信。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说话,胆小的都躲到了屋角后面。

    走到第十步,乞弟站住,突然回身,一扬手,手中的小石头迎着阳光的照耀,如流星一般急射而出,朝着杨仙茅胸膛飞射而去。

    这一瞬间,杨仙茅双脚一点地,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人在半空,落山的的半截夕阳正好在他的身后,耀眼的光线使得他整个人光芒万丈。

    人在半空,他手指轻轻一弹,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激射而出,凌空击中了飞驰而来的石子。

    嚓!

    半空飞溅出一朵小小的火星,那枚小石头好像被凌空狠狠砸了一锤,猛地往下一沉,急射到杨仙茅立脚之处前面一块青石板上,当的一声,将那青石板击得一圈圈龟裂。

    杨仙茅轻轻落在地上,背着手,瞧着对方,一言不发。

    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是,杨仙茅内心也很震撼。他没想到,自己经过阴阳真火淬炼的身体,在经过极北极寒地冥河水那吞噬之火的令人诡异的增强效果之后,居然强悍如斯。

    虽然法力不复存在,但是这增强之后的效果却留在了他身体之中,在这种能力的灌注之下,现在,他的漫天花雨的功夫,就连教他这一手功夫的冯秋雨都是望尘莫及。

    乞弟呆了好片刻,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苦涩:“厉害!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居然能用一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将我这枚劲道十足的石头砸得变了方向。我相信你有能耐杀死我十五个不成器的手下。既然他们受人钱财要先杀你,所以你杀他们当然也是应该的。人在江湖,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他们学艺不精,自寻死路,也怪不得别人。好了,这件事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乞弟的人也不是随便可以杀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把我逼成你的敌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你将是我最得力的干将。后会有期。”

    说罢,乞弟转身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那几个壮汉盯着杨仙茅,缓缓后退,随即转身,也跟着乞弟没入小巷之中。

    乞弟走出很远,忽然站住了。慢慢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鬓角浓黑束发之间,轻轻抽出了一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此刻,夕阳已经落下山去,彩霞满天。借着夕阳余晖的反射,乞弟看见手指头上细如牛毛的梅花针反射着淡淡的寒光。

    乞弟苦笑,原来杨仙茅射出了两枚梅花针,一枚击落了他的石头,另一枚则射入了他鬓角的发间。如果这一枚梅花针是对着他眼睛射来的话,乞弟相信,此刻,他的一只眼已经瞎了。

    他现在也明白了,杨仙茅为什么要腾身而起射出梅花针,将他的石头击落。他如果单纯想把石头击落的话,他原地站着也能做到。而他却腾空而起,主要目的应该就是借着夕阳余晖光线的照耀,掩饰住他射向他耳边发髻的这一枚细细的梅花针。

    乞弟将那枚梅花针又重新插在了束发里,长长的吐了口气,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好你个小郎中!”

第568章 挂单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乞弟走后,围观的人也就各自散了。

    夏银花按捺着砰砰乱跳的芳心,几乎要纵身扑入杨仙茅怀抱。当他看见杨仙茅淡淡的神情时,他又站住了,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有没有自己。

    呆了片刻,夏银花这才有些苦涩的说了一句:“你,你一直在我店里,却不告诉我?”

    “我必须在暗处才能发现敌踪,所以不能告诉你。现在乞弟已经对马力发出严厉警告,我相信马掌柜和他儿子没有这个胆子招惹这些聚啸山林的叛军首领。马掌柜他们会用别的办法来对付我,但是,他们不敢再用你来做要挟,得罪乞弟对他们来说代价太大,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经营了。他们不会再来找你麻烦,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一听这话,夏银花心中猛地一紧,上前两步,到了杨仙茅面前,仰着头望着她说:“那你呢?你,你还留下来吗?还在我这摆摊吗?”

    问出这话时,夏银花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杨仙茅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意味着他迟早会离开的。

    果然,杨仙茅点了点头,说:“我是个四海漂泊的人,居无定所,我也不知道我下一步会去哪里。”

    “你可以留下来呀,我们说好了的,你把钱给了我,我是你的女人啊!你别走了,跟我住在一起,我开茶肆,你摆摊。算命也好,给人看病也好,我们在一起,好不?”

    夏银花声音有些发颤,芳心砰砰乱跳,满心期待,患得患失的望着杨仙茅,期待着他点头,那样的话,她会不顾一切扑入他的怀里。

    杨仙茅却心中暗叹,自己是五弊三缺之人,先前在渡河的时候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自己命中不仅注定无妻无妾,也注定无法与一个女人长相厮守,不管是否是妻妾名义。这就是五弊三缺的鳏的含义。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人家黄花闺女,到头来让人伤心。

    所以杨仙茅歉意的笑了笑,找了一个不靠谱但绝对有效的借口,他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道士度牒,展开给她看。

    借着天空的余晖,夏银花看清楚了上面赫然写着:一文道人,俗名杨仙茅,以及籍贯、出生日期和体貌形态描述,赫然就是杨仙茅。

    夏银花脸上变得苍白,她轻咬红唇,怔怔的瞧着杨仙茅,说:“你,你当真出家了?我以为你是假扮的……”

    杨仙茅没说话,将度牒缓缓收了回来,放入怀中,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行医的一个便利,他并不打算真的做一个道士。但是,这成为他最好的婉言拒绝夏银花的借口。

    夏银花叹了口气,神情黯然低着头往茶肆里走。

    杨仙茅也跟着转头走到茶肆四方茶桌前,把自己放在地上的木箱拿了起来,背在背上,拿起幌子准备走。

    夏银花忽然又拦住了他说道:“你等等!”

    杨仙茅站住。夏银花说道:“如果,你还没有找到新的去处,能不能每天还是在我这来算卦看病?帮我挑水,一日三碗茶,六个炊饼。帮我劈柴火,再加一顿酒饭。对了,你出家做道士能喝酒吗?”

    杨仙茅听她话语中带着伤感和哀求,心头一软,点了点头,说:“我这一派可以喝酒的。”说着,头也不回迈步往前走去。

    夏银花听到他这句话,心头一喜,这表明杨仙茅已经答应以后还会到她这来,至少在他没有新的去处之前。她欣喜之下,美丽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含情脉脉望着他的背影。虽然他已经出家,与自己不可能有结果,但是,只要能时时见到他,心中就是温暖的,对于夏银花来说,这便已经足够了。

    杨仙茅沿着青石板的街道往前走着,天已经黑了,路边铺面和住家窗户透出灯光,斑驳地照亮了脚下的路。

    正走着,忽然,有人高声从街边小巷里叫他:“这位莫非是杨仙茅杨道友?”

    杨仙茅站住,扭头一瞧,却是上次在徐家村给徐老员外女儿看病时,请来帮着作法驱鬼的那位清风道长。

    他带着两个弟子,从一条小巷出来,正好,杨仙茅走在一处屋檐下,屋檐处挂着两盏灯笼照得明亮,一眼就认出来了。

    杨仙茅勉强一笑,点头说道:“原来是清风道长,真是幸会!”

    清风道长笑呵呵走上前,看了一眼身穿道袍的杨仙茅,稽首道:“原来,杨老弟果真是同道中人,却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一文,看病一文钱的一文。”

    清风道长哈哈大笑,说:“杨道友以一文为道号,当真是别开生面。不过,这也能够准确地反映出一文道友宅心仁厚悬壶济世的宽阔胸怀,佩服佩服,却不知杨道友这是要去哪呢?”

    杨仙茅嘿嘿笑了笑说:“我正准备找个地方住。”

    清风道长眼珠一转,说道:“原来如此,这好办,如果杨道友还没有合适的落脚之处,倒不如到鄙观挂单。上次不是说好了,一起给人看风水做法是治病吗?”

    “哦,道长的道馆就在附近吗?”

    “也不算太远,往前再走三五里路,就在江边。”

    杨仙茅想了想,到底还是问道:“不知道在贵道观挂单,食宿费该怎么算呢?”

    清风道长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鄙道观虽然小,却也是供挂单道友吃住的。而且,以你的医术和术数,要想赚钱,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的?而且咱们一见投缘,一起合作做过法事,上次还蒙你推荐给徐老员外做了法事,赚了不少钱。我要分给你,你也不要,你现在能够在我道观里落脚,那是我们的缘份,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你就安心的住,住多久都可以。来找我老道做法事的的确不少,其中也有不少是要求看病看风水的。这个我老道不懂,我们可以一起出手,赚的钱平半分,你看如何呀?”

    杨仙茅其实不大愿意跟这种眼中只有钱的所谓修道之人来往,但是,对方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倒也坦率,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至少放心,所以杨仙茅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不过,我吃住在贵道观,如果有人看风水看病,每次只收一文钱,其他的钱就当是我食宿挂单费用好了,全部归你。”

    想不到这清风道长却不是一个见利忘义之人,连连摆手说道:“那可不行,我不能占你的便宜。当然,你如果不想管钱,我帮你想办法把钱收着到也可以。放心吧,我有办法。”

    杨仙茅心中暗想,钱不在自己手中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倒可以试试,于是便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样,就按道长所言。”

    清风道长不由大喜,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另外,还有一条要说清楚——我这一派的道家戒律是不戒酒肉的。我老道给人做法事,好酒好肉那也从来不拒绝。咱们把话说到明处,你别到时候看到我喝酒吃肉觉得不痛快,哈哈哈。”

    杨仙茅笑了,说:“道长的性格我很喜欢,这个无妨。正好,我这一派也不戒酒肉。”

    “既然这样,那咱们可可谓志同道合了,哈哈哈。”

    两人大笑着,并肩往前走去,走不出三五里,便下了主街,在小巷中东拐西拐,到了江边。

    一轮圆月挂在天边,照得江水反射出银光片片,很是迷人,在江边的一处竹林掩映里,有一个小小的道观。借着月色,能看见道观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正是“清风观”。

    进去之后,院落不大,但山门殿、三清殿、玉皇殿等主要殿堂都有,分列在前。膳堂、厢房等在后。

    清风道长把杨仙茅领到了后堂厢房一处房间里,这房间分里外两个套间,外间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中堂挂着一幅玉皇画像。下面放着供桌,供桌两边则有两把交椅。另一侧是卧室,也比较简单,一张木床,一个立柜,一张圆桌,一把椅子。还有简单的洗漱工具,铺盖都是崭新的。

    这处房舍紧挨着江边,推开后窗便能看见江水,隐隐能听到江水滔滔的流淌声。清风道长问道:“道友住在这里可还中意?”

    杨仙茅点点头,说道:“非常满意,多谢道长。”

    清风道长很是好客,立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宴,要跟杨仙茅接风洗尘。

    杨仙茅倒也不推辞,酒宴很快准备好,两人把酒言欢,说的甚是高兴,吃喝到深夜,熏熏然这才散了,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杨仙茅起床之后,便有小道士送来洗脸水,服侍他洗漱,然后送来斋饭。

    杨仙茅问起清风道长,却说一大早就出去给人做法事去了,留下话让杨仙茅就当道观是自己家,不必拘束。杨仙茅心中对着道长倒是多了几分感激。

    道观里已经准备好了茶饭,杨仙茅却没有吃,他总觉得太过打扰别人不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而且,他更希望去夏银花的茶肆帮她做事,然后吃她的一碗热茶,两个炊饼,更觉得温馨。

第569章 一笔大生意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杨仙茅来到茶肆的时候,夏银花已经把店门开了,正在打扫。见他来了,很是欣喜,忙出来说:“你来了!”

    “嗯,抱歉来晚了。”

    “没关系,你的活儿我可都给你留着呢,水缸几乎都要空了,等着你去打水呢,不打水回来,两个炊饼可没你的份哟。”,夏银花见杨仙茅回来了,心中很是欣喜,忍不住跟他打趣。

    杨仙茅笑了笑,便将肩膀上挎着的药箱取下,放在一旁,进了厨房,抱着那个大水瓮,又到水井边去提水。那些挑水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跟他很熟了,都跟他打招呼,见他居然换了一身道袍,都很惊讶,说他从哪弄的,杨仙茅没有解释,只是憨憨地笑一笑,等着打完水,然后捧着满满一大缸水往回走。

    因为,这以前杨仙茅都是老早的天没亮就去打水,所以很少有人见到,而现在天已经亮了,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见一个年轻道士抱着满满一大水缸的水,举重若轻,步伐矫健,奔走如飞,而在大水缸居然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出来,不仅目瞪口呆,纷纷乍舌,暗自询问这小道士是谁。当得知是码头那夏寡妇的茶肆门口摆地摊的小郎中之后,都更加惊讶。

    杨仙茅抱着那一大缸水进茶肆的时候,已经有些茶客坐到里面了,大多是苦力,见到他不由目瞪口呆,等他把水棒放好出来,这才围上来说:“我的老天爷,你就是那个摆地摊的小郎中?怎么出家啦?而且怎么有这么一膀子力气啊,真是厉害,你要是到码头去扛活,我们可都没有活干了,哈哈哈!”

    杨仙茅只是笑了笑,在茶肆靠街边的角落一张专门给他留的四方桌旁坐下,将自己的算命的幌子挑着插在立柱之上迎风招展。

    夏银花笑吟吟的给他倒了一碗茶,他并没有专门给他倒上好的茶,而只给他倒的一文钱一碗的大碗茶。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太过刻意的照顾杨仙茅,以杨仙茅骄傲的性格,视钱财如粪土,他只怕不会再来了,那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像以前那样。所以依旧是一文钱一碗的大碗茶和两个炊饼,用个盘子放着,只是多了一碟泡菜。

    杨仙茅笑了笑,默许了多出来的这一碟泡菜,用来下炊饼倒是挺好的。

    这一天茶肆的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时不时有身着锦袍的人来喝高档茶,有的甚至还点了高档酒菜,正如夏银花所说的,生意红火,让夏银花脸上满是春风。

    而来的这些锦衣人都大多冲着杨仙茅点头示意,脸上都是讨好的神色,看来他们应该多半是刘老五派来想讨好杨仙茅的。

    刘老五知道杨仙茅的性格,所以并没有刻意的找些病人,送到杨仙茅这来请他看病,然后重金酬谢,他知道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杨仙茅厌恶,而是转而讨好夏银花,这样能让杨仙茅心中对刘老五有好感。

    不过,刘老五已经跟伙计们说了,有病的尽可能来找他看病。而现在又知道,这位身穿道袍的一文道长,就是以前的摆地摊的小郎中之后,所以,来找他的病人看病的人倒还是不少的。

    只不过,让人纳闷啼笑皆非的是,杨仙茅给人看病,从来只收一文钱,所以尽管来找他看病的人不少,他赚的钱却不多。一天下来,也不过十多二十文而已。

    好在他现在不用担心吃的,一日三餐由夏银花这里提供,当然,他要付出劳动,挑水、劈柴火,打扫茶肆的卫生。住在清风观,不用担心露宿街头。

    至于清风道长说的一起联手给人看风水治病,他已经答应下来了,这也是他分内之事,举手之劳,吃饭和住宿解决了,他每天赚一二十文虽然少,也可以稳稳的落入腰包。

    从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他口袋里有个几十文钱,到还不属于五弊三缺中留不住钱的范畴,所以,老天也并没有把他维持生计的钱给收走,这些钱都平安无事的躺在他的钱袋里。

    傍晚,关店门的时候,杨仙茅抱着大水缸到水井处给茶肆打了一大缸的清水,然后帮夏银花打扫了茶肆,拿了夏银花给的两个炊饼,就着热茶喝了之后,告辞离开。夏云花也不敢多做挽留,只能倚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了。

    杨仙茅回到清风观,门口的小道见到他赶紧迎了上来,陪着笑说:“住持已经恭候师叔很久了,有要事相商。”

    杨仙茅一听,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跟着小道来到了清风道长的屋子。便看见他正坐在一个圆桌前,有滋有味的喝着酒,桌上满满的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他正拿着筷子一边吃,一边有滋有味地喝着。

    杨仙茅不仅又好气又好笑,站在那里瞧着他。

    这清风道长哼着小曲,一时没有发现杨仙茅的到来,待他发觉之时,不由惊喜地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放在桌上,赶紧起身,绕过圆桌来到近前,拱手说道:“哎呀!杨道友回来了,我等你多时,快快请坐。”

    杨仙茅沉声说道:“不是说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清风道长呵呵笑了几声,挥挥手说道:“当然重要,不过不急,来来,先坐下,咱们先喝上三杯再说不迟。”

    杨仙茅撩衣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也不端酒杯,瞧着对方说道:“看样子,道长心情很不错,不过我这人是心里藏不住话的,还是有话先说,完了之后是否喝酒,根据情况来定。”

    清风道长这才呵呵笑着,将已经拿在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很着急,等着你回来,只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心中高兴,忍不住便先摆下酒宴,自己先小酌两杯,以表示庆祝。既然,小道友这么说了,那咱们先说事。……事情也很简单,是这样的,咱们渝州的马老员外,赫赫有名的大财主,家财万贯,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愿意出重金请我们帮忙解决。不过这件事,说实话,原本是轮不到我头上的,只是因为道友你的缘份,好事这才到了我们头上。”

    说到这,他神秘兮兮地瞧着杨仙茅,低声说道:“杨道友,猜一猜,却是什么缘份让我们得了这个好差事?”

    杨仙茅实在不想把这种事情来作为谈资,于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长还请直言。”

    清风道长见杨仙茅这神情,便知道他并不喜欢,这故弄玄虚,赶紧又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实话实说了。是这样的,还记得渝州码头对岸徐家村那位徐老员外吗?咱们兄弟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哪里。就是他给推荐的这个差事。因为,杨道友治好了他的女儿的怪病,就是那个被鬼做了怪胎的怪事,所以,他很是高兴。前些天他们财主之间聚会时,忍不住便说出来了。正好,咱们这位马老员外家也遇到了一桩怪事,家里儿媳妇也得了一个怪病,所以便问了杨道友的情况,问将下来,便得知杨道友挂单在鄙道观,于是,今日找上门来,想请杨道友前去看风水治病,并许下重金,先将十两银子作为定金,放在了道观之上,说是事成之后另酬谢至少一百两,若满意,还有重谢。哈哈哈,说实话,贫道还从没有遇到如此慷慨的主顾,我们可是发了一笔横财呀,哈哈哈哈,难道杨道友不觉得这是一桩可喜可贺可贺的事情吗?不值得咱们两喝一杯吗?”

    杨仙茅依旧淡淡的声音说道:“是什么怪病你问清楚了吗?”

    清风道长原本拿起酒杯了,听他这话,又赶紧放下,说道:“我当然问了,事情不大,他们家儿媳妇得了个怪病,好像跟徐员外家的女儿的怪病差不多,莫名其妙肚子痛。所以我觉得你完全有把握把这个病治好。然后以风水为由,好生的给他们说说,做一场大大的法事,咱们这银子可就赚大了。几百两银子对他们这种家财万贯的人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因此我才心安理得的摆下酒宴喝酒,若是其他的事,我也不敢这样来庆祝的。……人家都病了,我们还喝酒,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嘛,好歹你是这方面行家,也就没问题的了,你说是不?哈哈哈。”

    清风道长陪着笑,小心的望着杨仙茅说道,。

    杨仙茅站起身说道:“既然是人家生病了,可不像我们这么悠闲,如果道长觉得合适的话,不如咱们还是先去给病家治病,等病人的病治好了,回来再喝不迟,那时候也心情愉悦。道长以为如何?”

    清风道长一听这话,很是有些尴尬,起身说道:“说的也是,当病人是亲人,急人之所急,别人家求到我们身上,必然有焦急之处,早一刻能化解那也是最好的。原本说了明天再去,既然杨道友这么说了,那咱们这就去,办完了事,回来再慢慢喝酒,也是不迟的。”

    说罢,清风道长赶紧吩咐小道士准备法事行头,然后跟着杨仙茅出了道观。

    他们在道观前雇了一辆马车,径自来到马家庄。

第570章 壁刀煞

    这位马员外主要的生意是做茶叶,有不少马帮,前往吐蕃和大理运送茶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别小看这行当,可是赚大钱的,生意也就做得大,因此在庄园的确是十分宏伟,在渝州也算得上有名头的客商名流了。

    到了门口,杨仙茅下了马车之后,四周看了一下,不由皱了皱眉。

    他从怀中取出了罗盘,对准了马家的大门,看了片刻,摇摇头,又往旁边走,一边走一边查看罗盘,直到绕着偌大的马家庄园整个绕了一圈之后回到前门,这才微微点头,扭头过来看看身后,然后,对清风道长说道:“可以上去敲门了。”。

    清风道长不知道杨仙茅在门口拿着罗盘转来转去的是为什么,但是见他如此珍重,又听他后面说话很是轻松,似乎已经找到了原因,不由心中大喜,赶紧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打开,老门房听说是清风道长和他的道友来了,赶紧通报进去。只是原本说好是第二天才来,所以马老员外已经出门去寺庙做法事去了,并不在家。马老夫人亲自带着管家和家眷出来迎接,一个劲赔罪,说不知道道长这么晚还亲自赶来,所以老爷子和两个儿子都出去了,没在家中。

    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们两人引进了庄园,来到了大堂,分宾主落座,奉上香茶。

    没等杨仙茅他们说话,这马老夫人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我家儿媳妇原本好端端的,前天下午,她做女工累了,带着丫鬟去后花园散心,突然就肚子痛,回来之后就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清楚。当晚就躺下了。请了郎中来看,郎中开了药,吃了之后也没效果,反倒越发的严重。到今日,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一家人很是焦急,所以,下午的时候,老爷带着少爷去寺庙上香许愿去了。因为说好你们明天才来,老爷子心中焦急,也是病急乱投医,请了你们道家法师来,又去佛院许愿,所以,老爷子下午才去了的,却不知怎么样。只是到了现在也没见过好转,也不知许愿到底灵不灵光。”

    杨仙茅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你儿媳妇是不是属羊的?”

    这话一出,老夫人惊喜交加,瞧着杨仙茅说道:“道长如何知道?我儿媳正是属羊的,怎么?她这怪病难道跟她的属相有什么讲究吗?”

    杨仙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沉吟片刻,又说道:“你们家的大门以前应该不是在这个位置,还是在侧面。现在这个门应该是新开的,是也不是?”

    一听这话,老夫人更是惊骇,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原来的大门就是在旁边开着的。但是那个大门是对着小巷子,没有对着主街,来去也不方便。我们也算得上渝州的大户人家了,可是大门却如此小气,配不上。我们老爷听到这话,就决定把大门改到这边来了。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杨仙茅叹了口气,说:“老夫人,你请跟我来到大门外,我告诉你什么地方不对,你或许就会知道了”

    说罢,杨仙茅带着老妇人,还有清风道长,出了内宅,来到前院大门,站在门外。

    杨仙茅指着街道对面一堵高墙,说道:“老夫人请看,这堵墙像不像一柄刀刃,正对着你家大门?这在风水上叫做壁刀煞,是非常凶的。刚才我在你家大门这儿下了罗盘,发现罗盘方位属丑,因此,你家只要有属羊的人,流年就容易出现病痛,因为丑牛和未羊是对冲的。如果你们家还有属牛的人,也可能会受到波及。”

    杨仙茅说的风水的这一套子,是从阴阳术数上学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管用,他并没有验证过,不过这套说辞倒可以把对方吓住,从而让对方接受他的下一步治疗方案。因为从请了诸多郎中来看都没有人看好这一点就可以印证,这个老妇人的儿媳妇只怕病情不简单,有可能会用到做手术之类的极端治疗方法。所以先把话放在前面,也为下一步治疗打下伏笔。

    果然,马老夫人一听这话,不由脸色顿时煞白,这个年代的人对风水是非常信的,特别是川蜀这当时属于偏远之地的人更是如此。清风道长会做法事,却不会看风水,所以见杨仙茅这一套说辞让老夫人很惊讶,很吃这一套,不由得暗自欣喜,看来自己找的这个同伴算是找对了。有了杨仙茅这套说辞,这一场法事只怕就少不了,于是便也捋着胡须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是呀,一文道长虽然年轻,但是风水之学十分精湛,得名师真传,他看风水十分精准,码头对面徐员外家的女儿被鬼上身,种下了鬼胎,也是一文道长看出来的。然后我跟杨道长一起做了法事,这才把那鬼胎取了,把鬼驱逐,保了他们一家平安呀,这种事情实在不可掉以轻心啊!”

    老夫人连连点头,说道:“是呀是呀,我们家老爷也是听了徐员外说起,一文道长看风水治病本事了得之后,想起我们家儿媳得了这个怪病,所以才四方打听,找到了一文道长和清风道长,请两位道长务必救下我家儿媳。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啊。”

    清风道长更是高兴,嘴上却淡淡的说道:“道家修行,降妖除魔治病救人本是份内之事。至于酬谢,等我们把你府上鬼邪驱走,把你儿媳的病治好,那时候再谈谢的事情吧。”

    老妇人连连点头,带着杨仙茅等人进了屋子,径直来到内宅。

    老夫人说:“就请一文道长看看我家儿媳妇,他到底是何方妖孽侵扰呢?”

    老夫人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了儿媳妇的闺房,一进门,杨仙茅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少妇,躺在大床上,痛苦地**着,旁边两个丫鬟束手而立,时不时偷眼瞧向杨仙茅。

    杨仙茅走上前,仔细一瞧,不由愣了。因为他看见躺在床上的这位少妇,额头上竟然有一团隐隐的黑煞之气!

    杨仙茅扭头看了看其他的人,并没有这种情况,只有在少妇额头有这黑煞之气。

    这着实让杨仙茅感到震惊,这之前他给病人看病,从来没有发现病人额头有这样的黑煞之气的,这还是第一次,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脑袋中立刻搜寻了鬼谷子的《阴阳术数》,立刻明白了,这额头上的黑气,叫做形杀之气,是来自于各种凶煞。

    风水之学,凶煞之气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有形的,一种是无形的。有形煞气主要来自于一些特殊的物体,比如屋角、破山、路冲等等。还有无形的理气上的煞星,比如九星飞宫中的二黑、五黄等。

    杨仙茅还是第一次看见《阴阳术数》上所记载的这种杀气在别人额头上出现,这么说来,自己先前在马家大门口见到的凶形煞,有可能就是造成马小姐奇怪病症的原因。

    这种奇怪的病因,在华佗神医《青囊经》中也提到过,但是说得并不具体。杨仙茅在吴越国皇宫太医院博览群书时,也看过不少医学典籍里都有类似记载。但是,在实践中并没有遇到过,所以也没当一回事,而现在却实实在在就在眼前。

    杨仙茅稳了稳心神,问那少妇道:“少夫人,你哪不舒服?能否告诉我。”

    那少妇微微睁开眼,瞧了一眼杨仙茅,又看了看旁边紧张地望着他的老夫人,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极其孱弱的声音说道:“我,肚子痛……”

    杨仙茅又说道:“除了肚子痛,还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是肚子痛,痛的厉害……吃了药也不管用……”

    杨仙茅诊脉望舌之后,沉吟片刻,回头对马老夫人说道:“我要给你家儿媳妇肚子上按诊,看看她腹部疼痛情况。不知是否可以?”

    老夫人赶紧点头,说道:“一文道长尽管放手治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杨仙茅轻轻将少夫人的外衣揭了起来,露出里面的小衣,隔着小衣按压少妇的腹部,发现她左上腹紧张,深压痛和反跳痛明显,而右肋部有叩击痛。

    明显的急腹症,腹腔很有可能有破损。从症状看,肯可能是内出血引起的急性腹膜炎症状。杨仙茅沉吟片刻,问少夫人说道:“你最先感到痛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摔伤?”

    少夫人摇摇头说:“就是前天,我在花园里看花,带着丫鬟,忽然感觉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劈中了似的,一下痛了起来,痛得我额头冒冷汗。丫鬟就把我搀扶回来了,我并没有摔倒。”

    旁边的丫鬟也点头,说道:“是呀,当时小姐正在观赏花丛,我们两个跟在后面,小姐突然说肚子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劈到肚子上似的,一下弯腰蹲在了地上,我们俩赶紧去问小姐怎么回事,小姐只说肚子痛。好端端的突然痛得很厉害,我们赶紧救把小姐搀扶回来了。”

    杨仙茅沉吟片刻,对马老夫人说:“请借一步说话。”

    一听这话,老夫人更是紧张,便跟着杨仙茅和青松道长来到了书房里,关上房门。

    杨仙茅说道:“可能需要把你们老太爷赶紧招回来,还有你儿子。因为,你儿媳妇的所中恶煞非常严重,必须要马上采取措施处理,否则的话,她活不到明天晚上。”

    老夫人大吃一惊,忙说道:“我儿媳到底怎么了?她中了什么样恶煞?是什么鬼上身了吗?”

    “这个还请老太爷回来之后,当着他的面我告诉你。在这期间我还要在你们家四周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古怪之处,你还是赶紧去把老太爷他们叫回来吧。”

    老妇人赶紧连连点头,马上吩咐手下人骑马赶紧去叫老太爷和少爷回来。

第571章 洞察天机的术数

    接着,杨仙茅在马家大院四处巡视,手里拿着罗盘不停地东瞧西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清风道长跟在他身后,老夫人自然是全程陪同。

    他们最先来的就是后花园,查看了小姐突然肚子痛的地方。

    杨仙茅在那儿站定了之后,下了罗盘,眉头一皱,觉得格外的蹊跷,清风道长赶紧低声说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杨仙茅把手往前一晃,说道:“如果小姐是在这儿肚子痛的,这里跟那墙壁大门前的那壁刀煞正好在一条轴线上。”

    清风道长又惊又喜,心想,这小道长说风水还当真是丝丝入扣,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上去看了看罗盘,又朝着杨仙茅手指方向瞧去,的确是朝向了大门方向,只不过这里看不见大门前的那一道墙壁,但是从大致的方位来看,的确是墙壁的朝向,正好是切过着小姐肚子痛的地方。

    这清风道长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心中觉得杨仙茅在装神弄鬼,却煞有介事的频频点头,对旁边紧张的老夫人说道:“这就对了,刚才一文道长下了罗盘,确定你家儿媳妇就是在这被大门外的壁刀煞所劈中,所以肚子才会突然剧痛。她是被这壁刀煞所伤,并不是邪魔鬼怪。但是,壁刀煞有时候比鬼邪更加凶残,一旦中了之后,比鬼怪更难以处理,因为鬼邪你还可以跟它商议,而这种杀气是来自天地之间,不是鬼,你根本无从商量去,只有想办法化解这种煞气,这个可就麻烦了。”

    老夫人听杨仙茅说的头头是道,看着杨仙茅所指的方向,也觉得正好是那墙壁劈过来的方向,对杨仙茅所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一听清风道长补充所说,更是紧张,慌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忙说道:“那这可如何是好?请两位道长务必救救我家儿媳呀!花多少钱都是没问题的。”

    清风道长说了那一番话,当然要的就是这句话,先把困难说够,下一步就好开口要钱了。听到老夫人果然表态多少钱都可以,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经意的微笑。

    又说了几句降魔驱邪乃是份内之事之类的场面话,眼睛瞧着杨仙茅,心中暗自赞叹。他看见杨仙茅神情郑重,似乎真有其事似的,眼看杨仙茅年纪轻轻,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这风水说得连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他却不知道杨仙茅此刻心中的震惊却是发自真心的,因为,他先前说那壁风煞时,他并不觉得马家儿媳妇的怪病跟这所谓壁刀煞有关。可是现在查看了实地之后,他才发现,那壁刀煞过来的方向,却正好在马家儿媳妇突然感到肚子痛发病的一条线上,马家宅院如此宽阔,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刚好在壁刀煞劈过来的这条线上呢?

    而且,从马家儿媳妇所描述的病发时的症状来看,好像被什么东西劈中似的,跟壁刀煞的感觉似乎一致。

    在这之前,杨仙茅对风水一说实际上是半信半疑的,只是上次在徐家村外,他发现了黄泉煞,而松树林里果然就埋伏着马掌柜的儿子马强和乞弟的十五个杀手。若不是自己预先洞察,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而这一次,自己看出来的壁刀煞却又正好能解释马家儿媳妇突然发病的病因。这进一步证明了鬼谷子的阴阳术数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的风水绝学。

    不过,从一个事例来反衬,也可以证明这个结果,杨仙茅是五弊三缺之人,就是因为他得到了鬼谷子偷窥天机的阴阳术数才落得残缺报应,这也就反证鬼谷子的阴阳术数的确是能洞察先机,预测吉凶的。

    杨仙茅被鬼谷子的这阴阳术数的神奇诡异之处感到了震惊,好半天都呆在了当场。

    接下来,他接着在马家大宅院里四处查看,没有发现其他的破坏风水的有形煞气所在。

    这时,马老员外和他的儿子已经得到消息,骑着马飞一般的赶回来,马都跑的嘴巴冒了白泡,因为,他听到通知的奴仆告诉他们说,如果儿媳妇的病不及时治疗的话,活不过明天晚上,这下把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吓得够呛,不顾一切狂奔回来。

    进了大院,马老员外看见杨仙茅和清风道长各自坐在会客大堂里两侧交椅上,径直朝着清风道长过去,一躬到底说道:“阁下就是一文道长吧?失敬失敬,我儿媳这病还请一文道长务必施救啊。”

    清风道长很是有些尴尬,赶紧起身回礼,指着杨仙茅说道:“贫道清风,这位才是一文道长,看风水治病他才擅长。我擅长的是做法事,你们家儿媳这病是煞气所致,必须要用做法事才能够化解。——对吧,一文道长。”

    清风道长微笑着望向杨仙茅。杨仙茅当然不会拆他的台,点了点头,然后拱手说道:“我们一定尽力。这么着急忙慌的叫老员外回来是因为有紧急的事情跟你商议,必须要得到你的首肯,我才敢给你儿媳进行治疗啊!”

    马公子焦急万状,说道:“一文道长,我听说来传信的仆从说,如果我媳妇病的很重,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活不过三天,是真的吗?”

    杨仙茅点了点头,说道:“你媳妇额头有黑色的煞气,这个你们看得到吗?”

    杨仙茅问出这个问题,他当然已经知道答案,如果说他们事先已经发现这种黑煞之气,只怕早就已经说出来了。果然,马老员外夫妻和儿子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摇头,紧张的望着杨仙茅说:“她,她额头有黑煞之气?”

    印堂发黑,就算不会看风水的人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有生命之忧的,所以由不得他们三人不紧张了。

    杨仙茅发现旁边的清风道长也是面露惊愕之色。看来的确只有得到鬼谷子传承的自己才能看到这种阴煞之气。

    杨仙茅缓缓说道:“先前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过,你们家新开的大门对面有一堵墙,正好劈向你家的大门口,这在风水上叫壁刀煞。这壁刀煞的方位属丑牛。丑牛、未羊对冲,因此,你家属羊的人可能会有灾难。另外,属牛的也会受到波及。这一点,刚才我已经给老夫人说过。随后我查看你家风水,在你儿媳突然肚子痛的后花园的那个地方下罗盘查看,那里跟壁刀煞在同一条线上,进一步印证了我的观点。所以,你再查看一下你们家还有没有属羊和属牛的人有病痛的,这种病痛一般是些莫名其妙的病痛,以便进一步印证我的推断。”

    马少爷顿时叫了起来,说道:“管家就是属牛的,这两天后背长了个大毒疮,找个郎中来看,切开引脓,但是,这个疮好了,旁边又长一个大疮,而且一天长出好几个。现在一个背上都是大疮,痛得在床上打滚。所以这次我跟父亲去寺庙做法事,他都没办法陪同的,这算不算怪病呢?”

    清风道长捋着胡须沉思,说道:“大疮一个变多个,怎么治都治不好,这还不是怪病是什么?一般来说,像你们这种富贵人家的人是不会得这种病的,只有邋里邋遢的穷苦人才会得,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了。”

    马老夫人点头说道:“没错,他就是属牛的,你们再在各处查看一下,属羊的和属牛的人都有没有什么怪病?快去。”

    马少爷答应,赶紧到门外叫了侍从,吩咐下去,把全家上下主仆凡是属羊和属马的人都查问一下,看看有没有病痛,有的话都带到这来。

    布置好之后,马少爷这才回到座位,杨仙茅又接着说道:“我先前给少奶奶查看了她肚子痛的情况,我怀疑她肚子里面的内脏有可能被壁刀煞所伤,造成内出血。我诊治过不少金创内伤,这种内出血的症状跟少奶奶一致。而我询问过少奶奶和跟随的两个丫鬟,当时少奶奶并没有跌倒摔伤,也没有其他动物或者人在旁边袭击,她是突然就肚子痛的,除了壁刀煞所伤之外,我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因。”

    一听这话,马老太爷打了个激灵。

    其实杨仙茅说出这句话,他心里的震撼并不亚于马老太爷他们。因为他在很多古医书上都看到了关于邪煞导致疾病的记载,现在居然看到了实例。

    老夫人他们几个都紧张地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请两位道长务必救我家媳妇一命。”

    杨仙茅沉声说道:“当务之急先救人要紧,先把你儿媳肚子里的伤治好,同时,请清风道长做法,驱除邪煞。”

    马老太爷等人连连点头,赶紧说道:“那就有劳两位道长赶紧施救吧。”

    杨仙茅缓缓摇头,说:“这有一个凶险之处,需得说到前头。你家的这壁刀煞十分凶险,我的道法修行不知道能否克制得了。假如说克制不了,你的儿媳有可能会被壁刀煞杀死在法台之上,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说尽最大努力。你们要同意,我就医治。不同意,还另请高明。”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结果如何,就看究竟谁的道行高。眼前这位小道长年纪轻轻,法力究竟如何不得而知,若是斗不过那恶煞,只怕自己儿媳妇的命就保不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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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藏书阁一介小书童,神医华陀失传医典《青囊经》。乱世之末,大宋之初。水酒萝卜麦麸饭,桂枝陈皮麻沸散。毛驴铜铃行医路,斗笠蓑衣走江山。无意朝堂为良相,心系疾苦做良医。 ———————————————— QQ千人书友群:335837313 期待您的加入!大宋小郎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