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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全文阅读

作者:对方离开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txt下载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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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顺看着这位男子,正是吕布帐下弓箭最精的曹性,甚至吕布曾感慨道,若非曹性天赋力道有缺,就连他在箭道上也不如曹性。曹性和高顺一左一右便架住了李肃,好在此处离着侧门较近,即使有有心人瞧见了,也会住口不言……

    一股恶火一上,吕布咬着牙立马举起小酒壶,连着满了三杯,只是那股恶气仿佛在肚中徘徊一般,曲折宛转迟迟发不出来。呼吸一沉,吕布将红塞一拔,直接放到自家案前,喝了两口又觉得不解气,伸手一抓,一只羊腿撕了下来……

    宋宪道:“主公!如今是相国大喜!何必为此事动气,酒中带气,可是最伤身的!”一席话说得旁人都点了点头,只是吕布银牙一亮,撕了一大块肉,嘴中含糊的说道:“不当人子!有什么话关起门说便是!这竖子!徒惹人难堪……”

    魏续笑道:“奉先!都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李肃的老脾气么!算了算了!有什么火儿等回了长安再发,别叫人家看我们并州军自家火并的笑话,就是相国也丢不起这张老脸!”吕布的脸色稍缓,只是忘却了李儒的告诫,不自觉间,酒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

    话说刘启唤过侍女,又点了那几道方才吃的很爽的饭菜,看的李傕有些不爽利,道:“都是自家人,回头多吃几次便是,何必在这儿呢……”刘启啐了一口道:“稚然你这说的什么话!这还没成亲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你知道礼仪的‘礼’怎么写么?左边一个‘示’,右边一个‘丰’(繁体)!”

    李傕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在西凉军中还算是文化人,因为他识字,能写书信……只是刘启下一句就令他哭笑不得,“稚然,因为吃饱了肚子才能想些别的,这是孔孟的教诲,你如今说的这话,就令我感慨你呀,整天悲剧到吃不饱……”

    徐荣哈哈大笑,没想到刘启竟然如此歪解这个“礼”,左边是“示”,右边是“丰”确实没差,不过这个“示丰”却是指向祭器盛满,随后向神灵陈说——这才是“礼”……

    李傕有些气急败坏,但这一席上,刘启有个好帮手一直在敲边鼓,李傕的口才本就一般,说上几句之后,只得独自生闷气……郭汜冷哼了一声,说来也奇,他就见不得李傕太得意,不过要较真起来,若是离了对方,身子老是感觉缺了些什么……(你身边有这样的损友么,汗一个)

    刘启撇了撇嘴,说实在的和这人斗嘴他都嫌胜之不武,毕竟对方是个文化水平极低的人,更何况“撒泼”这一终极奥义使不出来,战斗力完全是可以忽略了……刘启只是有些好奇,李傕今天请相士瞧过了没,貌似这个人很衰么,被人欺负,被白奴也欺负……刘启打了个寒战,尤其是想到白奴那来回走着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地冷了些……

    一场秋雨一场寒,李傕等人打着饱嗝就出了董府,他们这些人被安置在馆阁,其实也就是驿站,刘启挽着袖子,提着曲裾的裤脚,至于木履已然湿透这一点他是理会不到了——某人处在酒醉状态,感知依然弱的可怜……

    一支竹簦伸了过来,两位小娘子一着青衫一着白衫,若是到了千年之后的西湖断桥,定然是上演了人蛇绝恋的情缘。迷糊的刘启不自觉的喃喃道:“白素贞?小青?莫非,我又穿越了?”

    貂蝉眨了眨眼睛,看着同样因为刘启的话而迷糊的李婉,道:“启喝多了,估计在说什么胡话,这么冷的天万一风邪入体可不好了!”一身白衣的李婉立马点了点头,甚至心底还有些小失望,上好的江南丝绸,尤其是衣服上栩栩如生的荷花开放,如今都化成了不知所云的“白素贞”……

    两女架着刘启,旁边的侍女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只是过了一会就听得气急败坏的声音,“不当人子啊!”说话的自然是李儒,尤其是看到前世的情人如此费力的扶住自家的未来女婿,心马上就凌乱了……“你们还在看什么?不赶紧扶着他……”一声喝令之下,董府顿时鸡飞狗跳,一时间原本意识迷糊的刘启更迷糊了,因为貌似很多只手在他身旁不停地“摸索”……

    “哗啦”一声,貂蝉将手巾上的水拧了干净,随后递给了被未来岳父抓了正行的毛脚女婿刘启,如今的他因为被李儒训斥了一阵之后,那股醉酒的劲已经小了不少,等到他想起这段记忆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先不提白娘子和小青身高差距有些大,就连定情之物的那把伞也对不上!不对,这不应该叫伞,叫簦,其外形就是竹笠的样子,只不过前者多了一个手柄(伞的雏形)……

    貂蝉笑盈盈的看着他道:“真是的!一没人看就喝得那么多!秀真不知道如何说你了!”刘启脸一红,赶忙将手巾一摊,捂在脸上装模作样的擦着,只是心中老是感到貂蝉此时说不得如何笑话他呢……

    刘启心中叹了口气,但说真的,度数不高的米酒甜甜的让人忍不住继续喝下去,这饮料老是让刘启有了回后世的一丝感觉,只是心中老是忘了一种常识——那就是米酒后劲大,等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往往就上了头……

    厚脸皮的刘启轻而易举的打消了小娘子的注意力,话锋一转就来到“某个不知名的朝代”,初时小娘子还有些好奇人蛇之间的故事,但等到后来讲述道雷锋塔下,眼泪儿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刘启赚足了小娘子眼泪,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得意,这个倒是不怕别人较真,雷峰塔建成可得在近千年后,当然他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因为穿越前同胞兄弟在学校组织的旅游团中去了一次,为了给他提神特地和他讲起的……

    且不提刘启怀中的小娘子如何落泪,就说那温侯吕布在散席之后,草草得出了亭子。他手下大将各自回了馆舍,也就是他有资格留在董府。本来就到了夜晚,迷迷糊糊的吕布随着漆黑的夜色,心中越发沉了起来!回想着这几天的事儿,吕布总觉得有一股火憋在胸膛,不发出来他难受……

    一想到今日李肃的酒疯,吕布脸上不自觉的多了几道凶“纹”,他做错什么了么,没有,但这个李肃似乎是得寸进尺……是的!张辽去了并州,高顺得了校尉,眼前的问题似乎依然解决了,吕布纵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忍了下去。

    但在前天,李肃拉着高顺跑到自己身前要部曲,甚至一开口就是三千人!李肃的理由吕布不想多听,无非就是名不符实外加上并州士卒中也有人讥讽,但这个额度太有问题!这时候的并州军总共才三万人,中间还加着各个将领的私军,一下子要了三千人,其他的人还有什么……

    吕布忘记了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道理,谈了几口就崩了,怒火之下,就连高顺的一部分军队也拨给了魏续带领,当然这个带领仅仅是作战的时候,这支军队不多,仅仅只有八百人,不过有个名号,曰“陷阵营”,是并州军中最精锐的步军……尽管第二日吕布就有些后悔,因为李肃也被调了职,改成了武官中军校尉,就任地点自然是并州军系,不过有些撕破脸的李肃怎么好意思再向吕布要兵马……

    吕布迷糊间辨明了方向,朝着西面走去,幽暗的灯笼给这个漆黑的长廊带来了一丝光明。一位侍女有些慌张的走了过来,但看到了满脸凶相的吕布,还是不自觉的又退了一步,狰狞的脸仿佛比这个漆黑的雨夜所带来的未知危险还要可怕……

    吕布没有在意这个估摸着比自家女儿大不了多少的侍女,踉踉跄跄的扶了一把壁柱,强忍下胸腹间的翻涌,说实在的他今夜确实喝多了……

    吕布摇了摇头,在这道他认为长的有些过分的长廊下终于进了西院,只不过他的屋子却是在西头,正好和刘启的房子位于两极……

    一推屋门,随着吕布进屋的还有侍女,赶忙的点了灯,该打水的打水,只是这凄冷的夜色下,吕布心中不自觉的有些烦躁……

    “温侯呢?”侍女看着这位漂亮至极的小娘子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小娘子“哼”了一声,拿出了一面腰牌,正面刻着“董”字,侍女赶忙低下了头,原先时候,管家曾经让他们辨认过,这是董府的令牌……

    两位侍女相互看了一眼,斟酌道:“如厕!”小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道:“这里交给我来管!你们出去!”两位侍女有些惊恐的看着她,但随后那面令牌还是让她们闭上了嘴,尤其是那一句,“若还想留在这儿,就老老实实的……”

    风正黑,完事后略爽快些的吕布,回了屋,发觉有位女子蒙着面纱正在屋中静坐。吕布没有理会,女子道:“温侯!妾……妾身刚准备热水……”吕布手一挥,有些厌恶的看着女子,心中不自觉的想着,以往的义父,送来侍寝的女子哪有这般不经事的……顺便提一句,吕布有些讨厌这等女子在别的事情上随意开口……

    吕布有些心烦,还是脱掉了皮靴,只是随着女子的动作,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她真的服侍过人么?洗完了脸脚,吕布接过了女子递来的水,这水味有些怪,不过吕布也没多想,闷头一转就上了床,看着有些畏缩的女子不由得喝了一声:“在那儿干什么……”吕布胸中不自觉的起了一丝燥热,眼神中的红丝猛然增多,伸手一拉,女子吃痛,声音顿时有些走样……

    董府东院,董卓推开窗户,看着自家夫人笑道:“想不到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卓还记得,也是这么一个雨夜,我把你从部落里抢来的场景犹如眼前!”董氏哈哈大笑,说是抢到不能说是真抢,因为她父亲也是点了头的,只不过董卓那时将部落中最强大的小伙子以车轮战的方式打了遍,这才抱得美娇(蛋疼的和谐)娘……

    董氏温柔道:“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甚至阿白都出落得如此漂亮,快嫁人了!婉儿虽小也是美人胚子,将来定不输于阿白!”董卓叹道:“夫人你有所不知!今上要封婉儿!”董氏一惊,急道:“不会吧……”

    董卓气道:“你想哪里去了!是和阿白一样,封君!”董氏放下了心,随后又笑道:“真没想到婉儿有此佳缘……”董卓摇了摇头道:“这与我无关!婉儿封君,倒真有些‘妻凭夫贵’的意思!”董氏笑道:“刘启么?早在来长安的那一路上,我就很喜欢他的!守礼还不死板……”

    董卓有些无奈,所谓的“不死板”自然是指没有士大夫那个瞧不起边将以及边土文化的庸俗习气,开口道:“所以说,我把那个东西给了他!”董氏一呆,笑道:“你还真敢给!”董卓摇了摇头道:“就算那童谣……”

    董卓的嘴被一双手捂住了,看着夫人,轻轻地笑了笑,推开了手道:“有夫人在,董家安如泰山!只不过我之后,圣眷不再,要托就只能托外人了!”董氏有些不死心道:“不是还有儒么?”董卓摇了摇头道:“他太显眼了,这是我的过失,有些注重得失的他,恐怕在这个官场上被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这不是我不看好他的才能,只是儒之长非政堂,沙场用兵才是他的归路!”

    董氏摇了摇头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大事由你做主!”董卓笑了笑,搂着自家夫人,悄悄的关上了那扇窗户,相搂而眠,这么多年,感情早已转成了亲情……

    鼻子有些痒,刘启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一对清亮的眸子,笑了笑道:“秀!怎么不和婉儿在一起?”貂蝉挑了挑眉毛,怀中的白奴一只前臂被她“举了举”算是打了个招呼,只是望眼欲穿的白奴有些不安份的乱动,甚至嗓子眼也压下了声音……

    貂蝉坐到了刘启的身边,杏黄色的曲裾靠着刘启的胳膊,笑道:“叔父在那里,我当然不好多和他说话!感觉有些被看住的样子……”刘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时代不像是后世一样,消息渠道很有限,两女估摸着说着说着话题会不自觉转到自己身上,李儒当然会作怪……

    韩德喊了声道:“主公!开车了!”刘启点了点头,感受着少女娇软的身子,左手拍了拍白奴的额头,道:“嗯!”这是在回长安的路上,只不过连续数日的阴雨,使得山道泥泞不堪,徒添了不少麻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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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启又闭上了眼睛,昨日的寿宴上确实有些喝多了,今儿一起来就感到有些不爽利,甚至连每日必做的早课也误了,难怪都说修行者戒酒,确实有其中的道理。脸一痒,甚至有些湿湿的,刘启摸了摸那毛茸茸的白奴,道:“别闹!”

    说归这么说,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将眼前的人虎就联想到白虎女祭祀,顺便提一句,在他重病前,dota是他的最爱,尽管操作差被人骂是家常便饭……刘启摇了摇头,听得貂蝉道:“怎么了?启?受了风邪?”

    刘启指了指脑门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余劲而已,再睡一觉就好!”貂蝉有些担忧的说道:“说归这么说,还是服些药好!不用说别的!就连相国那般健壮的身子,不也照样生了病,留在了郿坞!”

    刘启一愣,奇道:“怎么?”貂蝉笑了笑道:“这是婉儿和我说的!昨夜雨大天冷,相国以及阿白都受了风寒!”刘启皱了皱眉毛,董白受了风寒他是清楚的,今儿一大早聚餐时,就晓得这件事儿,至于董卓,刘启眯着眼想了想,貌似那时候脸色极差,颇有些怒火焚心的意思……

    “咴咴……”一声,紧跟着就是“嗒嗒”声传来,刘启不禁有些好奇的伸开了门帘,火红色的身影转瞬即逝,心中不由得一动,这到底是闹哪出?韩德拉了拉缰绳,绝影才算是安分了一下,大车缓缓而行,仿佛方才那道火红般的影子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貂蝉笑道:“是温侯?”刘启点了点头,尽管“温侯”两个字从貂蝉嘴中说出,他自己心中有些也有些吃味,大概是受到了前世影响太深,不得不说,先入之见有时候在心中总是一根刺……

    无怪乎貂蝉如此说,能让安安稳稳的绝影反常的,整个长安唯独赤兔了,或许数年后,赤兔二代有这个资格……说起来,绝影这半年的修身养性还算是小成功,至少那火爆的脾气算是“落了不少”,当然,凡是惹到它的,绝对少不了那一蹄子……

    刘启没留意到当他抱起少女时,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脸上的小得意仿佛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这个世道上,没有人是个蠢人……

    “奉先!”魏续拼命的抽着马鞭,胯下的骏马喘着粗气,只是离着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总是有些距离,仿佛天堑一般隔开了两人。魏续“哼”了一声,左手一抹眼前的雨水,猛感到重心不稳,心中一惊,只听一声嘶鸣,整个人仿佛坠了下去……

    士卒发了一声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不少人,吕布的赤兔猛地停了下来,一回头,看到的并不是自家舅子坠马的惨象,而是一只大手牢牢的提着魏续,轻喝一声,便如提小鸡一般落到那只手的主人身前……

    马速渐渐地缓了下去,魏续的腹部贴着马背,嘴里惨叫一声:“谢了,高顺!”高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等到马儿一停,轻轻的下了马,看着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的魏续不由的笑了笑,道:“没事!”

    魏续没好气的打了高顺一拳,气道:“什么没事!可把我吓了一跳!”说归这么说,倒不是魏续胆小,而是武将身亡要素中,坠马绝对能排的上前列……

    魏续看着面带惭色的吕布,哼道:“奉先!今儿一大早你就有问题!要不是……”吕布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我没事!续!上马车吧!”魏续咽了一口唾液,脸色一变,随后就感到后背被人一按,回头一看,却是好友宋宪摇了摇头……

    宋宪道:“有什么话等回了长安再说,这么多人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魏续气道:“若不是我见他骑马骑得飞快,才不会……”侯成笑道:“好啦好啦,你以为主公的骑术如你一般?”侯成看着魏续那恼羞成怒的脸,赶忙避开了愤怒的一拳,笑道:“赶紧找个马车,小心受了风寒,主母可是……”

    魏续脸色一变,听到“主母”二字仿佛是孙猴子受到了紧箍咒一般,脸上不自觉的抽了几下,赶忙摇了摇头……说实在话,魏续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对这个姐夫也少有敬畏之心,但唯一的弱点就是这个姐姐,虽然是表姐弟,但魏续年幼时家中变故,便寄托在严家,大姐头严氏管得小弟服服帖帖的,就连魏续那口子,也是严氏点了头才娶得……长姐如母,尽管侯成说的时候脸上有了些笑容,不过一丝调笑之意都没有,不重视孝道的人放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

    路上的小插曲,刘启是到了长安才晓得的,不过高顺那一只手提起了魏续,再一次令前者在并州军中威望升高,毕竟这是个英雄崇拜的年代……

    不出意外,刘启到家的时候,徐晃已经回来了,当然此时的他又去了宫里,如今顶头大哥华雄刘启都不在,这个做小弟的宫中三把手自然要留在宫里(南宫卫士令:“你妹的,竟然敢无视我……”)……刘启有些撇撇嘴,说起来最近貌似休得有些多,他这个北宫卫士令有些不称职……

    刘启看了看范氏,如今的她有着田氏等人照顾,倒是少了不少徐晃的后顾之忧,不过令刘启哭笑不得的是,看着屋中放着的几件铠甲他就知道,徐晃尽管是个老实人,晚上他还是回来过的……

    长安深夜密室,一男子冷笑道:“你的事儿怎么样了!”另一道声音响起:“属下会努力去做!只不过兵权看的紧……”男子哼道:“紧?那是你没本事!哼!对了,你去查一件事儿!”另一道声音道:“嗯?”

    男子道:“相国留在了郿坞,温侯不在他身边护卫,反而回了长安!这其中必有蹊跷!”另一道声音道:“这事儿确实诡异!而且,温侯似乎有些恼火,一回长安,紧闭自府,谁也不见……”男子笑了笑道:“哦?还有这事儿?”

    幽冷的烛光摇摇欲坠,男子起了身,去关上这扇窗,似乎在月光下留下瘦削的身影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男子喝了一口茶道:“谁也不见?”另一声音道:“不仅仅是侯成宋宪,就连去拜访他姐姐的魏续,也被拦在门外……”

    男子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另一名男子望着前者手中的半片虎符沉默不语,尽管是“四不像”一般的“杂交品”,不过正是因为这虎符以及祖上的使命,才使得他放下了身份,甘为他所用……当然,这也仅仅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依然是升官发财,钱和权才是最能抓住人心的好东西……

    男子放下了虎符,举起了茶杯道:“盯着温侯,姿态放低些,说不得哪一天机会就来了……”另一人道:“主公的意思是?龌龊已然有了?”男子点了点头道:“尽管长安风波欲起,不过相国若是和温侯做戏到不至于,他做给谁看?这一年了!整个长安可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所谓的大事儿自然是指谋刺、兵变之类的事情,另一人点了点头,喊声“喏”,便出了房门。月光方才映照出那猥琐的小胡子,便立即被黑云遮去了光辉,看起来,放停下的阴雨还有继续下的意思……

    男子摇了摇头,心中盘算了一二,起了身,尽管心中有了定策,但还是有些不踏实。男子一吹气,灯灭了,随后便朝着府中的“禁区”走去,说起来,那个人在自家府中呆了这么多年,也该交交“房租”,出出力了……男子“哼”了一声,狰狞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心头不自觉浮起了刘启的脸……

    “咦?这是哪里?”刘启有些诧异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漆黑黑的一片,有些熟悉也露出些陌生,诡异的很,可是,自己不是正在睡觉么?刘启眨着眼睛,右手一指,只是半点火星也无,一阵微风声传来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可恶!不应该是这样的!尼玛,我又不是段誉……”只是令刘启有些心凉的是,此时的他仿佛真会了“段氏六脉神剑未熟版”,似乎连一道道术都发不出来。刘启咽了口唾液,从超人打回到原型,这在搞什么,正吃惊间,猛听得一道破空声,赶忙侧身一避,只是让他心凉的是似乎连身子也变成了前世的那个状态——神经反应过来,但**跟不上……

    “啦”的一声,刘启的脸不由的狰狞起来,左手捂着右臂的伤口,回头一看,一位身材尚算矮小的黑衣人倒握着短刀,只是刀刃上有一道磷色的光彩……

    该死,淬了毒么,不仅仅是伤口,就连整个胳膊仿佛都酥了一般,失去了知觉。刘启大喘气,仿佛那一刀已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看着缓缓而行的黑衣人,不由得惨笑一声……脖子一痛,眼一黑,仿佛坠入了永远的深渊,刘启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切,随后那一张烧的有些字迹模糊的纸出现在自己心前……

    “啊……”“醒醒……”一阵粗喘气声在小炕上响起,刘启有些发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心中终于轻松了不少……貂蝉轻轻的站起了身,道:“做噩梦了么?”刘启叹了口气,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随后伸手想接过貂蝉方洗了洗的手巾,后者摇了摇头,轻轻地擦了擦刘启的额头,道:“乖一点!你还是个小屁孩……”

    “小屁孩”这个词自然是貂蝉从刘启那里“学会的”,不过这一幅“女王样”到令刘启哭笑不得——不就是比我大了两岁,不过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就连方才的惊恐也少了不少……

    刘启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秀!若是启成了个普通人,你还会跟着我么?”貂蝉摸了摸刘启的额头,眨着眼睛仔细的瞧了瞧刘启,沉吟了一分,才道:“仅仅是受了风邪,可是不烫啊,按理说不应该说胡话的……”

    刘启没好气的道:“启没说胡话……”貂蝉将手巾放到盆中洗了洗,留下一道背影给刘启,道:“普通人就普通人,秀也只是个娼女……”刘启翻着白眼,好吧,侍女说成舞女,不过好像也对,只不过一个是卖唱的,一个是卖舞的……

    刘启又道:“若启失了道法呢?”刘启刚说完,就看着貂蝉的肩膀有些耸动,正迟疑间,就见得貂蝉回过身,上了炕,一把搂住刘启道:“那不正应了你说的故事?”刘启道:“什么?”貂蝉有些迷离道:“《神雕侠侣》啊?不过到时候你得叫我‘姑姑’……说起来,凭你这资质,从头练起定然不难……”

    刘启叹了口气,将炕旁的蜡烛吹灭了,感到身前少女的两处柔软,不由得笑了笑道:“喂!你离我太近了!”貂蝉笑道:“近又怎样?虽然都是你的?你有这个胆量么?对了你方才做了什么梦?”刘启立马怂了,尽管十三岁有了功能,但不代表可以做,他又不想做短命人,一时的放弃可换回未来的美好……

    刘启叹道:“方才做了个梦!我又成了普通人,道术用不出来,就连身体迟钝的比不上普通人,就连拳脚也稀疏了……不巧的是,对面就是名刺客,右手所持的短刀淬了毒,……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被杀了之后,心头却浮起张纸!字迹模糊看不清不说,还有烧痕,但看着感觉很熟啊!秀!我的东西都是你保管,你可有印象?”

    貂蝉皱着眉毛,灵动的眸子转了一圈,随后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印象……估摸是秀来之前的事吧……”尽管漆黑中看不到少女如释重负的表情,刘启不由得吻了一口少女,道:“睡吧!话说起来,你这体香真是令人……”话还没说完,刘启就挨了“一个爆栗”,一个声音响起:“可恶!启,你越来越过分了!”

    刘启笑了笑眯上了眼,只是随后感到嘴巴上被点了一下,浑身一酥,听得一道很低的声音传来,“我也要还回来……”不提娇红的少女脸颊,刘启只感到被抱得更紧了些,头轻轻一侧,找着个舒服地方,安安稳稳的睡着了,话说回来,初吻的感觉真的不错……

    这一夜睡得有些甜蜜,甚至早上醒的时候,刘启感到头脑清醒了不少,只是一出门,就看到贾氏和贾诩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尽管后者很不同意刘启和貂蝉同房,不过到了新年之后,贾太夫人也就取消了这道禁令……(未完待续。)

222

    贾诩有些迟疑的看着刘启道:“你昨夜……”刘启奇道:“昨夜?昨夜好好地……”贾氏哄了哄贾穆贾吉利,在这个难得一见的明媚清晨,散散步也不错,才道:“你那个屋大半夜有声音……我和你义父都以为……”刘启的脸一红,他和貂蝉的屋与贾诩贾氏的屋是靠着的,至于后者为啥半夜能醒,自然是吉利哥的功劳(顺便慰问下带过小孩的父母——您辛苦了)……

    刘启没好气的道:“昨夜做了个噩梦,发了身汗,也就好了!”貂蝉此时出了门,手中提着一个铜盆,盆中自然是刘启的内衣等,看了看他们奇道:“都在这里?”贾诩打着哈哈笑道:“启为人我放心!大事不糊涂!今儿,启你若是觉得身子爽利了,吃完饭就进宫一趟!”刘启点了点头,这几天相国不在,那些给陛下讲经的侍中司徒自然没那些功夫,功课不自觉就比平常的量减了不少……

    武关道上,一排车队缓缓而行,一位男子笑道:“军师!走得有些慢了……”另一独臂男子摇了摇头道:“慢?哪里慢?一点都不慢!”独臂男子头上的头蓬让人看不清面容,只不过令男子心冷的是,就连吃饭也一如既往的遮着面容——娄圭娄子伯真是个怪人……

    独臂男子,不,应该说是娄圭,笑道:“公子,这一路上走得太快反而不好!”“公子”无奈的笑了笑道:“磐虽然没读过几卷书,不过这一路上也算是声势浩大,如今这么慢,岂不是引得这些贼寇在一处埋伏……”

    娄圭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所言确实有理,不过如此多的财物,若不能将那些贼寇一网打尽,一路上还不知道能烦多久?再说,如今去长安可不是好兆头!”刘磐奇道:“这是为何?”娄圭笑了笑道:“圭夜观天象,星落于西野,必有人故!帝星黯淡,将星摇摇欲坠,圭想不通,如今的长安似乎很不太平……”

    刘磐有些目瞪口呆,看了看周围道:“军师!磐一向敬服奇术,非磐胆小,如今长安若乱,我等该如何做?尤其是陛下,万万不能有了闪失……”娄圭笑道:“你问我,我问谁?道途遥远,消息传来的时候,定然是晚了不少……”刘磐笑了笑道:“这也是!不过这落星的人是谁?”娄圭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测也……”

    小皇帝刘协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史,因为在相国缺席的朝会上,太史上奏道,“当有大臣戮死者”……尽管小皇帝也是道家学徒“入门级”,不过刘协可不认为这所谓的“因望气而杀大臣”就是正确的,但令刘协心中有些不快的是,满堂大臣,自打太史出班上奏之后就如嗓子哑了一般,一个个木头桩子定在了案几之后……

    事实上,太史这类的官职在大汉朝是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说重要主要是董伪儒的“天人感应”使得这些“半神职”在这些事儿话语权大增,说不重要,好吧,想想刘迁下场,俺就不多说啥了……

    相国不在,没人开得了口,就连李儒等人也是如此,原本热闹的朝会就此终结,甚至有些人都将原本写好的奏书都收了起来……小皇帝有些烦闷,摆了摆手算是结束了朝会,有些郁闷的离了宣室殿……

    刘协没有看到,自打太史一言,不少人眼中流露出危险的目光,只是他们很好的掩饰起来,但自出了未央宫北阙,迅速分成了几个团体,至于商量什么,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师傅?”刘启漫不经心的看着一脸怀疑的刘协,道:“怎么?”刘协道:“太史说,当有大臣戮死!”刘启点了点头道:“嗯!”刘协叹道:“师傅!难道你?”刘启拍了拍刘协道:“望气虽然是道家术,不过你师傅我不是儒家学徒,和我说天人感应是一点都没用的!”刘协有些郁闷道:“这其中似乎没什么……”

    “唉……这话你就错了!”刘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天人感应是四不像,儒家有,道家有,法家也有,看似包罗万象,实际上就是个大漏勺!你知道为啥你先祖汉武大帝就吃这一套?”刘协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刘启冷笑道:“有了灾都是大臣和皇帝的错,可皇帝最多就是下罪己诏,可大臣呢?真说起来,这是帝王术啊!协!你可得好好学学……”

    “啪啪啪!说得好!”一个走路声传来,只是这句话令刘启亡魂大冒,你妹的,这话教徒弟也就算了,叫外人听去绝对是个大麻烦……

    刘启一回头,心中的大石立马落了下去,只见蔡大家翩翩而来,颇有风度。蔡邕施了一礼,笑道:“邕虽只听了几个字,不过这帝王术却也不差!”刘启心中一紧,仔细的瞧着蔡邕好一会儿,才放了心,你妹的“董伪儒”今儿一时口快说出口,这可是大忌,还好蔡邕没听到,否则必是大麻烦……刘启不由得苦笑起来,果然是多做事少说话才是王道,祸从口出真是要不得……

    一谈起帝王术,蔡大家就提起了话痨子,刘启心中还是有点小羡慕,看着蔡邕旁证左引,天南地北的海聊,不由得佩服起来,可惜自己已经定了形,若是不然,多读几本书成为博士倒也不错(此处博士为古义,指的是掌管文书通晓史事的官员),至少喝酒聊天也可以胡吹啊……

    说到底还是自己读书少啊,刘启有些悲叹,但他内心中却有些忽视了古今教育法则的差别,尤其是在文学类(即语文和历史),后世教育是拍马也赶不及的,光说道德不振之类云云,事实上连祖宗的留下的文化精髓都没继承,甚至语文在高中毕业之后就销声匿迹,不得不说是教育的悲哀……

    “参见陛下!”刘协点了点头,对李儒道:“少府!一起听么?侍中的话是很有趣的!”李郎中,不应该说是李少府,终于修成正果,摇了摇头道:“探马来报,相国今夜之前就能回长安!”刘协点了点头道:“相国身子怎么样?听说患上了风寒?”李儒点了点头道:“尚可!”刘协对蔡邕歉意一笑道:“侍中稍待,协取些东西!”蔡邕满意一笑道:“讲书不急于一时!国事为重!”

    刘协打开了木柜,取出了几份文书,笑道:“朕对这些拿捏不准,你和相国商量一下……”李儒点了点头,这些文书多是昨日大朝会所递,尤其是其中的一份可得好好斟酌。刘协看了看李儒,还是开口道:“朕……朕……”

    李儒道:“陛下?”刘协摇了摇头道:“朕希望,这个朝堂不要……乱……”李儒看着刘协,没说什么,只是施了一礼,道:“臣告退!”刘协看着李儒的背影,叹道:“朕的话,少府一定没听进去!”刘启笑道:“听进去又怎样,没听进去又怎样?协!你的路还长……”

    刘启没在意蔡邕那“恶狠狠”的一眼,他自己心中有数,也就是趁着皇帝年幼才能叫“协”这个名字,等到他长大了,呵呵,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说是师徒,又不沾亲,若是如伏完等人,等到皇帝老了的时候,私下里叫“协”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启回到了家,小萝莉李婉正和貂蝉逗着白奴,白毛毛的“娃娃”很是可爱,又不敢反抗做过火的事儿,刘启心中对它哀叹一声,山中的大王落魄至斯!不过这两位可没看当时白奴大发神威,“威震”李傕的好戏,否则,貂蝉虽不好说,但李婉肯定会收敛不少……

    李婉笑嘻嘻的抱着白奴,对刘启道:“回来了!”刘启点了点头,笑道:“怎么?相国不是说今天回来么?没去看看?”李婉点了点头,俏生生道:“怎么没看!婉儿是从那里回来的!不过没见到阿白,据说她生的病重……”刘启没在意,一把搂过白奴,后者的小舌头舔的刘启不由得笑出声,看了看李婉道:“受了风寒,又一路颠簸,想来也困得狠了,不看也罢!”

    李婉有些丧气道:“不过听人说,舅舅怕是不行了……”刘启一愣,猛然想起当年的事儿,和大神“曹操”第一次相见,那位争风吃醋的男子董璜,道:“你是说?”李婉点了点头,眼圈有些红,道:“听父亲说也就是这一两年了!”刘启叹了一声,放下方才叫了一声的白奴,道:“叔父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也和婉儿说,这么小……”

    李婉一挺胸膛,不服气的道:“婉儿长大了好不好!再说……父亲说的……没过几年,你对他的称呼也得改成‘舅父’了……”刘启一呆,难怪婉儿的脸越来越红,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个“舅父”是这时代“岳父”的称呼……(真说起来,在汉代,“舅”这个词应用很广的,除了今意的娘舅之外,媳妇对公公婆婆称呼,以及女婿对岳父母的称呼也是如此……“)

    貂蝉笑道:“启!白奴也知道洁净啊!”一番话打破了俩人的遐想,尤其是李婉,小娘子看着撒尿归来的雄昂昂的白奴不由的笑出了声,只不过刘启却是翻了个白眼,你妹的若不是训了多少次,能有如今这么乖么?

    白奴的个“虎”方便问题自然是困惑的刘启很长时间,不过还是忍着心训斥着,说起来,白奴也是天赋异禀,沟通得快,让刘启省了不少心……他可是记得小时候回老家时,自己的爷爷奶奶养的那条土狗在三个月大的时候,精力充沛,满院乱跑不说,就连木门都留了不少印——是叫它爪子磨得……

    一位大汉走了进来,笑道:“主公!家主呢?”刘启笑道:“韩德!义父应该在书房吧!”韩德点了点头,对小娘子笑了笑,便转身走了。貂蝉笑道:“启!韩德是送信的!”刘启不以为意道:“信?义父这些年交际的人也不少,一封信也不足为奇……”

    貂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刘启有些呆呆的样子,不由的开口道:“启?怎么了?”刘启拍着脑袋道:“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可就抓不住……”貂蝉没好气道:“不知所云!婉儿!走,我们自己去玩!放木鸢怎么样?”李婉赶忙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刘启做了个鬼脸,两人兴冲冲的跑了……

    河内,张扬看着有些云蒙蒙的天,不由得苦笑一声道:“都快收割了,却碰上这样的天气,这灾害真是一年接一年!”一位穿着皮裘的胡人说着声调有些怪异的汉话,笑道:“那是你们汉人!像我们匈奴人,可不会愁心这么多!”张扬摇了摇头道:“右贤王,汉人和草原人本就生活习俗不同。”右贤王于夫罗点了点头,笑道:“像我们匈奴人可不会住房子,说实在的,我有些想念草原上的毡帐了……”

    张扬有些歉意道:“杨实力有限,倒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于夫罗摇了摇头,道:“至少,你把我当朋友看,不是么?”张扬笑了笑道:“是的!不过话说回来,明儿你就走了!曹孟德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于夫罗冷笑道:“凭着我这骑兵,有什么能挡住我的路,草原上的男儿天生就是战士的命!”张扬摇了摇头,他知道,于夫罗相助袁术,就是因为后者乃是袁家嫡子,来信中更是提出了助于夫罗重回草原,更何况,一向奸诈的于夫罗自然是打听明白金尚等人的部队已经出发,这才收拾行装……好吧,恃强凌弱,虽然有些难听,不过这也是草原法则——大的吞小的……

    送走了于夫罗,张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仅仅是少了一位臂援,最重要的是,北面的并州似乎也有了消息,吕布的名声够响亮,张辽的队伍似乎在壮大,不过并州士族似乎并不买张辽的帐,不少地方出现了抵触,甚至战端……

    “啪啪啪”一阵声音传来,张扬抬起了头,看的一位士卒跪了下去,双手捧上一封书信,口中喊道:“主公!刘成皋来信!”张扬笑了笑,事实上,征辟刘朗是他得意之事,只不过幽王有梦神女无心,刘朗近乎绝情的远走成皋让他看清了事实——所谓的支持仅仅是名义上……

    张扬看完了书信闭上了眼睛,只是心中有些苦涩,刘朗的来信无非就是说他剿匪成功,县治太平,可他带的都是自家的私兵……更不用说,张扬的探子回报,自打刘朗入主了成皋,不少百姓响应加入了成皋军队……可张扬自己呢,花钱造声势招兵,响应者了了,倒是那些大族趁机收了不少难民……(未完待续。)

223

    这是张扬的悲哀,事实上也是当时小诸侯的悲哀,没名声没粮食,就连所谓的士族支持都是表面上的,这艘小船随时都能被水掀翻,更不用说能不能抵挡外来的风浪……

    “报……”一道长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过不了几息,一位气喘吁吁的士卒跪地道:“主公!袁家使者正在路上,如今到了黎阳!”

    张扬道:“袁家?哪一位?”随后张扬便自嘲的摇了摇头,这一句问得有些蠢,果然士卒道:“袁冀州使者!”黎阳说白了,离着邺城极近,袁术的使者怎么可能走河北道?张扬有些迟疑,想到方才离去的于夫罗,心中在盘算着,这场投机,他要选哪一边……

    李儒看了看面色奇差的董卓,问道:“舅父,您这是?”董卓勉强一笑,摆了摆手道:“这还是儒今年头一次叫我舅父呢!”李儒笑了笑道:“国家无私事!自然以汉室为重!”董卓叹道:“只是个小问题罢了!”李儒心中摇了摇头,自打相国生辰之后便是面色不佳,看来此事有些弄巧成拙了……

    董卓接过了奏书,沉声道:“这是昨日的奏书?”李儒摇了摇头道:“这仅是要紧的奏书,其他的都已经批示完了……”董卓点了点头,翻开第一份,仔细一瞧,却是一份军报。董卓笑了笑道:“没料得竟然把军报放在前列!”

    李儒轻声道:“到底是冀州牧,文节如此下场,或许可做些文章……”董卓点了点头,军报上只是讲述了韩馥的下场,先是被都官从事河内朱汉派兵围了府邸,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小人,朱汉先前被韩馥轻视,自然此时会报复,小心眼加“体会上意”,自然是擅自派了兵……韩馥依附张邈,又被袁绍使者远来而惊魂不定,一代州牧就此自杀……

    董卓笑了笑道:“韩文节就是个愚人,无论是本初还是孟卓(张邈字),都不会亲手杀了他,以免丢了名声……”李儒笑了笑道:“所以说,对付这种人,攻心之计是最好的!儒若所料不错,想来那使者来时,文节也在场,只是当袁使和张邈或是耳语或是密室……哼哼,韩馥怎能不惊?”

    董卓放下了军报,轻声道:“儒!冀州的事儿你全权处理,必要的时候,就派人去一趟上党吧……”李儒一愣,不由得苦笑起来,上党虽处在并州,不过目前有一位大神正悠然的过日子——卢植卢子干……这就是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好处(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就算是正史上,董卓新立的皇帝也是看“有没有资质”,若是想当权臣,刘辩显然能胜任傀儡这个角色……),就算是两人龌龊大,但以皇帝的名义征召,卢子干百分百中招……

    董卓拿起第二份,随后眉毛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道:“袁家没个好东西……”李儒同样点了点头,道:“侍中刘和被扣,袁公路也太过分了!”董卓有些疲倦的捂着额头,刘和被扣是在去荆州传旨之后的事儿,一回南阳,就被袁术扣押了……

    初时,长安朝廷还以为刘和有了变故,遇了劫匪,没料得等到刘虞的几千兵马以及公孙瓒的几千人同时南下演了场好戏,这才真相大白……刘虞是接到了袁术“以子结盟”的手书,派兵南下的,至于公孙瓒,虽然和袁术结盟,但却晓得袁术这个人不是“正道人,不会守本分”,便劝阻刘虞。刘虞不听,公孙瓒觉得自己这一闹有些里外不是人,便令其子公孙续派兵南下,暗暗劝袁术扣刘和夺了这支军马……

    董卓笑道:“看来公孙瓒的压力还不大啊,竟然还有余力派兵南下……”李儒笑道:“虽然刘幽州和公孙瓒不和,但公孙瓒与袁绍交战,刘幽州不会趁人之危,不过发生了这档子事儿,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先前只是政见不同,如今……哼哼……”董卓道:“公孙伯圭自寻死路,不过若是没有牵制袁家子的人可不行,儒,只要公孙瓒没干什么太过火的事儿,悄悄的助他一臂之力……”

    董卓放下这一份文书,拿起第三份,眯起了眼睛,食指“嗒嗒嗒”敲着案几,很有韵律……李儒仿佛老僧坐定一般,闭目养神。

    第三份文书自然是太史所说的“戮死”,董卓沉吟道:“儒,依你之见,整座长安城,谁对我反对意见最大?”尽管这话说的**裸有些难听,不过李儒笑道:“关中将门!”董卓摇了摇头道:“段太尉后人如今只是个杂号将军,皇甫嵩闭门不出,更有先前之约,至于朱儁,不过是名丧家之犬……”

    董卓站起了身子,关上了门窗,轻声道:“我有俩人选,你可挑其一……”李儒点头道:“嗯!”董卓轻声道:“第一乃是太常张温……”张温,这不是吴国那位“天有头呼”的张温,而是昔日带着皇甫嵩董卓孙坚等人讨伐西凉反叛的张温,顺便一提,那时候马腾韩遂都是乱党,所以说演义中所描绘的马腾“忠臣脸”是绝对不可相信的……

    张温这个人和董卓龌龊很大,甚至严格来说,征西凉,唯有董卓部损失少胜仗多,只是这一来,被张温斥责“怠慢无礼,不听上命,保留实力”,甚至董卓被调往河东然后与卫家起龌龊都有张温的影子……公报私仇,官场本来就是这么玩的,只不过董卓这一次的“狠”,令李儒很赞赏……

    李儒笑了笑道:“第二人呢?”董卓沉吟道:“温侯吕布!”李儒猛地一呆,随后道:“这还不到‘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吧,就算舅父起了烦心,还请忍耐!”董卓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还不是自断爪牙的时机,只不过心中这股火还是去不了……”

    李儒想了想道:“相国!大汉江山为重,董家事业为重!若是财物美姬,皆是外物,岂不闻昔楚王故事?”董卓摆了摆手道:“这不一样!罢了!当卓没提过……”李儒叹了一声道:“既然是张温,理由便是私通袁术吧!”董卓点了点头道:“如今活该袁家子不长眼,再污点声名也没什么大不了……”

    悲催的张温此时正和小团伙商讨着要“戮死”谁,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坑爹大礼包”砸到了他身上,尽管大汉朝也讲“人多力量大”式的民主,可惜的是,国家元首目前不管事,政府总理是个独裁式军人,活该他倒霉,没见卢植一见势头不对都远跑并州乡下过日子了么……

    刘启看着悠然无事的贾诩,有些急道:“义父!别人都在商量,就你还在这安闲着抱孩子……”贾诩翻了个白眼,笑道:“我这个品阶又不高,急什么!再说,如今当头的可是谁?”话刚说完,贾诩脸色一变,果然吉利哥又一次展示了鬼哭狼嚎大(河蟹)法,贾诩正狼狈间,猛地听见一声低喝,“给我!”

    贾诩眨着眼睛,看着面色沉静的贾氏,赶忙交出了大权,只是让贾诩倍感掉份的是,一旦换了手,吉利哥立马就眯着眼睛沉睡起来……贾诩冷哼道:“都是不省心的……”“谁不省心?”贾诩唬了一跳,赶忙道:“没什么……”贾太夫人冷哼一声道:“吉利比你当年强多了!启,你知道么?你这位义父大人足足喝了一年半的奶(河蟹,真不知道你这河蟹系统怎么定的)水,十六个月才会走……”

    贾诩脸色一变道:“阿母,这些话可不能……”刘启有些目瞪口呆,没料到一向聪明的贾诩贾文和也有这么光彩的历史,果真是奇葩,不愧是三国第一妖人……刘启没看见贾诩的眼神,不过此时贾诩也顾不得了,因为门口处出现了一名抱虎少女,只是看着脸上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将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贾诩的脸有些难看,随后就听得贾太夫人道:“羞什么羞!不都从那个日子过来的!再说,那时候我可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小时候的你,可没吉利那么好养活,一岁的时候,喂点东西就拉肚子……”

    贾诩如释重负,赶忙借着机会逃之夭夭,只是走到院角时,耳朵不自觉的竖了起来。貂蝉叹道:“可惜我不知道秀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刘启“啪”的一声拍了拍少女的额头道:“你若是知道那可就是妖精!”貂蝉道:“妖精又怎样?反正将来要改名叫‘刘王秀’,是妖精也是你们刘家的……”

    贾氏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一张巧嘴!”刘启眨了眨眼睛,随后也笑出了声。貂蝉做了个鬼脸,单手架在白奴上肢腋窝处,引得白奴不满地叫了一声,赶忙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刘启离开了院子,找到了贾诩,道:“义父!你说,如今这个戮杀……”贾诩没好气道:“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叔父!他是定这个的!”刘启道:“他肯定不和我说!”贾诩懒洋洋的迎着这久违的阳光道:“不和你说难道就一定和我说?这个么?若是猜的话,太耗费精力了,出力不讨好……”

    贾诩眯着眼睛笑道:“其实真说起来,人选也就那么几个!你去翻翻那些两千石的官员名单,看哪个和相国龌龊大,那个几率就最大……”贾诩晃了晃脑袋,笑道:“不要盯着小官位的人名,这个时候要……用你的话说,就是‘利益最大化’,付出小代价获得大官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么?”刘启一呆,猛地笑了起来,确实,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地上位方式了……

    如果说季秋长安城发生最大的事件的话,既不是刘协订婚也不是相国寿辰,而是张温私通袁术,戮死……顾名思义,就是张温的尸体挂在长安城内,只是脖间的红纹表示这是赐了道白绫……对长安的小民来说,什么大人物这个那个的故事远不如亲眼看看来的震撼,悄然间整座东市围满了一群人,只是可惜了不少肉铺,这几日是生意萧条——毕竟发了臭的尸体挂在那儿,来买肉的人自然是少了不少……

    一位美髯公看着尸首默然不语,家生子轻声道:“主公?”美髯公点了点头,道:“嗯!走吧!”美髯公不是别人,正是“胡肥钟瘦”的钟繇,卧龙胡昭不在,整座长安城,唯有他能和一手好飞白的蔡大家在书道上一较长短……

    “元常!”钟繇一回头,立马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文公啊!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你已经离了长安了么?”“文公”笑了笑道:“本来是出了长安,只不过路途不好走,就回来了,武关道有盗匪,潼关道虽无事不过洛阳不太平啊!浑思虑良久,还是回到长安继续赖在兄长家吧!”

    钟繇哈哈大笑,指着“文公”道:“你还是那么风趣!来来来,随我去秦楼喝一杯!”“文公”点了点头,跟着钟繇走了过去。“文公”并不是无名小卒,他乃是名儒郑众曾孙,姓郑单名浑,字文公,至于他的兄长就是郑泰(按正史中应该嗝屁的人……)。

    一就座,郑浑笑了笑道:“元常?还在伤感呢?”钟繇点了点头道:“到底是九卿之一,说没就没了……”郑浑看了看四周,笑道:“元常欺我!”钟繇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急道:“繇何来‘欺’之说!”郑浑笑道:“元常,伯慎(张温字)公自有取死之道,又何必作这儿女样……”钟繇摇了摇头道:“只是由他想到了自己,不能不悲……”

    郑浑笑道:“元常欲诛董呼?”钟繇慌得赶忙捂住他的嘴,气道:“文公说的什么荒唐话!”郑浑拉开手,又笑道:“元常官职高呼?”钟繇摇了摇头,有些迷糊的看着郑浑。郑浑笑道:“前者不是,又不犯后者,相国事忙自然不会惦记着你这个小人物,天塌下来,有位子高的人顶着,元常啊,你就是瞎操心……”

    钟繇有些哭笑不得,指着鱼道:“吃啊!”秋鱼最肥,更不用说这是在长安城外刚捕捞的鲜鱼,配着羊肉,堪称一绝,要不怎么又左一个“鱼”,右一个“羊”,加起来就是一个“鲜”字。郑浑戏谑的看了钟繇一眼,尝了尝这道菜,果然眉毛一展,笑道:“李少府果然是个能人,不错!不错!”钟繇眨着眼睛看了看他,好吧,大厨的杰作硬是拉上了秦楼的幕后掌柜,这位文杰兄是应该说他思绪敏捷还是思维跳脱……

    郑浑挑了两块肉,嘴里有些含糊道:“元常!如今这长安可有空宅子?”钟繇一愣,看了看郑浑,笑道:“离繇宅不远倒是有一处,具体情况么,楼下的钟平应该清楚!怎么文公想要搬出去住,倒不如来繇这里……”钟平,就是钟繇身边的那位家生子,如今的他正要了一点面食在楼下快活,不得不说,钟繇还是好心肠的……(未完待续。)

224

    郑浑不以为然道:“开玩笑吧!浑不住兄长家搬到你那里又成什么话?我郑家还有这张面皮!”钟繇苦笑一声,确实,郑家也没落魄到那地步,只不过雒阳多宅随着那把火而化为了灰烬,至于长安,仅有的一套宅子老大郑泰正住着呢……

    郑浑看了看那张歉意的脸,笑道:“不过说真的,兄长那倔牛脾气,浑可拉不住!只是住在那里,浑身有些不自在!元常,你说说,为啥总有人看不开,伯慎公如此,兄长也是如此……”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句,想当年,郑泰和董卓也是有一段蜜月期的,那时候董卓拜郑泰为将军,准备出兵讨伐关东叛逆(虎牢关战役左右的事情……),只不过宫中的眼线发现了郑泰的不轨行动,于是乎,将军成了议郎……

    钟繇心中暗叹一声,他知道这位好友说得好听就是“民生主义者”,说得难听就是,上头是谁无所谓,只要在他眼中的老百姓过的幸福就行了,通俗地讲就是“毫无政治主张的大清官”,同时也是上司最喜爱的忠实小弟的典型代表……

    这种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不过你说郑浑傻,那可就错了,尽管长安百姓的日子已经比先前好了不少,不过郑浑依然嗅到了其中不太平的味道,只是这个离开计划失败了……

    钟繇笑道:“罢了罢了!各人各有各的道,对了文公,如今留在长安是短住么?”郑浑点了点头道:“出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兄长的姿态令浑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像相国这种人可不会按照套路来,一旦出了事儿,恐怕就牵连到自己身上,还是悠然自乐为好,至少不会短我一口吃的……”

    钟繇笑出了声,事实上,再落魄的士族饿死的终究是少数,只要有这一层外衣,定然就有救济的,所以说在大汉朝有个好祖宗是很重要的事儿,投胎对了,就算时运不济,也有八辈沾不上亲的士族,说不得就会“支援一下”,当然若是寒门,自然是自生自灭,不过这一套潜规则也只适用于文人,武将么,还是喝西北风吧……别看这似乎是个玩笑话,事实上还真有实例的,正史中曹操屠了徐州,诸葛家人丁稀少,跑到了荆州,尽管已经落魄,不过马上就和蒯氏庞氏结亲,而且嫁的还是嫡系子弟,如庞家的庞山民……

    别看郑浑说得可怜,事实上,“郑家双杰”的名声早已经打响,郑浑只不过说着玩笑而已。钟繇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还是出仕为好!侍奉的是天子不是相国,国家多难,如今……”郑浑满不在乎的接口道:“正是我辈大发光彩之时……好啦好啦,说实在的,浑当初结交元常的时候,可没料得元常的面具下竟然藏着一个说教的灵魂!”

    钟繇摇了摇头道:“说教又何如?文公啊!早出仕有早出仕的好处,你的官若不大,又何谈人间疾苦……”郑浑一呆,随后道:“这话也是!”

    钟繇道:“做官讲的是资历,如繇如今不过是个黄门侍郎,六百石而已……”郑浑喝了一口酒,笑道:“如此,岂不和刘小儿一般?”钟繇哈哈大笑,点了点头道:“确实确实!”

    钟繇喝了一口酒道:“刘启虽然年幼,到底是战场上的功劳,繇倒觉得如今的流言有失偏驳……”郑浑不以为意道:“或许你晓得其中虚实,不过浑……哈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只能听听这里了……”

    钟繇看着郑浑指着自己耳朵的,不由得又笑了起来道:“不过流言中倒也有几分真实!说是无才倒也不屈了他,只不过刘北宫是名道士,若真的有才,通晓儒术,那才令人吃惊!十三岁的小儿啊,那时候我还在求学呢!”郑浑笑了笑道:“所以说,走捷径或许能高兴一时,但却登不了大位,武官做到头又如何,不是正道啊……”

    钟繇也是点了点头,别看现在董卓权倾朝野,可如今却是战乱时节,若是清平盛世,怎能容一名武夫在朝堂上指指点点,就是大将军也还是仗着是后族的身份勉强和皇帝士族打对台戏罢了,只不过这大将军通常也仅仅是兴盛几年,也就悲剧了……

    郑浑笑了笑道:“对了,听兄长说,这几日温侯闭门不出,有些诡异……”钟繇摇了摇头道:“不出又怎样,出有怎样?有些事儿,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郑浑一呆,随后指着钟繇笑了起来,说实在的,钟繇这一幅作态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个呆子,可这幅外貌下面的心却亮得如明镜一般,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

    郑浑道:“是浑的不是,自罚三钟……”钟繇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笑了笑道:“不是想借机多喝吧……”郑浑一个激灵,不由得被呛得咳嗽几声道:“这个玩笑可不好玩……”钟繇笑了起来道:“只准你说,就不能我说么?”

    酒楼上的一幕实际上是整座长安城那些小官员反应的缩影,事实上他们尽管做好了准备,但事真发生了,心中更加难受……

    马腾笑呵呵的看着马铁道:“铁!过来!”八岁的孩子有些胖嘟嘟的,只不过这所谓的胖并不是指肚子呈啤酒肚那般,而是四肢比常人要粗了些,当然通常这类人一般反驳自己的胖的理由是“我骨架子大而已”……

    到底是汉家血统,尽管和马超马甜都是一个父亲,不过看起来更像是汉人,鼻子也短了不少,面条柔和,马铁喜道:“父亲!”马铁嘴中说着话,眼神不免起了一丝炽热,直勾勾的盯着院中的马驹……

    和中原不同的是,在西凉,汗血宝马另一个称呼就是“天马”,当然这和圣斗士的星座一点关系都没有。最难得的是,通常里一个野马部落里恐怕汗血难寻,马种稀少,通常里都是蒙古马等等……

    “大兄……”马甜有些羡慕的看着很远处的父子两人,尤其是那匹骏马,更是难求,尽管赶不上心中那匹绝影,不过这马儿高在七八尺之间,也是罕见之极了……马超冷哼一声,看着远处那个少年郎,心中的怒火猛地泵了出来,就连呼吸也重了几分,一把抱过了马甜,哼道:“不过是匹劣马!超将来有更好的!”

    马甜点了点头,尽管还有些不太懂事儿,不过内心中却是隐隐知晓,若是大兄马超的东西,她还能碰碰,马儿还能骑骑,但若是兄长铁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用的……马甜眼中随后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好像那匹马儿,大兄讨要了好多天,父亲都没给呢……到底是多少天呢,马甜摇了摇头,反正是好多好多天吧,似乎从她懂事儿那天开始……

    “少主!”马超皱着眉毛,看着这个木头表情的管家马烈,哼道:“何事?”木头脸马烈道:“董家来人寻你!”马超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的跟屁虫,随后就跟着马烈进了客房……

    说起来,马家不光是家主疼爱方面上分成了两支,就连管家也有两派,马烈自然就是马腾汉妻的心腹,马铁的好狗腿子(马超心目中所想),至于马成,则是另一支,是羌妻部落中的人,和马腾共患难好多年,只是如今也有了几丝“入冷宫”的迹象,一把手变成了二把手……(马成道:“我不出场已经好多章……”)

    马超进了客房,来人赶忙行了礼道:“董真见过少主!”马超点了点头,这是董家的管事之一,道:“何事寻我?”董真道:“好叫少主得知,原本订下的明年开初的婚事恐怕得延后了!”马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嗯!就这个?”董真见到马超没发火,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轻声道:“小娘子得了重病,疾医看了看说得休养几个月,主公琢磨着就算到时成亲,小娘子面色不好看定然会少了很多喜庆意味!原本这事儿应该和征西将军商谈,不过主公觉得还是先和少主商量商量,透透风……”

    马超心中顿时一暖,不管怎么说,董卓待自己可真没的说,送的坐骑虽然没有绝影赤兔以及马腾的那匹马驹神骏,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笑了笑道:“相国做主便是,和家父商量,超绝无怨言!”董真点了点头道:“那小人就告辞了!”马超点了点头,就听得马甜道:“婚事?那是什么?延后?”

    马超抖了抖身子,捏了一下马甜的脸,笑道:“就是说你家嫂嫂进门的日子晚了,这几天得了重病!”马甜哼了一声道:“晚了就晚了,甜又不喜欢她!”马超陪笑道:“是是是!马家的小娘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马甜的脸上顿时有了两个小酒窝,婴儿肥的脸红通通的,可爱极了……

    董府,董卓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婴儿,脸色铁青的对着董氏道:“怎么,还在闹么?”董氏点了点头,脸色不由得带了一丝悲伤。董卓额头上青筋猛地一露,咬着牙出了门,董氏赶忙跟在其后,就听得一阵磨牙声……

    董卓道:“哼!管得太松!出祸了吧!还以为她是西凉女儿?我董家的脸都给她丢尽了!以后谁也不准把她放出那个屋子!绝食?哼!不吃就不吃!死活不论!”董氏想说什么,又听得董卓道:“嫡出,嫡出,哼!真不如那几个庶女省心!最起码,尊卑进退还知道!”董卓走了两步,几乎用嗓子眼的声音憋了出来道:“拿份《列女传》,让她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董氏叹了一声,说实在的,这教育不过关,董卓还真没说错,因为大郎走得早,董卓身居高位,这个教育就落在她身上,可没料得,一向聪明伶俐的她竟然干出如此大事……

    “奉先!”严氏端着一碗汤走到他跟前道,“续和我说,西凉有战乱,有风声道要调你入西凉!”吕布点了点头,道:“也好!走了也好!这个身子不打仗,浑身得长赘肉了!”严氏道:“奉先,不是我说你,自打那日去了郿坞,你就一直不对劲!咱们夫妻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吕布看了看严氏,又叹了一口气,只是眼神却盯着不远处的吕雯。严氏挥手示意让吕雯去玩,和吕布一同进了屋。吕布道:“布生平好色!相国宴会上多喝两杯酒!你也知道那几天,李肃的事儿……”

    严氏点了点头,那几天李肃几乎在吕府闹将起来,确实有些恼火……吕布又道:“多喝了酒,晚上睡眠时,陪寝的女子……唉……”严氏皱着眉毛道:“陪寝的女子又如何?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严氏皱眉毛倒不是为了那陪寝女子,因为这也是风俗习惯没法改,吕布妾少主要是严氏看不上眼,家是为了宁静,而不是为了个狐媚子闹得家事不宁……

    吕布叹道:“本以为是名舞女,结果第二日醒来才吃了一惊!”严氏道:“难道?”吕布点了点头,道:“这不就是祸事天上来么?如果说在西凉还好,如今都是有这张脸皮的……”严氏有些黑了脸,气道:“那也是他董家的事儿……”

    吕布摇了摇头道:“谁的事儿,现在不管,主要是目前布该如何做?”严氏道:“出京也不错,并州是条路子!”吕布道:“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如此一来,这军粮恐怕就有些难……”严氏笑了笑道:“草原上的狼从来不会种粮食,可不照样活了下来……”吕布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一年多被规条套住了,布反而有些适应了!真是要不得!”

    吕布点了点头道:“去派人把我那一干手下,额,高顺李肃也叫来……”严氏点了点头,轻移莲步出了屋门,留下吕布反思……

    众人一坐,吕布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道:“今儿把你们叫来,主要是以后的出路!”魏续等人吃了一惊,侯成道:“出路?长安不是好好的么?”吕布摇了摇头道:“你们在长安可算舒适?”魏续摇了摇头道:“奉先!怎么可能?那些西凉人不爽利!天生有仇!”吕布道:“不光是如此,相国似乎也对兵权起了心思,要不然我手下这么多将领,推荐谁不好,偏偏推荐最木讷不爱说话的高顺,这也是这些天我才想清楚的!”(未完待续。)

225

    曹性道:“怎么主公的意思是反了长安?”吕布摇了摇头道:“相国不管怎么说,还没有翻脸的理由,我的意思是去并州,说实在的,看见郿坞,布的心也有些动了……”郝萌道:“九原,说起来好久没回去了,这也好!只是有机会么?”魏续道:“出城的名义固然有,但走哪条路线?”宋宪道:“风声仅仅是风声,主公最好亲自请缨……”

    吕布点了点头,笑道:“诸君所言不错,真若离了长安,走河东渡黄河倒也不错!”李肃沉默不语,一直听到了最后,只是那一双眨着亮光的眼神,让人很难猜到他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刘启有些残念的看着白奴正在和一个蹴鞠“斗气”,难道说猫科动物天生喜欢球类?好吧,貌似蹴鞠和白奴也差不多,只是这么玩真的没问题么?前爪一推,球往前一滚,当白奴想要停住它时,可就有些费力了……

    李婉看着白奴道:“启!你知道么?听说白姐的婚礼要延后了!”刘启点了点头道:“哦!再怎么延后也比咱俩的早!要知道中原习俗,不行冠礼不成亲……启还早着呢?”李婉羞恼道:“讨厌……”刘启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婉一溜小跑不见踪影,唉,这可真是个无奈啊,难道说女孩子的脸皮真的那么薄?

    “这不是启么?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我!”康孟祥笑道,“上茶!”刘启喜道:“没想到大师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康孟祥摇了摇头道:“说是好,还差得远呢!不过日常行走等等倒也无碍!比起先前预想的要好得多!”

    一阵咳嗽声响起,康孟祥挑了挑眉毛,复道:“看启的面相面堂发黑,似乎有不豫之色,近来还是静候家中,出必有祸!”刘启一愣,急道:“启今晨洗脸的时候可没看到有什么异常……”康孟祥哈哈大笑道:“启可学过相术?”刘启慌忙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相术博大精深,七分瞧,三分诈,启只听了几句就打了退堂鼓,自知是没有这等天赋的……”

    康孟祥点了点头道:“相术观神摸骨,空看脸自然是落了下乘,不过若是说对镜能看出自家相,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相士因泄露天机太多而遭了天谴……医者难自医,相者难自相啊!”刘启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得道:“启真的会……”

    康孟祥哈哈大笑道:“面由心生,心变相也变!”康孟祥戏谑的看着刘启道:“不过我是个出家人而不是相士,水平有限得很……”刘启翻了个白眼,你妹的三十多岁的人几乎就是“各项全能”了,说是水平有限,一看就说“面相发黑”,若不是知根底的,自己定然把他当作江湖骗子……说是“七分瞧,三分诈”,那是有水平的相士,至于大众货色,依然是后世所谓的下九流中居多,犹如江相派一流……

    刘启有些迷糊地出了大鸿胪寺,事实上这几天他任务有些重,李儒所找的“枪手”就位完毕,就等着刘启说书,上演一出封神大戏。只不过令刘启目瞪口呆的是,这年头已经有了轮班式流水线,几位咬着笔头的书生,轮轮转在蔡伦纸上写着篇幅不说,刘启瞅空偷看了一眼,一行行的隶书清晰可见,竟无一丝潦草意思,这难道就是这个年头的打字员,刘启有些残念的想着……

    西凉金城,韩遂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升起的狼烟摇了摇头,开口道:“英!狼烟又起了!”身后的男子一身皮裘,背着一张大弓,笑道:“狼烟起了又何妨?还不到时候……”韩遂点了点头,道:“有理!不过若是置之不理,想来相国处也有些麻烦!”男子笑了笑道:“麻烦?西凉最不怕的就是麻烦!金城羌素来与主公交好,想来虚晃一枪倒也不难,更不用说,寒冬将近,羌人也会想得到粮食……”

    韩遂哈哈大笑道:“好!好!成公英!你随我来!”男子喊了一声“喏”,么,默默的跟在韩遂身后,仿佛成了一道影子……成公英,复姓成公,单名英,金城人,韩遂新招的心腹,最难能可贵的是成公英文武双全,不仅能拉得起长弓,也能赋首小诗,在文盲时代的西凉中人来说,更是难能可贵……

    韩遂取出了一道地图,上面描绘的就是关陇地区,只是地图的极东之处,竟然是雒阳城,可想而知其人的野心……韩遂道:“英!你认为何时才是时机?”成公英沉吟道:“如今相国轻离西凉,占驻长安奉天子看似是妙棋,实则是愚蠢至极,鱼脱离了水,那还是鱼么?最妙的是,不放心的他还把马腾征召到了郿坞……英以为,何时相国出了关中,何时就是我等一统西凉的良机……”

    成公英沉吟道:“只是……”韩遂道:“只是什么?英但言无妨!”成公英道:“不是英多事!主公身旁武将中唯阎行武艺最高,只是此人不可托付大事……”韩遂一愣,奇道:“何以见得?”成公英道:“若主公上顺天子,阎行定为臂助……若主公欲图西凉,立王霸之业,恐怕或有二心……说起来,边人心中敬畏天子,此人倒也是一个异数……”

    韩遂的脸上阴晴不定,沉吟道:“此事遂自有计较,金城羌之事,便有你去出使!只是马家基业……”成公英笑道:“羌人见利忘义,相国出关中得胜还好,若是有失,便是西凉大乱之时……”韩遂点了点头,事实上,他自己也认为,等到今年年末或是明年,董卓也差不多该出关了,花那么多钱养着兵不用那才叫可惜……更何况,他自己心中也有一本账,以斗丸之地养活整个朝堂,若不及时攻伐,怕是连自己吃喝都成了问题,毕竟他自己的金城足够自己头疼了,将心比心,可想象出董卓的难处……

    升起狼烟满怀希冀等援军的县令得知这一带最大的军阀头子所在的金城正在被金城羌围攻时,当场昏倒在城墙上,你妹的你和金城羌不都是穿同一条裤子么,这不是坑爹么……当然后来的吐槽仅仅是作者强加上的,不过昏倒确实是个好方法,至少城破之后自己是死不掉的……(凉州是个复杂的地方,羌族反叛了百余年未免没有汉人的影子,事实上包括185年左右的讨伐西凉时,羌人最终推选的总头目依然是一个汉人……)

    长安相府,董卓有些疲倦地道:“西凉反叛?”李儒点了点头道:“今夏就有了迹象,落雨太少,谁料想还未入冬,西凉先飘起了雪花……”董卓顿时头疼起来,游牧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依草而活”,也就是说哪里有优质的牧草和水源,哪里就是他们的栖息地,所以说毡帐这种“移动房子”应运而生……

    但如今,明摆着就是大旱灾,董卓就是威望再高,也压不住这些红了眼的羌人……通俗地讲,就是董卓是跨了界的黑社会头目,制定了规矩,可如今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小弟们急眼了活不下去了,自然要违反规则……

    董卓闷道:“韩文约呢?他在干什么?”李儒冷笑道:“恐怕推波助澜的就是他!九曲黄河,哼哼,不好好闹腾一番,心是不会死的……”

    董卓挑了挑眉毛,闷不作声,手指很有韵律的敲着案几,随后道:“是他有何妨?只要我这里稳着,韩文约还是得藏起狐狸尾巴……”李儒默默的点了点头,事实上李儒当初的算计调马腾入京也恰巧合了董卓的算计,因为韩遂是狐狸,狐狸最大的本事就是审时度势,长安不乱,狐狸自然要缩起头,不过马腾么,这人可说不准……

    丝毫没想到董卓的算计的马腾,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来客,道:“刘北宫!腾可是久仰大名了!”刘启脸色一红道:“岂敢岂敢!些许威名岂足挂齿!叫我启便是,更不用说,从大郎那里论,您还是我的长辈!启这次登门却是有一事相询!”这话说的也没错,他和马超算是“连襟”(这里之所以用引号,一来董白和李婉不是亲姐妹,二来连襟这个称呼,此时还没出现……)……马腾一愣,笑道:“何事?但说无妨!”

    刘启稳了稳脸色,笑道:“听闻征西将军乃是马服君之后,启厚颜愿借令祖兵法一阅……”刘启的声音越来越小,马腾的表情略有些精彩,是惊讶还是……看着马腾摇了摇头,刘启有些沮丧地道:“也是!启有些唐突了!”

    马腾哈哈大笑道:“非也!若是有兵法传下来,就是借你抄阅也无妨!不过马家世道中落,别说是马服君遗稿,就是伏波将军兵法也已经失传了,至少我马家没有……”马腾的笑声中带了一丝伤感,不过这股豪爽气,真的很有感染力,令人心中一暖……

    马腾叹道:“不要忘了先祖上将军自长平一役赵军大败,就算有兵法,想来也在那时失传。说到底也是万人屠之术,比之这个可要重要很多!”刘启看着马腾前伸的一对拳头顿时无语,不过想想也是,兵书到底比武艺重要多了……刘启却是不知,虽有副本,不过却被赵母一把火烧尽,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为了防止秦国的贪婪(赵括败,全家入秦)还是心痛死去的儿子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了……

    “伯父!”一位少年郎君走了进来施了一礼,刘启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尽管来人穿着一身便衣,不过这气度比那个脸横到天边的马超要好很多。果然这张有些熟悉的脸是马岱,马超的堂弟。马腾笑呵呵的道:“是岱啊!怎么,不与你那两位弟弟一起么?”

    所谓的两位弟弟,自然是马家二郎马休(貌似我没出过场……)和三郎马铁,当然若是按照族中来论,排行自然有顺势往后移一位……马岱笑笑道:“本来听烈叔道伯父处来了贵客,不过两位弟弟吵着要出府,岱有些压不住……”

    马腾脸色有些阴,冷哼一声道:“告诉他们,这里是长安不是郿坞,安分点!”马岱一弯腰,随后朝着刘启笑了笑,就出了门。马腾有些歉意笑了笑道:“犬子有些闲不住,让贤侄笑话了……”刘启笑了笑道:“武将之子自然有武将的样子!若是一天到头咬笔头吃墨汁,那才稀奇!”

    马腾哈哈大笑道:“难怪宗正等宗室对你有好感,果然风趣!”刘启一奇,道:“宗正?”马腾点了点头,笑道:“那日闲聊时曾经提了几句……”刘启没看到,马腾漫不经心说着时,眼角闪出了一丝狡黠……

    送走了刘启,马腾阴着脸把那两位不肖子叫了过来,尽管对马铁疼爱至极,不过表面上的脸色吓得那两位胆战心惊,至于马岱,面不改色的看着马腾,仿佛那股气势,仅仅是如微风拂面一般……

    马腾心中赞声“好”,随后看向自家儿子的眼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些悲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尽管马岱才比这两位弟弟大几岁,但成熟的仿佛成年人,可代价却是马腾自家胞弟英年早逝……

    马腾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还想出去?”马休不吭声,看了一眼马岱便低下了头,至于马铁则是抬起头,小脸有些倔强道:“是的!有了飞云(那匹宝驹的名字),不好好练练怎么行?”马腾喝道:“在郿坞我不管!在长安,你们几个给我老实点!谁出了这个门,我就打断他的腿!”马铁咽了口唾液,刚低低头,猛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大,急道:“凭什么大兄能出去,铁就不能?铁有什么比不上他的?”

    马腾心中有些恼怒,随后一阵声音传了进来,“你是能打得过我?还是骑术比我精?射箭?哼哼……”马腾冷眼看着来人,果然是位少年郎和一位小萝莉,“超甜组合”几乎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马铁没料得马超会听了进去,小脸红的仿佛苹果一般,又听得马超道,“不说别的!我有官职!你有?”马超冷漠的看了马铁一眼,随后抱着妹妹对马腾行了一礼道:“父亲,超先回屋了!”马腾黑着脸道:“嗯!超儿!你的婚事要往后拖,这件事儿,你得有心理准备!初步定在明年五月初七……”(未完待续。)

226

    马超的身子一震,随后又仿佛放下了一切,轻轻叹了一声。马腾有些疲惫的看了看马铁,说实在的,若不是马铁和董白实在是年龄上差的太大,他都恨不能有改订亲对象的冲动,尽管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比较渺茫,毕竟他也听管事马成说了,相国最重要的是看中了马超这个人,而不是马家的势力……

    有政治的因素,但更有对人才的爱惜,实力弱的只有被动接受,这是小诸侯的悲哀,更是马腾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得刺得他心痛……他很难想象到,到了将来,万一马家之主不是马超,董卓或者说是董家的继承人未来的怒火有多可怕,而马超真上了位,马休这个“忠实跟班”性子也就罢了,和马超一直看不过眼的马铁呢……马腾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不过好在他还年轻,他的身子骨足够壮,他的眼光也足够亮,能看得准投机的方向……(不要纠结什么马腾政治差这方面问题。正史中,马腾刚起身的时候是位樵夫,185年西凉之乱的时候就成了小诸侯,190年董卓之乱的时候,跟着董卓就成了征西将军,董卓刚死就立马和李傕郭汜翻脸。尽管和韩遂打仗死了老婆,但所谓的兄弟之谊和借着伏波将军之后的名义,始终压了韩遂一头……至于衣带诏,正史中貌似没提过马腾的名字,那只是演义……至于马腾之死的原因,自然是马超作乱,和衣带诏一分钱关系都没有,那时候的马腾可是曹老大高薪养着,就连马休一流也是两千石的高官,诸如骑都尉……)

    看着愤愤而去的马铁,马腾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他可是知道董卓这时候把他调入长安是什么意思,除了正常交际之外,马腾已然“闭府”了……

    未央宫前殿花园,小皇帝刘协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刘启遛虎,说起来这几天确实有些烦躁的感觉。西凉造反,单看表面意思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百年了呢?不说别的,光投进去的五铢钱,刘协都很难想象到这些钱到底能不能堆满宣室殿……

    “少府?”刘启一听,慌得一抬头,白奴“呜呼”一声,跳在了刘启的鞋上,一双小眼睁得圆溜溜的,瞅着那位缓缓而行的中年人。刘协没注意到刘启的囧样,打了个招呼后,便走了过去。李儒施了一礼,看了看四周道:“陛下,此非议事之所……”

    刘协点了点头,开口道:“朕有些闲不住,练练身子……”李儒跟在刘协身后,只是眼睛狠狠地瞪着出尽了糗态的刘启,道:“练练也好,先帝血脉就只剩陛下一人……”刘协一震,随后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我兄长那件案子破了么?”

    李儒苦笑一声道:“恕臣无能!更何况如今在长安非在雒阳,即使有些头绪,也无可奈何!毕竟有那一场大火,什么东西都变成了灰烬……”刘协推开前殿的门,对着两位卫兵道:“你们退下!”刘启看着缓缓离去的两位卫兵,小心翼翼的吧门关上,尽管此时的他很不想呆在前殿这间偏屋内。说实在的,有时候知道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还是皇家丑闻之类的,通常这类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李儒跪坐了下来,沉吟道:“臣当初排查不少人,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说起来也是讽刺,真有了些线索,却也是在那把火引起的……”刘协的脸有些阴,急道:“说!”李儒点了点头,开口道:“当初陛下身边有了盗贼,偷得了那方传国玉玺,士卒四方搜查,没料得竟然发觉了几处暗道!暗道内甚至有些曲折处还有机关,不过出口竟然是在洛阳城外,或是农庄或是野林……”

    刘协的脸有些绿,忍不住道:“真,真的么……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李儒奇道:“莫非陛下也晓得密道?”刘协无奈何点了点头道:“也仅仅是知道有,不过密道地图没有,朕之所以知晓,也是当年十常侍之乱的事了……”李儒恍然大悟,原来当初能逃得了宫中就是这条密道的缘故,难怪袁氏兄弟当时显得“那么蠢”……

    刘协拧着眉毛道:“少府的意思是?凶手并非是在宫内,而是顺着密道潜入宫中?”李儒点了点头道:“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只不过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毒弑了弘农王了,有什么好处?除了让陛下的位子更稳,对相国造成些麻烦,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后果了!这个动机让儒琢磨不透!更不用说,知道这个密道的人有谁,这更是一个谜!”

    刘协咬着牙道:“十常侍是清楚的!保不准其家人……”李儒摇了摇头道:“不会!十常侍无子,其宗族多为常民。唯一有些出人头地的,却也蒙在鼓里,想当初也是参与了进去……”刘协一愣,道:“少府是说曹操?”

    李儒点了点头道:“曹操当时也在宫中,可惜的是他并不知晓密道,要不然,此时的相国并非董相了……”刘协的眉毛稍微一松,随后道:“该死!那还有谁?”李儒没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这种连皇宫备档都没有的绝密文书,早在灵帝身死之时,就湮灭了,本来刘协也有机会的知晓的,可惜的是,何氏使了手段,强生生的封了渤海王……

    刘启一直没说话,不过这两人的对话每个字几乎都重敲了他的心灵,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王允一到长安就把王秀送入宫中做了貂蝉,从某方面言,所谓的女官不如说是女保镖……这或许就是貂蝉提前出世的原因?

    刘启正在消化着两人的对话,一道无形的闪电突然击中了刘启。身体和思维好似停止了,刘启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上一个世界的张角,他在冲着刘启狞笑,同时挥舞着一根从未见过的杏黄色小旗...

    灵魂从**中被硬生生拉扯了出来,刘启被一股杏黄色微芒包裹着,撕裂了空间和时间,降临在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

    新生的婴儿与刘启的灵魂融合,长大的同时,原本的记忆好似也被一股杏黄色的能量阻隔起来,渐渐忘掉了前世的一切。

    鹞鹰盘旋在山谷之上,一声嘶哑的啼鸣,犹如长生天翻了个身,在低声呼唤什么。视线之处,西起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人一骑,随后又有人马出现。

    这是一起马队,旗帜猎猎,有车有骑,行走辘辘作响,慢慢从远到近,带出微微的尘土和喧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颇壮硕的汉子,在草原稍作起伏时,驱动马匹“嗒嗒”地奔到高谷之上,先是在上方环顾整个马队,继而搭起“凉棚”远眺。

    明亮亮的光线在眼睛上方滚成一团色球,只有鹰一样的塞外男儿拉长细眼,才能不被它干扰。

    矗立片刻,他勒缰回头,双手作捧,激动地冲着同伴大唱:“某看到了!某看到了!不老之神山呼唤我们了。”

    家之所在,神山脚麓。

    没有比这个情况让疲惫不堪的人、马更热心的。

    随即,几个同伴呼啸而来,慌忙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

    果然,不知隔了几许里,在那悠遥的几朵白云处挺起几起雪刃。它们披着薄纱,像极了天边的断牙。

    那的确是长鲁雪山!长生不老的神山!虽只露了个尖尖,却也让人向往。

    虽然轻车熟路,哪里上水,哪里宿营,哪里离哪里有多远,周围都有什么地方,他们都一一清楚,却是从没在这里远眺过一样,大多汉子都难以自制,舞手欢呼,有的甚至翻身下马,虔诚地跪拜,感佑它守护一方的恩功。

    神山已在眼前,梦绕魂牵的家也就不远了!

    一匹褐色骏马也竖尾仰立,嘶吐兴奋,几乎是一竖而起。

    这是一匹高大的草原马。

    从油亮光滑的体毛上残留的黑褐色脊线来看,它是改良过的野马种,性情骠悍,难以驾驭。

    驯服儿马子的从来都是追赶上风,沾上马就不落地的******。它上面的主人刘海三十多岁,是这起马队的领袖,他正处在三十多岁男儿的黄金时代,身躯如岩松一样,虽是坐骑一竖而起,却只是微微前倾,神色巍然不动。

    他身上糅制的皮坎被壮实的身躯撑满,蕴含着巨大的精力和能量,阳光下微蹙的眉毛并不低垂,而是向后平伸,给人一种坚挺自信的感觉。

    在他身旁有一个欣长英俊的男人,那是他的二弟刘宇。

    这个青年的胡子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样子严峻而骄傲。他带了一顶额头处上纹了云朵的软毡帽子,被风一吹,头上的白缨就绽如梨花。

    他们此次南下榷场,得益所献战马的优良,竟得见镇守关南的小李都帅,小李都帅知道他们都是塞外雍人,多加赏识,并照护他们面见知州老爷,答应他们所请,颁发了朝廷允许开矿的采状,允许以每年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为代价,在指定的地点开采矿藏。小李都帅镇守边镇多年,何曾不知这塞外非其所能控制,为采矿说话,无疑是一个顺水人情,有人在意和看重朝廷的批准,总比轻视好,当然,这只是一个子乌虚有的口头支持,也许有用,也许无用……他没有花费气力推演下去,只是把草原上的势力都捻算一遍,想知道这份采状能不能起到作用。

    刘海却打算用好这份采状。

    小的蟊贼只有靠刀枪和战马来打发。

    大的部族总还是对小李边帅生畏的,如果利用得好,不啻于狐假虎威的招牌。这是事业的新起点,探明的金矿储量足以支撑一个家族的兴起,他心中自然多出许多模糊的憧憬,走起路来心思都不在周遭,压下性起的战马,他就又徐徐前行。刘宇不知道想到什么,夹过马儿走到哥哥身边说:“我要到牧场去,带上两匹侏儒马!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像别家的孩子那样,抱个骚山羊玩!”他生怕哥哥不答应,立刻调转马头,喊上几个熟悉的人,扬长而去。

    刘海盯着阿弟的背影,嘴角慢慢流出一丝笑容。

    这两个自己一手拉扯的阿弟,而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不仅只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且都已经成长为草原上呼啸的俊杰。

    塞外的家族,总是出了******才能强盛。

    适逢新的起始,恰有两个虎狼一般的爱弟,大兴家业已是必然。

    想起逝去的妻子,一股错过的深痛刻骨铭心,如果她还活着,而这一切都可以让她快乐,她不是浅薄到嫌贫爱富,却肯定会快乐,虽然自己不能随她所想,却……,可惜呐,一切都来不及了,人已经不在了,他也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绝尘走到马队前头,向着苍茫之地飞驰。

    马队继续行进,几天后才驰到那让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土地上。

    无论是织帐还是定居,周围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而荒地草棵也猛地一深,早早就有半腿多高。

    放歌的骑手,眼下正在田里除草的农民,骑着马的牧民,聚落处的妇女,孩子和狗都时不时地迎了上来,追星捧月地围上他们转,有的问问有没有要的东西,有的什么也不干,只撵在后面一通怪叫。商队里的人也因半路回家而越来越少。

    入镇门土围的时候,只剩下二三十人。

    他们要先送刘海到家,帮他搬挪从外地里带回来的土特产,卸马车,赶马入圈。等几人刚刚甩蹬下马,土院里就已经急急转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嬷嬷。

    她是老兵镇上的寡妇,老伴多病,一起被刘海收留,此时老伴已经不在了,却是把刘氏当成了自己的家,她在前裙上揉过手后,就围着几辆马车打趟子转,不停与人说着话,心里也充满着欣喜。突然,她在一辆马车的车厢站住,映入眼底的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蜷在毡子上睡得正熟,还时不时用小手紧张地抓动奶油一样的面庞,让人又爱又怜。

    这是刘海在响马烧杀过的队伍中拣来的孩子,刚刚熬过梦魇,活泼一点。

    也就是这一场与响马的战争,令小李都帅赏识,小李都帅盛赞他们的勇武,有笼络之想,否则以商贾人家献上几匹好马,亦不会被看重。

    旁边的汉子粗略地给嬷嬷解释一下,用大手拍拍马厢,用粗大的声音嚷:“诶!小海棠。到家了,快起来!别把头睡扁了!”

    小女孩一下被惊醒,颤栗一团,“吱喇喇”地尖叫。嬷嬷是个面慈心善的人,心里一疼,连忙赶那粗汉去一边,探身进去将她抱起来,口里不住地唱着低怜的曲儿:“西面有家狗,东面你父兄,枕个香皮褥,一觉到天明。啥也不怕耶,一觉到天明。”(未完待续。)

227

    一阵工夫,搬挪妥当。众人都上了马儿回家,喊也喊不住。

    看着他们走远,刘海回到院子给牲口添了一通料,便到屋子里小憩。只喝了杯清茶,他就止住在土墙边大喊的赵嬷嬷,自己去拎那只忘家的“小鸟”。

    过了门前的土坎子,拐了几个弯,有一块空地。

    刘启正坐在一堆沙上和几个年龄相若的小孩丢石头。旁边几只绵羊腿下已滚了几个指头大小的石头块,引出“咩咩”的抗议。

    这只五岁的“小鸟”是妻子给刘海留下的唯一儿子,既有最纯洁无辜的笑容,又有牛车一样的破坏力,既讨人爱,又让人头疼,而以这只“小鸟”自己任人听了也心疼的嘀咕,那就是“一只孤零零的可怜小狼”。他和伙伴们一起玩的是一种训练孩子眼力、手力的游戏,规则非常简单,便是拿手里的石头去丢远处的石头,丢中为赢,赢到最后的往往带着一大堆的髀石回家。

    刘海饶有兴趣站在远处看,见儿子在分别的数月里又长高了少许,是唯一没有挂着鼻涕的一个,嘴角升起一丝笑意。

    这些孩子也多是家中常客,丢石头的本领都在刘海面前展露过,输赢并没太大的悬念。那个经常被儿子称为“屁牛”的小孩又输红了眼,仰天大喊大叫一阵。他爬下坡子,抓住一只绵羊盘着的角,不顾羊又叫又甩,骑上去挥舞木刀,嚷道:“刘启!我带你去找王小胖,他输了给糖葫芦!”

    另一个瘦一点的小孩立即响应,一骨碌滚下去,拣了石头就要走。

    刘海看也不看,就知道儿子义不容辞,果然听到“好”了一声。

    也许该给他启蒙了,无论是读书习武,刘海正盘算着自己的打算,却见到那边昂昂要走的儿子突然跳到唯一的女孩——罗丫那儿,褪掉她的裤子。两个帮凶听女孩儿“哇”地大哭,哈哈嘲笑,发觉刘刘启的阿爸往这儿走来,便使劲地提醒刘启祸事临头。

    刘启却不信,听到熟悉的喊声才刹那间竖立耳朵。

    他带着惹祸后的胆怯,见不得阿爸,也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想,看也不看地往一条小巷子里跑。两个虎假虎威的伙伴迟疑了一下,也紧接着往那边的巷子里逃去,随后又回来拉扯绵羊。

    ※※※

    刘启脚板上打油,一路过断土墙,翻门槛,一跳到嬷嬷面前,害得嬷嬷闪了一闪。他本来是要跳到屋子的最里面、最不容易找到的炕头,但在经过那小女孩面前的瞬间却一改念头,“嚓”地刹住脚,折着身子回来喘气。面前的小女孩子用一双惊讶而又害怕的黑眼睛追转着看卷了一阵小旋风的刘启,小手紧紧拉扯住手边大人的阔裤,柔弱的身躯还在颠摇不已地动,就像早春时发在悬崖上的一嫩枝弱梨花。

    回转头的刘启就好象被黄风吹沙进眼,心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小孩,这是一只卷尾巴的小貂怪吗。

    赵嬷嬷得了机会,一把拽住他转身时蜷在背后成小翅膀一样的胳膊,问他:“这是怎么的了?!又和人打架了?!”

    刘启连连摇头,晃晃地伸出食指,去摸已经抱着嬷嬷的腿躲去背后的小丫辫,嘴巴里问:“阿奶!她是谁?”

    刘启虽然猛跑,但比起大人的步子快不了多少,正问嬷嬷陌生小女孩长短,一抬头,阿爸已经表情严肃地进门,自知逃跑不及,见小女孩怯生生地叫了声“伯”,躲到嬷嬷的腿后,连忙笑眯眯地勾起嘴角迎接:“阿爸~!我昨天一点也吃不下饭,跑出去看一遍又看一遍,等到天黑了,你还没有回来!”

    嬷嬷看刘海一脸不高兴,觉得刘启在外面惹了麻烦,咧嘴笑:“天天念着他阿爸,和念看熊瞎子捉蜜巢一样多。”

    的确无气可生,但他还是觉得做父亲的不能纵容、娇惯,便板了面孔,心平气和地追究刘启欺负别家小孩的事儿,说了几句,再打量一看,见那小子眼神转过,把兴趣转到一只铁壳虫那儿去了,捏了虫子就吓唬凑在旁边的小丫头,顿时拿巴掌盖上。

    他教训了几下,这就把两个小孩拉在一起认识。刘启早就对这个可爱的、一哭起来连眼泪都呈粉红色的“小动物”生出兴趣,可总归挨了打,有必要憋着举动博取别人的怜爱,直到等刘海出门给一些亲戚送些特产,顺便打听一下好的先生后,才显露自己的热情,只是他一个劲热心,阿雪却对他黑泥上抓虫耿耿于怀。

    天要黑这阵子,家里已来了许多客人。

    这些人多是护卫和走贩,有些是这次一起下关的,有些不是。他们结队结社,商路谋生,渐以刘海为首是瞻,闲来无事的时候过来坐坐,探探生意,絮叨感情,而逢到出远门回来的日子,是要不醉不休的。

    稍晚一会,刘宇也用一匹小马驮来了老远就喊他“阿哥”的堂弟刘阿孝。

    半路上,刘宇去了自家的牧场一趟,耽搁些许路程,却只晚回来半天。

    他一进门,嘈杂顿时少了很多,得益于商路上的威信,客人们对这个骄傲、凶狠的青年敬畏非常,不少大汉腆脸巴结,虽被他冷脸回应,亦是毕恭毕敬。

    刘阿孝和刘启同岁,一到就被刘宇撺掇着比个子,害得刘启不得不应付一大堆人的热情,偶尔才能分神,盯着那匹三尺不到的小红马看。这种矮种小马很不常见。大人们也觉得希奇,不时替换着上去看个新鲜。但看归看,他们口里都看不准它的价值,纷纷说:“只有小孩才能骑。跑着玩行。”终于,有人问被众人簇着的刘宇,说:“二爷,这是咱牧场养出来的废马吧?”

    刘宇抿笑一下,淡淡地说:“这是给孩子练习骑术的特种马,放到关内名阀里,也就是那些贵族公子哥才骑得起的。”说完,他曲着身子,抚了一下马颈,又说:“这种马,颈上越纤越漂亮,也越值钱。”

    刘启羡慕死了,光想想骑着这样一匹小马溜达到街上的感觉,眼睛就要滴出水。他腻西西地上去给二叔献殷勤,为人着想地说:“把你家的马放到我家养吧?!这样你们家就能省下好多草料!阿弟要骑的时候来骑就行了。”周围的人听了都笑,有的说“不偷骑才行”,有的说“干脆也让我们家的马放过来养吧?”面对一群叔伯的奚落,又得知二叔带回来两匹,自己和刘阿孝一人一匹,刘启硬挺几下就扛不住了,只好带着刘阿孝往柴房里逃。

    两人到了柴房,看嬷嬷和两三个帮妇正在忙,就和拿了个细木条挑干草的飞雪坐成一线,抱着脚相互看。

    但坐了一会,刘阿孝忍不住问:“阿哥,她是谁?”“我的阿妹。一个阿爸,不一个阿妈!”刘启按自己的理解给他解释说。刘阿雪听在耳边,嘟着嘴巴想。嬷嬷则忙里偷闲,给旁边的妇人笑着说:“你看看,这小子还跟人家一个阿爸,不伙一个阿妈?!”刘阿孝也打一旁得出自己和刘启的关系,糊里糊涂地说:“那我们俩呢?一个阿妈,不一个阿爸?!”

    嬷嬷一下又好气又好笑,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你阿妈非撕你的嘴巴不可!”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妇人们倒真的想到了正事。一回过头来,嬷嬷就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给身旁的人语重心长地说:“眼看三叶树的叶子从细变圆,绿了又红,这一眨眼的工夫就过了几年。老爷都三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这孤雁一样的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女主人在天之灵若是知晓,怕也不忍呢。”

    身旁提热水的妇女放下了吊壶,回过头,大声地说:“花点本钱聘一个那还不容易,要不赶了些牲口去部落里换?他阿爸还缺这点钱儿?实在不行,看上哪家女人,就给俺男人说一声,咱去抢她回来过。”

    另一个黑枣衫的妇女“哦”了一声,倒把手藏在胸前,指了一指竖了耳朵的刘启,心虚地示意给赵婶,表示这只“孤零零的小狼”在听着,不能当他不存在。

    ※※※

    刘海回来时,外面已经摆了酒肉。

    大伙边吃酒边说些话,不是祝贺他牛羊遍地,就是愿他钱财滚滚。

    正热忽忽,乱哄哄地闹腾,一位不速之客登门。

    来的是刘海的堂兄刘南非。他负手挺胸,等在门外,直到刘海到跟前才肯趾高气扬地进门。

    众人纷纷给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似乎又一个刘宇,只是头抬得太高,傲慢得做作,而且刘宇话虽少,却素有积威,众人早已以习惯巴结,刘南非平日却是尖酸刻薄,爱占人便宜,自是被人看轻几分。

    他对其它人爱理不理,在刘海面前话却一箩筐,不改尖酸刻薄的本色。

    他是个不大的头人,有牧场,有数十部众,在镇军中有名义上的营职,算小有地位,而一帮来客却多是佣兵走马。一坐下,他就旁若无人地埋怨说:“今儿你可把我害苦了。你给我捎的茶叶都长毛了,还拧成一疙瘩、一疙瘩的。那泡出来的茶水发绿,不黄也不红,墨绿色?!”

    刘宇一见他就打心里不痛快,冷冷地讽刺说:“是不是在主人那里挨了骂?!”

    刘海从关外回来,经常会给大伯带些稀罕的玩意,而刘南非知道贵重,常在他前脚走后,后脚就给送给章氏族人。这样的丑事当众一说,刘南非立刻老脸通红,但他是脸皮厚实的人,装作没听见,回头给刘海说:“你托人在为儿子找先生?!哪还找得好先生?章老爷要设学堂,先生都会被请去。既有能文的又有能武的,同龄的孩子还多得很!”

    刘海诧异极了:“咱们这儿要建学堂?”

    “章大人把以前的太合大院分出来了,找了个被流放在咱们这儿的老官人主事,镇上的头人们现在都在活动呢。”和刘海自小交好的班烈也有风闻,解释说,“让咱阿哥想办法应该没有问题。”

    旁人纷纷附和。

    刘南非心里很满足,嘴里却说:“各位兄弟高看我了,我还不是章老爷子眼里的一条狗么!”

    “阿哥自家是没得说,可我、南良,各位弟兄的孩儿……”刘海微笑着说,“非得是他铁心拉一把呀。”

    众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亲戚曾经被地位的差别磨去,难以相信刘南非真会当成自己的事儿,去尽力争取,的确未必有想头。

    他们都是跑过南北的,对识字不识字的看法不比没出过门的人,再想想自己,也多少有点失落,一时均黯然无声。一直在一旁横看的善大虎打破场面,嚷着粗嗓子喊反话。刘南非不理会善大虎瞎嚷嚷,给刘海神秘一笑,说:“刘启入不入学就看老弟你了,兄弟我,恐怕以后见你都要作揖磕头!诶!现在人多口杂,我不便讲的。一会讲给你,你便知道了!”此话一说,大伙心里都不舒服。

    “人多口杂”是全然不顾众人的理会,可众人虽然不满,也不好言语。

    直到一个汉子没出息地附和说:“刘大自有刘大的道理!”

    一旁的善大虎才大怒撒气,一巴掌将他打出嘴血,大声教训:“他娘的,有你插嘴的份吗?”看那人怨恨地看了善大虎一眼,不声响地用袖头擦掉嘴唇边的鲜血,悄悄走掉,刘海也只好在心底叹气。

    自打这位堂兄进门,他就知道会有什么事,见这下也算验证了自己的看法,便淡淡地说:“这说的是什么话?!就是有什么好事,还不是有堂兄在吗?”

    刘南非“嗨、嗨”地责怪刘海的胡话,就着酒肉讲沾不了边的古今中外事。大伙也只好忽略掉他的存在,放开喉咙吃喝。一阵工夫。酒足饭饱,汉子都打着嗝散场。虽见没了人,刘南非却依然压低了声音,小小心心地给刘海说:“章老爷子请兄弟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他保证你能成为名流,孩子入学也绝无问题。”他本以为这个堂弟会激动不已,却发现他正微笑着看往一边,不由停住要说的话,也看了过去。在他视线下,刘宇正拎着“吱吱喳喳”的飞鸟和飞孝,让他们在没大人的帮忙下,在小马上上下。

    刘南非没见过这样的微型小马,忍不住凑过去看。

    刘宇想起那茶叶的事,就打算折辱他,便倨傲地指住小马,问:“见过没有?这是一只狗马!”

    “狗马?!”刘南非大吃一惊,疑惑地问,“狗和马耩的马?!是狗耩的还是马耩的?你不是又在糊弄我吧?!”

    “糊弄你什么?有骡子就不能有狗马?!”刘宇捉狭地说。(未完待续。)

228

    这真是一匹不错的小马,善解人意,尖尖的耳朵一会打到两边,一会集中到前面。虽然只在院子里漫步,但能把人晃得飘飘然。在没见到它以前,刘启也许从来也没有想过它,但见到了它之后,他确信这确实是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善解人意的灵性之物。

    刘启打内心都在骄傲,这就一拉马缰,配合自家二叔,洋洋得意地给了这个陌生的堂伯一个白眼:“没见过吧?!要是给钱多,让我二叔给你卖一匹?也给你儿子骑。这是关内名马(阀),少爷才能骑的!”

    “别听他们瞎说。”刘海却想早把堂兄打发走,询问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刘南非很难收回目光,忍不住想知道章家大郎看着自己女儿骑这样一匹小马玩的心情。他感觉刘海到了身边,立刻低笑道:“章老爷想让你译一张猛人的羊皮卷,若你能把它译出来,报酬不菲,前途无忧!”

    “这样的小事呀?”刘海知道有可能,镇上识字的人不多,何况是猛文,有人推荐他也平常,这就微微一笑,探个究竟。

    “真的假不了,假的它真不了,随后你就知道!”刘南非尖笑两下,暗示说,“好处可不少。我知道兄弟你这些年跑南走北的,也积蓄了不少钱,未必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也未必承哥哥这个情吧!”

    刘海是生意上滚爬的人,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就从怀中摸出几枚金币,恭敬地递了过去,口中却说:“有一件事,你需向老主人说明白,我能力有限得很,到时不要因为译不出来而受责罚。”

    刘南非毫不客气地笑纳,却说是要打发老主人身边的人,而眼睛,依然还看住那匹小马,舔着干唇说:“这狗马可不常见呀。可希奇归希奇,却没有多大的用。咱家是玩不得。要是让我替你把它献上去,呵呵……!”

    刘宇一下火大,回头打断他的话,问:“什么意思?!别人骑得,我们骑不得?!就是要献给谁,也轮不到你去献。”

    “你家老二就是脾气倔。”刘南非无奈地说。

    他看着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刘海,心头终究有点慌张,便许诺说:“我知道这是宝贝。可能会少得了好处吗?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去筹它几十金。”

    刘海看着一下警觉的刘启,不等他打着小马跑,就把他和刘阿孝掂下。随后,他把小马送到刘南非手里,不当回事地说:“一匹小马而已。堂兄要的话牵去吧。不过,他们两兄弟一定要能入学。”

    刘南非喜洋洋地牵着小马走后,刘宇很不舒坦。他看刘启仍然还在“吭吭哧哧”地表达不满,埋怨说:“哥!这个连一匹孩子马都要磨着要的人,你给他客气什么?他真能把孩子弄入学吗?!”

    赵婶也不快地哄着刘启,回头说:“没看刘启都哭了吗?”

    “还没有。快了!”刘启立刻打一旁哼哼,“本来想哭的,还没哭出来!”

    刘海看了一圈,心里也在叹气。他带着刘宇走到一边,娓娓地说:“他说的话也没有错。这马的确只是玩物,和将来能不能骑烈马,拉强弓没有关系。能读书才是大事!”接着,他又说:“咱们在镇上还没有自己的收购铺,更不要说开矿冶金了。你说说看,不要堂哥帮忙行吗?”

    “都是大姓人家把持。他帮什么?”刘宇不敢相信地反问,但随即醒悟,不管刘南非行不行,但他总能代表他背后的人物一二,关键时跑来跑去,出面说几句话,这就稍微释怀。

    刘海看弟弟的眉头渐渐舒展,转顾想到刘南非带来的消息,轻声说:“阿二,咱们早可以做到了,只是顾忌颇多,你也知道,在咱们镇上,行商变坐商,可不是行会的事儿,而是地位上的变化,手段万不可过激,求同为上。”

    一望无际的阿马拉尔野甸像深海大贝般摊开两扇平原,而防风镇位于它的腹地,好似日月滋养千年的明珠。它座卧在潢水以东,雄伟山脉的余荫之下,被甘甜的红沙河水和多尼河滋养,风雪不大,黑土高产,牧草肥美,向外散发出亮洁四射的光芒。

    从这里向北越过蒽楚湖就是小鲁,大鲁等无尽的山区,是山族聚居活跃的原始森林和高山野苔带,掩藏着丰厚的矿产,出产原木,鹿茸,人参和一些野兽的皮革;向西,向东北,东南均是草原野甸,盛产皮革马匹;而直东之地,越过天白山形成的山地和盆地,是一溜不知通往何处的“海骨”高原,直南,可接壤大海。

    四通八达的优越位置促成了交换条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各族各部开始把皮毛,珍珠,人参,香料和药材攒聚于此,继而运往中原边城,交换成紧缺物品食盐和茶叶,并且渐渐地吸引到一些中原商人的目光。

    然而立足此地收购、交易,均是男儿们用烈马钢刀和大好头颅换来。

    中原商人难以适应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贸易权,虽然垂涎,却无奈何,就和当地势力定下交换约定。一来二去,当地的大户从中间贸易中尝到甜头,更是紧紧地将贸易抓在手里,只允许自家嫡系和得到家长同意的收购铺子存在。

    不满足于在家乡行商的刘海知道,自己想插足进去不容易。事实上,他打入这个圈子,已不再是分一杯羹,在中原边城榷场,他已经有了成街的铺面,杀回故土,只是为了让自己一手缔造的事业走到明处。面对刘宇“碍了他们什么事”的冷笑,他却清醒地认识到贸然挤入坐商,将不是弟弟认为的“怕不怕他们霸道”,而是会引发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毕竟贸易权都是各族各部各姓氏用人命换来的,可说是显贵的象征。

    他想要的,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不配获此权力却硬跻身进去,侵犯到他们整个团体,而是实至名归,能够带给诸强利益。

    接下来,他还要在北部的山区开矿。

    这一步,也是开矿前必奏的一步,非要翻越不可,否则矿区的利益更难保证。

    自从中原回来后,他与儿子、养女呆着的余暇,无时无刻不在选取合适的方式,而这时,一个两全其美的可能出现了——拿别人的股份。赶回要一起去街上逛悠的刘启后,他带着班烈和另一名汉子,沿着宽阔、灰色的主街大步走过杂乱叫嚷的人群,来到相对稀疏的交易行。

    已经强烈的太阳就把二旬三次的市集搅出热活。

    皱着眼睛,黝黑色的表情上仍还沾着明亮油汗的行人,把马车远停在外,而自己带着货物、牲口和钱财杂乱地晃动。

    走过两条街道,停驻脚步,眼前圆形的栅栏圈成的大型场地里面,横七竖八地停着马车和马匹,撂着的货物间松散地站着一簇一簇的汉子。

    刘海扫了几眼,就发现对面多出了一座乌楼,飞檐紧紧扣在下面的几座草屋上。同时,身旁的一个汉子也注意到木楼,并在抬头间看到了几个俏立凭栏的女人往这里看,这就用胳膊肘撞班彪,情绪化地叫嚷:“走了半年,这里怎么多了个这玩意!上面的几个小媳子可得眼了,正看咱们!”

    刘海笑笑,心说:“这塞外老镇又多了几分雍气,若不是这些年朝廷振作,国泰民安,四海宾服,万不会回复不少雍色。”

    他本来想评价一二,一眼瞥见带了几个人的王显已经过来,便顾不得应承这个弟兄的话,举手打了一个招呼。

    王显是王氏嫡亲,去年秋里屯了一大笔的货,因关内商贾撕毁和约,至今还难以出手。

    刘海知道了此事,便约了这个人,想借这些货物盘掉的机会打动王显,趁机入份,而入了份额,也就顺理转变成行商的身份。

    他的眼神在太阳下也未见一丝躲避,稳定而有力的步子即显刚健又不让人觉得沉重。

    这一切都落在对面乌楼上的几个年轻女子的眼下。

    她们在高处凭栏,因眼界开阔,心境也随之悠闲舒适,在走马观花、惊鸿一瞥过后,却被这人无需做作的******气质吸引,不自觉地投入注意力。她们多数已经认为这是一个******,虽不知来自何方,却威武不凡。

    王显的妹子王芳草在这些人中,让其余的人在移动目光的时候掺杂着能够知道是谁的心思——毕竟这个迎面走来的******是来找王芳草的哥哥王显的,问王芳草,总能问出个一二。都是大户、部落宗族的闲姑娘,她们毫不吝啬谈论男人,已经把刘海当成数种身份给想象出来。

    被有意无意围为中心的一个明眸高鼻的女子竟好奇地探出了身子,不自觉用手抓了夹袍皮纹下的翡翠饰,问一身彩衣的王芳草一句:“你哥哥又给你找的男人吧?!”

    王芳草也不知道。

    但她不敢分神说话了,心里总是会想:万一真是又给我找的男人呢?她伸长脖子,翘首望着,希望能更仔细地观察出个美丑贫富。

    楼下的王显是个烂人,丝毫没有发觉女子们的盯梢,一过去就抓着裤裆,腌臜地大笑。他扯住刘海,拥抱、撞胸,磕磕胸腔,迫不及待地让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人给出货物大致的数量和价格,嚷道:“你带了人送进关,保证有钱赚。我也信得过你,不要你一把付!”

    刘海还是从他爽快下找到几分忧愁,也知道这个价钱确实很低了,只是,这种商谈的方式,仍然保留在老镇人对自己的印象上——攒足货物,带着马队押送入关,若是钱不够,只压一部分,剩下等生意成交后再作交割。这是难免的,当年这样干过,他便颌首微笑,受王显指引,到一张油桌子那坐下,说:“可是以后呢?显爷以后有什么打算?!”

    “怎么?!押送还是一把买走。”王显一直腰,有点狐疑。他倒不怕以后没人上门求货,也没想过以后没人上门求货,觉得对方以后从自己这儿走货也不错,就略带牵强地说:“我求之不得呢!只是价钱就要随行就市了。”

    旁边清秀的年轻人深知他心,直接判断为“押送”,不相信地看住刘海,刹那展开眉角,嘴角飞出点不屑,接着代替主家说些不便说出口的话:“你可知道这不是几头牛几头羊的,半路有个闪失,你可能赔得起?!何况——”

    “何况什么?”刘海抬头看着他,带着诧异,淡淡地问。

    那年轻人绷住面庞,半点情面也不留,不客气地道:“你要是挟款跑了!显爷找谁去?”

    班烈当即来了气,都是老镇人,兄弟几个是磕一磕马刀,用性命说话的声誉,何来这般小人心思。

    刘海却不去计较。

    他往王显那里凑了凑,想了一下,恳切地说:“你知道吗?除了我们这里的榷场,翻越奄马河,那儿的拓跋氏人出了个******叫拓跋巍巍,他不但打败了北方的强敌,而且请求朝廷互市,开了数十个榷场,虽然看似和我们无关,却能影响到我们,前往长月,他们更近一些,来年我们的生意仍不会好转。”

    停顿了一下,他建议说:“我想出六成的份和你合伙。分红时,你六我四。我只要镇上的贸易权,让你过一道手的贸易权,而且能保证日后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你的利益翻倍。”

    王显不敢相信地一愣,品出点大让小的味,就看向身旁的参谋。

    至于西方出了个拓跋巍巍,我的长生天呐,你也太能说了吧,除了长生天,就连虎神莫尼黑也不能从极西之地干涉这极东之地,你却拿出来当成入份的理由?他甩甩耳朵,拓跋巍巍四个字瞬间忘了俩,至于拓跋氏的姓氏,他还是熟知的,自然能记得。“参谋”也不忌讳旁人在眼前看,连忙凑到他耳朵边说话。

    刘海见他不时转着灵活的眼睛看自己,慢慢感觉出他们的冷意和不信任,一等到那虚头巴脑的谋士说完就起身,不再给王显拒绝的机会,回头说:“你在五天内给个准信。就是不行,我也照样为你处理这笔货。”说完,他笑了笑,毫不迟疑,起身转过一处低土台子,就此离开。

    他走得太干脆,王显盯着他背影有点发愣。

    明年生意依然不见好?不见好,你还要入份?这怎么可能?

    想不明白。

    他干脆站了起来往回走。

    刘海一离开,王芳草就要迫不及待地向哥哥打听,站在楼上又喊又招手。她是婚过的女人,丈夫在一次和游牧人冲突中被乱刀砍死,目前已忍不住不尽的渴求,和在王显身边打理生意的白碧落关系暧昧。(未完待续。)

229

    随着一行人下来,走到跟前,生来倜傥的白碧落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刚才奚落王芳草的女子身上,但明显不是因为对方漂亮。因为这位为首的女子有跟男人一样粗大的骨骼,对男人的吸引力并不是太大,而她旁边尚有一名秀美的白衣女郎,长袍缀边的花色氆氇已被磨损显得灰暗,但朴素、端庄的魅力仍然不能被遮盖……

    他在众人面前,随口回答王芳草:“问他呀,一个给中原人跑马圈地的贩子,连显爷都想一口吃下,还你六我四?!”

    一改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他立刻又以仰慕的姿态给那高大的女人说:“这家伙年轻时牵了头瘸马四处跑,现在翻身了,傲慢。我最看不起这种……”话被王显打断。“这倒也不是!是兵镇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起玩过髀石,一起打过仗,为人还不错,是个******。就是心太大了,心太大!”满怀心事的王显又陷入沉思,却终是担心被人吃下去,还是决定同意要白碧落要押队去关内的提议,把大手一摆,打嗓子里吼,“不讲他了。走,表哥带你们去吃好的!”

    高大的女郎却被对方逮了心,好奇地追问:“心怎么个大?!”

    王显正要回答,白碧落已经抢先。他把紧抿成线的嘴唇扯成斜三角,喋喋地解释了一翻,大为不忿地许诺:“他一个贩子,老想占住正位,在镇上贸易行里占一席之地,还不心大?!我迟早要教训他!”

    王芳草热剌剌地看着他充满了男性魅力的面孔,暗自欣喜,觉得这个男人不但有不凡的见解,还有着威风凛凛的男人气,自己果然没有恋错人。

    高大的女郎却也相信,立刻为那个男人担忧,直爽无比地说:“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去教训他?!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她旁边的白衣女子却从王显对那个来客的热情和态度上看破这种夸口,鄙视地扫了这个在女人面前献足殷勤的男人一眼。

    果然,她刚刚鄙视完,就听到王显拍着大腿,放肆地大笑声:“就凭你?休说大话了。他以一匹瘸马起的家,这些年在各部中名声显赫,有这样的名头,那是不知踩过多少好汉的尸骨……就连我?我之所以不接纳他,倒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害怕他吞并了我的生意。娘的。为了说服我,都那个拓跋啥啥了,就你,你知道那个拓跋啥啥?”

    拓跋啥啥?

    白碧落也没记住,只好不吭气只一个劲儿抓脑袋。

    ※※※

    虽然向王显吐露了这样的打算,刘海倒并没寄托全部的希望。他现在也在通过拿人手短的堂兄,在势力间寻求一些支持,而许诺的五天之期,也是刘宇再次离开,南下的前夕,他说明年生意不会好,并不意味着他的生意不好,他在榷场有店铺,还打入了备州商团,直接能够在长月的备州会馆住上找生意。

    而判断生意不好,只是针对王显这一类坐地虎的。

    他们只依赖于中原商人的收购,在边城多出众多榷场之后,哪一个不是趁机压低北方部族的价格?

    回到家,是刚进门,就见养女阿雪一脸泥灰,正在嗷嗷大哭。

    原来这刘阿雪见刘启玩得脏兮兮的,不想理睬,被刘启报复了一把,弄坏了澡桶不让洗澡。阿雪爱干净,说给赵嬷嬷,嬷嬷弄个木盆坐在庭院里洗,这刚一洗完,就又被刘启在脸上涂了些泥灰。

    她拼命地用小手擦脸上的泥巴,却是越擦越多,看着黑糊糊的手,举在刘海面前高哭好一轮。

    刘海一问是自家刘启涂的,为了哄她,立刻就说找刘启算账。

    刘启躲在墙角,见阿爸搂着阿雪哄,还许诺找到他要怎样的话,终于体会了一阵心酸地偏心,偷偷从墙角溜去了后门。

    澡桶被他弄坏好几天了。

    他上串下跳,一身黏黏的,也是想洗澡的。

    对。洗澡。

    阿爸能去河里洗澡,我自然也可以,不能像那个笨小孩一样不顾羞,坐在门外洗澡!

    他一边想,一边用两条短腿行个不停。

    随后,他在道路边碰到一辆出镇的马车,用“阿爷”的甜言和找阿妈的谎话借乘而去。

    而刘海找不到刘启,只以为他出去避祸了,直到吃过午饭,看到“屁牛”,“小蚂蚁”这些平日一起玩的伙伴来找他玩,这才有点紧张。

    平日里这小子野的时候多了,嬷嬷倒并不在意。她笑着说:“哪丢得了?还不是出去溜达去了?可能也想洗澡了,没能先洗就欺负阿雪,见你回来,害怕你揍他,跑外边不敢回来!”

    午后的太阳照在野外,恍得让人紧张。

    一条小河在太阳下荡漾着波光,河边的水纹拍打着河岸上的细沙,像女郎温情地抚摩。细软的沙子在光脚下又柔又软,更是舒服透顶。赤身**的刘启还没想到害怕,全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一只危险的蛇龟上。为了圈住这只吐芯绿眼的怪物,他在沙滩上挖了很多坑出来,最终在累得满头大汗后垒下这只败在他坑战下的家伙。带着几分自豪,他毫不客气地捶一个很大的沙包,用手拍屯实后,又拿了个“石头”做“冠”,事实上那是蛇龟的卵。一切完工后,重复了几遍“这下可以洗澡了吧!”他这才拍了拍小手,小声嘀咕着下水,挖了细沙对着几只在不远处戏水的野鸟抛?

    这时,一个骑着小马的小女孩在一段岸线上露出头脸,用两只大大的眼睛不停地张望。

    随后,几个牵马轻装的女骑士赶在她的身后,在乌楼的女子几乎都在人列。他们一眼就看到光不溜秋的刘启,都很惊讶,这里已经离镇子很远,怎么会有一个光屁股的巴娃在呢?

    为首的骑士是曾经奚落过王方草的高个女子,明眸高鼻,一身醒目的蓝衣,她一下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故意拿腔问人:“这里怎么会有个野孩子?”

    午后是鬼在荒地里露影的时段,眼看河泊里走了半天,只能见一两群羊不见牧羊人,女子们多少有点瘆。她这故意投一石,引得姐们胆大的用怪眼神看胆小的,嘴里说着半截的“不会是……”,而胆小则故作娇嚷,倒是没有人正儿巴经地说话儿。跑在前面的小女孩很快在她们有意的营造中乍了头毛,敲着小马“嗒嗒”地躲回人堆,连大气少出了几口,紧张地问身畔的姑姑、阿姨:“他是小孩吗!”

    紧挨着蓝衣女子的是一名内敛、美貌的女子。

    她没有参与到调笑中,反拂过一裂镶着花边的袍襟,微笑着向小女孩伸出可以信赖的柔掌,轻轻回答她:“是!因为不乖,被阿爸、阿妈抛在这喂河怪。”

    刘启在浅水里站不稳,便在水边坐着以玩当洗。

    当然,让他老实的原因主要还是深处的河水冰凉入骨,只有岸边的地方才温暖。得到跋涉所值的欢欣时刻,他忘情地嬉戏,心里把一切都抛出脑海,最后在沙子下面翻出了一块贝壳,悉心地洗起上面的泥沙,嘴巴里自得地唱:“小狗狗,乖乖爬,轻轻咬骨头,旁边有妈妈!”

    嗓儿脆脆,儿谣暖暖,乘风送远。

    越走越近的姑娘们被童嗓砸过心坎,眼前好如浮现一景:肉嘟嘟的狗宝贝在耷耳大狗的眼底,用獠牙轻轻咬起肉骨头,走上两步,放下,看看,顿一顿,再咬下。此时,她们早丢了自吓自的找事儿,生出心思去逗弄。

    两个女子首先振着衣裳,放出银铃一样的笑声,丢了马儿,撒着丫子往跟前走去。

    “沙,沙”不像风声。“呵,呵”不像野鸟……。

    刘启一下竖了耳朵,一回头,斜里已站了来逗的女人们,带着假吓唬的脸孔,猛地支棱一抖,惊叫了一声,滚过浅水就往沙地里跑。

    “嘿!往哪跑!”,“看你还跑。”随着几声如这般有意的叫嚣,女子们轻易就把短腿的刘启包围。

    她们是没有以大欺小的羞耻心的,有的黑着脸叫“抓回去”,有的好言行骗,让他来自己身边。即使是最无害的小女孩,也看着姑姑,阿姨们堵了这个光屁股小孩而心痒痒,狗仗人势地敲马往里跑,又催又喊地在边上恐吓。

    眼看深陷重围!

    刘启面对几个吹胡子瞪眼、假笑招手的女人紧张不过来,遇人踢嚷,最终自觉奏效,趁机侦知怎么回事。

    安静了一下,他这才发现一道道**辣的目光在往自己身上投,看得人好不自在,一低头,这才发觉自己一身水光光地暴露在许多陌生人前,差点羞掉眼泪。

    “别吓住他了!”曾给小女孩手握的女子站在圈外,目光里独个充满怜惜。

    刘启立刻就留意到她了,见自己的警醒和爱理不理冷了女子们的心,忙趁她们回头说话,稍微放松监视的机会溜到自己的衣服边,气急败坏地拿起乱穿。正拉扯衣裳,他脑海里突地一映,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们不会是拐小孩的吧?”

    为首高大的蓝衣女郎仍难想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敢跑到这玩,也忍不住往前凑热闹。她把小马上的小女孩抱下马,放在地上,穿过一票随从,走到跟前问:“巴娃儿!你怎么来的?”

    刘启凶恶地眦目撇嘴,冲着她用手猛一拍空气。

    这不让人靠近的举动反成了对方眼里的可爱,惹出一串笑声。

    女郎见自己出马也不行,只好回头向有过婚姻的王芳草求援。

    王芳草自知缺乏手段,立刻冲着外围的和气女子喊:“我怕被他抓。倩儿行呢!快来!”

    在女子们和刘启的目光里,外围停着的女子便牵了在身边问来问去的小女孩,盈然走去,系在腰里的饰物和金属器叮当作响。

    小女孩笑嘻嘻地挣着她的手,走过刘启呕心沥血堆起的大沙包踢一脚,嘟囔句:“真丑!”

    刘启鼻孔里喷气,嘴巴顿时努翘成壶。

    他虽然分不出计较的打算,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还口:“哦呵~!丑的,你盖一盖,找它住一住?”

    小女孩不知道刘启心里是怎么轻蔑的,走过时还在回头看沙堆,最终挣脱,转到沙包前抱过沙堆头上的沙龟卵。

    那名和气的女子这就一人走到刘启跟前,在蓝衣女子身旁弯下腰,温和地问刘启:“你阿爸呢?!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来给我看看。”

    这是极能让孩子认同的怜惜话。

    刘启早在心里嘀咕过了,这下换去所有的不高兴和害怕,用如同吃了蜂蜜的笑容欺骗说:“我阿爸去撒尿去了,一会就过来!”接着他又装模作样地冲着河岸喊:“阿爸!”看一圈人纷纷往自己的方向看去,他立刻撒腿就跑,边跑边在心里叫:“阿妈的,倒大霉了,他们若逮上我会把我卖到哪里去?还能见到阿爸和嬷嬷吗?”

    凉意不断在背上升起,饶是他这样大胆的小子,也不敢想象与阿爸分开的将来。但他越是紧张越跑不快,很快被反应回来的女子逮住。

    这时,已经有女子翻了河堤,看有没有解手的男人。

    证实那是一句谎言,王芳草确认说:“野孩子!正好逮回家做奴儿,过两年就可以割草、放牛了!你们要不,都不要吧,我带回去。”

    奴隶也是财富,这般可爱、机灵的小奴尚有点宠物的味道。

    不怎么为人的王芳草一提,无法搁洽的女子便有志在必得的争心,而被惹出爱怜的也水涨传高,坚定争要的意思。

    很快,这在她们之间惹出相互合拣了钱似的争论,是谁也不愿意先让步。

    叫倩儿的女子知道这是决定人命运的争执,不由自主地往下看。

    她见到刘启正抬头看着这些大人们,一双星星一样转在眼眶的眼珠流露出惊惶求乞之色,不由从自己的地位和遭遇上泛出几分同情,心想:你能听懂吗?我知道你不是野孩子的,哪有这么小的野孩子能光光溜溜跑在野地里的?但有什么用?只要她们愿意,从你父母手里夺来都可以。

    她低低地叹息,很矛盾地抬头,目光扫过这一群母鸡一样不休的女子们,带出嫌恶之色,不自觉地握了一下腰里的短刀。

    在几个论战女子的大嚷中,王芳草已渐渐争红了眼。

    她一别过头就看住章蓝采,不依地大嚷:“表姐!我一说要,人人都要。你也不帮我吗?”

    那叫倩儿的女子知道她又用到了叫泼,打心底冷哼,正不知道该不该规劝小姐,询问这孩子的父母时,感觉到袍子在动。

    她低下头,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轻轻振了她的衣服,正动着下巴往一边示意,心中大奇。(未完待续。)

230

    他是让我救他?她心里又惊喜又难以相信,一看小姐的侄女章妙妙热火朝天地在拔沙子拢沙子,当即弯下腰,大声说给众人听:“你是要和小小姐玩,是吧?”说完,她一揽一推,跟着往章妙妙那里走,很自然地带刘启脱离人群。走了几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启见已过了人圈,先说话了,小人儿一下停住,看也不看弓着身子的倩儿,只用余光瞥人,压低声音说:“我阿爸是响马头子,一脸的大胡子,大刀要三个人扛。他要是知道你们把我拐走,非追杀到你们家里不可!要是你放了我,我阿爸不但不杀你,还会——”

    倩儿想笑也笑不出来,有点发呆地看着一片苹果脸,实在想不到这是个会反过来威胁自己的狼崽子,不但知道区分对待,表情也能保持着郑重其事,就打断他,证实自己没有听错:“他果真是响马?”

    “当然是!他乃黑风崖流风大营红胡子花容坐(座)下老——刘。”刘启颇自得地觉得这个比较单纯、善良的女子相信了,转而把带着严肃之光的眼睛转到她脸上,还刹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还被说完,叫倩儿的女子就忍不住了,心想:你知道阿姨姓什么?她这就再次打断刘启,说:“什么黑风崖流风大营?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你这说谎的小子,阿姨才不管你死活?”

    “黑风崖流风大营之后的小营!红胡子大叔今年又建的!”刘启尚以为自己被识破在“十几年前就没有了”,连忙改口说,“他说我又回来了,就又建了个小营。你要是不放我,大大小小的响马都找你们报仇!白天在山洞,夜晚就出来点马棚。”

    花倩儿对这般年纪,老脸贼心的人无法反感,反被眼前这孩子自救的方式震撼,生出怜悯。但她更想问出真实的情况,便装出要扭他回众人那的样子,否认说:“没什么流风小营!我家的人最憎恨响马了,只要是响马,无论大小非杀不可。”然后,她也“嘿嘿”狞笑两声吓唬对方,有点着急地问:“快说。你阿爸在做什么?”

    “抓人拐子的喂(尉)!不管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都拿去进大牢!”刘启左右晃动眼睛,刹那后又笑咪咪地再生恐吓之言。

    只有关内才有什么负责缉捕盗贼,兵事的尉制。

    花倩儿的心越来越吃惊,真不知道他肚里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她不敢确认地再打量,看两侧剃空头发的头皮一片雪亮,又觉得他是土生土长,不是关内流落来的落难贵族。

    眼看章妙妙看过来喊,很可能要来纠缠,她这就拧了他脸蛋,反恐吓说:“阿姨们都不是人拐子,快告诉阿姨,否则就把你当成小响马杀来喂狗!”

    “我阿爸——”刘启又动了一下鬼主意说,“是个很有钱的人,你把我送回去,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拿来买糖葫芦吃!”

    花倩儿看他粗布衣裳,腿上还磨出的洞,知道他又在说谎,却也不捅破他,只是说:“那买胭脂水粉够不够,阿姨又不像你那么贪吃!快告诉我你阿爸在哪,我这就送你回去!”

    “当然够了,可以够你买一马车的!”刘启相信,这就许诺。

    但还没来得及说,横里已经冲出气急败坏的王芳草,挟了他就走到了一匹高马前,硬放上去。

    花倩儿确认小姐没有向着她,她现在是在强夺,这就连忙冲王芳草喊:“我认识他,不是没家的野孩子!”

    王芳草已经出了真火,见人就咬,见花倩儿说话,回头给她吵:“你刚才怎么不说?刚才怎么不说?现在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在王芳草远离坐骑和花倩儿争吵之机,刘启坐在马上四看,怎么都觉得章妙妙的小马很像是自己的,但念头仅一闪就过。

    因马背很高,他往低处看时想掉,心里自危,紧接着被“我就要抓他回去”的大喊惊吓,便在危机之中把手放到马脖子上,急迫地问:“阿马,阿马!愿意听我的话吗?”他骑过小马驹,觉得骑走此马也不是太难,又见马动了一下,敲了下蹄子,自以为打动了马心,便一手抓了缰绳,一手抓上马鬃毛,口中又叫短腿又夹,指挥马儿快跑。

    马儿吃疼,不自觉地往前迈,把他差点荡掉。

    他心中一片发毛,干脆两手都抓了棕毛,猛喊尖叫。

    一干女子往吵架一样的两女面前去,突然发觉驮了刘启的马匹欲穿面而过,加速已快,想拦截已来不及,顿时傻了眼,眼睁睁看着背上吊着“粘粘虫”的马过背远去。

    “好胆儿!”花倩儿也是出乎意料,不由动容。

    “骑上了马儿就能跑得掉?”王芳草已经气断了肠,怒气冲冲夺过章蓝采的马,取下马背上的弓,边追边在马上穿箭,嘴巴里还打着唤马响哨。

    一干人都上马去追,惟有章蓝采没了马,被丢在原地。

    她看因大人们吵嘴,不得不一心一意拔沙子的章妙妙也被惊动,飞快地跑到自己的“小孩马”跟前,冲自己叫嚷要去,怕那边王芳草羞愤交加,上去射杀那小儿,干出了不能让孩子看到的事,便上去阻拦不让去。她大步趟过刘启垒过,而章妙妙取沙取了一半的沙堆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攀住,本能往下看,却见一黑色有甲怪物,便惊叫一声,连忙甩腿。早夏里腿靴薄,只感觉一疼,似已有尖锐之物刺入肉中。她惊慌地大声喊,遍地甩跳,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才用另一只腿将这怪物踢出数尺,自己却因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眼看那怪物在地下翻腾了几下,将头缩到圆甲的下面,而状如长蛇的尾部却缩不进去,知道是自己历来害怕的蛇龟,更是惊恐。

    章妙妙被她的尖叫吓住,只敢半哭着问:“你怎么了?阿姑!”

    “没什么!”章蓝采对侄女不抱希望,脸色发青地喘气。

    她抬起头看,使劲往后拖动身子,还一把拔了自己腿侧的短刀壮胆子,发抖地伸缩寒芒。{蛇龟,其状如龟而尾长,背有甲,出没于北地,以蜥蚂为食,厌水却产卵于水边。齿有毒,中则眩晕立倒,可致死。其行快于龟,然无以越碍。见危缩首于甲内。其无龟之善覆,尾常在外。故常有民扯尾而抓之,取其甲以鞣甲衣,坚如刚石。——《八荒物志》(杜撰)}

    可这也赢不到半分镇定。

    毒液带来的眩晕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意识。眼见那蛇龟在腿边不动,却又有随时露头的可能,而自己浑身已不听使唤,她的呼吸因紧张而一点一点地加快,不一会就剧烈得要撕裂肺部。

    滑过面孔的汗水渐渐浸过眼睛,又痒又蛰眼,耳朵里听着章妙妙的哭声,感觉到侄女似曾走过来,本想叫她找个棍子挑走这东西,可嘴巴里说不来一个音。难道这样就死了吗?这些臭娘们怎么还不回来?!章蓝采放弃自己爱面子的心理,转为它想。

    地下的蛇龟等了半天,见无了动静,又露出头来,一步步向前爬去。

    哭喊着“阿姑”的章妙妙及时发觉,见那吐着寸许的舌头怪物遏首而行,忘了哭泣和逃走,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她打开憋了一刻的嗓子,以更大的声音哭喊。

    眼看那蛇龟走走停停,眼中绽着蓝幽幽的光芒,只在眼前咫尺。一只大手伸过,将它拎起。章妙妙揉眼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阿伯带着询问的眼神站在身边,一把提起那怪物的尾巴扔了出去,竟把哭泣忘了。

    很快,她才想起初衷,又细又慢地干哭。

    午后刘海又耽心一提,家里的老赵嬷嬷就体味到他身为人父的小心,便搂上阿雪和他分两路去寻。但任他们找遍附近,不觉地惊动刘宇和一些亲朋,也不见刘启的身影。

    门前土路走了几个来回,听在路口空地搓羊绒的几个老嬷含糊其辞地回忆说,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孩曾在附近借乘马车,她们都在一旁为小孩担保过好话,刘海这就依着判断,追风一样赶到河边,遇上被蛇龟逼迫的章蓝采和章妙妙。他随手扔去蛇龟解围后,见滩地上躺着的女人弓着身子喘气,发青的脸上密布着汗珠,便仅用眼神询问了哭了一嘴鼻涕的章妙妙,就半跪到地下察看。

    章蓝采安心了许多,也顿时好了许多。

    她接受着章妙妙泣不成声的安慰,在干燥的口腔吞咽下口水,慢慢地放松情绪,随后感觉到来人撕开靴筒上鹿皮的碰触,和捋过裤管时肌肤裸露遇风的凉意。指头的挪动和嘴唇吮毒时生出的灼热让人酸麻和痒热,难忍而又奇妙的感觉在脑海清晰无比爬过,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但想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伏在自己的身侧,带着躁乱蜷了腿,使劲弓起身,边用一只手去推,边含糊不清地说:“好了!”

    动作停了一下。

    一个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别动!这是蛇龟产卵的季节,毒性最强。”

    她不由自主地躺回去,却恼恨自己没看看对方长什么模样就躺了回来。很快,她既强迫地要求自己再坐起身,看对方一下再躺下,又怕被人察觉到这想法,而没有了足够的勇气,便陷入一种极难受的冲突中。

    最终,她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脑海一片混乱,只通过不断回味嗓音推知对方的样子,一点也听不清侄女坐在她头边念叨的话。

    “觉得怎么样?”和煦的声音又在耳朵边响。

    随着对方极担心的询问,她这才坐起身子,不等一句嘴边的感激说完就已忙着打量对方。

    一张和俊美无缘但端刻如石的男人面孔,一如前日印象中那般。

    我见过!

    是那日和王显表哥说过话的。

    是他,一点也没错!章蓝采在心中喊道。

    我见过,往往是女人的开始。她心头残存着对蛇龟的后怕和几分依赖心,补上他给自己吮毒的情景,心跳不断加速,脸上很快多出红晕。

    刘海打断她的遐想,指着章妙妙问:“有没有见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她正怀有绮丽的心咯噔一下,一想及那小孩不妙的处境和同伴之间据为家奴的争执,顿乱方寸,脱口就是“没见!”

    回答了后,又觉得后悔,可见被冷落的侄女正扯自己的袖子晃,没有胡乱插嘴,这才安心不少,仅一个劲地冒汗。

    刘海没了说话的心情,见中毒的人需要救治,便立刻搂她上自己的马,打算先将他们送到镇上,然后回来再寻。

    一路上,大马迈蹄,小马奔纵,人恍惚如在云端,心纷乱如飘发。章蓝采被他拥得浑身无力,心早已如鹿撞,只紧紧用汗手抓着胸前的饰石,过了镇子土门还在心虚难止地回忆从同伴那里听闻的勾引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土街上人来往不断。

    她低低地垂下头,身子却仍跟猫儿一样偎依在对方的怀里,直到眼看对方招呼过一人,让人送她去胡八袋先生那儿,这才意识到分别在即,不得不下了马,坐上平板车。

    平板车晃悠地走,渐渐把她晃到紧张中。

    一想起那个被王芳草追的小孩,她就在心底问:王芳草能不能追得上他,追上后究竟会不会去射,能不能射中?众女会不会截下她,而他们一旦被碰到,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有份?

    ※※※

    太阳落下山去,黑夜紧跟着白昼的消逝一分分降临。

    这傍晚的风中夹了沙尘,天地黄浑黄浑地,几乎可以断定,夜中定必无星月耀路。若是黑灯瞎眼地呆在野外,别说是孩子,即使是大人也难免迷路。

    打马把镇里镇外走遍的几个男人,先后默不声响地聚回院子,冷冷清清站在角落和屋子里,胡乱地烧了两个吊铜。眼前庭院已是狼藉一片,泥墙早就倾倒,一个筛子在残颓泥瘩上打转,背角里的吊铜灯被余风一扫,从上往下晃,火花“兹拉拉”地冒在空中。眼看风掀起干菜、衣物、野草在院子里乱走乱舞,也只有班烈弯着腰过去,胡乱地用手揽几把,随便一投。

    刘海心腔里空荡荡的,无个可着落的点,眼睛被风沙一吹,酸里发涩。

    他移步走到院子边上,坐在儿子用倒掉的墙泥垛成的小土墩上,心里一疲,就觉得没了奔头,不由痴痴的想:可别有什么事。失去了你阿妈,又没了你,阿爸还有什么过的?继而,他痛恨自己,自己一直把心都放在什么贸易权和矿藏上……反正,能怪自己的地方,他都怪一遍。(未完待续。)

231

    几个裹带孩子的妇人沿路吆喝回来,一进门就紧张地注意到木然不吭的氛围。脸色惨白的老赵嬷嬷当即差点摔上一跟头,当即就坐在地上捂脸。

    邻居老段的老伴并不体谅,只一抹就下了脸教训:“你看看你!唉!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的。就由着他的马跑,活把孩子纵野了!我家晚容姨娘家多远,她就在那里碰到过这孩子。他和几个小孩坐在塘前摁了只鸡拔毛,见了那妮子,吓得把鸡丢到水里。那妮子回来了讲,我可给你说了不——”

    赵嬷嬷又痛心又难交待,咽声不畅,在人前呼泣不止:“他阿爸还问我,我说没事,不一定去了哪玩。可不是都怪我?!这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刘海心里也发酸,知自己若再推卸责任地责怪真是让她没法活的,这就跨过来挽,站在当场说:“不能怪阿婶,你也管不住他。谁总不能捆住他的手和脚,一步不离地跟着。别太担心。我儿子我清楚!不一定在哪旮旯里睡着了,明天一早准回来。”

    “备些气死灯找一找!”班烈还是在一旁积极主张说,“要是人不够,就再去喊一些弟兄!”一但找得急切,结论就下得早,而结论一下,是不好再役使他人找上找下的。刘海这就没言声,送过赵婶回屋子出来才凝视住班烈,终于还是说:“等一晚看,明日寻些线索再找不迟!你带大伙去吃点东西。我去把阿雪抱回来,这孩子这会该闹了。”

    旁人被他打发过,回家去的回去了。

    而跟着班烈去就近的饭家吃喝的,半路碰到备了许多马灯和火木的刘宇一行。几个亲近的人和他碰头商量,还是决定等吃过饭后在荒野上趟一遍。

    ※※※

    天已黑昏透,一串带着火光的马队沿着河谷向下去。

    发出的喊声被大风扯得细细碎碎,最后淹没在细雨打屋般的沙尘声中。他们走到一个黑深峡谷的右侧,眼看再往前就是七尺沼泽地,只得勒缰,最终调头。

    就在离此地些许里的沼泽深处,有一处黄斑斑的高崖。那上头风声更急,矗立着的一树蓬伸若大伞的铁松和乱立着的一块块光秃秃的黑岩,交相发出尖锐的鬼哭。此时,这处乱石敖包后,龟山老萨满的那顶小帐正向外露出微微的亮光。这位乱发秃顶的巫婆是章赫的堂姐,自小就有灵异,后来负责调教他们家族里的孩子,但镇上马上就要办学了,受到族里的招呼,她和花倩儿都知道,这儿迟早会变得冷清。

    伺候她的女奴隶不在。帐篷里只有两大一小三个人。

    年老的师婆还在修课。她双目紧闭,蒜头鼻子不断地动,喉中拉风,“晤晤呀呀”不知在叨念些什么!而席地坐于对面的花倩儿恭敬地注视着她,又一次走神,浮现出王芳草被自己阻拦,马仆人翻时苍白面色的景象,心越来越燥。

    正想到为这么一个懵懂幼童伤了王芳草值于不值,一句清晰的念叨在身边响起。她回过神,看坐在她一旁的刘启不知何时裹了件土羊皮,翘着下巴学足龟山巫婆样,口中念念有词,在似是而非地复原阿婆原本含糊的话:“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阿妈在家干什么?打雷下雨轰轰响?!”不由无奈地息了一口气。

    这时,龟山巫婆已长嗟一声,从神游中悠悠转醒,冲她了然于心般一笑,露出不整的牙齿。花倩儿见她醒来,立刻推了推一旁的五岁师公,见只推出跟学而来的一声叹息,不得不轻轻地摇头。

    巫婆轻轻地颌首,用又低又沙的声音给花倩儿说:“孩子,你纷乱的心绪何不平静,稍后询问他的姓名,接受他父献于你脚下的感激?!冥冥中自有长生天的旨意,你既救他,便不能弃他,就如我昔日受不可抗拒的力量主宰,救你一般。”

    “却是真如阿师所说的那样,我确实不知为何救他。”

    既然不知道,那一定是长生天的旨意,花倩儿自觉一股雪水在脸上洗过,清刷疑虑,诚然点头。

    看似心在他处的刘启心尖一动,这下“啪”地睁开一只紧闭的眼睛,乌溜溜地转过又立即合上,心想:这个阿婆虽然长的丑,但不吃小孩,心也很好!

    龟山巫婆满意地笑了一下,爬伸身子,推了一下刘启,见又推出急急忙忙的几声:“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不由一愣,随即尖笑着逗:“跟阿婆学到法力喽?”

    “法力吗?我也会!”刘启玩心大起,飞眨过眼睛,严肃起舞,可在随手摸了根骨头,起腿挽手跳时却被羊皮挂了一下。

    他眼看自己要倒,便在乱捞中抓了巫婆的头发。

    龟山巫婆疼叫了一声,却不恼,搂了他在怀里,边用尖手指挠,边向花倩儿笑:“你遇到我时那么大了还怕。可看这小羊,却是多么地招人爱呀!”

    她一扭吓人的面孔,对着刘启吃吃笑笑,问道:“快,告诉姑姑和阿婆。你叫什么?”

    刘启故作神秘一哼,手已摸上龟山巫婆胸前的铜饰。他抓着脑袋想上一下,看了花倩儿一眼,慢吞吞地讲道:“我给阿奶讲个故事吧。要是阿奶知道故事里的答案,我就告诉阿奶我叫什么。”

    龟山巫婆眼睛渐渐发亮,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讲故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并没往深里想,这就像孩子一样笑闹说:“好呀!”

    刘启清着嗓门,但看一边的花倩儿依然有点失神,边用脚拱她去一边,边不依地嚷:“你也要听吗?听故事是要给铁币的!”

    “是呀!要给我们的小宝贝铁币!你有吗?”龟山巫婆边笑边在身侧抓了一件小东西,用袖子掩着递过去。花倩儿以手摸出冰凉和花纹,知道这个渊博、身份超然的巫师已经喜欢上这个孩子了,在借自己的手送他玩意,便翻出手掌,给刘启递去,说:“给你这个,能听故事了吗?”

    这是一个豹子铜牌,豹子作蜷状,嘴里咬着自己的尾巴;身上有圆涡纹六个。刘启满意地接过手里,这就“嘿嘿”地笑,立刻开讲:“从前,从前的从前,有一只漂亮的大鸟想和一个好心的傻瓜做朋友,就飞到傻瓜家里去作客。它见里面有猎人在,就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可那个傻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便热情地走到它身边说:刘启呀,刘启,你叫什么名字呢?告诉大家吧。大鸟看到伪善的猎人正看它的羽毛,怕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就说:傻瓜呀,真是傻瓜!大鸟飞走了。猎人们离开了傻瓜的家就都想起大鸟的羽毛,不由张开弓箭,一路走一路喊‘傻瓜’。阿奶想想,谁是‘傻瓜’呢?!大鸟到底叫什么?”

    龟山巫婆听完皱了眉头,看花倩儿忍住笑看过来,知道她也在怀疑刘启变相骂自己是傻瓜,便顺便扯了花倩儿做垫背,说:“那个傻瓜和一旁的猎人都是‘傻瓜’!至于大鸟叫什么呢。它没说,我怎会知道?”

    “错!要是阿奶把这个给我,我就告诉你大鸟叫什么!”刘启晃晃巫婆脖子里的铜项圈说。龟山巫婆又看了花倩儿一眼,见她给自己摇头示眼神,但仍忍不住点头。花倩儿怕这家伙缠要东西个没完,这就白了他一眼,吓唬说:“要是你给不上答案,我非把你丢到外面,喂山猫野狼!”

    “要是给得出呢?”刘启诘问。

    他反复地看花倩儿,见她眉若春山,目若暖风,不笑时有点严厉,笑的时候又慈祥又迷人,怀抱温暖得像极了梦中的阿妈,心里已在计较,这就咬着嘴唇说:“你是大人,自然不怕山猫野狼的!你得送我回家,然后,然后……由我和我阿妹商量怎么罚,到时即使让你像乌龟一样在地上爬,你也得答应。”

    “好!好!”龟山巫婆绷嘴忍笑,点头同意说,“就让她爬三圈儿。”

    “这?”花倩儿失笑,想想若是输掉,这样奸狡的孩子免不得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难为自己,单是在地上爬就难以做来,自是不敢应口,仅含糊一下就过去了。

    刘启嘟着嘴巴失望,在龟山婆婆的督促下才怏怏地说:“大鸟就叫刘启!不然傻瓜问刘启,大鸟怎么知道是在问自己。”

    龟山巫婆懊恼地拍拍额头,不得不把脖子里的项圈取下,带到刘启的脖子里。她搂着用小手抓着项圈看的刘启,看向花倩儿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第二天,被吱吱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刘启一睁眼,就看到几个高高低低的孩子在眼前晃。这几个偷溜进来看他的孩子都比他大,其中一个嘴巴上还衔了一只骨埙,使劲鼓着腮帮子却小声地吹。他们看到刘启有点困惑地醒来,静静地看着己们,就停住喧嚷,笑嘻嘻地围上去。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见他幼稚的睡姿和眨动时的长睫毛像极了娇巧的奶娃子,情不自禁地问:“你还吃奶不吃奶?”

    “我吃马奶!有吗?”刘启一骨碌爬了起来。

    几个孩子笑成一团,逢到龟山婆婆的女奴进来,就跳至跟前,扯着她说:“快带他去找匹妈妈马,他想去吃奶!”

    刘启没有分辨。

    他窝着皮褥子坐着,正因摸不到头脑而又转顾不到已经熟悉了的花倩儿不安,女奴哄去这些嘲笑他的孩子,一转脸间换了笑容,严厉地督促他起床。

    刘启有点迟钝地抓着脸颊磨蹭,直到女奴生气才摸了衣服穿。

    清冷的早晨中,寒气很重。他出去后就忍不住搂住衣服。女奴督促着他,见他一声不吭地张望,期待见到那位已熟悉的阿姨带自己回家,干脆一把扯过,半掂半拽,让他半飞半走地跟上自己的大步子。

    刘启憋着一口气来到南坡的几间土屋前,许多孩子、少女都已静静地坐在那儿等饭吃。

    其中大的是龟山婆婆的弟子,而小的多是有亲缘的孩子。

    龟山婆婆坐在对着他们的毡毯上,随即看到吸引孩子们注意力的刘启,便招呼他说:“刘启!坐到阿哥、阿姐们的前面!”

    刘启带着早起后的依赖心,发呆地站在那儿啃指甲,见依然没有花倩儿在,几乎想哭,只是问:“阿姨呢?她说好要送我回家的。”

    “她会叫你阿爸来接你的!”龟山婆婆回答说。

    “你骗人的。她根本不认识我阿爸。现在我阿爸找不到我,一定快哭了。”刘启难过地指住龟山婆婆,歪着脑袋威胁,“你快放我回去!”

    “她知道你家住哪里呀?”龟山婆婆笑眯眯地哄他说,“我让她告诉你阿爸一声,说你要在这里跟婆婆学本领不好吗?等一会让阿哥阿姐们带你玩,一块儿唱歌。”

    “不好!”刘启撒起性子,一转身就想跑。

    旁边的女奴飞快地来擒,却被咬了一口,不禁“哎呀”一声放开,一用力把他推倒。很快,又有别的女奴来帮忙。她两个在龟山婆婆躬身过来时和地下踢蹬不休的刘启搏斗,却半天都摁不住。

    弟子们笑烘烘地看他们闹,见到刘启被他们摁了手脚,牛嘶不止,疯狗一样乱咬,都问他是不是“疯狗”。而局中的两个女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劲的孩子,都一身是汗,好不容易在龟山婆婆的略微不快中把他挪了十多步,刚一还手,又被他挣到地上。

    刘启这下一沾地就摸块石头,看也不看地就乱砸乱擂,疼得两个女奴咧嘴后退。龟山婆婆没有办法,只好伸着手,一遍一遍地说:“听话的刘启。她真去找你阿爸了,你不是告诉她你家住在哪里了吗?”

    “可是。她去吗?”刘启不甘地问。

    龟山婆婆口气一转,反过来把问题扣到刘启自己身上,说:“那要看你有没有骗她。还记得昨天碰到的女人吗?她们正等着抓你。要是你倩儿阿姨不分辨真假就贸然带你回去,岂不是把你送到他们手里?”

    刘启心有余悸地喘气,刹那闪过阿爸常常讲到的“狼来了”,不禁吓了一大跳,飞快给龟山婆婆说明:“我这一次没有骗她。”

    龟山婆婆这就送他到孩子们的身边坐下,而自己回到毡毯上。她沉默一下,开始用极具感染力的话吟歌:“昔先祖之所,风雪飚飕,大雨滂沱。昔先祖之生,身无火取暖,腹无熟物可裹,惟结土泥为寨,终日捕鱼游猎。今我饱食暖居,不可忘先祖之奋搏。”

    众人轰然,跟着吟唱,惟有刘启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看有面前有木碗,立刻相互敲击,为大伙伴乐。这举动打乱了众人的步骤,一个女孩子立刻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头,嚷道:“先祖与虎豹搏斗才有了我们的今天,不能忘掉!”(未完待续。)

232

    刘启一回头,见是嘲笑自己吃奶的那女孩,大不忿地争辩:“你唱你的,我打鼓?!”

    ※※※

    天还没亮,刘海便已沿着线索追寻载刘启出镇的那辆马车了。

    而此时,刘宇也四处去刨问出入的马车。他们照那嬷嬷肯定的回忆,初步断定刘启确实搭乘一个老人的马车出镇,逐渐理出头绪。

    几个老嬷嬷那儿笼统的回忆在普通人眼里,也许一如大海捞针,但放到有足够洞察力和分析力的兄弟两人那,却具有实实在在的价值。

    若打探到前两种有符合嬷嬷口述特征的,很快就能通过贸易的圈子找出他是谁。若判断是后一种,最有可能是惯拐,与自己家有什么恩怨的人。

    因为天还早,刘宇先找到自觉和自己家有隙的几家人威逼恐吓,觉得他们的可能性都不太大,这才带人去街上。

    他们正走着,半路上迎面过来一起车队,足足有百余人,上百辆大车,人喧喧,车辘辘。

    众人自觉是哪大家走货,不可能和刘启有牵连,正打算疏让一下,就见刘宇想也没想抖马到了跟前,不轻不重地喝:“都下来。查验!”

    班烈慌忙跟上去,小声地说:“南良。人家不可能拐咱们家的孩子!里面有认识的,打个招呼,问问就行了。”

    说话间,已经有认识的骑士在笑,高声地说:“二爷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什么时候也学人家的把兵关口了。”

    刘宇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说笑,目光冷冷地走到了前头。

    班烈就替他跟大伙解释,笑嚷道:“就是把你小子的关!让你小子掏出求丸子,让大伙看看!”说到这里,他连忙改一改口气,说:“我们头哥的孩子丢了,你们哪个见到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提个醒,让那个没长眼的赶快把孩子送回来。”

    押货人回一些场面上的关切话。

    耽搁了一会,一个英俊的青年已骑着马从后面冲上来,黑着面孔吼:“一帮狗-娘养的。谁让你们停你们就停!”说完,他一回头,认出班烈,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头哥前脚要吞显爷的生意,你们后脚就拦我们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你们!”

    一句话把冷却的火搅了起来。

    班烈看刘宇面孔抽了一下,连忙缓和地骂:“就凭你小子押这趟货。丢不丢我不敢说,但想不坏前找到买家,我看难。”

    “还用不着你们几个费心!”白碧落对此倒有几分自信。

    刘宇冷冷地看住他,也不管他是谁,只是问:“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想抢你这批货?你说了,我怎么好不捧场?”

    他的话把大伙吓了一跳,一个骑士连忙不合适宜地搭茬:“他是说着玩的!”

    “他是说着玩的。可我不是听着玩的。我像是听着玩的人吗?”刘宇问,随即,他给班烈说,“告诉他们,只要是镇上的,不想和我结仇,最好不要去!”

    “这可是你说的!”白碧落犹自得地反咬,“只要丢了,就是和你有关。”

    “那是后话!”刘宇淡淡地说,“想要过去,就要让我先查验查验!”

    有人已觉得气氛不对,飞快地回去找王显。

    不大一会,王显穿着宽松的素色里衣来到跟前,见其中的一辆车已被翻了个底朝天,而刚才还气宇轩昂的白碧落在刘宇的马下滚动,登时大怒。他从马车一旁上到跟前,看到刘海也打远处来,便恨恨地给他吼:“你家老二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找人剐了他。”

    “是你的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现在就问你!我可以让你一毛一毡都剩不下来,你信不信?我也敢让你什么都再见不着,你又信不信?”刘宇指着地下的白碧落说,“至于我今天为什么说这话,你问问他!”

    刘海一夜没怎么合眼,现在打脑眼里都疼。他清楚地知道刘宇因刘启的事赶出了火,加上以前就想给王显颜色看,就一下发作了。但这也不一定是单纯的冲动,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这家伙肯定故意和王显翻脸,而后再在半路截货。这上百车的货一下就能让王显穷下去。那时,两边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而王显又知道合作了货回来,不合作货没了,或许能一拍即合。

    只是这种不择手段为自己不齿。

    他也知道,刘宇找不到足够的理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难,现在是找到理由了,被冒犯了,可现在,自己除非把这样的猜测在众人面前翻出来,倒真没什么要说的。这就给刘宇一个冷眼,给王显说:“何不问问怎么回事?也好找个交代之法。都知道他脾气暴躁,我也只能回去骂他、罚他。”

    王显心里有自己占不住理的谱。首先来说,自己带货要走不给刘海打个招呼就不对,何况他对这兄弟两个确实忌惮,这就嚷:“下面的人出言不逊,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竟然问我信不信他可以不让我喝水,这不是爬到我头上拉屎?你要我怎么忍?!你今天得让他当着爷们的面给我认个错。”

    刘海这就监督着刘宇当众道歉,然后打马过去,要了王显一路走。他边走边说:“他要是敢了何必给你闹?肯定会不声不响地干,连我都瞒住。怎么说来,年轻人受了气,还不是想在咱们年长的面前说出来挣个舒坦。回去我不会轻饶他的。这次的货,就让他来送,就当是让他给你赔礼。”

    “说起来也是我不想欠你的人情。这才让自家人去送……”王显也有些不好意思,委婉地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合伙,族里的人都看着,终究在别人那说不过去。”

    “我知道。但你也要想想呀,这一车一车的货物拉到关内,扣除弟兄的费用,还要算上吃住。一旦联系不到商家,或者被人压价,那就无钱可赚了。生意场上的伙伴是要多年间的相互来往来确立,你让白家兄弟送过去,目前为止有看到这些可能么?”刘海娓娓地絮叨。

    王显连连点头,却又骂道:“他阿妈个腿。该死的中原人不讲信用。要不是他们毁约,我至于这样吗?这笔货肯定是要赔了。我也就是想让他趟趟深浅。”

    “那也好。”刘海自知他情愿自己碰碰看,这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就地和他分别。

    王显看着刘海远去的背影,发现自己心里连半点火都没有了,回头想想,人家也没有当众人的面给自己弟弟难堪,不禁“嗨”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真不简单。”

    他这就打着马儿回家,到家门口碰到章蓝采,见她脸色难看,腿上还缠了布,不给自己说话就走,不禁奇怪万分。要说她是来看自己妹妹的话,不至于来这么早,这就从后面喊了一声,问她:“和小草吵嘴了?我回头骂她去。”

    “她把人家的孩子给射死了!”章蓝采回头说得他一愣。

    王显以为两姐妹一起闯了祸,想到妹妹确实摔得不轻,这事假不了,便诚恳地包庇:“那咱也不能给人家偿命。我去问问,出点钱了事。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你了得了吗?”章蓝采怒气冲冲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显发愣,进了院子就听到王芳草疯子一样的叫声,再一看,奴人们都在院子里探头发呆,连自己父亲也在,这就过去问。王重山见他来,老气一叹,摇头说:“打架了!姊妹俩打架了!走了一个,另一个又尖叫又摔东西!你说大早晨的,怎么相互说了几句倔话就打起来了呢?”

    他的四弟王贺穿着裤头,揉着两只眼,借机扔了句文绉绉的话:“我看是争风吃醋。静观吧!”

    ※※※

    防风镇的镇守雪山族的族长章赫为了自身的强大,开始接受中原的文化,儒家的强势绝非原始的萨满教可以抗拒,这是必然的趋势。镇上将要开办的小学(非现代词。十五岁以前入的叫小学,学习武艺和基本知识。十五岁后入太学,学习治国修身的道理。),里面是没有萨满的一席之地的。身为雪山族的大萨满,龟山婆婆心里是相当失落的。她作为一种文明的传播者,需要自己的土壤,尤其是看到资质不错的、未必能入小学的孩子,立刻就想收为亲传弟子,传播萨满教义。

    她把这种情感表达给了花倩儿,佝偻之身,乱发皓齿之中的都是怅然。

    花倩儿早晨离开,就是带着这样的使命,他能深刻地体会到阿师的内心,下午一回到镇上,就带着托付,按刘启说的地址去找他的阿爸商量,最后停留在一所年代久远的老宅子前迟疑。

    环顾一圈后,见离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围了一堆人,就走了过去.透过人群,可看到一个老妈子坐在土堆上给周围的娘们哭诉.她自觉没有走错,这就丢开马缰,走到跟前询问:“刘刘启在这里住吧?”

    心里焦焚的赵嬷嬷猛地一激灵,连哈两下嘴巴,才说:“小娘!你见过他?”

    花倩儿连忙说:“别担心。他好着呢。你是他的阿奶!”

    她刚说完,赵嬷嬷就一手抓上她,摆给旁边的人:“快去找他阿爸!”

    举步踏入庭院,花倩儿的观感一刻也未停住。昨日大风卷乱的院落还没有收拾,杂物依然布得狼藉,颓塌的土墙生出的野草轻轻拂头,都只能给她留下修缮不力的印象,她拘谨地随在赵嬷嬷身后,一边应付赵嬷嬷惊喜交加的话,一边把自己的视线从马棚,石锁,兵器架,洗澡棚移动向正屋,最后停留在门槛,在两侧的墙上找不到悬挂的玉米和辣椒后,才继续向上看。

    正屋有了一定的年岁,透过修葺过的痕迹,依稀还能看到以前兵镇的风貌。

    花倩儿是在已快要踏入屋子才抬头细看,从下边只能看到往两头逐渐高去的方形斗拱。为了能把这奇特的老房子看清楚,她不禁一连退了许多步,再抬起头,发现屋顶正脊尾端往上扬,如同燕子一样展翅欲飞,和一般人家的圆盖厚茅分别很大,不由多看了几眼。

    “老房子了。分家时没谁要!”赵嬷嬷见她这么看,不禁“嗳”地一叹,接着就讲刘启,“你别看了,进屋里喝点茶吧。等他阿爸回来呀,你赶快和他去把孩子接回来!这可把人给吓坏了。你说说真出了事怎么好?!他阿爸几年都没敢出远门了,我看以后更不放心我来带孩子。还好他在家,要是不在,我一个老女人不急死也吓死!”

    花倩儿连忙应合一下进屋,心知和这样的老妈子提不得正事,就细细地打量客厅,直到赵嬷嬷找了蒲团坐到跟前,才又捡起遇到刘启的前来后去缓和气氛。

    赵嬷嬷一边听,一边问,一会跟着笑骂,一会却又跟着夸,接着就生出疑问。

    她这便问花倩儿说:“你怎么没带他一块儿回来?”

    花倩儿只好实话实说:“龟山婆婆很喜欢他。希望他能留在那儿修行神奇之术。”

    赵嬷嬷立刻摇了摇头,说:“他阿爸不会愿意的。”

    “为什么?这孩子是有灵异的,被凡俗淹没就太可惜了。”花倩儿代为解释说。

    赵嬷嬷见她不相信,不快地往一侧指去。

    花倩儿随着赵嬷嬷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正堂上挂着白须满怀的《格圣人躬问图》,不禁恍然大悟,顿时明白障碍所在。

    她牵强一笑,说:“我会尽力说服他的。龟山婆婆的年龄已大,眼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是想看着喜欢的孩子在身边成长,我不想让她失望。”反过来她又问:“嬷嬷也不信萨满的智慧和法术么?”

    赵嬷嬷还真信。

    没有读过书的人几个不信鬼神和灵异?

    她“唉”了一声,讲一些一般人解释不了的事情去了。

    接到刘启的消息,帮忙找过他的人最先来家里。院子很快热闹起来。女人们一个一个跨进门,男人进门得晚,见一群娘们已先进了屋子,就因拘束而留在院子里。但他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相互只要一遇,就会不安分,不一会就在院子里掀起大的响动。花倩儿被越来越多的妇女围裹在里面吵嚷,依然能到外面“抵呀,抵呀”的粗喊。她想象得到外面的男人野犊子一样打闹的情景,又见眼前交头接耳,内心越来越紧张。可这些娘们偏偏见人就亲,哪管她是生是熟,问了年龄就问婚姻。

    一个坐得近的憨实人听了一会,最先莫名其妙地提醒说:“他阿爸也没有再娶!在外,那是条好汉,在家,那是出了名的疼人。自古英雄配美人嘛,你生得好看,他准能看上。”(未完待续。)

233

    好意呀。

    男未婚,女未嫁。

    花倩儿的脸刷地红成一团。

    一个乱叫的孩子被同伴抓哭了,母亲只好提着他出去,站在门边喊他阿爸骂。骂到一半,她回头给屋子里的人说:“是老二家的妻子来啦。”

    一直在人堆里,被笑颜淹没的赵嬷嬷爬起来,慢吞吞地跨到外面,把一个女人从门外接过来。这个女人和问候自己的人搭了几句话,就往花倩儿身边走去。花倩儿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看,见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琵琶襟袍,上面滚着绿宝绒缎,沁着细小汗珠的皮肤呈现粉红色,面容里揣了几分温润,不自觉地把主人从外面的男人群中升了一级。

    女人隔着人,遥遥给花倩儿说:“今上午,他阿爸说完他二叔,就出镇去找那辆载过他的马车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他二叔又不在,就让我跟你一起接刘启吧?”

    “不让接。要是让接的话,早不去了?”屋子里的人纷纷替花倩儿回答。

    “不是的。”花倩儿糊里糊涂地接一句,只求脱离众人的包围,就带着刘启的二婶往外走,告诉她怎么回事儿。他们一人一骑,边走边倾心谈天,出镇的时候已经像认识好久的朋友一样。

    很快,花倩儿就知道她叫铮燕茹,是党那人,就从她那儿开始说服。党那人有跟随萨满修行的传统,说服她同意的过程一点也不困难。

    两人走了一圈,在傍晚来临一路折回家时,铮燕茹已经要自告奋勇地打头阵了。此时,家里的亲朋散过有一阵了,刚刚到家的刘海听完赵嬷嬷学话,什么话也没说就出来了。他扯了阿雪走在门廊边,一起看刘阿孝逗他的小马,听刘阿孝就什么是“萨满”问个不停,便细细地解释给他听。

    铮燕茹带花倩儿进来,不声不响地呆在一边,就听他说:“萨满就是一些拜神的人,和巫师一样。好多有病的人家都会请萨满来治病,难道你没见过?”

    “我见过。”阿雪说,“长着胡子,抱一个箱子,一来就捏我的胳膊。”

    “那是郎中!萨满大多是靠跳舞,做法式来治病的。比如:有的小孩病了,他们抬头看来看去,发现树上飞了一只乌鸦,就告诉别人说,是这只乌鸦作怪。”刘海说,“谁能告诉我,他和郎中不一样的地方?”

    “郎中捏胳膊,看舌头!让我们吃药。”刘阿孝说,他扭过头来,还顺便叫了一声“阿妈”。

    刘海这才留意到铮燕茹正带了花倩儿站在一边,这就招呼了一声,喊刘阿孝说:“看着你阿妹,别让你的小马踢到她。”

    说完,他就喊了一声赵嬷嬷,让她添饭,自己则带着两女往堂屋里走。

    萨满通常会有三种,一种是族内萨满,他们以口头的形式记下祖先的足迹,恩仇变故,风俗习惯,族亲分枝等等,负有传承和预测的职责,不打仗的时候,代天言事,权力都有可能超过族长;一种是投到有称号、有地位的萨满门下,经过各种修行,最终获得萨满称号的人;而最后一种则是精神不太正常,自称被鬼神托体的人。

    花倩儿从他刚才的看法中确信他对所有的萨满都无好感,迟疑了一下,见前面的两人回头,就掩饰说:“我在看房子,这房子怪怪的。”

    “噢!这是我们雍族人的式样,又叫燕檐子,是一种荣誉的象征。以前镇上有很多,不过渐渐都废了。”刘海指了一下,随口解释给她说。

    花倩儿也是雍族人,心中涌出亲切感,不由站住不动,问:“这就是常说的勾檐飞角?”

    “关外没有烧制的砖瓦,撑墙的梁架,斗拱也不行,难以造出靖康式的屋顶。这房子只是一种模仿。不过是在中间垒了一堵厚墙,建造时把几个梁架分别架上,然后用竹木相互套,撑起编织起来,淋过粘泥的茅草而已。”刘海说,“镇里不是建了个乌楼吗?那才是!”

    “阿哥亲手建起来的这房子?”花倩儿听得入神,忍不住倾慕地看着他问。

    刘海摇了摇头,诚恳地感激她,引到屋里连忙请坐下。

    此时,铮燕茹倒忘了与花倩儿约定的同仇敌忾,走到他身边问了另一件事:“哥。他这次走,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让他带上我,让刘阿孝跟着阿婶。他都不肯听。会不会是外面有别的女人?”

    “我也在奇怪,应该不会吧!”刘海说。

    “那要是有的话呢?”铮燕茹追问道。

    “你说他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能怎么样他?今天说了他两句,不许他因刘启的事添乱,这可好,跟我也生上起了。”刘海无奈地说,“他的心也不在女人身上。你担心也没用。”

    花倩儿见他们讲到家事,而自己一句也插不上,不禁看着天色发愁,心说:“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真要在这里吃饭?”她正尴尬着,见飞雪拉了个金属环翻过门槛,到处套木羊凳子的腿,连忙找这翻木羊的家伙说话,也好避免去听他们谈的家务事。

    铮燕茹好不容易把伤心、负气的话讲完,依然没有想起要替花倩儿问,反弄了一点奶茶,在门口问刘阿孝饿不饿,渴不渴。

    花倩儿正不知道到没到自己给刘海明说的时机,听到他给自己说:“你要说服我送刘启跟着龟山婆婆修行?我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花倩儿问。

    “孩子只有放到广阔的世界里,才能好好地成长。”刘海看了花倩儿一眼,他见对面的女人颊浮桃云,健康的脸庞端如舒秋,柔和的黛眉下窝盈了轻轻颤动的眼波,双眸如鹿眼般柔顺,不自觉地被她的容貌吸引,但见她也盯着自己看,还是立刻移去一边,说,“我只能谢谢龟山婆婆的好意。”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花倩儿问。

    刘海点了点头,说:“而且。他需要学习礼、乐、射、御、书、数。这是我们雍人的传统。”

    花倩儿盯住格子的画像,被他提前就回绝不服气,便说:“是你不相信长生天吧?为孩子想想。他有了龟山婆婆的传授,长大后会得到别人的尊敬。而龟山婆婆是章家的长者,可以给他庇佑。”

    “可孩子需不需要这种庇佑呢?”刘海说,“我不是不相信长生天,也不是不相信她爱刘启,更没理由不相信她可以为孩子找到一个好的出路。但我得让他保留他父祖认可的方式。我是他父亲,也有这个责任。”

    花倩儿只好把自己准备好的话吞到肚子里。她敢确定,要是换作普通人,那家人已经感激涕零了,不由觉得这男人固执,便说:“你还是想想吧。我明天再和你说!”

    花倩儿接受完热情的招待,见主人受赵嬷嬷、铮燕茹的反复示意,手忙脚乱地来送,不禁觉得好笑。

    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真想直问这个发闷的人,问他刚才的侃侃而谈到哪了?但她还是用了委婉一点的话:“你在想刘启吗?”

    “不是。”刘海说完就闭了嘴。

    “那在想什么?”花倩儿说。

    “想好了再说吧。”

    “知道吗?我也是雍人,是龟山婆婆把我养大。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人家生病的时候找只乌鸦驱赶。她通晓靖康文字,只因喜欢上一个有暗疾的人,才受族内选择,侍奉长生天左右。”花倩儿转过身,微嗔道,“我听你那样形容她,心里很难过。”

    刘海连忙解释说:“也不是没有睿智的萨满。我只是给孩子说明白一点,并非是指特定的人。只是我说得直白,你才会觉得荒诞。比方说——”

    “说什么?就不能说句道歉的话吗?”花倩儿无理笑嚷,可脱口之后又觉得这提气氛的话儿有点任性。果然,刘海得出和女人理论永无道理可言的结论,只好选择闭嘴。可他刚刚无话可说,却又听对方飞快地追问:“比方说什么?说来听听!”

    “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去占卜。这时,占卜的木片不就相当于乌鸦?木片、这个人遇到的事和乌鸦、病人之间不都一样吗?”刘海问“你想想,占卜、幻象、驱邪、甚至中原的测字,不都是这样的道理?”

    “既然中原人也测字,占卜!”花倩儿说,“难道不能让刘启跟婆婆修行?”

    “不是不能!”

    “那你改变主意了吗?”花倩儿又问。

    “没有!

    花倩儿和他分别后就陷入惆怅和兴奋中。她认为自己今日有点胡搅蛮缠,改日定能说服那个温和的男人,正思考第二天的可采取的步骤,章蓝采搬了自己的被褥来到。

    她实在没有想到,心里惊讶极了。

    章蓝采从王芳草那里得到赌气话,说“死巴娃该死,就是被射杀了怎么样”,是后来才从其它同伴那知道刘启没事的,一见花倩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倩儿姐。你把那个孩子送回家了?”

    “还没有。在我阿师那儿呢,阿婆见他奇异,想收他做弟子。”花倩儿边回答边奇怪,接着干脆把经过一古脑地倒给章蓝采听。

    “你见到他阿爸了?”章蓝采有点脸红地问,又爬到花倩儿的耳朵边小声嘀咕。

    “我却担心连这样的小事都让婆婆失望。”花倩儿不愿意多说,几下就爬进皮褥,躺在那里发愣。

    见她在那儿发愣,章蓝采不合时宜地撩拨说:“我三哥今一天不见你,心里就痒痒。我给他说了,只要他把自己的女人都休了,你就会答应他。”

    “他是不是说:‘那也好。先答应着,到手再说。’”花倩儿接着她往下说。

    “你怎么知道?!”章蓝采怪异,接着叹气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侍奉长生天。长生天既然造了女人,又造了男人,说让你好上就好上,抗拒也抗拒不了。你大概还没遇到能进你心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一个,会让你半身发酸,心呼咚咚地跳,只想大着胆子抱着他不放。”

    “你碰到了?你怎么知道?”花倩儿问。

    “听别人说的。”章蓝采连忙说。

    花倩儿笑笑,老老实实地说:“小姐。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父母之命,生身之门。没人能真正把我看在眼里?我要是连这点都心里没数,就只能受人骗,受人欺凌。贪图须臾之欢而痛苦终生。”

    “那你替我算一卦吧。”章蓝采也钻进了被窝,弓着头请求。

    花倩儿一愣,突然想起刘海讲给孩子们的“乌鸦和病人”,忍不住问:“要是一个人生了病,说是他家的乌鸦作祟,你信不信?”

    “那要看是谁说的?”章蓝采说,接着厮磨她道,“快嘛,快给我算一算。”

    “要是萨满说的呢?”花倩儿问。

    “应该是鬼神作怪。赶走就好了。”章蓝采说,“是不是有人请你看病?你和那个萨满看得不一样,因为没看过病,看不太准?那你回山上问阿婆呀。”

    花倩儿只好“恩”了一下,装着入睡想事,细细去回味今日遇到的那个男人。

    这时,对方那双温和可亲的眼睛浮了上心头,介绍燕檐子时的姿态挥不去、赶不走,倒是如章蓝采所说,心跳开始加速。

    和花倩儿一样,章蓝采也有心事,但却一想就困,飞快地沉入梦乡。她睡得安稳,到天刚朦胧想亮就爬起了床。捺不住地弄醒花倩儿,讲及与刘海邂逅的经过,恳请花倩儿帮自己想个感激地法子。

    花倩儿听章蓝采倒了“一筒子”,稀里糊涂地坐在那打着呵欠,经过反复督促,这才从自己的考虑上说:“还是要给你父兄说一说的。你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感激他?”

    章蓝采苦恼地说:“可是我怕。怕他们用财物简简单单地打发。那哪算是真正的诚心诚意呢?”

    花倩儿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颤,想到那个男人的深邃和温和,顿觉章蓝采给了自己只可意会的压迫,不禁以不紧不慢的点头透露出自己的内心。所以,她没把自己对章蓝采言语中模糊捕捉的判断直说出口,只是以思考过的稳重说:“不会的。也许他正有什么事需要你父兄的帮助。知恩图报,才应该投桃报李。”

    “可我就想凭自己感激他?怎么,还不行吗。”章蓝采不快,有些急躁地说。

    花倩儿无缘由地矛盾,反正不肯牵涉其中做扯线的人,只好说:“那你这么早把我推醒,是想通过我送去两牛两羊吧?还是想给我说,准备帮他一把,让他和你表哥谈成生意?他也就是一个粗鲁的贩子,你出面总是不好的。”

    “你是说。让我在王显表哥那帮帮他?!”章蓝采问。

    “不,不!你表哥也不会听你的。”花倩儿说,“要不,你给大爷说一下。他最能和人说上话。”章蓝采摇头不肯。花倩儿越发肯定她存了“以身相许”的打算,实心实意地坚持自己的建议。等章蓝采闷闷不乐地出门,喊三喝四地去吃饭,花倩儿一面准备早饭,一面想到切身到来的感觉。(未完待续。)

234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如同一朵饱满的玫瑰花儿,一分分地成熟,绽放,芬芳几乎吐尽,并非从无嫁人之想,此时忍不住又回想这几天的经历:自己受感召解救刘启,接着又受龟山婆婆之托请求他让刘启留在龟山,而自己接受托付后竟带有非说服他不可的**。

    她心乱如麻地想,这难道真是长生天的旨意?我该怎么办?!

    早饭后,她有些忐忑地来到刘启家,才知道刘海一大早被北面穆通阿寨来的汉子叫走了,就让赵嬷嬷准备一些衣物,由自己带给刘启。这时,她已理智地认识到,像刘海这样有意和王显合伙做生意的人,不会续不上妻子,如果自己动心的话,要赢得心上人,关键在刘启那儿。

    也就是说,要想让这个人动心,得让他们家刘启动心。

    她仅有一点挟恩之想都黯然灭尽,看着赵嬷嬷找衣物,挑柳木弓,鹅翎小箭和木片刀等玩意,就在一旁哄阿雪和刘阿孝。刘阿孝和阿雪却早已把眼睁大,趁收拾刘启破玩意的机会混水摸鱼,一个抓住漂亮的贝壳,玩具就不放,一个见到大小髀石就往腰袋里揣。两个人虽各有所爱,但仍是相互抢夺不休。

    花倩儿在他俩打架,哭闹的功夫里耗费了不少时间,到了半中午才在赵嬷嬷和两个闹腾要跟着的孩子相送下出门。

    随后,她向镇外行去,穿过野花漫烂的原野,在傍晚到达龟山婆婆的敖包。萨满的修炼是很苦的。一些想要接受长生天眷恋的弟子要接受许多考验,或者徒步穿越山脉,从数里外的地方搬来石头垒敖包;或者夜里住在野外冥想,或者在冬天时,光身在冰上跑;或者几天几夜不吃饭,完成一些脑海里的幻象……。

    小一点的孩子们虽只接受一些初级的修炼,但一天到晚的安排也很紧凑。

    龟山婆婆这里的孩子通常要在早晨时跟着女奴们劳作,看他们挤奶,揭奶皮子,然后帮她们把牛羊赶到几里外的地方放牧。接着,大龄的弟子带着他们到较远的地方辨认各种各样的物种,累了坐在一起玩,练习萨满的歌舞。午后,他们就坐在阴凉的地方冥想,相互把处在自然中的感受以问答的形式说出来。下午回去,听龟山婆婆讲萨满教的传统、习惯、禁忌,以及从古到今的寓言和神话,练习一些基本技能,接受龟山婆婆的考验。

    花倩儿和龟山婆婆见一面,稍就他父亲的意思一说,就去一间土房子看数豆子的刘启。

    ※※※

    刘启已经眼巴巴地等了一天了。

    此时,他正和其他孩子们一样,眼睛上罩了布,在年长弟子的监督下,要用指头把面前涂了五种颜色的豆子从肚大口小的木洞里夹放到一旁的空格子,直到每样夹完五百粒为止。花倩儿在孩子间搜索,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了半天,才觉得一个被缠得只露鼻孔的小孩像刘启。龟山婆婆确认那是他,小声地说:“你看他多不一般,昨天学别人偷看,以致数数数不对,今天就老实了,提前要人把自己眼上能透光的地方捆上。”

    花倩儿轻轻地笑,却听龟山婆婆又说:“这是我新近想出的法子,既能锻炼孩子们的感觉,手指的灵巧,还能让他们明白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分心的道理。这就像给刘启定身预备的一样,他过了一晚,今天就知道不偷看才不分神。”

    他们边说边看,等了一会才去外面。

    只等他们一离开,监督的女弟子土玉便咳嗽一声,把暗号递给孩子们。里面的孩子顿时除去了伪装,乱糟糟地说话。刘启身边的女孩子欺负他头整个都被包了,干脆取了自己眼上的碍布,把小葱一样的细指插到刘启最边上的格子里抓一撮豆子,偷得意地在掌心里数。

    刘启头上的布根本不是自己要求的,而是被土玉他们故意缠结实的。他还不知道豆子被偷,只顾嘟囔嘴巴数数。

    女孩拿了他的豆子,本不该让他知道,可见他怡然不觉,继续抠豆子,就生出故意想让他生气的打算,捏着腔奚落他:“奶孩子。你数错啦。”

    刘启眼前黑忽忽地一片,只求赶快夹完两千五百颗豆子去玩,仅仅从鼻孔里“哼哼”两下。女孩子见他不搭理自己,隔了他给另一个男孩子比划,让他也偷刘启的豆子。男孩子一边偷偷摸摸去抓,一边已忍不住笑出声。

    旁边监督他们的土玉不但不理,走到刘启身旁的那女孩子身边时还一丢手给她添了几十颗豆子,接着若无其事地围着孩子转,和小声要豆子的孩子说话。

    那女孩早不知道自己的豆子数目,也不管土玉送她多少,只是偷刘启上瘾,吃吃笑笑地又去捏颗粒。

    很快,她手下的那个格子空下好多,刘启丢豆子时一探就“哇”地一叫,说:“我的格子漏豆子!”

    周围哈哈大笑,有的人干脆离开凳子跑来偷摸。

    “都回去,都回去!想让土玉姐姐挨骂?”刘启身边的女孩子掀着嘴唇赶人,而自己摸了个带壳的花生,剥了吃。很快,她看到刘启偏了个身,用鼻子正对着自己,不禁得意地晃着头,笑出声嚷:“你看到啥啦?”

    “你偷我的豆子!”刘启气忽忽地说。

    “我偷你的?我都数完了。”女孩半点不认,还故意把手伸到刘启的格子里,心说:我就是偷你的,你也看不到。

    刚想到这儿,她摸到什么,嫩红的面孔便一点一点地变。直到某一刻才反应过来,刹那拿出自己的手叫嚷。原来,刘启早知道她在偷自己的豆子,不知不觉中挥了一团鼻涕进去。众人见女孩那秀气的鼻子都扭曲成一团,显露出十足的恶心,纷纷好奇地问:“琉姝。你怎么了?”在大伙的哄笑中,那叫琉姝的女孩子红着面孔,边在刘启身上抹鼻涕,边厌弃地嚷道:“刘启,你太恶心了。”

    刘启去了头布,在土玉验证自己的豆子数时还了一个龇牙。土玉怕他告状,又接到龟山婆婆要他一数好就去找自己的话,胡乱验过他自称没被人偷的那格豆子,就警告一番,放他出门。

    周围的孩子见他晃头晃脑地走了,眼气不已,也纷纷朝着土玉叫嚷,有几个干脆丢下就跑。

    ※※※

    刘启出来就被花倩儿看到,却听不进她喊自己,赌气地撅起嘴巴。

    随即,后出来的孩子从后面猛地一蹦,趁他失神时搂了脖子把他摁倒,然后撒腿跑开。和他相处几日,花倩儿实实在在地心疼,连忙上到跟前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打身上。

    她知道这都是雪山族里的近亲,又都比刘启大,不许他去追,只轻轻地他耳朵递话:“我见了你的阿爸。他让我带了你的衣服,小弓和一点吃的。他说过两天来看你呢。”

    “丢下我就走,还来看我干什么呀?!”刘启皱了面孔诉她的不是,一边挣扎一边嚷,“我阿爸呢。他在哪。怎么不来接我回家,却还让你给我带东西?”

    “你阿爸听说你在阿婆这里就放心了,要你好好地给阿婆学本领!”花倩儿说。

    刘启把头扭去一边,爱理不理地扯回自己的胳膊,心想:骗我。我阿爸一定不会不来接我。想到这里,他觉得眼前的阿姨又一次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心里发酸,一声不响地往一边走。花倩儿只好跟着他,边走边解释:“婆婆养阿姨长大,就像我的阿妈。她让我给你阿爸说一声,留你在这儿跟着她修行,我要不要听呢?”

    “那你也要给我说一声。”刘启抬起头,用眼睛瞥睨她看。

    花倩儿见他眼睛红红的,一把把他抱起来,亲昵地问他,“你愿意留在这修行吗?恩?有许多孩子玩!”

    刘启透过她的肩膀看,正好望到那个把他摁倒的男孩子,嚷着让花倩儿放自己下来。花倩儿知道这家伙颇爱面子,不肯让别的孩子看到自己搂他,就把他放下。她刚刚放手,就见刘启凶悍地向背后跑去,连忙转过头看。

    这时已经晚了,刘启撑着两个胳膊肘撞到那个比他略高的男孩背上,把对方推倒在地。

    被刘启撞倒的章沙獾是龟山婆婆亲兄弟的那枝。他冷不防,躬腰跑出许多步才扎在坚实的地上,登时就捂住最先挨地的胳膊,疼得“嗷嗷”叫。花倩儿知道他足足比刘启大了三岁,虽然个子没怎么长,吃的饭却在那,格外担心他的报复,就地逮了刘启,拖到龇牙咧嘴的章沙獾那,想靠教训他来平息别人的怒气。

    刘启却把手放在额头前,惊讶地像个小猕猴儿,咯咯笑着,问一旁傻眼的孩子和花倩儿:“跑得太快了。撞了块石头吗?”

    花倩儿哭笑不得,用一只胳膊别过他的身子,卡在腿上拍他的屁股。

    章沙獾忍住疼,牙都拧着,伸出胳膊看看划痕,吸着鼻涕、疼气嚷:“不疼!让我们带他去玩去吧。”花倩儿犹豫了一下,觉得无什么大碍才放手。男孩子们这就引上刘启,腮帮子鼓劲,叫嚣着往敖包所在的山上冲去。后面又出来的女孩子们有跑不过,只好停在后面叫人名字。龟山婆婆在半山腰里咳嗽。她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们,羡慕得忘了合嘴,回过神后喘了几口气,给走到身边的花倩儿说:“我都看到啦。你可别替他操心。他皮实,年龄又小。人人都想捞摸他几下,逗他玩,哪会舍得欺负他。他昨天就和人家混熟了,夜里和几个男孩子不睡,趴在敖包下怪叫。”

    章沙獾是龟山婆婆的侄孙,花倩儿不愿承认心里向着刘启:“阿婆可不能纵容他。自小没大没小,长大还成呀?”

    龟山婆婆沉默一下,收了笑容,用沙哑的声音缓慢地问:“什么是大?什么是小?******岂论出处?”说完,蹒跚就走。

    花倩儿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此时不知是她另眼看待,还是她的又一次的超脱,只是连忙扶住她,暗暗嚼味里面的话味。

    ※※※

    刘启很快从山上回来,偷溜到花倩儿身边,拿上自己的小弓,扯着她往后山去。花倩儿还在为章蓝采早晨所吐露的话意烦闷,带了换换心情的想法,很容易就接受他去打猎的建议。一大一小带着盘索,一路连跑带走,不停地商量怎么分配猎物。

    花倩儿眼看阵阵的燕雀在远处扎下,飞起,笑呵呵地逗他:“谁射的谁吃,好不好?”

    “我每天都练箭。倒是没见你练习过。要是你在我家,我阿爸一定给你巴掌。”刘启不服软,气喘吁吁地吹,“告诉你吧。一百步外的羊,我一抬手,‘咩’!一声就倒。我阿爸这次回家看了,捋着胡须就喊:乖乖刘启,百步穿羊!”

    花倩儿“扑哧”就笑,忍不住奚落他:“看不出来,你一个小羊头,还‘百步射羊’了。我倒只听说过百步之外射杨树,一箭把杨树射穿的,这即表示此人射法高明,又显示出他的臂力,开的弓超过三石。”

    刘启略有些脸红,抓了头,强笑几声:“啊!不射羊?干嘛要去射杨树?杨树能吃吗?我阿爸明明说是‘羊’的,不信,你问问他去。”

    花倩儿无话,只好再问:“那你阿爸什么时候留了长胡子了?要捋着胡子喊?”

    刘启口结,一想便想出来了,说:“他捋着‘羊’胡子呀。羊不长胡子吗。很多人都喜欢捋的,还喜欢捋山羊的胡子呢!”

    花倩儿受够他拿自己也不懂得话胡缠,只好就此白了他一眼。

    他们先奔逐猎物,享用了一番夕阳晚照,接着在一起对头喘气。花倩儿好箭法好眼力,自然不会空手,趟了两趟林子,就提了三只野鸟,一只钉烂头的死蛇。而跑也跑不动,射也射不远的刘启,一直跟在花倩儿的屁股后面,想靠捡别人猎物来耍赖都做不到。

    他累得一头是汗,想到谁射的谁吃的前话,一边咽口水,一边拿了花倩儿的战利品,打算用绳子拴住自己射,表明也是自己射的。

    花倩儿肚子都笑疼了,只好问他:“刘启。拿出你的箭,走过去插上面不更好?”

    “我射得中,干嘛要插上?”刘启老脸不见红。

    他干脆自干自的,拿了打猎的绳子就拴鸟,拴蛇。穿了三只鸟,该往上系蛇了,他丢了那条老蛇到扣不紧的粗绳环里。老蛇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左瞅右瞅,只好把蛇捡起来,打个结,和绳子互拴。这时勉勉强强好了。但他却无法把猎物吊到树上做靶子。

    他也累坏了,只好喘口气,拿了把小刀,在地上刻了线,喊花倩儿下“憋死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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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介绍:
别人穿越三国,都是英雄人物候着,美女婢女追着,敌人哭着喊着。可刘启为啥一来就碰到了一个糟老头子?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跟张角结仇了?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