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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全文阅读

作者:对方离开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txt下载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突围

    是高腾将刘启击晕,托起刘启交给了高敬,郑重的说道:“文恭,文表,你二人谨记,拼死也要保全先生的安全,愚兄拜托了!”

    “这,这,孝起兄,我三人当共进退才是,这是何意?!”高谭高敬已经明白高腾的意思,不甘心的喊道。

    “你我都死了谁来护卫先生?!听令行事!”

    高谭高敬从未见过高腾如此凌厉的眼神,也明白高腾的苦心,只好含泪答应。

    “文长,可愿与我一起?”高腾扭头直视程观。

    “哼,有何俱载?早已恭候多时了,请!”程观率先大步走下楼去。

    高腾冲甘宁一拱手:“恳请兴霸代为保护我家先生,日后但有所求,朐忍高家定然倾力相报!告辞!”

    未等甘宁开口,关昭抢先一步拦在甘宁身前说道:“呃……自当尽力,二位保重!”说完关昭一愣,竟然感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甘宁瞪了关昭一眼,冲高腾重重还礼道:“甘某只要有一口气在,定保子渊无恙!二位义士若有不测,甘某誓为二位报仇雪恨!……保重!”

    黄巾贼兵们见再没有冷箭从竹楼上射下来才纷纷摸黑抬着伤员闯进民房内,小心翼翼的点燃火把,坐到在地就着凉水啃干粮以补充体力,更多的人则在院墙下,牛棚里或是大树底下一躺沉沉睡去。

    他们原本都是分散在各地的山林当中,一个月前才得到据说是传说中的大贤良师本人征召的消息,这些天来几乎没吃过一顿热饭,睡过一个囫囵觉,没日没夜赶了整整四天三夜的山路才总算堵住竹楼里的那些人。

    可是谁曾想到这伙人竟然这么难对付,看这样子没几个人能得到大贤良师许诺的千两赏银。

    能不能把这些人留下还不一定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对方人数还不及己方三分之一,刚才拼命的冲击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小宅院的人可不少,但交手之后,贼兵们都看出对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立即很默契的开始出工不出力,反正当头儿的都在后面安全的地方,黑暗中谁也看不见,事后算账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至于那诱人的赏金,哼哼,金银再好也好不过小命去,咱就是贱命一条,老老实实保住小命凑合活着吧,赏金谁爱领谁领去!

    贼兵们做贼多年,再老实的人也都变成油滑之辈,没变化的和运气差的早已都变成孤魂野鬼了。

    突然,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小院靠南边的一段院墙被从里面推到,很多人举着火把和刀剑冲了出来。

    目标要突围!

    贼兵头目们这回可坐不住了,方才进攻时手下偷奸耍滑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手死光了可不好补充,别人领了头功自己也能捞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可不得不咬牙硬顶了,若放跑了对方在场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在诸多头目的拼命驱赶下,贼兵们只好打起精神往对方突围的方向赶去,待往东南方出村的路聚集了足够的人手并将院中冲出的人尽数挡住后,几股贼兵的头目同时松了口气。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擦一把冷汗,院子北面又冲出一股人马,而东南方被挡住的那些人有条不紊的又退了回去。

    上当了!

    “快回去,截住他们!”大股贼兵又跌跌撞撞的蜂拥向了北面。

    竹楼之上,甘宁看着程观和高腾在二十多人的掩护下冲出贼兵漏洞百出的拦截,心中一喜,拉满手中的竹弓不停的将部下递来的火箭往二人的去路射去,竹箭的箭头上裹着涂满了油的麻布,点燃之后很难熄灭,落入房屋等有干枯草木的地方能迅速引燃这些易燃物为二人照明道路指引方向。

    程观和高腾并未沿着路直直向北冲,而是分开两路靠着微弱的火光在村中来回兜着圈子,口中还不时怒吼几声,以求把更多的贼兵引到自己这边来。

    “真义士也!保重!”甘宁默默赞了一句,看也不看关昭一眼转身下楼,低喝一声:“走!”

    除去刚才激战中战死的六人,甘宁的部下和关昭等人加上高敬高谭一共还有四十六人,两匹马驮着晕过去的刘启和食物水囊等物件早已整装待发,甘宁抽出长刀率先钻出院墙,众人将刘启和伤员围在中间默默的跟了上去。

    此时东南方出村的路上只留了不到四五十个贼兵,几个头目正站在屋顶上眺望着看热闹呢,突然看到一股黑影飞快的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急忙命手下前往拦截。

    直到此刻甘宁才显出身手,他的刀法丝毫不见眼花缭乱的技巧,每刀都是直奔对手咽喉心口等要害,如惊雷闪电般让人猝不及防,即使有反应快的以兵器招架,但在他势如千钧的力道下结果都是连刀带人被劈翻在地,贼兵中不乏悍勇之徒,但在他手下却没有一合之敌。

    对于甘宁对自己的态度,关昭大感委屈却又觉得有口难辩,憋了半晌的火气终于得到发泄,十几个贼兵遭了殃。

    这些贼兵丝毫没有使甘宁等人停顿一步,就像是一块块豆腐面对锋利的餐刀,很轻易很迅速的被切成两半。

    几个头目看此情景立刻丧失了反抗之心,看来对方是声东击西,如今肯定是拦不住人家了,回去定然会被治个死罪,早点跑吧!

    一咬牙掉头就跑,身旁的贼兵跟着逃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走的极不平稳,刘启在剧烈的颠簸中清醒过来,揉揉脖子郁闷不已,庆幸的是平日无事之时和高腾等人经常过招解闷,早就将一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的解剖学知识教给他们了,若按以前他们的做法就直接抡起拳头往后脑上砸了,那样的话就算不死人也十有**会留下后遗症的!

    气恼的是高腾学会之后第一次实践就是招呼自己?

    糟了,高腾他……!

    还能看到身后的冲天大火,不过距离已经很远了,刘启心里更是一震,跳下马去一把拉住身旁的一个人问道:“我们离贼人有多远?孝起在何处?”

    “先生醒啦?先生放心,我们已经摆脱了贼人!”是高谭,他看到刘启醒来先是一喜,随即神色一黯答道:“孝起和文长他们二人骑马冲出诱敌,现在生死不明……”

    刘启摇晃着高谭的双肩急切问道:“我们离开有多久?此处离村子到底多远?”

    “还不足两刻钟,离村子大概三四里路!”高敬听到刘启的声音赶紧走近答道。

    刘启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此刻的确还未远离村子,高腾不敢下重手,加上一路颠簸,所以他很快就苏醒了。

    “我要回去救他们,你二人可愿随我前去?”刘启沉声说道。

    高谭高敬惊的瞪大眼睛,随即热泪盈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哽咽着低喝一声:“小人今世只认先生为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都和刘启一般年纪,年轻冲动义气为重,做事从不瞻前顾后,一听能回去救援高腾,心立即飞回了村里,哪里还考虑的了那么多。

    “快快起来,我们走!”刘启扶起两人把马驮着的食物水囊等物品迅速交给其他人后大步向山下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那声音就到了脚边,是飞刀一直紧紧跟着。抱起飞刀轻轻摸着它的脑袋,此刻一片漆黑之中也不怕被人看到,刘启任凭泪水无声的滑落,一咬牙取来一个布口袋将飞刀装了进去。

    拦住身旁的一个人把布口袋塞了过去,刘启深吸一口气压着微颤的声音说道:“请将它交给兴霸,转告兴霸相助之恩日后刘启若有命再见定当厚报!”

    “你,你们疯了?此时回去与送死何异?”旁边一人不可思议的问道,听声音竟是关昭。

    “兄弟之义,不离不弃!若是兴霸遇险,叔然兄会如何行事?”刘启坚定的说道:“告辞!”

    关昭愣住了,仔细回味着刘启的话。

    甘宁走在队伍末尾,在这崎岖狭窄的山路之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敌人追上来也根本无需担忧,有一个人断后就能阻止敌人很长时间。

    甘宁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如此奇耻大辱如何能善罢甘休,他反倒希望敌人跟在后面,待天明之后在探明情况,逐一击破报仇雪恨!

    听到前面的部下一阵悸动甘宁一惊,急忙加紧了脚步上前询问,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刘启三人。

    “贤弟留步!”得知刘启竟要回去救人,甘宁大吃一惊,急忙拦住三人劝道:“贤弟,孝起和文长之高义让甘宁万分敬佩,若有他法定然不会行此下策,如今他二人深陷重围只怕,只怕是难以脱身,不可争一时之气,若信得过甘宁,日后你我一同报仇雪恨!”

    “兴霸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为我牺牲,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之前,我绝不会丢下他们!”刘启冲甘宁一抱拳坚毅的说道:“若有命再见兴霸兄,定与兄痛饮三日!告辞!”

47.义气

    义气这玩意儿和其他一些品质在刘启那个时代早已被世人所抛弃了,但在军队以及军属大院这个圈子里却仍然顽强的存在着,并且被大部分的军人及其后代们在心中默默坚守着。

    从小到大,在学校里老师不断灌输着什么“哥们儿义气是不对的,是有害的”这类思想,可刘启从来对此呲之以鼻,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几乎所有的男孩儿都不会因为得到一句老师的称赞而去打小报告,而他们的家长也不会因为他们对老师“不诚实”回家惩罚他们。

    此刻刘启想到的全是两人平日在生活上的照顾,尽管他们粗手大脚的,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塌糊涂,但他们宁愿在树上露宿也把自己的帐篷搭的密不透风,遇到危险他们永远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自己身前用身体挡住自己,自己有时冲动起来干些极为冒险的事,但他们从来都是紧紧跟着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可能在他们心里只是把这些当做任务当做军令,刘启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直到得知他们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后,刘启无法阻止自己在心里认定他们是自己的兄弟!

    亲兄弟也未必能做到舍命相救,若此刻任由他们为自己牺牲的话,刘启自问后半生都将要活在自责与羞愧当中!

    说完刘启和高敬高谭大步向那片熊熊大火走去,就像扑向灯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

    此刻程观的情况很不乐观,战马已经多处受伤速度越来越慢,在夜晚奔行于如此简陋狭窄的道路之上本身就是极为困难的,还要不时躲避敌人的攻击,能坚持到现在还未落马已经是很幸运了。

    原来的佩刀早已卷了刃无法再用了,现在手中持的是一把夺来的木柄长矛,程观大喝一声挥动长矛拨开火光中袭来的几支铁叉木枪,勉力再次突出了十几个贼兵的包夹,以现在的身体状况程观已经无力将这些贼兵一一击杀了。

    费力的抬起酸疼不已的胳膊擦了把脸上混着血迹的汗水,望了一眼远处那片方才熊熊大火包围中传出战马悲鸣声的地方。

    高腾危险了!

    随即传来几声清晰的兵器相交的脆响,看来贼兵们想要活捉自己和高腾,所以只袭马不伤人,黑夜中敌人有无法联系及时完成合围,骑术和武艺都逊于自己的高腾才得以活到现在。

    程观一咬牙,深吸了几口气,催马冲了过去。

    混乱之中贼兵下手哪能那么随心所欲,高腾此时已经遍体鳞伤,右腿和腹部两处伤最重正不停的流血,环顾了四周一眼,全是虎视眈眈的贼兵,显然他们要活捉自己,又怕重伤之下的自己拼命,只是原地等着自己失血过多失去抵抗能力。

    “哈哈哈……”,高腾轻蔑的笑了几声,单膝跪倒将长刀插在地上,旁若无人的慢慢的把皮甲解下扔在一边,大喘了几口气将衣服掀开,右侧腹部一条半尺长的口子中肠子都露了出来。

    “啊!!!”高腾闭着眼咬紧牙关,大喊一声硬生生用手把露出来的肠子塞了回去,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却疼的他浑身湿透,手臂剧烈的颤抖着。

    高腾鼓起余力狠狠将拳头砸在地上才止住颤抖,艰难的用牙把衣服撕成布条缠在腹部和腿上的伤口处。

    有贼兵想趁机上前擒住高腾,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直到高腾拄着长刀站起身来才反应过来。

    看着火光映衬下高腾满脸是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真好像厉鬼一般,有胆小的贼兵竟吓得手中的武器掉了都不自知。

    高腾每往前走一步贼兵们就后退一步,每个贼兵都能听到身边有同伙发出来自心底的恐惧的低喊。

    几个贼兵头目也都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见高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才惊醒了过来,大喊着止住众人。

    可贼兵们早已被吓破了胆,任头目们怎么驱赶也不愿上前面对这位凶神,一个头目只好自己小心翼翼的逼近高腾。

    此人很狡猾,直到高腾腿上有伤站立不稳,不断围着高腾打转,一击不中就立即退开,不一会儿就奸计得逞,一刀砍在高腾来不及收回的手臂上,当啷一声长刀脱手落地,高腾被一脚踢翻在地,紧接着被一直大脚死死踩住胸口。

    那头目正得意的大笑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木头竹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将马蹄声遮盖了不少,等贼兵们听到时来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黑暗中冲出一人一骑,正是程观!几个反应慢的贼兵直挺挺的被撞飞出去,惊骇中众贼兵哪里还孤顾得上头目们的命令,慌忙向两边散去。

    包围圈立即出现一个缺口,程观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将长矛托在手中瞄准踩住高腾的那名头目全力掷去。

    噗嗤!在火光中根本看不清远光端的情况,直到长矛透体而过,那头目才看清发出破空之声的是什么东西。

    战马终于坚持不住伤重倒地,程观在落马的一瞬间奋力一跃,打了几个滚后勉力站了起来,看到高腾正盯着他看,终于放下心来咧开大嘴一笑。

    “你……为何还要回转?”高腾看清来人竟是程观后一脸茫然,随即明白了过来无奈的说:“哎,何苦陪我一起送死。”

    程观上前扶起高腾嘿嘿一笑说道:“程某虽然赌运不怎么样,可赌品不差,过来今晚哪里还有还债的机会?省得你这鼠肚鸡肠之徒在黄泉路上惦记我。”

    高腾摇摇头以掩饰自己湿润的眼角,笑道:“好,黄泉路上你我再好好赌上三百回合,这回凭真本事赢你。”

    程观一听顿时瞪大了眼角急道:“什么,这么说以前是你们几个合起来设局坑我?”

    哈哈哈……!

    高腾大笑连连拍着程观的肩膀,程观也跟着大笑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有心思闲聊说笑?贼兵们不可思议的看着狂笑不止的两人,再次蠢蠢欲动逼近他们。

    “杀!”

    程观和高腾笑够了,对视一眼点点头,鼓起余力怒吼一声举刀冲向了贼兵们。

    两人根本不顾及防守只想着多杀几个贼兵,可贼兵们却在心里叫苦连天,上头严令只许活捉决不可伤及一人性命,这么多人只好被两个遍体鳞伤的人赶着到处跑,这叫什么事儿啊!

    贼兵们不敢逼近接近疯狂的两人,只是一层层团团将两人围着中间等待着他们力竭倒地,就这样一直耗了小半个时辰,失血过多的高腾早就支持不住晕倒在地,而程观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拄着一把抢来的铁剑单膝跪地守着晕迷的高腾。

    头目们驱赶众贼兵上前绑缚两人,可谁也不敢往前跨上一步,因为程观已经两次暴起杀掉企图趁机抢功的贼兵,他身旁一具被划开咽喉的尸体还不时抽动几下,像是警告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程观此刻也是强行支撑,身上多了十几个口子,血不知流了多少,喉咙里火烧一般灼热,眼睛也越来越模糊了。

    一阵骚动惊动了摇摇欲坠的程观,贼兵们好像又在蠢蠢欲动?程观已经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只想合上沉重的眼皮倒头大睡。

    虽然黑暗中根本看不见道路无法骑马,可有高敬高谭引路,心急如焚的刘启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向村子接近。

    突然,几条火龙从远处村中的大火中分离出来四散开去,其中一条直直冲着三人这边过来了,地势是一直向东北方向逐渐偏低的,村子里的大火已经能让刘启三人大致看到小路两旁林子的轮廓,可以借此勉强分辨出道路来。

    刘启一咬牙小声说道:“上马,冲过去!”

    在马上刘启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和高敬共乘一骑,三人正欲催马迎面冲过去,突然身旁伸出几只手臂将他们拽了下来。

    竟是甘宁!

    “兴霸兄!”刘启停止了挣扎大喜过望。

    甘宁竖起手指示意刘启悄声,其部下从身后鱼贯而过,每个人经过时都默默冲三人点点头,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色,但刘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敬重,看来他们似乎是被刘启几人的义举打动了。

    当然也有例外,一个人走过时冲刘启冷哼一声,毫无疑问,对于刘启,就算心里敬佩也不会说半句好话的自然是关昭了。

    所有人都埋伏在小路两侧的林中,跟着甘宁身后藏在一颗大树后面,刘启强忍着没有出言询问,静静的等着那条火龙逼近。

    待最后一名贼兵们毫无察觉的从身边经过走远后,甘宁轻轻拍拍刘启的肩膀,然后悄然前行告之部下向琅溪村行进。

    听到仍有喊杀声传出来让所有人都格外振奋,很快众人就赶到村口,临入村前甘宁让所有部下都点起火把,堂而皇之的冲入村中。

    村中剩余的贼兵们三五成群的围在火光边休息,哪曾想到这些杀神竟然避开追兵折返而回,连滚带爬的溃散逃走。

    确定程观和高腾的方位之后,甘宁下令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刘启立即赶去救人,自己带着一路继续四处冲杀,吸引贼兵的注意力。

    包围程观和高腾的贼兵们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对方被重重包围的大部人马竟然无声无息的逃了?!那些堵路包围的人都喝多了不成?!

    据说得知消息后大贤良师的使者亲手砍了渠帅的脑袋,亲自带人追了过去。

48.慢了一步

    在场的小头目们都心惊胆战的,生怕眼前这两位不是正主,可惜很快就来了一个据说认识正主的人,经他指认这些小头目们心彻底凉了,正主跑了!

    连新任的渠帅也吓得差点瘫倒在地,那位使者走前放出狠话,若天亮后抓不到大贤良师要的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正当他们绝望之际,东南方向竟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头目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那些人黑暗中迷了路又绕了回来?

    顾不得多作考虑,事关小命,这回所有小头目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了,只留下十几个贼兵看守程观和高腾,争先恐后的带着其他人冲向东南方向。

    虽然除了零星火光就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剩下的十几个贼兵仍旧不时扭头冲东南方张望,希望得到擒获对方的消息。

    伍长牛二出身贫苦,父母连个名字都没给取就双双患病死了,他只知道自己还有个饿死的哥哥,牛二一直流浪乞讨为生,做贼已经近十个年头了,渠帅都换过五六个,什么都伯什长更是数不胜数,他有他的秘诀就是预感很灵验,每次战前感觉不妙牛二就找机会逃跑,跑不了就装死,被官军抓回去就继续乞讨,被贼军裹挟就再做贼,就这样走遍了大半个益州一直活得好好的。

    这回牛二的预感很不好,而且感觉很强烈,可一直没找到机会溜走,直到那股倒霉的已经逃走的人马再度出现,头目们都跑去围堵他们了,总算没人盯着,牛二的心思又活动起来,四处打量着互不相识的同伴,准备找个空子逃跑。

    心跳的越来越厉害,牛二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的慢慢将身体移到黑暗之中,确信同伴看不到之后扔掉武器拔腿就要开溜。

    可惜他的好运到头了,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捂住他的口鼻,还未等他来得及挣扎脖子上一凉,紧接着感觉到力气飞速的被抽干,“完了!还是慢了一步!”牛二甚至还没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待众人赶到时程观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竟认不出刘启来,仍下意识的想抬手挥动铁剑驱赶他们,刘启此时顾不上理会满面的泪水,颤抖着双手检查两人的伤势,确认两人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恢复了镇静。

    由于身上没有携带药物只好先重新将两人的伤口包扎好,抬着他们和找其他人汇合。

    留在村中的贼兵在人数上虽然占很大的优势,但由于他们原本都是从附近各地临时聚集到此地的,名义上听从已经被张角的使者砍死的渠帅的号令,可现在使者已走渠帅已死,新任的渠帅的话哪有人听?

    而甘宁明显看出了这个突破口,带着几个部下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每当遇到一群贼兵中有高声发号施令者,立即闪电般从背后杀出直取其头目首级,余贼则少有反抗,大多一哄而散。

    毫无协同作战的概念的贼兵又失去了指挥,其混乱程度可想而知,本就不怎么坚强的意志很快就被不断溃散的自己人彻底冲垮!

    见局势朝着自己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甘宁见好就收迅速收拢手下并很快找到刘启等人准备最后冲出村子远遁而去。

    撵着惊慌逃窜的贼兵开路,众人在经过那座已被烧光的竹楼时,碰到了一股勉强聚拢在一起的四五十个贼兵。

    将这些贼兵聚集的是火线提拔的新任渠帅,看起来虽然称不上壮硕但身高八尺面目俊朗,披甲持刀倒也有一番威风,起码高大的身躯可以带给其身后的那些惊魂不定的贼兵们一些安全感。

    这新任的渠帅姓鲁名梁,原本是商贾之后,其父把小本经营赚来的大部分钱财都用来为鲁梁走访名师求学了,希望自己的独子可以学而优则仕,可以摆脱自己这份被世人所轻视的贱业。

    可惜鲁梁并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和很多不爱学习的孩子一样,十年寒窗并未得到满腹经纶,鲁梁最大的收获就是将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和历史上征战杀伐的豪杰人物联系在了一起。

    成绩差出身又低的鲁梁自然不可能有出仕的机会,于是整日游手好闲,和一帮纨绔子弟、泼皮无赖混迹于市井之间,最后和十几个或满脑子异想天开,或对生活强烈不满的社会闲杂人员听信了一个所谓“传道高士”的蛊惑之言,义无反顾的从贼而去。

    鲁梁还是继承了一些被他活活气死的父亲身上那商贾特有的精打细算的小聪明,加上他识文断字,于是很快被目不识丁的渠帅看中,被提拔为其智囊人物,还像模像样的封了个“军师将军”的名号。

    此次抓捕刘启的行动鲁梁一清二楚,他不仅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大贤良师,而且全程参与了最高层的谋划,自从在固陵得到刘启行踪的消息,大贤良师亲自赶来召集了太平道在益州的核心人物,调集了几乎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为那个叫刘启的少年布下了天罗地网。

    为了这个少年大贤良师甚至眼睁睁看着益州道中实力最强的徐习所部在江州全军覆没而不管不顾,可见大贤良师有多么看重此人,谁若能抓获此人就可以平步青云啦,若能获得赏识跟随大贤良师,未来改朝换代之日就是从龙之臣哪!

    可惜渠帅立功心切,得到那刘启在临江县城出现的消息后就不顾一切仅带了两百多人前来围堵,若能等候两日待大贤良师带领足够的人马怎会落得如今这地步?!

    此刻鲁梁浑然忘记是自己希望独吞大功献计自家渠帅甩开友军单独行动的,不知兵法的鲁梁和其渠帅认为两百多人对付四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即使甘宁等人的意外出现,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多啃几口就能吞下的肥肉下面的细骨头罢了。

    没想到这根骨头比铁打的还要硬,先是将一个小院守的固若金汤,若非有几路小股友军闻风赶来抢功,只怕自己的人就要反被人数只有己方四分之一的猎物反噬了。

    当得知猎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之后,渠帅死了,鲁梁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但鲁梁没有逃跑,他实在不甘心,现在他是渠帅了,虽然明知这渠帅之位可能只到天明就要易手,可他心中实在舍不得就此放手,所以他在等待,等待奇迹出现追兵能抓回刘启,他就可以保住光明的前程了!

    脑中一片空白的鲁梁茫然的等待着,感到自己是在梦中,这几日发生的种种都是梦中的景象,手下来报说猎物去而复返时鲁梁都毫无反应只是口中一直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直到手下将其拽起让他亲耳听到喊杀声才清醒过来。

    兴奋的鲁梁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已经擒获刘启一样,匆匆召集起手下赶奔过去,昔日那传道的高士曾言自己有大富大贵之命,看来果然是真的!

    可惜残酷的现实将鲁梁的梦想无情的击的粉碎,狡猾的猎物根本不和鲁梁正面交战,而是东绕西窜,趁自己不备时突然窜出来狠狠咬上一口,然后迅速隐回黑暗之中,那些跟来巴望着分一杯羹的“友军”很快被硬生生拖垮、溃散,更要命的是鲁梁的手下也不断跟着溃兵逃窜。

    直到此时鲁梁还未放弃自己的美梦,执拗的认为猎物是在做困兽之斗,再加把劲就能压垮他们,即便手下逃了大半,但现在身边的人数仍多于对方。

    仍在燃烧的竹楼残骸照亮了对峙的双方,鲁梁手下的贼兵虽多却没有一个敢向前冲的,甘宁见状并未急于下令出击,他也非常的疲惫,必须趁机恢复些体力。

    现在算上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员一共才二十七人,队伍的主力反倒成了关昭的手下的那些混混们,和甘宁和关昭相比,他们的武艺稀疏平常,若遇到真正的两军对阵,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现在,可在漆黑一片犹如迷宫般的房舍小巷中打游击却是他们最擅长的,对付毫无组织一触即溃的贼兵,虽然杀敌不多自保倒绰绰有余。

    反观甘宁的部下能站着的现在只剩四个了,若在白天结成方阵就算对上三五倍数量的贼兵也难占上风,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他们明显适应不了,即便强如甘宁,也在乱军之中挂了彩。

    在高谭的提醒下,刘启发现自己的右肩锁骨处一条长长的口子在不停的冒血,快要沸腾的血液才冷却了下来。

    这一放松下来刘启感到浑身上下到处都在疼痛,衣服早已四处漏风,每一个窟窿下面都是青紫一片,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刘启算是体面多了,见血的伤口只有三处,除了右肩上的这处都已经自行止住了血。

    回想当时受伤时的情景,刘启不禁后怕不已,这一刀若再往左偏上半寸距离,那么自己的颈动脉将会被划破……

    虽然于吉说过有太平经的保护自己受伤再重也不会死,可刘启压根就不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虽说什么逆天阵啊天书啊这些以前难以想象的东西自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但刘启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试验太平经的护体罡气是否真的如于吉所说的那么神奇。

    刘启看看高敬高谭冲他们感激的点点头,若非他二人拼死在身边保护,身上可就不止这三道口子了。

49.杀反贼

    有甘宁在身边刘启不必在时刻绷紧神经了,揉揉因用力过猛而酸痛发抖的胳膊,摸摸脖子旁边的伤口又回忆起来方才厮杀时的细节,那人被自己一刀砍断咽喉,滚烫的热血溅了自己一身一脸,那人无力的丢掉武器捂着脖子,火光下,他双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熊熊燃烧的废墟,闪烁着寒光的刀剑,飞溅的热血,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嘶!

    刘启碰到了痛处不由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猛然从一瞬间的走神中惊醒,来不及细想赶紧握紧手中的惊鸿宝刀。

    对面的鲁梁鼓起勇气挥刀大喝了几声却无人听命前冲,当他扭头看到手下们惊恐的神色之后,自己心中那点可怜的信心也立即崩塌了。

    贼兵们之所以没有逃走是被神出鬼没专袭小股贼兵的甘宁吓的,聚在一起只是本能的认为人多的地方安全。

    “杀啊,杀反贼啊……!”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鲁梁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彻底被冲垮了!

    贼兵们以为甘宁等人还有伏兵在后,一个个惊的魂飞魄散,不知是哪个先往黑暗里一钻,四五十个贼兵和鲁梁也跟着转眼间就逃的无影无踪。

    这戏剧性的结果让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听声音只有十几个人,难道是晚归的村民回村了?

    管他的,反正不会是和贼兵一伙的!所以人都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尽管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每个人都深知不远离此地就算不得真正脱险,于是强打精神继续快步向村口走去。

    很快逼近村口,能看到残存的火光中几个精壮汉子正和逃走的贼兵拼命厮杀,贼兵们现在可谓是归心似箭,大部分贼兵都趁同伙和对方纠缠之际闷头鼠窜,反倒是被缠住的十几个贼兵心里越发着急爆发出不小的战斗力,双方互有死伤,难解难分。

    刘启等人很快逼近了那伙和贼兵厮杀的汉子,借着火光刘启看清了他们一身寻常猎户的打扮,其中有两个人腰后还别着兔子等猎物。

    前面是向北出村的唯一出口无法绕行,两个受伤的贼兵摆脱不了那伙猎户的死缠烂打只好掉头冲刘启他们这边跑,结果引来了几个猎户不由分说的和甘宁等人交上了手。

    知道对方不是贼兵,所以众人都手下留了情,尽量躲避着猎户们疯狂的攻击一边大声解释着。

    听到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冲过来的猎户也越来越多,甘宁看到开始有部下受伤不禁心头火起,用刀格飞一个猎户的猎叉,刀背重重的落在那个猎户的背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那个猎户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

    甘宁连续击晕几个猎户,火光中看不真切,刘启以为甘宁下了杀手大惊失色,拨开紧紧护在身边的高谭高敬冲过去喊道:“兴霸不可滥杀无辜!”

    甘宁扭过头来,剑眉立起眼中寒芒一闪,这是甘宁心中起了杀意,刘启从心底感到一阵冰冷,不禁脚步一顿。

    “兴霸!”刘启见甘宁突然冲自己举刀疾刺而来惊声大叫道,可话音未落寒光闪闪的刀锋已经到了眼前。

    太快了!

    刘启不明白甘宁为何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他只来得及本能的做出偏头后仰的躲避动作,可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快如闪电的一刀。

    “当”的一声脆响,刘启只觉得眼角火星四溅,右侧面颊和耳朵上被火星溅到一阵刺痛,紧接着侧后方一声惨叫。

    刘启带着一身冷汗坐倒在地,这才看清楚是甘宁将黑暗中冲出来想袭击自己的一个猎户的猎刀击飞,救了自己一命。

    惊魂未定的刘启来不及感慨方才的惊险,此刻甘宁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刘启大开了眼界。

    那猎户方才袭击刘启的那一刀可谓极为刁钻诡异,一向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的刘启竟然毫无防备可见其人的身手绝不简单,刘启自问自己和甘宁对换位置的话应该也可以反应过来的,但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出刀阻止三四米远外的目标是绝无可能做得的。

    直到此刻刘启才真正收起了对古人的武力的轻视之心,还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啊!

    在遇到甘宁之前,刘启觉得程观就算是高手了,觉得那些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名将无非就比高鸿强不到哪去,而最近这两个月来自己刻苦练习刀法已经能和程观过招时偶尔赢上一招半式了,刘启甚至心里暗想假以时日自己也能和实现在金戈铁马的沙场称雄的梦想了。

    可遇到甘宁让刘启彻底认清了现实,正如师傅于吉告诫自己时的话,习武一途唯有持之以恒勤奋练习,自己引以为傲的那几下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就是花拳绣腿,即使天分再差,十几二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也不可能是自己短短几个月就能超越的。

    况且好像自己的天分也没高到哪去,反正自己无论怎么练也做不得甘宁那样轻易将捆在身上的小指头粗的铁链挣断,刘启感到很是无奈,看来自己的梦想是不太可能实现了,就现在自己这水平,就是再练个三五年恐怕也难以确保能赢程观,不要说甘宁了,而五虎上将那级别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就连这山野村民都能在甘宁刀下走上两招,如此大的心理落差严重打击了刘启的自信心。

    “刀下留人!”

    转眼间那猎户就无处可避,眼看着刀光闪到面前,刘启顾不得再感慨赶紧出言拦下甘宁。

    那猎户看了看贴在自己脖颈上的冰凉的刀锋,又望了一眼周围被制服的同伴,不甘心的痛骂道:“天杀的贼人,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早晚要被官府满门抄斩不得好死!”

    刘启急忙拉着高谭高敬指着他们身上的衣服上前解释道:“你们看清些,我们不是贼寇,看不到我们身上的军服吗?我们也是被追杀了一夜,刚刚才脱身的。”

    高谭高敬身上也全是鲜血,早已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猎户们当然不信,刘启急道:“我们若是贼寇将你们一刀杀了了事,何必多费口舌?!”

    “这……”猎户们看着刘启等人手中清一色的军用环首刀,队伍中还有一匹马,那匹马体型高大绝非平民百姓用的马匹,应是官军战马无疑,敌意终于消散了。

    噗通一声,甘宁面前猎户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哀求道:“天杀的贼寇!我们全村百余口人没一个活口啊!就连孩子都不放过!求求各位军爷为我们做主报仇雪恨,求求各位……”

    另外几个猎户也纷纷跪倒哭求,刘启等人不禁都心酸落泪,而甘宁却似乎不为所动,一把拉起那个猎户,声音仍然平静如常:“贼兵人多势众,此刻前去非但报不了仇徒折了自己性命,当速离此地日后再找机会。”

    刘启也赶紧劝说他们:“大队贼兵随时可能返回此地,跟我们走吧,我刘启对天发誓,日后定然帮你们报仇雪恨。”

    “哎!”那个猎户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然后重重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小人名叫许辰,求求军爷收留小人,小人愿为军爷做牛做马,只求军爷日后帮助小人亲手报仇。”

    其余猎户却不听众人苦劝,执意继续前行找贼兵报仇,甘宁拉住刘启摇了摇头,刘启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甘宁冷冷的对许辰说道:“好,你熟悉地形,在前面领路。”

    “是。”许辰擦了擦眼睛起身带着众人迅速出了琅溪村。

    天渐渐亮了,刘启等人赶了半夜的山路,已经筋疲力尽了,尤其是几个重伤员的情况很糟糕,待停下休息之际,刘启赶紧检查了他们的情况,虽然一路上采了不少草药但是数量很少而且耽误的时间也太长,一个关昭的手下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挺了过来,程观和高腾仍然昏迷不醒。

    刘启带了几个人钻进林中采了些必须的药材在溪水中洗净,赶回队伍之中,将伤员伤口处涂抹上燃尽的草灰后重新包扎,然后将草药放进一块布里包住,双手用力拧出汁液滴入伤员口中。

    甘宁一直在旁跟着,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几个重伤员竟然在刘启的救治之下坚持到现在,而且看起来伤势稳定并无性命之忧,这让见多识广的甘宁也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时间紧迫可顾不上详加讨论,待伤员的情况稍稍稳定了一些,众人再度上路。

    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几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魏彬和他的五个部下,现在的魏县尉一身官袍早已被灰烬和污泥沾满辨认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也是一片黑一片红的,颌下的山羊胡也烧光了,又累又饿的魏彬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

    魏彬和部下糊里糊涂的在睡梦中被贼兵破门而入五花大绑,然后被几个人指认一番后就扔到一边不闻不问了,后来村中燃起大火,将他们所在的屋子一同引燃,十几个部下被活活烧死,魏彬和现在的几个部下命大,身上的绳子被烧断才捡回一条命。

    说起来魏彬也算间接救了刘启,贼兵误以为刘启和魏彬等官兵们是一伙的率先袭击官兵们的住所而给了刘启等人准备的时间,所以刘启不能见死不救,若扔下魏彬几个人不管,他们再遇上流窜的贼兵那就死定了。

50.哀鸿遍野

    再次停下休息草草的就着溪水吃了些食物,刘启再次检查了伤员们的情况,外其他伤员都在好转,只有受伤最重的高腾发起了高烧,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

    刘启急的团团转,可缺少药材让他此刻毫无办法。

    甘宁喊来许辰说道:“你们的村中应该就在附近了吧,带我们过去。”

    许辰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答道:“是,往东走十余里地就到,不过贼寇已将小人村中洗劫一空,怕是找不到什么伤药和食物了。”

    甘宁淡淡的说道:“无妨,尽管带路。”

    这一路上甘宁像是防备着许辰似地,只要许辰一接近刘启他就立即警惕的紧紧盯着许辰。

    兴霸也太过谨慎了,刘启不以为然的想,昨夜可是亲眼看到他们和贼兵搏命厮杀的,好几个猎户都和贼兵同归于尽,他亲手检查过,绝对是真的。

    很快就到了许辰的村子,眼前的惨景让见惯了生死的甘宁都有些抑制不住怒气,大概四五十户的小村子,每间屋子外都有惨死的村民,女人都是赤身**,显然死前遭受过凌辱,贼兵们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放过!

    许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刘启怒喝一声抽出惊鸿来狠狠砍向身边的竹林,一连砍到一大片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只气的浑身发抖。

    在昨夜之前,对于杀人刘启仍然难以释怀,刘启本以为在江州时黄巾贼偷袭太守府后自己对此已经完全看得开了,没想到围歼徐习部的战斗再次证明刘启的内心还是不够坚强,尤其面对面的亲手杀人,刘启心底是极为害怕和抵触的,拿弓箭射死几十米外的人和眼看着被划开的咽喉噗噗的喷血给人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同的。

    和杀人后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内疚相比,刘启更加害怕的是来自内心深处那种在杀死敌人时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兴奋和渴望,刘启非常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暴虐嗜血的恶魔,所以一直以来只有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出手。

    可现在,刘启第一次产生了主动杀人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极为强烈,恨不能立即转身回去手刃那些惨无人道的畜生为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报仇!

    刘启只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冲都头顶,流遍全身,开始时在这股热流带动下身体好像充满了力量,疲惫一扫而空,一刀就能拦腰砍断四五根坚韧的青竹,可这股气息不停的涌向四肢百骸,尤其是涌上头顶后越聚越多,刘启却不知该怎么将它们宣泄出去。

    “当!”的一声惊鸿被弹开,一块高大的青石横在刘启面前,刘启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怒吼一声举刀全力砍下。

    “咔!”

    火星四溅,青石被一劈两半,把众人惊得都瞠目结舌。

    连甘宁也惊叹不已,这种岩石极为坚硬,常人用尽全力也只能砍一个浅浅的印子而已,甘宁自问连他自己也无法轻易劈开这种岩石。

    “子渊……”

    甘宁上前扶住大口喘气的刘启,想劝解几句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启无力的摆摆手:“兴霸兄,我只是一时激愤,没事了。”

    这骇人的一刀终于让刘启体内不停涌出的奇异力量有了宣泄的途径,一股脑爆发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果是浑身酸痛乏力,另外惊鸿宝刀卡在青石之中五六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办法拔了出来,还崩了一个大口子,差点把刘启心疼死。

    看到刘启的确恢复了正常,甘宁扭头冷冷的打量着伏地痛哭的许辰,许辰感到有人走到面前而抬起头来时,雪亮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甘宁厉声质问道:“休要再装模作样!你分明就和贼寇是一伙,偷袭我们到底有何图谋?从实招来给你个痛快,若有半句假话叫你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兴霸!”刘启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仔细打量许辰,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许辰有什么破绽。

    许辰也骇然大喊:“小人冤枉啊!小人确实此地猎户!”

    甘宁冷笑道:“好,我问你,此地何名,有几户人家?”

    许辰冷汗都流了下来,望着甘宁眼中的寒光,鼓起勇气微微颤抖着用抬手指着四周答道:“那座山名为白牛山,我们村也叫白牛村,村中有六十一户人家。”

    甘宁冲关昭使了个眼色示意派人去核实,不一会儿关昭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兴霸,确是六十一户!”

    “哦?”甘宁拧起了眉头,紧紧盯着许辰的眼睛,片刻之后冷哼一声道:“起来,跟我走!”

    关昭接过刀来抵住许辰的后心收缴了他的猎刀,甘宁则边走四处张望着,每遇到一所房屋就进去翻找着什么,直到来到一所明显是富户的宅院中才唤众人进去。

    许辰眼珠乱转显得非常紧张,来到甘宁面前,甘宁问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名叫什么?”

    “主人名叫申鹏,二十五岁,其妻马氏”

    许辰流利的回答终于打消了甘宁的怀疑,甘宁拱手致歉道:“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不敢不敢!”许辰连连摆手。

    刘启也松了口气,急忙安排伤员休息,自己则带了几个人四处采集草药,关昭等人则帮着许辰安葬村民。

    对高腾的情况迟迟不见好转刘启忧心忡忡,可在旁人眼里高腾的伤势如此严重竟然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奇迹了,都纷纷出言宽慰刘启,并称赞他医术高明。

    其实刘启心里也清楚,昨夜那么混乱的情形之下自己除了在伤员伤口上匆匆敷了些草灰,草草包住伤口外实在没法进行别的处理了,直到凌晨稍等看清道路后才采了些草药给伤员用,按他有限的经验来说,程观和高腾身上的伤口那么多血早该流光了,能坚持到此刻只能感谢老天保佑了。

    直到发现一片半球形的白色蘑菇后刘启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些外形可爱的蘑菇叫做马勃菌,在中药中是一味具有止血作用的药材,并有一定抗菌消炎的能力,并可做食用,味道还非常鲜美。

    在琅溪村时,热情朴实的村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食物招待刘启他们,于是村中青壮就进山打猎,妇女老人则四处采集可口的野果山珍,其中就有这被村民们称为“猴儿菜”的马勃菇。

    马勃菇的口感很像后世的豆腐,众人都赞不绝口吃了不少,而黄巾贼发动突袭时离他们吃完饭不过两个时辰,正是吃进腹中的马勃菇药效最强的时候,所以程观和高腾无意中靠一顿美味保住了性命。

    不过马勃菇及其其他具有止血功效的药材一样,只是能加速血小板的凝结作用,对于大的伤口尤其是动脉血管破裂产生的出血就力不从心了。

    程观的战场经验很丰富,身上伤口虽多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所以止血后情况稳定,可高腾的几处伤口就深的多,失血情况比程观严重,加上腹部伤口不能敷草灰,所以伤口拖了很久才凝结并开始感染。

    若是放在后世可以立即把高腾送到医院输血,在无菌条件下清理腹腔内的异物缝合伤口,最多一个月就能痊愈,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对这样的伤势可谓束手无策。

    采够药材回的白牛村,刘启用经过煮沸灭菌的针线尽量清理了高腾腹腔内的异物,然后用消炎杀菌的药汁清洗伤口并缝合,服下汤药后静待着奇迹的延续。

    一整天刘启都没吃什么东西,清理高腾腹腔的时候,翻开血肉模糊的伤口,那红色的肌肉黄色的脂肪和下面不时蠕动的青色肠子让刘启差点当成吐了出来,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情景胸口仍然会一阵翻腾。

    不过刘启望着虽然仍在发烧但脉象明显增强的高腾才觉得好受了些,奇迹真的出现了!

    也算是苦尽甘来,现在所有人看待刘启这个年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都透着发自内心的敬佩,敬佩他的医术高明,敬佩他的义气深重。

    对于所谓高明的医术刘启心虚的很,不过对于自己的冲动刘启觉得值了,不仅高谭他们几个部下对自己死心塌地,甘宁也对自己倾心相待,就连一向不怎么友好的关昭和他手下那些无赖们的态度也亲近了很多。

    刘启本看不起这些地皮无赖,可经过昨夜并肩杀敌后对他们的印象大有改观,其实无论什么行业什么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攀谈之中刘启了解到这些人并非那种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的人渣,只不过都是些叛逆冲动的年轻人,喝酒打架调戏良家女子是有的,但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恶事,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读过书,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呢。

    年轻的他们对甘宁关昭这样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人物最为崇拜,而刘启一个照明就摆平了关昭,武技强悍又重义气,出身好却毫无傲气,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为新的偶像。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建立的,尤其是可以托付生死的那种信任更为可贵,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但昨夜的经历却让所有人都对他放下了全部的敌意和戒心,愿意和他倾心相交。

    刘启出于本能的冲动之举也无意中为他收获了一大笔宝贵的财富。

    高腾的情况不适宜颠簸,所以甘宁安排人手远远的在四周布置警戒,确保若有追兵接近能及时预警。

51.不离不弃

    一日一夜未合眼的刘启则在高腾旁边就地倒头大睡,有甘宁主持大局,高谭高敬在身边护卫他完全不用操心,所以这一觉睡的格外安稳。

    天亮后刘启睁开眼睛看到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知道伤员们的情况定是好转了,果然,高腾的体温降了不少脉搏也有所增强,表明他的身体机能开始恢复,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而其他伤员的情况也都稳定,大部分都苏醒了过来,刘启匆匆洗了把脸就去看望伤员,亲眼看到他们的确恢复的不错心里大感轻松。

    体壮如牛的程观竟是最先一个醒过来的,见到刘启后这杀人不眨眼的铁汉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的说不出话来,挣扎着要起身给刘启下跪,刘启急忙好言安慰了半天才平复了程观激动的情绪。

    看到刘启露出肩膀上包扎伤口的布条程观一脸惭愧:“小人一条贱命怎么值得先生如此啊!”

    古人的阶级观念实在是根深蒂固,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难以改变,刘启很是无奈,只好凝眉佯怒道:“文长今后可还愿跟随我左右么?”

    程观吓了一跳急忙答道:“自然愿意,小人对先生绝无二心!”

    “兄弟之义,不离不弃!”刘启起身抬手环指着在场的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后在我军中所有人都要牢记此言,只要能做到这八个字,那么你们将永远不会孤军奋战,你们的袍泽兄弟将时刻在身旁和你们并肩杀敌!”

    高谭高敬单膝跪倒热泪盈眶齐声喊道:“主公!我等誓死追随主公,永不向背!”

    程观也再度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哽咽道:“主公!小人这条命今后就交给主公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而屋内的其他人听了刘启的话眼光也炙热了起来。

    第一次听人称自己为主公刘启感到很是别扭,同时心里也为得到程观他们的真心认同而感慨万千。

    可是在门口,刚刚换哨归来的关昭看到手下们的表情很是不忿,此子这是在借机收买人心挖自己的墙角啊,这还了得?!

    关昭冲身旁的甘宁使劲使眼色,像是在控诉刘启的不道德行为,可看到甘宁压根儿未曾留意自己只好恨恨的瞪了刘启一眼返身出了门。

    刘启也注意到了甘宁和关昭,看来没有追兵跟着,不由彻底安下心来,安慰了程观几句后迈步来到甘宁面前。

    “叔然兄这是……?”刘启看着气冲冲离去的关昭问道。

    甘宁无奈的摇摇头微微一笑:“二哥只是口硬罢了,心里却是对子渊佩服的很哪,子渊见谅。”

    刘启急忙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我对叔然兄只有万般感激,别无他念。”

    甘宁突然问道:“子渊可愿与我出去走走?”

    “呃,当然,兴霸兄请。”刘启一愣,随即明白甘宁的意思,让高谭高敬自去休息,随甘宁往山坡上走去。

    甘宁一直没有主动说话,而刘启则紧张的像个初次约会的小男生一般,他明白甘宁的意思,人家这么多人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卷进这天大的是非之中并且死伤过半,是该给他们个交代了。

    可是刘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实在太想把甘宁这员猛将收归帐下了。

    盘算了半晌刘启仍然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开门见山了:“兴霸兄,和我一起去江东吧!”

    甘宁没想到刘启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不由的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江东?子渊去江东做什么?”

    刘启诚恳的说道:“兴霸兄,刘荆州绝非良主,兄若有意闯出一份青史留名的功业,非往江东不可成事!”

    甘宁越听越难以明白:“子渊难道欲往江东投奔扬州刺史刘繇?”

    刘启摇摇头笑道:“呵呵,兴霸兄,何必非要去找人投奔,难道我们不能自己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基业来么?”

    “啊?!”甘宁大吃一惊,愣了好半天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上下打量着刘启。

    这个年轻人志向竟然如此远大,或是其只是一个夸夸其谈志大才疏的狂徒?

    不过甘宁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多年来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年少时的锐气已经几乎被消磨殆尽,可竟然被刘启简单的一句话就重新激起来了。

    “子渊,此话当真?”甘宁没有了往日那般镇静自若,声音竟有些微微发颤……

    除了外出值哨的,关昭剩余的手下都各自蒙头睡大觉,若在平时他们定然是聚在一起喝酒赌钱谈天吹牛,可现在谁也没这个心情了,昨日将村中死难的村民埋葬后一股阴云笼罩在众人心里久久无法散去。

    更主要的是他们的关二哥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不愿在关二哥气头上找不痛快,所以众人都离他远远的,老老实实的各自休息。

    关昭正独自在村子漫无目的的遛弯呢,看到甘宁和刘启朝村外走去就不自觉的远远跟着后面,他们两人在一个山坡上停下后关昭也靠在一棵大树边折了枝长草叼在嘴上斜眼望着他们。

    关昭其实对于刘启的义气深重关昭是打心眼里佩服,否则也不会同意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帮助他救人了,只是对于初次见面的那一摔之恨,痴迷习武的关昭一时还转不过那个弯儿来。

    他认为刘启是用诡计才赢了自己一招,若凭真功夫刘启那细胳膊嫩腿儿的自己一巴掌就能拍折了,所以总对身边众人对刘启的敬佩和亲近感到不舒服。

    甘宁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强,都佩服甘宁我没意见,但你刘启可不够格!

    关昭早就想找机会再和刘启较量较量,一直碍于刘启为伤员治伤腾不出空才没开口,此刻好容易找到机会关昭按耐不住,将口中的草根往地上一摔大步朝两人走去。

    此刻甘宁和刘启两人已是越谈越投机,甘宁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提出了种种不解,毕竟这个时代江东的大部分地区相比中原来说还是一片荒蛮之地,从零开始创业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选择江东作为起点只是刘启一时的心血来潮,当时毫无头绪的刘启仅仅是为了找到孙策帮助他打天下,不过刘启也没天真到干等着坐享其成,他亦仔细分析了这个计划的种种优势和不足,结果是令他极为满意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对这个时代有限了解的基础上,不过刘启的真实目的是没法找人来商量的,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因此刘启对说服甘宁可谓胸有成竹,因为熟悉这段历史的刘启清楚甘宁是不可能甘于在刘表手下碌碌无为的,那么定然会对自己的“江东之策”动心的。

    不过尽管如此刘启还是极为紧张的期待着甘宁的答复,现在刘启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刘启充满自信的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将甘宁的顾虑一一打消。

    其实比起说服刘洪来说刘启这次轻松了很多,甘宁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对什么人口农业吏治等等政事并无太多概念,他更关心的自然是军事问题。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手段极为匮乏落后,甘宁虽然读了几年书,但所学实在有限,和刘启相比,对于天下大势的把握就如同他们二人之间武艺的差距一般悬殊。

    经过刘启详尽的讲解甘宁可谓大开了眼界,也明白了江东的得天独厚之处,如今各方诸侯又和洛阳的董卓相互牵制,完全无暇顾及远离中原的地区,而江东周围实力较强的是荆州的刘表、汝南的袁术和徐州的陶谦,此三人都是自守短视之辈,不足为惧。

    现在江东各郡本身实力不强,的确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只要占据任意一郡,远交近攻吞并弱小,暗自积蓄军力,那么等到各方诸侯注意到之后已经为时已晚,因为长江天堑可抵得上十万雄兵,谁敢轻易来犯?

    对于这一点甘宁自然是稍稍一点就明白,最好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更让甘宁振奋的是得知刘启真实的背景,世族豪门出身的刘启非但毫不介意自己的低微出身,反而对自己推心置腹,如此的诚意让甘宁心中感激不尽。

    汉代选拔官员主要有两种制度,一是“察举制”,就是地方官员通过考察把品德高尚、才干出众的人才推荐给朝廷,经过考核,然后授予官职,察举的科目主要有后世耳熟能详的孝廉和秀才(东汉时为了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字,将“秀才”改为“茂才”)、还有明经和贤良方正。

    朝廷会提出一些治国和经义方面的问题进行考核,叫做“策问”,应举者回答朝廷提出的问题,叫做“射策”或“对策”,被察举的人需要通过一次或数次策问才能被录用。

    察举制始于汉高祖刘邦,至汉武帝时正式成为一种制度,意在打破门第阶层的限制发掘社会下层才德并重的人才,可对于汉代的教育普及程度来说,察举制的效果并没有起到什么历史性的作用。

    因为即使蔡伦在公元105年改进了造纸术,当时的纸在造价和产量上仍然根本无法在中国大范围普及,更不要说之前的年代了,所以在两晋以前竹简和昂贵的绢帛还是中国主要的书籍载体,也就意味着书籍是平民百姓难以接触到的珍贵物品。

52.擒拿术

    不过平民阶层也不是完全没有做官的机会,另一种选拔官员的制度是征辟制,就是征召名望显赫的人士出来做官,有皇帝征召和府、州郡征召两种,皇帝征召称“征”,官府征召称“辟”,前者多为名望高、品学兼优的社会名流,被征召者多为以要职,称为“征君”,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关系。

    而州郡征召就是州牧、郡守等高级官员,可自行征聘僚属,任以官职。

    甘宁十八岁时就曾被当时的蜀郡太守赏识从而征召出仕,任蜀郡郡丞,不过以他的秉性当然难以在官场久留。

    征辟制可以说是完全被士大夫阶层牢牢把握着,平民百姓想靠这条路晋身无异于买彩票中大奖一般微乎其微,除非像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幸运儿直接攀上皇帝,否则即使幸运的获得高官赏识,低微的出身将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烙印,想在仕途之中有所作为难于登天。

    最后一条路就是从军,若赶上战争年代靠军功也能拜将封侯,不过走这条路不但要赶对时候,而且风险过大,成功者更是凤毛麟角。

    而且现在朝廷几乎完全丧失了对地方的控制力,各地的军队都被地方世族大家把持着,军中和官场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甘宁当初投奔荆州只当盛名之下定无虚士,哪料到刘表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表面的礼遇下却掩盖不了对自己的不屑,将自己扔到江陵水军就再不过问,而一个毫无背景的外来者怎么可能受到重用?

    所以不断受到排挤打压的甘宁只能空负一身的绝技和壮志毫无意义的消磨时光。

    终于遇到真正赏识自己的人了,这如何让甘宁不激动?

    甘宁后退一步,单膝跪倒抱拳施礼,郑重的说道:“甘宁愿奉君为主,随君共赴江东同创霸业!”

    “兴霸兄!”刘启终于得偿所愿,上前托住甘宁的手臂,兴奋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兴霸!”关昭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甘宁欣喜的拉过关昭来:“二哥,你我终于得遇明主啦,快来拜见主公!”

    刘启可无法习惯这个称呼,急忙摆手道:“兴霸兄,叔然兄,我们以后兄弟相称便可,不必如此多礼。”

    “这如何使得?……”

    “且慢!”关昭大手一挥打断了甘宁的话,挑衅的瞟着刘启道:“空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成就不了什么霸业,手下没真章如何服众?关某第一个不服!”

    甘宁急道:“二哥,不可无礼!”

    刘启微笑着摇摇头问道:“叔然兄是想和我比试比试吗?”

    关昭点点头道:“不错,若你赢了关某从此甘心受你调遣,水里来火里去,关某绝无半个不字!”

    刘启哈哈一笑:“好!就依叔然兄!不过刀枪无眼,咱们不动兵器只论拳脚,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如何?”

    关昭看刘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不免火起,瞪起眼睛问道:“若是你输了呢?”

    刘启答道:“我要是输了,那我立即拜叔然兄为师,如何?”

    “好,一言为定!”关昭生怕刘启反悔,立即就要击掌为誓。

    “二哥,不可胡闹!”甘宁低声喝止关昭,转身冲刘启施礼欲替关昭辩解:“主公……”

    刘启心里暗自好笑,连甘宁也不看好自己,虽然甘宁自身的武艺十分高超,但说到对武术的了解可真不如自己,就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吧!

    刘启当然不会没有把握就逞强的,在临江酒肆中已观察过关昭的身手,心里早有准备,而且刘启得到侦察兵出身真经百战的爷爷的真传,在叔叔部队里常年经高手调教,并且自己经常在街头巷尾实战练习,刘启年纪虽然比甘宁和关昭小一大截,但说到对于拳脚功夫的见识和经验可一点也不必他二人少。

    武术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技巧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就好像在战场上出现的新武器一般会令敌人猝不及防,往往可以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但刘启所学的军队中的擒拿术可不同于普通人眼中的各种表演性质更多的功夫,融合了众家所长,完全用于实战,没有丝毫多余的招式,追求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制服敌人。

    关节、韧带、穴位,除了专门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等硬功的人,即便功夫再高的习武者身上,这些地方也比普通人强不到哪去,所以虽然关昭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但刘启丝毫不担心自己赢不了这家伙。

    不顾甘宁的劝阻刘启执意和关昭击掌打赌,摆开架势准备较量一场,甘宁无奈只好在一旁准备关键时候暗中帮助刘启击败关昭。

    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交上手之后刘启发现想轻松制服关昭可不容易,首先自己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过去和人打架的对手多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街头混混,可现在对上武艺高强的关昭可做不到收放自如了,所以以前惯用的扭关节这样的招数现在不可再用。

    正因为关昭厉害,刘启用这些招数就需要用很大力量,对关节和韧带下手很容易出手过重而使对方受重伤甚至残废,所以刘启只能用安全一些的招数,可关昭根基扎实,腿部力量非常强,普通的绊摔是难以得手的。

    而刘启的杀手锏穴位擒拿运用的其实很不熟练,因为想认准人身上多如繁星的穴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十几二十年勤学苦练根本难以做到,即便刘启受过名师指点自身也有些天分,不过毕竟他只有二十一岁,火候还差的太远,连自己身上的大部分穴位都找不到更别提别人了。

    只有在牢牢抓住对方手臂时刘启才能慢慢找到曲池和内关等几个好认的穴位,那需要双方的速度和灵活程度差距很大,自己可以从容对付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一招。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让关昭格外的谨慎,刘启根本无法从容的靠穴位擒拿制服关昭,所以刘启发现关昭就像抱成团的刺猬一样让自己无从下手。

    不过有道是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刘启不紧不慢的耐心寻找着机会,可脾气火爆的关昭可没那个耐性,几个回合过后关昭不免有点心浮气躁了,而刘启总是一触即走,显的对自己很是忌惮,于是也渐渐收起小心放开了手脚。

    对于两人的实力甘宁这大行家心里清楚的很,当初刘启一招制服关昭可以说是完全基于关昭的轻敌之上,若论实力两人的差距极为悬殊,刘启长于灵活的步法和多变的招式,但没有力量作为根本,那么只要关昭稳扎稳打,最后的胜者定然是关昭。

    不过关昭的性格决定了他在习武难有大的成就,这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沉不住气了,刘启几次刻意放缓动作险些让关昭得手,引的他完全将来时的谨慎抛到了九霄云外,彻底放手进攻自然破绽就暴露无遗,终于让刘启找到机会抓住了肘窝,半个身子顿时酥麻无力,被一脚踩住腿弯半跪在地,再无反抗之力了。

    甘宁松了口气偷偷扔掉手中的石子,冲关昭笑着喊道:“二哥,这回可服了么?”

    关昭黑红的脸膛一阵阵发烫,不可思议的问道:“这,这难道是仙法吗?为什么你轻轻一捏我就浑身酸软无力?”

    刘启哈哈一笑放开关昭,把他扶起来说道:“日后有空闲把弟兄们都叫上,我教给你们!”

    关昭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看似弱不禁风的刘启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定然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功夫,而且他竟然愿意传授给自己?

    关昭虽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先后两次被刘启毫不费力的击败,可说出去的话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单膝跪倒施礼道:“关昭服了!”

    “叔然兄快快请起,得二位相助,大事可成!走,我们当痛饮几杯庆贺庆贺!”刘启扶起关昭拉着甘宁回到村中。

    被洗劫一空的村子里当然找不到酒了,不过当得知从今往后能跟着刘启闯荡,众人都抑制不住激动万分,他们的敬重和信任让刘启感到比任何美酒都要令人陶醉。

    入夜后,高腾终于醒了过来,众人都欢呼雀跃,对刘启更是增加了偌大的信心,确定高腾的情况后,刘启决定次日启程走小道到江边找船只回朐忍。

    两日后,回到江上所有人都彻底安下心来,在江中完全不必担心会有黄巾贼再次袭击,黄巾贼完全不懂水战,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船只,不会来自讨没趣的。

    可一路上的情形很是怪异,往日来来往往的渔船和商船都消失不见了,江面上极为冷清,临近朐忍县城竟看到渡口附近停泊的全是水军的战船,远处县城方向空中飘着大片的烟雾。

    还未等刘启派人前去打听消息,几十条战船就破浪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船上水军剑拔弩张,警惕的盯着他们。

    幸好两个队率认得高谭和高敬,才消除了误会将他们放进了渡口。

    刘启得知原委后心头再次阴云密布。

    固陵郡太守赵韪在刘启的穿针引线之下欲和赵笮联合起来拔除双方共同的威胁严氏,赵笮成功说服严颜投效,并主动揭发固陵严氏家主严湛勾结反贼意图谋反,按计划赵韪应该挥军进入鱼复将严氏一网打尽,然后彻底铲除分布各地严氏的势力。

53.生擒赵韪

    永宁郡和固陵郡离成都都很远,来往的公文最快也要在路上耽搁十几天,赵笮将严颜的公文拖延几天,赵韪这边如能顺利完成计划,那么益州牧刘璋将同时得到严颜揭发固陵严氏图谋不轨和赵韪发出的严氏起兵造反已被镇压,严氏家主严湛伏法的公文,加上两人身后的势力在适当的时候出力,那么刘璋就只得默认现实了。

    这样赵韪可以重新将郡中大权收入囊中,对赵笮和刘启则落个天大的人情,对于日后在益州的东大门固陵郡来来往往的将会省去很多麻烦。

    可惜赵韪功亏一篑,军中将领早就被严湛收买了不少,虽然赵韪做了提防,提前控制了所有将领,可还是被漏网之鱼把消息传了出去,结果毫不知情的赵韪领兵踌躇满志大摇大摆的进了鱼复县城,却发现对手早就严阵以待,于是双方大打出手。

    军中的一些被收买的低级军官在关键时刻倒戈反攻,入城本就不多的官军腹背受敌之下很快被击溃,就这样赵韪和剩余兵将被早有准备的严氏一网打尽。

    赵韪被生擒,严氏以他的名义或游说或强攻,短短几日就占领了鱼复周围大部地区,当时没有进入鱼复的兵将和水军数量太少,抵挡了数日终于不支撤回了朐忍,一面向州牧刘璋和临郡求援,一面在朐忍县城敛兵固守。

    十拿九稳的局面竟然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韪搞砸了,不仅他自己深陷囹圄,还把刘启的如意算盘也打的粉碎。

    唯一的好消息是叛军的水军人数虽多但不是官军水军的对手,所以虽然朐忍被叛军围城,但仍能通过水路运送补给,军心还算稳定一时半会儿还无需担忧有破城之险。

    而高鸿和刘洪未曾前往鱼复,现在就在朐忍县城中带兵守城,而回朐忍报信的高泰则因下雨在山路上连续摔伤了三匹战马,所以耽搁了整整两日,结果正赶上赵韪封锁城门,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城。

    幸好高鸿和刘洪都安然无恙,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渡口和朐忍县城中间还有十几里山路,叛军一直试图攻取渡口切断朐忍县城和外界的联系,迫使城中守军突围或投降,但因地形险要,数次被城中守军逆袭损失颇大,水军又不是官军的对手,所以一直未曾得逞。

    水军刚和守军联络过,正要往城中运送粮草,报上高鸿的名号之后,在城中守军的接应之下刘启等人顺利的随着押粮的士卒一起进了朐忍县城。

    托刘启手刃黄巾贼首赵权的福,高鸿现在已经官复原职,如果不是严通的极力阻挠,怎么也能升至校尉呢!

    想起这个刘启就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将严湛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向州府请功时赵韪不得不顾及严氏只得把严通的名字放在了第二位,毫无名声的刘启只是捎带着提了一笔,结果是刘璋表太守赵韪为迁陵亭侯、建威将军,表严通为讨寇将军,而高鸿官复原职,刘启则只被封了个鱼复县的门下贼曹(主县内兵卫)从事的小吏,勉强算的上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刘洪的信中曾经提到在高鸿和刘洪的极力举荐之下,赵韪原本是想给他个破贼都尉的军职,虽然不可能让他真的掌一郡军事,但毕竟有个高级军职的名头了,当时很是满足了刘启那点虚荣心,可如今级别差距如此之大让他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以刘启对东汉末期的了解,封侯或任命将军这样的高级职位也只需写个报告走个形式,此时的朝廷几乎对地方官员的任命没有任何控制能力,而益州更是在刘焉任州牧时就和朝廷断绝了联系,俨然一个独立王国。

    一个不起眼的都尉之职都被否决,定然是那个严通嫉贤妒能从中作梗了。

    其实三国时期随意封将军是在董卓死后其部下李傕郭汜祸乱长安之后的事情了,这会儿的爵位军职含金量还算很高的,所以在旁人眼里刘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出身再好现在也不过一介布衣,如此年轻就封个门下贼曹从事也算难得了,难道还想一步登天吗?

    见到高鸿时他略显疲惫,叛军人多势众,朐忍城防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城中随处可见奄奄一息的伤兵和因大火失去房屋或死去亲人而悲泣的百姓,可见战事的惨烈。

    高鸿终于等回了刘启心里十分的激动,刘启在江州妙计破贼的事让高鸿充满成就感,如此经世之才可是自己发掘出来的啊!

    颓色一扫而空的高鸿大步上前紧紧抓住刘启的双臂,大笑道:“子渊,好叫愚兄挂念!”

    刘启却心中感到有些愧疚,高腾和程观因为掩护自己深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一个是高鸿的心腹,一个更是他的族弟,这让刘启觉得实在不好向高鸿交待。

    高鸿见刘启的脸色感到奇怪,正要询问突然看到刘启肩膀上露出包扎伤口的厚厚的布条,顿时大吃一惊,扭头怒视刘启身后的高谭高敬二人喝问道:“尔等是如何护卫子渊的?临行之前我是如何交待的?……”

    高谭高敬满脸愧色跪倒颤声答道:“是我等护卫不周致使先生受伤,愿受司马处置!”

    “振翔兄不可!”刘启急忙拉住高鸿将事情始末大概讲述了一遍,听的高鸿也是后怕不已。

    高鸿急忙扶起高谭高敬:“我错怪你们了,快快起来。”

    刘启拉着高鸿走到甘宁等人面前向高鸿介绍道:“这就是甘宁甘兴霸,这位是关昭关叔然,若非他们仗义相助,我们几个就再难见到振翔兄的面了。”

    高鸿深深一揖道:“诸位义助之恩高鸿感激不尽,请受高鸿一拜。”

    甘宁回礼连称不敢当,刘启拉住两人兴奋的说道:“振翔兄,兴霸兄已答应和我们一同往江东共同闯荡,有你们这样的良将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高鸿干笑了几声说道:“日后定和诸位多多亲近,呃,子渊,孝起何在,快带我去看他。”

    固陵和永宁原来同属巴郡,甘宁在郡中可是出了名的水贼,高鸿当然知道他的名头,只不过是因为甘宁出手救了刘启而不得不说几句场面话,心里却有些不屑。

    刘启只当高鸿心急高腾的伤势,自然不觉有异,而甘宁却察觉到了高鸿的冷淡,在外闯荡多年这种事经历的多了,他看得出高鸿和刘启关系的密切,不由的隐隐有了些担忧。

    毕竟自己在益州的名声可不怎么光彩,这些世族中人难免看低自己,甘宁只有默默盼望着今后高鸿不要为难自己,否则即使刘启看重自己也难免要顾及手下其他人,内部不和对谁都没有好处。

    突然有亲兵来报说一股三四千人的叛军出现在城外东南,可能会再次试图攻击渡口,高鸿急忙安慰了高腾和程观几句,让亲兵速去所部各曲的军侯迅速点齐人马准备迎敌,然后拉着刘启往自己营中走去。

    一听叛军要发动进攻,而且有三四千人,刘启想起了在江州和黄巾贼徐习部交战时贼军密密麻麻涌入城中的情景,不禁有些紧张的说道:“振翔兄,军情紧急兄当速去迎敌,我们自去找季休先生安顿即可。”

    高鸿哈哈一笑不屑的答道:“子渊勿忧,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严贼号称其有十万精兵,其实最多不过三万余人,且大多都是临时招募的农夫商贾还有夷人,可战之兵十之二三而已,官军一出定然闻风而散,不急不急。”

    交战双方虚张声势那是肯定有的,既能给自己的士卒壮胆又能威慑敌方,而且固陵郡中最精锐的就是屯兵朐忍的东州兵了,叛军主力是严氏暗自招募训练的郡兵,数量必然不会太多,剩下的全部来自临时征召,战力自然低下。

    不过虽然高鸿说的很轻巧,可刘启却严重怀疑朐忍官军的战斗力,早在初到渡口时刘启就让高谭高敬和相熟的水军将当下敌我双方的情况打听了个大概,形势并不乐观。

    首先东州兵原本数量就不多,刘璋当时为了调开赵韪才借口讨伐刘表派了三千人马给赵韪,加上在固陵本地招募训练的,当初的精锐官军也不过七八千,而且大部分是水军。

    赵韪和刘表斗了几年,好处没捞着却折了近半数的人马,加上此次失陷在鱼复的,现在只剩下不足两千东州兵了,这两千人还有一半是水军。

    也就是说朐忍县城内连官军带民壮一共不过万余守军,其中只有两千有作战经验的老兵,这两千多人都归现在朐忍县城内的最高指挥偏将军郑雄统领,这郑雄本是蜀郡人氏,已年过六旬,早就不愿在固陵这是非之地多待,一年前就向刘璋上表请辞,可让刘璋好言相劝给留了下来。

    结果现在遇到大族造反叛军围城的倒霉事,老头儿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平叛对他来说可谓半分的好处都没有,靠朐忍的这点兵力守住县城就算苍天保佑了,想反攻就只有等到临郡派兵来援,那么最终论功行赏自己又能落着多少功劳?

    而且哪一次叛乱没个三年五载的能够平息,自己这把老骨头能熬的到那会儿么?

    现在叛军势大胜负难料,若等不到援军就被攻破县城那就更糟糕了,晚节不保,一世的清名毁于一旦啊!

    可也不能像别人一样一走了之啊,现在全益州的眼睛都盯着他呢,怎么也得做做样子抵抗一阵子,否则回去刘璋定然将丢城失地的责任扣在他的头顶上,虽然不至于要他这条老命,可这一家几十口都好过不了,而且让他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出门见人?

54.出师有名

    于是郑老将军绞尽脑汁想了一个高招,将守城重任分散交给手下的各个将领,自己则在府中称病高卧,不管怎么样水军是牢不可破的,一旦城池不保就立即带着亲军杀到渡口逃走,日后刘璋面前也好有个交代,不是老夫不尽力,生老病死是人无法控制的,自己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还重病卧床,能坚持到城破才撤已是难能可贵了!

    城丢了也不会担什么责任,更不会有损名声,若援军赶到击退了叛军,一份妙笔生花的奏表足以将他塑造成一个平叛英雄,郑老将军以六旬高龄,面对强敌巍然不惧,亲冒矢石冲锋在前力挽狂澜,一举粉碎叛逆严贼之企图,力保益州门户之安全,救无数黎民于危难…………

    虽然郑雄已经年过六旬,但名利二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放得下的,就算自己没多大用还可以将此功劳留给子孙借以晋身嘛。

    至于以后反攻鱼复的事嘛,能保住朐忍就算是意外之喜了,他老人家也不在乎锦上添花。

    本就不多的精兵被分散开,各将领之间又缺乏统一指挥,摊上这么个将军可想而知朐忍的局势有多不稳定。

    刘启默默祈祷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叛军的整体素质和黄巾贼军没多大差别,希望官军能以一敌十吧!

    不过凡事皆有两面,郑雄的不作为却给了高鸿机会,高鸿练兵有一套,手下大多也不是临时招的新兵,加上被众将倚重的刘洪鼎力支持,率领所部千余人马击退数次叛军对渡口的进攻之后,高鸿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一路上遇到成队的兵卒见了高鸿也都会停下来恭敬的行礼称一声高司马,高鸿显得格外受用,刘启也替他感到高兴。

    城中很多民宅被拆毁,连成大片的空地被用作驻扎军队和充作校场,来到营中高鸿把所有兵卒都调动了起来,把最好的生活用具和食物都拨给刘启等人,给刘启搭帐篷时还嫌兵卒们不利索亲自上阵。

    安顿好众人,高鸿略显歉意的小声对刘启说道:“军营之中简陋了一些,我本该请贤弟往家中安歇的,不过,不过……嗨,不瞒贤弟,我为孝起之事和伯父失和,怕此番相见之后家中那些短视之徒有失礼之处,反而惹得贤弟不快,还请贤弟海涵哪!”

    高鸿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刘启才明白,原来高鸿家中也不是一团和气,高家前任家主也就是高鸿的祖父有四个嫡子,高鸿的父亲排行第四,上面有三个伯父,高鸿的大伯父也就是现在的家主,年纪已过五十又身患重病,两个儿子都因病幼年夭折,而二伯父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其本人也性情淡泊只是闷头钻研学问,所以高鸿的父亲和他的三伯父高顾都打起了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

    本来高鸿习武的天分较高,又刻苦研读兵法,年纪轻轻就被太守赵韪赏识爬到了军司马的高位,大伯父对他很是欣赏,可是去年因为不满严通排挤抢功,几句牢骚把赵韪也得罪了,结果被一撸到底,在家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而此次严氏叛乱也给了一直四处活动的高顾一个好机会,自掏腰包招募了几百民壮,让长子率领借机在偏将军郑雄面前毛遂自荐。

    高顾的长子之前仅是漕曹掾史(郡内主管漕运粮草)从事这么一个小吏,却借了抵御叛军的东风进了军营,一跃成了帐下六七百健卒的军侯。

    高鸿的这位堂兄名沛,字文盛,若不是重名的话,应该就是三国演义里刘备取蜀时的白水关守将,和另一个倒霉蛋儿刘怀一起被刘备砍了祭旗,成为刘备崛起的第一个牺牲品。

    看来身边的“熟人”可真不少啊!

    另外,让刘启吃惊的是,高腾竟也是高顾的儿子,只不过高沛是嫡长子,而高腾是庶子。

    怪不得高鸿不敢把刘启他们领回家中,虽然高腾母子并不受父亲的宠爱和重视,也和亲兄高沛不怎么亲密,反而和脾气直爽的高鸿志趣相投,不过再怎么说高腾也是高顾的亲生儿子,因为自己身受重伤,让高顾知道了不和自己拼命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给自己好脸色看!

    刘启听明白后急忙诚恳的说道:“振翔兄无需客气,兄也是为了我考虑,若不是因为我孝起和文长也不会身受重伤,我只盼兄能斥责几句稍减心中愧疚,哪里还有颜面挑三拣四?”

    高鸿听了心里却是另一番味道,虽然刘启背后是鼎鼎大名的永宁大族李氏,但一直以来觉得刘启姓刘,并不是李族嫡亲子弟,关系也未必能密切到哪去,所以即便决心奉刘启为主共往江东,但自认为刘启主要得依靠自己族中的势力。

    而且刘启曾言两人在人后兄弟相称,平日里刘启又对所有人都十分随和毫无威严,所以在刘启前往永宁前高鸿和刘启之间一直毫无主臣之分。

    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之后便难与娘家有多少来往了,即便是政治联姻,绝大多数情况下女子在其中也不过是一件工具,女子本身最多依靠高贵的出身在夫家有一定的影响力,可对娘家则完全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所生的孩子亦然。

    所以高鸿如此认为再正常不过,可自从刘启从江州传回信来,高鸿的心态立即大变,刘启竟然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从高泰口中得知的情况更是让高鸿惊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堂堂永宁太守对刘启奉若上宾兄弟相称,请他内宅居住不避女眷,两人整日高谈阔论形影不离?!

    高鸿为自己之前的轻率后怕不已,也想起了在赵韪手里吃的那次差点让他再也翻不起身来的大亏,暗自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

    刘启归来之后,高鸿更加有些患得患失,自己在刘启心中的地位好像并不比甘宁一个水贼高多少,于是愈加的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要先憋回脑子里转几圈,看到刘启受伤得知途中遇袭之事后心里惶惶不安,毕竟是自己没想到本来一趟轻松之旅会横生这么多枝节,还差点要了刘启的命。

    现在又因三伯父高顾正得势,怕将刘启等人带回家中讨好不成反而会让刘启芥蒂更深,所以不得不家丑外扬给刘启好好解释。

    “子渊……!”看着刘启至诚的眼神高鸿心里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高鸿觉得鼻子有点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启自然不是在玩弄所谓的御下之术收买人心,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众生平等,遭到黄巾贼的偷袭谁也预料不到,若没有高鸿安排自己的小命丢了不止一次了,心中对高鸿只有感激。

    落座之后刘洪很快平复了情绪,也没有客套虚礼,直接问起了刘启在江州的经过。

    书信之中难以细说,从刘启口中得知详情之后刘洪不禁击掌大赞:“妙计,妙计!身处危势竟能出奇计转乾坤于狂澜之中,非大智大勇难以成事,主公真可称得上用兵如神哪!”

    这文人递来的高帽戴起来就是觉着舒服啊,更让刘启高兴的是刘洪对自己的称谓的改变。

    而提及在琅溪村和黄巾贼的突袭刘洪也是后怕不已,叮嘱道:“如今各郡清剿日紧,贼寇只敢流窜于山林荒郊等人烟稀少之处,日后在城池之内日夜巡视,城门处详加盘查则可防止贼寇作乱,可主公外出之际务必多待护卫,万不可掉以轻心。”

    刘启心里也对张角的惧怕已经淡了许多,经过连番的遭遇,刘启发现黄巾贼军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弱很多,张角本人更不是什么出神入化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只要加强安防保卫工作就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得到高鸿、刘洪和甘宁这样的良臣猛将可以说都是黄巾贼军给自己送来的,刘启不禁想象着张角要是知道他和他那缺兵少将的黄巾军几次处心积虑的图谋反而给自己做了嫁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贼寇如此丧心病狂倒也给了主公日后东出益州一个绝佳的借口,主公不仅师出有名,沿途各郡不便为难,而且赵太守可以堂而皇之的供兵供粮,刘季玉反倒要鼎力支持主公呢!”

    刘洪敏感的从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中找到一丝可利用之处。

    “待攻下鱼复之后,就称叛军和黄巾贼寇相互勾结,可放部分叛军顺江东下,主公领兵追讨,师出有名沿途各郡不会太过为难,主公先占据一郡之后上表请封,名义上这是主公为刘季玉开疆扩土,实则江东各郡远离益州,中间更有荆州相隔,刘璋根本无力掌控唯有接受。”

    刘启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对对对,就算刘璋不情愿也无力阻止,我自领郡守或刺史什么的难道他还能拦得住么,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刘璋再糊涂也不会干,他只有承认我的身份,那么我和赵太守之间的各种来往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了!”

    “而且在江东和当地官员有所冲突,恶名也有刘璋来担,先生果然好手段!哈哈……”刘启冲刘洪竖起大拇指。

    这最后一点我可没想过,刘洪也不好点明刘启曲解自己的意思,摆手道:“主公心思敏捷举一反三,洪自愧不如。”

    刘洪从怀中取出那块帛书递给刘启,站起身来施礼道:“洪只顾欣喜却忘记恭贺主公,主公现已升任为将军,可喜可贺呀!”

55.封赏

    刘启纳闷的瞟了一眼帛书,看到满篇的汉隶头顿时大了一圈,不敢接过只好假装起身回礼问道:“先生,此话从何说起?”

    刘洪微笑着解释道:“赵太守为贼首徐习伏法之事上表请功,不过刘季玉听信小人谗言如此大功竟然刻意抹杀,只封了赵太守关内侯的爵位和准了主公荡寇将军这一杂号将军的空衔,不过主公志不在益州,缺的正是这名啊!”

    刘启连连点头,他已经对将军之位感到极为满足了,将军哪!多威风的名头!

    “赵太守已命精锐星夜来援,来信告之全军皆奉主公号令行事,主公率军一举扫平严贼叛逆定然闻名海内,天下士人还不趋之若鹜?”

    师兄果然够意思,刘启不禁对赵笮的鼎力支持大为感激。

    哎,要是师妹在这该多好啊!

    仿佛看到赵慈那双含羞妙目俏生生的看着自己,充满崇拜仰慕的喊自己一声“将军!”,刘启像灌了整整一罐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呃,想哪儿去了,不对不对,那是师侄,师侄!刘启手托着下巴眼神发飘,心已经飞回江州城去了,直到刘洪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老脸一红急忙止住自己的邪念。

    干咳了几声刘启赶紧转移话题,一本正经的仔细问起了敌我双方的详细情况,从刘洪口中得到的信息要比那几个水军低级军官所说的详细的多,不过好消息可不多,刘启不由的担忧起来。

    归为一句话就是守军勉强能固守朐忍不被攻破,想击败叛军夺回鱼复只有盼望援军早日抵达,至于什么时候能彻底平息叛乱就只有天知道了。

    师兄赵笮哪里的情况刘启最清楚不过,现今郡中官军的主力正在永宁南部收拢黄巾军徐习部抛弃的老弱妇孺,那是上万人呀,就是放一万只羊赶回江州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做到的,何况是人?

    眼下已经十月,这个年代的气温可比二十一世纪时冷得多,上万人又要吃又要穿的,沿途往各县分散安置,就算分一部主力赶回江州,在崇山峻岭中连续作战了几个月,部队也要休整不是?

    所以援军人数不太可能超过三千,加上城中战力过得去的守军,总数最多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而已,人数上仍处于绝对劣势。

    关键是素质低下的叛军并不惧怕正面对抗,三个换一个也算叛军占便宜,而受山地地形所限,骑兵和水军又无法发挥多大的作用,以往另匪盗黄巾贼闻之色变的弓手如今除了守城时都难有露脸的机会,官军的优势很难对局势产生多大影响。

    如果想不出好的办法来,那么最终还是要靠其他援军都抵达朐忍后扳回人数的劣势,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打回鱼复去,那样的话首先刘启想一战成名的美梦就做不成了,刘璋不会给李族出身的刘启这个机会。

    更主要的是叛乱平息后固陵的领导层将会重新洗牌,到时候肯定会是各方势力瓜分固陵的局面,但主政者肯定会是倾向刘璋的,那么赵笮暗中提供的物资兵员将无法通过固陵东下,否则让刘璋知道了自然会认为赵笮生了反心,永宁将再无宁日。

    若益州东大门的钥匙被有敌意的人掌控无异于死死卡住刘启的脖子!

    可实力差距就摆在面前,城中诸将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兵法韬略又非刘洪所长,一直以来都是被动防守,和叛军拼消耗。

    而刘启虽然熟知古今中外无数经典战役,但毕竟想象和现实是有很大差异的,如今初来乍到,刘启只在江州城亲眼见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两军交战,还是在夜间躲在安全的地方远远观望,可想而知他对这个时代战争的了解多么有限。

    如果自作聪明的信口开河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无知,让别人看轻自己,当初以为背靠坚城就不惧贼兵来攻就让赵笮看了笑话。

    所以刘启只是在脑中一刻不停的盘算着,口中却半个字也没有多说,自己不懂可是身边有专业人才呀!

    “季休先生请随我来,我给先生引荐一位不世出的良将,有此人在叛军不日即将土崩瓦解!”刘启拉着刘洪就往高鸿的军营走,对于甘宁他有着十二分的信心。

    可让刘启失望的是,见面之后刘洪好像对甘宁并不热心,虽然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刘启明显感觉的出来刘洪态度的不冷不热。

    远处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嚣,街道上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刘洪借口公务繁忙告辞离去,临走之际遇到了魏彬,看来两人见过面,虽只交谈了几句却透着一股和方才完全不同的亲近感觉。

    刘启很是头疼,这个时代的士子们的阶层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显然若不是为了甘宁救过刘启一命,他那做过水贼的不光彩历史绝对让刘洪不屑与之交往。

    这可不是好现象啊,外有强敌并不可怕,坚固的堡垒却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甘宁看得出刘启极为敬重刘洪,所以也难得的放低姿态刻意结交,可惜对方只是表面上应付自己,内心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送走刘洪之后甘宁胸中烦闷,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刘启,独自回到帐中沉思。

    刘启对自己的重视能维持多久?积毁销骨,如果得不到刘启身边其他人的认同,终日限于内斗之中,何时才能一展胸中抱负?

    甘宁此刻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点齐兵马杀出城去,将叛军一举荡平,然后直奔那片广阔而富有生机的土地上一展自己的才能!

    可惜城中守军一兵一卒自己都指挥不了,自己有的仅仅是关昭和他手下的十几个人。

    咝,突然甘宁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什么灵感,眼中猛然透出一丝厉色!

    谁说十几个人就什么也做不了!

    “兴霸兄!”帐帘突然被掀开,刘启贼兮兮的钻了进来,看到甘宁面色不善吓了一跳。

    刘启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没有表明来意,其实他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刘洪言语举止并无任何失礼之处,别人心里怎么想谁能左右的了?

    最后刘启也觉得没趣的很,只好一拍甘宁的肩膀笑道:“哈,兴霸兄,我现在已经是荡寇将军啦,我也可以写奏表为你们请得封赏了!”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呀!”甘宁明白刘启是来宽慰自己的,心中一暖,得知刘启竟然被封为将军更是惊喜万分,急忙起身肃立拱手施礼道:“甘宁拜见将军!”

    刘启赶紧拉住甘宁将他按回席上笑道:“我可不愿为这虚名而和兴霸兄生分了,今后万不可如此啊!”

    怕继续在礼节上纠缠,刘启赶紧转移了话题:“呃,如今城中局势并非表面上那样乐观,我有一个想法想请教兴霸兄,咱们参详参详看看是否可行?”

    甘宁不拘小节,心里虽然感激口中却没有半句废话:“愿闻其详。”

    朐忍县城中心中军大帐之内,一直称病不出的郑雄步履稳健的走来走去,口中不时大声咒骂着,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哪里有一丝病态?

    城中众将在阶下站立两排,个个面色凝重,不时和身旁的同袍对视一眼,相互之间的眼神都掩盖不住惊恐之色。

    战局惊变,叛军不计伤亡的强攻渡口,此次完全不同以往,在水军和城内出击的守军夹攻之下叛军竟然没有像之前一般伤亡稍大就溃散败逃,作战极为顽强,最终出击的守军因人数太少伤亡过半而不得不退回城内,独木难支的水军不得不放弃渡口向西撤退。

    难怪郑老将军着急上火呢,朐忍现在成了孤城一座,退路被断谁还能稳坐钓鱼台?

    郑雄气鼓鼓的坐下,抬手指着在阶下跪着的高鸿,哆嗦了半天也没骂出口,因为此战失利实在怪不得高鸿,之前叛军屡次攻击渡口,守军利用地利前后夹击,叛军军纪松散意志薄弱,伤亡一过两成就会军心动摇引发溃散。

    而此次叛军极为顽强,伤亡近半仍然半步不退,郑雄心里大致猜到了原因,极可能是在鱼复和赵韪一起被擒的武卫中郎将梁峰投降了叛军!

    当年刘焉能迅速在益州站稳脚跟无疑是靠和益州各郡的大族互相交换政治利益以获得他们的支持,可若没有手下数千精锐的东州兵做后盾的话,哪怕连个小地主也不会买他的帐。

    东州兵战力不俗,不乏能征善战的良将,这梁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年刘璋分出三千东州兵到固陵固然主要是为了把居功自傲的赵韪推离政治中心而找的借口,可刘璋也没糊涂到拿军国大事当儿戏,若非梁峰能力突然能把握大局刘璋也不会把益州的门户放心的交给他。

    郑雄实在想不出固陵郡内除了以练军之严著称的梁峰,还有谁有能力让一盘散沙的叛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焕然一新。

    如果真是梁峰的话,高鸿失利就不足为怪了,况且叛军人数还数倍于高鸿,大敌当前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郑雄还没老糊涂到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叛军人多势众,非你之罪,起来吧。速速补充兵马,来日当奋勇杀敌一雪前耻才是。”郑雄无奈的挥挥手,高鸿答应了一声满面惭色默默的起身退了出去。

    郑雄满怀期待的望向阶下众将,可惜每一个人都不敢接下他的目光。

    正当郑雄束手无策之际,侍卫进帐来报:“禀将军,长史刘洪求见!”

56.态度大变

    “哦?快快有请!啊不,我亲自去迎接季休先生!”郑雄猛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帐外。

    由于地势的关系县城并不大,粮仓自然存量有限,以前可以通过水道运粮,根本无需为缺乏粮草发愁,只有在汛期时才临时多储备两到三成的粮食。

    朐忍县城有民十余万,平日驻军都是驻扎在县城周围方圆数里内的四座砦堡中的,如今全部挤在小小的县城之内,突然多了数千张嘴,城中粮仓顿时感到压力。

    虽然水军船只不多运力不足,但起码能保证不会断粮,可如今县城已被四面围困,一旦城中粮尽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严湛的阶下囚,以严湛的一贯作风,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像梁峰一样投降,要么就只有成仁取义了

    眼下两条路都不想走的郑雄最关心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城中还有多少存粮,刘洪富有才智官声极佳,秉公办事毫无偏私,让刘洪任监粮官众将都无异议,之前郑雄还因为刘洪不肯多拨粮草给他的亲军而心生不满,事后郑雄一见刘洪就横眉立目。

    不过现在郑雄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跑着出迎刘洪不说,那神色比见了亲爹还要恭敬。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刘洪身上了,郑雄哪敢再在刘洪面前抖威风?

    当初被叛军围城时郑雄就派人四处求援,可刘璋远在成都,远水解不了近渴,而最近的巴西郡和永宁郡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嘴上应付了几句却没有半分实际行动。

    可让郑雄大为惊讶的是刘洪自告奋勇以私人名义写信向永宁太守赵笮求援,只三天之后赵笮的信使就到了朐忍说援军已经随后出发即日就到,次日巴西太守庞羲也遣信使告知正在召集兵马数日后就出发来援。

    郑雄大感脸上无光,以自己堂堂偏将军的身份求援却被拒之千里,而刘洪一个小小的长史竟一呼百应?

    当时郑雄并不以为意,认为叛军不可能攻破朐忍,刘璋早晚会发兵来援,自己守的时间越长功劳就越大,所以对两郡的援兵并不热切。

    而现在事关生死之际郑雄哪还顾得上考虑功劳大小和什么面子的问题,不管刘洪是如何办到的,反正能赶紧搬来救兵就行,要知道以梁峰之能和他对朐忍的熟悉,说他今夜就能攻破朐忍郑雄也深信不疑。

    “诶,季休先生劳苦功高理应上坐。”郑雄不顾刘洪的推辞执意将刘洪让在主位,几近献媚的夸赞了刘洪几句之后紧张的问道:“季休先生,赵太守的援兵何日能到啊?”

    刘洪营门外遇到了高鸿,也得知了渡口失守的消息,不过并没有像帐内的诸将一样惊慌,微笑着提高声音安稳众人:“将军请宽心,洪已经收到赵太守的书信,江州精兵即日就会抵达,领军者就是手刃逆贼赵权并于前日大破贼军徐习部的少年英雄,荡寇将军刘启刘子渊!”

    “刘将军已经先行进城,现在高司马营中安歇,诸位勿忧,刘将军已有破敌之策,只待援兵一至定能率军大破严贼收复失地!”

    刘洪前几日收到赵笮的书信并未立即宣扬,而是想等刘启到来之后借机为他一壮声势,现在在场众将正因被叛军攻下渡口断了退路而惶惶不知所措,都将希望寄托于援军,若在平时众将定会一致排外,而此时将刘启推到台前则再合适不过。

    至于刘启是否真能再创奇迹立即击败叛军,刘洪虽然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朐忍的局势再艰难也总要好过那时的江州吧?即使不济还有赵笮嘛!

    “何不将刘将军请至此处讨教破敌之策?”

    果然,郑雄一听立即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刘洪的衣袖,转而又拍拍额头自嘲道:“嗨,老夫真是口不择言,老夫当亲率众将前往拜会才是。”

    郑雄立即站起身来命阶下众将一同前去拜见刘启,冲刘洪拱手道:“呃,还要劳烦季休先生代为通传……”

    刘洪强忍笑意肃容回礼道:“不敢,老将军请。”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但在江州时旁边有师兄赵笮罩着,各级官员将领看在太守面子上也会礼让刘启几分,而如今刘启要独自面对把他当做救星的朐忍众将了。

    诸将众不少人见到刘启之后明显显露出嫉妒与不屑,这刘启就是个文弱儒生嘛,他何德何能这等年纪就被封为将军?!

    就连官场中打滚了几十年的郑雄初见刘启时也楞了一楞,这黄口小儿真是那个两月之内连灭两部贼军,传的神乎其神的刘启么?

    郑雄随即明白了,这刘启分明手无缚鸡之力,什么手刃贼首?怕是其和族长李茂或太守赵笮关系非浅才被刻意捧起来的吧!

    不过郑雄现在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老命和名声,只要能解朐忍之围,哪怕赵笮派来个三岁娃娃也行!

    “刘将军如此年纪便屡屡以弱敌强威震贼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郑雄心急如焚,客套了两句就奔主题而去:“敢问刘将军麾下多少兵马?有何妙计解我朐忍之围?”

    郑雄的追问让刘启生生的把之前想好的迎来送往的客气话吞回肚子里,正色答道:“郑老将军请宽心,援军即日就到,三千前锋皆为赵太守麾下精锐,足以扫平叛贼!”

    赵笮能文能武,部下精兵能征善战,众人当然深信不疑,郑雄心里着实松了一大口气,笑道:“老夫年迈多病难以久战,恳请刘将军暂代老夫统领朐忍全军抵御叛贼,望将军念你我同袍之谊勉为其难挑起重任!”

    说完郑雄就作势要行大礼,刘启急忙抢上前去扶住郑雄说道:“老将军不可如此,末将年轻学浅怎敢越俎代庖,请老将军收回成命,末将还指着老将军将胸中所学指点一二呢!”

    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郑雄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说道:“呃,为国除贼死战不退乃为将者的本分,老夫就舍了这把老骨头誓将叛贼尽数除去,待那严贼授首之时老夫就是横死于阵前也可含笑于九泉之下!”

    郑老将军慷慨激昂的表演了一阵,瞟了眼众人的反应,阶下诸将显然压根没在听他说什么,有两个索**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只有刘启神情严肃毕恭毕敬的注视着自己,心头一喜微微笑道:“久闻贵部精兵阵法精妙,旁人可指挥不来,老夫厚颜请刘将军为副统领全城兵马,不知刘将军肯屈就否?”

    援兵即到解了城破之忧,郑雄哪里肯在这个时候拱手把功劳让给旁人?不过见刘启对答得体没有豪门子弟身上的骄纵之气,心中也有几分欣赏,而且刘启代表赵笮而来援助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有所表示。

    刘启事先得到刘洪的指点,看到郑雄的一言一行几乎完全和刘洪所言的一样,强行绷着脸才忍住没笑出来,在郑雄眼中自然是一副极为肃穆的样子。

    至于朐忍城中守军的指挥权嘛,刘启根本就不在乎,别说他初来乍到,就算是郑雄本人下的军令也不太好使吧?

    而且守军掺杂了大量的临时征兆的新兵,军心浮动装备又差,整体素质实在差强人意,能保持住现状就算对得起刘启了。

    这一点郑雄的眼光倒是老辣的很哪,稳稳守住朐忍县城就是守军的极限了,击退叛军然后反攻鱼复只有依靠援军,和朐忍守军一样,不管哪个郡的援军都是自成体系,万万不可能交给郑雄来指挥,所以郑雄的话只是表面上好听,其实完全和没说一样。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郑雄干咳了几声将阶下众将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大声宣布道:“众将听令,荡寇将军刘启亲率大军来解我朐忍之围,援军即至,我等当和友军齐心协力共御强敌,本将军命荡寇将军刘启为副,从今往后,刘将军之令即为本将军之令,若有违抗或敢阳奉阴违致贻误军机者,休怪军法无情!”

    “是……”诸将有气无力的答应一声,抬了抬手算是施过礼。

    郑雄不理会诸将追问刘启道:“刘将军,城外数倍叛军数倍于我,如今更是将我军的退路截断,老夫虽然严令不得宣扬此事,可终究难以长久掩盖,若敌安营固守,只怕要将我城中军民活活困死啊!刘将军若有良策不妨早日知会我等,也好稳定军心哪!”

    得,不管怎么说郑雄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而且刘启知道后路一断城中诸将必然有人会心生异心,必须要避免这种要命的隐患。

    刘启一副成竹在胸的轻松表情,微笑道:“老将军勿忧,我在来朐忍途中遭遇数百黄巾贼的偷袭险些丧命,幸得一义士相助方得以虎口脱险,此人武艺超群深通兵法,有他在定然能够击退叛军保我朐忍无恙!”

    “哦?贵郡可真是英杰辈出啊!刘将军何不请出此人指点破贼之策?”郑雄一听立即大喜过望,心中也更加认定刘启是靠踩着部下上位的权贵子弟,其口中所言的这个人才是真正斩赵权破徐******,不过这种事郑雄也见怪不怪了,只要对自己有益何妨顺水推舟?于是不动声色的送出一顶高帽。

    刘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冲着帐外大喝一声:“甘宁何在?!”

    哗哗哗……

    甘宁头戴兽盔身披革甲,龙行虎步般走入帐内,在场众人见到甘宁气度非凡不由的都眼睛一亮。

57.成何体统啊?

    甘宁走到刘启和郑雄身前施礼道:“甘宁拜见将军!”

    郑雄的眼神从欣赏很快变得疑惑,转而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讶,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时,阶下一个叫朱闻的校尉身边一人突然大喊道:“这不是锦帆贼吗!”

    此言一出众将立即炸了锅,甘宁在这一带的名声太大,一提锦帆贼三字无不浑身一震倒退两步,随即想起这里是朐忍军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立即露出或不屑,或厌恶,或恼怒的各色表情,转而纷纷对甘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甘宁则早有心理准备,平静的冲那人拱手道:“在下现是荡寇将军刘启麾下校尉,你我今后同帐为将,旧事不必再提了吧。”

    郑雄听了甘宁的话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甘宁从前是水贼不假,不过很少在朐忍周围活动,也没听说和帐中诸将有过过节,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管他是以前是干什么的?

    不管此人能否起到作用,毕竟是刘启亲自推荐的,大不了派人盯紧点,只要他不添乱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得罪刘启,此番平叛之后他就是造反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郑雄急忙劝道:“对对对,此言极是,只要有报国之心我们都应摒弃前嫌全其忠义,今后便都是同袍,何不听听此人有何高见,若当真能够击退叛贼老夫为他上表请功!”

    谁知那朱闻像是没听见郑雄说话,把头一扭负手而立,他身边那人不顾刘启眼中越烧越旺的怒火仍然自顾冲甘宁大嚷着:“笑话!我朱充是堂堂朝廷武官,赵太守亲任的军侯,你乃一杀人越货的草寇,何来同袍之言!此地不是江州,赵笮纵然属下藏污纳垢我管不着,但我等可不敢自甘堕落与草寇为伍!”

    郑雄强压怒火转向朱闻道:“朱校尉,还请劝阻贵属,大敌当前我们应当一致对外才对,朱军侯如此成何体统啊?”

    “哼!”朱闻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傲慢的说道:“朱军侯嫉恶如仇,不屑于匪盗为伍,亦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吾辈深为其品行之高洁钦佩不已,难道将军容的下贼寇却容不下朱军侯此等正义之士?”

    “你!”郑雄语塞只好转头望向刘启。

    “我叉你老母!”

    “啊呀……!”朱充正口沫纷飞说的痛快,突然听到身后一声高叫,紧接着腰上剧痛,然后身体像一扇门板一样轰然倒下,嘭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朱充一个标准的狗啃屎姿势趴在甘宁脚边,眯着眼抬起头时满脸满嘴都是土,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刘启。

    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文弱儒生的刘启行事竟然比旁边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人还要莽撞,简直就像个市井间的泼皮无赖,这样的人竟然能封为将军带兵作战?赵笮也太儿戏了吧!

    帐中众人惊呆了,一时间竟忘记上前劝阻。

    刘启冲上去一脚将刚支起上半身的朱充再次踹躺下,破口大骂道:“我****先人!你个芝麻大的军侯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甘宁现为老子帐下校尉,高你数级,你一个家奴一样的东西也敢对上官不敬?郑老将军是你的直属上司,他的话就是军令,你个****的胆敢违抗军令就不怕丢了狗头?……”

    甘宁现在是高出军侯两级的校尉,虽然和朱充完全没有隶属关系,但名义上的确是朱充的上级,以下犯上确实是一条不小的罪名,何况朱充不分场合顶撞郑雄更是落实了他的罪名。

    朱闻直气的满脸通红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刘启喝道:“竖子胆敢行凶伤人?!”

    旁边众将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连劝带拉将刘启和朱充分开,毕竟在同城共事大部分人还是和朱家有些交情的,平日又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过节,再加上多多少少有些嫉妒刘启这个外来户,所以在场的多数将领都对刘启生出敌意,不少将领都站在朱闻这边谴责刘启声援朱充。

    郑雄反而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这朱闻自诩和州牧刘璋关系匪浅,平日眼高过顶盛气凌人,而且自以为出身书香门第从不把自己这个家族远在蜀郡的武人放在眼里,以前就被朱闻多次顶撞过,最可气的是甚至连朱闻的手下兵卒都狗仗人势经常为非作歹横行无忌,尤其是这个朱充这条恶犬更是声名狼藉。

    朱闻在军中势力不小,此番守城不得不依靠其部下兵马,所以朱闻等人行事更加放肆,当然不会给郑雄这个从前无权无势的小小偏将军什么好脸色看。

    此刻刘启动手打了朱充,可也算替自己出了口恶气,郑雄暗自冷笑挡在刘启身前,怒斥爬起来欲扑向刘启的朱充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这小小军侯说话的地方!再不退下休怪老夫军法发落?”

    朱充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此时已经红了眼,哪里听得见郑雄的话,只顾拼命挣扎着要挣脱众将冲上去和刘启拼命,朱闻也在旁大喝道:“诸公难道独重一草寇乎?!”

    郑雄见状再也压不住火气,噌的将腰间的长刀拔出一截,厉声喝道:“尔等是嫌老夫的刀不快吗?!”

    刘启的肆无忌惮也给了郑雄一些启示,平叛之后刘启就带着功劳回他的永宁去了,自然不必担心日后再和朱闻打交道,而眼下也不必担心得罪了朱闻对固守朐忍有什么不利影响,现在朱闻就是挨上一顿军棍回去照样得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守城,朱家和严贼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如今退路已断,一旦城破朱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一个也落不得好下场。

    自己何尝不是呢?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也跑不了。

    郑雄想通之后立即一改从前的老好人形象,浑身都透出阵阵久违多年的杀气。

    其实刘启的想法简单的多,他也根本无需顾忌那么多,自己是仅次于郑雄的荡寇将军,身后又有朐忍期盼已久的援军撑腰,教训两个小小的军侯和校尉难道还有人敢说个不字吗?

    刘启并不清楚在场诸将的身份背景,他也没兴趣知道,而一旁尚在震惊之中的刘洪则心里叫苦不已,他早看出刘启肚子里的墨汁不多,不过毕竟受其家中影响,见识不凡礼数不缺,对自己更是礼敬有加,本打算日后好好指点他文章经典,日后封疆据土不习圣人之道如何驾驭臣下治理百姓?

    没想到此子骨子里仍是武夫一个毫无城府,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固然眼下刘启要名有名要势有势,无需结交在场诸将,可也不必和人结仇吧?

    日后朱闻必然会在朐忍军中逐步升迁,早晚还会与其打交道的,那时再想缓和关系无疑要事倍功半,此子智破黄巾时的机智谋略哪里去了?

    刘洪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猛然沉重起来,随即又自嘲的一笑,此子毕竟刚过弱冠之年,自己对他的期望也太高了些,不由的暗叹一声,任重而道远哪!

    刘洪和朱闻并无多少交情,此时朱闻盛怒之下定然不会给他面子,而高鸿则和朱家有姻亲关系来往颇为密切,刘洪使眼色示意高鸿站出来出言调解。

    谁知高鸿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看到对面的刘洪递来的眼光。看到高鸿的反常刘洪本不舒展的心情更为凝重了。

    压力不仅来自外部,自己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啊,刘启要重用甘宁却太过急切,竟然没有知会自己和高鸿一声就直接任命甘宁为校尉,比高鸿还要高上一级。

    高鸿不是个能藏的住心事的人,前几日刘洪就感觉出他有顾虑,加上其家中也不安宁,今日还打了败仗丢了至关重要的渡口,真可谓是祸不单行,难怪他脸色如此难看。

    刘洪绝非迂腐之人,虽然并不看重出身不良的甘宁,但他深知历史上甚多草莽出身的豪杰之士,眼看刘启如此重视甘宁也明白此人定有不凡之处,若日后其能证明果真是员良将刘洪也不介意和甘宁结交。

    可现在甘宁还只是个声名狼藉的水贼,这么突然的来到众人面前叫他们如何能立即就接受?尤其是在高鸿刚刚兵败的时候,怎能不让高鸿多心?

    对高鸿刘启绝无可能有什么异心,这一点刘洪可以确认,这鲁莽小儿只是率性而为,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部下的感受。

    “郑老将军息怒。”刘洪赶紧上前按住郑雄的手,先得稳住局面平息内乱才是,事后再找机会安抚高鸿吧。

    刘洪冲朱闻等人说道:“我军粮道已落入敌手,我等陷入四面重围,城门一破你我性命皆在严贼一语之间,和贩夫乞儿一般无异,纠缠于门第出身还有何益?眼下退敌保城为重,何不听听此人有何良策,其言若可行借以破敌,那全城军民俱受其恩惠,朱校尉难道愿与民心相争?”

    朱闻听了刘洪最后一句几乎明示般的提醒这才惊觉刚才聚在自己周围同仇敌忾的同袍只剩寥寥数人了,郑雄大发雷霆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这让大部分人都察觉出了异样,本来他们只是一时冲动跟着起哄,谁也没想过真的为朱闻出头得罪人,眼看不对这些人就立即抽身而去默然而立,就像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动过嘴挪动过身子一样。

    朱闻也未曾料到一向与世无争的郑雄竟然为了初次见面的刘启就一反常态拔刀相向,他本意只是想给刘启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一个下马威,提醒提醒刘启朱家才是朐忍城中真正有分量的势力,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人,这官场中的规矩是不能坏的。

58.决断

    可是朱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位今天才刚刚知道自己高升的荡寇将军只喜欢制定规矩却从来没想过要遵守什么规矩。

    不按套路出牌的刘启着实让朱闻不知所措了,正不知如何收场呢,刘洪及时送上台阶让他顾不得计较言语的不恭,赶紧感激的冲刘洪略一拱手说道:“季休先生所言朱某不敢不从。”

    郑雄听了这话刚刚压下的火气立即又冒了起来,不是刘洪按着他的手真想拔刀和朱闻较量较量,其实刘洪哪里按得住郑雄,只不过是郑雄没有那个胆量罢了,郑雄不由的瞟了眼刘启,心道还是年轻好啊!

    朱闻沉着脸退到一旁,朱充更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躲在朱闻身后,刚才支持朱闻的那些人更是尴尬不已。

    换做平时众人定会认为这仅仅是寻常不过的口角之争,武人嘛,脾气都不会好到哪去,可在场的大多数各级将领虽然政治敏感性很是迟钝,但郑雄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太过明显了,不由的让众人细细琢磨了起来。

    这一琢磨让很多人恍然大悟亦大吃了一惊。

    虽然刚刚丢了渡口,可众将心中对官军最终能将叛乱平息还是有很大信心的,太守赵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这平叛之后郡内各级官员定然会做一番规模不小的调整,而自己这些人是升是降,是荣是辱则要看能否正确站队了。

    对于年纪轻轻就任高位的刘启,众将嫉妒之余细想一下就渐渐平复了不忿之念,人家背后可是永宁太守赵笮呀!永宁无论辖地、人口还有富足程度可都数倍于固陵,而赵笮背后那可是李家!

    和李家比起来自己这些自命不凡的所谓大族子弟和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若是李家要能将手伸进固陵来的话,那不就意味着眼前这刘启将来极可能是自己这些人的顶头上司?

    各郡援军雷声大雨点小,他们都在等待守军和叛军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手捡便宜,眼看朐忍岌岌可危,虽然不知道李家为什么如此高调的扶持一个非嫡亲子弟,但现实就是朐忍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一想到李家的强大和朐忍的现状,众将都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冒犯了刘启,就连朱闻也明白了过来暗自懊恼,怪不得一向坐吃等死的郑雄像吃了壮阳药一般突然活跃起来,原来是想借机交好刘启得以攀交李家,果然是老奸巨猾呀!

    几个心思活络些的人立即改了口风出言附和,刘洪凝视着甘宁说道:“敢问甘校尉有何良策可助我军退敌?”

    “据我所知赵太守欲入鱼复擒拿严逆之事,严逆事先并未察觉,只是军中有人临时通敌告密。短短数日裹挟平民超其所部兵卒十倍有余,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外强中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严逆不知兵法一味盲目扩军,仓促间何来可供数万大军行军作战所耗粮草?定然是强征各地百姓无疑,鱼复一县之地,多山少田,纵然强取豪夺又能夺下多少?因此,愚以为叛军急于攻城正印证了叛军粮草不足急于速胜。”

    甘宁先出言稳定军心,众将虽然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对他们来说自己这个旁观者也这么想还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不自觉都被牢牢吸引住了。

    “鱼复和朐忍之间地势险恶道路难行,叛军水军亦惧我军而不敢从水道运粮,若走陆路定然会在两地之间设一中转之所,以节省人力以及损耗,依我之见我军可遣数支小队人马,寻熟悉地势者为向导,多备箭矢及引火之物,潜入屯粮之处焚其粮草,同时遣人与水军和援军联络封锁水道,叛军无粮不日自将溃散,我军趁势衔尾而追,水陆并进一鼓而下,定可收复鱼复生擒严逆!”

    甘宁说完冲刘启和郑雄拱手施礼道:“请将军决断!”

    郑雄眼中满是失望之色:“呃,甘校尉,城中粮草无多,我军怕是等不得那么多时日慢慢寻找叛军中转之所呀!”

    阶下众将悄声议论着,虽然没人再明目张胆的提出质疑,但明显对甘宁这个计策并不看好。

    的确,固陵郡内都是高山险峰,平地上几步就到的距离若隔着一个山谷或一条断崖,那就是花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能到对面去,固陵看似不大,可要在群山之中躲避叛军的同时迅速找到叛军的屯粮之处无疑是难比登天。

    甘宁微微一笑答道:“叛军托大,在我军眼皮之下布营,辎重粮草运送亦不知避我耳目,故敌已自为我指明粮道方向就在东北,而东北方向的官道只有两条,而在离朐忍六十里外此两条官道于军驿所在白泉汇集,愚以为叛军屯粮之处定然在此,请将军明鉴。”

    “对对对,此言极是。”在群山之中运输粮草辎重本来就极为困难,根本不可能脱离官道,而且叛军已经将朐忍团团围住,更没有必要另辟蹊径了。

    即使走官道也需要靠人力背负运送,所以屯粮之处定然不会距离前线太远,否则运粮民夫或兵卒本身的消耗就会让叛军接受不了,白泉的确是最佳的地点,这个最大的难题被甘宁一语道破让郑雄欣喜不已,不过仍不放心的问道:“不过叛军屯粮之处定然重兵防范,来往运送定然有兵马护送,我军若人少则难敌叛军,人多则无法隐匿行踪潜出城外,该当如何?”

    甘宁沉声道:“最好是找几名惯行于山林之中的猎户作向导,避开官道绕至白泉,入夜之后趁叛军守备松懈之时放火,定可一举成功!”

    阶下众将议论声虽小可郑雄仍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的意见很统一,那就是对甘宁的提议嗤之以鼻,认为完全不可行,包括郑雄自己也对此计不抱什么希望,朐忍已经被重重包围,叛军也不是泥人木偶,想在叛军眼皮之下潜出城外谈何容易?

    就算潜出几十个人去面对成千上万的叛军又有何作用?

    如此重要的屯粮重地叛军岂能不布重兵防范,往最好的结果想就算真的能到了白泉,可如何突破重重营垒放火烧粮?

    郑雄难以想象的事刘启可是司空见惯,特种作战这个概念兴起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后期,不过在历史上东西方各国都曾出现过不少符合特种作战模式的经典战役,在西方最著名的莫过于斯巴达三百勇士了。

    而在中国这种小部队影响整场战役的经典战例更是数不胜数,光看三国时期,几乎所有著名战役里都不难找到其身影,比如甘宁百骑劫曹营就很接近后世特种作战的特征,精锐的作战人员,精良的装备,出其不意的突袭战术……

    再说邓艾偷袭剑阁更是直接将蜀汉灭国,从详细的计划到辉煌的结果堪称古代特种作战的典范!

    虽然所有这些战例并不符合后世真正特种作战的理念和规范,但其目的和结果却都一样,那就是用数量少到让敌人即使知道也会不屑一顾的小部队,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给予敌人的软肋重重一击,这一击无法致命时会被双方很快遗忘,可一旦直接影响了战争的结果则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早在入城前和渡口水军了解了敌我双方的大致情况后,刘启就和甘宁做过一番详细的讨论,甘宁那时就指出叛军储备不足后勤不畅却一味盲目扩军,不顾天时地利断然无法持久,而对刘启提出的直接派小股人马偷袭叛军屯粮重地的想法则正和甘宁一拍即合。

    刘启怎会放着满脑子各种古今中外的经典战术不去借鉴以尽快恢复固陵的稳定早日东进?他可没时间慢慢等待各郡援兵汇集后一步步平叛。

    出身使得甘宁能身为大将率领千军万马对敌于阵前的机会极为渺茫,兼之其性格亦不循规蹈矩,不止一次幻想过两军阵前自己可以领一偏师出其不意直捣敌人腹心成就赫赫之功,所以甘宁从来都是剑走偏锋喜欢兵行险招。

    早在琅溪村遭遇黄巾贼偷袭时刘启已经领教过甘宁的才能,他们在甘宁的带领下硬是突破了数倍于己的敌人的重围,在刘启不知所措之际甘宁却敏锐的捕捉到战机竟然一举将贼兵击溃。

    而且甘宁对长江水道两侧的地域也极为熟悉,至于在山野密林之中潜行奔袭则更是游刃有余,因此刘启对于奇袭叛军屯粮营地充满了信心。

    郑雄心里却没有刘启那么乐观,在他看来刘启是年轻气盛不知轻重,不过表面上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刘将军,老夫以为此计太过行险,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万一奇兵不济岂不是将这满城军民推入绝地了么?依老夫之见不如抓紧联络援军,趁叛军立足未稳之际里应外合夺回渡口稳定军心为妙啊!”

    刘启皱了皱眉想争辩几句,刘洪则对他轻轻摇摇头,转身对郑雄说道:“老将军所言极是,眼下渡口要地落入敌手终究是我军的心腹大患,理应及早设法夺回,不过叛军自持势大而甚为骄狂,白泉远离朐忍又有重兵在侧,其守军定然疏于防备,刘将军之计却未必没有可趁之机,何况即便此计不成,不过损失区区几十兵卒而已,何不放手一试?”

59.明白人

    刘洪环顾阶下,众将虽然心中对刘启的计策根本不屑一顾,不过看到刘洪鼎力支持刘启都觉得为了这件小事得罪两人实在不值,再说刘洪所言也有道理,搏一搏也好,万一真的成功了皆大欢喜,就算不成也无非几十个人,于是大多数人纷纷附和称是。

    有几个“明白人”不耐烦的抢先喊着愿意出人出物,这么明摆的事这帮蠢材这么就想不通呢?刘启初来乍到,不做点引人注目的事情怎么立威?况且援军还指望着人家刘将军呢,何必为这小事驳了人家面子?

    再无人有所异议,和郑雄谦让了一番后,刘启上前一步高声下令到:“甘宁听令,我命你挑选士卒,预备引火之物,从速出城进发白泉!”

    “喏!”

    调动这点人是不需要虎符印信的,甘宁轰然应诺转身大步离去。

    议定各项安排后众人各自回营,刘洪将刘启当众好一顿埋怨,刘启此时也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急于提拔甘宁引起朐忍众将强烈排外情绪,而且不经仔细商议就轻率的在众人面前提出奇兵烧粮的计划,若被泄露出去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幸好监军和刘洪关系不错,一经刘洪提醒立即派人将在场一众低级将领严密监视,并加强了城墙上的巡查力度,确保任何消息飞不出朐忍县城去。

    刘启陪着笑脸连说好话才消了刘洪的怒气,将自己和甘宁商定的计策和盘托出请教刘洪不足之处……

    白泉因背靠白泉山得名,山中有数眼盐泉,益州远离大海吃盐全靠煮泉采盐,所以白泉不仅是朐忍和鱼复两地间的重要交通枢纽,而且军驿、盐铁市都设在此地,平日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常,不过自从严氏叛军占领之后,白泉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街道之上只是不时有几匹战马或一些衣甲不整队形散乱的兵卒匆匆经过。

    叛军屯粮营地不在交通便利的白泉市内,而在五里外的白泉山脚下,上百个用防水油布遮盖的巨大粮垛在营地中心,水路走不通,攻打朐忍的大军全靠陆路运粮,可山路难行,运来一百车粮的民夫只能送过去五十车,所以前线军中的粮草越来越紧张,可白泉囤积的粮草却越来越多。

    三部兵马共五千人成品字阵型在外守卫,白泉山只有南面是缓坡,另三面都是绝壁,这布营之人倒不是等闲之辈,选在这背靠绝峰之处布营,若有敌人来犯只能从一面仰攻,即使来敌多出守军数倍也难以成功。

    然而叛军身后被认为绝对安全的山坡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却冒出一个影子,片刻功夫就轻车熟路的飘入山脚下的营地之中,鬼魅般的在众多帐子的阴影间无声无息的穿梭着,小半个时辰后才幽然退回山坡上去隐入密林之中。

    “他娘的,那投降的什么中郎将整日弄得人心惶惶的,有什么好提防的,难道有人长了翅膀能飞过绝壁?他们当官的在帐子里饮酒作乐,却叫咱们整夜挨饿受冻!”

    白泉山三面绝壁猿猴难越,所以山坡之上只有两处岗哨,这两处岗哨并不是为了防备身后而是为了远望观察,到了换岗时间,一个哨卫一边极不情愿的爬着山坡,一边和同伴抱怨着。

    被替换回营的四个哨卫见到接替者到来大喜过望,他们早就被营中传出的酒香勾起满腹的馋虫,今天是下元节,守营的严校尉特地从白泉市内运来几十车好酒和上百头肥羊犒赏守营士卒。

    十月十五下元节,在汉代是个重要的节日,昔日汉武帝崇信神仙之道,分别于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经行隆重的仪式祭祀神仙,其中以正月十五上元节最为隆重。

    中元节和下元节的祭祀活动的规模略简,不过除了农闲阶段里的节日外大多节日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由于从汉武帝时起就不许聚众饮酒了,所以这些节日无非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放心的和亲戚乡邻聚在一起痛饮的机会而已。

    军营之中本来严禁饮酒,可这支拉起没一个月的军队怎么可能军纪森严?加上守营的校尉严丰本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哪会严守哪些清规戒律,他也信奉神仙,所以对祭祀神仙的节日格外重视,加上最近几天部下给他虏来一名美貌女子,心情正佳,所以趁着节日从白泉市内拉来美酒好好过过瘾,同时也能堵住部属们的嘴。

    大多兵卒们连今天什么日子都不知道,更不会在乎和哪个神仙有关,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能切切实实吃喝进肚子里的东西,这年月肚子都吃不饱哪有余粮酿酒,有牛羊的人家更是把牛羊看的比命还重,喝酒吃肉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怎能不心急火燎的,四个哨卫远远看见接替者兴奋的不等他们爬上来就喊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争先恐后的飞奔回营了。

    王满是即将值夜的四个哨卫之一,他家原是巴山脚下一个村庄的农户,家中男丁兴盛田地也肥沃,日子过得挺殷实,郡内数次征丁都被家中出钱避过,可是这次前来征丁的人却连人带钱统统带走了,听说是自己所在的固陵郡太守和邻郡太守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征全郡男丁发兵讨伐,这下王家满门包括年近六旬的老父一共九口男丁都被强行拉进了军营。

    幸好仗打的挺顺利,听营中长官说对方已经被重重包围,用不了几天就能大获全胜,那时就可以和父亲兄弟们团聚,继续回家过他们平静的小日子了。

    王满听到同伴的抱怨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紧张的回头望望,看到那几个往回跑的哨卫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才放下心来,前几日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因为几句牢骚被听到,结果硬是说他扰乱军心被砍了脑袋。

    想要活着回家就的小心谨慎一些,王满赶紧小声劝道:“别发牢骚啦,叫有心人听到你还有命在吗?他们乐他们的,咱们乐咱们的,你们看!”

    王满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油乎乎的布包来,一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另三个人眼都直了,狠狠吞了口口水问道:“哎呀,是肉!王大哥,这是啥肉呀?真香啊!”

    “嘘,小声点儿。”王满嘿嘿一笑收起布包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鹿肉,昨晚上严校尉吃剩下的,我那兄弟特地给我留的,还有不少呢!你们都没喝够吧,我那兄弟还给我留了一坛上好的菊花酒,待会儿天黑了咱们悄悄溜下去抬来,好好喝个痛快!”

    另三个人知道王满的弟弟是灶伙营的,这话假不了,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急忙连连点头赞道:“王大哥真是仗义!”

    入夜之后,王满和一个同伴偷偷溜到灶伙营边,将弟弟给他的酒肉抬回山坡上,四人在背风处围着篝火吃肉饮酒胡侃吹牛倒也痛快。

    王满不敢多喝,不时跑出林子朝营中瞭望,连续三次都没有看到互相联络的信号,这才确定今夜不会有人巡夜了,放心的朝篝火处走去。

    三个同伴见王满回来急忙招呼他继续将剩下的酒喝完,一个人说道:“王大哥不必这么小心,今天营中谁人还顾得上值哨巡夜,不信你去找找看,营外放风的人早就找个草窝睡死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大概丑时和寅时相交的时辰,一阵冷风吹过,半梦半醒的王满打了一个冷颤,伸手拢了拢领口,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看了看三个同伴。

    王满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对面的同伴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影,跳动的火光下一张格外惨白的脸露出来狞笑着,伸出一只手捂住那个同伴的口鼻,同时一把雪亮的短刃抵住他的咽喉之上。

    呜呜……

    一瞬间王满惊出一身的冷汗,本能的想大叫一声往相反的方向逃,可声音还未出口就被一只冷冰冰的大手硬生生捂回喉咙里去,王满拼命想挣扎,可手和背上传来的感觉就像自己是被钢铁箍住一般,自己完全无法挪动一丁点地方。

    “不想死就别出声音!”一个比抵住自己脖子的刀子还要冰冷的声音传到王满的耳朵里。

    啊,不是恶鬼,他们是人!

    惊恐万分的王满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即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努力控制住自己剧烈发抖的身体,生怕惹的对方不满痛下杀手。

    一阵细不可闻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一群壮硕的汉子从树丛中钻出聚拢在篝火旁,他们都是一身黑衣黑裤脸上透着强烈的肃杀之气,让王满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起来。

    一个高大汉子来到王满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不想死就按我的话做。”

    王满使劲点头,身后的汉子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可颈上的短刃却抵的更紧了,锋利的刀尖毫无阻力的刺破了王满脖子的皮肤,王满感觉到了疼痛吓的掉下了眼泪,急忙颤声说道:“饶……命,你们要干什么都行,只求你们饶我小命。”

    “我们是官军,今夜前来烧营,严家要拉着你们造反,早晚会被朝廷大军扫平,你们,还有你们全家,若不想给严家陪葬,待会儿就按我吩咐去做,我们会禀明朝廷你们是被严家胁迫,不追究你们的罪名。”

    那高大汉子说完,王满立即连声说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多谢军爷开恩,军爷只管吩咐,小人无所不从。”

60.士为知己者死

    王满没读过书,从军之前每日所关心的除了父母妻儿就是耕牛田地,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若不涉及自身,双方谁胜谁负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根本弄不清这群凶神和营中将官谁说的对,眼下乖乖听话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另外三人也不傻,都表示愿意合作,四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五一十的回答那汉子问的问题。

    片刻之后,那汉子问完了,冲身边的人点头示意后说了声得罪,王满四人就被困了个结结实实,嘴上塞了一团布,头上套了一个黑布袋扔进茂密的矮木丛中,他们心里极为紧张,生怕对方不讲信用,直到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才长出了一口气闷声抽泣起来。

    白泉山脚下军营内,十七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在篝火照不到的阴影里穿行着,进入军营中心,为首的一个高大身影一挥手,其余黑影迅速散开各奔自己的目标而去。

    这为首之人正是甘宁,十三天前,在朐忍城中高鸿的军帐内,刘启将深入敌后火烧粮草的计划和刘洪商定,当夜甘宁就率领精挑细选出的二十五个人从城头攀绳而下,钻入密林潜出叛军的包围。

    本来城中各部为讨好刘启主动送来好几百人选,这些人都是本地人,熟悉地形身手利索,不过在甘宁看来符合所需条件的十不足一,而能让刘启满意的更是一个没有,好在计划本就不需要太多人手,筛选了一遍甘宁只留下二十一个人,加上自己及从江陵带来的没有受伤的四个部下凑成了一支共二十六人的敢死队,在很多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趁夜出发了。

    本来刘启也要跟着去,虽然一身功夫和甘宁差的老远,可论起在钻林子爬峭壁刘启还是自认为当仁不让的,可惜刘洪和高鸿死死拉着他苦苦相劝这才作罢。

    甘宁只用了五天五夜就绕开官道从群山之间的隐秘小径来到白泉山,确定了叛军的确屯粮于此,然后又花了一整天绕至白泉山西侧。

    这白泉山三面绝壁不假,可对于甘宁来说绝非无路可走,他们首先从白泉山西侧对面的山峰攀登,攀至山腰处两山最接近的一处断崖上,甘宁用三石硬弓将绑着绳索的特制箭矢准确无误的射入对面白泉绝壁上一条裂缝间的松树树干中。

    将绳索牢牢绑在石头上,两山之间就凭空有了一架桥梁,不过靠白泉山的这一面高,并不能滑行过去,甘宁竟然徒手从令人头晕目眩的绳桥荡到对面去,其他人用绳索系牢自己身体在绳桥上系个活结,在甘宁的拉拽下一点点挪动也都顺利到达对面。

    让所有人吃惊的还在后面,看起来光滑似镜的峭壁上竟然隐藏着很多山体裂缝,这些裂缝小的难以挤过去一个人,大的却有四五丈宽,都被茂盛的草木遮盖,远远看去过根本无法发现下面别有洞天。

    甘宁的授业恩师是一位世外高人,常年隐居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所以这些大多数一辈子活在山里的当地人都不知道的隐秘至极的地方,甘宁却是常客,这也是当地官府多年来都难以擒得甘宁的重要原因。

    甘宁借助一根长索从这里荡到十余丈开外的另一处裂缝之中,那个裂缝深入山腹,和一个溶洞相连直抵峰顶,从峰顶放下长索,甘宁协助其他人和各种物资向上攀登。

    从对面山上看,这里离峰顶不过咫尺之遥,可爬了整整两天,摔死九个人,其余的人才全部爬到峰顶,其艰苦的过程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剩下的十六个人都明白成功就在眼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期待,跃跃欲试。

    不过对他们的考验似乎并未结束,当甘宁仔细观察了叛军营地后却发现,叛军的懒惰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大麻烦,按常理囤积粮草应该以集中存放,以竹木为基,外围立木作墙,顶铺蒿草油布,而叛军明显为了省事直接将粮食就地堆放,这样不但容易使粮食受潮发霉也难以防鼠防虫,更重要的是放火也只能从四周烧起,要烧到粮食中心则事倍功半。

    而且叛军将粮食堆成上百个矮胖的粮垛,各个粮垛的位置也杂乱无章中间没有通畅的通道,大量运输时可想其将会多么的混乱不堪,而眼下携带的火油可不够这么多粮垛烧的呀!

    离计划制定的最后期限还有几天,反正没有摸清叛军守卫情况也不能立即动手,甘宁随即下令潜伏下来仔细观察敌营商量对策。

    可惜那十六个队员大字也不识几个,哪里能出的了什么妙计,甘宁无奈只好入夜之后冒险孤身探营,这布营之人也非等闲之辈,外线布防环环相扣易守难攻,岗哨的位置也是有明有暗,虽然数量不多但一些暗哨伪装的极为巧妙,若没有王满等人的透露,除非所有哨卫都睡死了,否则甘宁定然会被发现。

    所幸布营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有人从营地背后来袭,更想不到精心布置的岗哨会被自己人揭露,所以所有的暗哨都被甘宁识破了,只用了两个晚上甘宁就将整个营地摸了个清清楚楚。

    叛军上下都极为松懈,若在后半夜哨卫昏昏欲睡之际动手,甘宁有十足把握在两盏茶(十分钟)之内解决所有哨卫,而敌营之内也存有一些火油和柴草可以利用,敌营依照山坡走势而建,前低后高,现在虽然是冬季,但群山之中风向永远是和山势相对的,若从敌营前端起火,借着风势席卷全部粮垛并非难事,引火之物不足也不影响大局。

    唯一难以解决的就是叛军的营帐和粮垛相距甚远,由于粮垛和地面没有空隙,火起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稳定火势,有没有办法将所有粮垛同时引燃,一旦被提前发现,叛军完全来得及分割灭火,甘宁手中只有十六个人,面对数千叛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

    对于这一点,众人商量了一整夜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最后一个人艰难的说出一个主意,那就是火起之后驱赶马厩中的马匹在敌营中制造混乱,尽力干扰叛军救火,直到火势无法控制后再寻机杀出敌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么做意味着将和叛军同归于尽,在叛军面前他们十七个人太渺小了,甚至想到急于灭火的叛军疯狂的一击众人就不寒而栗。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看到胜利的希望,可最后一步却要牺牲自己去换取胜利,所有人内心都在剧烈挣扎。

    士为知己者死!

    甘宁漂泊多年,一直怀才不遇,眼看着终于得遇赏识自己的刘启,虽很不甘心,但想到刘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甘宁长叹一声还是下定了决心按此计行事。

    其他人看到甘宁第一个站出来也只好跟着表示同意,没办法,他们的家人都在朐忍,若朐忍不保则家人定然会惨遭屠戮,而且没有甘宁谁也不可能活着逃出白泉山去,倒不如死的壮烈一些,起码战后能为家人换来一笔不菲的抚恤。

    想通之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死死盯着叛军营地,将粮垛和营帐的位置、守卫的人数和规律牢牢记住,并在脑中想象着一遍遍演练整个行动过程,同时也不停的向上苍祈求完成任务的同时自己能够幸运的逃出敌营凯旋而归。

    也许是他们的祈祷真的感动了天上的神仙,出发后的第十一天夜里,甘宁率领着十六个敢死队员悄悄接近叛军营地,正要准备慷慨赴死,突然发现营外驶入几十驾马车,车上装的不是粮草,竟然是一坛坛美酒。

    有转机!

    甘宁果断的下令暂停行动,再次潜入敌营探查,结果得知叛军的守营校尉要在两日后的下元节犒赏全军,届时叛军每人都将可以痛饮一番。

    当甘宁兴奋的将这个好消息说出来时,其他人高兴的差点忘形的欢呼起来,不管酒量有多大,如果每个叛军士卒都喝下三碗酒的话,那么后半夜肯定会睡的非常沉,那么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将所有的粮垛点燃,不用再和数量百倍于己的叛军拼命了!

    没入密林之前,甘宁不无担忧的朝朐忍方向望去,自己晚行动两天就意味着刘启和朐忍守军要在叛军猛烈的攻势下再苦忍两天,可如果现在仓促动手能烧掉叛军多少粮草甘宁实在没有把握,打蛇不死必遭蛇噬,只要留下的粮草够叛军三五日的消耗,那么可想而知朐忍城将会面对多么疯狂的进攻!

    敢死队员们心头的重压大大减轻了,可是与此同时,在朐忍城中的守军和他们的两位将军,郑雄和刘启却是心力憔悴,甘宁出发之后的第三天,叛军突然集中兵力从三面攻城,攻势之猛烈超过以往任何一次,调动开城北的守军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北面突然出现数千精兵,守军猝不及防竟然被叛军一举攻占城墙并放下吊桥,结果守军拼死反击毁掉吊桥截断了叛军的攻势,花了整整一天才将突入城中的叛军清除。

    虽然最终还是保住了朐忍,但坚固的城防被叛军攻破还是让守军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而且城中粮草短缺的消息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封锁,广大普通士卒慢慢得知后更是人心惶惶,形势急转直下,又无法得知甘宁的进展,刘启在郑雄和城中诸将一日数次的催促中也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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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介绍:
别人穿越三国,都是英雄人物候着,美女婢女追着,敌人哭着喊着。可刘启为啥一来就碰到了一个糟老头子?还没弄清咋回事儿,就跟张角结仇了?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