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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对方离开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txt下载     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大事不妙

    那天刘启在城中诸将面前力挺甘宁,不等和刘洪和高鸿商量就匆匆提出突袭白泉的计划,那时他对甘宁可以说近乎盲目的自信,对甘宁关于叛军在白泉屯粮的判断深信不疑。

    可在众将走后将突袭计划的细节向刘洪和盘托出后遭到刘洪的激烈反对,因为刘启的目标并不止于偷袭得手烧光叛军粮草,而且要命令永宁援军主力趁夜深入敌后,在叛军溃败后的必经之路设伏,将其一网打尽。

    其实刘洪也对偷袭白泉的计划很是期待,不过刘启的胃口太大,竟然要将众人期盼已久的援军也一股脑投进去,这就让刘洪接受不了了。

    虽然众人都认同了叛军囤积粮草于白泉的可能性很大,但毕竟他们现在严重缺乏情报来源,这个判断完全基于猜测,让一支几十人的小部队去尝试未尝不可,但要把全城十余万军民一下子押在上面,就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的。

    没有得到证实前,猜测永远只是猜测,万一猜错了,迟迟不见援军又缺乏粮草的守军能支持多久?眼下守军各部都是靠叛军必败的念头支撑,可人都是有眼有耳的,时间一长谁都能看出形势到底如何,人心一旦动摇就将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所以刘洪坚持可以让甘宁率人继续执行突袭白泉的行动,可永宁援军万万不可远离朐忍,一旦城中局势发生变化,必须立即强攻渡口打通粮道,稳定军心民心。

    这就好比上赌桌赌博,自己手握很多筹码,完全可以稳扎稳打以雄厚的实力慢慢压垮对手,只有刘启这样年轻冲动的愣头青才会一上来就把所有筹码一把扔出去以求一战定输赢。

    可刘启有自己的想法,首先他仍然对甘宁的判断充满信心,事实摆在那里,白泉明明就是最适合中转粮草的地方,叛军也不傻,怎会舍近求远舍易取难?

    再说永宁的援军,每一个人可都是自己宝贵的资本,怎么能舍得让他们折损在叛军的一群乌合之众手里?

    基于自己的私心,刘启还是力排众议固执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实施了,可惜凡事都有两面,突袭白泉算是赌对了,但对叛军远可是大大的算错了一招。

    自那天起,叛军一改往日不紧不慢的步伐突然发力,有时声东击西,先猛攻一面吸引守军调动后突然从另一面突袭,或者开始佯攻,趁守军松懈之际突然变成强攻,又或是不停的擂鼓呐喊却不进攻,待守军经不起反复折腾疲惫不堪之际趁夜偷袭等等,各种招数层出不穷让守军防不胜防,各处城墙都几度告急。

    至于反攻渡口,在两次大规模出击却因永宁援军配合不利惨败而归后再也无人对此再报希望。

    第九天,叛军付出极大代价后终于填平了城北的一段护城河,攻城器械得以发挥作用,本就捉襟见肘的守军更加疲于应对,各部不得不从平民中强行征集精壮协助守城。

    而援军没了主力也只能在渡口方向偶尔佯攻牵制叛军,更让守军日益失去了希望,甚至很多大族子弟都当了逃兵,士气几乎沉至谷底。

    第十一天,叛军在三架登城车的协助下猛攻城北,再次攻进城中,刘启亲自率领高鸿所部和临时凑起的千余民壮,利用叛军不熟悉地形而未有效的控制所占领区域的机会拦腰突入到城墙脚下,将叛军一分为二,死死顶住城外的叛军后城中各部才将城中叛军围歼。

    自这天之后,强作镇静的刘启再也坐不住了,对突袭白泉的信心开始动摇,而不知真相的城中诸将因为援军不力也不再给刘启什么好脸色了,刘洪和高鸿也多次进言要求刘启尽快修书命令援军主力马上回援挽回局势。

    白泉山脚,密林之中甘宁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叛军营地,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身后则是十六个跃跃欲试的身影,要行动了,每个人握刀的手都沁着汗水,不过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一个个透出渴望和兴奋。

    丑寅相交(凌晨3点)的时候,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刻,终于,十七个黑影动了,凛冽的山风完全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在甘宁的带领下迅速穿过密密麻麻的营帐,中途不时有人停下钻进岗哨,然后很快提着沾满献血的短刀钻出来继续向前奔去。

    林立的粮垛中,两人一组,正将背上背负的火油绕圈浇洒上去,从南到北隔一个浇一个,浇完火油他们迅速奔向另一边的营地,从几个大帐子中拖出一桶桶牛油和羊油还有一捆捆干柴回到粮垛中间……

    甘宁拎着一颗仍然不停滴血的人头出现了,低声下令:“点火!”

    两名队员立即点起火把按顺序将一个方向的粮垛依次点燃,其他队员看到火起也迅速按照事先的安排将所有粮垛点燃。

    由于火油不多分配到每个粮垛更显不足,开始火势蔓延的不快,可是叛军全都在帐子中沉沉睡去,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大祸临头,营地建在山体的迎风面上,在夜间风势极大,而且多日未见点滴雨水天干物燥,起初在高大的粮垛脚下不起眼的火苗在风中顽强的一点点成长着,最后终于成了冲天之势,将整个粮垛吞噬了进去。

    直到临近粮垛的一个营帐里的兵卒被滚滚热浪炙烤而惊醒大叫才逐渐唤醒了其他叛军,等他们反应过来寻找首领时却发现他们的主心骨严丰早已是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了。

    混乱中一些叛军将领气急败坏的收拢了人马提水灭火,追击敌人,看到营中有人挥舞着火把向山坡上发信号询问,被解下绳索的王满讨好的赶紧举起火把使劲摇动起来。

    叛军蜂拥着冲出营门,向王满的信号指引的方向追去。

    灭火的最佳时机早已错过,现在的火势已经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了,数十桶水泼上去火头却没有一丝弱下去的迹象,营中的士卒看到大队人马出了营,心里更加惊慌,越来越多的人不顾军官的喝骂逃之夭夭,最后那些军官也明白大势已去,开始考虑的是自己的出路。

    谁都明白,攻打朐忍的大军完了,前线军中几乎没有存粮,全靠越来越少的民夫不停的往返于两地之间运输勉强维持,现在粮草尽毁,用不了几天,没有补给的数万大军将不战自溃!

    而他们,逃回鱼复必死无疑,不如躲进山里避避风头吧,实在不行降了官军说不定也能有条活路,这些军官放弃了徒劳的举动,也加入到了逃命的人群之中。

    而远处山坡上,火光之中十七个挺拔如山的身影正欣赏着山脚下的焚天烈焰。

    “甘校尉,咱们成功啦!”

    看着一脸欣喜的部下们,甘宁也被感染了,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容。

    大火借着风势很快蔓延到山坡上向众人逼近,甘宁这才下令原路返回,而张满等四人也被幸运的释放了,若按甘宁一贯的做法早就结果了四人,不过念在他们四人配合积极,趁着心情大好之际甘宁难得的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至于四人逃走后和更多逃散的叛军说明真相而导致叛军崩溃加速则是意外之喜了。

    这归途和来路仍然是同一条路,此时在甘宁等人眼中却大为不同,来时让人无比压抑的险峰绝壁,现在踩在脚下再看时却显得无比的雄伟壮美,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斗志。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无线电,最快的通讯工具就是马匹或快船,从白泉到朐忍用快马报信的话也最少需要一天一夜,所以刘启无法立即分享甘宁等人的喜悦,而朐忍城外猛攻不停的叛军也不知道这个要命的消息。

    刘启坚持不住了,只好放弃将叛军全歼的设想,先后派了五个信使从不同方向趁夜潜出城去联络永宁援军的主力回援。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晚城外西北方向不知哪路人马彻夜厮杀,声震云霄,次日清晨叛军高挑这数颗人头冲城中喊话方知巴西郡的援军终于抵达,可惜叛军早有准备,以逸待劳伏击了刚刚安营扎寨的援军,援军大败,后退了足足五十里。

    这下诸将彻底绝望了,刘启也暗叫大事不妙,两天过去了,唯一的希望——联络永宁援军的五个信使却没有一丝回音,不知是他们无法通过重重包围回复,还是他们根本就未曾出过包围圈。

    登上城墙,刘启遥望着东北方向,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出现奇迹是没有可能的了,刘启只希望甘宁能够全身而退,随即又自嘲的苦笑,以甘宁的身手即便偷袭不成也定能自保,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刘将军!高司马!……”靠在垛口下的守军看到刘启和高鸿纷纷起身行礼,这些天来作战时两人身先士卒拼杀在前,战斗结束后安抚伤兵,和普通兵卒喝一样的凉水,吃一样的干米饭,尤其是刘启帮助军中医官治疗伤兵,不知救回了多少个医官们放弃的重伤者。

    和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作战时缩在身后的各级军官们相比,这一切都让朴实的普通兵卒们感动不已,刘启每到一处就像一针强心剂一样将濒临崩溃的士气再次激活。

    刘启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可他不顾高鸿等人的劝阻,强打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四处巡视激励守军士气。

62.好样的

    昨夜郑雄召集众将讨论了一夜,最终决定次日夜间弃城突围,刘启明白这个时候突围意味着什么,包括在场的将领在内,不想投降的就只能抛弃家小独自逃命了,叛军早就放言攻下朐忍后定要屠城三日以泄愤,留在城中的家眷恐怕都要经历一场浩劫了。

    而此时想投降也晚了,这半月以来叛军伤亡不下两万,而且据说前几日被守军一箭射落马下的将领就是此次攻城大军的统帅,严湛的嫡长孙严通!

    谁都知道严通在严湛心里的地位,这下双方可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所以众将根本未曾考虑过献城投降,只是各自散去挖空心思想办法藏匿家眷,他们亦舍不得家业和亲人,可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只有逃出城去日后还有机会卷土重来,财富女子再置办就是,至于父母子女只有祈求上苍庇佑了!

    刘洪去组织精锐人马准备突围,人数太多反而不利于尽快脱身所以不仅城中百姓,就连大部分的守军也会被遗弃。

    可在外人眼中本该无牵无挂的刘启现在却是最不愿离开的人,这朐忍城中可是十万人哪!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怎会让他们面临如此滔天大祸?

    还有张彭村的那些村民,刚离狼穴又落虎口,骑不得马爬不得山的数十老弱怎么带走?想起当初张灵的爷爷临死前难以闭上的双眼,刘启甚至不敢去面对张灵,怎么开口告诉她只能带走她一个,其他乡亲将被抛弃在这个死地?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屠城这个可怕的字眼光听到就令人不寒而栗,刘启内心激烈的挣扎都写在脸上,事到如今刘洪也不好再责备刘启,只好嘱咐高鸿好好保护刘启,自己去准备突围所需的兵员和物资。

    看着这段日子并肩战斗的兵卒和百姓向自己表达着发自内心的敬意,刘启只有挤出一丝微笑频频冲他们点头示意,坚持巡视了几段城墙之后,高鸿的亲兵来报说刘洪请他们速回帐中。

    刘启知道是刘洪催促他们回营做最后的准备,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开双腿踏出一步,高鸿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两人就这样立在那里默默无语。

    最终还是高鸿挤出一句:“哎,子渊,走吧。”

    嗯,刘启答应了一声,还是迈步走下城墙。

    心里像是有只手一样,刘启每走一步心里就紧紧的揪一下,那滋味真是苦涩无比。

    刚下了城墙,迎面过来一队伤兵,见了刘启和高鸿立即整好队形行礼,其中有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格外激动,刘启仔细一看想了起来,是他在十几天前亲手救下的一个医官放弃救治的重伤员。

    当时这少年被一箭射中上臂动脉血管破裂,因为战事激烈没有及时救治而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待医官赶到时他的心脏刚刚停止跳动只好放弃了,而刘启却因他年纪小长的眉清目秀而感到惋惜所以多看了几眼。

    结果这几眼将这少年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汉代是没有心脏起搏术的,当伤员心脏停止跳动后只能认为他已经死亡了,而且当时伤员太多了,数量有限的医官当然不会在意一个死人,而刘启检查了这少年的伤势知道他是因短时间大量失血引起的心脏衰竭,这种猝死在后世只有及时治疗救活的概率非常高。

    城墙上的兵卒和医官看着刘启坚持救治一个死人感到非常不解,不过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同袍战友能起死回生,一个个紧张的关注着持续按压死者胸口的刘启,心里都默默为刘启和死者加油鼓劲。

    当片刻功夫之后这少年奇迹般睁开双眼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拼命欢呼起来,很多铁石心肠的汉子竟然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从那以后刘启救回了多个失血过多的伤员,并且经他治疗的伤员的伤口没有一个感染恶化的,从而彻底的被底层的守军从心底接纳和信赖。

    刘启看到那个少年苍白的脸色和他手中占着血迹的长戟不由的问道:“你们的伤势刚刚见好怎么可以上阵厮杀?以你们现在的身体再次受伤的话那就神仙难救了!”

    几个伤兵支支吾吾不敢回答,那个少年左右看看壮着胆子仰头说道:“我们不怕,反贼打进城来大伙儿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像待宰羔羊一样死得窝囊,不如死在战场上像条汉子!”

    刘启赞赏的拍拍少年稚嫩的肩膀:“……好样的!”

    少年受到鼓励高兴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胆子也大了,问道:“大伙儿都愿意跟着将军,有将军率领大伙儿都不怕受伤,和反贼拼杀起来也多了几分力气,反贼这几日想是也怕了,看着很凶却没了前几日那么足的精神,小人斗胆恳求将军别走,带着大伙儿杀反贼好吗?”

    底层的兵卒们虽然质朴,可都不是蠢人,从近几日军官们的一些反常举动中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们心也都清楚,朐忍若是守不住能跑出去的没几个人,所以也不奢望什么不埋怨什么,都在默默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听了这话刘启一愣,脑中像是有一道闪电驱走了满天的阴云,赶紧追问道:“你说什么?这几天反贼攻势猛烈,我军伤亡惨重,你为什么反而觉得反贼不如前几日打的凶?”

    “将军不知,咱们是死伤了不少,可反贼死的更多,恐怕比咱们多十倍还不止呢,前几天攻下城墙杀进城来,我们本以为这次真的完了,可没想到将军神勇竟夺回城墙,将军未见那些冲进城中的反贼,毫无斗志,我们几十个人冲上去他们上百人竟然不敢反抗抱头鼠窜,可是让咱们杀了个痛快!”

    一提这些伤兵们都有些得意的七嘴八舌的说道:“没错没错,小人记得十几天前那些反贼登上城墙,咱们得好几个弟兄才能换他们一个,昨天他们攻城时看着人多,可咱们人少反倒把他们打下城去了!想是将军起死回生的神术镇住了贼子!”

    对呀,守军快撑不住了,可叛军何尝不也到了强弩之末?叛军最精锐的部队原是严氏暗地训练多年的郡兵,可数量并不多充其量也就一万人而已,来攻朐忍的叛军可是四万有余呢,其余三万多人可都是临时强征的平民,满打满算也就最多训练了一个月。

    叛军从鱼复开始一直打到朐忍,激战持续了一个多月,中间几乎没有休整过,战斗力还能保持多少?惨烈的攻城战中叛军的精锐又能剩下多少?

    刘启深感羞愧不已,自从几天前那次险些被叛军一举攻破城防,包括自己,城中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被叛军表面上的优势吓住了,心中对最终的胜负的观念也被颠覆了,而自己更是在潜意识中早就放弃了朐忍。

    可是,真的能放的下么?

    伸手拍拍少年稚嫩的肩头以示鼓励,刘启目送着他们离去,好几个伤兵走路一瘸一拐的,可他们咬着牙顽强的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城墙,那沉重坚毅的脚步声像一支重锤一般捶打着刘启的心。

    “刘启啊刘启,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想当逃兵,要是爷爷和叔叔们在这儿非把你拉出去就地毙了不可!”

    若说朐忍如今的局面和刘启没什么关系也说的过去,因为赵笮派来的援军其实不是来救朐忍的,而是给刘启闯江东的班底,只不过刘启路过正好赶上了朐忍被围从而参与进来罢了,如果没有刘启朐忍的结果同样是被攻陷,以严湛瑕疵必报的心胸城中百姓也好过不到哪去。

    换做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想尽办法推卸责任,并且绝对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贱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刘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在他的观念中既然自己身在局中,对事情的结果造成影响,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来,如今自己本能调遣援军重夺渡口,保住朐忍将叛军拖垮,可为了自己那点私心造成局面的急转直下。

    而且如果没有自己给城中诸将造成的影响,朐忍可能早就被叛军攻破了,叛军也就不会气急败坏的屠城报复,可现在,十万军民将惨遭屠戮,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刘启突然挥拳狠狠砸在身边的土墙上,被一片木刺扎的鲜血直流,不过钻心的疼痛和鲜血流到手臂上传来的温热也让他下定了决心,给别人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自己拍拍屁股就跑?

    要真的干出来那可是天理不容呀!

    刘启甚至为之前有过这样的念头直想抽自己。

    “振翔,我不能走!”刘启突然转身盯着高鸿说道,声音虽然沙哑低沉却让高鸿感到异常坚定。

    “子渊,这……!”

    高鸿想开口劝说几句,可直感到脸上烧的慌,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心中也是非常矛盾,轻兵突围势必无法携带会拖慢速度的老幼女眷,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住自己两个儿子,他父亲说什么也不肯随行突围,执意留下守着母亲和女儿孙女们,高鸿又何尝舍得下父母姐妹还有妻子女儿,此外还有卧病在床的大伯父,没有大伯父鼎力支持,自己哪有今天?

    “振翔,难道我们被一群乌合之众吓破胆了么?叛贼打不动了,现在只是在强撑,我们一定要顶住!”

    刘启紧紧抓住高鸿的肩膀喊道:“留下,不愧天地不愧良心,逃走,今后夜夜梦中都将面对十万冤魂索命!”

63.将军息怒

    哎!

    听到刘启最后一句话后,高鸿顿时惊得冷汗直流,挣扎了一阵最后一咬牙说道:“罢了罢了,子渊,别说了,咱们留下,和贼子拼了!”

    高鸿是个至孝之人,和其父提出弃宅而逃的时候就遭到一顿痛骂,他父亲认为当初渡口失守高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谁都可以跑唯独高鸿不能跑,否则就会被天下人唾骂。

    而且若能全家逃走也罢,抛弃亲人独自偷生的事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干。

    听了刘启的话高鸿也豁出去了,不管有多少苦衷,可渡口的确是在他手中丢的,城破之后最大的罪名肯定会是自己来背,倒不如坚守到底,即便最终城破身亡起码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怎么样也好过一辈子活在世人的耻笑之中。

    不过父亲和儿子都必须想办法送出城去,不管是福是祸就由自己奉陪到底吧!

    天色渐暗,就在刘启和高鸿悲壮的准备着绝地之战时,城的另一边叛军中军大帐内却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和白天攻城时的气势汹汹截然相反。

    帐中央的几案后是一张铺着虎皮的矮塌,榻上躺着一个胸腹间缠满绷带的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前日被朐忍城中守军流箭射中的叛军主帅严通,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军帐中的美貌女子正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药服侍着他喝了下去。

    噗,咳咳咳!

    可能是女子害怕,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喂的急了些,严通被药汁呛了一口,引发了剧烈的咳嗽,肋下剧痛随后竟咳出了几口鲜血。

    “该死的贱婢,给我拖出去,斩!”

    “啊!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严通抹了一把嘴角,发现血迹后怒不可遏,不理女子的哀求铁青着脸喝令侍卫将女子拖出帐去。

    侍立两旁的将领纷纷出言相劝,严通的火气却越来越大,呼的一把将几案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落满地,怒吼道:“安心静养,哼!叫我如何能安下心来,尔等倒是说说,当下这局势该如何破解?想不出计策叫我怎能不怒?”

    此言一出众将都低下头去不敢再言,严通再次火冒三丈,又引得箭伤发作只好躺回榻上,痛骂了一阵后也觉得于事无补才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众将退下。

    帐中将领脚下生风一般窜出帐去,严通突然开口发话:“请梁将军留步。”

    严通口中的梁将军就是原朐忍所驻三千东州兵的副帅,字子登,官拜武卫中郎将,随太守赵韪前往鱼复县城捉拿严湛时被早有准备的严湛一同擒下,之后为了自保不得降了严湛。

    在鱼复整备军队,在白泉建运粮大营,在朐忍攻下渡口断了守军粮道和退路,还有伏击巴西郡援军等等都是出自梁峰的手笔,可以说没有梁峰也就没有叛军如今的声势。

    严湛素知梁峰之才,立下大功之后随即加封梁峰为奋武将军总领全军并赏金千两。

    若不是严通那嫉贤妒能的老毛病再次发作,说不定以梁峰杰出的军事才能早就攻破朐忍了。

    开始时严通得家主授意刻意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对梁峰礼遇有加,他指挥军队作战,梁峰负责训练和后勤,两人本来倒也合作的挺不错,可在朐忍城下打攻坚战却碰了一鼻子灰损兵折将无可奈何,让严通那从鱼复一路打到朐忍城下的锐气大挫,心理也开始焦躁起来。

    结果梁峰只绕着朐忍转了一圈就一眼看出关键所在,设计攻下了渡口断了守军粮道,果然守军大为慌乱,三番五次不计伤亡的企图夺回渡口,叛军得以借地势之利不断消耗出城的守军,城防上的力量大减,这才几次攻破了城防。

    严通自认为熟读兵法武艺娴熟,自命不凡,可相比之下立显高下,这下妒忌之心大起,原形毕露,梁峰要向东他偏要往西,处处与梁峰作对,梁峰也看出严通对自己不满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执行严通的命令。

    愚蠢的严通哪里知道,他的一意孤行正中梁峰下怀。

    梁峰并不愿被严湛利用,可是性命落入人手不得不行权宜之计,做到这么高的官位绝非易事,梁峰不仅舍不得性命也舍不得权位,所以绞尽脑汁想办法为自己谋划出路。

    严湛的政治头脑远不及他的野心,以为假借太守赵韪的名义足以动摇朐忍守军的军心,从而隐瞒梁峰投降的消息好打朐忍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严湛哪里知道对于军队来说,朝堂之上的高官们对底层兵将几乎毫无影响力,而直接统领军队的将帅才是军队的主心骨。

    严湛封锁了梁峰投降的消息正给了梁峰全身而退的机会,益州牧刘璋和蜀郡的那些官员的行事风格和惯用手段梁峰是极为了解的,基于这种了解梁峰想出一条妙计。

    在道义上,严湛现在并非处于绝对的下风,严湛还算不是太蠢,知道活捉赵韪利用赵韪太守的名义讨伐“构陷忠良”的永宁太守赵笮和固陵郡内的反对势力,这样自己也不算背叛朝廷沦为叛逆。

    若严湛的军队能壮大到让刘璋的援军无法吞下,那么对峙一小段时间后向严湛进言再使一些小手段让严湛主动向刘璋提出和解,刘璋定然会妥协,到时候严湛只要找几个替罪羊推出来平息公愤即可安然度过这个危机。

    只有严湛不被刘璋定义为反贼,梁峰才能动用刘璋身边的一些关系出面,既保全性命又不失富贵。

    首先朐忍受压等于刘璋受压,梁峰必须要保证严军要对朐忍施加足够的压力,此外开始时梁峰并未脱离危险,所以他颇为尽心的为严军出了不少力,保证了严军的战力,也让严湛认为留着自己有用。

    但又绝不能攻下朐忍,因为只要朐忍未失,永宁和巴西两郡就保持观望,一旦攻下朐忍两郡则会感到威胁,那他可控制不了之后的局面了,尤其是永宁的军力可不是严军能对抗的,而且朐忍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了,拿下朐忍对严军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要分兵驻守,拉长战线就要拉长补给线,以严家现在的补给能力那就是自寻死路。

    断了朐忍的粮道之后,梁峰正为如何收力发愁呢,没想到严通的老毛病犯了,就如一场及时雨,让梁峰极为自然的脱身事外,静静等着双方都耗尽力气,最后逼迫刘璋不得不遣使谈和。

    不过这个平衡点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守军的意志比想象中的弱很多,严军多次突破了城防,幸好严军作战缺乏协同才未能真的攻下城来。

    更加幸运的是,严通几天前被流箭射中身负重伤,在这关键时刻严通也不敢让那些无能之辈替代,不得不再次依靠梁峰,梁峰这才在攻城之际将严军收放自如,三天前更是顺利伏击了巴西郡的援兵,离他的目标更近一步了。

    梁峰听到严通的话心里咯噔的猛跳了一下,不过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平复了情绪,回身上前施礼道:“末将在,请将军吩咐。”

    严通吃力的坐起身来,犹豫再三才开口说道:“军粮将尽,我军危矣,还请将军再施妙计攻下朐忍救我一救!”

    梁峰苦笑一声,望着严通像是望着一具尸体,心中暗暗鄙夷,面无表情的答道:“末将实在无计可施,再不退兵……,还请将军早做决断,切勿自误。”

    严通有些激动,紧握着双拳微微发抖,艰难的说道:“通年少轻狂,往日多有得罪,还望将军大人大量多多,多多包涵,望将军救我大军于水火之中,日后我甘愿为副,听从将军号令。”

    严通从案上拿起印信举到梁峰面前,可梁峰却看也未看一眼,仰天长叹道:“粮草乃大军命脉,命脉不存即便孙武复生亦无回天之力,请将军从速退兵,保留些精锐以图来日东山再起,末将言尽于此望将军三思,告辞。”

    说罢梁峰略一拱手大步走出帐去,而严通则手按伤口颓然倒回榻上。

    梁峰怎么也想不通五千兵马为什么如同泥人木偶一般任由自己亲自布置的白泉大营被烧成白地,只能是内奸所为,可守营将官全部是严家本族子弟,谁会是内奸?

    可现在粮草被付之一炬已是铁一般的事实,虽然不知原因何在,可还是败了,梁峰望了一眼朐忍方向,无可奈何的回到自己的帐中躺在榻上闭上双眼。

    败得太糊涂了,关键是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主动,梁峰感到深深的疲倦,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着严通的决定,若其顽固不化执意要攻下朐忍,那么他只好准备找机会逃走向官军投降,多花费些金银想办法找刘璋身边的一些有交情的文武替自己说情,保住性命应该不难。

    如果严通能听自己劝告立即撤兵,保住主力退回鱼复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严湛落败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定然会顽抗到底,毕竟还有两三万兵力在手,而刘璋则不会让赵笮和庞羲一家独大,双方互相掣肘也不会对严军造成太大威胁,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梁峰猛然睁开双眼,从榻上跳了起来。

64.占据地利

    夜半时分,朐忍城中,西北两个城门处挤满了人满脸惊慌之色的兵将和满载的车马,他们都是准备冲出城去试图突围的各个将领的部下和财物,四周的兵卒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握紧手中的刀枪。

    城墙上一个老兵不屑的和旁边的人说道:“一群要钱不要命的蠢物,拖着那些车子往叛贼嘴里送,哼,我看一个也跑不出去!”

    另一个老兵叹道:“哎,他们自去送死无所谓,可惜了带走的那些精兵,要是留在刘将军手中这朐忍城还能多坚持几天,说不准能挺到援军打回来。”

    一提到援兵城墙上骂声一片,自然也就把永宁的援军包含进去了,不一会儿惊动了一个屯长,过来一巴掌扇倒一人将所有声音震住了,环视一圈后低声喝道:“刘将军何等身份,亲自坐镇绝地死战不退,已是仁至义尽,谁再敢颠倒黑白说刘将军的坏话,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刚才被扇了一巴掌的老兵委屈的辩解道:“屯长误会了,我可不敢昧了良心说刘将军的不是,刘将军前日把我那二弟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刘将军就是现在扔下朐忍走了我也绝不敢埋怨半句,我们方才只是奇怪明明两郡援军都已抵达,为什么迟迟打不退叛贼?”

    “哎,叛贼占着地利,非援军不尽力。”屯长心里何尝看不出援军的心思,可为了不使低迷的士气再受打击只好找了个借口安慰众人。

    “你们放心,刘将军身在城中,援军定会全力相救的,朐忍丢不了!在这磨嘴皮能说死一个贼子?还不赶紧休息养精蓄锐以待叛贼来攻?”

    屯长赶紧岔开了话题,把两眼一瞪,众人赶紧回到各自的位置靠在城墙上闭上眼睛装睡。

    城门开了,悬着吊桥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吊桥刚一落地,城门内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兵马迅速冲了出去。

    城墙上的兵卒们大多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瞟上一眼,然后翻个身借着呼呼大睡,这些人出去也好,起码叛贼今晚有的忙了,顾不得再折腾城里的守军,今夜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谁知还没过半个时辰,远方传来大队人马快速移动的隆隆声,城墙上的兵卒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呼喊着各就各位,不一会儿无数条火龙游了过来。

    “快,快去禀报刘将军!”

    城墙上的兵卒一边大喊着一边招呼城墙下藏兵洞里的同袍,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动静,可是除了一片接着一片不断接近的火光什么也看不到。

    夜晚对于攻城一方是绝佳的助力,守军的滚木礌石和沸水箭矢的杀伤效率都降至最低点,白天想通过最简陋的竹梯攀上城墙极为困难,即使勉强登上城墙的人也是伤痕累累孤军奋战,可在今夜,叛军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力就占领了三面城墙,进而源源不断的涌进朐忍城内。

    城中将领的逃亡还是对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很多兵卒偷偷丢下兵器脱掉军服逃走,仍在坚守的人临阵之际发现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意志不可避免的也会被动摇,战斗力进一步减弱。

    就这样,被数倍于己的叛军猛攻二十余日仍屹然不动的城门不甘的被从内打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对残暴的入侵者发出最后的怒斥。

    叛军蜂拥而入,顿时城中传来阵阵惊呼和惨叫声……

    刘启接二连三的接到报急,和高鸿前往最近的南门探查敌情,谁料叛军竟然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仓促应战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竟然被叛军一鼓作气攻了进来,只好狼狈不堪的暂且后退收拢溃兵,正要反击却得知另两个方向的城门也被攻破。

    这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眼看着无数火把从城墙处向城内快速蔓延,刘启明白朐忍的确被攻破了,来不及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召集残部立即退到高鸿的营地和点齐兵将的刘洪汇合,临时搭建简陋的工事就地防御。

    高鸿将残余的三四千人组成数个方阵,扼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很快,和突入城中的叛军接战,双方震天的喊杀声吸引了更多的叛军聚拢过来,叛军将领也不全是糊涂虫,平民百姓有什么值得好抢的,那些高墙大院里才有大把的金银和美貌的女子,而军营里才有现在最缺的粮食!

    叛军兵卒手中的火把多到将这片营地照的亮如白昼,有头目约束着乱哄哄的叛军也组成方阵,猛然向守军冲去。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来,这不足四千名守军手持各种兵器肩并肩靠在一起,逐渐恢复了勇气,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叛军发出决死的怒吼,竟然将叛军杀的弃尸累累落荒而逃。

    虽然守军以死相拼,可惜人数太少,叛军又调来了为数不多的弓手,毫无掩护的守军不断的倒下,阵型开始动摇了。

    当叛军的箭矢用完,叛军再度进攻,可仍未冲破守军阵型,由于伤亡太大叛军头目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喊话劝降,营地太小了,刘启和高鸿直接暴露在叛军的视线内,他们身上华丽的战袍在振奋守军士气的同时也明确的告诉叛军这里有价值极高的战利品。

    高鸿哪里会上当,一边嘴上声称考虑考虑,一边趁此机会让守军休息片刻。

    叛军头目也看出守军毫无投降的意思,气呼呼的大叫着派人去调来更多的人马。

    不一会儿,南门方向喊杀声大作,接着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甚至震的地面都有些颤抖,熟睡中的刘启被惊醒了,登上墙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长叹一声来到高鸿和刘洪身边。

    “这次怕是抵挡不住了,振翔兄,季休先生,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刘启极为懊悔,不提别人,不是自己连续的错误判断,起码高鸿和刘洪能逃出去。

    刘洪一摆手打断刘启的话,淡然笑道:“主公仁厚,舍己为民,洪能追随主公为国除贼虽死犹荣!”

    将佩剑还鞘,刘洪整整衣冠,对刘启拱手长揖道:“皓首于笔墨之间,枯朽于病榻之上,就此一生碌碌无为绝非洪之所愿,若无主公赏识,何以一展胸中所学?洪虚度三十三载,不及与君相交短短两月耳!今日虽死,无憾矣!”

    高鸿也释然的说道:“季休先生说的对,有幸与贤弟相识,此生足矣!”

    刘启感到一股暖流充满了全身,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两人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黑暗中城内各个方向都不断传来的声音看,虽然守军被打散了,可仍有相当一部分守军自发的聚集在一起顽强的抵抗着,而大部分叛军都在忙着抢粮食,抢财物,抢女人,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抢劫,比失去指挥的守军还要混乱。

    刚才南门处动静极大的一股人马可能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朝着城东渐渐远去,对面的叛军头目半天等不到友军来援气的破口大骂,一边重整人马准备再度展开进攻。

    最后的时刻到了,刘启酸痛颤抖的胳膊几乎举不起沉重的惊鸿,不甘心的爬上一辆粮车上鼓起最后的力量大喊着鼓励身边的士卒:“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天,我们都要死了,可是,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你们,为了保卫乡亲父老而死,何其壮哉!你们,将青史留名死得其所!”

    对面一个叛军头目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别听他妖言惑众,快,快射死他!”

    高鸿快步上前挥刀挡落几支箭,冲叛军轻蔑的一笑,叛军头目只好命令手下加快布阵。

    方阵中几个士兵大声喊道:“将军,史书上真的能留下我们的名字吗?”

    刘启抬手一一指着他认识的士兵和所有的方阵喊道:“黄飞,蒋杰,李羽,王黑牛,胡满仓……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也许历史无法一一记载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不过,你们的名字将会被这片土地牢牢记住,被朐忍的百姓牢牢记住,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以后他们的后代都会津津乐道今天你们的壮举!”

    刘启集中全力大吼一声:“我刘启,为能和你们这样的热血男儿并肩作战感到无比荣幸!”

    “誓死追随将军!誓死追随将军!……”

    方阵中每一个士兵的斗志都被重新点燃了,高鸿趁机挥刀指向叛军喊道:“杀!”

    “杀!”

    数千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对面的叛军被惊得不由连连后退。

    叛军万万想不到垂死挣扎的守军还敢主动出击并能爆发出如此强的战力,顿时被杀的阵型大乱。

    可惜守军人数实在太少,叛军慌乱了没多久就重新结成阵型抵住了守军的攻击,而守军背后却被突破,立即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

    双方都杀红了眼,耳中充斥着嘶吼声,谁也没有留意到一对骑兵逼近的马蹄声,直到守军被迫后退聚拢双方再次恢复到对峙状态才惊觉一股大队人马正从东面赶来。

    叛军头目兴奋的大叫,可他等来的不是期待已久的友军,而是无数短弩特有的锋利铁矢,铁矢独特的破空之声响过之后叛军被射倒一大片,紧接着黑暗中冲出一队骑兵,他们将短弩挂在一旁换上环首刀或长矛,一边大喊着:“荡寇将军刘启何在?荡寇将军刘启何在?…………”

65.仓惶撤退

    还未等双方反应过来,位于前列的上百名叛军已经人头落地,这队骑兵风像是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继续喊着同样的话驰电掣般越阵而过。

    “是援军,永宁郡的援军!”

    刘启抱住刘洪和高鸿兴奋的大叫着,这队人马明显不属于叛军,而朐忍城中哪有如此犀利的骑兵,定然是一直在江中等待机会的赵戎趁机来救自己的!

    “我在这,快回来!……”

    刘启沙哑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刘洪急忙命令所以守军一同大喊。

    “刘启在此!刘启在此!”

    远处一阵战马的嘶鸣声,振奋人心的马蹄声迅速回转,夜空中也传来鸣镝的尖锐的啸声。

    已经油尽灯枯的守军激动的或放声大哭或含泪大笑,短暂的释放情绪之后,一股力量似乎从地底流入他们体内,纷纷再次握紧刀枪结成紧密的方阵。

    反观叛军,被这队来路不明的骑兵一顿没头没脑的箭雨和狂砍弄的狼狈不堪,那名头目更是惊恐万分的大喊着询问同样毫无头绪的部下。

    回转的马蹄声让叛军头目清醒了过来,急忙命令部下结阵防御,;可是骑兵的速度太快,还未等叛军准备好,已经上好弦的铁矢再次激射而出,然后又是一阵砍杀。

    反复几次,根本没有应对骑兵能力的叛军这下傻眼了,遇到这种情况应首先离开火光照明的范围,可他们只是本能的聚在一起以为人数众多的同伴可以提供保护,可他们无论怎么瞪大双眼仍然无法捕捉到这百余骑的动向,到处都是急促的马蹄声,那些幽灵般的骑兵不知何时会从何处突然钻出来,带走数十条人命后风一般的消失在黑暗中。

    对叛军来说这种几乎无赖的战法对士气的打击的致命的,缺少相应的训练和装备,甚至见都没有见过骑兵的叛军面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王者毫无反抗之力,数千人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哗哗哗哗…………

    叛军惊慌失措的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可这可怜的安全感也很快在身后传来的整齐而充满肃杀之气的脚步声中荡然无存。

    先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些抱头鼠窜的零散叛军,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看到大队的友军并未投身其中寻求保护,而是大叫着“官军来啦!”继续向城门方向跑去。

    那扣人心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接着无数甲胄鲜明的官军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杀!”

    领头的将领挥刀大喝道,身后的援军径直冲进了叛军的阵型。

    援军速度虽快却能时刻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前排的士兵手持大盾只管向前推进,其后的士兵则挥动着长矛和铁戟不停的收割敌军的生命。

    援军人数其实并不多,不过却像一头冲入羊群的巨象一般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躲避不及的叛军除了被碾碎前发出哀鸣外毫无办法。

    除了兵力装备等外在条件外,坚定的信仰,严格的纪律,强硬的战斗意志等等看不见的因素同样是衡量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条件,可惜以上所有的条件叛军都不怎么具备,所以当他们人多势众打顺风仗时表面上看起来还像个样子,可一旦狭路相逢要比拼意志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根本经不起考验。

    利刃刺入人体鲜血喷涌的声音和重伤濒死者的惨叫在意志坚定的守军耳中像是给自己助威鼓劲,而在此刻叛军听来,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的勇气与信心悄然抽空,人数占优却士气全无的叛军仅仅一炷香(两分半)的时间就被杀的溃不成军。

    仓惶撤退时,那名叛军头目被不断在侧翼袭扰的骑兵射出的一枚铁矢贯入后颈横死当场,于是撤退很快变成了溃散。

    将这股叛军赶出城后,城中剩余的叛军几乎都在四处劫掠,这些散兵不足为患,援军赶往他处驱赶叛军,高鸿和刘洪也率领守军紧跟其后收拢士卒,几乎全身脱力的刘启终于见到了一脸征尘的赵戎。

    赵戎从十八岁开始跟随赵笮,早在赵笮来益州前就是赵笮的心腹爱将,在江州时,赵笮一出府门身兼侍卫统领的赵戎就寸步不离,而在府内,赵戎也是深居简出,和刘启没什么深交。

    “参见将军,末将救援来迟让将军受惊,还望将军恕罪。”

    身材比刘启高半头的赵戎抱拳施礼,口中虽然在请罪,可脸上的表情告诉刘启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刘启心里不禁很不高兴,心想赵戎你也太沉得住气了,直到叛军攻破了城才来救我,不是本将军灵机一动作了一番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演讲,这会儿恐怕早就被饿的眼睛都绿了的叛军吞的渣都不剩。

    刘启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仔细想想就明白赵戎的确选择的是最佳时机,而且就连自己也根本没想到叛军能一眨眼间攻下城来,眼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而且这话也得斟酌斟酌再问,毕竟赵戎还算及时赶到,而且以后共事的日子长着呢,一定要搞好关系。

    压下心中的不快回礼后刘启极力作感激状说道:“哪里哪里,季胜及时来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何罪之有啊?我定要上表为季胜请功,来来来,快和我说说你们是如何突破严贼大军杀进城来的?”

    可是赵戎好像并不领情,面对主动示好的刘启无动于衷,仍然毫无表情的略施一礼道:“皆府君所命,末将不敢居功,城中余贼仍众,现在非说话之时,容末将肃清贼众后再向将军详细禀明,末将告退!”

    赵戎说完就命十个骑兵留下保护刘启,自己转身上马离去。

    刘启感到好大没趣,悻悻的随便找了一顶帐篷钻进去就倒头大睡,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天塌下来也有赵戎顶着呢,明天再问个清楚吧…………

    “吁……”

    几声战马的长嘶将熟睡中的刘启惊醒,腾的跳起来抓起惊鸿宝刀就冲出帐外。

    刚一掀帐帘,刺眼的阳光就钻进仍然惺忪的眼睛,刘启急忙抬手遮住阳光,这有未时(下午一点)了吧,竟然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刘将军!”

    周围的兵卒见到刘启纷纷肃立行礼。

    呼,看来叛军真的被打退了!

    刘启看到部下懒散的样子就知道危机的确过去了,高悬的心立即放了下来,而部下们眼中崇敬的眼神更让他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得,这险冒的值了,现在本将军振臂一呼,朐忍军民还不举家来投?哼哼,到时还不是要兵有兵要民有民?

    刘启正暗自得意,忽见一拨人乱哄哄的从营门急匆匆向自己奔来。

    眨眼间一个劲装少年被赵戎留下的侍卫领着率先抢近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刘启面前俯首便拜:“侄孙来迟,请叔祖恕罪!”

    刘启使劲揉揉眼睛,近看之下这少年身上锦缎所制的窄袖胡服,衣摆扯掉一大块托在身后都浑然不知,满脸全是尘土,被汗水冲出一道道小沟,束发的丝带也松了,头发乱糟糟的外在一边……

    “啊?这不是阿吉么?”

    端详了半晌刘启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赵笮的孙子赵熙,急忙伸手将阿吉搀扶起来:“阿吉,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赵熙并未回答,抱着刘启的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确认刘启身上没短什么零件后才放下心来说道:“幸得上天垂怜,叔祖安然无恙,否则侄孙再无面目回到江州啊!”

    刘启急忙打断赵熙的话将他拽进帐内说道:“呃,阿吉,出门在外不用讲家里那套规矩,别再叫我叔祖啦!你赶紧告诉我为什么要跑到朐忍来,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熙施礼道:“叔祖宽心,家中一切安好,是家祖命姑母和侄孙随季胜将军前来协助叔祖……”

    刘启手抚额头很无奈的看着赵熙道:“阿吉,我说咱能不讲这么多规矩吗?算我求你了,别叫我叔祖啦!咱好好说话行不?”

    其实冲一个同龄人一口一个叔祖也让赵熙觉着别扭,可自幼接受的教育让赵熙不敢有丝毫越礼之举,很为难的问道:“这,那侄孙该如何称呼叔祖?”

    刘启一拍赵熙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你我平辈论交,你今年十七对吧,我二十一,喊我一声大哥就行!”

    “啊?使不得!使不得!这岂不是乱了礼数,恕侄孙不敢从命!”

    赵熙吓了一大跳,慌忙连连摆手,要是听从这位不着调的叔祖胡来,让祖父和父亲知道了非家法处置自己不可。

    刘启见赵熙反应如此激烈知道在这个问题上难以达成共识,皱皱眉头眼珠一转嘿嘿冷笑了一声问道:“呃,阿吉,令祖可曾委任给你职位?是否告知你听何人之命行事?”

    赵熙答道:“家祖任命侄孙为安夷护军,总督粮草兼行督军之职,全军上下皆奉叔祖号令!”

    “嗯,那就好。”刘启猛然站起来低喝道:“赵熙听令!”

    赵熙慌忙起身肃立抱拳行礼答道:“侄孙……”

    “嗯?”刘启把眼睛一瞪。

    赵熙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末将在!”

    “我命你从今往后不许称我为叔祖,也不可自称侄孙,你我平辈论交,叫我大哥也行,直接叫我的表字亦可,若敢违抗军法处置!”

    发号施令的感觉还真爽!刘启看到无奈接受的赵熙暗自得意。

66.恩重如山

    “那就请恕末将无礼了,子……子渊兄!”有了护身符赵熙胆子大了很多,心道今后在人前唤刘启声将军也不算越礼,两人独处时爱怎么叫也没人知道,顺了刘启的意也让自己不再别扭,一举两得。

    “哈哈,好,正该如此!”刘启哈哈一笑拉着赵熙坐了下来:“接着往下说。”

    赵熙继续说道:“郡中大军刚返回江州,阿爷便命季胜将军挑选三千健卒先行赶赴朐忍,命我领兵两千率三千民夫押运粮草在后,全军有刀盾手两千,长戟手两千五,弓手五百,此外还有阿爷的两百骑亲卫。”

    刘启听了非常感动,赵笮为了支持他把家底都抖了出来,就连两百亲卫骑兵也送给自己了。

    “师兄对我恩重如山哪!”

    这话赵熙可不敢接,只好等刘启感慨完接着往下说:“季胜将军赶到固陵境内,与季休先生联系方知子渊兄还未曾回到城中,而朐忍水军和严逆斗的正凶,临行之前阿爷一再告诫此行不得过深干涉赵韪之事,季胜将军只好知会季休先生后按兵不动,一边遣人四处打探子渊兄的下落,一边候我前来汇合。”

    刘启解释道:“阿吉有所不知,我在朐忍对岸西南五十里处遭遇黄巾贼偷袭,险些丢了性命,幸得一位义士相助方安然走脱,因此耽搁了数日……”

    赵熙忽闻刘启遇险惊的浑身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刘启好端端的坐在眼前,明白其间必是有惊无险,这才松了口气仔细听刘启讲述。

    待听到甘宁大发神威帮助刘启击溃贼兵后赵熙兴奋的说道:“这位甘兴霸我也早有耳闻,市里坊间传言其人身如铁塔力大无穷,杀富济贫仗义疏财,是位了不起的侠义之士!未曾料到竟然如此有勇有谋,子渊兄能将其收入帐下着实值得恭贺啊!呃,这位义士可在左近?子渊兄定要为我引荐,我要好好敬他几杯以谢其功!”

    刘启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轻叹一声说道:“为解朐忍之围,我遣数十人潜入叛军屯粮之地放火烧粮,为首者便是兴霸,不知此刻他人在何处。”

    赵熙暗叫可惜,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子渊兄不必担忧,昨夜季胜将军杀进城中时叛军所剩无几,我料必是甘兴霸大功告成,叛军粮草将尽不得不退,只留下少数人马攻城以掩其退兵之意,以甘兴霸之能定可安然返回,只是路途遥远还需你我耐心等待。”

    “对对对,所言极是。”刘启听了也稍稍放下心来,问道:“我也奇怪,昨夜看来季胜所领兵马人数并无多少,怎么能轻易攻进城来,我还不知道现在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赵熙答道:“季胜将军接到子渊兄的书信,即率两千精兵前去埋伏,可等候数日不见叛军有退兵的迹象,怕朐忍有失便留下骑军一百步军五百,自领其余人马返回朐忍,拿下渡口不难,可叛军扼守高处极难击退,季胜将军只得按下兵马静候时机。”

    “近日叛军攻势猛烈,姑母和我越发担心守军难以抵挡,季胜将军经不住我二人相求商定昨夜动手欲重新夺回朐忍粮道,谁料兵马到时叛军已人去营空,于是季胜将军断定叛军有变,这才率军一路杀进城来,一夜清剿,此刻城中虽仍有小股余贼躲藏,可大局已完全在我军控制之下。”

    赵熙心有余悸的补充道:“朐忍守军抵抗一直坚决,谁也未曾料到一夜之间就被四面攻破,所幸季胜将军及时赶到,若子渊兄有什么闪失,那我可是百死莫赎啊!”

    从赵熙口中确认了朐忍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刘启总算放心了,拍拍赵熙的肩头说道:“哪里话,朐忍所以被破都是因我安排不周,这次多亏你们了,待城中平定后我定要好好谢谢你和令姑母……”

    刘启突然一愣:“嗯?令姑母是?”

    “啊!不,不会是惜怜吧?!”

    刘启突然反应过来,噌的从榻上跳了起来。

    赵熙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刘启又喜又惊还有些担忧,喜的是听赵熙的话来看赵慈跟到朐忍来是为了自己,而且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也是赵慈再三恳求赵戎出兵相救的,难道赵慈真的钟情于自己?

    是个男人就没法面对赵慈这样的美人儿主动示好而无动于衷,刘启一想到着顿时心花怒放,可惜这花开的快谢的也快,短暂的激动过后刘启又觉得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像赵慈这样矜持的女子会这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心迹么?

    即便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多数女孩儿也羞于这么大胆,何况是古代。

    不会是赵慈的大小姐脾气犯了,因为自己调戏于她又公然在其父母面前拒婚而恼羞成怒,偷偷跟着赵熙跑出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这个年代对女子来说拒婚的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刘启和这个时代的女子接触极少,本能的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太可能,就有些疑神疑鬼了。

    哎,不管怎样,这次多亏赵慈才说动赵戎发兵救了自己,这天大的人情算是欠下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刘启很清醒的明白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断告诫自己绝不能涉足情事,好不容易远离了赵慈,他的心逐渐恢复了平静,可现在两人又产生了交集,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慈。

    转瞬之间刘启的脸色数变,看的赵熙惊叹不已,不过这事儿他可不敢多嘴,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早在府中悄然流传,赵熙早就有所耳闻,和赵慈亲厚的赵熙也觉得刘启干的很不厚道,不过都是他的长辈,他只能在旁静观其变。

    表演了半晌变脸绝活儿的刘启最终还是无计可施,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吉,惜怜她现在何处?”

    赵熙绷着脸强行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答道:“姑母和我昨夜便要随军入城,季胜将军怎敢同意,直到与子渊兄汇合之后才知会于我二人,可城中余贼甚多,仍不敢让我们入城,我是偷偷溜进城来的,姑母仍在水军大营。”

    刘启暗恨赵熙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了这么多也没将赵慈此行的原因和目的透露出半分来,存心看自己笑话。

    可这事怎么好开口去问?

    心乱如麻的刘启现在觉得再和成千上万穷凶极恶的叛军较量一次也好过去见赵慈,可避是避不开的,刘启只好硬着头皮试探的问道:“阿吉,这行军作战艰险重重,令祖怎可让惜怜一个弱女子跟随,若有不慎让她受了惊吓叫我如何交代?”

    赵熙笑道:“我年轻学浅怕难以胜任如此重任,家祖命姑母跟随督导,子渊兄尽管放心,姑母可不是娇弱女子,她修习剑术已有三年,连季胜将军都对她夸赞不已,且她精通医术,岂会连自己也照看不了?”

    嘶,刘启倒吸一口凉气,总算赵慈此来赵笮一家是知道的,可是,宝贝千金抛头露面不远千里跟着自己,师兄竟然不反对,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些人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的高深莫测,不说拉倒,管她的呢,既来之则安之,咱面对千军万马的大场面都没有跌份儿,何必要怕一个娇怯怯的小女子?

    可是刘启努力给自己鼓劲勇敢面对的只有一小半心思,那一大半却正琢磨着怎么找借口躲一时算一时。

    “那就好,虎父岂有犬女?哈哈!嗯,阿吉,你们不辞辛劳冒险来此,我真是无以为报啊,你先好好歇息,我去请来季胜将军,敬你们几杯水酒聊表心意才好,来人!”刘启口不对心的应了一句,喊来部下吩咐了声照看好赵熙然后拔脚就溜。

    刘启的坚持使得他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威望,上万军民聚拢在他周围顶礼膜拜,很多须发皆白的老者向旁人哭诉着他们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的仁义之主,当下跪在他周围要求投身效力的军民就有上千人。

    身边的众侍卫哪见过如此场面,一个个两眼发潮,比那些百姓还要激动。

    而在远处一辆马车上悄然掀起一角的车帘后一双艳如桃花的妙目亦嗔亦喜的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车帘放下,骏马扬起四蹄疾驰而去。

    刘启飘飘然的挤出人潮,找到赵戎时正好接到城门来报说巴西郡援兵的一些将领请求进城,刘启唤来刘洪和高鸿一起出城去迎。

    这些将领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在这场平叛战场之下的斗争中他们本来是占有先机的,巴西郡太守庞羲其实早就调集了上万兵马准备解朐忍之围,五千前锋先行隐秘行军到朐忍西北方向静候时机,本欲在旁坐看鹬蚌相争,最后找机会来个渔翁得利。

    可万万没有想到想象中不堪一击的叛军中竟有深通兵法之将,早已广布侦骑将他们的动向摸的一清二楚,前锋遭遇伏击伤亡近半,眼睁睁看着永宁郡的援兵后来居上抢了头功。

    随巴西援兵进城的还有被半路救下的从朐忍逃出的十数名守军将领见了刘启等人更是羞愧难当,面对城门后守军那鄙夷的目光只有以袖掩面疾走而过。

    刘启拼凑了几桌还算看得过去的酒菜宴请这些将领,可他们哪还好意思吃喝,酒宴草草结束后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就各忙各的去了。

    干什么也插不上手的刘启则成了城中最闲的一个,他只好回到自己的营地里,辕门外有很多前来投军的百姓正和不敢擅自做主放他们进去的兵卒们争吵着,见到刘启回来纷纷激动的围了过来。

67.对不起

    刘启巴不得将朐忍城中所有愿意跟随自己的军民全都带走,可刘洪却提醒他现在不到时候,这样做的话就等于公然和刘璋翻脸,到时候刘璋定会给他安个反叛的罪名兴兵前来剿灭,之前的计划就全盘打乱了。

    想挖墙角也得慢慢的来,偷偷的来,不仅不能太过心急惹恼了刘璋,而且还要顾及即将上任的固陵太守,不管是谁来继任,这关系一定要打好,否则最后最难受的还是刘启自己。

    不过带走高鸿的这一千多人马则不足以激起各方的反应,也名正言顺,这些人马可都是高家自己出钱招募的,暂时属于高家的私有财产,没有并入官军建制前官府是管不着的。

    老子差点拼掉小命才守住朐忍,可到了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却要看刘璋等人的脸色,前几天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刘启心里也明白刘洪说的对,可心里难免有些赌气,哼哼,谁有钱谁就能多招兵买马,这个刘璋可管不着了吧。

    安抚了激动的百姓,刘启挤进大营内,招手喊来几个军侯,在他们耳边悄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奸笑着朝自己的大帐走去。

    身后的辕门大开,营中排起了长队。

    看到帐外自己走时还没有的一辆马车,刘启心里咯噔的猛跳了一阵,哎,早晚的面对,硬着头皮上吧!

    刘启鼓起勇气干咳了一声迈步进了大帐,果然,赵慈正端坐在榻上倾听着赵熙滔滔不绝的讲述从营中士卒那里听来的昨夜的战况。

    正听到惊险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待赵慈看清来人正是日思夜想的刘启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由的有些发潮。

    “子……,呃,叔祖回来啦?”赵熙惊喜的说道。

    赵熙看到赵慈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恍然大悟,急忙连声告辞:“侄孙该回去拨付粮草了,事毕再来向叔祖请教,告辞。”

    “小侄去了,姑母请自便。”赵熙边向帐外退去边向赵慈施礼,不等刘启阻拦转眼间溜的无影无踪。

    赵慈站起身来轻咬着下唇望着刘启,一路上积攒了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刘启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此刻赵慈的目光中只有无比的欣喜和对他的关切,一瞬间刘启仿佛又回到了江州赵慈的家中,那一个月的时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而赵慈的倩影则是那段回忆中最难忘的一幕。

    赵慈不顾危险进城来寻让刘启十分感动,温暖充满了心头。

    可是,来自心底的理智时刻提醒着刘启,他们二人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很快就不得不分开,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惜怜,对不起!

    无尽的苦涩立即淹没了那一丝甜蜜,刘启无奈的颤声说道:“惜怜……”

    赵慈紧张的等待着,可让她心惊的是刘启温柔的目光转瞬即逝,声音也变的冰冷。

    “惜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朐忍已深陷战火,城外处处都可能有叛贼出没,你要有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向令尊交待,军中不可携带女眷,阿吉不知道么?念在令尊的情分,我暂不计较,我这就去将他唤来,你们早日回家去吧!”

    刘启甚至不敢直视赵慈,硬撑着用严厉的语气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

    赵慈愣住了,她不明白刘启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刚见到自己时他眼中的欣喜是自己看错了么?

    不,自己断然不会看错!

    赵慈努力回忆了片刻之前的情景,肯定了刘启不是因为厌恶自己而发火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越发的感到不解,难道刘启真的是因为顾忌两人的叔侄名分?可父母都明确表示不会计较这一点,而且要亲口在师尊面前说情,那时木已成舟师尊还能说什么?

    况且方才阿吉说刘启一见面就强烈要求他们必须平辈论交,甚至以军令相胁,这样乱来的家伙会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吗?

    至于什么因欲创大业怕受家室拖累,赵慈早就觉得根本就是刘启的借口,太荒唐了!

    难道他有什么苦衷不成?

    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么,为什么一定要闷在心里?再说,不管因为什么也不能成为可以对她恶语相向的理由!

    赵慈狠狠擦了把眼角快要落下的委屈的泪水,心中默默喊道:“忘恩负义的小贼!你以为本小姐嫁不出去了么,放下女儿家的矜持不远千里来寻你,却换来你几句训斥!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来人!”

    赵慈跺着脚喊道,现在就算去追问刘启,他也定然不会说出来,只好先去找阿吉想办法了。

    女人真是麻烦!

    刘启溜出帐外漫无目的的在营中闲逛,他的心情在将士们崇敬的目光中又恢复了一些。

    不管是哪个时代,相比之下刘启更喜欢待在军营这个纯男性的世界里,男人之间的关系要洒脱的多,相处的时候豪气冲霄酣畅淋漓,分别的时候也不会拖泥带水,所有的情谊都可包含在一声保重之中,会有不舍但绝不会有痛苦。

    可对女人就大不相同了,刘启想起了几个月前,仍在自己的时代中,那次伤到极点的失恋,那女人无情的背叛虽然让他对她已再无一丝爱意,可至今心中仍隐痛不止。

    刘启不敢想象若和赵慈相爱并结婚,甚至生儿育女,自己该何去何从,那时能扔下赵慈一走了之吗?那样的话自己的后半生还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吗?

    留在这个世界?那父母亲人怎么办,自己的失踪将会对他们造成多么巨大的痛苦,年迈的爷爷能受的了这个打击吗?

    哎!

    惜怜,回去吧,你我命中注定无法走到一起,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长痛不如短痛,刘启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帐,转身出营而去,步履越发的坚定有力。

    朐忍县城在众人的通力配合下很快恢复了秩序,刘洪一边写了捷报派快马送往州府,一边安抚百姓,修补城墙救治伤兵,高鸿和赵戎则整顿军队积蓄粮草,准备再战。

    捷报中,城中诸将和巴西援军一个没落,功劳人人有份,这让昨夜弃城而逃的所有人都大为感激。

    尤其是郑雄保住了晚节感动的老泪横流,一看见刘启就和看到亲兄弟一样亲热,拍着胸脯对天发誓,老哥哥我没多大能耐,不过朐忍城内也有几个一手提拔的将领,今后贤弟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他们绝不敢说半个不字,若是往后有机会到蜀郡去,定要给个薄面到寒舍小住几日……

    刘启对这些人极为鄙视,一开始心里挺不舒服,不过也知道刘洪是为了给今后从固陵中转物资兵员提前铺路,这个人情着实够分量,以后肯定会派的上大用场,所以刘启很快就想通了,也积极的配合刘洪主动和诸将结交。

    天黑之前城外各地的探马就纷纷传回消息,朐忍周围百里之内已确认没有大股叛军活动的痕迹,看来叛军的确撤退了。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朐忍县城,城内百姓和军中兵将都兴奋的欢呼雀跃,称颂刘启功德的声音更是直冲云霄。

    更让刘启高兴的是次日下午甘宁终于和前去接应的人马汇合,接到探马回报时刘启正在郑雄家中饮宴,听了这个消息后他甚至忘记和郑雄告辞就飞身上马狂奔出城。

    郑雄感慨万千道:“只看其待人如此至诚,其下士民岂能不舍身相报?日后逐鹿中原,必有此子一席之地!”

    甘宁领着另十六名敢死队员在离朐忍县城十余里外的山路之上见到了疾驰而来的刘启,他们没了多余的负担,回程快了很多,一个时辰前他们和赵戎派出的侦骑相遇,将这几日城中情形问了个明明白白,得知他们的行动圆满成功后也是大感欣慰。

    同时甘宁也后怕不已,若叛军再多坚持一天,不,甚至多坚持两个时辰,赵戎的援兵就不会及时赶到,刘启和朐忍就都完了。

    可以说刘启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自己身上,这份信任让甘宁十分感动。

    “兴霸兄!”

    刘启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把抓住甘宁的手臂上下打量着甘宁,确认甘宁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再往后看则是那十六个衣衫褴褛的敢死队员。

    出发时的二十五人中竟能有十六个回来,在刘启看来,没有任何情报支持,仓促制定了计划、没有经过一次针对性训练的条件下,靠着简陋至极的装备完成这种高难度级别的任务,之后还能有三分之二的队员安然返回,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甘宁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道:“托将军洪福,甘宁幸不辱命!”

    “快快请起,兴霸兄,朐忍全城十万军民得以保全皆为兴霸之功!兄当受我一拜才是!”

    刘启后退一步,郑重的整整衣甲后跪地叩拜道:“我代朐忍十万军民拜谢诸位壮士之德,请诸位壮士受此一拜!”

    这十六个人哪曾受过这样的礼遇,一个个都慌了神,连手该怎么放都忘了,只知道站在那里激动的浑身发颤。

    礼毕之后刘启站起身来对他们说:“你们劳苦功高,每人赏金百两连升三级,不愿从军的赏良田百亩!”

    这些人当中有四个是原来甘宁从江陵带来的心腹部下,有十个是朐忍守军,他们连升三级最次的也能升至屯长,他们都清楚普通士卒和统领百人的屯长在战后封赏的区别,普通士卒作战时冲锋在前朝不保夕,得胜之后最多也就得一串铜钱买酒喝喝,而屯长虽然不能躲在后面,可起码有十几个亲兵保护,最关键的是得胜之后获得升迁的机会大为增加,至于银钱嘛,那更不在话下了。

68.请明示

    而还有两个人则原本是逃进朐忍县城避难的周围的猎户,两人都没有家室,也早就过厌了终日担惊受怕的日子,能有机会投身到这样仁义的将军帐下哪还会选择什么田地?

    十六个人齐齐拜倒高喊:“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走,跟我回城,城中已备下酒宴,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刘启和甘宁并骑当先,大笑着率众归去。

    和电影中总是在主角搞定所有事情之后才会姗姗来迟的警察一样,在叛军撤退后的第五天早晨,益州牧刘璋的使者和巴西郡援军的主力才慢悠悠的赶到朐忍城外。

    刘启随城中众文武去迎接,只见上万人浩浩荡荡的在山道上排成数条长龙,士卒们衣甲光鲜,所持兵器寒光四射,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将领们则骑着骏马身披锦袍,这气势倒是十分雄壮。

    刘启暗恨,摆开这么大阵势来抢功劳,喵个咪的,就会窝里横!

    巴西郡的援军各自在城外驻扎,主要将领陪同刘璋的使者进城,郑雄领着众人出城拜见,待见到刘璋的使者后刘启不由的皱着眉,此人叫吴韬,四十岁上下,衣着非常华贵,玉冠锦袍无一凡品,不过身材普通长相一般,而且总是一副阴冷的表情,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尤其那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看谁让谁浑身难受。

    只看吴韬的面色郑雄就知道事情不妙,不过作为名义上朐忍的最高指挥他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末将见过吴使君,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谁知吴韬冷哼一声阴沉沉的说道:“哼哼,郑将军,你这失礼之罪我可以不计较,不过其他罪状我可不敢擅自决定哪!你等功过自有新任太守论断,来来来,我予你等引荐……”

    吴韬身后一人催马上前,头戴兽盔乌甲青袍,一把短须已显斑白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刘启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不是严颜嘛!?

    吴韬高声说道:“我主已命平东将军严颜严希伯任固陵郡太守,诸将还不上前参见?”

    朐忍众将都听过严颜的名字,不禁大感奇怪,刘璋此举是何用意?扶起一个严家人和严氏打擂台?

    揣摩上意可不是这些武将擅长的,现在也不是好奇的时候,众将相互对视了一眼发现别人也同样都是一头雾水,只好纷纷行礼拜见。

    更奇怪的是严颜并没有慷慨激昂的说什么誓除叛逆报效我主之类的话,更没有新官上任的意气风发,很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来应付了几句了事。

    方才吴韬的一句话让郑雄心惊胆战,可半晌不见严颜接着吴韬的话题往下说,心中好不焦急。

    吴韬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难道要将自己拉出来杀鸡儆猴给新任太守立威?

    不过郑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刘启发给刘璋的文书中不仅对此事只字未提,反而将功劳分给每一个人,连被叛军打败的巴西郡援兵先锋都有一份,城中诸将不可能声张此事,否则若要治罪他们也跑不了。

    那定是巴西郡人夺不到头功难以向庞羲交代才胡乱推诿责任,哼,这群无义小人!

    郑雄想到紧张稍稍减轻,此事已经有了定论,自己是杀出城去策应巴西援军,因寡不敌众方被叛军围困,只要刘启不改口任谁也没法拿自己怎么样!

    郑雄耐不住性子干等着,主动问道:“使君方才所言令末将费解,还请明示。”

    严颜接口问道:“我来问你,前日夜间朐忍县城被严逆叛军攻破可有此事?”

    “呃,属实。”城破之事人尽皆知,郑雄只能承认。

    严颜追问道:“城破之时尔等人在何处?”

    “当夜子时末将率军出城去接应援军,本想里应外合攻敌不备,谁料我军兵力与叛军过于悬殊无奈被困,叛军趁势攻破城池。叛军势大,援军迟迟未能解朐忍之围,末将唯恐军心有变不得不主动出击,望使君明察。”

    郑雄说到此事不由的老脸一红,若要将真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自己还有什么面目苟且偷生?心中对刘启更加感激。

    吴韬身后闪出一人来不屑的冷冷喝道:“哦?策应援军?哼哼,带着满载金银的车马去策应援军?”

    此人是和戎校尉孙忠,前日灰头土脸进城的巴西郡援军将领之一。

    不等郑雄开口,严颜冷笑一声喝道:“老匹夫还敢欺我?”

    “你,你……”被严颜当众辱骂气的郑雄胡须乱颤半晌说不出话来,无奈这件不光彩的事的确是自己做出来的,若被揪住不放还真是个麻烦,只好强忍怒气说道:“有赵永宁前部先锋,荡寇将军刘子渊可为老夫作证,请勿听小人搬弄是非!”

    “哦?刘荡寇何在?”

    刘启缩在人群中正和刘洪讨论吴韬的来意和严颜出任太守的背景,按刘洪的分析严家的势力很大,若强行清除干净很困难,而且之后固陵郡重新整治需要很长时间,启用严颜的话首先可以给严家中人一个明显的暗示,借此番大败人心不齐的时机动摇叛军中部分人的决心,分裂严氏的实力。

    刘璋很清楚此次严氏反叛的内情,不可能对严家人斩尽杀绝,严颜上位还可安抚严氏族人,对平叛之后郡内秩序的恢复大有好处,此外严颜治军严明连赵笮都不敢小觑,让他来代替赵韪把守益州的东大门刘璋也更加放心。

    刘璋走了一步好棋啊!

    不过看起来了严颜和吴韬好像自己没什么恶意,刘启就对其他的没什么兴趣了,益州复杂的政治形势他才懒得关心,反正在益州待不了几天了,他们爱怎么勾心斗角也和自己没关系。

    正琢磨着怎么收拾了严氏抓紧时间兵发江东,突然身前的众人都闪到两旁看着自己,那边吴韬不悦的再次喊了一声,刘洪干咳了一声轻轻推了自己一把,刘启这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呢,赶紧上前行礼。

    在汉代人与人之间相互称呼是极为讲究的,对地位不低于自己的人当面直呼其名那就是明确的表示敌意,所以当面称呼时只称对方表字,对年长或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一般还要加“公”“先生”等尊称。

    在一人面前称呼第三人时,若此人有官职在身,为显尊重则一般称姓氏加官职,比如刘璋身为益州牧,赵笮是永宁郡太守,他们的部下称其“刘府君”和“赵府君”,府君就是对一州或一郡最高长官的尊称,而外人则称其“刘益州”和“赵永宁”,所以在汉代只听对一个人的称呼就可以对其身份地位有个基本的了解。

    可刘启对此还未能很好的适应,在他看来起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何必搞的这么复杂?这人长的阴阳怪气的,说话也不好好说,真是讨厌!

    其实刘启可是冤枉了吴韬,在军中等级分明,对官位或军衔低于自己的人直呼其名是理所应当的,吴韬不管官位还是权力要比刘启高,唤刘启一声“刘荡寇”算很给刘启面子了,结果未料到此君却完全不领情还腹诽了他一番。

    吴韬终于见到了这位短短数月就名震益州的刘启了,心道好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

    “韬久仰刘将军之威名,幸会,幸会!”

    看到吴韬对自己这么客气刘启大感奇怪,口中连称不敢,而严颜则抚须不语,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刘启。

    刘启报以一个无奈的微笑,当初为了帮助师兄赵笮吞掉严颜的兵马冒充神医给严颜治病,这下穿帮了,可刘启并不担心严颜翻脸,不管目的如何,自己和赵笮给严颜治好了病是事实,否则他现在只能瘫在床上形同废人一个,他手下的一千多人马照样得便宜了别人,这点道理不难想通,严颜除了感谢自己还真说不出别的来。

    吴韬问及郑雄所说城破之时的情形,刘启还是一口咬定郑雄所言属实,以后还指着朐忍诸将给自己行方便呢。

    严颜这才开口冲郑雄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郑老将军啦,恕罪,恕罪。”

    郑雄的火哪里会就此消去,阴着脸抬了抬手连话都没回。

    吴韬作势瞪了那孙忠一眼斥道:“尔等作战不力却要攀咬同僚推诿罪责,论罪当斩!看在庞太守面上暂且饶过尔等,日后在做计较,还不退下!”

    喝退了孙忠,吴韬对刘启笑道:“咱们这就进城去,我要向将军好好讨教讨教用兵之道!”

    郑雄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自己府中宴请了严颜等人,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挨了骂还得好酒好菜的款待上,而更让他心凉的是昔日的文武同僚看出严颜来者不善,一个个都对郑雄敬而远之生怕收到牵连,坐在郑雄旁边的人更是哭丧着张脸闷头喝酒,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恐怕郑雄看到此君被抬出府门后利索的翻身下地一溜烟的跑了会气的当场吐血。

    唯有刘启不时摆脱喋喋不休的吴韬和郑雄喝上几杯,初时刘启对郑雄的为人极为不齿,可了解到郑雄原本在军中毫无威信和权利后对郑雄的厌恶轻了很多,指挥上万军队可不是件容易事,起码郑雄没有不懂装懂瞎指挥,而且好歹还对自己临阵脱逃的行为感到羞耻和愧疚,比那些寡廉鲜耻之徒强太多了。

    在城门口郑雄被严颜像训孙子一样当众呵斥,刘启甚至有些同情起郑雄来了,所以看到无人理睬独自喝闷酒的郑雄落寞的样子心中不忍,于是主动将他请到自己身旁不时和他喝上一杯说两句话聊表安慰。

69.死灰复燃

    郑雄别提多感动了,差点掉下两行老泪。

    推杯换盏之间很多人都有了醉意,厅中的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一些人借着酒劲开始发起了牢骚,开始听到时刘启很窝火,心道这群人简直太不要脸了,作战时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别人立功后就伸长脖子争功,争不到就犯红眼病,真是一群素餐尸位误国误民的废物。

    坐在斜对面的刘洪听到这样的牢骚再看刘启的脸色就知道他离发火不远了,生怕刘启再像上次动手揍朱充一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急忙借敬酒的机会使劲向刘启使眼色。

    刘启只好压下怒火扭头和郑雄喝酒,吴韬暗自冷笑一声再次凑过来举杯相敬,喝掉杯中酒后说道:“子渊将军,韬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启心道你总算开始说正事了,精神一振说道:“不敢,使君请讲无妨。”

    “将军屡出奇兵横扫群贼,真可谓用兵如神也,比起古之名将亦不成多让,不过恕我直言,我比将军虚长二十余年,也见过良才无数,可惜皆陷于身边平庸之辈争名夺利中被磨平了雄心壮志,最终或同流合污碌碌无为,或久不得志郁郁而终,若将军长居区区一郡之地,就如同蛟龙困于池塘之内,猛虎囚于牢笼之中,空有惊世之才却无用武之地呀!”

    说到这吴韬习惯性的顿了一顿,往日拉拢可用之人时一说到这对方眼神中的那种惊喜和期待,甚至受宠若惊都让吴韬感到非常享受,可现在在刘启眼中吴韬看不到任何波动。

    可话已经说到这了,吴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直言道:“我与子渊将军一见如故,愿向我主刘季玉保举将军为左军将军,以将军之才日后定会得我主重用,内扫州中群寇,外征窃国之贼,建不世之功业!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吴韬并未压低声音,离的不远的人都将这一番话听的清清楚楚,很多人惊的目瞪口呆,这小子怎么这么好命!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左军将军不仅高居四品,而且是常设将军,含金量远远高于杂号将军,是在座的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位子,刘启身边的郑雄熬了一辈子才混到常设将军的位置上,即便只有五品也足以让旁人仰望一生,眼见刘启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刚刚崭露头角数月时间,便青云直上坐到四品常设将军的高位,所有在座的人眼睛都红了。

    刘启却淡淡一笑,施礼道:“承蒙使君抬爱,末将万分感激,不过末将才疏学浅尚需历练,实在不敢当此重任,使君美意末将唯有心领了。”

    吴韬送的这份礼的确很有分量,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怦然心动,可惜刘启的心早就飞到江东去了,若顺利的占据江东,那么刘启自封什么州牧,什么大将军的都是小菜一碟,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相比之下虽然刘启对官职品级完全一窍不通,但也不会对一个自身高度及其有限的人给出的承诺产生任何兴趣。

    众人看到这样的好事刘启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一边暗道刘启简直愚不可及,一边心里大为松了口气,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希望别人得到,满腔的嫉意也减弱了很多。

    而一直面沉似水的严颜好像对此漠不关心,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还是被一直暗暗观察的刘洪捕捉到了。

    吴韬心里暗道可惜脸上却仍然保持微笑,若有所指的说道:“刘将军志向高远啊,佩服!来,满饮此杯,请!”

    酒宴结束后刘洪匆匆和同僚告辞后赶紧回营去寻刘启,吴韬怪异的举动让刘洪心里忐忑不安,哪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收买拉拢,他断定吴韬身后的刘璋很可能要有大动作了。

    进到帐内刘洪却发现此君已经呼呼大睡,推都推不醒,这个时代的酒口感并不辛辣,刘启着实喝了不少,可这酒度数虽低后劲却大,五大三粗的亲卫们哪里晓得熬醒酒汤给他喝,所以刘启每次喝过酒后必然大醉而归,不一觉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是不会醒来的。

    刘洪只好作罢,反正弄醒刘启也出不了什么主意,若论用兵之道的话刘启倒是智计百出,可在不动刀枪却同样血腥的权位之争中,刘启就太过稚嫩了。

    现在看似两路大军会师朐忍,不日即可铲平叛军收回鱼复,可在普通人认为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旦涉及到政治斗争,往往结果会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叛军虽然败退,可实力并未受损过大,严湛手中最少还有两万以上的兵力,若严湛真的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光是伤亡将士的抚恤也会搬空刘璋的府库,况且对刘璋来说真正有威胁的并非严湛,严湛叛乱的原因刘璋应该很清楚,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刘璋真正害怕的是君轻臣重,像赵韪当年一样伙同重臣妄行废立之举。

    刘璋好容易等到这么个天赐良机将固陵郡这一益州门户重地收归自己控制,怎会允许赵笮和庞羲把手伸进来?

    严湛这条老狐狸未尝不明白这一点,只要刘璋给出一条活路严湛只要将赵韪推出去顶罪最多换一个人出任家主,便可将叛逆贼子的身份转变成被诬陷的受害者,用不了多久便可重掌固陵。

    如果刘璋真有此意,那么严颜的起复就不难理解了。

    平叛之功也就没赵笮和庞羲什么事了,刘璋将会派遣一批完全忠于自己的人出任固陵的主要官员,继续利用严氏等本地大族,将盐铁这两样重要物资的出产地,进出益州的门户要冲牢牢握在手中。

    注1:汉魏时期,有军功者比比皆是,授予官职的难度加大。因此常在“将军”前冠以某个名号以作为他的官职,这种名号并无一定,名号之间也无上下级关系,因此称为杂号将军,四征、四镇、四安、四平亦在杂号将军之列。

    另一种是重号将军,如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等等,是朝廷内名号固定的高级武官,故亦称常设将军,于掌军之外兼参预政事,而在地方上也保留固定名号的各级品级的武官,如中坚将军、骁骑游击将军、左军将军、偏将军、偏将军等等。

    决不能让严氏死灰复燃!

    否则的话赵笮根本无法对刘启进行任何支持,因为严氏很快会知道逼他们走投无路起兵造反的人是赵笮和刘启,不想方设法报复两人才怪,赵笮将兵员和物资输出益州就形同反叛刘璋,只要将此事告知刘璋,刘璋还不立即起兵收拾赵笮?

    刘洪端坐于几案前铺开纸笔,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奋笔疾书,他没有好的办法使局势按照对刘启有利的方向发展,只好代刘启将朐忍发生的一切和自己的忧虑写于书信之上向赵笮请教对策。

    “将军快醒……!”

    天还未亮,正做恶梦的刘启就被亲卫摇醒,猛然坐起身来习惯性的抓起身边的惊鸿:“什么事?!”

    亲卫答道:“季胜将军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刘启急忙随便披了件衣服出了大帐,赵戎上前施礼道:“启禀将军,贼首严通被我军伏兵擒获,正从水路赶回,半日后可到。”

    “太好了!”

    刘启兴奋的跳了起来,严通是严湛的唯一一个嫡孙,这些年严湛对他全力栽培,若砍了这根独苗非把严湛气死不可,就算气不死严湛,主帅被敌方擒杀对军队的打击无疑是极为巨大的,看来收复鱼复指日可待啦!

    “快去告诉振翔和兴霸,还有季休先生!来来来,快进来坐,好好讲讲详细情况。”

    刘启将赵戎和他身后两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信使让进帐中,其中一个施礼道:“启禀将军,我部奉命赶往白泉和鱼复之间埋伏待敌,于三日前未时三刻(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发现敌军大队人马,敌军阵容整齐我军人少未敢轻动,直至敌军安营扎寨后于寅时(凌晨三点)出骑军突袭敌军中军营帐,生擒敌将严通,亡七人,伤二十二人。”

    听到有二十九人伤亡刘启很是心疼,这些骑兵可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呀,一共才二百人,一下就损失一成半,也难怪伤亡大了些,叛军没了粮草竟然并不慌乱,能井然有序的撤退,足见严通也不是草包一个,安营后定然也不会麻痹大意,能冲进他的中军并将其一举擒获可不是这寥寥几句话说的那么轻松。

    刘启对两人说道:“好样的,传令下去,给此次深入敌后的弟兄们双倍赏赐,伤亡的将士三倍抚恤!”

    两人极为感激,看到赵戎微微点点头赶紧单膝跪地行礼道:“多谢将军!我等告退!”

    单独面对赵戎时刘启略有些别扭,因为赵戎总是板着一张脸,像是自己欠他几百两金子一样,和他说话也是一问一答,一个字能说明白绝不说两个字,挨了半晌总算挨到刘洪等人到来刘启才长出了一口气。

    听到这个消息高鸿等人都快马加鞭赶到刘启营中道喜,他们都认为平叛之日为时不远,唯有刘洪心里清楚局势的发展绝非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反复思索却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好将刘启,高鸿,赵戎和甘宁请到一所帐内商量。

    甘宁一战成名,除了刘启以为都被这甘宁所创造出的奇迹震撼了,同时也不再强烈排斥甘宁进入他们的圈子里。

70.怒火

    听刘洪说完刘启大发雷霆,气的跳起来一刀将面前的矮几劈成两半:“老子们差点把命填进去才保住朐忍,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刘洪等人好容易夺下刀将暴跳如雷的刘启按回座位上,刘启一巴掌将歪倒在地的一半矮几彻底拍的散了架,大吼道:“即刻出兵,直捣鱼复,将严湛老儿碎尸万段!”

    “将军且慢,此时出兵万万不可!”高鸿和甘宁立即争着要做先锋,刘洪则赶紧劝说刘启:“鱼复尚有兵两三万,兼有城池所依,就算我军五千精兵尽出又岂能一战功成?况且庞曦和刘璋本就忌惮将军,定然会在后暗中阻挠,只借口延缓我军粮草调运便是大患,将军内有掣肘,外难速决,此战断无胜望,将军三思啊!”

    刘洪主要担忧吴韬等人在背后捅刀子,而赵戎却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严湛的两三万兵马在他看来更是草鸡土狗不值一提,自己手中的精兵岂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敌的?

    不过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即使双方实力差距再大,攻坚的话己方的伤亡也不会是个小数,赵戎时刻牢记赵笮的嘱咐,保存实力要紧,出了固陵可是刘表的地盘,还不知今后会有多少波折,如果任由这位公子哥这么挥霍的话,恐怕到了江东他就成孤家寡人了!

    赵戎可不怕得罪刘启,话说的很不客气:“将军之志止于鱼复小县?如若如此恕难从命,末将就是拼着受府君责罚也要领兵返回江州去!”

    “这……你们……哎,我叉!”高鸿和甘宁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一眼又赶紧分开目光悻悻的退后一步默认不语,刘启无奈只好把头一扭独自生闷气。

    眼前这么好的立威的机会不用却反要白白送给严湛,怪不得历史上刘备取益州时可谓轻而易举,本来刘备受阻于绵竹还折损重要谋士庞统,可另一路的诸葛亮和张飞赵云却一路顺风,除了严颜略作抵抗外其他郡县守军望风而逃,甚至主动迎奉,足见刘璋对地方的控制力有多弱。

    刘启怎么也想不明白,刘璋身为大义所在,手中又有兵又有钱,像严湛这样的刺儿头跳出来一个收拾一个,看以后谁还敢不服?

    实力不足韬光养晦?狗屁不通!

    什么时候才算实力充足?

    最后刘启得出一个结论,历史的评价是公平的,刘璋根本就是一个草包,怪不得赵韪要把他扶起来呢。

    其实刘璋是死是活刘启等人才懒得关心,刘启在乎的是怎样收拾掉严湛,将盘踞鱼复多年的严氏铲除,建立倾向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单纯在战场上,吴韬和严颜居心叵测怎会让刘启如意?就连朐忍的大部分将领都对他心生嫉恨之心,刘启感到很郁闷,好容易手中有了精兵强将,可还是和想象中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目标遥不可及。

    对于这种战场之外暗地里的较量,赵戎和高鸿甘宁可不在行,三人只好都看着刘洪,可这种层面的较量刘洪却也根本使不上劲,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很明朗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刘启关系的密切,在外人心中等于打上了赵笮一派的烙印,他的话吴韬绝听不进去半句。

    正在五个人一筹莫展之际,亲卫进账来报:“启禀将军,太守严颜遣使请将军过府一叙。”

    “轰走轰走,老子没空!”刘启不耐烦的说道

    在江州时自从严颜让出兵权揭发严湛之后就一直称病不出,赵笮再三相请都被婉言相拒,铁了心不为赵笮效力,现在不知和刘璋有什么交易被提拔为固陵太守,彻底断了刘启对严颜的企图,刘启虽然明知严颜注定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可就像费劲心机为自己做了一道好菜却被别人吃了一样,心里一时半会平衡不过来,用这种赌气的方式向严颜表达自己的不满。

    刘洪怎会看着刘启发这种毛孩子脾气,急忙干咳几声打断刘启接口道:“好言回复来使,就说刘将军稍事准备,一个时辰后前往拜见严太守,万万不可无礼。”

    “是。”那亲卫小心翼翼的退出帐外。

    听到这个消息高鸿等人都快马加鞭赶到刘启营中道喜,他们都认为平叛之日为时不远,唯有刘洪心里清楚局势的发展绝非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反复思索却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好将刘启,高鸿,赵戎和甘宁请到一所帐内商量。

    甘宁一战成名,除了刘启以为都被这甘宁所创造出的奇迹震撼了,同时也不再强烈排斥甘宁进入他们的圈子里。

    听刘洪说完刘启大发雷霆,气的跳起来一刀将面前的矮几劈成两半:“老子们差点把命填进去才保住朐忍,就换了这么个结果?!”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刘洪等人好容易夺下刀将暴跳如雷的刘启按回座位上,刘启一巴掌将歪道在地的一半矮几彻底拍的散了架,大吼道:“即刻出兵,直捣鱼复,将严湛老儿碎尸万段!”

    “将军且慢,此时出兵万万不可!”高鸿和甘宁立即争着要做先锋,刘洪则赶紧劝说刘启:“鱼复尚有兵两三万,兼有城池所依,就算我军五千精兵尽出又岂能一战功成?况且庞曦和刘璋本就忌惮将军,定然会在后暗中阻挠,只借口延缓我军粮草调运便是大患,将军内有掣肘,外难速决,此战断无胜望,将军三思啊!”

    吴韬和庞羲怎会允许刘启独吞胜利果实,不配合扯后腿都算是轻的,刘洪害怕的是这些小人在背后捅刀子,这五千精兵可是刘启赖以为生的根本,万万不可有失。

    即使吴韬等人没有那么不堪,刘洪也不愿让刘启出这个风头,本来根本无意染指固陵郡,可如此一来定会让刘璋误会刘启及其背后的赵笮想和刘璋争抢固陵的利益,徒然招来没必要的忌恨,实在是得不偿失。

    对于这一点赵戎和刘洪看法一致,在他看来严湛的那两三万兵马就如草鸡土狗一般,根本不值一提,自己手中的精兵岂是一群乌合之众可相提并论的?

    不过刘洪说的很对,身后那吴韬和庞羲的一万多人马对自己的威胁反倒远远大于严湛的叛军,权位之争的惨烈一点也不亚于沙场之上,人一旦陷入其中对付自己人往往比对待敌人还要狠辣。

    况且赵戎认为叛军粮草短缺,又被甘宁一把火烧了不少,现在正值冬季,只有消耗没有补充,待几个月后叛军粮草耗尽之时再出兵征讨可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说不定叛军人心不齐,其间发生内乱,到时候可以坐看叛军自相残杀。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即使双方实力差距再大,攻坚的话己方的伤亡也不会是个小数目,临行前赵笮百般嘱咐保存实力要紧,所以能只损失三百赵戎万万不愿损失一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启哪里知道练兵的不易,出了固陵可是刘表的地盘,刘表兵多将广,还不知今后会有多少波折,如果任由这位公子哥这么挥霍的话,恐怕到了江东他就成孤家寡人了!

    赵戎可不怕得罪刘启,话说的很不客气:“将军之志止于鱼复小县?若如此恕难从命,末将就是拼着受府君责罚也要领兵返回江州去!”

    “这……你们……哎,我叉!”高鸿和甘宁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一眼又赶紧分开目光悻悻的退后一步默认不语,刘启无奈只好把头一扭独自生闷气。

    眼前这么好的立威的机会不用却反要白白送给严湛,怪不得历史上刘备取益州时可谓轻而易举,本来刘备受阻于绵竹还折损重要谋士庞统,在缺乏兵力的益州腹地死死挡住精心准备的刘备可以证明刘璋手下的军事实力并不弱,可另一路的诸葛亮和张飞赵云却一路顺风,除了严颜略作抵抗外其他郡县守军望风而逃,甚至主动迎奉,足见刘璋对地方的控制力有多弱。

    刘启怎么也想不明白,刘璋身为大义所在,手中又有兵又有钱,像严湛这样的刺儿头跳出来一个收拾一个,看以后谁还敢不服?

    实力不足韬光养晦?

    狗屁不通!

    什么时候才算实力充足?

    最后刘启得出一个结论,历史的评价是公平的,刘璋根本就是一个草包,怪不得赵韪要把他扶起来呢。

    其实刘璋是死是活刘启等人才懒得关心,刘启在乎的是怎样收拾掉严湛,将盘踞鱼复多年的严氏铲除,建立倾向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单纯在战场上,吴韬和严颜居心叵测怎会让刘启如意?就连朐忍的大部分将领都对他心生嫉恨之心,刘启感到很郁闷,好容易手中有了精兵强将,可还是和想象中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目标遥不可及。

    对于这种战场之外暗地里的较量,赵戎和高鸿甘宁可不在行,三人只好都看着刘洪,可这种层面的较量刘洪却也根本使不上劲,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很明朗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刘启关系的密切,在外人心中等于打上了赵笮一派的烙印,他的话吴韬绝听不进去半句。

    正在五个人一筹莫展之际,亲卫进账来报:“启禀将军,太守严颜遣使请将军过府一叙。”

    “轰走轰走,老子没空!”刘启不耐烦的说道。

    在江州时自从严颜让出兵权揭发严湛之后就一直称病不出,赵笮再三相请都被婉言相拒,铁了心不为赵笮效力,现在不知和刘璋有什么交易被提拔为固陵太守,彻底断了刘启对严颜的企图,刘启虽然明知严颜注定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可就像费劲心机为自己做了一道好菜,到享用时却被别人吃了一样,心里一时半会平衡不过来,用这种赌气的方式向严颜表达自己的不满。

71.世态炎凉

    刘洪怎会看着刘启如此儿戏,急忙干咳几声打断刘启接口道:“好言回复来使,就说刘将军稍事准备,一个时辰后前往拜见严太守,万万不可无礼。”

    “是。”那亲卫看到刘启不吭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退出帐外。

    刘洪看刘启一眼,刚要开口刘启急忙摆手说道:“我知道了季休先生,一会我就去见严颜,绝不会失礼的,刚才只是一时的气话,先生勿怪。”

    刘启自知理亏,严颜已经是固陵郡的一把手了,无论如何都要和严颜搞好关系,可刘启奇怪自己最近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他喵的,上过战场的人可能都会脾气见长吧!

    不一会亲卫再次进账来报:“启禀将军,偏将军郑雄遣使求见。”

    这回刘启没说话,看看刘洪,刘洪略一思索后点头说道:“快快有请!”

    来的是个比郑雄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儿,见了刘启脸上夸张的露出惊奇的表情,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失礼急忙俯身行礼颤声道:“拜见将军,小老儿久仰将军威名,今日能亲眼得见将军尊颜难抑仰慕之情,失礼之处望将军海涵。”

    这老头儿很会做事,上来一句话就让刘启心情由阴转晴,急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坐下说话,不知老人家来此所为何事?”

    老头儿连连道谢:“家主年迈不得不上表请辞,今日便要回归故里,本想亲来向将军告辞,又恐将军军务繁忙不便相见,特修书一封遣小老儿拜上,家主有言,将军厚恩日后必报。”

    刘启摆摆手说道:“诶,郑老将军言重了!不知老将军何时启程?”

    听了刘启的话老头儿心头一喜,答道:“家主吩咐,朝食过后打点行装,巳时一到(早晨九点)启程上路。”

    看到刘洪点头,刘启和颜悦色的说道:“嗯,好,老人家请回去告之郑老将军,说我稍事准备前去相送。”

    看来郑雄还是怕吴韬借题发挥拿他开刀,吓得赶紧跑路,念在郑雄在甘宁奇袭白泉时帮了自己一把,刘启觉得送送郑雄表示下安慰,反正去见严颜也得路过郑雄家。

    送人总不能空着手去,刘启命人拿了些衣食盘缠装了两只木箱子,和刘洪一同先往郑雄家去。

    郑雄带着家人随从等候已久,他本来只是走个形式知会刘启一声,万没想到刘启竟然答应亲自来送,以他现在的尴尬处境旁人躲还来不及呢,刘启此举让郑雄心中倍感暖意。

    迎出府门外的郑雄施礼道:“刘将军亲来相送老夫已感激不尽,怎好让将军破费?”

    刘启回礼笑道:“区区薄礼不足挂齿,老将军不必客气。”

    进了郑雄府中刘启好不感慨世态炎凉,郑雄已经遣散家仆侍女,院中杂乱不堪,看来昨日酒宴过后根本没有收拾过,而郑雄的的妻儿家人都在蜀郡,如今只有一个儿子陪在身边,两架马车十几个随从,只有两个郑雄一手提拔的军侯前来相送,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显得极为凄凉。

    “末将白盛,陆贺见过刘将军!见过刘长史!”

    进门之后那两个郑雄的心腹军侯也过来拜见刘启,见礼之后两人知趣的告辞而去,郑雄嘱咐他们从后门而出,也是怕被人看到惹吴韬和新任太守不喜,日后找他们麻烦,对此郑雄很是惭愧,当初还曾向刘启夸口有用的着两人的地方尽管开口,谁料如今两人受自己连累自身难保,哪还能帮到刘启什么。

    白盛陆贺能来相送足见两人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倒是可以帮他们一把,刘启安慰郑雄道:“老将军放心,我在一天就没人敢为难他们,若日后固陵呆不下去我保他们投奔赵奉节去。”

    郑雄和白盛陆贺情如师徒,一听此言重重握住刘启的双臂,盯着刘启看了片刻后沉声说道:“老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知将军愿否送老夫一程?”

    刘启和刘洪对视一眼,情知郑雄要说的话非同寻常,立即答应道:“自然乐意,老将军请。”

    城外十里的山道之上,山风不是裹着枯黄的落叶飘落地面,身在其间的郑雄心情更是低落,一路无言,直到再看不到朐忍县城,郑雄吩咐儿子和随从慢行,和刘启两人纵马向前。

    奔出很远郑雄才勒住马,和刘启刘洪并骑而走缓缓说道:“老夫已是无用之身,将军厚恩恐难以报答,唯有一言相赠望对将军有益,严逆叛军原以临战征召的郡兵为主,严湛反叛以来强掳平民以壮声势,却不知人数虽长战力却在下降,可将军来到朐忍之后可曾发现叛军士卒虽然缺乏兵甲疏于训练,却久战不见士气低落,攻城之际伤亡虽众却宁死不退?”

    刘启点点头答道:“的确如此,我与季休先生和振翔等人琢磨过,想必叛军之中也有善于统兵之良将吧,只是不知是何人有此能耐。”

    郑雄苦笑道:“不是别人,正是武卫中郎将梁峰!”

    刘洪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梁峰的确有此能力,他竟然如此糊涂变节投降!为何数月之久未曾听到一点风声?”

    郑雄接着说道:“初时老夫也不敢肯定,直到昨日梁峰遣信使来见老夫才得以确认,梁峰投降也是迫不得已,心中早有悔意,叛军大举攻城却连日不下便是梁峰暗中安排所致,当然这是他一面之词,是否属实老夫也不敢确定,不过此人家眷俱在朐忍城中,老夫认为其言可信,梁峰其人练兵统军确有独到之处,能收为己用自是上上之选。”

    刘启急忙问道:“老将军所言极是,不知来人现在何处?”

    “呃,老夫不愿多事将其逐出府去了,不过现在出城不易,此人定然留在城中不难找到。”郑雄老脸一红接着说道:“吴涛来后不见其速领大军趁胜追击,二位不觉奇怪?以老夫之见刘璋根本不曾有意除掉严氏,此次严湛因何而反二位自知,刘璋对赵韪的忌惮远大于严湛,严湛举兵除掉赵韪对于刘璋反倒功大于过,提携严颜便是明示严氏族人给他们留有退路,严湛老奸巨猾如何看不明白?严氏不除,就算将军不愿前功尽弃强留固陵,恐怕今日也难有安宁之日,望将军早作提防。”

    郑雄和刘洪想到一块去了,看来这事错不了,刘启不由的紧紧皱起眉头:“老将军所言正如季休先生所忧,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严湛逍遥法外吗?”

    “哦?”郑雄有些惊讶的大量着刘洪,随即释然道:“哈哈,有季休先生这样的良才辅佐,将军必可成就一番大业,老夫多虑啦!”

    刘洪急忙施礼道:“不敢不敢,洪才疏学浅当不得老将军如此称赞,我等已为此事商议良久,可至今仍无计可施,还望老将军教我。”

    “老夫在固陵无权无势,有心相助奈何力所不足啊!”郑雄摇了摇头,看到刘启失望的样子又心生歉意,想宽慰几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半晌后手抚长须哈哈大笑:“二位不必太过忧虑,据老夫所知那严颜性情刚烈与严湛水火不容,否则也不会举家迁出固陵去,昨日老夫看那严颜隐有怒意,对吴韬态度极为冷漠,两人失和恐怕就与吴韬主张和严湛言和有关,严湛不除严颜这太守之位有名无实啊,老夫以为若论除掉严湛之心,严颜比将军还要迫切,二位不妨可从此做做文章,再说服梁峰的话,将军便可进退自如攻守由心啦!”

    刘启和刘洪大喜道:“多谢老将军指点迷津!”

    郑雄勒住胯下骏马拱手笑道:“将军客气啦,老夫就此拜别,二位留步,他日二位若屈尊移步蜀郡定要来寒舍一叙,告辞了。”

    两人极为郑重的施礼道:“日后定去府上叨扰,老将军多多保重!”

    目送着郑雄和随从走后,刘启和刘洪快马加鞭赶回城中,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找梁峰的信使,有了郑雄的提示很快就找到了此人,刘启和刘洪赵戎等人带着这信使钻进了中军大帐,一众亲卫在四周持枪而立。

    足足半个时辰后,转忧为喜的刘启和刘洪出了大营往太守府而去。

    刘启不禁感叹好人有好报啊,自己无意中的小小善举竟然换来如此重要的信息,眼前的困局因此迎刃而解。

    原朐忍东州兵的统帅武卫中郎将梁峰终于找到弃暗投明的机会,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若他再坚持一阵子,他谈判的条件会更加有利,可惜由于通讯手段的缺乏无法及时了解局势的发展,那信使以为朐忍城中仍是郑雄最大,结果连郑雄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轰了出来,此人只料官军如今实力大增不再把严湛放在眼里,还庆幸郑雄看在往日和梁峰的交情上没有将他当细作(间谍,密探)抓起来呢!

    朐忍城中处处是巡视的兵卒,这信使刚刚明白昨日找错了人,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打听些更详细的消息就被刘启派人找到了,刘启心中对梁峰的底牌已经了然,这信使自然占不到任何便宜,乖乖的答应了一切条件。

    如此一来叛军的难题就好解决了,待严通押回朐忍后当众斩首,将其人头送还严湛,严湛还会愿意和吴韬谈判和解才怪,然后便可配合已经掌握不少兵马的梁峰寻机将严氏的核心人物一网打尽。

72.走私

    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游说严颜,就算不能争取到多么密切的合作关系,也要将彼此之间的敌意完全消除,最起码保证严颜日后对自己和赵笮之间的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如郑雄所说的,严颜和吴韬貌合神离各有打算,那么刘启相信这一点不难做到,因为除掉严湛后受益最大的就是严颜本人。

    固陵的太守府本在鱼复县城,不过赵韪待在朐忍的时间远远多于鱼复,所以在朐忍的这所宅院才是固陵郡实际的最高权力所在,如今固陵太守已经换成了严颜,这宅院自然也归为严颜所有。

    通报之后,刘启和刘洪被领进了一处静谧的偏厅,严颜正侧卧在榻上靠着一个软垫闭目养神,见到二人进来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端详着刘启。

    严颜生的眉浓目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怒自威,在他直视之下刘启不免有点心虚,看来这老儿还对被夺兵权的事耿耿于怀呢,这刚一见面还未开口说话就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刘启嘿嘿一笑施礼说道:“久未见公,在下心中十分挂念哪,看来希伯公病体已愈真是可喜可贺呀!”

    严颜自嘲似的摇头笑了笑,长叹一声道:“神医好手段啊!”

    “希伯公过誉啦,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刘启自顾在严颜下首坐下:“不知希伯公招在下来见有何指教?”

    刘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让严颜很恼火,他被无端卷进固陵这趟浑水之中完全是因刘启和赵笮而起,这些读书人整日满口圣人教化仁义道德,可做出来的事却卑鄙无比!

    不过严颜也很无奈,刘启和赵笮的确治好了自己的病,没有他二人自己现在仍躺在床上等死,哪有********的机会,哎,只怪自己看不透名利二字,眼下想要摆脱目前任人摆布的尴尬处境,重燃雄心有一番作为,唯有放下前嫌和这奸猾小儿合作。

    严颜缓缓说道:“老夫有求于将军,将军亦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将军愿否和老夫携手,还固陵一个朗朗乾坤?”

    刘启奇道:“呃,恕在下愚鲁,希伯公此言何意?”

    “此处只有你我三人,请二位放心直言。”严颜把眼一瞪有些不悦,知道刘启不放心自己,索性开门见山:“吴韬等无能腐儒不敢与叛军一战,不惜欺上瞒下欲和严湛妥协言和,不除严湛,非但赵奉节在固陵得不到半分好处,日后早晚会被其所害,严湛撺掇吴韬等佞臣在我主刘益州面前献尽谗言,早有图谋赵奉节与李伯盛之意,将军所依者唯此二人也,祸事将近,将军不可不查!”

    严颜的话让刘启大感意外,如果严颜所言属实,那么局势的复杂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涉及到赵笮和李族的安危刘启顿时阵脚大乱。

    刘洪也感到事情的棘手,可又怕是严颜危言耸听另有所图,不动声色的说道:“未闻赵永宁有何过错,即便有小人搬弄是非,刘益州向来御下宽和,怎会无故加罪?况且,呵呵,说句不当说的话,希伯公久居江州,当知赵奉节与李伯盛通家之好互为进退,即便是刘益州真有此意,想撼其位也绝非易事!至于严湛之流,一跳梁小丑而已,无需多虑,况且是战是和皆由吴韬决定,我家将军可做不得主啊!”

    严颜紧紧皱起眉头略有怒意:“严湛弄权干政,结交匪类拥兵自重,早有不轨之心,老夫早就料到其必会玩火**,因此远走江州,奈何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严湛欺人太甚,老夫唯有将其除之!老夫受赵永宁和刘将军疗疾之恩,怎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请二位切勿再疑。”

    严颜和严湛以前有什么恩怨刘启不知道,不过严湛通过上层施压强行将自己人安插到严颜家中争权夺利,还暗中勾结黄巾贼险些害严颜全家遭殃,严颜对严湛自然恨得咬牙切齿,若真和严湛言和,今后实际控制鱼复的还是严湛,那么严颜就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随时可能会成为弃子,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呢!

    严颜的危机显而易见,言辞又这么恳切,刘启心动了,可他正要开口刘洪却抢先说道:“非是疑心希伯公好意,我等也欲除严湛而后快,怎奈如今吴使君持节而来总督各路兵马,他若有意与严湛言和怎会同意我家将军出兵?还未起兵先生内乱,焉有胜算!不知希伯公有何妙计教我?”

    严颜一拍几案急道:“季休先生休要瞒我,贵部擒获严通却行事不秘,城中早已宣扬开来,此刻吴韬恐怕正四处寻找二位呢!老夫奉劝将军万万不可留其性命,严湛一脉男丁不旺,年近四十一个侍妾才给他诞下一子,为此严湛不惜休妻为那侍妾扶正,不过这根独苗自幼体弱多病,不到二十便病重而死,只留下严通这一骨血,其余儿孙都是从其叔伯房中过继的,严湛并不重视,唯独珍爱严通全力栽培,若斩杀了严通,严湛的血脉至此断绝,绝户之仇严湛安肯再提言和之说?如此一来吴韬唯有一战!季休先生恐怕早有定计,老夫以诚相待为何先生始终不信?”

    原来严通是严湛的独苗呀,严颜和严湛十几年前是一家人,自然对严湛的底细更加了解,怪不得以往严湛对严通偏爱的异乎寻常,砍了严通就是断了严湛唯一的血脉,在无比重视血统传承的古代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啦!

    这下算是把严湛逼上绝路了,落实了严湛的罪名刘璋也难以借题发挥对付赵笮,两人都稍稍松了口气,刘洪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呃,生擒敌将理应交由主帅发落,况且严通身份非同寻常,我军将军擅自杀掉严通恐怕不好向吴韬交代呀!”

    严颜像是早就料到刘洪这么说,立即接口道:“这个好办,前几日攻城之际,严通腹中一箭受伤颇重,全城皆知,行军在外缺医少药,伤重而亡在所难免,就说严通负隅顽抗以致旧创复发不治身亡,任谁也无话可说。二位若有顾虑可将此贼尸身交给老夫处置,吴韬追究时尽管推到老夫身上便是!”

    直到此时刘洪才真正相信严颜的诚意,如果严颜假意试探是绝不会这么说的,不管今后双方的关系会有什么变化,起码眼下严颜最根本的利益和刘启并不冲突,目标都是将严湛及其势力彻底铲除,这样严颜可以巩固其地位不再受制于人,而刘启则可化解刘璋利用严湛的报复给自己和赵笮带来的不可预料的麻烦。

    刘洪点了点头结束了试探,笑道:“严湛一除,严氏族人不想就此落寞只有投靠希伯公门下,公身为太守,兼有固陵第一大族的归附,刘益州将更加倚重于公,裂土封侯指日可待啊!只是不知我家将军与赵太守有何益处?”

    严颜正色道:“多谢季休先生吉言,恕老夫直言,明夺不如暗取,赵奉节欲侵染固陵无非看中固陵有盐铁之利,二位若肯相助,功成之后,无论盐市还是铁市,任二位挑选,老夫愿将一成税收让于赵奉节,既能得利又可避免和刘益州相争,二位意下如何?”

    益州四面环山,方便安全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出汉中至雍凉,二是出固陵至荆扬,固陵因为有水运的便利,各市的物资吞吐量数倍于汉中,尤其是盐铁这两种重要的物资获利更是惊人,白泉盐市一年的税收足以换取一万兵马吃三四年的粮草,给自己一成也够支持现在的兵马近一年的消耗了,严颜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

    可刘洪却笑道:“盐铁之利虽丰不假,不过太过引人注目,一朝不慎给希伯公惹上祸事反而不美,在下有一提议既无需希伯公冒险,亦可使你我双方皆有利可图,今后公只需放任来往于永宁的船只离去不作理会,每年我家将军愿奉上钱三十万,绢三百匹,公意如何?”

    “哦?”固陵郡最诱人的无非盐铁市的暴利和长江水道的税收,不过大部分要上交州府,出让一成已经是严颜考虑良久才忍痛作出的让步,可刘洪非但拒绝了这块人见人爱的肥肉,连水运的税收也只字未提,反倒要送上一笔不菲的厚礼,严颜这才琢磨明白了过来赵笮和刘启的真正意图。

    他们想走私谋利!

    因无需缴税,走私获利极大,而贩运私盐蜀锦等紧俏物资到益州以外,能获得的暴利更加惊人,当然风险也大的多,不仅官府会层层设防,沿途的盗贼也防不胜防,不过对于赵笮和刘启来说,盗贼根本不会构成丁点威胁,唯一的麻烦就是固陵的关防,以为严氏和赵韪的势力互相制约,谁也不敢开这个口子唯恐给对方留下把柄,出入益州的走私活动也就只局限在民间,且规模很小。

    严湛这一反让机敏之人立即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怪不得赵笮这么积极的让自己的精兵倾巢而出,怪不得刘启不顾一切的闯进朐忍,就连一向在刘璋面前胆小甚微的庞羲也热心的倾全郡之军赶来支援。

    严密控制水路关防本身就极难做到,如果守军之中有高级别的将领配合,那么大规模的走私完全可以实现,事后不会落下什么痕迹,极为隐秘安全。

    原来如此!

    有多少兵马直接决定手中的权利有多大,严颜也曾拥有一支军队,正是这支劲旅让他在官场之上说话掷地有声无人敢轻视,让他享受到权利带来的乐趣,同时他也深知风光背后的艰辛,没有钱粮,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赵笮屡屡在钱粮军械上面卡他的脖子,始终无法扩大规模,始终受制于人。

73.击掌为誓

    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像一只庞然巨兽让人胆寒,供养它的花费更是让人心惊,足够一个百口之家挥霍一世的金银,投入到军队之中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上至天子,下至县令,看起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可仍然对金钱充满了渴望,因为只有金钱才能维持他们的军队,才能维持他们的权利。

    “希伯公放心,赵太守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每月往来船只不会很多,且会尽量昼伏夜行避人耳目。”

    刘洪一直紧紧盯着严颜,及时的打消了他的顾虑,沉吟半晌后严颜终于起身伸出一只手来。

    严颜虽然不太清楚这样做到底会让刘璋损失多少税收,不过这数万军队每日耗费的钱粮严颜却一清二楚,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最紧要的是斩断严氏这个祸根,得到刘启的支持就能提前几个月甚至提前一两年平息叛乱恢复秩序,省下来的钱粮足够抵消放任赵笮和刘启走私三五年而流失的税收了吧?

    再说永宁还不是赵笮说了算,就算赵笮不走私,上缴州府的税收会多出三十万钱,三百匹绢吗?

    而自己若能铲除严湛掌握固陵的军政大权,为刘益州创造的利益定然远大于从前,希望刘益州能理解这份苦心。

    刘启看看刘洪,刘洪微笑着点点头,刘启放心的起身出掌和严颜的手掌相击。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击掌为誓后,刘启和刘洪起身告辞,行至庭院中无人处,严颜放慢了脚步语重心长的小声对刘启说道:“老夫有一言相赠,请将军斟酌,自桓灵以来,天下动荡不安,诸侯相争,民不聊生,益州蛮夷众多匪盗横行尤为甚也,而今刘益州平息****广施仁政,治下百姓终可安居乐业,得此有为明主实乃益州之福!历代有道明君身侧也不乏奸佞小人,直谏主上近忠贤远谗佞,方是为臣之道,若心怀不轨犯上作乱,即便可逞一时之威,然乱臣贼子难有善终,史有明证。临江李茂骄横跋扈渐显不臣之心,却对严湛之祸视而不见,望将军与赵奉节好生劝其悬崖勒马,若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老夫愿亲赴成都为二位作保!将军善兵,赵奉节善政,二位一文一武皆为不可多得的良才,若肯尽心扶助我主,定会创下不世伟业青史留名!望将军三思。”

    刘启对于严颜的政治眼光和水平可不敢恭维,竟一直固执的认为刘璋的错误政策是受下属蛊惑,不过看来李茂的确有点过火了,是有必要提醒下他不要做出头鸟,以免给赵笮和自己惹来麻烦。

    “多谢希伯公美意,在下感激不尽。希伯公请放心,赵太守与李伯盛绝无不臣之意,亦无染指固陵之念,告辞,请公留步。”

    果然,刘启和刘洪刚远远看见自己大营的辕门,几名骑兵就从身后疾驰而来,直冲到距离刘启不足一丈之遥才猛然勒马,战马扬起前蹄长嘶不止,为首的骑士也不下马,只是微微抬抬手,倨傲的冲刘启说道:“刘将军叫我等好找,吴使君有要事相商,请将军随我等速去,莫要让使君久候。”

    刘启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将军要去处理紧急军情,回去转告吴使君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劳驾来我营中相见!”

    “你!”

    几名骑兵算是开了眼,他们跟着吴韬已久,以前到各地不管是哪个官员哪怕是一郡的太守见了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一个区区五品杂号将军竟然敢不听吴韬召唤,态度比他们还要嚣张?

    刘启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他们,说完扭头就走,气的几人面色铁青,甚至有想拔刀相拼的念头,不过刘启的亲卫那冷冷的眼神让他们清醒过来。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几人拍马回转去打小报告,自然加油添醋是免不了的。

    马蹄声很快消失,刘启不屑的瞟了一眼满不在乎,从严颜口中得知刘璋意图对赵笮下手后,刘启就不打算再和吴韬等人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了,他的态度根本对双方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实力,只有实力才能震慑所有对自己报有敌意的人收起觊觎之心,狐狸的阴谋诡计再玩的好在老虎面前也只有臣服的份儿。

    现在刘启手中有精兵五千,还有甘宁、赵戎、高鸿三位猛将,战力远远强于朐忍城中其他任何势力,所以刘启决定要无所顾忌的大干一场,好好振振自己的声势,同时狠狠敲打一下蠢蠢欲动的刘璋。

    “谁拳头硬谁的话就管用,老子不仅要杀严通,还要在你吴韬的眼跟前杀!”

    刘洪看着信心高涨的刘启不无担忧的独自苦笑,不过并未有丝毫劝阻刘启不要冲动的意思,严颜再三强调刘璋欲对永宁动手引起了他的警觉。

    刘璋本意是要各郡的本地势力和自己任命的官员之间互相制约又同时为自己所用,若没有严氏造反的事发生,其实固陵郡的局面刘璋是很满意的,但像赵韪和严氏闹的水火不容的情况在全国都罕见,想稳稳当当的做官怎么可能不和当地人打好关系呢?

    所以不管刘璋愿不愿意,各郡官员和当地势力互相勾结在所难免。

    一直以来刘洪都认为既然全益州都是这样,刘璋不满意也没有什么办法,除非像在固陵郡暗中挑唆赵韪和严湛一样故技重施,但结果也有可能引起局势动荡,就算刘璋有那种魄力杀鸡儆猴,也不可能拿实力数一数二的永宁郡开刀。

    但细细想来却并非如此,刘璋最为忌惮赵韪,本来费劲心思才将赵韪困于固陵,眼看着赵韪大势已去,结果赵笮插进一手来试图搅局,这无疑犯了刘璋的大忌,其实赵笮这么做根本不是针对刘璋,但刘璋却不知道,赵笮和李茂早就有些树大招风,这下更是将刘璋全部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不知刘璋是否动了真怒决心动手,反正刘洪是下了决心,决不能将希望放在刘璋的心慈手软上,自己可输不起,只有展示出足够强的力量才能镇住刘璋,赢得宝贵的时间,让刘启得到足够的支援立足江东。

    “刘将军活捉了严通!一会儿就押解回城啦,大伙儿快去看哪!”

    朐忍城内军民奔走相告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欢天喜地交首议论的人群。

    而太守府的主厅之内,四尊黄铜貔貅口中飘出的袅袅轻烟中端坐的两人却不见丝毫笑容,主位之上正是益州牧刘璋派遣到朐忍总督全军的吴韬,此刻吴韬本来就阴冷的脸上更是像铺了一层寒霜,闭目不语手中不停把玩着一块珍贵的蓝田美玉。

    下首面无表情的老者则是新任的固陵郡太守严颜,昨日吴韬出城去见巴西郡援兵的将领,回来后得知严颜私会刘启,顿时大发雷霆,不过严颜解释说刘启在江州治好自己的顽疾,昨日召他来见只是表示一下感谢,并未谈及公事。

    若心里没鬼为何要等到自己不在的时候相见!

    对严颜的借口吴韬虽然怀疑却也无可奈何,当初若知道严颜如此固执难以驾驰,吴韬说什么也不会向刘璋献计把严颜扶上台来。

    现在可好,严颜强烈反对自己收复严氏的妙计,阳奉阴违不肯老老实实的合作也就罢了,大不了撇开这老匹夫自己亲自出面,待固陵平复之后再收拾他不迟,可现在看来是小看了严颜,竟然趁那不识抬举的刘启擒住严通之机妄图搅局。

    昨日密会刘启,严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若无生擒严通之事吴韬也不会如此焦虑,毕竟严颜孑然一身毫无威胁,刘启也至多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局面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昨日生擒严通的消息前脚刚到朐忍,严颜后脚就趁自己不在召见刘启,这不得不让吴韬怀疑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虽然已经派人严令刘启不得擅自处置严通否则军法从事,刘启嘴上答应的痛快,可吴韬越来越怀疑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刘启会不会在严通身上暗做手脚,等到交给自己后严通才死?

    听闻严湛对他这个孙儿极为宠爱,若有严通在手可使吴韬在和严湛的谈判中站在更有利的位置,可一旦严通死了将给形势已经极为明朗的和谈带来很多麻烦,严湛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不肯归服?

    哼,死了也罢,也该好好敲打严湛一下了,严氏族人岂会为此一人断送全族?若严湛不肯干休亦证明此人难当大任,要来何用!?

    “可惜,可惜,你为何偏偏是临江李氏的人,哎,终不能为我所用啊!”

    吴韬微眯的双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意,想起刘启来就让吴韬又爱又恨,吴韬不惜许以高官厚禄试图收服刘启,可惜刘启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昨日还当众拒绝他的召见,态度极为无礼,尽管如此吴韬仍未太过介意,打算日后再找机会。

    可若刘启真的联手严颜执意和自己作对的话性质就不同了,现在严颜暂时动不得,还需要他来安抚和拉拢在鱼复根深蒂固的严氏族人,虽然毫无根基严颜只是一个摆设,但太守之位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政治资本,一旦和刘启及其身后的赵笮李茂相勾结联合起来对抗州府将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

    必须将这股势头遏制住!

74.针锋相对

    作为刘璋的心腹智囊,吴韬做任何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刘璋的利益,刘启所为触及了刘璋的大忌,吴韬也只好抛开个人好恶了。

    “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坏了我的好事,非治你个违抗军令之罪要了你的小命不成!”

    门外闯进一个亲卫快步走到吴韬身边耳语了几句,吴韬紧绷着的脸稍稍缓和了些,缓缓点了点头,猛然站起身来走到严颜面前冷冷说道:“严通马上便会押入城中,望公依我吩咐行事,否则……哼!”

    那名亲卫手扶在腰间刀柄上站在严颜身后,严颜眼中立即喷出怒火,胡须都微微发抖,可最终像是无奈的微叹一声,强压怒意硬邦邦的回道:“遵命!”

    “希伯公请!”

    吴韬露出一丝得意,扭身大步出门而去。

    朐忍城中央鼓楼之下挤满了人,刘启被围在空地中央正接受朐忍守军和百姓们的称颂,一片借着一片的歌功颂德让他有些飘飘然,嘴笑的都合不拢了。

    吴韬看到刘启洋洋得意的样子心头暗骂一声小人得志,看一个人顺眼时这个人不管做什么坏事都觉着可以原谅,一旦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情况却完全颠倒过来了,在得知严通被刘启抓住之前,刘启当众一口回绝他的时候,吴韬毫不介意而且还认为刘启忠心可嘉,而现在一回想起来就会恨恨的骂一句不识抬举。

    人群被吴韬的亲兵驱散开,可没人愿意就此离开待吴韬的亲兵一走就又重新聚了过来,刘启皮笑肉不笑的略施一礼:“末将见过吴使君。”

    吴韬看也不看刘启一眼,高声命令召集更多的亲兵驱赶人群:“来人,唤来士卒将这些贱民赶走,胆敢违令逗留者抓捕入狱!”

    刘启的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使君且慢,生擒敌帅正是鼓舞士气振奋军心民心的好事,使君当与民同乐才是,为何要驱走百姓?”

    吴韬冷冷的看着刘启说道:“昨日召见,将军拒命不来,今日我为防别有用心的小人趁乱生事,将军又来阻挠,将军可知不听号令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刘启呵呵一笑:“使君何出此言,远绝非有意冒犯使君,请使君容我一言,叛军攻打朐忍十数日,在场百姓多有甘冒矢石送食送药抗击叛军者,丧命伤残者更是不计其数,没有他们你我何以从容站于此处!?”

    刘启挥手一指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越来越高:“今日叛贼严通被擒,这些为保我朐忍立下大功的百姓难道连当面唾骂害他们痛失亲人的罪魁祸首的权利都没有吗!”

    “刘将军说得对!凭什么赶我们走……”

    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紧接着跟着高喊的人越来越多,眨眼功夫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一个个义愤不已的挥拳呐喊着,声音震耳欲聋。

    吴韬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冲亲卫使了一个眼色后向人群张开双臂示意,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后吴韬高喊道:“诸位父老,那严通乃是叛军主帅,主帅被擒叛军岂能干休,定然会派亡命之徒企图搭救,你们聚在此地正好为叛贼提供绝佳的藏身之地,在下是怕叛贼发难之际伤及无辜,还请诸位父老各自回家,不要给叛贼可趁之机!”

    立即有人被唬住了,人群之中传来议论之声,有人胆怯想往后退,却发现不知什么人在后面紧紧挤着让前面的人根本无法后退。

    刘启在旁笑嘻嘻的接话道:“使君放心,末将早有准备,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叛贼只要敢来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人群之中立即有人高喊道:“叛贼早被刘将军吓破了胆,怎么敢来,大伙儿不用怕!”

    刘启的话被迅速传了出去,刘启已经被朐忍百姓深深信赖,听了这话后有心回家的人也不再试图后退了。

    吴韬的脸色越发阴冷,心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正要发怒眼角看到大队人马沿着人群外延将人们团团围住,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刘启。

    不一会儿从南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外围的兵卒不敢怠慢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分出一条通道来,战马顷刻之间冲到鼓楼前稳稳停住,马背上的骑士利索的翻身落地,大步流星的奔到刘启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敌将严通已经押到城外,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

    吴韬冲到刘启身前问道:“严通是死是活!”

    那名骑士看了刘启一眼,刘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才答道:“严通腹部中箭被擒之时已经奄奄一息,不过……经我部医官救治现已无性命之忧。”

    吴韬暗自长舒一口气,狠狠瞪了一眼说话大喘气的骑士喝道:“还不快将严通押来见我?”

    随即转身冲亲卫小声吩咐道:“快去叫医官先行查验严通伤势,速来回报。”

    吴韬事先就准备好医术最高明的医官,若刘启在严通身上暗动手脚的话当场便要揭露刘启将他治罪,若将严湛的仇恨转移到刘启身上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严湛现在岂能奈何的了刘启,若严湛真的能为严通不顾一切,那么他想报仇的话唯有和自己合作一途。

    哼,想和我斗,你的火候还欠的多哪!

    刘启冲阴森森盯着自己的吴韬回了一个同样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自顾望向南门,很快就远远看到大队人马整齐的排成八列缓缓的向鼓楼行进,队伍两侧则是伤兵骑兵,十几辆囚车夹在中间。

    两匹快马冲了过去,队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再次启动,很快亲卫就凑到吴韬耳边汇报,吴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严通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活的挺好。

    看来自己多虑了,再看刘启时吴韬立即感到不再那么厌恶。

    囚车缓缓而行,不知谁起得头拿鸡蛋和烂菜叶往囚车里扔,很多百姓不住懊悔没有准备,有人情急之下脱下自己的草鞋扔了出去,而舍不得的人就只有破口大骂了。

    此时的严通再无以前的不可一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他瑟瑟发抖的用双手护住头脸,任由各种秽物砸在身上,刚被擒时严通还嘴硬了几句,可被各种不要命却痛苦难耐的刑法折磨过几次后,严通就只有苦苦求饶的份儿了,相比之下这点羞辱实在算不得什么。

    让百姓发泄发泄怒气也好,吴韬也不以为然,已经吩咐手下准备接受囚车返回太守府了,谁知人们的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直到一群身着素缟的妇人和幼童来到吴韬和刘启面前跪倒一片齐声哭诉,请求将严通等人明刑正典为前几日守城殉难的军民报仇雪恨,那声声血泪立刻勾起了人们对平日里严氏族人的横行霸道和前几日守城的艰难时刻的回忆,仅存的敬畏瞬间消失不见。

    “杀严通!杀严通!…………”

    吴韬顿时慌了神,急忙挥舞着双手大喝道:“诸位父老听我说,听我说…………”

    激愤的人群要求处决严通的喊声将吴韬的声音完全淹没,眼看人们即将失控,刘启暗自一笑登上一辆囚车高举一臂,战袍被风吹起好不威风,在朐忍城中刘启的威望极高,人们的注意力立即被刘启吸引。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了,刘启冲吴韬拱了拱手,指着严通喊道:“此贼双手沾满我朐忍百姓的鲜血,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不斩不足以偿其累累血债,末将恳请使君立斩此贼,为告慰因此贼而殉国的上万军民之英灵!”

    久未言语的严颜也大步走到吴韬面前施礼朗声道:“我军将士请战已久,只等使君一声令下收复失地,诛除叛逆,请使君立斩严通祭旗,挥师进军!”

    “你们!……”

    自己的担忧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吴韬顿时乱了方寸,他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答应处决严通以安抚马上就要失去控制的上万百姓,事后再从长计议,可如此一来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

    可以肯定的是刘启和严颜下一步就是挥军进攻鱼复,刘启根本不必真的攻打鱼复,只需做个样子,那么自己就算有口说不清了,严氏中人再没人会相信自己,只有死拼到底了,吴韬甚至不敢想象最终的结果,就凭屈从于属下胁迫这一条,即便有刘璋宠信不计前嫌,他自己也无颜再于同僚面前现身了。

75.狡辩

    所以吴韬毅然拔出佩剑指向严颜和刘启,怒吼道:“岂有此理!你二人蛊惑无知百姓犯上作乱,论罪当斩?来人,将此二人拿下!”

    吴韬身边的众亲卫纷纷抽出刀来逼向刘启和严颜,刘启暗叫一声来得好,一挥手,身后大队人马立即冲上前来将二人团团护在中央,看到吴韬不但不杀叛贼,反要治刘启的罪,四周的百姓哪里肯让,自发的阻止外面的兵卒向刘启他们围拢。

    “陈阿牛,你有没有良心?那些官老爷管过咱们的死活?没有刘将军你能保住妻儿老小?你敢为难刘将军看老夫不打断你的狗腿!”

    “李家小郎,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了么?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不去报仇雪恨反要去害你的救命恩人,不怕天打雷劈吗?”

    “逆子,为父倾尽家资就是教你忠奸不分助纣为虐吗?若想往前去先将为父杀了吧!”

    外围的兵卒大多是朐忍本地人,人群之中认识他们的可不在少数,一时间骂声四起,不乏有人当众训斥起子侄后辈来了,本来就心向刘启的兵卒们有了借口索性原地不动。

    刘启所部士卒可都是赵笮亲手带出来的百战精兵,早有准备的他们迅速围着刘启结成一个圆阵,大盾作墙,盾墙的间隙中齐刷刷的探出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长戟,面对他们眼中寒意更胜兵刃的杀气,吴韬的亲卫们打心底生出惧意,哪里敢向前半步。

    “杀!”

    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低喊,圆阵向前迈进一步,吓得吴韬的亲卫齐齐的一哆嗦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阵中心的刘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士卒之间配合并不完美,阵型移动时稍显凌乱,不过好在气势迫人,效果还是不错的。

    “刘启!你们真要造反不成?!”

    吴韬也紧张的心里咚咚猛跳,可强忍着没有露出惧意,不过底气已经弱了好几分。

    严颜也站上囚车说道:“刘将军是受老夫所托为民请命,我等岂敢造反,只是严通罪大恶极不杀难息民怨,老夫身为父母官不得不急民之所急,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收复鱼复之后老夫自会上书向州府请罪,请使君下令斩严通祭旗!”

    见二人没有进一步紧逼,吴韬稍稍恢复了冷静,看到四周百姓的怒骂声迅速增大,急中生智质问道:“我何曾不想立即起兵收复鱼复?可严湛仍有数万兵马,伐之谈何容易,我本意用严通为质迫使严湛归降,不损一兵一卒可还百姓之安宁,严湛之流日后可设计除之,何必急于一时?今日杀一人以泄愤,明日有多少人要白白殒命?又有谁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好像说的有些道理,不少百姓不由的低声议论。

    “哈哈哈!…………”

    刘启放声大笑,吴韬低喝一声:“因何发笑!”

    他喵的,这厮还不死心仍要狡辩!

    刘启不屑的看着吴韬说道:“使君多虑了,严逆所部一群乌合之众何足道哉,不需贵部人马劳神,末将愿领本部兵马三千,一月之内收复鱼复!”

    啊?!

    刘启语惊四座,不仅吴韬听的瞠目结舌就连严颜也大吃一惊,慌忙拉住刘启的衣袖急道:“子渊…………”

    刘启微笑着轻轻摇摇头,示意严颜不用担心,众目睽睽之下严颜也无法开口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看刘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静观其变。

    吴韬眼睛一亮,急忙追问道:“军中无戏言,你休要信口开河,你敢立下军令状吗?”

    “有何不敢,使君只要下令斩了严通,末将现在就立!”

    严颜急了,紧紧拽了拽刘启的衣袖,刘启轻声说道:“希伯公放心,我早有准备,此事万无一失。”

    “好!快取笔砚来。”吴韬急忙命人取来一张几案铺开笔墨绢帛,吩咐亲卫们退到自己身后去,刘启也挥手示意部下们散了阵势,和严颜一同大步走到案前。

    “希伯公请代为执笔,来人,取印信来!”

    对刘启来说提笔写字比和叛军交锋还费劲,赶紧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甩给严颜,自己向前几步背着手微笑着看着吴韬,严颜强忍心中的好奇和忐忑奋笔疾书。

    严颜吹吹未干的墨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写好军令状递到刘启面前:“除暴安良也算老夫一个!”

    和严颜商定的计划只是激起民愤逼迫吴韬杀掉严通,可不包括由刘启独自进兵的内容,现在刘启突然来这么一手让严颜极为不悦,认为刘启还是不信任自己,在军令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是要告诉刘启:老夫可是毫无保留的和你合作,现在把身家性命也交给你了,你小子看着办吧!

    看着面色不善的严颜,刘启唯有报以微笑,事关重大哪能不留一手,不过现在严颜已经彻底表明了立场再无可能有二心,回去之后梁峰的事也可以放心的告诉他了。

    盖了印画了押,刘启提着军令状走到吴韬面前,吴韬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扭头上下打量着刘启,眼中充满迷茫,良久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吴韬不得不微叹道:“望将军旗开得胜早传捷报。”

    刘启笑嘻嘻的说道:“多谢使君吉言,那么,这严通…………?”

    “此贼便交予将军发落好了。”

    刘启既然敢公然纵兵抗命,无疑必有所持,岂会在乎自己答应不答应,他若强行斩了严通自己能把他怎么样,调庞曦所部兵马过来和他拼个高低?

    罢了罢了,不能因小失大,这口气暂且咽下,哼,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吴韬无奈的瞟了一眼囚车,愤愤的一挥手带人离去。

    囚车内的严通感觉到身边愤怒的人群好像渐渐停止了对他铺天盖地的攻击,稍稍挪开护着头脸的手臂往外瞧去,只见前方很多披甲持戟的士卒围成一圈,圈中央几个人像是在争论着,其中一个站的老高不时挥臂喊话,人群立即会发出热烈的回应。

    严通察觉到了什么,拼命想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可他的一只耳朵被暴揍时受创失聪,另一只耳朵上也满是打碎的鸡蛋和菜叶还有稀泥,现在只有人群呐喊时才能听到沉闷的嗡嗡的声音。

    严通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紧紧抱着囚车的圆木围栏,满怀期待的望着那些人,连腹部箭伤处的剧痛都浑然不觉。

    那些人好像各持所见,不一会便不欢而散,一个老者站出来喊了几句,人群中又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这,这不是严颜那老匹夫么,他来朐忍做什么?

    两个人杀气腾腾的快步逼近,严通看清两人狞笑的面孔立即如同坠入冰窟浑身冰冷,是高鸿和朱闻!

    严通使劲往后爬,被囚车的围栏挡住后仍不停的蹬腿试图离两人远一点,无奈结实的圆木让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以前一直被他排挤打压的两个人打开木门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拖了出去。

    嗵的一声,严通被高鸿使劲往地上一掼,还未等严通从剧痛中缓过劲来朱闻伸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背上,紧接着严通听到环首刀从刀鞘中缓缓抽出那特有的铮鸣,严通拼命想求饶,无奈肿胀的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的声音。

    “噗!”

    严通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刺眼的阳光和欢呼的人群还有自己的鲜血,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年轻的面孔之上。

    此人就是导致自己落到如此下场的那个刘启么?

    刘启很喜欢站在高处任风吹起自己战袍的感觉,虽然现在有点冷,但刘启仍然乐此不疲,不过在这一刻因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去看被斩首的严通,他只能孤芳自赏了。

    尽管没敢看严通被斩首的情景,不过尸首分离血溅七尺的惨状仍不停的出现在脑海中,直到听到部下将严通的脑袋用木盒装起将尸体抬走之后,刘启才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扭过头去。

    是不是该在帐外贴上几张符避避邪?

    刘启心中暗暗念叨着,你丫死就死了,可别阴魂不散半夜前来纠缠,惹火老子非掘了你家祖坟不可!

    可能真的是怕了刘启乖乖的投胎去了,从那天之后严通从刘启的记忆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通的爷爷,严湛。

    斩了严通之后刘启立即挥军顺江而下,很快逼近鱼复县城,而吴韬看到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也下令大军进发,从朐忍出发到夺回了白泉只用了两天时间。

    梁峰也回了消息,答应全力配合刘启杀严湛收鱼复,信使顺便将严湛收到严通的人头时的反应大概向刘启描述了一下,其言之恶毒让刘启气的牙根痒痒,暗恨这老贼竟然没有被当场气死实在是没天理。

    严家中人再次认识到了得罪刘启的后果,刘启将关昭手下的那些个小混混找来,让他们发挥撒泼骂街的长项,编出了严湛偷看妇人洗澡、和儿媳不清不楚等十余种版本的光辉事迹绑在羽箭上射进叛军营中,一夜之间就成了叛军官兵手中的抢手货。

    丧孙之痛都没能击倒的严通看后气的当场吐血晕倒,不省人事,叛军中骨干人员再也坐不住了,只好将大部分兵权交到唯一可与官军抗衡的梁峰手中。

    刘启也不着急发动攻势,只是每日操练水军,精良的武器战船和默契的战术配合让叛军感到根本无力与之对抗,整天提心吊胆让叛军的士气越发低迷,逃兵也越来越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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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成了张角师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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