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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师祖全文阅读

作者:凌无声     剑道师祖txt下载     剑道师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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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宗师

    作为东胜神州的南面的门户,河洛每年到八月份平日里死水般的平静便被涤荡一空,变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往前推溯三十年,河洛只是一座无人过问的小城,于东胜神州而言这座城渺小到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但三十年前拜剑红楼分部落户此地后这座小城便好像鲤鱼一下子跳过了龙门,每年八月拜剑红楼的太虚炉名剑问世之际各地的用剑名家便纷至沓来,为了一堵红楼名剑风采他们不惜快马重金,连夜赶路。

    而今年的河洛来客比之往年有增无减,因为这一个八月拜剑红楼每十年一次的弟子选招与每年一次的剑茶会恰好重合,故而这才七月城内的客栈,酒楼便都已经宾朋满座,许多远道而来的富家子弟花重金竟也难以找到寄宿之处。

    河洛北街的太白楼更是一大早就排满了队,想要到拜入红楼的少年子弟捧着钱袋子就等着订房安住,然后多方打点,就等着拜剑红楼开楼的那一天,饶是如此也是僧多粥少,能订到客房的不过十之三四。

    “陆鸿,要不咱们把客房租给别人,今晚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宿吧”,

    太白楼中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狡黠地道,他身穿青衫,头戴儒冠,相貌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却贼溜溜地乱转,与一般读书人的儒雅风范相去甚远。

    其实倒也怪不得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拜剑红楼历来招收弟子都是女多男少,与其他宗派的阳盛阴衰殊为不同,故而来此拜山求剑的人中不少都是来自南方烟水之地的秀丽少女,娉娉婷婷,袅袅娜娜,此时的太白楼亦是女多男少,在杏花村只管闷头读书的李秋实李秀才自然与圣贤书中所说的柳下惠相去甚远,也就不去管那女色误人,放肆地欣赏这里的莺莺燕燕。

    他身旁坐着的却是一个比他还要年轻些的青年,青色长衣罩着内衬的绸布衫,身后背着三口剑,剑柄分别是红,白,灰三色,剑鞘和剑柄上都贴着金色的符封,剑意圆融通和,与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从容气度霎是合拍。

    他眉眼柔和,脸上透着一点慵懒,笑了一笑没有理会这个负责照顾自己的酸秀才,眉毛挑起瞥了一眼对面的道人,那灰白袍的年轻道士正将手中的古币一枚枚摆在桌上,俯拾之间脸上蒙着一层戾气。

    三人一同从杏花村来到这河洛小城,陆鸿总是不明白,这位名叫云雀的道士为什么年纪轻轻却有这许多的烦恼,一路上居然没见他露出过一次笑脸,倒是途径大胜关时遇到剪径的马匪时,他袍袖一展间取下十二颗头颅时,两点鲜血落在他脸上时有过一丝狞笑。

    见陆鸿不搭理自己,李秋实又问道:“陆鸿,松叶林的那场剑斗,到底是谁赢了?”,

    陆鸿笑道:“你说呢?”,

    李秋实凑近了笑道:“那自然是你赢了,我更想知道你用了多少招?”,

    陆鸿竖起两根手指。

    “两百招?”,

    刘秋实问道。

    陆鸿摇了摇头。

    “包老板,还有席位吗?”,

    便在这时,一袭红衫走进太白楼,随后又有两名身背长剑的红衣青年走了进来,三人服饰一模一样,俱是胸口绣了一柄小剑的红衫。

    拜剑红楼的弟子。

    这三人甫一进入原本嘈杂的太白楼声音便小了一半,众人俱都认出那绣剑红衫正是拜剑红楼的弟子服饰,许多少男少女放着万贯家财,一方倾权不要却千里迢迢赶来河洛,为的就是能够拜进红楼,一心炼气求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以剑破道,求得长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拜剑红楼的弟子,心里怎能不艳羡?

    一时之间太白楼的声音又小了几分,连一些羞涩的少女也不免朝风神如玉的拜剑红楼弟子偷偷看了几眼。

    “当然,当然,您们是仙门子弟,甭管什么时候来也不能少了你们的席位不是”,

    满脸油光的矮胖老板慌忙迎了出来,殷勤地将三人往里请,拉开屏风,果然留了一桌席位。

    众人不禁又是羡慕几分,别人一大早就排队,还要花费重金才能得一桌席位,一间客房,拜剑红楼的弟子却不用费吹灰之力,红楼在河洛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大概这便是修界之人与凡人的区别吧,拜入仙门可就意味着一只脚踏在了长生路上,凡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三名红楼弟子亦很是得意,为首的那人也不过十**岁的年纪,对不时投来的艳羡目光很是受用,放下剑拂衣落座道:“师弟,听说这次招选不同于上次,南方固然来了些小有名气的人,譬如杏花村有‘剑道小宗师’之称的陆鸿,烟水之地小有名气的程瑶珈,北方有几位来头却更大,秦国始皇帝的胞弟公子成蛟,号称‘帝国第一剑客’,很是了得,傲来国境剑师裴文,乃是其国内剑道魁首,其余要拜进红楼得人更是多如牛毛,不可胜数,却不知谁能得偿所愿,又不知哪一位能成为这一代的首席弟子了”,

    众人原本已经收回目光,听他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俱又将目光转向他,毕竟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拜剑红楼弟子选招之事了,这三人身为红楼弟子,当然会有一番见地。

    陆鸿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的名字也是微微一笑。

    三人心里亦是畅慰,见几名颇有姿色的少女往这边偷瞄过来心里更是暗喜,三人中除了为首的陈玄外在拜进红楼之前俱是家世一般,全凭天资和仙缘才得以过关斩将,得以进入红楼,在那之前不过是寻常书生,哪有女子对他们另眼相看?

    此时身为红楼弟子,身份却立时高贵了许多,想起这次任务结束,回到红楼回复师命后又要闭关修炼,何不趁这个机会留下一些风流快活?

    坐在陈玄身旁的清秀少年有心显弄,笑道:“陈师兄,要我说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之位非.....”,

    “什么,两招?”,

    就在这时李秋实的声音突兀而起,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太白楼内众人都在凝神听陈玄等人说话,他的声音一下子就盖住了那名红楼弟子的话音。

    众人不禁皱起眉头。

    李秋实不禁觉得尴尬,对着众人歉然一笑,转头压低了声音又问陆鸿道:“你真的两招就打败了拿鬼头刀的刀客和那个杀人如麻的琴女?”,

    陆鸿点了点头,道:“拿鬼头刀的刀客是金刚门的叛徒,法号戒色”,

    “金刚门....”,李秋实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那边陈玄的师弟见他是无心之失也便继续道:“依我看,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之位非公子成蛟莫.....”,

    “金刚门叛徒,天啊,那不已经是修界的人了?”,

    他还没说完,李秋实便又咋呼一声,原本停在陈玄三人身上的目光复又转来,一时间陈玄师弟只觉得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两次被打断,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在这么多姑娘面前丢了面子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再看一脸歉然的李秋实只觉得其面目无比可憎,当下冷哼一声袍袖一拂,桌上的酒杯“呼”地一声往他面上飞去,他在红楼学剑十年,这以气御物的术法原本不是他所擅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修界的术法,凡人怎能避得过?他也不是有心要伤李秋实,但想着打得他头破血流出一口恶气就好。

    然而那酒杯刚到李秋实面部两尺之外,一声“叮咚”便即响起,那酒杯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落了下来,一点若有似无的银芒透出,稳稳地托住酒杯。

    陆鸿瞥了三人一眼,二指斜伸,那酒杯便顺着指尖透出的银芒滑落到他手心。

    “剑气....”,

    陈玄心中蓦地一动。

第二章 三口剑

    习剑之人都知道剑气与仙家御气的手法不同,御气之法应归属于术法一类,但凡一只脚踏入修界的人对这一手法或多或少都通晓一些,但剑气却是截然不同,即便是天资绝佳的练剑奇才没有七八十年也练不出这无形无影却又锋芒毕露的剑气来。

    陈玄三人虽非拜剑红楼中资质绝佳之人,但苦修数年,眼光还是有的,不会分辨不出剑气和普通的御气手法。

    太白楼中在座的也不乏剑道名家,见这青年轻描淡写间便用剑气化解了红楼弟子的御气手法俱是讶异,当下既有好事者希望事情闹大一些,也有胆小的女子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各人心思不一

    “好手段,阁下如此身手,不知师承何处?”,

    陈玄倒也颇有名门弟子风范,起身向陆鸿三人略一抱拳,见到陆鸿和云雀腰间的乾元袋眼神不由自主地闪了一闪。

    乾元袋是仙家之物,陈玄拜入红楼之前家中便有万贯家财,还有一名亲戚在红楼中担任公职,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是拜入红楼之后才得到乾元袋。

    陆鸿的云雀的乾元袋各印着一朵杏花和一支稻谷,内中隐有流光溢出,其灵气竟比自己的都要充沛。

    他下意识看了看李秋实,这个秀才倒是身无长物,与这样两个人物坐在一起显得霎是无用。

    陆鸿轻轻放下酒杯,回了一礼,笑道:“杏花村陆鸿,师承孙瑶”,

    “陆鸿?”,

    “他就是陆鸿?”,

    .....

    他刚说出自己的名字太白楼内便是一片嘈杂议论声,这些来自烟南水北的少男少女大都见识不凡,本不会大惊小怪,但在凡间剑界“陆鸿”这个名字实在是牵扯到太多的故事和传说。

    据说,每百年必出一名剑道大家的杏花村在十年前就将下一个百年的命运赌在尚未总角的陆鸿身上。

    据说,有一个神秘黑衣人在这六年来带着一个名叫陆鸿的少年遍访剑道名家,每拜访一位必剑试一场,陆鸿历经数百场剑斗从没败过。

    据说,陆鸿年方十六就精通各家剑术,并自创剑招,人称“剑道小宗师”,隐隐然已能与凡间那些活了上百年的剑道大家并驾齐驱。

    据说.....

    陈玄哈哈一笑,解下腰间佩剑,暗一运气剑身与剑鞘径自脱离,剑锋绕身三匝,白光点点,锋芒毕露,他手指一点剑刃利芒指向陆鸿,道:“我陈玄虽然常年在深山苦修,但近年来也常听得阁下的大名,听闻凡间剑界顶峰陆鸿身背三口剑,一名‘红妆’,一名‘青璃’,一名‘惊寂’,走遍烟南水北三千里,访遍名家,败尽敌手,这三口剑却从没出过鞘,不知这话可真?”,

    这才是他听过的关于陆鸿最多的传说,凡间剑界无敌的神话。

    陆鸿微一颔首道:“不错”,

    “听说你曾放言,即便遇上了仙家剑修,能让这三口剑出鞘的人也不多,这话也是真?”,

    陆鸿依然微笑道:“不错”,

    陈玄大笑道:“好,好,能遇上阁下这等人物,我也算开了眼界,陈某不才,不过得承师授,习得几手剑法,不敢自称仙家剑修,但自认还通晓几路剑法,今日既见凡间剑界传说,陈某想请教几招,阁下可否赐教?”,

    他对陆鸿本已有几分钦佩,今日的误会也打算杯释前嫌,但身为剑修,遇到同道中人心中的战意却是难以抑制,何况此人乃是近年来风头正劲,人称凡间剑界无敌的陆鸿?

    陆鸿也不推辞,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若是推辞却是显得不恭了,陈兄请出招”,

    “好”,

    陈玄也不多话,二指一点运转剑诀,身外剑风一动,三尺青锋已化光而至。

    仙家剑诀与凡间剑客的剑招极是不同,仅是拜剑红楼最基础的御剑真诀便能破尽凡间剑招,陈玄虽然学艺日浅,口上也自谦逊,但心中却并不认为凡间剑客的剑艺会比自己高明。

    然而剑芒靠近陆鸿的刹那便是一声清脆的声响,璀璨剑光凌空之际变得黯淡,陆鸿屈指点出,剑气透指而出,陈玄的佩剑“叮”的一声从中间断成两截。

    惊呼声中陆鸿伸手接住两截短剑放在桌上,朝陈玄略一颔首。

    只是一招,凡间剑界传说与仙家剑修初学者,高下立判。

    众人俱是目瞪口呆。

    陈玄三人脸色变了几变,原本以为再不济也能逼他拔出那三口传的神乎其神的佩剑,熟料竟败在他一招之下。

    良久,陈玄洒然抱拳道:“佩服,阁下剑术如此高超,莫说拜入我拜剑红楼,成为首席大弟子,恐怕就是担任供奉也是绰绰有余了,在下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这一杯酒敬陆兄,他日若是入我仙门,还请多多照拂”,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兄抬爱了”,

    陆鸿还了一杯。

    陈玄又还了一礼,自觉此地不必多留,带着两位师弟回师门复命去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李秋实颇感无趣地道:“陆鸿,这仙家的剑术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陆鸿笑道:“那下次若是有仙家剑修请教,让你这个秀才去露两手如何?”,

    李秀才嘿然笑道:“那还是免了,村长让我来只是因为我读过几本圣贤书,若是遇上事能给你出出主意,剑斗什么的还得你来”,

    陈玄三人离开后太白楼中又变得热闹起来,不时有人前来与陆鸿攀谈,陆鸿和李秋实不得不应付一些,到了下午时分才诸人才各自回房休息,两人才得以好好品尝这太白楼的酒肴。

    李秋实端着碗不时看着门外撑着伞的大家闺秀,道:“陆鸿,这几年来你走遍烟南水北,拜访名家,那江南程家想必也是去过的吧,听说程家的大小姐程瑶珈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儿,你一定见过”,

    熟料陆鸿却摇了摇头,道:“未曾拜访过,江南程家也是剑术名家吗?”,

    “哼”,

    他话还没说完,左侧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冷哼,邻桌的秀丽少女站起身瞪了他一眼,俏丽的脸庞因气恼而变得微红,她袖子一拂走上楼去。

    陆鸿看到她腰间的荷包上绣着一个“程”字。

    “秀才,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第三章 剑客,奇人

    在江南烟水之地,贩卖丝绸的程家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往上推三代,程家的太夫人乃是有“蜀中剑秀”之称的穆家大小姐,嫁入程家后穆家的剑法自然也多有流传。穆家对此并不过问,三代之后男丁经商,女儿学剑竟成了程家的家学传统。

    程家出生于豪富之家,家境优渥,既有人教她读书识字又有良母教她剑艺,说是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一点儿也不为过,她年方豆蔻时在江南就已经很有名气了,但凡人家提到程家光滑如锦缎般的丝绸时总不免顺带带说上几句程家小姐的剑法,这让她颇为自傲。

    她本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对这次拜剑红楼的招选志在必得,但到了河洛才发现天下间的少年俊才实如恒河沙数,不可计数,如自己这般自以为巾帼不让须眉的不知有多少。这位陆鸿一出手就将拜剑红楼的仙家弟子击败,论剑道修为自己和他差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她有心结交这个朋友,但她久在深闺,脸皮本薄,这里人又多,因而特地挨在这里等到人少时再趁机交谈,谁知还没等到机会就听到他如此狂言。

    当时只觉得脸上甚是难堪,原本对此人的好感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这倒怪不得陆鸿,他步入烟水江南时于剑道已有极高的造诣,程家的剑法对他而言确算不得什么名家。

    看着程瑶珈窈窕的背影,李秀才默默叹了口气。

    “秀才,该打点的地方打点一下,今晚我与云雀道兄秉烛夜谈,让小二准备些夜宵”,陆鸿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

    “云雀道兄,请”,

    “你与道兄...秉烛夜谈?”,李秀才不禁愕然,见两人已走上楼,转过身将小二叫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

    陆鸿三人的客房在三楼左手边最后一间,恰是僻静之处,房内铺设齐整,虽不奢侈,但贵在铺陈得宜,一尘不染,陆鸿进门后袍袖轻展,淡淡灵气附着在墙门之上。

    云雀敛眉道:“你会灵璧术?”,

    这灵璧术不过是隔阻意识灵气,防止有人偷听的小术法,修炼起来倒是不难,只不过这门术法属于道家偏门,云雀本以为陆鸿这等于凡间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自恃身份,即便要学也只会学“剑屏”这类剑修的隔绝术,见他施展灵璧术倒是颇有些意外。

    陆鸿笑道:“略知一二”,

    随手斟了两杯茶请云雀落座。

    云雀道:“陆兄,我早便想问你,今次我们闯的是龙潭虎穴,名虽为拜入仙门,实则为追查杏花,稻香,禅隐三地的仙门咒怨,拜剑红楼的许多供奉,客卿不说,两位楼主修为通神,脾气古怪,你我二人身怀绝艺尚且要小心行事,那位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胸无点墨,一路上多次坏事,你们杏花村把他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鸿笑道:“道兄别恼,秀才好歹是我们村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并非一无是处,村长和孙瑶都指明让他来,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孙瑶?”,云雀道:“可是杏花疏影有红衣的那个孙瑶?你曾说她是你师父,你怎么直呼她的名讳?”,

    之前陆鸿说出师承时他便奇怪,无论凡间,仙门,从没有弟子直呼师父姓名的道理。

    陆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孙瑶是教过我一些道家的修炼法门,但并没有行过拜师礼,论年岁她比我也年长不了多少,我与她该是益友才对”,

    “真正传授我剑术的恩师,并行过拜师礼,其实不止一位,日后若是有机会再给云雀兄引荐吧”,

    云雀略一颔首道:“汲取各家本领,扬长避短,成一家之道,想要道法大成本该如此”,

    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面铜镜,张开手掌将铜镜放在陆鸿面前。

    铜镜中的陆鸿样貌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之间隐有晦气。

    “阴阳卦镜?”,陆鸿笑道:“久闻稻香村奇人异士甚多,阴阳算理,五行术数学究天人,倒是名不虚传”,

    杏花,稻香,禅隐三个村落在江南之南,既不归属于哪个宗门也不归属于哪个国度,按理说这样的村落百年也出不了一名仙家人,但这三个互成犄角的村落却是极不寻常,杏花村的剑修,稻香村的异人和禅隐的和尚都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其中以禅隐的佛缘最为著名,傲来国境的寒山寺,江南的白马寺,自称化外的金刚门都曾依据佛缘指引来到此地收揽门徒。

    至于这三处的仙门咒怨却又不为外人所知了,甚至连自小在杏花村长大,村长极为信任的李秋实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云雀道:“这阴阳卦镜是师尊以天地为铜炉祭练出的造化之物,卜算之精确不需我多言,你身上的晦气在这镜中一览无余”,

    陆鸿笑了笑,道:“不瞒道兄,来此途中我也测算了一卦,剑茶会之行道兄诸事安顺,我陆鸿嘛,就少不得几多波折了”,

    “你连卜卦测算也会?”,

    云雀眉头轻蹙,仙门道法三千,以这洞察天机的测算之术最为难学,若不是有家学渊源的世家弟子,被天命选中的幸运而或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剑修中懂得阴阳五行,测算之术的多是第三种,陆鸿年不过二十便能自己测算,让他如何敢信?待要不信,但“剑茶会之行”这五字却是清楚地道出了他的心迹。

    他的确没打算去参加什么招选,而是打剑茶会的主意。

    陆鸿笑道:“略知一二”,

    “哼,你倒是会装模作样,既然知道此行不顺,你打算如何应对?”,

    云雀沉吟道:“剑茶会与红楼开楼招选定在同一日,两者不可兼得,若是剑茶会之行失利你便进不了红楼,这一趟也算是白来了”,

    陆鸿抿了口茶,目光稍移看向窗外,月明星稀,银河倾斜。

    “因为这仙门咒怨,这些年莫名其妙的事何曾少过?修者逆天行事,但有妖孽,陆鸿唯有以剑破之,凡间如此,仙门也不例外”

第四章 剑茶会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拜剑红楼的五楼十二城恰似还原了这诗中的仙家场景,河洛之北的会阴山如龙似蛇将这座小城归拢起来,山脉中有不少高耸入云的山峰,每隔几座山峰就会看见建在山腰的重重楼宇。

    从远处看那红色的楼宇于云雾飘渺间半仙半隐,高的立于山巅,直入云霄,矮的位于山脚,坚如磐石,各有参差,宛若空中楼阁。

    程瑶珈等人一大早辛辛苦苦来到此处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既壮观秀美又带有几分梦幻色彩的图画,众人本已疲倦的双眼忽然露出神彩,深吸一口此处灵能充沛的空气,只感觉浑身舒爽,精神为之一振,长途奔走的疲累消失近半。

    “这里就是拜剑红楼吗?”,

    “仙人居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

    “若是有幸得以拜入仙门,这一生也算无悔了”,

    .....

    这些少男少女多是来自大户人家,见惯喧嚣红尘中的诸多繁华,但如此清奇瑰丽,仙风冉冉的仙家景象却是第一次见识,待见到有人御剑往来与五楼十二城时更是惊呼连连,艳羡不已。

    正议论间远处云雾散开,三道红芒破开云空,长啸而来,待离得近了诸人才看见是三名白衣人御剑而来,一男两女,衣袂如飞,飘逸出尘。

    三人的衣饰与陈玄三人一模一样,正是拜剑红楼的接引弟子。

    “诸位,在下陈风,这两位是林墨,柳烟师妹,受师尊之命前来接引各位,今日红楼开楼,各位能否拜入师门既看仙缘也凭本事,请随我来”,

    为首的青年宽袍大袖,神情冷静,并不与众人寒暄,只是照本宣科将这些话说了一遍,那两名少女也是冷冷的。

    说完三人脚下飞剑便转了个弯,慢悠悠往北飞去。

    程瑶珈等人则只能在下面步行,虽然许多人身子已经疲累,但却没人敢抱怨出声。

    过不多时前方出现一条栈道,栈道盘在一座山峰上,弯弯曲曲直入云霄,往上看只觉得这栈道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根本想象不出是如何修建在这山峰上的。

    陈风俯仰之间打量下方诸人,注意到有几人英气勃发,器宇轩昂,这群人不乏少年俊才。

    “这一届的弟子确非凡品,恐怕只有大师兄,大师姐那一代能与之相比,陈玄那一届的师弟师妹们是比不了的”,

    林墨淡淡笑道:“是好苗子,但有几株能生根发芽,结出果实就不得而知了”,

    陈风自然知晓她言下之意,故意略过这个话题,凝视着栈道上走在最前端的那几人道:“听说有一个叫陆鸿的,一招就击败了陈玄师弟,连他的佩剑也折断了,却不知是哪一位,若果真如此英才,这一届的首席弟子怕是非他莫属”,

    这话一出林墨,柳岩二人也好奇地朝人群中看去。

    这几日红楼内谈论最多的就是陆鸿此人了,拜剑红楼自开宗以来这么久,门人弟子遍及东胜神州,还从没有哪个弟子折在凡间剑客手里的。

    别说拜剑红楼,整个东胜神州修界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仙凡之隔便如同鱼龙之别,绝没有人能跨越这条鸿沟,但这件事偏偏就发生在了拜剑红楼。

    连陆鸿也没想到,他还没拜入红楼就因为一场剑斗使得这千年名门成了修界的笑柄。

    “听说那人身背三口剑,却从没出鞘过.....”,

    遍寻栈道,却没看见有谁背负三口剑......

    陆鸿睡到日晒三更才懒洋洋地起身,太白楼内已经几乎空无一人了。

    用早点时李秀才每喝一口粥就说一声“完了”,时而抓挠头发,时而唉声叹气,那神情简直痛不欲生,如丧考妣,云雀在一旁直皱眉头。

    陆鸿道:“秀才,去换身衣服,与我一同参加仙门的剑茶会,你这身行头可登不得大雅之堂”,

    “剑茶会?”,

    李秋实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陆鸿,你是要走偏门?”,

    “哎,你不会真的听了那个陈玄的话,想要去剑茶会上博个供奉,客卿吧”,

    随之而来的却是隐忧。

    陆鸿道:“你若是不愿去我可不勉强,不过听说历来主持剑茶会的都是一名供奉,一名长老,外加一名出色的女弟子,上一届的秦臻泡茶一壶,献艺一曲,余音绕梁直至今日,这一届出席的女弟子是拜剑红楼首席女弟子阮泠音,素有“冰雪璧人”之称,与大弟子公孙麒并称“空谷幽兰,白壁无双”,这等佳人...罢了,秀才你是读圣贤书的人,坐怀不乱,怎会对女子稍加辞色?剑茶会这等扰人俗务还是让我和云雀道兄去见识吧”,

    “哎,等等,我没说不去啊”,

    .....

    与开楼招选不同,拜剑红楼每年的剑茶会都会包下河洛的龙井茶园作为宴客之所,每一届剑茶会多时备五柄名剑,少则三柄,来自天南海北的剑道名家,名门世族,大家豪阀在此风雅之地品茶论道,若是仅仅为了附庸风雅这一日不妨当做是寻常游玩,但若是对名剑有意则免不了一番剑斗。

    拜剑红楼开楼初始时为了造势,剑茶会每七年一次,展出的俱是削铁如泥的神剑,那时于剑茶会上崭露头角的俱是一世英才,许多名字直至今日在修界也是大有名气,譬如剑挑楼兰七万大军的西域剑神端木赐,取得初代名剑“逆神”,不知来历,神秘莫测的酆都红鬼,于众目睽睽之下强取名剑“邪噬”,南疆巫教灵蛇使阿幼依年方十四,竟连使诡计从当时已名动一方的铸剑谷谷主手中夺得“蛇吻”.....

    如今拜剑红楼已经名震修界,乃是执一方之牛尔的大宗派,对剑茶会自然不如起初时那么重视,展出的名剑参差不齐,但仍旧不乏良品,各路英才对剑茶会的向往有增无减,不仅是豪门世家子弟,不少威震一方的宗主都来赶这场热闹。

    在陆鸿到龙井茶园之前负责招呼客人的红楼弟子就接待了两名来历不凡的人物。

    秦帝国第一剑客公子成蛟,葬剑山庄庄主叶无心。

第五章 独吞

    “这剑意,不同寻常”,

    陆鸿张开手掌,舒展右臂,感受着空气中的些许残余,笑了一笑又缩回手来。

    左右人等都不免诧异,这方圆数里俱是淡雅茶香,哪来的什么剑意?

    李秋实倒是见怪不怪,对于陆鸿,至少在剑道境界上他是极为佩服的。

    负责招呼来客的红楼弟子见识不凡,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名动河洛的陆鸿吧,倒是敏锐,不瞒你说,秦国公子成蛟刚从此过,应是他留下的剑意”,

    “成蛟?”,陆鸿摇了摇头,笑道:“他尚领悟不出这等剑意”,

    年轻的红楼弟子干笑一声,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给得罪了,听他的口气似乎对那大名鼎鼎的秦国第一剑客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当下笑道:“那应该是其他客人留下的罢,今日剑茶会,各路高人云集茶园,剑道好手自然不少”,

    说着将三人往里请。

    龙井茶园位于颇为秀丽的山坡上,几十亩梯田上种满了各色茶叶,从上往下看去一片青脆碧绿,时有茶香传入鼻息,霎是秀丽宜人,梯田之上搭着几间草屋,简陋但却别具一番疯味。茶园空旷,内中草庐,牛棚俱是一览无余。

    远远的就听见有泠然琴音传来,前方碧草地,庐舍下,一名白衣女子席地而坐,两名少女侍立在后,身前案上摆着一架五弦古琴,桐木焦尾,身涂红漆。她如嫩葱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拨,琴音如夏日冷雨击打芭蕉,清脆有声。

    这白衣胜雪,面带轻纱的女子便是拜剑红楼的阮泠音了,

    草庐门前有三节台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抱剑好似门神一般坐在门前,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闭着眼随着琴音欺负而摇头晃脑,另有一身穿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离他稍远,双臂环在胸前。

    这两人便是拜剑红楼的长老和供奉了,至于谁是长老,谁是供奉倒是没人能分辨的出。

    其余诸人俱都在草庐之外,品茶听琴,附庸风雅,席面上无酒无菜,只有一壶茶,几只茶杯和几盘点心,很是清淡。

    红楼弟子将陆鸿等人引到席面上便退了下去,陆鸿和云雀默默审视一眼,在座的多是少年俊才,不乏各路异人,但最显眼的是坐在前一排最左边的那名清逸男子。

    那人看来年不过三十,面白如玉,风流俊逸,长衫上绣着金边,腰间佩剑剑柄,剑鞘上俱都嵌着玛瑙,猫眼,蓝宝石等物,珠光宝气,华贵无伦,连剑蕙流苏上都抹上珍珠粉,变得流光溢彩。

    他身后四名剑童背剑侍立,气派一下子就将在场的众人都比了过去。

    除了以剑术,画技和富裕闻名于江北的葬剑山庄庄主叶无心陆鸿再不做其他人想。

    似是心有所感,叶无心忽而回过头与陆鸿恰好四目相对,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过不多时,一曲奏毕,阮泠音芊芊细指轻按在琴弦上,草庐外的少年们回味无穷,赞不绝口。

    “阮姑娘不愧是名门出身,不仅剑艺闻名天下,这琴艺也是妙不可言啊”,

    “我看不要叫什么‘空谷幽兰,白壁无双’了,不如就叫‘琴剑双绝’,阮姑娘之才当得起这四个字”,

    “拜剑红楼有阮姑娘这等大才,何其幸也”,

    .......

    门口的抱剑老头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这阿谀奉承的话听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黄袍男子也抱着手偏过头。

    阮泠音素手放在琴案上,道:“诸位谬赞了,微末之技不过廖以助兴而已,今日剑茶会,自然以剑为主,抱琴,取剑来”,

    “是”,

    身后少女答应一声,躬身退下,过不多时怀里抱着一只剑匣走来,轻轻放在琴案上,焦尾琴前。

    阮泠音打开剑匣,几点流光飞泄而出。

    众人不禁伸头观望,都想看看今次拜剑红楼准备了何等名剑。

    只见阮泠音取出一柄金色剑鞘的长剑,那剑鞘上雕龙画凤,雕刻极是不凡,她素手按在剑鞘上,唯一用力拔出剑锋,金色剑芒一闪而过。

    她歪着头截下几缕秀发,放在剑锋上一吹,秀发立断。

    这一手露出下方又是群舌鼓噪。

    “好剑,好剑,果然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不愧是拜剑红楼的名剑,能见识如此神剑真是不虚此行啊”,

    .....

    阮泠音略一颔首,道:“此剑名为‘正阳’,以秋水别院的深潭寒铁为引,辅以阴阳火,由青阳子师叔耗费百年纯阳罡气锻造而成,斩金截玉,削铁如泥,诸位若是有意,不妨......”,

    “阮姑娘就只介绍这一柄正阳剑吗?”,

    她尚未说完忽然被人打断。

    顺着声音望去,见是端坐在后排的年轻男子,身着长衫,一身珠光宝气,四名背剑童子侍立于身后。

    阮泠音是拜剑红楼大弟子,常年在外走动,见识不凡,自然识得江北葬剑山庄的主人叶无心,淡淡道:“叶庄主有什么指教?”,

    叶无心斜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莹绿色茶杯,笑道:“不妨将今次备下的所有名剑一并搬出来罢,这三柄剑我全要了”,

    此言一处顿时引起哗然一片,虽然每届剑茶会都有剑斗,但并非一味的好勇斗狠,拜剑红楼的剑茶会起初是为了造势,其后则是为了与各大世家交好,招揽供奉客卿,因而但会上的客人都不会把话说绝,把事做绝,即便是当初蛮横霸道的酆都红鬼也没有想过要包揽剑茶会上所有名剑,一杯羹也不留给别人。

    诸人先是讶异,然后是愤怒,最终则拍案而起。

    “哪来的狂徒?竟敢在此口出大言,既然想独吞所有名剑,那就先让我漠北斩风刀沈孤雁试试你的本事吧”,一名身穿灰色大氅的雄壮男子握起桌上厚重大刀,大步走出席间。

    叶无心并不看他,而是淡淡看了眼阮泠音道:“阮姑娘,若是在下剑挑了在座的所有人,今次拜剑红楼的名剑肯能尽归叶某?”,

    阮泠音道:“虽无此先例,但若叶庄主果然有此能耐,今次三柄名剑都赠与你也无妨”,

    叶无心抚手笑道:“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剑思,你替我取那三柄名剑来”,

    “是”,

    叶无心身后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一动掠到席外三丈处,残影在诸人眼中一闪而过,呛然一声剑鸣后他身后剑锋离鞘飞起。

第六章剑思

    名叫剑思的少年一身白衣,双目斜飞,容颜十分秀美。他前发覆额,后发披肩,发尾用绸布条扎起来垂在腰身,掠出之际与腰间环佩相撞,发出叮咚声响,虽是剑童身份,但其衣饰华贵,气质不凡。

    剑锋离鞘飞出,剑思左手掐起剑诀,右手握剑,继而垂手而立,剑锋斜指,虽不发一言,但那剑挑群雄的意图已自然而然流露而出。

    沈孤雁勃然大怒,他“斩风刀”的名号在漠北也是响当当的,一口青鸾刀杀的漠北马匪流寇血流成河,从来都是被人奉为座上宾,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陆鸿却微微一笑,心想这叶无心倒是狡狯,让这剑童出战表面看是极其傲慢之举,将在座的人都得罪了,实际上却十分取巧。这剑童年不过十四,身份低微,胜了不见得光彩,败了却是脸上无光,名声扫地,在座的一些年长的成名高手定然不愿接战。

    沈孤雁盛怒之下又哪里想得到这一层?当下手腕一动长刀脱手而出,厚重的阔刀飞旋间直奔叶无心而去。

    “老子要见得是你的本事,不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的”,

    刀锋迫近,叶无心却端着茶杯安坐如常,连看都懒得看对手一眼,好整以暇地用茶盖拨了拨散着热气的庐山云雾茶叶。

    却见剑思手掌在剑柄上轻轻一拍,长剑如虹射出,“叮”地一声准确地点在沈孤雁的阔刀上,厚重的阔刀立时鸣颤着倒飞出去,旋转几圈落在地上,继而他手掌一纳长剑飞回手中。

    这剑一出一收宛如一根流线,直取直回,干净利落,明眼里一看便知这剑童身手不同凡响,心中不由得暗暗纳罕,这江北葬剑山庄传承并不久远,远比不得那些拜剑红楼底蕴深厚,怎地连一个小小剑童也有这等身手?

    沈孤雁身处其中,折了面子,怒意更甚,走上前拾起阔刀道:“好,好,就先和你这小鬼斗上一斗”,

    云雀袍袖一展,袖中五枚古币落入手心,手掌铺开,五枚古币在桌上摆成环形,道:“在下略懂五行卦术,既有剑斗,不妨为诸位算上一卦,看这剑斗谁输谁赢,名剑又能落入谁的手中”,

    他手掷铜钱六次,略看了一眼道:“这一场,剑思胜”,

    沈孤雁还没出手便先是吃瘪,后被唱衰,心头火大,冷哼道:“那便看这毛头小子如何能胜”,

    握刀走到中央,冷着脸抱了抱拳,说一声“请了”便欺身而上,他虽然身躯雄壮但身法却是一点儿也不慢,刀法也走的是快字决,知兵器的人都知道这种阔刀多是气大力沉者使用,路数也偏向于刚猛,快刀却属于偏门。

    但沈孤雁却偏偏以快刀闻名,否则也不会有“斩风刀”这么一个诨号了,当下刀行如风,疾攻快斩,刹那间剑思身外便尽是刀光。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他不慌不忙侧身避过正面的刀招,身形交错之际顺手递出手中长剑,沈孤雁不禁凝眉,以厚重的刀背挡这一剑。

    然后是一声轻响,剑思的剑好像切豆腐一般洞穿沈孤雁的阔刀,剑芒一闪剑尖便递到了沈孤雁喉咙前。

    不过半柱香时间,不过一招,胜负已分。

    “剑法不差”,陆鸿笑道

    沈孤雁呆呆地看着被刺出一个小洞的阔刀,还没回过神来剑思已抽出长剑不再看他,良久,叹了口气径自拂衣去了。

    剑思背剑在后,冷眼斜视,道:“还有谁要指教,请上来吧”,

    “哼,不过凭着手中剑利而已,算什么本事?我丁九枝试试你的本事”,

    一柄墨色长剑斜刺里飞出,一人纵跃而出,握住剑柄越步向前直刺,竟是直取剑思心口,来的甚是凶险。

    云雀看着桌上铜钱道:“这一局仍是剑思胜”,

    话音刚落只听刀剑齐鸣,快剑对快剑,诸人眼花缭乱的一瞬那人便连人带剑飞了出去,闷哼一声重重落在地上,疼痛感传来,低头看到胸口一点血迹。

    方才若是剑思再刺得深一些恐怕这人当场便要折在这里了。

    “好小子,算你狠”,

    丁九枝恶狠狠地“呸”吐出一口淤血,站起身甩着袖子大步走了。

    剑思收剑在后,道:“还有谁?”,

    他连败两人,却连气也不喘一口,在座诸人大多啧啧称奇,想不到这葬剑山庄的剑法竟这般厉害,今日过后葬剑山庄叶无心的名字恐怕要名动江南江北了。

    不多时又有几人出来挑战,但都接连战败,自始至终剑思连脚下步伐都只移了三步。

    而云雀算了五卦,每一卦都精准无误,众人对这来自稻香村的小道士亦是大为佩服。

    又是一人狼狈落败,剑思颇有些不耐地道:“若是你们只有这点能耐,不妨齐上吧”,

    此时在座的除了一些成名已久的大高手顾忌身份不愿意与一个小小剑童交手,其余大多少年俊才都已败在他手里,虽然对其咄咄逼人的态度极是不忿,但技不如人也是无话可说。

    剑思道:“若是没有,那便请阮姑娘取出......”,

    正在这时一名墨衫男子道:“少年人,小小年纪有此造诣实属不凡,我年长你不少,成名也比你早,与你比试于理不和,若是不比却有心痒难耐,这样吧,我只出一剑,你若不落败,这柄剑一并赠与你”,

    陆鸿回头看时见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色苍白,几无血色,头戴珠冠,墨色长衫上点缀着各色饰物,竟比叶无心还要雍容华贵,而其骨子里的那份气质更是比叶无心犹胜三分。

    “是公子成蛟”,

    “秦国始皇帝的胞弟公子成蛟,听说他既是统领王都大军的护国将军,又是帝国第一剑客”,

    ...

    耳边有人低声议论。

    再看那柄剑时只见剑鞘光滑如镜,点有墨云朵朵,剑锋尚未出鞘,但仅是这剑鞘的做工便看得出这柄剑绝非凡品,比之方才拜剑红楼展出的“正阳”剑也不差什么。

    剑思仍旧是冷冷地道:“请”,

    成蛟苍白而俊秀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顺手在剑身上一拍,剑锋现芒,继而屈指一弹剑身鸣颤之际化作一道黑芒破风而来,剑思眉头一蹙,只感觉剑风扑面,冰凉的杀意沁肌透骨而来。

第七章天剑

    第七章天剑

    成蛟的剑同样直来直往,没有任何花哨,只是快如闪电,力逾千钧。

    剑思心知以自己的造诣面对这样的剑无法破招,只能硬挡。当下横剑在胸,运起全身灵气抵挡这一剑。‘

    随即是一声剑鸣,烈烈金石之音传入耳中,两剑相撞,剑思只觉得身前如风卷浪,一触之下便不断后退,脚下泥土翻腾,他直退出六步才卸去这股极强的劲力。

    那柄剑身透亮的墨剑也劲力全无,剑锋一转插在地上。

    胸口一阵气闷,剑思捂着胸口低头看脚下时只见一片凌乱,苍翠之色被践踏的不堪入目。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挡住了公子成蛟这一剑。

    “这柄‘汶水’赠与你了”,黑色的剑鞘在成蛟手里转了两圈呼地向他飞来。

    剑思拔起地上的汶水剑顺手送入剑鞘中,反手背在身后,道:“却之不恭了”,

    他凝眉道:“还有人要上来指教吗?”,

    声音犹自冷冽,但比之前毕竟不同。

    剑思并非寻常剑童,他的身世在葬剑山庄也是一个谜团,但叶无心为栽培他的确耗费了大量心血,从各地购买的珍宝灵药不说,自他六岁起叶无心便每日亲自给他传功。

    他本就天资不凡,在葬剑山庄地位不同,又正值年少气盛之时,自然没有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但方才成蛟那一剑却让他吃惊不小,他虽然看不出那人的剑招路数,但心知方才那一剑若他再多时几分力自己少不得要血溅当场,因而再出言挑战时便少了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虽是如此,但在座诸人中如成蛟这般境界的大高手毕竟是少数,而且成蛟既已出了一剑,他们顾忌身份便绝不会再出手了,以免落人口实,让人说闲话。

    席间一片沉默。

    剑思环视一圈,道:“若是无人领教,那今次这三柄剑便是......”,

    “我也只出一剑”,

    陆鸿看了一眼有恃无恐的叶无心,振衣起身缓步走来。

    叶无心眉间不易察觉地一皱,这个人出手倒是麻烦

    “这位是.....”,

    “陆鸿”,

    “陆鸿?杏花村的那位陆鸿?”,

    他一起身席间又是一片嘈杂,陆鸿的名气本就不小,这几年历练间他访遍名家,败尽敌手,隐隐然已接近凡间剑道顶峰,前日更是击败了拜剑红楼的陈玄,在河洛名噪一时。

    而他身背三口剑的形象也早已人尽皆知。

    “你身上有伤,我若全力一搏对你不免有失公允,谅你也不会心服,我只出一剑”,陆鸿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剑指点地。

    剑思本就心高气傲,成蛟成名已久,言明只出一剑他还能忍,而陆鸿成名不过是这几年之间的事,看他的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竟然也敢口出狂言,心头愠怒,冷笑道:“不如我只出一剑在你身上刺一个窟窿吧”,

    陆鸿笑道:“随意”,

    剑思眉头一凝,心头怒火更炽,冷哼一声快步而上,挺尖疾攻。

    “道兄,你说这次谁会赢?”,

    云雀身旁一中年男子凑头过来问道,目前的几场剑斗云雀每一次都算的准确,说是谁赢就是谁赢,虽然一直都是剑思胜,不免有些无趣,但要说这人五行术数是骗人的他们却是不信。

    云雀这一次并没有明说,而是道:“你是剑修,好好观赏他的天剑吧,不是谁都能有幸见到这一招的”,

    “天剑?”,

    转头看见陆鸿脚下隐有微光,他不用剑,背后三口剑亦不出鞘,仅凭身法游弋在剑思的快剑,剑光残影每每在电光石火间掠过,看似极其凶险,但剑思一连十二剑却是剑剑落空。

    剑思心中由愤怒转而变为惊疑,这人脚下使的是什么步法?竟隐隐有九宫之象,心知这样的快剑初始的气势已过,既不能奈何他再使下去也没有意义,当下剑锋一转,脚下快步递进,剑锋亦是刹那间回转。

    “天剑”,

    就在他变招的刹那,陆鸿剑指点出,看似缓慢,但却与身法并进,剑思的剑与之相比恰恰慢了一分,剑锋未至而陆鸿的剑指已到他脸颊右侧。

    耳中听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随之而来的竟好似是雷鸣之声,他不由的一怔,长发倒卷,几率发丝在陆鸿指尖被磨灭成粉末,身后有烈烈金石之音,而后便一切如常。

    “哼,故弄什么玄虚?”,

    陆鸿越是负手而立,一派岳峙渊渟的气象剑思就越是恼怒,当下剑式不停直刺陆鸿。

    “剑思,退下,你已经输了”,

    便在这时叶无心的声音传来。

    “庄主”,

    剑思不甘地收回剑式,正要说什么一滴鲜血从脸颊滑落,再看席间诸人时竟俱是议论纷纷指向他身后。

    “听说陆鸿精通诸多剑法,但其中以天剑,地剑两式为最,他自称这两剑并非凡间剑招,这天剑一出,果然有天威震怒之象”,

    “早就听说陆鸿遍访名家是为了补全自身尚未领悟完全的天,地,人三剑,天剑已有如此威势,不知这地剑,人剑又是何等不凡气象?”,

    “那拜剑红楼的陈玄折在此人手里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

    剑思神情错愕,倏然转身,之间身后两丈处地上一条宽逾三寸的沟壑,从苍翠的碧草地一直绵延到后方的山坡。

    这就是方才他的剑指贴在自己脸颊旁使出的天剑留下的痕迹?若是这一剑当真点在自己的身上.....剑思额头冷汗涔涔,沉着脸向陆鸿一抱拳回到叶无心身后。

    “这天剑实在惊人,令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道兄你也真是神机妙算啊”,

    云雀身旁的中年男子对陆鸿,云雀二人大为钦佩。

    云雀点了点头,看向陆鸿时眼中又多了几分颜色。

    他方才施展的步法是道家的九宫步,这门步法乃是融合了道家八卦九宫和阴阳算理的集大成者,他是从何处习得?

    陆鸿回身看向叶无心,笑道:“叶庄主可要上来指教一二?”,

    叶无心笑道:“你我自有试剑的一日,但不是今时,不是今日”,

    陆鸿微一颔首,目光在诸人脸上一一扫过,笑道:“若是无人接战,那这柄正阳剑陆鸿便收下了”,

第八章荷包

    陆鸿一剑退敌,再请战时席间已是寂寥一片。

    在座的少年俊杰中有不少已败于剑思剑下,而成名已久的大高手许多已是一方之主,自然珍惜羽毛,极少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小辈交手。

    过了片刻,见无人再出席试剑,阮泠音岛:“抱琴,将正阳剑送与陆公子“,

    “不敢劳烦姑娘,在下去取便是“,

    陆鸿略施一礼掠过众人进入草庐中。

    门口的抱剑老者和黄袍男子俱是心中一动,这少年人好快的身法。

    阮泠音亦是讶异,她入门比拜剑红楼其他的师弟师妹们要早,历练颇多,于各路功法也极有见识,心知与人对敌时最忌讳的便是这样的突然近身。

    她本也以身法,剑法见长,然而陆鸿突兀地进入草庐仍是让她心中一惊。她只感到清风拂面,轻纱微动间陆鸿已经到了案前,探手握起剑匣中的正阳剑。

    “姑娘果然是冷如冰霜,艳若桃李“,

    陆鸿与她不过咫尺之隔,透过那薄薄的轻纱清晰可见阮泠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玫瑰般娇艳的红唇。

    见她秀眉微蹙,知她已有怒意,陆鸿笑了一笑退出草庐。

    陆鸿回到席间,立时便有人凑上来与他攀谈,陆鸿含笑回应着。

    阮泠音身后那名叫抱琴的侍女又取出一柄剑,名为“御风“,另一名侍女则备下几只礼盒走到席间,陆鸿知道那是拜剑红楼专邀请客卿用的衣冠礼,凡领此礼盒之人便为拜剑红楼之客卿。

    侍女分别将礼盒送与云雀,成蛟和一名金刚门的僧人,红着脸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除了成蛟外云雀和金刚门的僧人俱都收下了衣冠礼。

    “陆鸿,他们不给你衣冠礼,难道真的想要你做拜剑红楼的供奉?“,李秋实低声道。

    邻桌几人点头道:“以陆兄剑上的造诣,做个供奉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错,陆兄乃大才,客卿一职于陆兄而言实在是屈尊了“,

    ......

    陆鸿摇了摇头,微笑不语。心中却明白,任何宗派供奉一职远比客卿一职给的谨慎,担任供奉之位的多是苦修百年以上的老怪物或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如自己这般年少的却是少之又少。

    渐渐的落日西下,龙井茶园的山坡上平添一抹斜阳,拜剑红楼的正阳,御风,寒冰三剑都已有主,衣冠礼亦送了五份,其中却没有陆鸿的。

    虽然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陆鸿心知自己的测算已经应验,这客卿之位是注定与自己无缘了,略坐了一会儿道:“秀才,我该去红楼了,你与云雀道兄在此稍坐,但有变故一切都听道兄的“,

    “啊?陆鸿,陆鸿“,

    ......

    草庐中,阮泠音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陆鸿离去的背影,随机敛眉收起桌上的古琴。

    身后的侍女抱琴见席间诸人渐渐散去,俯身低声道:“小姐,那个叫陆鸿的那么厉害,怎么不给他备一份衣冠礼?日后若是用得上,说起来也是小姐的功劳啊“,

    阮泠音凝眉道:“你懂什么?他的剑法虽然不弱,但我拜剑红楼本就以剑术闻名于天下,门下多的是剑修,客卿自然找的是身负奇术或出生豪门大族之人,况且陈玄刚折在他手下,外界都笑话我红楼弟子剑道上的造诣凡还不如一介凡人,这个时候拜他为客卿岂不是又让人笑话?“,

    抱琴娇俏地吐了吐舌头,道:“小姐说的是“,

    心里却觉得哪位年纪轻轻的剑客不能作为红楼客卿真是一件憾事。

    阮泠音抱着琴起身时忽而瞥见她腰上空空如也,抱琴奇道:“小姐,你的荷包忘了带么?“,

    “荷包?“,阮泠音手指轻按在腰际,自己一直贴身佩戴的香花荷包果然不见了,忽而想起之前陆鸿突然进入草庐的反常举动,立时恍然,心中却是既惊且怒。

    她拜入红楼之前便是名门闺秀,又有轻微洁癖,因而从未与男子离得稍近,想到那陆鸿竟伸手探入自己腰间心里不由得又羞又怒。

    她是拜剑红楼的大师姐,一身修为远非陈玄那样的半吊子可比,陆鸿一介凡夫,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自己贴身的荷包,心里又不禁骇异

    拜剑红楼五楼十二城已现昏黄之色,天边的红霞与连绵山峦想接,不少少男少女垂头丧气地从栈道上走下,许多人业已上气不接下气,但身体上的疲惫远不及落选的心伤。

    他们没能通过仙门考验,注定无法拜入仙门。

    陈风三人立在飞剑上,浮于半空,俯视着下方唉声叹气的人,道:“诸位不必沮丧,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仙家讲究仙缘,但须弥芥子,道法三千,天道无情尚有一线生机,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虽然与我红楼无缘,但修界仙门多如恒河沙数,未必就没有你们的机缘“,

    这番话只能勉强安慰,诸人有气无力地道了几声谢,零零散散地走了。

    “师妹,我们回山吧“,

    看看山上已无人滞留,陈风脚下剑锋调转。

    三人正要返回仙门时忽而察觉身后有轻微风响,转过头只见一人快步疾行于群山之间,身形闪了几闪已到了近前。

    “你是...陆鸿?“,

    陈风三人都与陆鸿素未谋面,但陆鸿身背三口剑的形象却早已深入人心,拜剑红楼弟子对此记得尤为深刻。

    林墨不无诧异地打量着眼前此人,他一身青色长衫,长身玉立,面上略带几分慵懒,但身上那种从容气度却一点儿也不下于仙家弟子。

    陆鸿身形一止,伫足于三人对面的小山上,点头笑道:“正是在下,听闻今日红楼开楼招选,陆某特地赶来“,

    三人面面相觑,三岁小孩都知道拜剑红楼开楼是从早上开始招选弟子,便是晚上一分也是与仙家无缘,这位仁兄竟直到傍晚才来,真是心大啊。

    陈风负手道:“陆鸿,红楼招选已经结束了,若想拜入我仙家门下便等下一次红楼开楼,记得早些赶来“,

    陆鸿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粉色的荷包。

    “凭此信物也不能网开一面吗?“,

    一见那绣着金丝,花香四溢的荷包,三人神色一变。

    “这是....大师姐的荷包?“,

    ......

第九章入门

    剑道师祖第九章入门

    阮泠音拜入红楼前乃是韶关豪富之家的大家闺秀,其贴身的荷包无论是做工还是绣线都十分考究,做成后用名香烟熏,荷包上花香经久不散,与寻常女子的粗糙荷包截然不同,整个拜剑红楼只有阮泠音有这样的荷包。

    对女子而言荷包乃是平常之物,不过放置一些细小之物罢了。但荷包是女子贴身之物,若是一名女子向一名男子赠送荷包往往便是定情之物了。

    “陆兄,您与大师姐......“,

    陈风对陆鸿的称呼也变了。

    阮泠音在拜剑红楼是出了名的冷若冰霜,对于男子向来不假辞色,只与几位师妹有些来往,除此之外就连与她同时入门的二师兄樊烈也几乎没有半点交集。

    阮泠音容颜极美,家境豪富,剑道造诣又是极高,这些年不少师兄师弟苦苦追求,但从没听说她与谁亲近过,难道竟是因为心中有了这陆鸿?

    看此人也是一表人材,人中龙凤,大师姐倾心于他倒也不是不可能。

    陆鸿微微一笑,向三人投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没有多言。

    三人心中却是刹那间百转千回,只当他是默认了这件事。

    “陆师兄请随我来,虽然我红楼招选已经结束,但外门弟子还有两个名额,若不嫌弃师弟先给您挂个名,日后再由大师姐替您美言几句,拜入几位师叔门下并非难事“,

    在拜剑红楼刚入门的弟子若是无人关照可谓寸步难行,陈风三人虽然已入门近三年了,但苦于势单力孤,虽然日夜苦练也终究不过是中人之能,若是日后有大师姐照顾一二,哪怕只是每月多领几枚灵石那也是受用不尽。

    当下连呼陆鸿“师兄“,将他带往五楼十二城。

    陈风和柳烟一左一右与陆鸿攀谈,林墨插不上口,于是默默跟在三人身后,忽然间却看见陆鸿腰上挂着的金色剑锋,剑鞘上淡淡金光流转,剑柄熠熠生辉。

    她心中一动,道:“陆师兄,这是正阳剑?“,

    她这一问陈风和柳烟也都注意到了陆鸿腰间的正阳剑。

    这柄剑做工华美精致,内有凛然剑威,本是十分显眼之物,但方才三人都吃惊于大师姐的情事,反而忽略了这柄剑。

    陆鸿取下腰间的正阳剑笑道:“剑茶会上所得,与我也算是殊途同归“,

    陈风立刻道:“俗话说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这正阳剑与陆师兄可是配的很“,

    柳烟亦笑道:“陆师兄年纪轻轻便在剑茶会上崭露头角,入了门后稍加修炼必也是我拜剑红楼栋梁之才,日后师妹少不得要仰仗师兄照顾“,

    两人心中都想,这陆鸿与大师姐果然是伉俪情深,竟提前约好了在剑茶会相见,在门中若是得这两人照顾,日后必然方便的很。

    林墨有心与陆鸿亲近,日后也能由他照顾一二,但又羞涩不敢上前,好不容易提了个话茬却给陈风和柳烟做了嫁衣裳,见陆鸿与两人聊得开心,心下不由得黯然神伤,默默跟在三人身后。

    耳边风声呼啸,重重楼宇渐行渐远,云雾渐近,拜剑红楼十二楼五城的奇景与这会阴山的蜿蜒连绵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既壮观又秀美的场景。

    一行四人从山脚一直飞到山巅,下方梦幻景象一览无余。

    陆鸿这几年来遍踏山水,访问名家,见过江南的小桥流水,江北的秀丽山河,河朔的金戈铁马,东海的波澜壮阔,但这云雾朦胧,灵气充沛的仙家之景却是见的极少。此时身处烟云之中,灵气入口只觉得说不出的沁人。

    陈风本想将自己的备用飞剑借给陆鸿,但却见陆鸿负手在后,脚下轻点间如有云雾相托,心下暗暗惊奇,只觉得大师姐的看上的人当真是不同凡响。

    飞行间有重重楼宇和巍峨山峰迎面而来,楼顶上,白云间有一名白衣人凌空剑舞,身形如电,衣枚飘飘,宛如下凡谪仙。

    楼巅仿若有灵纹扩散,陆鸿察觉到自己腰间的正阳剑轻轻震动,发出微弱的剑鸣。

    知道是受这白衣人的剑意所感,陆鸿伸手轻抚剑柄,正阳剑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那如谪仙般的白衣人似有所感,收剑在后仰起头,恰与陆鸿四目相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陆鸿亦颔首一笑。

    “这是烟雨楼,公孙大师兄住的地方,每到黄昏时分大师兄便会在此练剑“,

    陈风介绍道。

    陆鸿笑道:“拜剑红楼小麒麟,名不虚传“,

    陈风心中得意,看来公孙师兄的名声果然大的很,连凡间的人也知道“小麒麟“的名号。

    “那是抱月楼,是怜心副楼主的居所,副楼主修为通神,来去无踪,连我们也很难见到她的“,

    柳烟道:“河洛是我红楼分部,楼主常年坐镇于会稽山,副楼主事务繁忙,这里的日常事务由师叔青阳子和大供奉杜合欢打理“,

    说到“杜合欢“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陈风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林墨脸上则是一片绯红。

    在拜剑红楼,甚至整个修界,大供奉杜合欢的名声都比两位楼主要大。

    陆鸿也知道这位供奉是个妙人,但在女子面前还是不提的为好。

    说话间已到了山巅之上,云雾飘渺之间,往下看隐隐看见各个山峰,各重楼宇上都有新人入住。

    陆鸿心知这些便是本次红楼开楼招选的弟子了,略扫了一眼,道:“陈师弟,不知这一届的首席弟子是谁?“,

    陈风道:“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名为独孤伽罗,上山时并没见有什么不凡之处,但青阳子师叔却亲来栈道,将她带往若虚峰,收归门下。青阳子师叔向来看人极准,当年公孙师兄便是青阳子师叔慧眼识珠收归门下,这位独孤师妹能被师叔看中,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独孤伽罗?陆鸿心中一动,忽而想起拜访江南名家时那个一直悄悄跟在自己身后那个背着木剑的青衫孤女。

    四人从高耸入云的若虚峰侧面飞过,坐在窗边的程瑶珈仰头望月时恰见四道虹光从山侧飞过,隐约看见虹光中陆鸿的身影。

    心中不由暗叹,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啊。

第十章 风言

    “陆师兄,这是逍遥峰,翠竹临海,当初供奉林小舞在此练剑,副楼主为她种了这片竹林,还有这一大片竹屋,并在山后专为她盖了马厩和万兽园。后来林小舞练成了剑心通明,于拜剑红楼再无抗手,便一人一剑远赴蓬莱仙岛,这里也一直空着“,

    陆鸿略一点头扫了一眼前方清脆的竹海,此时天色已晚,但这随风拂动的碧绿翠竹却是让人心旷神怡,几间竹屋于林中点缀的恰到好处,陆鸿倏然间想起孙瑶种下的那一片桃花林,一样的乱中有序,一样的仙气渺渺,好像笔法名家醉酒后的狂乱草书。

    其实修界各宗派的外门弟子都比正式弟子要矮上一头,拜剑红楼也不例外,寻常外门弟子要么被分在伙房负责伙食;要么被分在丹房做看炉童子;要不然就分到仓库打下手,名义上是外门弟子,实际上不过是打杂的。

    陈风当然不敢将陆鸿安排到那些地方,这可是大师姐的意中人,只要他随便在大师姐枕头边...阿不,耳边吹吹风自己就有得受了,反正现在要卖他人情,索性就卖个彻底。

    “有劳师弟师妹,师兄感激不尽“,

    陆鸿以师兄自称,老神在在地向三人施了一礼,三人知道他记住了今天的人情,心中大喜,连忙还礼。

    陈风又从乾元袋中取出两枚玉简,道:“陆师兄,这是本门入门的红尘心法和配套的剑谱,以陆师兄的造诣自然看不上这些,但日后或许用得上也说不定“,

    陆鸿接过玉简又道了声谢,与三人略叙了会儿三人便告辞了,陆鸿独自步入竹林走向竹屋。

    两边翠竹碧绿,随风轻摇,走过一株绿竹时一道剑痕映入眼帘。陆鸿心中一动驻足细看,只见剑痕清浅,好似孩童用小刀胡乱刻画,但其中一股仙气却是凝而不散。

    再看两边,林立的一排排翠竹上竟都有剑痕,心中好奇,但此时天色已晚,他默默记在心里,留待明日细看。

    竹屋内没什么摆设,不过一张床,一个几案,几条椅子再加屏风等物,陆鸿随意擦了擦遍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凝神,运气吞纳。

    体内玄功不知不觉运转一个周天,背后三柄剑上符封轻扬,剑身如受他身上剑意所感,随之轻轻鸣颤。

    他腰上的正阳剑虽不如这三柄剑,但也颇有灵性,只是与这三柄剑不同,正阳剑的纯阳罡气竟忍受不了陆鸿一身强大剑意,金色的气流如受牵引般流向陆鸿体内。

    那股炽热的灵气沛然入体,陆鸿豁然惊醒,忙止住玄功,散去周身剑意,驱使体内那股纯阳罡气倒流回剑身。

    陆鸿松了口气,轻抚着正阳剑道:“小家伙,不要调皮,你还小,承受不了这等霸道的剑意......“

    若虚峰,清泉旁,大树下抱剑入眠的青衫少女突然惊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看向逍遥峰。

    过不多时那股突如其来的剑意便突兀地散去,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少女轻声呢喃道:“这剑意,是陆鸿那个可恶的家伙来了么“,

    .....

    逍遥峰,竹屋外有脚步声传来,陆鸿将正阳剑收回腰间,道:“秀才,进来吧“,

    很快便有人推门而入,李秋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见到陆鸿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笑道:“你果然进入了拜剑红楼,我就知道你不会失手的,太好了“,

    陆鸿笑了一笑暗运灵璧术,道:“云雀道兄呢?“,

    李秋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茶壶想要倒一杯茶,然而壶中却没有一滴茶水,他也没有在意,笑道:“道兄将我送到这里就去迎宾楼了,他说进了红楼便各自筹划,暂时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陆鸿颔首道:“道兄考虑的很周全“,

    李秋实看了他一眼,道:“陆鸿,道兄说你偷拿了阮姑娘的荷包,这次虽然如愿以偿拜入红楼,但手段嘛...有点...卑鄙“,

    他说着咳了两声。

    陆鸿不以为意,道:“胡说,我们剑客之间的事,能用'偷'吗?“,

    李秋实道:“不告而取不就是偷嘛“,

    转头看到陆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李秋实忙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陆鸿靠在枕头上,双手垫在脑后,道:“秀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与道兄此次进入红楼可不是为了拜师学艺,今日之后便将如身处荆棘之中,立足之处遍布杀机,你可要小心行事,小心说话“,

    心里默默想着今次虽然得以进入拜剑红楼,但一来就得罪了阮泠音,以后少不得要麻烦。

    他并不知道这次惹出的麻烦根本就等不到日后,才一天他的麻烦就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谣言尤其如此,陆鸿踏上逍遥峰起关于他和阮泠音的风言就已经开始了,起初不过时几名弟子晚饭时提起这件事,都对那位冷傲大师姐的情事津津乐道。

    原本不过是诸如“大师姐对陆鸿心生情意“,“大师姐赠送陆鸿荷包,有意与他私定终生“这类的流言,其后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

    剑茶会后天色已晚,阮泠音与一众宾客一同回到拜剑红楼,隐隐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只是暗中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起床后阮泠音照常到后山寒泉边练剑,两名年少的师妹从山侧飞过,她们没有注意到寒泉边的阮泠音,一人道:“师妹,听说了吗?大师姐与打败了陈玄师兄的那个陆鸿在外苟且,连孩子都有了,现在寄养在江南一户人家呢“,

    另一人道:“听说了听说了,想不到大师姐看似拘谨冷傲,暗地里却这么大胆呢“,

    正在寒泉边打坐的阮泠音一听之下差点气晕过去,当时就急的眼睛都红了,她向来爱惜自己的名声,与她一同入门的二师兄樊纲几次踏足此地她为了避嫌都只是派人传话,在旁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冰清玉洁的大师姐,怎料竟有人对她说这等闲话?

    心中对陆鸿更是恨透了,这个杀千刀的登徒浪子,事情到了这个田地,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定要一剑杀了这个登徒子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当下强忍怒气道:“两位师妹,请下来把话说清楚,我是如何与人苟且了?还有,陆鸿现在在哪里?“,

    “啊,是大师姐,呜呜呜,啊——“,

    一人胆小,被这一吓,脚下一个不稳掉落崖下去了。

    片刻后,逍遥峰,陆鸿正欲走出竹屋,一道夺目的剑光倏然而来将竹屋屋顶掀飞,紧接着一条白色人影怒气冲冲降下。

    “陆鸿,给我滚出来“

第十一章剑雀开屏

    剑道师祖第十一章剑雀开屏

    “陆鸿,陆鸿,发生什么事了?“,

    李秋实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竹屋就被一道剑气洞穿,他慌乱之间忙披上衣服小跑出来。

    阮泠音身背古琴,手握长剑,身形一动便踏入竹林,剑尖一点三道剑气直逼陆鸿所在的竹屋。

    剑气未至,陆鸿脚踏九宫如风而来,拔出正阳剑暗运玄功,三道剑气便被他一剑破开。

    阮泠音虽然只用了三成力,但她入门较早,又是琴剑双修,剑道上的造诣已与小麒麟公孙麒相当。门内师弟师妹能接下她两成功力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这陆鸿挡下自己三成功力竟好似毫不费力,讶异之余怒意更炽,手腕一旋长剑脱手,手掐剑诀,长剑凌空,一化二,二化四,片刻间便是剑影重重。

    “大师姐,请勿动怒,容陆鸿澄清误会“,

    “不必澄清了,你这登徒子,所有流言都是因你而起,杀了你我才能清白“,

    阮泠音对他着实恨透了,运转六重红尘心法驱使如意剑诀,二指一点重重剑影透地而来。

    陆鸿将正阳剑背在身后,衣枚拂动间身形倒掠避开重重剑影,身前一道剑气划过,如折扇一般散向两边,银光乍现,横冲而来的剑气俱都被这孔雀开屏般的剑气反弹开来。

    “剑雀开屏?“,

    见到他身前剑气开屏的奇景阮泠音秀眉一蹙,六式剑雀乃是昔年剑道惊鸿任非踪所创的剑式,六式剑雀化繁为简,但剑威却冠绝剑界。这六式剑雀中又以第六式剑雀开屏最为著名,因为这一式能反弹剑气,号称一切剑式的克星。

    任非踪的一生好像流星一般,极其灿烂也极其短暂,在中州剑挑四大世家后便远走仙山,再无人知其行踪。

    任非踪并无传人,这六式剑雀也便因此失传,后世剑修只能在记载剑道名人的史书中看到关于这一剑式的只言片语。若不是陆鸿突然用处这招恐怕阮泠音根本记不起来这一剑式。

    阮泠音芊芊细指凝住剑诀,冷声道:“陆鸿,你是任非踪的传人?“,

    陆鸿笑道:“不错,现在可否听我一言?“,

    “谎话连篇,三十年前楼主便派人遍寻任非踪前辈,早已得知他亡于万兽山,你年不到二十,如何能拜他为师?“,

    素手一扬背后古琴飞旋而起,阮泠音收剑于琴下,凌空提膝,置古琴于左腿,芊芊嫩指按在琴弦上道:“陆鸿,你轻薄于我,坏我名声,直到此时仍不知悔改,今日若不杀你我阮泠音还有什么面目做这拜剑红楼的大师姐?“,

    “你有剑雀开屏,我便用红尘弦音让你死个明白“,

    手指勾住琴弦,弦音前奏如野鬼呜咽,周身灵气都如风而起。

    竹林内风息扬起,清脆绿竹如受牵引般发出簌簌声响。陆鸿疾踏九宫闪到李秋实身前,抓住他的手源源不绝地度入灵气。

    凛然杀伐之音响起,李秋实顿时感觉体内血气翻涌。

    “走“,

    陆鸿一把将他提起,运转身法飞出竹林。

    身后琴音已经变得杀气腾腾,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音波如水纹扩散,内含灿然剑意,陆鸿正阳剑在手,提纵之间反手递出三剑,每一剑都在音波中泛起一阵涟漪。

    见陆鸿身法奇快,转瞬间便出了逍遥峰,阮泠音杀心更重,十指飞拨,古琴铮然一响,音波陡然间比之前剧烈一倍有余。

    林中绿竹难以承受这剧烈的音波,纷纷从中间裂开,竹身巨震,竹叶纷纷脱落下来。

    陆鸿的压力亦是陡然增加,体内玄功飞转,灵气一动衣袖鼓舞,横剑在后抵挡阮泠音的杀招。

    剧烈音波汹涌而来,陆鸿与李秋实俱都陷入其中,好像翻涌波涛中的一页扁舟。

    然而任那音波如何冲击,陆鸿抱元守一竟始终不受半点伤害。

    阮泠音看的又惊又怒,这个人灵力已经如此充沛,在自己的红尘弦音中不仅能自保,还能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毫发无损,陈玄那点微末之技岂能不败在他手中?

    见他又要出剑破招,阮泠音冷哼一声从琴身下抽出长剑放置在琴弦上,反手一拉宛如弓开满月。

    手指一松,弦动,音起,长剑也气势如虹射了出去,当空划过一条长虹。

    知道阮泠音的配件名为“饮露“,其用材之考究,淬炼之繁琐丝毫也不下于正阳剑。陆鸿不敢大意,沛然灵气度入剑身,横剑荡在胸前。

    正阳剑发出一声剑啸,仿佛带着兴奋之意,夺目的金芒绽放,剑身变的无比炽热。

    “叮“,

    饮露猛地点在正阳剑剑剑身,剧烈的音波顿时一滞,四周刹那间死寂,只有灵力如水波荡漾。

    陆鸿只感觉沛然剑意逼面而来,手腕一阵发麻,体内气血翻涌,忙借这饮露剑一击之力倒飞而出,脚踏九宫,转瞬间便闪出阮泠音视线之外。

    阮泠音勃然大怒,血气上冲,脸上布满红晕。她怎么也没想到竟连自己引以为傲的红尘弦音也留不下区区陆鸿。

    不仅留不下,他看似抵挡的吃力,实际上却没受半点影响。

    娇俏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冰晶,她衣枚一动飞出竹林向陆鸿追去。

    “陆鸿,你不是还有三柄剑没出鞘吗?为什么要逃啊?“,

    陆鸿飞的极快,李秋实只感觉云雾缥缈,风声呼啸,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陆鸿道:“难道我拿了人家的荷包,累了人家的声名,还要一再欺负她吗?“,

    “你若有这个能耐不妨试试“,

    他话音未落阮泠音的声音便从身后冷冷传来。

    陆鸿叹了口气,加快身法划过几道残影飞掠而出,两人一追一逃,一路亦是剑斗不止。

    掠过几座山峰,山峰上的弟子都惊诧于上空强大的剑气,待见到剑斗的两人一个是大师姐阮泠音一个是她的意中人陆鸿时更是讶异,对着空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阮泠音知道若是今天杀不了陆鸿日后流言更只会更甚,当下咬着银牙追的更急。

    “若虚峰“,

    陆鸿不肯用身后三柄剑,抵挡的十分吃力,一低头见下方正是若虚峰,脚下一踏止住身形,向下直坠下去。

    “这剑意,怎么这么像陆鸿?“,

    下方背着木剑的青衫少女正抬头望天,将手里的馒头忘秀口中送去,猝然便见陆鸿鹤李秋实从云空之上直落而下。

    踏,

    轻尘扬起,少女愕然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馒头还没碰到嘴唇。两人四目相对,少女脸上先是绯红,随即露出羞怒之色。

第十二章 独孤伽罗

    陆鸿与青衫少女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感受到少女鼻尖的滑腻,两人都慌乱地退后几步。

    陆鸿咳了一声道:“伽罗,好久不见“,

    少女娇俏的脸上已然布满了红晕,将握着馒头的右手背到身后,又羞又怒地瞪着陆鸿道:“什么伽罗?我和你很熟吗?叫我独孤姑娘“,

    独孤伽罗哼了一声偏过头,眼睛却偷瞄陆鸿的脸色变化,模样煞是可爱。

    陆鸿尴尬地道:“是,独孤姑娘,在下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想借贵地暂避风头“,

    独孤伽罗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把你追的走投无路吗?我才不信“,

    背在身后的手揉了揉松软的馒头。

    “不管是谁,我帮你打发了她,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陆鸿忙道:“独孤姑娘,小心祸从口......“,

    “哼“,

    一声冷哼传来,伴随着杀机森然的琴音,阮泠音携剑抱琴一落而下,衣枚飘动间宛如月宫仙子。

    她一脸森寒地看了眼独孤伽罗,本想给这个口出狂言的同门一点教训,但见是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妹心中也便作罢,不与她一般计较。

    脸色稍缓,对陆鸿却是一点儿也不留情,左手拨琴右手出剑,红尘心法运转到极致,音浪如潮水汹涌,剑意随之铺开。

    陆鸿一面以正阳剑艰难抵挡一面拉着李秋实不断后退,他修为自是不凡,但阮泠音盛怒之下的十成功力他却是绝难抵挡,身后三柄剑上符封松动,三股剑意度入他体内。

    “咔“,

    忽听身后一声裂响,小木屋从墙角开始裂开。

    “喂,那是我刚建好的屋子“,

    眼见潮水般的剧烈音波摧枯拉朽般将山石草木一一化成粉末,自己的小木屋也在那剧烈音波下开始龟裂,独孤伽罗身形一动如影随形出现在陆鸿身后三丈处,小木屋门前。手掐剑诀,背后木剑直起直落落入她手心,道道剑气如折扇般在身前拂过,瑰丽剑气如孔雀开屏。

    阮泠音铺开的剑意经过陆鸿的正阳剑已被削弱几分,再被独孤伽罗的剑雀一弹顿时四散开来,独孤伽罗脚下一片裂响之声,泥浪四溅,俱是剑气入地溅起的灰尘。

    剑雀过后独孤伽罗随即运转心法屈指弹剑,她手中的是木剑,但在她指下木剑剑身震动时发出的却是烈烈金石之音。

    剑鸣声响起,潮水般的琴声顿时一滞,变的缓慢。

    继而又是一声剑鸣响起,身处音波中心的陆鸿亦是曲指点在正阳剑上。先是节奏轻缓,然后陆鸿和独孤伽罗两股剑鸣一唱一和,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阮泠音心中一震,只觉得这剑鸣中的韵律煞是奇特,指下稍慢红尘弦音便被剑鸣声冲散。

    “你们......“,

    一个陆鸿已是不易对付,万料不到这个刚入门不过一天的少女也有这等修为。

    看她的剑路与陆鸿竟是如出一辙,剑雀开屏,剑啸寒川,两人合招连自己苦修十数年的红尘弦音也轻易被破。

    陆鸿与独孤伽罗虽不是初次见面,但联手对敌却是第一次,剑啸寒川的威力连他也觉得吃惊。

    禁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独孤伽罗哼了一声偏过头。

    阮泠音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言语,杀意却是又涨了几分。

    先是被人坏了名节,后又屡受挫折,现在连刚入门的小师妹也与自己作对,这让她如何不怒?

    “剑戮山河,天地绝音“,

    手指勾住琴弦,反手一拉伸长三尺,灵气汹涌度入,阮泠音束在发辫上的发卡“咔“地一声崩断,长发倒飞,乱舞入魔。

    冷风袭来,山林草木扑簌簌作响,陆鸿和独孤伽罗都感觉脸上好像刀割一般疼痛。

    知道这一招绝难抵挡,陆鸿暗叹一声,道:“师姐,你定要杀我,陆鸿只好得罪了,红妆......“,

    “泠音,何事如此动怒?“,

    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柔和的剑意。

    寒气忽散,山林草木不再摇动,只有那带着杀机的古琴前奏和陆鸿背后的绯红剑气在这股剑意下犹自撑持。

    红妆剑上符封松动,剑气逼人,陆鸿忙敛去剑意,转身见一人负手而来。

    初看时还远在数里之外,再看时已到了眼前。

    来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宽松的大袍罩在身上随风摇曳。

    “师父“,

    “师叔“,

    见到来人,独孤伽罗和阮泠音都躬身施礼。

    这人便是若虚峰的主人,独孤伽罗的师父青阳子,听说历届剑茶会上的名剑有近半数都是出自此人手中。

    陆鸿一面施礼一面打量着此人,只觉得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精气内敛,但剑意勃发,颇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泠音,怎么了,有人欺侮你?“,

    陆鸿只看到独孤伽罗随意地施了一礼便抱着木剑在一旁看戏,却没看到阮泠音因愤怒和委屈而变的微红的双眼。

    她入门近二十年,从没有人敢冒犯她,连师叔们对她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有人将她惹哭了。

    阮泠音带着哭声道:“师叔,这个登徒子轻薄于我,坏我名节,师叔若不准我杀他我立时便自勿在这若虚峰“,

    听她说的如此决绝,青阳子脸色一变,威严地看着陆鸿道:“名节?难道他竟敢夺你贞......“,

    知道他想岔了,阮泠音脸上更红,心中更急,道:“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哎,只怪我陆鸿不自量力,对师姐一往情深“,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更加夹杂不清,陆鸿长叹一声,将如何拿了阮泠音的荷包,其后如何流言四起的说了一遍,自然略过他对陈风三人的误导,缘由也变成了对阮泠音一往情深。

    “我陆鸿也算是小有名气,若不是为了你何至于千辛万苦,不择手段来到此处?你既如此恨我,我怎敢再痴心妄想,明日我便与众位同门一一澄清此事,定不敢污了你的名节“,

    他说的情深意切,黯然神伤,谁也分不出真假,连阮泠音也是一怔,她虽冰雪聪明,但在男女之事上毕竟是一窍不通,对他的话便信以为真。

    又想到他千辛万苦赶来河洛只为见上自己一面,以他凡间如此盛名,自身如此修为竟不惜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红楼,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追求自己的人虽然不少,但像他如此用心的倒是绝无仅有,虽然因误会使得流言四起,但终究也是因为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缘故,想到这里恨意不由得消了大半。

    青阳子抚须笑道:“原来如此,你们韶华之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常理,既然是陈风误传,让他与陆鸿一同澄清,还你清白便是“,

    “泠音,你是大师姐,总不能一来就杀了刚入门的小师弟吧“,

    阮泠音脸色微红,说了一声“是“,

    看向陆鸿时脸上又蒙上一层寒意,道:“你我的事,你不要再妄想,与陈风一同澄清此事我便饶你一命“,

    见陆鸿负手望天,慨然长叹,她心中一软,冷哼一声拂袖去了。

第十三章 仙咒

    “伽罗,你是拜剑红楼这一届的首席弟子,怎么混的这么寒碜?“,

    陆鸿盘膝坐在河边调息着。

    与阮泠音一番苦战,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着实耗去了他不少力气,若不是青阳子来得及时恐怕背后三剑就要出鞘了。

    李秋实坐在一旁看着独孤伽罗苦着脸在那里敲敲打打。

    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建好的小木屋终究是没能幸免于难,此时每敲一下心里都火大,听到陆鸿这么问,她没好气地道:“要你管?还有,不许叫我伽罗“,

    陆鸿笑了一笑不以为意,闭上眼凝神调息,体内玄功运转,四周灵力汇聚,湖心泛起淡淡的涟漪。

    独孤伽罗将钉子敲进木板里,擦了擦头上的细密汗珠,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托着香腮得意地笑道:“师父说我和若虚峰的弟子不一样,不让我和他们一起练剑,把这一大片林子都给我了,这里方圆十里只有我一个人,房子也只好自己造了“,

    陆鸿睁眼看了一眼,这山顶河流连接着山林,风景秀丽,别致清幽,往南看很远处才有人烟,确是修炼的好所在。

    他笑道:“你练剑的天赋是我生平仅见,寻常剑招过目不忘,我的六式剑雀也不过半月便学会了,与那些庸人一同练剑的确是误了你,青阳子师叔见识不凡“,

    看向伽罗时眼中颇多宠溺之色。

    独孤伽罗是孤女,虽然一心求剑但苦于身无长物,无法拜入名门,觅得良师,只能一路偷师。

    早在三年前孙瑶带着陆鸿外出历练的时候独孤伽罗便偷师孙瑶,孙瑶对此并不在意,心里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于是每每都要调笑她几句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独孤伽罗对陆鸿的坏印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其后陆鸿拜访江南时她又悄悄偷师,陆鸿有心成全她,每次与人比剑都故意多施展几套剑法,连任非踪的六式剑雀也毫无保留。

    现在,陆鸿的一身剑术她已经学了十之七八,甚至连心法都与陆鸿如出一辙,但对他的坏印象却难以改变,每次看见他就想起孙瑶那张妖冶魅惑的脸。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夸奖让独孤伽罗心里很是舒坦,她天真地问道:“生平仅见,那和你相比呢?“,

    “和我比嘛“,陆鸿笑道:“那自然要差那么一点“,

    “呸,不要脸“,

    “陆鸿,你和以前一样卑鄙“,独孤伽罗道。

    陆鸿咳了一声道:“我陆鸿号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哪里卑鄙了?“,

    独孤伽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去蜀中盗剑,给金刚门看守藏书阁的灵兽下药,趁孙瑶那个狐狸精睡觉的时候偷偷亲她,可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哦“,

    说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她尤其气愤,娇憨的脸上一片红晕。

    李秋实张大了嘴巴看向陆鸿,好像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陆鸿尴尬地低咳两声。

    “还有,你明明不喜欢那个阮泠音却还要骗她“,

    陆鸿奇道:“这你也看的出来?“,

    独孤伽罗得意地笑道:“你看孙瑶的眼神和看阮泠音的眼神完全不同,还想瞒得过我?哼哼“,

    见他看自己时眼中宠溺之色仿佛要溢出来的样子她脸上不禁一红,抱着手偏过头一脸嫌弃地道:“哼,你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

    这脸变的让人猝不及防,陆鸿呆呆地道:“我只是在这里调息啊“,

    独孤伽罗吐了吐舌头道:“你自己调息吧,我可要去练剑了“,

    走入林中后回头看了一眼,陆鸿仍旧坐在河岸上,她从怀里取出馒头啊呜咬了一口。

    若是让他看见了一定又要取笑自己寒碜,哼,他和孙瑶都不是什么好人。

    陆鸿和李秋实回到逍遥峰时竹屋内多了一副地图,一个包裹和一只乾元袋,看了眼屋内残留的痕迹,知道是云雀送来的,陆鸿打开地图,拜剑红楼的地势分布便映入眼帘。

    图上各峰各楼,由哪位长老,供奉掌管都标注的十分清晰。

    包裹中是金银细软,胭脂首饰等物。

    乾元袋中则是修士修炼所必备的灵石,多是珍品,

    陆鸿将地图递给李秋实道:“秀才,将这张地图记在心里“,

    “这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也由你收管,怎样打点师姐师妹们你比我清楚“,

    李秋实心中忐忑,道:“陆鸿,我们到这拜剑红楼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村长和孙瑶都说只是帮衬你,但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大的图谋“,

    陆鸿笑道:“秀才,你还记得杏花村有良田几亩吗?“,

    李秋实摇了摇头,他读的是圣贤书,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了解。

    “九百七十亩“,陆鸿道。

    “十年前是一千零二十亩,二十年前是一千零四十亩“,

    “十年前孙瑶的桃花林有桃树七百株,她每年都会手植桃树几株,但五年前她的桃树还剩下六百三十株,现在已经不到六百之数了“,

    李秋实心中隐隐意识到什么,但仍是不解,问道:“陆鸿,这说明什么?“,

    陆鸿道:“说明杏花村的地气,灵气逐年都在枯竭,孙瑶种下那片桃花林便是为了测算地气流失的速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负双手道:“稻香,禅隐,杏花三地的人一出生就伴随着仙门咒怨,地气灵力日渐衰减,杏花村每隔十数年便会有一名天资出众的剑修踏入修界,为的就是找出仙门咒怨的施术者,找到解除仙咒的方法。但他们或飞升仙界,或死于修界,或远走蓬莱,或不知所踪,仙门咒怨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虽然有所缓和,但始终如阴影笼罩“,

    他回头看着一脸讶异的李秋实道:“昔年被称为'剑界惊鸿'的任非踪便是为此剑挑中洲四大世家,而这一代轮到我陆鸿了“,

    “我可能也是杏花村最后一代剑修了,据孙瑶测算,按照杏花村现今的枯竭速度,恐怕不出三十年杏花村就会变成寸草不生,袅无人迹的死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与云雀道兄踏入修界便是为了解除仙咒,逆天改命“,

第十四章 饕餮

    起初稻香,杏花,禅隐三地俱是英才辈出,稻香村的阴阳术数闻名天下,杏花村的剑修惊艳四座,禅隐村与佛门渊源极深。

    因为仙门咒怨的缘故,三地的地气灵力逐年衰减,惊才绝艳的后辈也便逐年减少。到了这一代杏花村倾全村之力也只能培养出一个陆鸿,稻香村也只有一个云雀。

    两人俱是不世出的惊世之才,可也是解除仙咒的最后希望。

    “我村历代剑修难道就没有回来过吗?“,

    李秋实道。

    陆鸿道:“回来过,飞升仙界也好,远走蓬莱也罢,他们至少会捎个口信回来,而答案都是一样,仙门咒怨无法可解“,

    “这.....“,

    李秋实悠悠喝了口茶道:“若是实在无法可解就罢了,最多不过杏花村变成一片死地,村民们迁徙到他处就是,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陆鸿笑道:“若是这么简单便好了“,

    他手指戳了戳自己心口道:“秀才,仙门咒怨不止在稻香,杏花,禅隐三地,也在这里“,

    李秋实不禁愕然:“陆鸿,这是什么意思?“,

    陆鸿道:“你我体内都有仙咒,就好像南疆那些被下了蛊的毒尸,不,我们比它们还不如,若不解除仙咒,即便死后我们也不得安宁“,

    “以前灵气充足,三地的大修士尚能为诸人压制咒怨,但杏花村这一代只剩下我一个剑修,稻香和禅隐亦是如此,若不能解除仙咒,所有人都逃不过此劫“,

    李秋实听的不寒而栗,颤声道:“不会吧,陆鸿,我们居然一出生就注定这么惨?“,

    陆鸿道:“村长和孙瑶从没与你们说过仙门咒怨的事便是知道你们难以承受,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

    他拍了拍李秋实的肩膀道:“不过不必太担心,秀才,若是果真无法解除仙咒,我会让你安安心心归西的“,

    李秋实苦着脸道:“虽然你这么安慰我我很感动,但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啊.....“。

    陆鸿笑了一笑拎起乾元袋到竹屋外的湖边静修。

    看着他的背影李秋实叹了口气,难道他便一点儿也不害怕吗?

    陆鸿盘膝坐在湖边的岩石上,从乾元袋中取出灵石捏碎,灵气散入体内,体内玄功运转,他贪婪地吸收着散在周身的灵气。

    他的修炼方式迥异于常人,寻常修士只能以吐纳的方式缓缓吸收灵石中的灵气,灵气入体后运功一周天便与体内污垢一同逼出体外。如此一进一出能够储存在体内的灵气自然极少,境界提升自然缓慢许多。

    陆鸿则是混元心法与饕餮心法同时修炼,一者自内而外淬炼体魄,一者由外向内吞噬灵力,两套心法恰相辅相成。

    他汲取灵力越发霸道,夜风吹拂,连湖水也泛起涟漪,身后一道巨大黑影浮现,羊面人身,夜色中它污浊的双目露出狰狞凶光。

    牡丹阁外仙鹤展翅,阁内春光融融,软红十丈。青纱帐里一个身穿花衣的男子搂着一名长发侍童,长发披散,阴柔的脸上尽是宠爱之色。

    两人言笑晏晏,正欲行鱼水之欢忽而察觉到逍遥峰的异样,身穿花衣的男子不由的转过头,手指轻拂怀中侍童的柔软长发。

    俊美侍童轻声道:“供奉,怎么了?“,

    男子略看了一眼,回身笑道:“先是引出青阳子的纯阳罡气,后是饕餮魂魄,门内来了一个有趣的人呢“,

    他身穿花衣,阴柔的脸上画着秀美宫妆,额头点有梅花,雌雄难辨,连声音也分不出是男是女。

    “饕餮?“,

    怀中的俊美侍童不解。

    男子笑道:“世人都知道任非踪剑挑四大世家,却不知道他在万兽山剑斩饕餮,这个小后生想必就是他的隔代传人了“,

    俊美侍童闻言眼前一亮,道:“供奉,听说您曾与任非踪交过手,他果真像传说中那般不可战胜吗?“,

    “若果真不可战胜,又怎会死于万兽山?“,

    男子柔媚一笑,顺手拉起柔软的绣花丝被将两人罩于其中。

    凌晨时分,晨光斜照,陆鸿体内玄功运转三个周天,体内灵气已然十分充沛。他这才收起玄功,原本已近沸腾的湖面也渐渐平息下来。

    有风声从远处传来,陆鸿抬起头见数道虹芒从逍遥峰外飞过,这才想起今日是九月初一。

    拜剑红楼每月初一可去翠剑坪听雨楼内领取当月所需的灵石,若是错过初一就只能等到下个月了。

    由于八月拜剑红楼开楼招选了一批弟子,这一日前往翠剑坪的弟子比往日都多,虽然许多刚入门的弟子才学会御剑飞行,摇摇晃晃看的人担心,但这一道道虹芒划过山巅,破开云层的景象却是让人心驰神往。

    陆鸿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每月初一领取灵石,挑选剑谱,每三月一次剑试,暂时是没有热闹可看喽“,

    打了个呵欠纵身跃到竹林之上,身体横着落下,轻盈地落在竹林上方,枕着竹叶阖上眼睡去。

    翠剑坪听雨楼位于拜剑红楼东面,作为灵石法器的储存地,听雨楼在红楼的地位举重若轻。

    翠剑坪位于山岩顶部,比承载此坪的山体还要宽上一圈,从远处看去好像是一座通天宝塔。立在翠剑坪上有一种云雾飘渺之感,到了晚间云空星光璀璨,更是给人一种手可摘星的错觉。

    一道道虹光破开云空,从天而降,刚入门的弟子们俱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矗立在前方的红色楼宇,数了数一共五十五层,每一层高近一丈,十分壮阔雄伟。

    不断有人御剑而来,先是牡丹阁的弟子,继而是若虚峰,烟雨楼......

    一袭鹅黄色长裙的程瑶迦娇嫩的脸上露出清浅温婉的笑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如愿以偿得入仙门,这一生也算不枉了,这仙家的奇幻瑰丽,多彩多姿岂是凡间可比?

    “师弟,我们进去吧“,

    程瑶迦回头对身后身穿布衣的少年道。

    少年似有些腼腆,红着脸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牡丹阁的三名侍童走来,走过两人身边时似有心若无意将少年撞了一个踉跄。

第十五章 欺凌

    牡丹阁的三名侍童将少年撞到在地,看也不看一眼,径自走向烟雨楼。

    “喂,你们太无礼了”

    程瑶迦扶起少年,怒气上冲。

    她虽温柔婉约,但也一身侠气,在江南时便十分厌恶地方豪强欺凌别人,到了拜剑红楼也不改本性。

    这名少年与他并无瓜葛,只是同来自江南,出身贫寒,又与她一同入门隶属于烟雨楼,因而对他时时照拂几分。

    三名侍童回过头,中间的俊秀少年戏谑地笑道:“无礼?我的礼你们承受的起吗?”,

    “算了,师姐,我没事”,

    少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

    他名叫何不思,与程瑶迦同时来自江南。但程瑶迦出身于名门大户,他却是穷苦人家出身。

    论剑术,论家境他都远及不上程瑶迦,但自小独自讨生活,察言观色的能力却不是程瑶迦可比。

    进入拜剑红楼时其余同门都兴奋于仙家的神奇和瑰丽,只有他先向师兄师姐们问了各楼各峰的错综关系,知道拜剑红楼谁都能惹,唯独不能惹牡丹阁大供奉杜合欢的人。

    与若虚峰,烟雨楼不同,牡丹阁杜合欢在拜剑红楼内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在进入红楼之前杜合欢便以剑,掌,毒三绝闻名于修界,有人说他曾协助圣火教教主横扫三大宗派,有人说他曾一人荼毒苗疆巫教三百余人,引得巫教祭祀千里追杀。

    也有人说名动天下的剑界惊鸿任非踪曾与他狭路相逢,于大胜关恶战三天三夜,最终双双负伤。

    种种流言不一而足,而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则是他不男不女的打扮,古怪的脾气,还有酷爱男风的癖好。

    拜剑红楼的人都知道牡丹阁中的侍童有近半数都是杜合欢心爱的男宠,一些年少英俊的内门弟子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杜合欢修为既高,在拜剑红楼位高权重,性子又十分护短,久而久之使得牡丹阁的侍童竟比内门弟子还要张狂。

    原本这三名侍童与陆鸿一样不过是外门弟子,按照门规并无资格领取灵石,但既然得到了杜合欢的宠爱,一切自然也就不同,负责发放灵石的弟子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也变本加厉。

    现今的拜剑红楼,除了入门较早的大师兄大师姐和若虚峰的弟子外,这些侍童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程瑶迦虽然心中有气,但也知道自己方才入门,根基尚浅,惹不起这些性情古怪的侍童。当下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

    三名侍童倨傲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楼宇。

    便在这时一道青色身影如风拂而过,程瑶迦和何不思只觉得眼前一闪,然后是“邦邦“几声,那人将三人一一撞倒在地。

    “对不起哦,我是不小心的”,

    独孤伽罗抱着木剑看着地上摔得狼狈不堪的三人得意地笑道。

    众人皆是愕然,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中间那名俊秀少年勃然大怒,站起身拔剑就要刺来,左边的少年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道:“王生,不要冲动,她是独孤伽罗,这一届的首席弟子”,

    王生虽然在杜合欢的调教下性情变的银都,但多少也学了杜合欢的几分本事,并非一味冲动的莽夫。

    听说是青阳子亲收的徒弟,又是本届首席弟子,稍加培养就又是一个大师姐,伤了她青阳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当下冷笑道:“若虚峰的人果然狂的很,但既是同门,来日方长,后会自当有期”,

    森冷的目光扫过程瑶迦和何不思,一甩衣袖走入听雨楼。

    “谁怕你?”,

    独孤伽罗收剑在后,从乾元袋中掏出取灵石用的玉简。

    何不思轻轻拉了拉程瑶迦的衣袖道:“师姐,我们待会儿领了灵石便回烟雨楼,不要在这里停留”,

    “为什么?”,

    程瑶迦不解。

    何不思道:“王生他们没法报复伽罗师姐,一定会设法为难我们,只要回到烟雨楼,有大师兄在他们便无计可施了,等下月初一我们来晚些避开他们就是”,

    程瑶迦初出江湖,未曾见过人心险恶,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听雨楼乃是存储灵石和法器的所在,但刚入门的弟子尚无根基,无法驾驭符剑等法器,因而只能领取灵石,只有独孤伽罗等寥寥数人例外。

    灵石在第一层大殿中领取,程瑶迦和何不思排在队伍中间,而排在他们前面的恰是陈风,柳烟和林墨三人。

    他们正低声抱怨着什么,程瑶迦隐隐听到“大师姐“,“陆鸿“,“倒霉“之类的字眼。

    她自然不知道因为阮泠音的事三人被青阳子很是训斥了一番,莫名其妙替陆鸿背了一个大大的黑锅。这几日三人不仅要一一澄清此事,连带着本月的灵石也少了一半。

    其中林墨最可怜,由于她天生爱发呆,思想天真,不善辩解,不仅被训斥的泪眼朦胧,惩罚也是最重。当领到可怜巴巴的两块灵石的时候她只能看着袋子欲哭无泪。

    “师姐,我们快走”,

    程瑶迦领完灵石正发怔间忽听何不思略带焦急地道,他拉着她的衣袖便往外走。

    回头一看,只见王生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正立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和何不思两人。

    她心中一惊,知道何不思所言非虚,这三人摆明了是要找自己二人出气了。事到如今只能暂避。

    两人急忙出了翠剑坪便御剑往烟雨楼而去。

    飞出数里后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追来两人俱都松了一口气,但便在这时一道剑光倏然间从侧面飞来。

    这一剑来的猝不及防,程瑶迦一惊,本能地抽出腰间长剑一挡。

    两柄剑针尖对麦芒斜拉而过,锵然声响中火花四溅,程瑶迦虽然剑术不差但力量却是不够,飞剑一划而过,她手中的长剑也倒撞回来在肩胛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师姐”,

    偏头一看王生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身侧三丈处,他手掐剑诀收回飞剑戏谑地看着程瑶迦二人。

    “你们...想做什么?”,

    程瑶迦捂着伤口强忍着痛楚。

    王生伸出手掌道:“乖乖交出灵石,你们或许能少受点苦”,

    程瑶迦气的脸色通红,咬牙道:“你们休想”,

    “呵,是吗?从你们手里硬抢结果也是一样”,王生冷笑道,说着二指一并在掐剑诀。

    程瑶迦心中大急,但便在这时透过下方朦胧云雾忽然看见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隐约可见一人双手枕在脑后,呼吸均匀地睡在竹林上方。

    那是...逍遥峰,陆鸿?程瑶迦心中顿时一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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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师祖介绍:
我的剑,出鞘在风起时,云来际 我的剑,绽放于星坠之际,叶落之秋 我的剑,上穷九天斩曦月,下达九幽动诛阎魔剑道师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道师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道师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