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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txt下载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卫道者

    丁禹廷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关切,令张宗川大为感动,他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岸边,说道:“总是让弟兄们不再白送性命,我这个统领,丢了也没什么。”

    此时的岸上,前来镇压的山东绿营兵已经在提督李成林的带领下,收起了被打死的营兵的尸体,狼狈不堪的离开了。

    看着绿营兵的撤离,邓正卿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很快,丁禹廷和邓正卿及张宗川下了“和硕公主”号,进入登州水师大营,安抚水师营官兵,看到受了鞭刑的魏铜锤等人,水勇们一个个惊疑不已,但当他们知道了魏铜锤等人得了多少赏银时,无不羡慕得要死,恨自己当时怯懦,没有敢上船去挨这一顿“九尾猫”鞭子。

    在丁禹廷安抚水师营官兵之际,邓正卿装作巡视般的来到了水师大营的营房,当看到他进入一间营房时,几名当地的水勇悄悄的跟了进去。

    邓正卿看着这几名面带惊疑之色的当地水勇,不动声色的从怀中取出了几张写着细密文字带有油印图案和数字以及印章的纸头,交给了他们。

    “这些是银票,每张三百两。”邓正卿看着几名水勇,冷冷的说道,“都是山西乔家‘蔚长厚’票号的,可随时兑换现银。”

    几名水勇闻言个个喜形于色,忙不迭的将银票塞进了怀里。

    “你们这次的事儿,办得不错,这些个银子,是你们的辛苦钱。”邓正卿用不大的声音说道,“不过,谁要是走漏了风声……”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严厉的目光扫过他们。

    伴随着邓正卿的目光,一直老实的立于邓正卿身边的“太阳”犬也直起身来,双目灼灼放光,发出了呜呜的低吼,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几名水勇急忙跪下,连连叩首,“大人放心!小的们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邓正卿点了点头,起身带着“太阳”出了营房的门。几名水勇目送着邓正卿的身影消失之后,方才起身,不约而同的从怀中拿出银票,仔细看了一会儿,各自相视而笑。

    当丁直璜得知发生在荣登水师营的事时,已是在六天之后了。

    “什么?北洋水师去把哗变给平息了?”丁直璜看着一副灰头土脸模样的李成林,不由得大怒,“他们这是越权!越权!”

    “抚台大人,标下这里让水师那帮凶徒打死了足足四十多号人,可他们北洋竟然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听到丁直璜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李成林赶紧说道,“他们明显是向着哗变那伙人的!再说了,他们来得也未免太巧了吧?”

    听了李成林的“提醒”,丁直璜眉头一皱,脸色又有些变了。

    “大人,北洋水师早不来晚不来,恰恰在要出事这几天,集中于威海湾操练,以前他们的操练地方,可不是威海湾啊……”李成林又说道,“这一次荣登水师营一哗变,丁禹廷立马就来了,这消息传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确是如此……”丁直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李章桐只怕脱不了干系!定是他背后主使,丁禹廷才敢如此的大胆!……”

    听到丁直璜已然将怒火转移到了李绍泉和丁禹廷身上,李成林心里正自松了一口气,却冷不防丁直璜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也是你无能!带了这许多人去,非但没平息得了哗变,反让他们给打死了这么多人!”丁直璜看着李成林,大声怒叱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们会如此?为何不带几门炮过去?”

    听到丁直璜的责问,李成林吓了一跳,但他在来时已经料到丁直璜会有此一问,事先就这一块早已想好了说词,赶紧哭丧着脸回答道:“大人,这绿营现下缺衣少饷的,您也不是不知道,营里可用的劈山炮只有不到十门,也没有多少骡马可用,带炮走的话,定会耽误行程,再说了,还欠着三个月的饷银没发啊……”

    听到李成林说起欠饷来,丁直璜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这一次又死了四十多号人,这饷银要是再不发下去,只怕这绿营也要和水师营一样了……”李成林哀声道。

    “这样,呆会儿先把这抚恤银子发下去,这欠饷么,再等一等……”丁直璜有些烦乱的起身,踱起步来,“每个人一两……不,二两抚恤银子吧!你呆会儿便拿我的手令,去藩库支取现银吧!”

    听到丁直璜说出了抚恤银子的数目,李成林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来:“谢抚台大人体恤!……”

    二两银子一条命,这山东绿营兵的命,还真是贱到家了啊!

    而区区八十几两的银子,竟然还要他堂堂绿营提督去藩库领,说出去也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李成林强忍着满腹牢骚,行礼告退。他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去藩库领银子,否则一不留神,只怕这八十几两,也拿不到手!

    李成林退下之后,丁直璜想到这一次不但没能平息水师营的哗变,又白白的支出去了一笔银子,虽然数目不多,但仍是让他肉痛不已。

    而山东地方的财政,之所以会如此的窘迫,虽全非他丁直璜一人之过,但也和他本人的作派不无关系。

    在任山东巡抚任时,丁直璜兴修水利,诛杀匪逆,整顿吏治,兴办洋务,体恤民困。时人对丁直璜的清风亮节推崇备至,赞其操守“清绝”。在一些人的UU小说,丁直璜是一个“严刚有威”、“凛然可畏”之人,可以说是一个清官廉吏型的概念化的人物。

    作为一个旧制度的卫道者,丁直璜一直崇尚“清浊分明”、“正邪不两立”的处世原则。他对于官场的认识是:“今吏治纷然糜杂:便捷者为才华,依阿者为练达,纵恣者为阔大,粉饰者为精明。”因此,造成了“瓦釜雷鸣,黄钟毁弃”的令人丧气的社会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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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道德标本

    虽然如此,丁直璜认为,为官一方者不可灰心丧气,要洁身自好,有所作为,他曾对属下说:“且丰草蔽谷,幽兰自芳;举世混沌,清士乃见”,“藉此官势,作德于民”。对于做官的目的,丁直璜崇尚孔子的“学而优则仕”和孟子的“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希望自己能够“出其所学,以救敝而起衰”,因为“贤人进,则民生遂”,他认为,只要有了好官清官,黎民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做官当以爱民养民为第一要事,即所谓报国者亦不外此,盖民为国本,培养民气即培养国脉。得民心乐,民气和则不乱,而国家于以平康,此即报国也。……务须时时体察此言,立心照办。不使一事不可对民,一念不可对民。凡有害民者,必尽力除之;有利于民者,必实心谋之。我自尽其心,而百姓爱戴不忘……”他时常告诫自己要“刻苦做好官,行好事”。

    丁直璜告诫自己要“刻苦做好官”,他自己也的确这么做了,可是,他的“刻苦”,对老百姓来说,并非福音。

    丁直璜生处江河日下、国势颓微的时代,而对“天下贪官,甚于强盗;衙门污吏,无异虎狼”的黑暗现实,作为一个封疆大臣,能出污泥而不染,“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清正廉洁,其为官之道凝聚着儒家的“保民”、“养民”、“教民”的光辉思想,可以说是其思想可贵之处,但落到具体的实处上,却是面目全非了。

    因他心目中的那套理论,在现在已经根本不具备任何的可操作性!

    在丁直璜的理论中,官员是为朝廷和百姓服务的。他们心里头应该首先装着百姓,然后才装着自己。儒家经书上是这么教导的,但是作为整体,官员们追求的是自己的利益。他们心里头首先装着自己,如果还有富余地方,那就顺便再装点百姓。如果太挤那就算了。这不是哪一个人两个人的道德问题,这是普遍的人性。

    被宋明理学阉割过的儒学理论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提供了极富吸引力的远景理想。对社会来说,只要人人都遵守圣人的教化,这个社会就会井井有条,臻于大同。对个人来说,如果你刻苦自砺,就会达到“圣人”的境界。但丁直璜们不会知道的是,圣人的“存天理,灭人欲”,其实是无法实现的。因为它只承认道德教化,而不承认支配社会运转的根本动力是利益。它要求人们时时克制自己,走在“天理”的钢丝上,却把“人欲”当成敌人。因此,它从基础上便缺乏可操作性。

    “存天理,灭人欲”本身就是一份可怕的精神条约。或者说是一个善意的骗局。签订了这份条约,就意味着一个人必须在他的生活中,时时与“自我”交战,把一个活生生的自然人压榨成一块道德标本。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发誓“必为圣贤”,然而,绝大部分人都半途而废,他们阳奉阴违,在冠冕堂皇的借口下进行人欲的走私,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乡愿”。只有极少数有特殊秉赋的人,才能以超常的心力来做这条约的牺牲品。

    而丁直璜,便是这样一个奇葩。

    丁直璜认为做官“尤重表率”,“持心须公正,操守须廉洁,作事要勤速,问案要细心”,“亟宜刻刻恤民,事事恤民,以种德行”。他认为“一惑于利,则日久浸淫,将有流于贪婪而不知者矣。”因此还特别嘱咐儿子丁体常:“尔欲做官,须先从此立脚,万不可效今时丧心昧良者流,只顾目前之热闹,不思子孙之败坏,是所至嘱!”

    对于当时官场流行的不正之风,如过节祝寿的礼金及每季下级向上司孝敬的钱财等陋规,丁直璜均认为是**现象,必须予以抵制。“凡一切节寿季规,万不可受。……若收受陋规,则无以自问,又何以对人?且州县送陋规,无非取之于民。尔取州县之一,州县则取民之十。试思大灾之后,尚忍如此伤天害理虐民之事乎?午夜扪心,当必瞿然惧天。”“当于利之一字,斩断根株,立意做一清白官,而后人则受无穷之福。……去节寿而收季规,是犹不作劫盗而作穿窬(穿壁墙的小偷),其为盗一也。人须有耐苦之心,方能成一好人。……即穷于一时,而清名难求,所值不啻千百万,何惮而不为?……贫原非病,穷乃见君子,圣人尝言之,当以此为身体力行……”

    谈到做官的修养,丁直璜认为:一个称职的好官,必须“明习当时之务,又好读书,稽古以充之,见闻日益广,持守日益定,才识日益闳,其所谓明体达用者也。”他认为要防腐拒腐,首先得远离**,洁身自好,“须少交接少游宴。除上衙门外,仍以终日闭户读书写字作文赋诗为好。”他训诫儿子丁体常,要“夙寤晨兴,忧劳百姓”;要“受辱不惊,受宠若惊”;要“居安思危”,勿“在乐忘忧”;要把宦海的浮沉和个人的得失看得淡漠,但对自己的人格和清操却要看重。他有如是说:“我之做官,志在君民,他无所问。官可被参而罢黜,断不可依阿以从俗,而自坏身心,贻羞后世也!”

    丁直璜到山东巡抚任上之后,身体力行,一番雷厉风行之下,山东官场的风气的确“清正”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行政效率的极度低下,以及财政收入的困窘。

    丁直璜一直认为,读书人都是孔孟之徒,他们入仕,出发点应该是行孔孟之道,并不应为一己私利。所以,他的取消收受陋规,保持祖制的“低薪”正好有利于官员们“砥砺节操”,“保持正气”,正所谓“存天理、灭人欲”。

    低薪制其实是中土基于儒家学说的一种政治传统,但问题是一方面是官俸低得有时甚至不足以维持正常开支,另一方面是官本位,官万能,各级官员权力不受约束,制定各种土政策,进行各种乱收费几乎没有任何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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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至清至贪

    通过加收摊派收取行政费用,支撑政府运转,是历代政治中的一个正常现象,也是低薪制得以维持的基础。问题是加收多少,摊派多宽,并没有明文规定,完全是暗箱操作。并且,对政府机构的财政收支,从来没有建立过有效的会计审计制度。官员们往自己口袋里放钱,就像吃饭夹菜一样容易。这种制度的荒谬,正如同“渴马守水,恶犬护肉”,导致官员们的整体腐化成为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在这种制度下,要是做清官,一丝不取,结果就是甘于正常人无法忍受的贫穷。

    问题是,你要甘于贫穷可以,但你不可能要求别人和你一起受穷!

    儒家理学所造就的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神话,支撑着中华民族渡过了几千年的艰难岁月。这个神话是个圈套,它告诉人们,一个社会或者一个人达到幸福彼岸的道路已经为圣人指出。因此幸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问题是圣人之言恍兮惚兮,如何百分之百贯彻并没有一个客观标准。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幸福,那原因必然是你没有贯彻正确。

    几千年来,中土人就是在试图通过贯彻圣人之言、达到幸福彼岸的努力中度过的,几千年了,圣人们许诺的“大同世界”从来没有降落过人间,“太平盛世”从来只是战乱和灾荒中的短暂喘息。在圣人之言人人讽颂之时,人们举目所见,只有混乱、僵滞和穷困。从来没有人怀疑圣人之言是否正确,没有人跳出这个神话的陷阱。人们只是前赴后继,一代又一代坚持不懈。

    整个中土文化都陷入了巨大的偏执之中,毅力被当成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宝。然而,人们越努力,世界就变得越糟糕。

    而丁直璜却仍然对此坚持不懈,他上任之时,山东的税收本来并不少,但他“一心为民”,到任后便大兴“利民工程”,兴修水利。1871年,黄河于山东郓城侯家林决口,交通阻塞,多数州县被淹。负责治河的大臣建议第二年动工堵筑。丁直璜力请即时于水涸时动工,并请命亲自督修。不到两个月竣工,时称“费半而功倍”。但不久之后黄河又在石庄户决口,河水夺流南下,山东、江苏、安徽数百里受灾,运河交通废弃,朝廷上下治水之议莫衷一是。丁直璜又奏请督工堵筑,河水专注于大清河入海。

    除了兴修水利,丁直璜在济南建尚志书院,招收各府州县儒生来院讲习,兼收愿学天文、地理、算术者。而在左宗棠的西征协饷摊派过来之后,丁直璜积极支持,每一次都是足额将协饷交付。他办的这些事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官声,但山东的财税收入却渐渐的变得入不抵出。而丁直璜并没有去研究这当中的原因,而是在全省范围内厉行节俭,并亲自带头做表率,并严禁捐勒需索讹诈卖放等弊,“谕各商人,如有此蔽,准其随时喊禀,立即严究。……重则重办,轻则当堂笞责,……没有讹索得脏者,立即究返,当堂发还商人,不迁延时刻”。但他的表率虽然做得好,除了他个人的官声继续高涨之外,别的却是一无所有。

    但吊诡的是,在官场上被视为另类奇葩的同时,在民间,丁直璜却已经渐渐成了“神”,成为老百姓希望的寄托。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丁大人就是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是扬善惩恶的大英雄。他成了小民百姓正义的化身,一个超现实的存在。而现实生活中的丁直璜,一边享受着小民百姓的崇拜,一边却也暗自为财政困窘而苦恼不已。

    他的这种苦恼,是不能和小民百姓说的!

    当然,小民百姓之中,也并不是谁都这么认为的,一些士绅和商人在私下里就曾发出了“清官亦猛于虎”的哀叹。

    “清官”现象其实是中土传统的“贪黩文化”里面必不可少一个的组成部分。几千年来,一方面贪官们的奢侈腐化肆无忌惮让人气愤填膺,另一方面,清官也总是清得让人心疼。他们清到家徒四壁,清到生计无着,清得触目惊心。推崇中庸的中土文化其实总是爱走极端。儒家把人分为君子和小人两个相互对立的群体,宣称一个人“不为圣贤,即为鬼畜”,为中土文化打下了偏激的底色。凡事都被划为两极,中庸其实无处藏身。

    山东在丁直璜这个大清官的治理下所表现出来的行政效率低下和财税收入锐减,和某时空计划经济时期大多数人人浮于事效率低下混日子的时候,媒体却总能挖掘出一些工作起来不顾身体不顾家庭最后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先进模范人物,其实如出一辙。

    清官们的一丝不取与贪官们的毫无禁忌,其实也是相同文化基因上生长而成的两极。清官和贪官这两种极端其实是相辅相成的,正如太极之一阴一阳。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清官与贪官是相互依存,正是清官的“至清”,才造成了贪官们的“至贪”。换句话说,做清官标准太高了,对人的要求太苛刻了,绝大多数人都达不到这个标准。达不到清官标准,那或多或少就是个贪官,既然贪了,何不贪个痛痛快快?

    “清官”在官场中恰恰成了官员们的反面教材。做清官不仅物质上吃苦,精神上也要承担巨大的压力。每办一件事,清官们都要严格遵守国家规定,因而窒碍重重,举步维艰。同僚的讥笑、排挤、不合作,乡绅们的抵制、咒骂、上访甚至死亡威胁,这些都不算。就是在家里,母亲、妻子、亲戚也整日抱怨不已,虽然不敢明着指责,然而起码不会给好脸色看。因此,做“清官”,其实是在日日承受一种常人不能忍受的煎熬。但中土的清官们却把这种煎熬当成了一种考验,一种磨炼,一种“超凡入圣”的必经之途,乐此不疲。

    “清官”不可避免地成为官场中的“异类”,成为人人讨厌的粪坑里的石头,如果不能被“同化”,那么,只能被“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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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刘步蝉

    丁直璜的政治倾向,应该是极端保守主义,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称为极端激进主义。现在时间已然过去二百余年,整个中土的人口增长了数倍,社会政治经济的结构和规模都发生了许多变化,立国初期的许多规定其实已经无声无息地废止了,代之以在社会运转中自然生长起来的规则。而丁直璜和他所在的“清官”一族的原则却是对新规则一律持反对的态度,全部扫荡,片瓦不留。在他们的身体里,在历代中土知识分子身体里,总是汹涌着激进主义的热血。他们总是认为,有那么一种终极真理,可以解释整个宇宙,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如果你找到了这种真理,坚定不移,大刀阔斧,就可以粉碎一个旧世界,换来一个光辉灿烂的新世界。所以他们做起事来总是那么唯我正确,总是那么激烈绝对,总是那么一步不退,总是那么缺乏建设性空间。而他们的失败,也总是必然的。象崧代的王岸石如此,珉代的海锐如此,他丁直璜,其实也是如此。

    清官的精神可嘉,但精神可以用来写到书上,记入史册,激励人心,却不可施用于实际,这其实是千古“清官”共同的命运。“清官”只是官场的遮羞布,是茅厕窗台上的一盆小花而已。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官场中的丁直璜,此时当然不会意识到问题的缘由,而仍是执着于他自己的理念之中。

    “李章桐啊李章桐,果然你和那林姓妖孽是一路货色!”丁直璜想起李绍泉之前曾屡次提起的将荣登水师和北洋水师合并的建议,恨恨地说道。

    在丁直璜看来,这一次的荣登水师哗变,妥妥的是李绍泉为了吞并荣登水师而下的黑手!

    “你李章桐不仁,便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丁直璜起身取过纸笔,即刻便拟起给朝廷的奏折来。

    不一会儿,奏折便拟写完毕,丁直璜看了几眼,感觉甚是满意。

    在这份奏折当中,对于荣登水师的哗变事由,丁直璜巧妙的用了曲笔,他在折中并没有提到水师是因赶缯船而哗变,而是直接点明是因为“闹饷”,对于欠饷一事,他给出的解释是为了保证“河工”(治理黄河决口)和“西征协饷”,预先挪用了部分军饷,等到赋税收上来之后,“再行补还”,此外他还在折中特意的提到,荣登水师的哗变“恐有暗中唆使之人”,向朝廷暗示这场哗变是有隐情的,并且表示要坚决究查到底。

    在写完了折子之后,丁直璜似乎觉得还有些不够,他想了想,干脆给李绍泉写了一封信,直接在信中质问李绍泉,为何要这么做?并指出李绍泉这么干是不仁不义之举,将李绍泉狠狠的痛骂了一通。

    在写完奏折和给李绍泉的信之后,丁直璜迫不及待的叫来了人,马上将奏折和信都发了出去。

    而此时的丁直璜还不会想到,他的这个折子一上,会给他本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天津,大沽口港。

    邓正卿坐在“和硕公主”号巡洋舰自己的舱内,抬头定定地看着繁忙的码头和往来如梭的进出船只。

    多少天来,他经常就这么独自一个人坐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邓正卿轻声说着,猛地一拳擂在了桌面上,伏案痛哭起来,“林大人,你不该走啊!……”

    “林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弟兄们的心,都散了……”

    “林大人,你和弟兄们这么枪林弹雨的都闯过来了,怎么突然就……”

    “林大人,你知道弟兄们连你最后一面儿都没见着,有多伤心么?弟兄们想过去看你,可咱们是海军,无令不能进京,不能进京啊!”

    邓正卿正自悲伤难禁,门口突然专来“笃笃”的敲门声。

    “谁!不是告诉你们,这会儿别来烦老子吗?”邓正卿猛地起身,哑着嗓子虎吼了一声。

    敲门声一下子给打断了,象是敲门的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响了两下。

    “我说老邓,你好大的官威啊!”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象是开玩笑的略略带了些阴阳怪气的调调,“胆子小的,还叫你给吓死了!”

    “你刘梓香不好好的在你的‘龙骧’号上呆着,上老子的船做甚么?”邓正卿知道了来人是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迅速地拿过手帕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门开了,北洋水师旗舰“龙骧”号铁甲舰的管带刘步蝉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龙骧”号铁甲舰本是日本海军的主力铁甲舰,是一艘排水量2850吨的小型铁甲舰,在苔湾之役中于凤山岛海战击败过南洋水师,但随后便在东海海战中被船政水师拦击,弹尽而降,成了乾国海军的俘虏,在船政改装后连舰名都没换就编入了船政水师,后调防天津,加入北洋水师,成了乾国海军的第一艘铁甲舰,也是北洋水师的旗舰。而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刘步蝉,正是这艘小铁甲舰的管带。

    “士昶兄这是怎么了?关自己的禁闭?”刘步蝉注意到了邓正卿神情的异样,故作讶然之色的问道,“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邓正卿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喜欢刘步蝉开这样不合时宜的玩笑。

    “算了,老邓,我知道你为啥心情不好。”刘步蝉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拍了拍邓正卿的肩膀,“说实话,林大人走的这些天,我心里也和你一样,象刀搅一般难受。”

    邓正卿听了刘步蝉的话,喉头一阵发紧,眼眶又变得有些湿润。

    “林大人这一去,那起子清流可乐得翻了天,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冲咱们这些林大人一手带起来的海军下手了。”刘步蝉缓步来到舷窗前,向外望去,刚好能够看见“龙骧”号铁甲舰的巨大身影。

    此时的“龙骧”号和邓正卿的“和硕公主”号一样,桅头都挂着半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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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如此翰林

    “刀笔杀人,有时候比这大炮都可怕。”邓正卿明白刘步蝉话中的意思,恨声说道。

    “其实,林大人走之前,也没忘了咱们,他预料到那起子清流要找咱们海军的麻烦,已经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刘步蝉笑了笑,“我们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好戏看了。”

    听到刘步蝉的话,邓正卿微微一愣。

    “你是说,林大人的遗折?”他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

    “正是。”刘步蝉点了点头,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揶揄笑容。

    邓正卿正要再问,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丁军门派人送来了李制台的手令。”一名水兵在门口说道。

    “李制台的手令?”邓正卿和刘步蝉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莫不是为荣登水师哗变的事?”刘步蝉道。

    “拿过来。”邓正卿说道,门开了,一名水兵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装有手令的信函交到了邓正卿的手中。

    邓正卿打开了手令看了起来,刘步蝉凑到了邓正卿的旁边,扫了一眼手令,不由得扬了扬眉毛。

    “李制台要士昶兄前去京城护送林大人灵柩来津……这是要用士昶兄的船送林大人回福州归葬吧?”

    邓正卿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之色,“我这便去准备,今天就出发!”

    邓正卿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长长的汽笛鸣响。

    二人来到窗前,看到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铁甲战舰正破浪而来,战舰的桅头上,一面法国三色旗正迎风飘扬。

    “这是……‘海洋’号!”刘步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孤拔将军的座舰!”

    “难道是孤拔将军来了?”邓正卿注意到了那面飘扬的三色旗处于“降半旗”的位置,有些明白了过来。

    孤拔于普法战争中率法国海军全歼普鲁士海军,攻占基尔和汉堡,一举扭转了战局,因而不但被法国人奉为英雄,其名声也传遍了世界,是以见到这位海军名将的座舰,邓正卿和刘步蝉都不免动容。

    “是,孤拔将军的将旗在那里。”刘步蝉看着渐渐驶近的“海洋”号上悬挂着的旗帜,说道,“孤拔将军是来吊唁林大人的。”

    邓正卿也看到了孤拔的将旗,对孤拔这位林义哲的至交好友又多了一层敬重之意。

    “我这便回舰上了,呆会儿兴许得我带舰接待陪访。”刘步蝉说着,向邓正卿告辞,“我一会儿派人把我的一点心意送来,你替我捎带到林大人灵前。”

    “好。”邓正卿答应了,送走了刘步蝉之后,他便立刻叫来水兵,开始做进京的准备。

    此时的邓正卿,并不会想到,他这一次入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风波。

    北京,西城区,“太白居”酒楼。

    一间雅室之内,翰林院编修黄树兰正独自坐于一桌丰盛的酒席前,自斟自饮,他一边喝着酒吃着菜,一边哼着小曲儿,虽然整个雅室之间只有他自己,但他却显得悠然自得,并不觉孤单。

    “张元,吴昊,哈哈哈哈!妙哉!妙极!绝妙文字啊!”

    “天下士子都办不到的事儿,我黄醍方一个折子便办到了!“

    “我这才是天下第一折!”

    “姓林的,你做梦都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黄树兰哈哈大笑着,将一杯酒狠狠的灌下了肚。

    可能是酒喝得有些多了,恍惚间,他看着周围,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也还是在这间雅室之内,黄树兰、张霈伦、张芝栋、陈葆臻四人正团坐在一起,一边吃菜饮酒,一边聊着天。

    “听说英国人遂了总署之请,撤了威妥玛的公使差事,提了一个叫傅雷斯的参赞当公使,并未从英国另派人前来。”张芝栋说道,“不知此人如何,是否仍同威妥玛一般跋扈。”

    “总署在给英国人的照会里已然写明,要求派‘和善之人’为公使,若是此人仍如威妥玛一般,再叫他们换人就是了。”陈葆臻说道。

    “听说是林义哲将威妥玛之劣迹种种发诸新闻纸,公示于天下,各国皆指威妥玛过份,英政府大为尴尬,是以决心撤换,”张芝栋又道,“这一次朝廷逼令英人撤换公使,列国响震,听说那些公使再去总署,都变得客气了许多呢。”

    “这林义哲的确好生厉害,竟能利用彼国新闻纸之影响,左右其国内舆论,逼其政府就范。”张霈伦道,“真真出人意料。”

    “是啊!以新闻纸左右舆论,使其政府大臣相互推诿攻讦,最后竟至其首相辞职,内阁垮台,真是绝妙手段!”张芝栋想起林义哲所做的一切,禁不住大声赞叹起来。

    听到张霈伦和张芝栋都在夸赞林义哲,黄树兰心中不满,忍不住问道:“孝答何以知是林义哲所为?”

    “各处新闻纸皆作此言,以其行事之一贯风格,想是不会假的。”张芝栋回答道。

    听到张芝栋的回答,张霈伦不由得感叹道,“此人确是异才!只可惜行事手段,未免太过阴狠……”

    可能是想起了已经圈禁在宗人府的“清流四谏”之首苞亭,张霈伦的神情变得有些黯淡。

    听了张霈伦的感叹,张芝栋和陈葆臻也都叹息了起来。

    “此人学识渊博,智计百出,这等搅乱西国之法,他都能想得出做得出,以少溪之憨直,哪里会是他的对手。”陈葆臻叹道,“老师叫我等不要与其为敌,实是洞明之至,惜乎少溪未听老师之言……”

    黄树兰听到陈葆臻说起老师李高阳不让他们参劾林义哲的事,心中不满,忍不住大声说道:“老师不不过是畏惧那林义哲罢了!”

    “醍方说哪里话来!老师哪里是畏惧林义哲,老师是怕咱们胡乱上折子,参不到点子上,反而引得两宫皇太后震怒,徒惹杀身之祸!”张霈伦听到黄树兰竟然说起老师的不是来,有些不高兴,出言反驳道,“少溪两次因林义哲而致祸,皆是为此!他上一次参劾林义哲的折子,你也不是没看过,明明是皇太后赐婚,他说成了迎娶鬼类,这不是作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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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激辩

    “侑樵说的有理。”张芝栋也在一旁点头道,“这一次少溪被抄家,听说也写了一份大逆不道的折子,底稿给两宫皇太后看到了,极是震怒,故而遭此重责。”

    “他写没写这样的折子,目前尚不得而知,可单是他和两国丈说的那些个事关后妃的话,传到皇太后耳朵里,便免不了一死!”张霈伦道,“皇太后处以圈禁,饶他不死,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其实少溪本就不该参劾林义哲,”张芝栋道,“他办的那些个洋务,虽说与天朝体制不合,却也多少有利于国计民生,且又有驱逐倭寇的大功。此人只是太过热心洋务,不许他人有半些指摘,并未办错什么事……”

    “孝答此言差矣!他做的那些个文章,哪一个不是扰乱人心,为夷人张目,欲要以夷变夏?就这一项,他便是士林之公敌!人人得以参之!人人得以诛之!”黄树兰愤怒的打断了张芝栋,大声道,“我黄醍方绝不会放过他!我还要上折子参他!一直参他!不参死他,我黄醍方誓不为人!”

    见到黄树兰突然发怒,张霈伦、张芝栋和陈葆臻都是吓了一跳。

    “醍方切莫冲动,莫要似少溪一般做出傻事来,追悔莫及。”张芝栋温言劝道。

    “我当然不会象少溪一般无的放矢。”黄树兰恨声道,又倒了一盅酒,一仰脖灌了下去。

    “侑樵,你觉得,林义哲这个人,到底如何?”张芝栋转张张霈伦问道。

    “奇才难得!只是……”张霈伦想了想,缩下了后面的话,向张芝栋反问道,“孝答以为此人如何?”

    “此人生逢治世,乃是难得之良才,若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张芝栋答道。

    听到张芝栋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张霈伦很是奇怪,问道:“孝答如何说此人逢乱世定是祸国之枭雄?”

    “能用如此奇计,兵不血刃乱人之国,非枭雄谁能为之?”张芝栋道,“今日能以新闻纸乱英国,安知其无乱我大乾之法?”

    “乱大乾之法?”张霈伦又是一愣,正要再问,却冷不防黄树兰拍案而起,打断了他的话头。

    “妙哉!妙哉!”黄树兰兴奋地大叫起来,浑然不顾他打翻倒在桌上的酒壶流出的酒液洒了他一身。

    “什么妙哉?醍方?”张霈伦惊问。

    “能乱英国者,必能乱大乾!此人便是我大乾之张元、吴昊!”黄树兰的眼睛里满是亢奋的光芒,“参他的题目有了!”

    “我大乾之张元、吴昊?……”张霈伦突然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脸色大变,“醍方,你要以这个为题目,参劾林义哲?”

    “正是!”黄树兰自得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参劾他林义哲的绝佳题目!林义哲,这一回,你断难逃得这一刀之厄!”

    听到黄树兰说的这句要致林义哲于死地的话,张芝栋和陈葆臻尚未完全明白过来,但张霈伦的脸色却已然变得铁青。

    “醍方,你当真要如此?”

    “侑樵,你觉得这个题目如何?”

    “题目虽好,只是太过下作阴毒!”张霈伦冷冷的道,“且是莫须有之罪名,不足以服天下!”

    “下作?阴毒?不足以服天下?呵呵,侑樵,言重了吧?”黄树兰觉察出了张霈伦的话有些不对味,转头看着张霈伦,“对林义哲这等乱臣贼子,当无所不用其极,存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可那林义哲,是乱臣贼子么?”张霈伦大声质问道。

    “他投身事鬼,妖论惑众,以阴毒手段摧折谏诤之臣,怎地不是乱臣贼子?”黄树兰听到张霈伦声音不善,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看此人以新闻纸扰乱英国,便知其心性手段,和那张元、吴昊是一路货色!他能乱英国,便能乱我大乾!不早除之,日后必为大患!”

    “醍方此言差矣!林义哲虽然屡屡同士林为敌,只是热心洋务之故,张元吴昊,乱臣贼子之名,实是太过。”张芝栋看到二人说僵了,急忙起身解劝道,“无论如何,他驱逐倭寇,保全台湾的大功,还是不可抹杀的。朝廷对他屡有升赏,亦是酬其大功,你说他是乱臣贼子,将朝廷封赏置于何地?”

    张芝栋虽是劝说,但亦有隐隐指责黄树兰之意,毕竟乱臣贼子的帽子是不能随便扣的。

    “那是一二枢臣受其媚惑,赏罚不明!”黄树兰知道自己刚才一句“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得不妥,有诋毁朝廷的意思,赶紧转了口,称赞了朝廷几句,“台湾逐倭得胜,那是朝廷策划之功,前敌将士用命之故,他林义哲一介白面书生,不过是贪天功为己有而已!”

    见到黄树兰如此说,张芝栋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坐了下来。

    “醍方,林义哲诚有不对的地方,但功是功,过是过,不可一概而论。”张霈伦强压住性子,放缓了语气,说道,“若要参劾与他,也需切实有据,切不可妄言攀诬,害人害已。”

    “侑樵所言,黄某万万不敢苟同!”黄树兰抗声道,“在黄某眼里,他林义哲没有半分功劳!只不过是一个奸邪小人!”

    “醍方好大的口气!兴船政、办海军、驱除倭寇,在你眼里,竟然算不得功劳!”听到黄树兰如此回答,张霈伦的嗓门又高了起来,“林义哲亲自上阵狙杀倭酋,难道算不得功劳?”

    “那不过是他林义哲的沽名钓誉之举!”黄树兰强辩道。

    “哪有这样沽名钓誉的?用自己的性命沽名钓誉?”张霈伦重重的冷笑了一声,“你醍方可照着沽一个我瞧瞧?”

    黄树兰怒极,一时间找不到词语反驳,一张脸刹那间憋得通红。

    “仅以一人之好恶评人功过,你觉得你认定的,便永远是对的么?这天下再无第二人能超过你么?”张霈伦不客气的继续说道。

    “侑樵言重!黄某不敢!”黄树兰拱了拱手,昂然道,“此非是黄某一人之论,士林对林义哲早有公论!纵然其稍有微功,也断断难掩其祸国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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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割袍断义

    “林义哲何来祸国之罪?倒要请教!”张霈伦怒道。

    “黄某适才已然说了,林义哲妖论惑众,扰乱人心,欲要以夷变夏!”黄树兰道,“纵然他佐理船政,兴办海军,稍有微功,也难掩其祸国殃民之罪!”

    “林义哲热心洋务,无非是为了要国家富强,谈何以夷变夏?他做的那篇《西国圣道考》,有理有据,连老师都说写的绝妙,怎地便扰乱人心了?”张霈伦怒道,“莫非醍方以为,自己的学问在老师之上?”

    “黄某的学问自然比不上老师,和侑樵也是差了一大截,”黄树兰冷笑道,“但黄某的大义见识,自信却是在老师和侑樵之上的!”

    “大义见识?哼哼!”张霈伦冷哼了两声,“《西国圣道考》刊行天下至今已有数年,士林未见有反驳之妙论,我更没见你黄醍方对此有何妙笔,纵有些驳词也不过自取其辱耳!”

    “张侑樵!那林义哲仅仅是一篇《西国圣道考》的狗屁不通之文,老师年纪大糊涂了脑子便也罢了,连你竟也分不清是非大义了!”黄树兰道,“对于洋务可否强国,黄某所知不多,亦不愿与闻!黄某只知道,士林为大义之所在,无论天命所归何人,皆得依靠士林!无士林便无江山社稷!如若大义不存,士林不在,纵使国家再强,士子百姓变得如同猪狗一般,又有何用?”

    “黄醍方!你说的是人话么?”张霈伦大怒,拍案而起,戟指黄树兰,厉声质问道,“古语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若亡,士林何能独存?你如此颠倒是非,居心何在?”

    “张侑樵!你一意为那林义哲说话,莫不是受了他的什么好处不成?想不到你张侑樵自许廉洁,竟然也会和那奸邪小人同流合污……”

    “住口!黄树兰!张某的为人还轮不着你来指摘!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唉呀!醍方,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还不赶紧向侑樵赔个不是!侑樵,醍方今天酒喝得有些多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张芝栋见二人说得僵了,起身劝道。

    “张孝答!你少在那里充好人!我知道你一直对那林义哲心存好感,纵是他长得眉清目秀符合你张孝答的断袖之癖。但我告诉你!你趁早还是断了那种念头,早晚有你身败名裂的那天!”黄树兰一怒之下,竟然冲着张芝栋去了。

    “黄树兰!休要满口胡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几个,我张侑樵是何等样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张某是帮理不帮人!林义哲这件事,真真确是你没道理,还要胡搅蛮缠!我等只站在公理这边,君子做事须坦坦荡荡,决不可做那种伤天悖理的龌龊之事!你若还忝为君子,就请好自为之!”张霈伦怒道。

    “好一个站在公理大义这边!张霈伦,这话亏你好意思说出口!林义哲曲意媚上,摧折士林,侮辱士子,你身为士林一员,竟为他百般开脱,还胡说什么站在公理大义这边,真是笑话!”

    “你说林义哲摧折士林,难道士林对林义哲的所作所为就光明磊落了么?你要把林义哲比做张元吴昊乱国之人,加以莫须有之罪名,欲致其于死地,难道也是光明磊落之举?”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春秋大义,这些下等末节,便顾不得了!”

    “你这是说为了春秋大义便可用龌龊下作的手段了?”

    “用了便怎地?你少用这些损话来将我!你们哪一个没上过参人的折子?哪个没说过损人的话?为了参劾成功,大家都是一样的!少在这里装清高!”

    “醍方,你这是说什么?我等言官,纠弹参劾乃是本分,乃是维护大义所在,并非为一己之令名,你怎可如此说话?”陈葆臻惊问。

    “呵呵,陈博谦,想不到你和他们也是一路!亏你们自称饱读诗书,春秋大义,早就丢到脑后了!”

    “你不要胡乱攀咬了!黄树兰!你参劾林义哲,无非是图一人之声名私利罢了,莫要再侈谈什么春秋大义!”

    “我便是为了声名私利又如何?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敢说,你们不是为了自己?你们哪个敢发个毒誓,说不是为了自己?”

    “张某便不是为了自己!国家沦亡,要这虚名何用?有道是‘文死谏,武死战’,言官清议,不避斧钺,乃是为了天下苍生!皇天在上,张某若是有一字虚言,不得好死!”

    “道不同,不相与谋!黄树兰,我今日同你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张霈伦长身而起,一抖衣摆,伸手猛地将衣摆撕下一块,丢在了黄树兰的面前。

    “好好好!张侑樵!你是心系天下,我是沽名钓誉!你做你的管宁,我当我的华歆!”黄树兰瞥了一眼地上的衣摆,冷笑着猛然抓起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黄树兰若再与你张霈伦有半分交集,有如此杯!”

    “啪!”酒杯坠地,摔得粉碎,黄树兰猛地惊觉,周围的幻境一下子都消失了。

    还是这间雅室,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只是碎在地上的酒杯是真实的。

    黄树兰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原来握着的酒杯不见了,原来是自己喝得太多,手把握不稳,刚才恍惚之中酒杯失手掉落,摔在了地上。

    回想着刚才那一幕自己和张霈伦等人断交的情景,黄树兰呵呵一笑,了不介意,用脚拨弄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瓷片。

    这时店老板已经听到了酒杯摔碎的响声,急急赶了过来,看到地上酒杯的碎片,登时变了脸色。

    这家“太白居”酒楼乃是远近闻名的高档酒楼,文人雅士的聚会之所,不但菜肴皆为名厨所制备,所用的食具也甚是讲究,酒壶酒杯等瓷器也是在江西景德镇请名家烧制,不但制作精美雅致,器身上还题写有古人诗词,件件价值不菲,成套者犹为难得,而黄树兰竟然给摔碎了一个杯子,能不教店老板肉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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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孤拔提督

    “店家,这摔碎的杯子,你开个价儿,我赔给你便是了。”黄树兰呵呵笑道,拍了拍店老板的肩膀。

    “这位爷,这杯子和壶,是一套的,这摔碎了一个,您叫我上哪儿配去啊……”店老板叹息道,“这么着,我也不为难您,您是朝廷命官,我也惹不起,这杯子,便算十两银子罢了。”

    听到店老板开出了十两银子的价格,而非他想象的一百两,黄树兰松了口气,立刻从袖中取了十五块鹰洋,排在了桌面上,店家感恩不尽,黄树兰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另算了酒席钱,也是以现洋依次排在桌上,店家当然知道他这是在炫富,一个劲的称谢,黄树兰又命店家将剩下的菜肴打包,赏给自己的仆人。

    搁在以前,他的出手是不会这么大方的,可这回不同了,因为他得了一大笔的银子,当然,他是不能告诉任何人,这银子的来路的。

    出了“太白居”,黄树兰回到家中,便倒头睡下,仆人们则去分享他赏下的剩席。

    呼呼睡去的黄树兰并不知道,就在今天,被他冠以“张元吴昊”之名陷害的那个人,注定不会让他安宁。

    贤良寺,正殿灵堂。

    今天的贤良寺虽然仍是一派肃穆的气氛,但人却分外的多,寺里寺外车水马龙,大批身穿正式官服的大乾朝官员们鱼贯而入,吸引了大量的人围观。

    而随着这些官员们来的,还有大队的洋人,这些洋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身着黑色或白色正装,表情严肃,依次进到了贤良寺当中,仿佛整个京城所有的外国人都到了贤良寺一般,让围观的人们惊讶不已。

    “法兰西国吊唁使团请进正堂!”

    听到礼部主祭官员的高声唱报,一名翻译向孤拔飞快的低声解说了几句,一身整齐军装挂着勋章的孤拔面色阴郁的扶了扶自己头顶的船形将军帽,迈步向前走去。

    孤拔是作为法国皇帝拿破仑四世的钦使前来专程吊唁林义哲的,当然,哪怕没有拿破仑四世的任命,他也是一定要来的。

    紧跟在孤拔身后的是法国首相梯也尔的专使茹费理,茹费理的身后是孤拔的侍卫长埃尔上校,埃尔上校的身边是法国驻乾国公使宝海,在他们的身后,是法国驻乾国前任公使热福礼,以及乾国驻法国公使洪筠和他的夫人——法兰西帝国欧仁妮皇太后的亲侄女,拿破仑四世皇帝的表妹芳汀。

    看到一身乾服正装的洪筠竟然挽着一位雪肤花貌一身白色西式连衣长裙的洋女,站在乾国官员队列当中的一个四十五六岁左右的中年官员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而站在他身后的一些官员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人惊讶,有人羡慕,有人嘘唏。

    这位中年官员,便是曾为彤郅皇帝老师的翁叔平,他身后的官员,亦多是清流言官。

    象今天的这个场合,他本是不愿意来的,但因为林义哲是由皇太后恩典礼部治丧,并宣示列国,以示隆重,加之林义哲战功卓著,天下景仰,他不来未免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是以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他本来的打算是看看等起了灵就走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曾为状元翰林的洪筠,竟然娶了洋女,而且还大摇大摆的和洋女一道公然出现在朝廷的大仪之中!

    翁叔平心中不满,但此时又不便公然议论,他转头看了看曾和他同为帝师而且是清流领袖和洪筠恩师的李高阳,却发现李高阳对洪筠和洋女挽臂并行的举动视而不见,脸色很是平和,没有丝毫的怒意。而他身后的张芝栋陈葆臻等人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翁叔平在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声这一群师徒无耻。

    孤拔并没有觉察出乾国官员队伍中会有人如此的敌视他们这些外国人,此时的他心里充满了悲痛,他的耳边,又回响起他和林义哲的对话来。

    “……我专门研究过基尔港的战役,您的战略和战术都极其高明,令人佩服。基尔港海战,可以说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可是林先生,这当中,也有您的功劳啊!”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林先生,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您给我答案。您为什么要向皇帝陛下推荐我来指挥这样一场关系法兰西帝国命运的重要战役呢?”

    “那就是说,您相信‘东方魔盒’的传说了?”

    “我其实真的很怀疑,这个传说是否是真实的。因为我曾经向宫廷侍卫长打听过,他证实说,尊敬的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是在看了您的信之后,才决定了我的任命的。要知道,我和您从未见过面,我甚至从未听说过您的名字,可您是怎么知道我的?为什么要举荐我呢?在我看来,我并不是法兰西海军中,最合适的指挥这场重要战役的人选。”

    “我向睿智的皇帝陛下举荐您,是因为我相信:一个反对战争的人,不仅仅通过示葳和游荇的手段。通过迅速的战斗而结束战争,才是一个高明的反战者所能达到的应有境界……”

    最后的这一句话如同巨槌敲击着孤拔的心胸,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孤拔来到了林义哲的灵前,双手摘下了头顶的船形军帽,捧在了胸前。随着他的动作,茹费理、埃尔、宝海、热福礼和洪筠等人及法国代表团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脱帽肃立。

    “致礼!”主祭的礼部官员长声唱道。

    孤拔手捧军帽上前,向林义哲的灵柩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的时候,已然泪流满面。

    看到孤拔对林义哲的逝世竟然如此的伤心,立于林义哲灵柩旁的陈婉感动不已。

    虽然林义哲生前曾和她提到过这位法国至交,和两人互赠刀剑的事,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位法国海军提督会千里迢迢的来乾国为林义哲送行。

    孤拔三鞠躬毕,来到供桌前,将别在军服胸前的一枚勋章取了下来,郑重的双手摆放在了桌面上,又立正行了一个西式军礼,然后才转身走向一旁的陈婉母子,而后茹费理等人先后上前敬献花束,茹费理并致法国首相梯也尔的悼词,法国人做的一切都显得异常的庄重,处处显示着对死者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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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国际外交大聚会

    孤拔来到了陈婉母子面前,陈婉是第一次面对孤拔这样的军人,又不会说法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孤拔向陈婉郑重的鞠了一躬,“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哀伤,夫人,但请接受我对您丈夫的无比敬意,我希望您不要过于悲痛,此时此刻,我内心的悲痛和您一样,但我们都不能永远的生活在悲伤里。”孤拔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陈婉不懂法语,只能还了一礼,静静的听着,好在总理衙门派了同文馆的学生过来担任翻译,在翻译将孤拔的话转译完毕之后,她心中感动,但此时她依然悲痛难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虽然不属于同一个国家,但我们是兄弟,真正的兄弟。”孤拔又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林更了解我的人了。我希望您能够把我当成他的兄弟,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

    “您能来看看他,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谢谢您,将军。”陈婉强忍心中的悲痛,轻声说道。

    听了翻译的转译,孤拔点了点头,正要走开,却忽然看到了依偎在陈婉身边的一个男孩,正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孤拔俯下身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林义哲幼年时的样子,心中热流涌动,林冠臣似乎感受到了面前的这个脸上沟壑纵横的大胡子将军目光中的慈爱之意,冲孤拔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孤拔腰间的佩剑剑鞘。

    孤拔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男孩的头,男孩向他张开了双臂,他看到男孩的动作,情不自禁的蹲了下来,冲动地和男孩拥抱在了一起。

    陈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泪水又忍不住流淌下来。

    此时的陈婉还她不会想到,用不了多久,今天的一幕,将会出现在世界各国的报纸头条,而自己丈夫的事业继承者,真正的兄弟,也将会看到这一幕(此时此刻,远在大海另一边的林逸青,突然莫明其妙的打了一个寒噤)。

    事实上,今天在场的所有乾国官员都没有想到,林义哲的丧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在林义哲去世的消息传出后,首先在法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因为“东方魔盒”的故事在法国的持续不断的发酵和法乾造船业方面的亲密合作,听到“法兰西救星”不幸英年早逝,法国民众都无比惋惜。对林义哲的去世,法国皇室和政府最先做出了反应,法国皇帝拿破仑四世宣布将派出使团前往乾国吊唁,并任命孤拔将军为他的私人代表,“对法兰西救星的去世表示最为深切诚挚的哀悼”,法国首相梯也尔也宣布将派巴黎市长茹费理为自己的个人代表,同皇室成员一道组成使团前往乾国吊唁,法国议会也对这一决定表示了支持,认为“这是向世界展示法兰西帝国和大乾帝国传统友谊的最好方式。”

    法国要派出高规格专门吊唁使团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世界,英国不甘落后,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宣布,英国也将派出高规格使团前往乾国吊唁,这个使团将由威尔士亲王伯蒂和太子妃丹麦公主亚历山德拉带队,包括多位王室成员和政府官员。

    德国方面得知消息后也立刻宣布派出专门的吊唁使团,德国皇帝威廉一世派出他的孙子威廉亲王和亨利克亲王分别代表他本人和腓特烈王储,德高望重的毛奇元帅作为“三驾马车”的代表成为了使团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此外老克虏伯男爵请求派他的儿子弗里德里希作为他的私人代表加入使团,以便“向大乾帝国皇帝表示对他手下最得力的臣仆、乾德友谊的使者的去世最为深切的哀悼和惋惜之意”(一方面是感谢林义哲促成乾国陆军在克虏伯兵工厂订购大量火炮的订单,一方面是担心以后的生意没得做,而前来乾国查探情况),获得了德皇的恩准。

    除了英法德三个欧洲老牌列强之外,大洋彼岸的美国也不甘寂寞,美国总统格兰特派出了国务卿菲什为首的吊唁代表团前往北京。同样,一向爱凑热闹的俄罗斯帝国也派出了高规格的代表团,象是为了刻意和英国攀比,俄国也派出了皇太子亚历山大作为吊唁专使,陪同皇太子前来的还有侍卫官阿列克塞耶夫海军上校(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私生子),及俄国政府和军界的官员。

    当林义哲去世的消息传到日本时,日本国内曾经一片欢腾,认为对日本最具有威胁的人死掉了,在一些日本城市甚至还举行了提灯大游行以为庆贺,但东京对此表现得极为谨慎,日本天皇第一时间向乾国方面发了慰问电报,日本政府也向乾国总理衙门致电表示哀悼,在得知世界各主要强国均派出了专门的吊唁使团后,日本政府也马上行动起来,派出了以外务卿副岛种臣为正使、工部卿伊藤博文为副使的吊唁使团前往北京吊唁。

    林义哲可能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他身故之后,他的葬礼,竟然变成了一场国际外交大聚会。

    在法国代表团入祭完毕之后,由威尔士亲王伯蒂和太子妃亚历山德拉率领的英国代表团在礼部官员的高声唱迎下进入灵堂拜祭。

    看到乾国方面竟然安排英国人在第二拨进入,德国代表团团长毛奇元师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威廉亲王,他惊奇的发现面前的“坏孩子威利”的神色竟然没有丝毫的异样,既没有因为曾经他口中的“东方恶龙先生”的去世感到庆幸的样子,也没有因为乾国方面将他一向所憎恶的英国人排在前面而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此时毛奇的侄子小毛奇注意到了父亲的目光,他当然明白父亲在担心什么,目光也随即转到了现年16岁的威廉亲王身上。

    小威廉觉察出了毛奇叔侄的目光,他随即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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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少年威廉

    小威廉当然明白,毛奇元帅和他的侄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看着他,他也清楚,爷爷为什么要派自己的弟弟“英国的亨利”亨里克亲王也一起来。

    “你们别想找到我一点的毛病!永远别想!”小威廉在心里发出了一声中外歇斯底里的喊叫。多亏了是在心里,如果他真的喊出来的话,相信很多人会吓得逃跑。

    此时的小威廉,把对“东方恶龙先生”和英国人的憎恨深深的隐藏起来,不动声色的看着现场的一切。

    从几年前那一次因为对“东方恶龙先生”恶言相加而遭到父亲腓特烈亲王和母亲维多利亚大公主“男女混合双打”之后,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

    少年威利出生的时候,当时他的18岁的母亲经历了一次极为痛苦的分娩,由于婴儿出生时体位不正,威利的头和肩先出来了,大半个身子卡在母亲体内,当时的普鲁士宫廷御医没有外科手术的经验,动用产钳生拉硬拽“如同一个肉铺老板撕扯一条香肠”把孩子给拽了出来,结果导致新生儿左臂残疾。按常理来说,对初生的婴儿,初为人母的年轻女子是异常疼爱的。但威利的母亲偏偏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大英帝国维多利亚女王的第一个孩子,这位大公主心高气傲,对王位心驰神往,可惜不幸错为女儿身。对她来说,唯一的前途是找个好丈夫嫁出去,生个儿子,然后母仪天下,通过这个儿子,来把她所嫁的这个国家改造成她出生的国家。

    不幸的是,她生的这个儿子是个半拉残疾。

    维多利亚大公主无法容忍这个孩子的不完美,因而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柏林和波茨坦的宫殿里,维多利亚大公主都更偏爱其他几个健全的孩子。而且维多利亚大公主秉承其母维多利亚女王的性情,母爱本就表露不多。当医生按照她的授意,把年幼的威廉绑在椅子上对他的左臂进行电疗时(估计和电刑差不多),把6岁的威廉被丢给长老会教徒欣茨佩特教授时,维多利亚大公主对其根本不闻不问。这些都足以扭曲一个幼童的心理,并且使其仇恨的对象延伸到那些能够联想起母亲的东西——比如说,英国。

    维多利亚大公主身为英国皇族的一员,常常向儿子灌输“英国至上”的观念。她坚持只称呼儿子的英语名字:威廉被叫作“威利”,次子海因里希被称为“亨利”,由于母亲的关系,威廉从小就对英国抱有极大的恶感。按照弗洛伊德的学说,英国成为了童年时代象阴影一样笼罩在威廉头上的母亲的象征。

    除了不疼爱自己的母亲之外,这位小威廉还有一个严厉的甚至可以说是严酷的、认为“体罚是纠正错误的唯一方法”的父亲,可以想见,小威廉的童年是如何模样了。

    由于对“东方魔盒”传说的深信不疑,在林义哲访问普鲁士王国时,小威廉竟然当着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和父母的面对林义哲大放厥词,称林义哲是德意志民族的敌人,令在场的普鲁士王室成员和军政官员们面如土色,因为他的话可能毁掉普鲁士刚刚同大乾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威廉一世大怒,将小威廉的父亲腓特烈亲王和母亲维多利亚大公主狠狠训斥了一番,而小威廉的父母随后便将小威廉拉进房间以“男女混合双打”的方式重重教训了他一顿,险些将他打死。而打那以后,小威廉便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敢轻易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一位宫廷侍卫官在自己的日记当中记下了这样的话:“……这一次的惨痛遭遇使他(指威廉二世)加深了对林义哲先生和乾国的偏见,以及对英国的憎恶。……从这一天起,乾国人和英国人在他的心目中,都是不折不扣的阴谋家。他私下里把那位乾国使臣称为圣经里的‘撒旦’、‘古蛇’和‘恶龙’,把他的父亲称为‘暴君’,把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称为‘英国殖民团’,把外祖母维多利亚女王称为‘印度斯坦女皇’,并说‘这个老太婆早就该死了’。至于他自己,他希望能从他的血管里抽干‘那该死的英国人的血’!虽然这一次的教训使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但我相信,这些观念已经深深的植根于他的脑子里了……”

    尽管如此,因为他那一次祸惹得实在是太大,对他的表现,威廉一世国王并不放心,是以这次派他出使,很大程度上是对他的考验——如果他敢做出一点危害乾德两国关系的举动,那么他也就不用再回到德国了。

    小威廉感到自己的弟弟亨利克亲王似乎也在看着自己,他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看了看四周,刚好和弟弟的目光相碰,弟弟亨利克看到小威廉在看着自己,眼中闪过畏惧之色,立刻把头扭向了一边,再也不敢看他。

    小威廉知道自己在弟弟心目中的“权威”——这是他把亲弟弟当马骑得来的——依旧没有消失,心中不由得暗感快意。不过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多时,英国代表团拜祭完毕,礼部官员高声唱迎德国代表团入祭,威廉转头看了看毛奇元帅,似乎是在请他示下,毛奇知道他的意思,当先迈步向前,威廉和亨利克跟在了他的身后,德国代表团成员依次进入了灵堂。

    敬献花束祭品之后,小威廉开始颂读事先准备好的祭文,他念得情真意切,语气真挚,所有的语言动作都中规中矩,令毛奇大感吃惊。

    在完成了祭奠仪式之后,小威廉甚至还来到了陈婉面前,向她致以问候,并将自己的一枚勋章赠送给了小林冠臣,象授勋一般的将勋章别在了林冠臣的胸前。

    毛奇和侄子小毛奇对望了一眼,各自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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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俄国的威胁

    “坏孩子威利”已经学会演戏了,而且演得滴水不漏!

    作为德意志帝国未来的君主,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德国代表团完成祭奠仪式之后,接着是以亚历山大太子为首的俄国代表团入堂拜祭。

    在一旁观礼的毛奇注意到俄国代表团当中有两个年轻人,他们一个人穿着文官的制服,一个穿着整齐的海军军服,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官阶和军阶并不高,夹在一众俄国贵族和官员之中,并不显眼,但毛奇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他们二人的与众不同。

    俄国是和乾国最早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也是天朝上国默认的能平起平坐的国家之一——这当然是有历史源渊的,而且是血与火的历史。

    在珉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渤海人趁时而起,全军南下夺取全国政权,外兴安岭以南的整个东北地区由黑龙江将军统辖。在乾朝建立以后,设立兴安将军,加强对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库页岛和尼布楚等地的治理。

    由于渤海人的兴起,原来聚居于中土北方的北狄人遭受重创,一部分融入渤海人,一部分迁入蒙古草原,在蒙古人的打压下不断向西迁移,一部进入俄罗斯境内,俄国政府从北狄人那里得知了东北地区的情况,便有了将东北地区纳入版图的野心,俄国于是处心积虑的开始大举东侵,而此时渤海人忙于统一全国,并未察觉俄国人的野心。

    俄国政府经过精心准备之后,便不断开始东侵,先后征服了希瓦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将西伯利亚的大部分地区收入版图,也是在这一时期,渤海人统一了中土,建立了乾朝。

    随着俄军不断东进,俄国人的入侵遭到了中土北方草原各民族的激烈反抗,但由于珉朝末年草原民族的大混战,渤人统一北方后,原有的各草原民族实力大为削弱,无力阻止俄军东进,以至于俄国人很快将整个西伯利亚吞并,并且逼近了黑龙江地区,也就是渤族的龙兴之地。这时刚刚统一全国的渤海人才发觉俄国人的企图,立即从关内调集大量骑兵回防。

    由于认识到了俄国殖民者的侵略严重影响了乾国北方的安全,乾国政府采取了坚决抗击侵略,直接出兵驱逐侵略者的方针。乾国政府采取措施,对于原来被渤人征服的草原诸部进行安抚,凡受俄国侵略扰害的居民,一律准其免征贡赋,允许恢复武装,助乾军抗敌。

    俄国政府在得知乾军大举前来的消息后,担心东征军势单力薄,难以对抗乾军的大队骑兵,便大举增兵东方,俄军先后征调了大批哥萨克骑兵前往东方,并收抚进入俄境的原北狄人诸部,允诺助其恢复故土,说动他们充当向导并帮助俄军作战。而为了对抗乾军的精锐骑兵,俄军征调了大量的火炮和火绳枪,组成“射击军”,前往东方作战。

    西元8858年,10万俄军(包括大量北狄及哥萨哥骑兵)与20万乾军会战于石勒喀河,由于俄军携带了大量的火器,而乾军自数度战胜拥有大量火器的珉军后,轻视火器的作用,临阵仍用传统的铁骑冲锋,以弓矢刀矛为主战兵器,故而在向俄军阵地发动攻击时死伤惨重,被迫后撤,而俄军在以火器杀伤大量乾军之后,欲要彻底击溃乾军,出动骑兵追击,结果遭到乾军反冲击,被乾军斩杀大半,被迫结营自守,双方激战五日夜,乾军死伤近6万人,俄军伤亡亦达4万余人,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石勒喀河之战是乾国和俄国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此战乾军虽然损失较重,但并未被击溃,主力仍在,而俄军因伤亡过大,士气大为低落,兵无战心。此役让交战双方都认识到了对方的强大力量,俄国人明白自己“无力征服此强大之骑兵帝国”,而渤人立国未久,根基不牢,也不愿和俄人死战消耗,于是双方罢战言和,各自撤兵。而后俄国政府派出使团来北京,向乾国皇帝表达和好之意,要求两国“确定边界,订立和约,永守和好”,并展开贸易,经过历时两年的谈判,以及共同勘定边界,双方订立《尼布楚条约》,确定了两国的边界,乾国承认了俄国对西伯利亚地区的占有,双方以外兴安岭为界。自和约订立后,双方互开边界贸易,和平相处二百余年。

    乾朝显凤年间,南方爆发了著名的“西教之乱”,广东人洪火秀自称西方基督教的上帝下凡,又托称自己为前珉皇帝之后,发动暴乱,席卷南方各省,建立和乾朝对峙的政权,国号为“圣平天国”、“人间天国”(因其又效法珉朝服饰,穿长衣,留长发,又称“长毛发匪”之乱),以其声势浩大,乾国朝廷调集全国兵力围剿,驻守东北地区的精锐骑兵也被大量征发南下,以致于兵力空虚,俄国趁时入侵,而西方各国欲图借乾国内乱之机改订条约,谋取更大利益,乾国一时间内外交困。西方各国见乾军主力皆在南方平叛,北方空虚,有机可乘,遂组成联军(联军以英法两国为主力,故称“英法联军”之役),欲图攻下北京,逼迫乾国皇帝就范,显凤皇帝不甘屈辱,下令死守北京,并诏令天下勤王,乾军各地勤王之师共10余万人与3万联军在京津一带大战,最终乾军因长年忽略武器的改良,仍以传统的骑射御敌,在面对由洋枪洋炮武装起来的西方列强军队时死伤惨重,而联军也被乾军前赴后继的攻击吓倒,后经俄国调停,双方罢战言和,订立和约,联军撤出乾国。而俄国则借此机会,夺取了大量乾国东北地区的土地。显凤皇帝闻讯,忧愤交加,不久离世。

    从那时起,尽管对于西方各国,乾国士林仍然视为“夷狄”,但对于曾两度夺取乾国大片土地的俄国,则“另眼相看”。故而这一次的“国际外交聚会”,俄国人也顺理成章的派团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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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青年维特之烦恼

    毛奇紧盯着这两个年轻的俄国人,只见这两个俄国人在随着大家一起完成了敬献花束和祭品的仪式之后,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并不时的低声交谈着。

    俄国代表团入祭完毕后,是以国务卿菲什为首的美国代表团入堂拜祭,菲什国务卿带来了格兰特总统的亲笔致词,致词回顾了林义哲的功绩和对乾美两国友谊所做的贡献,个中不乏夸大溢美之词,但也算是情真意切,颂读完毕之后,菲什还按照乾国人的传统,给林义哲上了柱香。

    美国代表团入祭完毕后,最后才是日本代表团入场,日本政府此次派出的是外务卿副岛种臣和工部卿伊藤博文,日本驻北京公使柳原前光也陪同前来,和西方国家的代表团不同,日本代表团成员完全按照乾国的习俗,上前进香,叩拜,焚烧纸钱,显得极其郑重,而柳原前光面容悲戚,仿佛去世的是自己的亲人,令很多乾国官员大为感动。

    列国公祭仪式结束后,便是起灵仪式了,随着礼部官员的高声唱喝,毛奇看到幼小的林冠臣突然快步上前,将焚烧纸钱的瓦盆举了起来,狠狠的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看到幼小的男孩摔碎瓦盆后便回到了母亲身边,拉着悲伤的母亲的手,眼中满是坚毅之色,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般,毛奇不由得暗暗点头。

    “起灵!”主祭官员高唱道,杠夫几名身强力壮的杠夫上前抬起了林义哲的棺椁,起灵仪式正式开始了。

    “谢尔盖,要小孩子摔碎那个火盆,是什么意思?”

    俄国代表团的队伍当中,年轻的亚历山大太子微微转过头,用极低的声音向自己的侍从——年轻的谢尔盖·维特问道。

    “殿下,这是乾国人的一种古老的习俗,这个仪式很重要,摔盆者一般是死者的长子或长孙,是关系非常近的人,如果死者没有儿子或者孙子,而不得不由别人来摔盆,这一仪式就会使摔盆者与死者的关系变近,甚至确立财产继承关系。”谢尔盖·维特小声而不失恭敬的回答道,“摔那个火盆时,必须要一次性摔碎,而且要越碎越好,因为按照乾国人的迷信观念,这个盆子是死者的锅,摔得越碎的话,越方便死者携带去另一个世界。”

    听到维特的回答,亚历山大太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笑容。他的另一位侍从武官阿列克塞耶夫海军上校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我们竟然千里迢迢的从圣彼得堡赶来参加一个异教徒的葬礼,希望仁慈的上帝原谅我们。”阿列克塞耶夫低声的用俄语嘀咕了一句。

    “虽然他是一位异教徒,但毫无疑问是一位可敬的人,一位伟大的战士。”亚历山大太子身边的一名年纪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海军军官说道,“他使这个古老的国家发生了很多有益的改变,让这个国家和世界有了更多的沟通,并为这个国家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海军,他的功绩将不会为世人遗忘。这样的人,不会死,而会永生,他是值得我们来参加他的葬礼的。”

    “你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理解,斯捷潘·奥斯波维奇。”阿列克塞耶夫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对那位年轻的海军军官——马卡洛夫少校说道,“要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留下的遗产还在,如果有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乾国将仍然是俄罗斯帝国的强劲对手。”马卡洛夫看着缓缓前行的死者灵柩,低声说道。

    “是啊!他的去世,对俄罗斯帝国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青年维特叹息着,低声说道,“这个人死了,或许让我们少了一个劲敌,但也许他的离去,会让比他更为可怕的劲敌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怎么,我总有这样的感觉。”

    他的目光扫过那位走在队伍前边一身蓝色海军军服英气勃发的乾**官和他手下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员,轻声说道:“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等待,等待林义哲的继承者出现。”

    那位军官,便是奉命前来护灵的邓正卿。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马卡洛夫的目光从邓正卿身上离开,在乾国的文官队伍当中扫过,刚好和张霈伦的目光相遇。

    “呵呵,亲爱的谢尔盖,斯捷潘·奥斯波维奇,我想你们俩参加这场异教徒的葬礼,让你们的神经变得过敏了。”阿列克塞耶夫用嘲弄的目光看着维特和马卡洛夫。

    “送行仪式开始了,我们不要说话了,否则是显得对死者的不尊敬。”亚历山大太子没有加入到这场讨论当中,而是适时的提醒他的侍从们注意“讨论”的场合。

    听了太子的话,三名侍从都不再说话了,而是专注于面前的起灵仪式上。

    随着灵柩的起行,前来吊唁的各国代表团在乾国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也加入了送行的队列当中。他们将要徒步送行到皇城根火车站,在火车站,灵柩将被装上火车,沿着不久前才开通的京津铁路运到天津,在天津转船,前往福州。

    当抬灵柩的队伍行至贤良寺门口时,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六匹马挽曳的四轮马车等在了那里。

    说是马车,其实是一辆克虏伯双轮炮车和一辆双轮弹药车改装接合在一起组成的运灵车,之所以用炮车和弹药车改装为灵车,乃是取“马革裹尸”之意。

    看到林义哲的灵车竟然是克虏伯的炮车改装而成,德国代表团中的弗里德里希·克虏伯一时间激动不已。

    这可是给克虏伯产品打的最好的广告啊!

    随着主祭的礼部官员们高声唱喝:“停灵!”杠夫们随即慢慢放下了沉重的棺椁。

    “上车!”礼部官员喊道。

    灵柩被抬上了灵车,安放完毕,主祭的礼部官员又唱道:“鸣枪开道!”

    按照大乾朝的葬仪,这一块原本应该是放鞭炮的,但因为有外国代表团入祭,为了显示和国际“接轨”,也为了向列国展示大乾朝的军威,是以经总理衙门和礼部商议,改成了鸣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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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口出狂言

    “举枪!”邓正卿猛地抽出了军刀,高声喝道。

    护灵的北洋海兵齐齐立正,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向天空。

    “开放!”邓正卿喝令道。

    北洋海兵们猛地扣动了扳机,一连串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远远的传了开去。

    接连数轮鸣枪完毕,灵车这才缓缓起行。

    维特和马卡洛夫看到邓正卿和护灵的士兵们一个个竟然全都泪流满面,心头震撼不已。

    “这他娘的什么声儿这么刺耳?搅得人睡不安生!”

    躺在床上的黄树兰给惊醒了,他有些恼怒的坐起身来,骂了一句。

    几名仆人闻讯奔了进来,听到黄树兰的问话,他们各自对望了一眼,一名仆人大着胆子提醒他道:“老爷,您忘了,今儿个,是……那个姓林的,那个日子……”

    黄树兰立刻明白了过来,猛地腾身从床上站了起来。

    “哼哼!我竟然把这个事儿给忘了!来啊!更衣!换最鲜亮的衣服!我今儿个也去送送他!哈哈!”

    听了黄树兰的命令,几名仆人面面相觑。

    “这个……老爷,今儿个这日子,您要过去的话,穿鲜亮衣服,不合适吧?……”一名仆人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嗯?!”黄树兰猛地瞪了这名仆人一眼,仆人吓得一缩,再不敢言语了,几名仆人见状,便赶紧忙活起来。

    不多时,黄树兰更衣完毕,仆人备好了轿子,黄树兰上了轿,便命直奔贤良寺而去。

    可能是怕赶不上这场热闹,黄树兰下令轿夫们抄近道赶往贤良寺,轿夫们得令不敢怠慢,立刻抬着轿子便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起来。

    正当黄树兰的轿子走到一条正街的时候,轿夫们看到对面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侍候于轿边的黄家管事的看到大队持枪护送的官兵和巨大的棺椁、漫天飞舞的纸钱和后面步行跟随的大队送行人群,不由得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当中,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移灵场面了。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黄树兰在轿子里问道。

    “老爷!这个……正主儿就在前面!”管事的忙不迭的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黄树兰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停轿!我要看看!”

    “老爷,咱们现在正挡着道儿呢!”

    “管他的!停轿!”

    轿夫停了轿,黄树兰下了轿,立于道中,定睛向前一看,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一眼就看到了,送行的队伍当中,有那么多的洋人男女!

    “林义哲,你今儿个虽是极尽哀荣,又有这么多洋鬼子跑来给你送行,可你终究还是成了他乡之鬼!你再想办那屈身事鬼的勾当,也不能了!哈哈哈哈!”

    黄树兰想到得意处,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带队前行的邓正卿看到了挡在前路的黄树兰,面色立时变得铁青。

    面前的黄树兰,赫然竟穿着一身颜色光鲜的锦绣衣服,在那里指指点点!

    “何人胆敢挡路喧哗?!”主祭的礼部官员见状大怒,厉声喝道,“还不快快让开!”

    黄树兰认出主祭的礼部官员是主事冯道明,二人之前曾有过几面之交,算是认识。但此时黄树兰看到林义哲的送灵队伍当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洋人,又多是皇亲贵戚,加之见到林义哲的灵车又是六马驮挽,“夷夏大防”、“朝廷礼制”之念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其它的一切,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黄醍方堂堂翰林,铮铮铁骨,大乾的好男儿,怎能给此等以夷乱夏的奸邪小人让路?!”黄树兰站在当街,以手戟指,大声喝道,“尔等竟然给如此鬼类送行,不知礼义廉耻么?”

    听了黄树兰的指斥,冯道明的脸登时变成了猪肝色。

    在看到黄树兰挡在路前时,冯道明已然知道他可能想要惹事,他注意到了护灵的邓正卿的可怕脸色,是以抢先开口,目的是想要提醒黄树兰这是礼部主持的大仪,皇太后的恩典,在这会儿捣乱可是要杀头的,而且这次又是他冯主事主持丧仪,办砸了的话,他冯道明是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黄树兰此时有如疯了一般,竟然不管不顾的连他和礼部一起骂上了。

    要知道林义哲是皇太后恩赏礼部治丧,按一品大员规制办理,又允列国使团入祭,怎能容你黄树兰在此辱骂呢?

    “何人如此大胆,敢挡林文襄公灵柩?”邓正卿瞥了冯道明一眼,转过头来,紧盯着黄树兰,厉声喝问道。

    听到邓正卿这句问话,黄树兰被彻底的激怒了,他心中暗道:此人明明是卖身事鬼的乱臣贼子,如今却黑白颠倒享受如此哀荣,蒙蔽百姓,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揭穿他!如若不然,我前番上那喻其为张元吴昊之折,又有何用?

    此时的黄树兰虽然睡了一阵,但身上酒意仍在,他索性装出一副喝醉样子,以手指着邓正卿,大骂道:“我乃翰林院编修!上书揭破林义哲为我大乾之张元吴昊的黄醍方是也!林义哲!你这个卖身事鬼的阴险小人!死了还不思悔过,骗取哀荣,还让这么一帮洋夷鬼类来为你送葬!真是脑后生反骨,天生一副媚外的贱骨头!所幸皇天佑护我大乾,早早儿的收了你!如若不然,天下苍生都得毁在你手里!”

    黄树兰恶毒的骂声在街道上空回荡,护灵的北洋海兵们怒极,当下便有两名海兵打算上前,但却被邓正卿严厉的目光止住了。

    此时灵车后的送行人群也听到了黄树兰的恶言,乾国官员们很多人都是脸上变色,而外国使团成员当中因少有懂中土语言者,不明白黄树兰在骂什么,但他们也能感觉到,不会是什么好话。

    邓正卿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队伍,他看到陈婉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目光中满含悲愤,心中更是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

    邓正卿又看了一眼一身光鲜衣服在站在那里破口大骂的黄树兰,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冯道明问道:“冯大人,这狂徒当街阻拦灵车,又口出狂言,对林文襄公不敬,藐视皇家恩典,该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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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护灵海兵

    “此是大不敬之罪!该当送官治罪!”冯道明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心里明白,黄树兰这么闹下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按大乾刑律,凡毁骂公侯驸马伯及京省文职三品以上武职二品以上官者,杖一百!枷号一个月发落!”冯道明生怕邓正卿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竟然给他详细解说了一下,“皇太后恩典他胆敢如此作贱,还不速速拿下此大胆狂徒!”

    邓正卿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来人!将这狂徒扭送去顺天府治罪!”

    邓正卿话音刚落,两名北洋海兵已然直向黄树兰扑了过去。

    “住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呼喊,但迅即为人群发出的惊呼声淹没。

    只见两名北洋海兵闪电般的冲到了黄树兰的面前,黄树兰只来得及说了一声“贼子,尔敢……”便被两名北洋海兵一把掀翻在地,用膝盖抵背压倒。

    因为海兵用力过猛,黄树兰的脸一下子抢在了土地上,弄得满面都是尘土,这一撞一呛,让他几乎晕去,两名海兵捆绑住他的双手后,便一下子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动作迅速麻利,一旁的黄府仆人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你们这些狗爪子……”黄树兰拼命的挣扎着,才骂了一句,便觉得下巴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扯了一下,接着他便说不出话来了,接着他感到后脑勺似乎给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眼前顿时一黑,便晕了过去。

    人群中的朱雪雁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吃惊,刚才她本打算冲出去救黄树兰,但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加之手法干净利落,明显是练家子,她知道这时上前决计讨不了好,是以停下了脚步,只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一幕。

    她今天本来是来找柳原前光的晦气的,却没想到看到这样让她义愤的一幕。

    在她的狙杀目标林义哲死了之后,她心有不甘,随即将怒火转移到了林义哲的好友——日本驻乾国现任公使柳原前光身上,打算杀了柳原前光,但她没有想到日本公使馆防范严密,到处都有洋枪兵守卫,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于是她打算趁着柳原前光前来参加林义哲灵柩的送行仪式时动手,但没等她靠近,便发生了黄树兰拦街叫骂的事(某种程度上讲,是黄树兰救了柳原前光,如果柳原前光得知事情的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北洋海兵对林义哲如此的敬重,下手之阴狠,都是她以前没有想到的。

    朱雪雁哪里知道,这些海兵都跟着林义哲参加过甲戌逐倭战争,对林义哲十分尊崇,是以对黄树兰痛恨至极,下手才格外的狠重,动作才格外的麻利,不留破绽。

    两名海兵将黄树兰如同拖死狗一般的拖到了邓正卿和冯道明的面前,邓正卿厌恶地看了黄树兰一眼,转过身,向周围的人们抱了抱拳,“诸位父老乡亲,此狂徒有意衣着光鲜冲撞亡灵,实为挑衅,邓某为林文襄公魂魄能够安息,不得已拿捕之,还望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

    邓正卿的这一番话一出口,人群当中登时便有好事之人应和起来:“抓他送官!”

    “还穿这么一身衣裳,成心就是来找事儿的!缺德到家了!”

    “缺德没边儿了!什么玩意儿!”

    听到人群义愤填膺的呼喊,朱雪雁的那句“狗官光天化日陷害忠良”的话便缩在了口中,没有喊出去。

    她万万没想到,那位护灵的她眼中的“狗爪子”头目,竟然是个如此精细厉害的角色!

    象是要加重围观人群对黄树兰的厌恶和憎恨,邓正卿看了看在那里默默流泪的陈婉,向冯道明使了一个眼色。

    冯道明一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他顺着邓正卿的目光看到了哭泣的陈婉,猛然一惊,立刻明白了过来,赶紧上前对陈婉施礼道:“下官办事不周,让夫人受惊了。”

    “这恶人……如此毁伤我夫君……还望大人为我们孤儿寡母作主……”陈婉看了已然昏过去了的黄树兰,收泪道。

    “夫人放心!”冯道明转头瞪了黄树兰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把此狂徒送顺天府究办!冯某当将详情上报朝廷!请朝廷将此狂徒明正典刑!”

    当下两名海兵将黄树兰拖去顺天府,运灵队伍则重新起行。

    不久,运灵队伍来到了皇城根车站,人群中的朱雪雁看着林义哲的灵柩缓缓的移上了火车,想起刚才黄树兰被抓的情景,不由得恨恨的啐了一口。

    “狗官,都死了还祸害人!”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去想着杀柳原前光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她莫名的对黄树兰这样的“仗义直言”的官儿起了敬重之意,她的心思,已然转到如何救助黄树兰身上了。

    日本,鹿儿岛县,兵学校。

    “林君,这是今天的报纸。”

    看到又是桐野千穗亲自来给自己送报纸,林逸青赶紧迎了上去。

    “总是麻烦千穗小姐,不好意思。”林逸青看到桐野千穗双手将报纸递了过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接了过来,并搬过椅子请她坐下。

    “林君太客气了,多蒙林君以报纸教我乾语和英语,进境一日千里,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桐野千穗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向林逸青深深鞠了一躬,林逸青赶忙鞠躬还礼,在心里习惯性的又对日本人的这些繁琐礼节腹诽了一番。

    林逸青注意到桐野千穗的脸色有些微红,眼眶也有些湿润,心中不由得很是奇怪,又不太好过问,是以压下了好奇心,打开了报纸。

    刚翻开报纸的第一页,林逸青便立刻明白,桐野千穗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了。

    “这是贵国海军大臣林义哲先生——也就是相貌和林君非常相像的那个人,灵柩离开北京,到达天津时的报导。”桐野千穗轻声说道。

    “哦。”林逸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些天通过二人的接触,他已经明白了桐野千穗为什么对林义哲的消息如此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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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千穗的思念

    “这张法国报纸似乎对林先生的报导更为详细一些,”桐野千穗指着另一张报纸说道,“我对法文懂得有限,林君能……为我解说一下吗?”

    林逸青看到桐野千穗目光莹然,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林义哲魅力之大。

    我说,林义哲,你大概不知道,在日本还有个想念你的超级大美女吧?林逸青在心里暗暗说道。

    林逸青定了定神,将那张报纸打开,将上面的法文用日语给桐野千穗翻译起来。

    “……林将军的灵柩在离开北京时,虽然有皇家卫兵和仪仗队护送,但还是受到了保守顽固派官员的攻击:一名叫黄树兰的官员公然在大街上拦住了运送灵柩的队伍,并当场辱骂逝者,激起了护灵官兵们和围观群众的愤怒,当然肇事者被迅速的抓了起来,但这件事也告诉我们,在乾国这样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传统的保守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林将军的灵柩没有象西方国家国葬经常做的那样,覆盖有国旗,但运送林将军灵柩的火车车厢则插有大乾帝国的国旗——红地的金龙旗,灵柩被运送到了车厢中间安放完毕,各国代表团敬献的花束布满了整个房间,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千里迢迢远涉重洋的来到北京,向这位伟大而忠诚的战士致敬……”

    “……运送林将军的灵柩到达天津时,天津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到了车站迎接,包括直隶省的最高长官直隶总督李绍泉阁下,以及大量的民众和外国人,他们早早的集中在了这里,人们都想向这位英年早逝的将军致以敬意,……火车到站后,车厢的门缓缓打开,六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将灵柩缓缓的抬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直隶总督阁下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感情,竟然上前想要替下一名士兵为林将军抬棺!当然他的动作很快被他属下的官员们强行制止了,因为他生着病,身体最近一直很虚弱,很难适应这样的劳累,随后四位李总督属下的将军上前替下了四名抬棺的士兵,他们是周盛传将军、卫汝贵将军、罗荣光将军和卫汝成将军,这四位将军都是李绍泉总督的部下,曾经追随林将军在苔湾同日军作战,同林将军结下了生死情谊,但因为乾国的军事制度,驻守外地的将军没有朝廷的命令是不允许随便离开防地的,所以他们没有能够去北京参加林将军的丧仪,他们现在以这种方式向逝去的将军表达着自己的哀思和敬意……”

    “……在一片深沉凝肃的气氛下,主持祭奠仪式的僧人低声念完经文,之后海陆军将士们绕行祭坛一周,向将军致以最后的敬意。没有排场、没有音乐,只有一群泪流满面、低头不语的部属慢慢地、静悄悄地走过……”

    “……林将军的灵柩被运送到了巡洋舰‘和硕公主’号上,‘和硕公主’号是一艘英国建造的巡洋舰,按照西方海军的礼仪,这艘巡洋舰上的横桁全部呈现斜放状态,以示重大哀悼,并悬挂半旗,……‘和硕公主’号上的大炮以低沉的炮声致上最终的敬礼,随后邓正卿舰长用简短的话语向他们逝去的首长道别,他致辞时带着痛苦的颤栗和几乎忍不住哭出声的神情,使得舰上的水兵们都泪流满襟,即或强忍住泪水的人最后也不禁哭出声来……”

    “我从不曾见过持枪的水兵哭泣,但此刻所有仪仗队的水兵却都在静静地流泪。”

    “……巡洋舰上的这间小小的灵堂非常朴素,林将军的灵柩紧靠着一门硕大的190毫米施耐德舰炮,这种曾经在中日战争中大发威力的武器将伴随着将军走完他下葬前的最后一程,……当将军的遗体运回故乡时,毫无疑问的,那里的亲人会举行一个比这里,比在天津这座美丽的港口更加辉煌万丈的丧仪。可是,有什么能比此刻将士们发自内心的眼泪更美的东西呢?……”

    林逸青读完这篇法国人写的感人的报导,也是不胜嘘唏,当他抬起头时,赫然发现桐野千穗正在流泪。

    “对不起,林君,我……一读到这些,就忍不住会落泪。”桐野千穗微笑了一下,声音里却透着哽咽,她取出手帕,轻轻的揩掉了脸上的泪痕。

    “千穗小姐以前见过他吗?”林逸青看到桐野千穗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竟然有了一丝嫉妒。

    “没有。”桐野千穗摇了摇头,“我最早是听俊辅伯伯和南洲伯伯谈论时,听到他的名字的,后来是在报纸上看到他的事迹。”

    听到桐野千穗提到“俊辅”这个名字,林逸青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伊藤博文!

    而且,刚才报纸上也登载了,伊藤博文还参加了林义哲的丧礼!

    能被这样的敌人盯上,林义哲,你确实厉害。林逸青暗暗说道。

    “千穗小姐是不是非常喜欢他?”林逸青微微一笑,突然问了一句。

    桐野千穗的脸微微一红,她目光低垂,缓缓点了点头。

    “林君,你……真的不是……他么?”桐野千穗轻声问道。

    林逸青明白她的心意,不知怎么,一时间脸上也变得有些发烧。

    如果桐野千穗在他做那个梦之前问他这样的问题,他是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她的,但是现在,自从做了那个梦,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林君,告诉我真相,好么?求你……”看到林逸青在犹豫,桐野千穗的剪水双瞳中满是恳求之色。

    “千穗小姐觉得我是他的话,那我就是他;如果千穗小姐觉得我不是他,那我就不是他。”林逸青微微一笑,“这么回答,千穗小姐觉得可以么?”

    一个开心的笑容焕发在了桐野千穗的脸上,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令周围的一切瞬间都失去了颜色。

    “可以!”她的声音变得分外的欢快,“林君,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南洲伯伯,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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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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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介绍:
特种兵林逸青完成任务返回时在直升机上被球形闪电击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平行时空的陌生王朝时代——乾朝,这是一个曾经兴盛一时却已然步入衰落的王朝,此时刚刚接触到西方工业文明,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处于剧变的前夜。 为了实现心中的强国之梦,林逸青毅然带领着这个古老的国家蹒跚前行,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