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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txt下载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小城躲灾

    这地方城中只驻扎了一营由昔年青旅屯丁改编而成的戍兵,及五百家左右的住户。这些住户中,除了一部分拥有了些山田同油坊,或放账屯油、屯米、屯棉纱的小本商户外,其余多数皆为当年屯戍来此有军籍的人家。地方还有个厘金局,办事机关在城外河街下面小庙里,经常挂着一面长长的幡旗。总办则住在城中。一营兵士驻扎参将衙门,除了号兵每天上城吹号玩,使人知道这里还驻有军队以外,其余兵士皆仿佛并不存在。

    尽管湘中战火骤起,但这座小城因地处偏僻,战略地位也不重要,并未受多少波及。

    张芝栋便将自己的行辕设在了这座小城之中。

    只有这座充满了宁静祥和有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城,才能让张芝栋感到安全。

    他现在还记得,炮弹落下爆炸的那一刻的恐怖,和宋直平给炸死的样子。

    从小在锦衣玉食的官衙里长大的张芝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惊心动愧、生死系于瞬间的战争场面。是以他立刻方寸大乱,六神无主,只有求生的本能在强烈地驱使他挪动脚步,披上女人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没命逃去。这一逃,铸成了张芝栋终生不能洗刷的耻辱。他那令人目眩的光彩形象,也因此而黯然失色,轰然坍塌。

    长沙全城被焚,并陷于叛军之手,震惊全国,朝野均为之悲沮,更为举国同愤不能宽恕的是驻在长沙的湘省巡抚张芝栋的行为。

    张芝栋竟然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叛军攻城,守军无人主持而引发纵火,军民损失可谓惨重。

    仁曦太后得讯甚是恼怒,一度打算将张芝栋罢官削职,但在纯亲王的劝说下改为“降三级留用,戴罪图功”,同时诏命兵部侍郎、海部大臣林逸青督办军务,欲借他百战百胜的声威镇抚湘中,恐慑叛军。同时下诏宣讨叛党罪状,明令征伐。

    圣旨下到湘省的时候,张芝栋尚躲在乡间。

    张芝栋在乡间躲避已经有些日子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

    记得出事的那天下午,他身上还穿着小妾的衣服,想在一家农舍里安顿下来,谁知那农夫听说他们是从省城逃奔出来的,便不让他们进屋。他特别说明:“我是湘省巡抚张大人。”那农夫冷冷地看了看张芝栋,不屑地说:“张大人我们也不接待!长沙打了败仗,带兵的大人应坚守阵地,士兵们死在沙场,你做大人的却逃跑,有良心吗?”

    说罢“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了。

    张芝栋受了这番指摘,满脸羞惭,只得继续向前走。又走了十多里,来到一个小村子。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他们不再找普通农舍而是去找乡绅,结果遇到了一位老绅士,听了介绍后,老绅士对着衣衫不整的张芝栋十分鄙夷地说:“你就是那个号称清流健将的张孝答吗?哼,你也有今天!想当年我的堂弟只因一个小小的过错,你就上章纠弹他,工部为他求情,你硬是不肯罢休,一连三疏,终于害得他连降两级。老夫还以为你是一个正派的人,原来你才是一个真正不负责任、没有品格的大奸佞。你滚吧,老夫家里不能容忍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清流鼠辈!”

    这一顿奚落,真的把张芝栋的脸面扫尽,恨不得去掘地以藏。

    本来想离开乡下,远远地走去,只是经这两番辱骂,张芝栋心更虚,体更弱,实在不能再走了,幸而附近有一富户别墅,守着别墅的只有一老一少二个仆役,老仆聋哑,少仆年幼,见张芝栋前来避难,似是大官,未敢阻拦,张芝栋便胡乱住了下来。

    好在过不多久,学生杨深秀和侍卫葛思齐护送巡抚旗牌印信和藩库存银20万两一路找寻过来,同张芝栋会合,张芝栋这才结束了惊弓之鸟的生活。

    张芝栋派人前去打探长沙城的情况,得知长沙全城被焚,诸军皆溃,武库被夺,长沙已成叛军巢穴,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和悔恨。他知道自己的罪过太大了。叛军的举动这么大,肯定准备不是一天两天了,而自己竟然茫然无知,怎么能糊涂至此!

    而且炮声一响,自己就惊惶失措,拿不出一点办法,平日里那么多的主意都到哪里去了?难道说对军事的筹画只能由安静的书斋里产生,一到真刀实枪的战场,就一点谋略都出不来了?尤其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该离开省城,那天怎么就这样懵懂,这样混账!

    张芝栋想到锥心的时候,捶胸打背,嚎啕痛哭!他想起在出任外官前,自己还是一位令人敬仰畏惧的堂堂清流健将,十多年里,劾大员,纠显宦,谈洋务,议兵事,直赢得海内盛誉,天下闻名。说起张芝栋,谁人不称赞是一个气贯长虹、节如劲竹的清流名士?他的那些掷地有声的奏疏,多年前便有琉璃厂的书商找上门,请求让他们选择其中一部分雕版付梓,刷印几千份,好使那些敬仰他的人天天诵读,张芝栋答应过两年再说。倘若不是做这个背时的湖南巡抚,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官拜大学士,他的那些煌煌奏议,便会被千百万士人奉为经典,惠及今时,泽被后世。

    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破灭了。张芝栋想,他一定会遭到严惩,因为结怨太广,仇家太多,那些人必定会罗织罪名,周纳深文,甚至有可能被判处杀头抄家。

    至于那些金声玉振般的奏疏,更会成为一堆废纸,再也没有人去理睬了。“张芝栋”三个字,从此以后将会成为“只会为文,不会办事”,“口头上的英豪,骨子里的懦夫”等等的代名词,千秋万代成为士大夫的反面教材。

    张芝栋这样想来想去后,万念俱灰,身如槁木,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天到晚僵卧冷床,气如游丝,奄奄待毙。

    圣旨到了湘省后,官员们四处查访,终于找到张芝栋。听完圣旨,他暗自庆幸没有自尽,一丝生机又从体内恢复。他无理由也无脸面作任何申诉,叩头谢恩完毕,便积极着手指挥平叛,想在林逸青到来之前将叛乱平定。

    为此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极尽平生所学,但这些天,战事却并没有象他预先想的那样捷报频传。

    在叛军快要进逼他藏身的湘潭后,他干脆便躲来了这里。

    白日里到城里去,便只见各处人家门前皆晾晒有衣服同青菜。红薯多带藤悬挂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装满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壳果,也多悬挂在屋檐下。屋角隅各处有大小鸡叫着玩着。间或有什么男子,占据在自己屋前门限上锯木,或用斧头劈树,把劈好的柴堆到敞坪里去一座一座如宝塔。又或可以见到几个中年妇人,穿了浆洗得极硬的蓝布衣裳,胸前挂有白布扣花围裙,躬着腰在日光下一面说话一面作事。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百姓每个日子皆在这种单纯寂寞里过去。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在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但这些人想些什么?谁知道。住在城中较高处,门前一站便可以眺望对河以及河中的景致,船来时,远远的就从对河滩上看着无数纤夫。那些纤夫也有从下游地方,带了细点心洋糖之类,拢岸时却拿进城中来换钱的。船来时,小孩子的想象,当在那些拉船人一方面。大人呢,孵一巢小鸡,养两只猪,托下行船夫打副金耳环,带两丈官青布或一坛好酱油、一个双料的美孚灯罩回来,便占去了大部分作主妇的心了。

    这小城里虽那么安静和平,但地方既为湘东商业交易接头处,因此城外小小河街,情形却不同了一点。也有商人落脚的客店,坐镇不动的理发馆。此外饭店、杂货铺、油行、盐栈、花衣庄,莫不各有一种地位,装点了这条河街。还有卖船上用的杉木活车、竹缆与罐锅铺子,介绍水手职业吃码头饭的人家。小饭店门前长案上,常有煎得焦黄的鲤鱼豆腐,身上装饰了红辣椒丝,卧在浅口钵头里,钵旁大竹筒中插着大把红筷子,不拘谁个愿意花点钱,这人就可以傍了门前长案坐下来,抽出一双筷子到手上,那边一个眉毛扯得极细脸上擦了白粉的妇人就走过来问:“大哥,大爷,要甜酒?要烧酒?”男子火焰高一点的,谐趣的,对内掌柜有点意思的,必装成生气似的说:“吃甜酒?又不是小孩,还问人吃甜酒!”那么,酽冽的烧酒,从大瓮里用竹筒舀出,倒进土碗里,即刻就来到身边案桌上了。杂货铺卖美孚油及点美孚油的洋灯,与香烛纸张。油行屯桐油。盐栈堆火井出的青盐。花衣庄则有白棉纱、大布、棉花以及包头的黑绉绸出卖。卖船上用物的,百物罗列,无所不备,且间或有重至百斤以外的铁锚搁在门外路旁,等候主顾问价的。专以介绍水手为事业,吃水码头饭的,则在河街的家中,终日大门敞开着,常有穿青羽缎马褂的船主与毛手毛脚的水手进出,地方象茶馆却不卖茶,不是烟馆又可以抽烟。来到这里的,虽说所谈的是船上生意经,然而船只的上下,划船拉纤人大都有一定规矩,不必作数目上的讨论。他们来到这里大多数倒是在“联欢”。以“龙头管事”作中心,谈论点本地时事,两省商务上情形,以及下游的“新事”。邀会的,集款时大多数皆在此地,扒骰子看点数多少轮作会首时,也常常在此举行。常常成为他们生意经的,有两件事:买卖船只,买卖媳妇。

    大城市随了商业发达而产生的某种寄食者,因为商人的需要,水手的需要,这小小边城的河街,也居然有那么一群人,聚集在一些有吊脚楼的人家。这种妇人不是从附近乡下弄来,便是随同湘军来湘流落后的妇人,穿了假洋绸的衣服,印花标布的裤子,把眉毛扯得成一条细线,大大的发髻上敷了香味极浓俗的油类。白日里无事,就坐在门口做鞋子,在鞋尖上用红绿丝线挑绣双凤,或为情人水手挑绣花抱兜,一面看过往行人,消磨长日。或靠在临河窗口上看水手铺货,听水手爬桅子唱歌。到了晚间,则轮流的接待商人同水手,切切实实尽一个伎女应尽的义务。

    由于小城的风俗淳朴,便是作伎女,也永远那么浑厚,遇不相熟的人,做生意时得先交钱,再关门撒野,人既相熟后,钱便在可有可无之间了。伎女多靠往来商人维持生活,但恩情所结,则多在水手方面。感情好的,互相咬着嘴唇咬着颈脖发了誓,约好了“分手后各人皆不许胡闹”,四十天或五十天,在船上浮着的那一个,同留在岸上的这一个,便皆呆着打发这一堆日子,尽把自己的心紧紧缚定远远的一个人。尤其是妇人感情真挚,痴到无可形容,男子过了约定时间不回来,做梦时,就总常常梦船拢了岸,一个人摇摇荡荡的从船跳板到了岸上,直向身边跑来。或日中有了疑心,则梦里必见男子在桅上向另一方面唱歌,却不理会自己。性格弱一点儿的,接着就在梦里投河吞大烟,性格强一点儿的便手执菜刀,直向那水手奔去。他们生活虽那么同一般社会疏远,但是眼泪与欢乐,在一种爱憎得失间,揉进了这些人生活里时,也便同另外一片土地另外一些年轻生命相似,全个身心为那点爱憎所浸透,见寒作热,忘了一切。若有多少不同处,不过是这些人更真切一点,也更近于糊涂一点罢了。短期的包定,长期的嫁娶,一时间的关门,这些关于一个女人身体上的交易,由于民情的淳朴,身当其事的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耻,旁观者也就从不用读书人的观念,加以指摘与轻视。这些人既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即便是娼优,也常常较之讲道德知羞耻的城市中人还更可信任。

    现在的张芝栋,怀里便有这样一个女人。

    在这个时候,张芝栋只有在她的怀里,才能忘却那些烦心事。

    这个女子姓秦,她特别象自己故去的妻子王氏,初见之时,便让他想到女人的恋情。由女人的恋情想到元配妻子石氏、继室王氏的温馨。往昔她们在世的时候,曾给了自己多少体贴恩爱啊!王氏夫人去世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得到过女人的温情了。一种对故去妻子的追思感,重重地压在张之洞的心头。瞬时间,他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渴望再得到女人的浓烈愿望,于是他便花钱给秦氏赎了身,留在了身边伴宿。

    “老爷,您的门生林旭林爷求见。”张芝栋正搂着秦氏白日春睡,却冷不防给管家的话吓了一激灵。

    “这个林旭,真是不晓事!”张芝栋低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穿起衣服来。

    对于林旭和杨深秀这两个年青人,他还是非常感激的。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的护送印信和库银找到了自己,使自己可以建立行辕,以巡抚的身份发号施令,自己恐怕真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穿戴完毕之后,张芝栋安慰了秦氏几句,便来到了前厅去见林旭。

    看到林旭竟然吊着胳膊,脸上手上也有擦伤的痕迹,张芝栋知道他是参加了平叛的战斗,所以才弄成了这样,不由得满脸痛惜之色,赶紧上前问长问短起来。

    林旭简单的回答了几句,张芝栋便猜测到了前线战事的惨烈和不顺,立时忧形于色。林旭看到张芝栋的样子,更是明白他的“长于兵事”实际上是徒有虚名,指责他“统帅无能,累死千军”的话便没有说出口,而是变成了深深的叹息。

    就在师生二人相对吁叹之际,窗外远处宁静的江面上却突然传来了阵阵汽笛的鸣声。

    张芝栋和林旭不约而同的向窗外望去,赫然看到一艘小小的汽船正飞快的驶来。

    待到来船驶近,张芝栋方才看清,这是一艘小型内河炮艇,艇首的大炮已然脱去炮衣,现出乌黑锃亮的炮身,炮口恰好正对着这边的窗户,一看到那黑洞洞的炮口,张芝栋立时感到一阵晕眩,禁不住腿脚发软,他死命的扶住了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看到张芝栋见到炮艇便吓得魂不附体,林旭惊诧不已——那艇首飘扬的龙旗已然说明了来船的身份,他张芝栋怕者何来呢?

    乌石小城的河水在水旺期时,也曾来过小火轮船,是以居民对这类船并不陌生,只是带大炮的小火轮船还是头一次见,是以居民们纷纷到河边围观,却并没有人吓得象他们的巡抚大人那样。(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能战之士

    炮艇在码头停了下来,一名穿着宝蓝色西式军服的乾军军官和几名同样是西式军服的士兵跳上了岸,径直向张芝栋这里走来,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张芝栋的行辕所在。

    张芝栋看着他们笔挺而威武的西式军服,他知道,这是京军健锐营才有的新军服。

    这些人不待通报便直闯入行辕来,此时张芝栋的巡抚行辕虽有抚标卫队多人,但面对荷枪实弹的京军官兵和外面炮艇上的大炮,竟然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张芝栋接旨。”军官看着惊魂未定的张芝栋,取出了一封明黄色的绘有龙纹的信封,冷冷的说道。

    张芝栋看到那信封,知道这是朝廷用电报发的“电旨”,虽然和以往以快马传递的正式谕旨不同,但地位却和谕旨是一样的。

    张芝栋赶紧依礼跪倒,那军官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奉圣谕:张芝栋剿逆不利,贻误军机,著免去湘抚,即刻来京候处,钦此。”

    听到朝廷这么快便下了免去自己湘省巡抚职务的圣旨,张芝栋的心不由得一沉。

    “请张大人交出旗牌印信。”军官看着失魂落魄的张芝栋,沉声说道。

    张芝栋面色苍白的起身,打开了木箱,将装有巡抚大印的印匣取出,用战抖的双手捧着,交给了那位军官,接着又用手去解腰间的象牙腰牌,他的手抖得那样的厉害,解了半天,竟然无法将小小的腰牌从腰间解下。

    那名军官见状冷笑了一声,突然拔出佩刀,一刀斩下,系着腰牌的绳子瞬间断了,腰牌坠下,未等落地,那名军官用刀尖挑起了腰牌,向上一抛,然后伸手接住,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可以说一气呵成。

    看到雪亮的长刀,张芝栋惊得险些倒地。

    那名军官验看了大印和腰牌,又将摆在案头的令签、令牌和令旗取走。

    “官帽和官服,请张大人回京后,向吏部上缴。”军官说道。

    张芝栋想问他些话,但不知怎么,喉头却给哽住了,发不出声来。

    军官看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聚在门外的抚标卫队,沉声道:“奉兵部左侍郎、海军衙门大臣林逸青林爵爷令,湘省抚标一概归于麾下,整束明白,听候调遣,不得有误!”

    听到军官的话,抚标卫队长不由得一愣。

    “这是兵部左侍郎林爵爷的银牌拓令,看好了!”军官厉声喝道,将一张白帛展到了卫队长的面前。

    “标下领命!”和林旭原本想的可能会有抗拒和抵触不一样,卫队长和他的部下全都乖乖的接受了命令。

    林旭一转念便想明白了:他们大都是湘省本地人,对叛军的烧杀掳掠深恶痛绝,而张芝栋的无能又使得战祸波及的地方越来越大,他们有心想要上战场杀敌,但职司所在却是保护张芝栋这个废物,是以一个个都是满腹怨气,而今林逸青要他们听候调遣,他们自然高兴,不会抗拒。

    别说他们,其实这会儿林旭在听到是林逸青前来主持平叛时,都生了前去麾下效命之心。

    军官完成了使命,便带队离去,目送着他们登上炮艇驶去,林旭在心里也做了打算:等到臂伤稍微好转,他便前去林逸青那里效力。

    长沙府,城郊。

    到辰时的时候,阵地再也守不住了。总兵开始大发脾气。

    子夜刚过,这位湘省总兵就把队伍带到这三条官道的交叉汇合处,其中一条官道通向长沙府。

    叛军占领了约二十里长的战线。根据总督大人的正式命令,必须牵制叛军,直到午时,也就是说直到援兵到来时为止。

    总兵把他的队伍布置在一个起伏不平的地形上。炮兵作了伪装。然而,天刚蒙蒙亮,叛军就发现了这支官军和炮兵队伍,于是向他们进行了狂轰滥炸。

    总兵的队伍在离战线右侧约四里处。不一会儿,炮弹便打了过来,至少使六名士兵和两名军官丧生。

    再次转移。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总兵的阵地又遭到叛军的进攻。总兵顽强地坚守着阵地。半个时辰内就有22名士兵失去战斗力,一门大炮被毁。

    这时正好是九点钟。

    “真他娘的该死!”总兵喊了起来,“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大炮放在这里?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他们弄不好使了妖术!”

    听到总兵大人喊出这样白痴的话来,几名武备学堂的学生不由得咧了咧嘴。

    总兵和他的几名部下军官、炮队头目、武备学堂学生隐藏在一个斜坡的后面;这斜坡上面是一相当广阔的起伏不平的高地。在左边不远处,有一个被废弃的村庄。在前面,散布着一些农庄。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看不到一个叛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辨明敌人的炮弹究竟来自何方?大炮试探性地向几个方向发射了炮弹,但仍无法弄清叛军的具体方位。

    叛军的大炮却一直在射击着。

    “还要坚持一个半时辰,”总兵抱怨着说道,“我们倒是能坚持下去,但是叛军若是窜出省界,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了!”这时,一颗炮弹在军官们和几名通讯骑兵之间呼啸而过,一下插进了地里。

    军官们和通讯骑兵们在炮弹还没有爆炸时都不约而同地向后倒退。但是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的一个军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那枚炮弹,仔细研究起来。

    “你疯了,小子!”总兵吼叫着说道,“快松开手!”

    那名军官又轻轻地把那枚炮弹放进了它原来的那个坑里,然后急速向总兵走过来。

    总兵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张他不熟悉的面孔。

    他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人穿着把总的军服,但他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不象是他这支队伍当中的人。

    “你是何人?”总兵警觉的问道。

    这个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白帛,交给了总兵。

    总兵立刻认出了那是林逸青的银牌拓令,不由得吃了一惊。

    “军务在身,不便向大人透露,还望大人见谅。”这个人微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这是规矩,我懂。”总兵连连点头,将银牌拓令还给了对方,“林爵爷麾下能人,兄弟失敬。”

    “大人客气了,我刚才是想通过炮弹看看叛军的大炮在什么样的距离内。”这个人看了看远处,“我估计他们位于离我们十里半的地方。我得过去看看……”

    “什么?!要是给他们抓到了呢?”

    “不会的!总镇大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然,……不过这还是太冒险了。兄弟贵姓?”

    “免贵姓陈,名楚生。”

    “好!这位陈兄弟,我佩服你的勇敢,不过请不要冒这种危险!……”

    一颗炮弹在很近的地方爆炸,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一名通讯骑兵倒下了,他的胸部被弹片击中,另外几名军官在尘土飞扬中弄得一身泥土,被震得东摇西晃。

    “咱们先避一下!”总兵低着头说,“每个人都尽可能地隐蔽好……”

    陈楚生又一次向总兵走过去:“总兵大,请原谅我插手一件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避开……”

    “可以避开叛军的炮弹吗?当然了,我就只好再一次转移阵地了。但到时候我们又会立即被叛军盯上……走吧,兄弟,你有军务在身,还是忙你的吧。”总兵叹了口气。

    “总镇大人,也许不必转移我们的阵地,而是改变叛军的射击方向。”

    “你说什么?”总兵带着有点挖苦的口气说,但是他已为陈楚生的冷静沉着所打动,“你知道另一种方法吗?”

    “是的,总镇大人。”

    “那么你说说看。”

    “给我一刻钟,总镇大人。在一刻钟后,炮弹都将改变方向。”

    总兵听了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你大概是想让这些炮弹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吗?”

    “是的,总镇大人。”

    “你看,那里,右边三千尺的地方是一片甜菜地,能让炮弹落在那片甜菜地里吗?”

    “是的,总镇大人。”

    一直在听着他们谈话的炮队头目,现在该到他来取笑这件事了:“陈兄弟,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你又已经告诉了我距离,而我只是知道大致方向,您就不能给我一个精确的方向以使我能准确地调整咱们的大炮的射击,摧毁叛军大炮阵地吗?”

    “这将要更多一点时间,而且难度大得多。”陈楚生回答说,“但是我会试一试,在午时整,请您仔细观察省界那边的地平线,我将发出一枚信号火箭。”

    “什么信号火箭?”

    “我不知道是什么信号火箭,也许是三枚炮弹……”

    “但是你的信号火箭只有在叛军阵地上空升起时才具有意义……”

    “正是如此……”

    “那就必须知道叛军的阵地……”

    “我会知道叛军阵地的。”

    “需要去那里吗?”

    “当然要去那里。……”陈楚生向总兵敬了一个西式军礼,急速地向后一转,甚至连总兵和军官们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同意或异议,他就沿着斜坡一溜烟地跑了,从左边溜进了一条路边荆棘丛生的洼路,最后消失在洼路中。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总兵低声说道,“他究竟要去哪里?”

    陈楚生这样的决心和胆识使总兵对这位年轻军人产生了好感,尽管他对这件事的结果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和他的军官们一起呆在用干草垛垒起的并不结实的防御工事后面,在陈楚生消失的这几分钟内,情不自禁地几次注视自己的怀表。这是多么可怕的几分钟啊!

    在这些时间里,总兵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威胁陈楚生的危险,而且这也是威胁着他所保卫的和把他们视为自己孩子的所有人的危险。他看见自己周围的士兵们,他们或趴在蒿草丛中,头上罩着自己的背囊,或蜷缩在矮树丛中,或隐藏在地面的洼地里。

    一颗又一颗的炮弹正在他们身后猛烈爆炸,想要在一瞬间造成毁灭。伤员发出的痛苦呻吟声,士兵们互相呼唤的喊声,甚至还有互相打趣的笑声,这一切和那连续不断的、雷鸣般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

    接着,突然寂静下来,这是一种全面的和具有决定意义的寂静,不论是空中还是地面都是一片安静,人们松了一口气,这时人们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总兵高兴得笑出了声。

    “真该死!这小子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最重要的是,如同他答应的那样,现在该让叛军的炮弹倾泻到那片甜菜地里了。”总兵的话还没说完,一发炮弹在右边,不是在甜菜地里,而是在这块地的前面爆炸了;第二发炮弹在更远一点的

    地方开了花;第三发炮弹正好在他们定的地方炸开了。

    这个人在完成自己给自己下达的任务中,存在着某种非常神奇的东西,计算也非常精确,因此,可以这样说,总兵和他手下的军官们不再有任何疑虑了,相信他能把这个任务进行到底,而且相信,尽管存在着不可克服的障碍,但他仍会成功地发出所约定的信号。

    他们不停地拿起单筒望远镜搜索着远处的地平线,而叛军加强了他们对甜菜地的炮击。

    十一点十分,发射了一枚红色的火箭。

    这枚火箭是在比人们设想的向右偏离得很多的地方出现的。

    另外两枚火箭跟着升向天空。

    拿着望远镜的炮队头目很快发现了一个寺庙的钟楼。这个钟楼刚好露出山谷一点点,而山谷的凹陷部分由于它处于起伏不平的高地中间用肉眼都无法分辨出来,那钟楼上的尖顶高出的部分只有一点点,所以人们很容易把它当成是一棵孤立的树。

    炮队头目通过陈楚生研究过的那枚炮弹,知道了叛军炮兵阵地的准确距离,于是他报告了总兵,于是总兵下令所有的大炮开始轰击。

    半个小时后,叛军的大炮停止了轰击。由于第四枚火箭出现在空中,因此,官军的大炮继续轰击寺庙、村庄及其周边地区。

    快到十二点了,走在全军最前面的一个营和总兵指挥的队伍会合。上边已下达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向前推进。

    总兵的队伍在向前推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骚扰;但当队伍接近城郊时,听到几声枪响,原来是叛军的后卫队伍在撤退。

    村子已被夷为平地,几栋房子还在燃烧。在那里人们看到的是一片混乱:

    尸横遍地,伤者无数;到处是炸死的战马,还有几门炸毁的大炮,和拦腰截成两段的弹药车,马车。

    这里驻扎着叛军人数很多的一支队伍,正当他们准备开拔的时候,整支队伍遭到了这次突然袭击。

    然而,从那寺庙的顶上传来了一声呼喊。那寺庙的大殿和正面的墙壁已倒塌,

    现在这里已是一片乱七八糟的瓦砾和石块,其状难以描述。唯有那钟楼的塔楼还依稀可辨,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它借助于那奇迹般的平衡还依然托着钟楼之上那飞檐的尖顶;但这塔楼由于几根横梁被烧毁,已被熏得漆黑了。

    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几乎半个身子探出这尖顶之外,挥舞着胳膊,高声呼喊着,

    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军官们认出那是陈楚生。

    人们穿过瓦砾,小心翼翼地沿着通向塔楼平台的楼梯往上攀登;在塔楼平台上,有一道很小的门通向塔顶。然而那小小的门口却堆着八具叛军士兵的尸体,同时那门已被炸倒,横在门口,挡住了通道,因此必须用斧头把门砍开,才能救出陈楚生。

    黄昏时分,人们已看到,继续追赶叛军已碰到了非常严重的障碍。这时,总兵在广场上集合了自己的队伍,并热烈拥抱陈楚生。

    “总镇大人。咱们的行动被细作跟踪了。”陈楚生说道。

    “这是明显的。但谁是细作?这细作在哪里?”总兵吃了一惊。

    “总镇大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了解到这一情况的。就在我们今天早晨占领的那个地方的旁边,也就是靠我们的左方有一个村子,村子里面有一个寺庙,是这样吧?”

    “没错,我一到那个村子就下令全村的人撤离了村子,寺庙里也没有留下任何人。”

    “如果没有任何人留在寺庙里,那么立于钟楼顶上的那根铜鸟幡为什么指示风是来自东边呢?而实际上当时的风是来自西边。当我们转移阵地后,这幡所指的方向又为什么向我们偏斜呢?”

    “你是从这东西的方向看出来的?”

    “是的,总镇大人!正是因为这点,我在得到您的允许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溜进了寺庙,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钟楼。我并没有弄错,一个男人正在钟楼里,经过一番周折,我成功地把这个人给逮住了。”

    “这个混帐王八蛋!是咱们湘乡人吗?”

    “不是湘乡人,总兵大人!他是一个叛军抓来的化装成农民的川省商人。”

    “真该毙了他!”

    “我没有杀他,我答应给他一条生路。”(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水陆会攻

    “这是干什么?”

    “总镇大人,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他是怎样把情况告诉叛军的。”

    “那么他们是怎样向叛军传送情报的呢?”

    “哦,这并不复杂。这寺庙面朝北,有一座大佛。大佛的正面我们当然无法看到,大佛的后背有十只手。他们分别在大佛的手上挂上白布,用来指示数字,以报告我们同寺庙的精确距离,而这距离的方位就是铜鸟幡的方向。”

    “谁想出来的鬼主意?真是高明啊!”

    “这就是我了解的情况。所以叛军很快根据我的指示修正了他们射击的方位和距离,下意识地朝甜菜地进行了炮击。”

    “原来如此!”总兵笑着说。

    “接下来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亲自去第二个观察哨所。从那里可以接到细作的情报。这样,我就能够了解到叛军的炮兵阵地隐蔽在什么地方。因此我一直跑到这里。只是在到达这里后,我才发现叛军的炮兵队伍以及叛军的一个整营驻扎在这寺庙的附近,而寺庙正是他们炮兵队伍的观察所。”

    “你这可是够冒失的啊!他们没有向你开枪吗?”

    “总镇大人,我穿上了细作的衣服,那个人对我没有任何怀疑,当我攀上塔楼的平台时,他正在转发他的情报。我没有费多大周折,就向他猛扑过去,用东西塞住了他的嘴。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的事情就是按约定给你们发信号。”

    “好厉害!可是你周围还有六七千叛军啊!”

    “这是我向您答应下来的事,总镇大人。我点燃了一枚火箭,接着点燃了第二枚,第三枚和第四枚,战斗就打响了。”

    “但这些火箭,都是用来提醒我们修正对钟楼的射击偏差;而当时你正在这钟楼上啊!我们的大炮是在向你开火啊!”

    “哦,我可以向您发誓,总镇大人,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想法我思想上根本就不存在。第一发炮弹击中寺庙的时候,我感到是在欢迎我。叛军几乎没有给我思考的余地,他们立即派了六名精壮士兵登上塔楼。其中有几个已倒在我手枪的枪口下面;但他们接着又发起了一次攻击,随后又发起了一次攻击。我不得不藏在那用来关闭楼顶这个‘野兽笼子’的门的背后。他们把门推倒后,这扇门又正好成了我的路障;因为我有从第一批进攻的叛军那里夺取的武器和弹药,又因为我处在有利地势,而且他们几乎看不到我,所以我很容易坚持了下来。”

    “当时我们的大炮正在炮击你。”

    “当时正是我们的大炮解救了我,总镇大人。因为,您想想看,这寺庙一旦被摧毁,这屋架一旦被烧起来,那他们也就不敢到塔楼来冒险了;而我呢,那也就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你们到达了。”陈楚生作了最简单的叙说,好像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总兵再次向他表示了祝贺,并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得到奖赏和晋升。

    总兵并不知道,类似的事情,在各处战场,也都一再的发生着。每支陷入困境的官军,都会得到手持林逸青银牌拓令的人的帮助,转败为胜,或是转危为安。

    深夜,河面上逐渐起了雾气,原本还算清晰的视线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每艘船上都挂着一串明亮的信号灯,在雾气的笼罩下,原本看起来像是一串美丽的彩色珍珠,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厚,近处的灯光逐渐朦胧起来,而远处的灯光有些已经消失在雾霭之中。

    王士珍静静站在自己的座船船头,眺望着灯光。如果现在是白天,他能看到的是一支令人震撼的船队。船队是包括内河炮艇在内的整整30艘汽船组成的,这样一支大船队井然有序的行进在河上的时候,能保持一贯冷静的恐怕只有王士珍一个人,参与这次作战的官兵们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震憾,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百年来这条河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

    船队一眼望不到头,甚至用上了望远镜也是如此。每艘船上都载满了人员和物资,吃水线被压的极低。身为主将的王士珍很清楚,面前的一切已经是他掌握的所有能够进行长途行军并且战斗的力量。不仅仅是这2000名能战之军,还有足够部队在外行动一个半月的物资,各种武器弹药,攻城装备。

    王士珍很清楚,因为张芝栋的无能导致叛军坐大并四下劫掠的关系,湘省各处富庶之地已然给弄得一片狼烟,除非得到其它粮食供应的途径,否则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储备。多亏了湖广总督李筱泉的全力支持,他才能带着这么多的补给上路。

    王士珍把视线从眺望中收了回来,夜航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视线不清,不可知的水路变化,还有其他的种种实际中会突然遇到的问题。即便是船队有着充分的行军经验,如果没有毕业于船政水师学堂官兵们的诸多海军知识和技能,这样的大船队的夜航也是不可能的。而苏月在越南的行船经验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她正在值夜班,指挥着位于船队最前端的辎重与探路队伍,给后续船队指定航速与航线。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却有着连王士珍都不得不惊叹的体力与毅力,在最辛苦的先头船队上彻夜进行指挥。

    河风很冷,王士珍摸了摸紧扣的风纪扣,已经没有更多办法抵御寒气了。可他也不想回船舱避寒。

    等到关键时刻,也就该我领着队伍往上冲了吧?王士珍脑子里头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令王士珍自己都奇怪的是,对这样的结果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当然也没有丝毫的激昂。这个关乎于自身生死的想法很快就被抛在脑后。王士珍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军事会议上确定的战术。寒风刮在军服上,透过布缝的寒气让王士珍一阵阵发冷。可脑海里头想着战术,王士珍渐渐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信号灯传递来了新指示,水手搬动船舵引发了船身的摇晃,这才打断了王士珍的思路。

    “怎么了?”王士珍下意识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快到马蹄湖了,水道情况有些变化。”信号员立刻答道。一面说着,信号员一面忍不住搓着手。冬天的河面实在是太冷,而王士珍站在船头,信号员也不敢回船舱避寒。现在部队军装都不厚,更没有手套这些装备,站了这么好久,可把信号员给冻坏了。

    王士珍想看看其它船只的动向,可雾太厚,除了前后的几条船,什么都看不清。他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选择了回船舱睡一会儿。

    天亮之后,船队又行进了一段就抵达了一个补给点。根据李筱泉的命令,当地官府预先准备了多个补给点,让部队能够在进入战场之前,尽量不消耗自带的食物。

    部队一直在船上的话,很消耗战斗力。至少在吃饭的时候,部队还是尽可能的下船舒展一下筋骨。

    “刘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长沙呢?”有士兵向王士珍的部将也是好友刘瑞堂问道,他明显以前从未来过湘省地面。

    “还得几天吧。”刘瑞堂说的很笼统。

    “长沙比岳阳府谁大?”士兵继续问道。

    立刻就有人插话,“长沙肯定比岳阳府大。上回不都说了么。”

    刘瑞堂笑道:“没错,长沙比岳阳府大。”

    这支部队是按照京军健锐营的标准组建和训练的,是以纪律极严,但上下级关系非常融洽,刘瑞堂在整个吃饭期间,竟然没看到部队里头有什么畏战表现。这次参与远征的的官兵很多人都是打过仗的,经历过一定程度的生死考验,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和平时的严格训练不无关系。

    吃完了饭,部队进行了短暂的恢复训练之后,就上船继续这次远征。最晚到第二天下午,部队就将彻底进入“敌占区”。那时候开路的工作就完全要靠炮艇来撑场面了。

    到达了预定地点,部队便离船登岸。

    当苏月再次抬起头,暮色中长沙城的轮廓已经能够看的相当清晰。

    远远的前方,枪声响了!

    整个部队仿佛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每个人都是一怔。接下来又是一枪,再想起一枪。众人都是听枪声听惯了的。大概能够判断出,是在长沙城东城门附近。

    “跑步前进!”所有的指挥官都喊出了同样的声音。随着命令,数千人一起奔跑时才会形成的隆隆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就成了长沙城东最响亮的声音。

    夜色降临了,在人们的视线中,长沙城下的那些人已经越来越分辨不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从墙下爆出一阵火光,接着就是清脆的枪声。子弹在城墙的垛口上打出一片片的砖屑。而几个正守在垛口处的叛军士兵发出惨叫,倒在地上。城头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趴在城墙上。被击中的叛军士兵有几个没立刻被打死,他们惨叫的声音在夜色里头格外的凄厉。

    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以及一连串的枪声。却是从北边传来的,苏月知道那是大口径炮弹爆炸的声音。为了攻打长沙的计划能够成功,林逸青专门给王士珍调来了拥有不输于铁甲舰的重炮的“蚊子船”。

    苏月举着望远镜,借着月光,他看到一队约有百余人的叛军队伍举着火把从远处跑了过来。没多久,他们就进入了蚊子船的射程。只见江面上的黑乎乎的炮艇先是喷出了一道大火苗,苏月看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被火焰推到了半空。那是炮弹。接着叛军的队伍里头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随即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口径炮弹猛烈的炸开,伴随着气浪,金属的碎片和霰弹在空中四处飞射。或者深深刺入人体,或者削掉一大块肉,或者干脆就穿透了人体。

    叛军哪里想得到会遇到这样的袭击,一颗大炮弹就炸翻了十几人。被炸死的到安静了,没死的也被吓傻。有些幸运的叛军士兵暂时没受伤,先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接着就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在一声声巨响的同时,炮艇上的机关炮也立刻开始射击,把尚且能站得住的叛军士兵一个个打倒。

    在这样突然起来的猛烈打击下,这队百来人的叛军死伤狼藉。苏月看到能跑回去的叛军士兵顶多有十来个人。

    与此同时,在长沙城东北,一队人已经偷偷渡过了护城河。城上偷偷垂下了绳索,一个黑影顺着绳索坠了下来。两方的人汇合之后,城上下来的人把情况简略的介绍了一下,然后便一齐消失了。

    夜色渐深,时间很快就过了12点。除了骚扰火力在各处响起,实质性的战斗暂时终止。

    “给大伙儿开饭。拂晓时分总攻。”王士珍观察了一下之后,平静的下达了命令。

    晚上一点半,持续对长沙骚扰了大半夜的佯攻终于结束了。部队官兵们退回到安全的阵地上开始吃饭。战前饭很简单,半片鸡,一个馒头,一竹筒水。伙食都是从附近的炊事班那里运来的热乎食物。部队严令不得喧哗,所以也没有人说话。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饭,此时,深蓝色的简易帐篷搭起来了,夜色中,这些帐篷一点都不显眼。在军官们的低声命令下,士兵们纷纷钻进低矮的帐篷里休息。大家都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攻城战,城头上的叛军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战斗能力,这让原本兴奋中带着些惴惴的新兵安心不少。大家也都累了,吃了东西之后很快也都开始犯困。那些已经有很多战争经验的士兵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军官们却没有睡觉,他们能够被选拔出来,不仅仅是他们有着比普通士兵更强的体魄,他们有着比士兵更持久的意志力。

    一众军官们端着盛着热鸡汤的碗围在地图边。

    王士珍的手指一处处指着地图上的重要地点,“布政使司,巡抚衙门,巡检衙门,长沙知府衙门,军械所,军火库。大家都确定一下自己负责的目标。”

    王士珍指着这些长沙城内的要害部门,立刻就有负责攻打这些地方的指挥官站出来重复自己要承担的作战计划。

    这一夜,对于长沙城内的叛军来说是难熬的一夜。枪声从入夜开始就没停过。闹长毛的时候,长沙也在兵火中遭到过煎熬,枪声再次唤起了老年居民的恐惧,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几乎都是夜不能寐的。

    叛军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也死了不少人,裹胁强征来的新兵们没有经历过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北门的小规模战斗,顷刻间就死了近百人,这个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原本传说中只有数千之众的朝廷禁军很快就变成了十余万之众。北门之战那几声沉闷的巨响,变成了官军动用了“轰天大炮”,一下子轰死了了几百人。已经有人在偷偷询问,在这种大炮的炮击下,到底该怎么保命。

    王金鳞的心情变得极糟,原本以为外头的官军只是乌合之众,从城门派人冲出去就能把他们赶散。没想到对方炮火犀利,竟然还装备有巨炮,而且几个城门外头都有敌人。这可是把他给搞糊涂了,这外头到底是什么人。既然冲不出去,他干脆就准备等到白天再说。晚上看清不楚,白天总是没有问题了吧?可对方一个劲的佯攻,弄得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长沙城各门都被堵住了。这样一股军事力量突然出现在长沙城,以王金鳞的经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子时之后,城外的官军看样子是累了,终于不放枪放炮了。王金鳞心里头总算放下心来,长沙城高墙厚,粮草丰足。只要坚持住,不怕官军不知难而退。

    但王金鳞对城北被一气打死了近百人的事情很是忌惮,虽然到现在为止城北都没有动静,可隐藏在江面上的是什么东西?王金鳞对此很是担心,所以城北很是放了不少的人马。

    带着部队埋伏在护城河边的王士珍部将徐国栋听着城头的骚乱,已经有规模不小部队开始调动了。等声音稍微平息了一点,徐国栋对身边的姚老四说道:“老姚,就看你的了。”

    姚老四点点头,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把衣服脱了,只剩下条里裤。从身后的士兵手里拿过一碗酒一饮而尽。他出身于黑风寨,原本是苏月的亲信人马,因水性极佳,是以这一次负责突击的行动。

    姚老四匍匐前进,一直到了护城河边。他静静的溜进水里。长沙在湘江边,根本不缺水源。所以护城河有几丈宽,河水也颇深。冬天的水很凉,姚老四溜进河水里头,只觉得皮肤上仿佛有无数小针戳刺一样生痛。(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突击入城

    他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游着。

    埋伏在河边的官军士兵看着姚老四消失在漆黑的护城河水里头,大家都屏息凝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影影绰绰的看到好似有一个人影爬过了护城河。又到了城墙下,接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挥舞着,这是约定的信号,姚老四渡过护城河之后,就会挥舞起一条白布。眼力好的人见姚老四挥舞了一阵,就静悄悄的溜回了护城河里。再过了一阵,姚老四从这边爬上河岸,依旧是匍匐的姿势爬回出发阵地。

    “能过去,城上好像没人。弟兄们做一下准备,马上跟我走。”姚老四说道。他虽然极力忍耐,但是牙关依旧忍不住打颤。

    已经有士兵把衣服递过来,姚老四根本没接,他一面哈着冷气一面说道:“冻一冻就习惯了。”

    这次突击的队伍都是水性颇好的士兵。姚老四已经做了表率,大家也不再多说。先是把一架长梯静悄悄的运到河边,大家纷纷脱了衣服。把衣服,枪支,雷炎弹都放进木盆里头。三十几条汉子扛着梯子,拽着木盆溜进了水中。

    这个计划极为冒险,如果一旦不成,这三十几人就危险了。徐国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几十个临时掩体,就是在桌面上搭上了装满了土的麻袋。一旦对面城上发觉了姚老四等人的动静,这些临时掩体立刻就运到河边,步枪射手们和城上的敌人对射,掩护突击队回来。

    但是城头的敌人也许觉得冬天没人会真的游过护城河,所以这段城墙上的敌人数量本来就少。加上骚扰的火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现在城头上居然静悄悄的。

    “菩萨保佑,千万别给敌人发现!”护城河这边包括在徐国栋在的所有士兵都忍不住祈祷着。突击队已经悄悄的过了护城河。长梯慢慢的竖起来,与墙面接触的时候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撞击。接着突击队队员开始顺着梯子往上攀爬。徐国栋视力不错,最前头的突击队员已经爬到了一半,再爬三四米就能到了城墙墙头。就在此时,却听到城头有人喊道:“谁啊!”接着火把就亮了起来。

    “快!推桌子!”徐国栋焦急的低声命令道。按照计划,突击队遇到问题立刻就要撤退,而徐国栋要进行火力掩护。在护城河这边的弟兄们站起身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听到姚老四的声音在护城河对岸响起,“干他娘,弟兄们,上!”随着这声怒吼,城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那是雷炎弹才有的声音,偷袭就这么变成了强攻。

    面对如此有骨气的举动,徐国栋立刻就被置于两难的地步。如果不支援姚老四的话,他们立刻就要面对敌人的围攻。但是到现在为止的准备,都是与城头敌人对射的准备。在姚老四指挥着突击队攻城的时候,与城头敌人对射极有可能误伤到突击队队员。如果实行兵力增援,那么不久前还反对把佯攻变成强攻的徐国栋,就将亲自改变原定计划。

    徐国栋左右为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先的突击队员已经成功的登上了城头,而后面的士兵一个个跟着上了城头。然后先是雷炎弹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步枪的射击声。以及受伤者的惨叫声。战斗顷刻就白热化起来。

    见死不救是绝对不可能的,徐国栋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一个军官喊道:“三哨长,你立刻带本部弟兄过去支援。”

    “是!”军官根本没有迟疑。“第三哨,弟兄们!出列!”

    随着这声命令,轰轰隆隆的跑出了几十名士兵。“脱衣服!扛梯子!下水!”军官吼道。吼完,他率先解开了上衣的纽扣,把军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姚老四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改变了原定部署,被敌人发现的同时,姚老四的心中立刻做了一个判断,“转身往回逃就是个死,奋勇迎上去也是个死。”这么个念头不过是一转瞬间的事情,然后姚老四立刻就做出了一个真正士兵几乎本能的决定。进攻!

    这道命令一下,突击队的队员们根本没有停顿。按照演练过多次的战术,掷弹手已经拽开雷炎弹的引信,把雷炎弹扔上了城头。正在攀爬长梯的士兵不用担心制造出声音,攀爬速度更是加速快了一倍以上。没过多久,突击队就冲上了城头。

    漆黑的夜色中,西门城墙上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让附近的叛军官兵都大吃一惊。官兵这么快就登上城头了?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王金鳞愤怒的表情。被官军攻上城头的消息如果被王金鳞知道,他们很可能会生不如死,几乎所有人都被自己的假设吓的脸色惨白。

    负责城西防守的叛军首领杨盛睿此时正在城下,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火把的映照下,他随手拽住了身边的一个低级头目,用焦急的声音命令道:“你赶紧让去城西的两队兄弟赶回来。”这位低级头目立刻领命而去。

    杨盛睿虽是原左季皋楚军将领杨昌浚的儿子,但军旅之事并不擅长,此时只是一个劲对身边的士兵指手画脚的喊道:“快,你们几个,冲上去!”杨盛睿的本意是让这些士兵尽快冲过去消灭城头的官兵。不过情急之下的指挥只起到了反效果,十几个士兵们服从了命令,举着火把一窝蜂的跑向了直通城墙的城梯。这些士兵本来就不是很想直面城墙上的官兵,在城梯口几乎齐刷刷的慢下脚步。平素里这些军事行动都是有低级头目指挥的,指挥这队士兵的头目方才被杨盛睿派去传令。谁先上,谁后上?这些士兵听着城墙上头一声声雷炎弹爆炸的巨响,谁都不肯先上。一群士兵竟然就这么傻站在这里。

    战场上一瞬间的停顿都能够导致极大的恶果,叛军士兵们只停了二十几秒,已经有另外一队官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冲向了城梯。停在城梯口的士兵有些开始让路,有些却依旧在发傻,三四十号人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在通向正在战斗的城墙的路上挤成了一堆动弹不得。

    姚老四手脚并用的爬上长梯,针对长沙的城墙制造的长梯比较纤细,一上人就晃动的很厉害。只能同时由一个人士兵进行攀爬。姚老四是挤开了排在他前头的士兵才得到了攀爬的机会。此时城头上已经上了四个突击队员,每个突击队员都带了八枚雷炎弹。只听得城墙上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间杂在爆炸声中的步枪射击声都是其它地方往城头突破口打来的。

    此时的姚老四只觉得心里头一片空明,什么样的杂念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爬上城墙,想什么都没用。按照训练时候的积累的经验,姚老四既不追求更快,也不去寻找什么更稳,顺着颤巍巍的长梯,他手足并用毫不停顿的爬了上去。无论是城头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是城内叛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姚老四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心里头平静的如同一潭湖水,甚至有一种超脱般的静寂。

    突击队的士兵们看到自己的队长如同飞一样爬上了长梯,用一种挥洒自如的动作转眼间就到了顶端,然后姚老四队长按住城头的垛口,轻盈的跃上了城头。只用了普通士兵一半的时间就爬完了长梯。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爬上了梯子,模仿着姚老四队长的样子,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登。

    突破口的城墙上本来就没有灯火,现在更是弥漫着浓厚的硝烟。雷炎弹爆炸后特有的刺鼻味道让姚老四几乎要咳嗽起来。已经上了城墙的四个士兵人人手里头握着雷炎弹靠在墙边,从他们等城开始,只要有敌人向这边射击,他们就用雷炎弹还击。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至少没有敌人还有勇气敢对这些士兵开枪。倒是城内已经是灯火通明,姚老四趴在城墙内侧往下一看,不远处一堆叛军挤在城梯口。“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就率先往那边冲去。

    人们一旦毫无秩序的挤在一起就会如同乱麻一样,越是着急反倒越没有办法轻易理顺。城梯口的叛军有些急着上城,有些则想偷偷溜走,还有些干脆就站在那里傻等,希望能够不前进不后退混过去算了。城梯口的混乱花了三分钟都没有能秩序。在第四分钟的时候,几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叛军的肩头或者脑袋上。

    “谁他奶奶的乱丢东西!”被砸到的叛军有些反应比较快,他们已经忍不住抬头向城上骂道。三秒钟后,一连串的爆炸将城梯口三十几名叛军给炸的血肉横飞。

    徐国栋派出的增援部队既然不用考虑隐蔽问题,不到十分钟就渡过了护城河,长梯架起之后,登城速度远超徐国栋想象之外。

    在原定计划里头,城西的战斗是针对三座城门的佯攻。尽量吸引敌人的兵力。在城东实施爆破突进之后,城西的敌人就不得不把兵力调向城东。在这个时候,城西的部队才开始强攻。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偷袭的突击队已经夺取了一小段城墙。姚老四已经指挥着部队向两边展开,同时对城内的敌人开始实施火力压制。

    到了现在徐国栋也没有别的想法。当前的局面已经到了绝不能退的地步。除了对敌人实施持续的压力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城西两公里多长的城墙下,分配了三支部队,根本没办法计时进行通讯。突击队一打响战斗,其他三支部队都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进攻。城内不久便枪声大作。

    城西的部队配备了一些“没良心炮”,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口喷出一股混杂着火星的浓烟,炸药包被喷上了城墙墙头。片刻之后,着弹点附近就传出沉闷的爆炸声。

    这种炸药包装药可比雷炎弹大多了,威力更是大出去好多。爆炸的火光中,徐国栋甚至能远远的看到城头有叛军士兵被气浪从城头掀到空中,划了条弧线直接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里头。十几颗这种炸药包发射上城头,原本城头上射击的叛军火力立刻就哑巴了。城下进攻的队伍里头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攻打西城三个城门的三支部队都派出了突击队。队员们只穿了单衣,携带着油布包裹的步枪和雷炎弹,扛着长梯下了水。这倒不是部队有意违抗军令,这支官军当中曾参加过平定西疆兵乱的官兵也没有学过太多的战术,看到城头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抵抗,部分军官和士兵几乎是本能的以前的战斗习惯开始了战斗。

    方才的一通炸药包炸上了城头,由于隔着护城河,距离也远,城下的官军士兵们并没有感到冲击波的震动。可已经攻上城头的突击队员们都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嗡鸣,胸口发闷。甚至有人已经呕吐出来。姚老四胸口里头也是一阵难受,他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对已经上了城头的支援部队喊道:“王把总,你带你们的人守住这里。突击队,跟着我下城。”

    由于没想到能够如此顺利的冲上城头,部队根本就没有互相支援的计划,更没有预定信号联络方法,现在再向两边扩张就有遭到友军炮兵误伤的可能。姚老四并不认为现在坚守这段城头是个好办法。在船政水师学堂学习的时候,林逸青曾经讲过“面对已经处于混乱状态当中的敌人,必须坚决的进行深入打击。此时哪怕是一只小部队,都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如果只是固守已经夺取的阵地,只不过是给了敌人调整作战的时间。当下一次进攻展开的时候,己方部队就将受到极大的损失。”

    城下的敌人已经彻底乱了套,先是姚老四上了城头,接着是三个城门同时遭到了包括炮兵在内的进攻。从垛口看下去,城下的叛军要么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要么已经开始四处乱窜。

    “官兵进城啦!”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响成了一片。

    “王把总,把你们的雷炎弹给我们一半。”姚老四又喊道。

    三哨长王把总愣了愣,雷炎弹是近战野战的利器,给了姚老四的话,三哨长可不敢相信自己能守住这么长的一道城墙。

    见三哨长犹豫不决,姚老四开头就骂道:“你怕个屁啊!只要你们不冲下去,剩下一半雷炎弹守住这条城梯根本没问题。城墙上的敌人现在还能守住么?咱们的部队马上就能冲上来。”一面说,姚老四已经开始从三哨长的腰间往下拽雷炎弹。

    三哨长无奈,只好命令部队把一半雷炎弹交给突击队。

    “弟兄们,跟着我冲。目标就是前方那所房子!”姚老四站在城梯边的垛口,手臂笔直的指向了远处的一处院落。他并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姚老四注意到敌人的部队大多都是从那个方向往这里来的。此时靠什么理性的分析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士兵们在战场上本能的直觉让姚老四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突击队的士兵们应道。

    接着,众人跟在姚老四背后,顺着城梯就冲了下去。浓厚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城梯口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叛军尸体,他们都是被方才姚老四领着突击队一顿雷炎弹给炸死的。踩着湿滑的血液,突击队杀进了长沙城。

    姚老四和突击队都不知道,他们的攻击目标是守城西的叛军的指挥部所在。在那里有十倍于自己的叛军士兵。当然,就算他们知道,姚老四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令。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向着混乱的敌人,突击队猛攻上去。

    见到一支穿着不同军装的人从城头冲了上来,叛军士兵先是一阵慌乱,接着在头目们歇斯底里的大骂下,好歹叛军组织起来对突击队的一轮射击。有四五个官军士兵中了枪,其中三人被当即打倒在地。

    “投弹!”姚老四大声命令道。他一边喊,一边拽出一颗雷炎弹,拉了导火索就向对面的人影里头甩了过去。

    叛军士兵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这轮射击不仅没有让对方有丝毫的退让,相反,对面的那群人几乎是傲慢的站在步枪的枪口前,向着自己扔来了好些黑乎乎的东西。

    叛军的士兵们立刻下意识的进行了第二轮射击。没等他们观察战果,剧烈的爆炸在叛军的队列前后左右炸开。好不容易组成的队列顷刻间就崩溃了。在三轮雷炎弹的攻击下,叛军的核心部队彻底崩溃了。残存的士兵们拖着枪,或者干脆扔了手里头的枪,惊叫着,哀号着逃走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官军在城西三座城门同时发动的进攻都已经得手,先头部队已经攻上了城墙。后续部队也在迅猛的跟进。(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一切成空

    几十道长梯靠上了长沙城西三座城门附近的城墙上,官军士兵奋力攀登着。

    凌晨4点钟,江面上的蚊子船重炮重新开始了射击,伴随着一声巨响,长沙城东北的城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这里的城墙本来就年久失修,豁口之大甚至超出了想象。守在城墙上的叛军死伤惨重,巨大的冲击波震顺着城墙传了出去,将远处的叛军震得七荤八素,失去了战斗力。

    长沙城的护城河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波,官军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但是漫天飞舞的砖石碎块倒是对士兵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当各种尺寸的碎块狂风骤雨般向着各个方向飞来,把所有的阻挡物打的粉碎,那震动感让位于护城河附近的士兵们心生庆幸。事情已经很清楚,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的移动掩体,大家暴露在这样的碎石攻击下,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碎石纷纷落地没到一分钟,尖锐的冲锋号随即响了起来。“弟兄们,跟着我冲!”各级军官们率先跃出掩体,士兵们跟着自己的军官向着前方,向着还笼罩在浓厚烟雾当中的豁口方向冲去。

    无论是城东北还是东南的进攻都很顺利,长沙城内的叛军几乎是一触即溃。面对战争,这些叛军官兵的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比土匪还要迟钝的多。

    长沙城内的叛军防守体系已经崩溃了,叛军官兵们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凶悍的敌人。之前的战斗给叛军这样一种印象:官军并没有实际的战争经验,他们最接近战争的就是各种操演。而操演是有尺度的。或者是夺旗,或者是抵达某地。而且操演的成绩也是军官们的事情,大家的争胜不过是为了在操演结束之后多得到些好处罢了。但当子弹和雷炎弹雨点一样的向自己飞来的时候,自己前后左右的同伴被割草一样打倒的时候,这些叛军的官兵才知道现在的敌人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几乎是完全按照逃避死亡的本能,向后退,向后退,再向后退。

    而敌人却以更快的速度,逼近逼近再逼近。落在后头的叛军同伴或死或降。幸运躲过了死亡的士兵完全没有了士气,向着最后面熟悉的地方逃去。当黎明的曙光隐约照亮长沙城的时候,大半个长沙城已经落入了官军手里。叛军们要么纷纷投降,要么逃入了最后的据点——长沙叛军的军营。

    叛军的统帅王金鳞在这个噩梦一样的夜晚里头彻底被打蒙了。原本还只是在城外骚扰的官军突然就开始猛攻,接着西城就失守了,王金鳞调动东边兵力的命令刚传出去,随着东边的一声巨响,长沙城几乎都震动起来。过了好一阵,城东传来了消息,数不清的官军已经攻入了城内?

    外头到底有多少官军?王金鳞已经弄不明白了,以他的战争经验来看,想攻破长沙这等大城,就算是城外有几万兵马,不打上两天也是不行的。但是密集的枪声,爆炸声根本就没有停顿过,官军们突然就打进了长沙城。王金鳞突然生出一种不合理的念头,难道外头的官军们都是刀枪不入么?

    但是事已至此,王金鳞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连忙命令留在军营里头的铁杆部队赶紧把加特林机枪拖出去,在街上架起街垒,无论如何都要守下去。官军来的太快,现在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到了这个时候,王金鳞反倒放下了一切,按照自己学习过的军事知识开始布防,准备最后的战斗了。

    天色渐明,王金鳞亲自指挥着亲卫队建成的防线也大概完成了。他已经派人把自己的家眷接进了军营。女人们都被吓的不轻,看到王金鳞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王金鳞没有理会她们的歇斯底里,而是派人去接左平湖,但左平湖却不见踪影了。

    长沙叛军军营里头没有大炮,只有六挺加特林机枪。现在机枪都被拖了出来,用在防守几个街口。装满粮食的袋子都被运出来堆街口垒成了街垒。大概的阵地已经架设完毕。从黎明到现在,溃兵们纷纷的逃进了最后的防御阵地里头。

    很快,街口就出现了一些穿着蓝色衣服的官军。王金鳞举起望远镜向对面看着,只见那些穿蓝色衣服的官军们一个个很有章法的躲在街角和别的能藏身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都有步枪,拿步枪的姿势竟然完全不是外行。

    “这帮人难道真的是京里的禁卫军不成?”王金鳞心里大吃一惊。

    那些穿蓝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双方隔着一条空荡荡的街,不久之后,王金鳞的望远镜中看到了红色的龙旗,冬天的江风很大,长沙就在长江边,风把那红色的旗帜给吹了起来。上头的那头张牙舞爪的龙十分显眼。

    也就在此时,街角有人喊道:“叛贼们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投降!朝廷仁厚,只罪首恶!”

    “马成林,把那人给我打死。”王金鳞对身边的一个亲兵说道。

    马成林原先是个江湖上的“炮手”,一杆枪使得极为精准。后来犯了事被抓,王金鳞听说过此人的名头,把他从大牢里头放出来,又重金雇了他当了亲兵。听王金鳞如此命令,马成林一声不吭的上前,举起了步枪瞄了一阵,只听一声枪响,那个喊话的人应声向后倒去。

    “好!”凡是能看到的叛军官兵都忍不住喊起来。被对面的官军压住打了半夜,现在突然见到马成林如此精准的枪法,叛军官兵们都是精神一振。

    虽然那个官军被打死,穿蓝衣服的士兵们却仿佛被激起了怒气,他们只是稍微躲了躲,然后一队人已经顺着墙边攻了过来。

    “机关枪!”王金鳞命令道。

    六个机枪手推上弹匣,向着那些蓝衣兵开始射击。伴随着“突突突突”的响声,子弹在街上开始横飞,墙面上被打出了一个个深坑,白色的墙皮被子弹削下,化为齑粉飞舞着。

    蓝衣兵们可能是明白加特林机枪的厉害,不再向前进攻,而是退避开来,不一会儿,街道上便没有蓝衣兵了。

    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想起了爆炸声,滚滚的烟尘混合着乱飞的砖石碎块,猛地冲进了新军的街垒里头。爆炸猝不及防,王金鳞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支大手紧紧握住,缩成了一团,怎么都展不开。

    他能看到的是,从烟尘中飞出了好些个竹筒一样的玩意,再接下来,是震天动地的爆炸,王金鳞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左平湖从河的另一边朝着偏左的方向穿过草场,然后又从一座房子旁边走过去。刚进树林,前面是一条从杉树下面穿过的小道。她踏上了这条小道。这条小道在五百步开外又分成三条更窄的小路。她对这三条小路中的两条探索了一下,发现它们都是通向茂密的树林里。第三条小路是通向一个小山包的山顶,然后从山顶通过另一条小道折向山脚。

    在选择这条小道时,左平湖意识到她之所以选择它,还是因为这条小道在她心里唤起了一些模糊的回忆,她也实在记不清是这条路的形状和布置上的哪些雷同之处唤起了她的这些回忆。但正是这些模糊的回忆给她指了路。沿着这条小道,走了相当长的时间;道路首先向右来了一个急拐弯,进入一片高大的树林。树与树之间枝叶交织而形成的穹形一个接一个连成一片;出了这拐弯处,又是笔直的路。

    在这一个个穹形构成的阴暗道路的尽头,左平湖看到了一缕光芒,一个圆形空旷地的入口就呈现在眼前。

    焦急不安的确使她两腿发软,她不得不艰难地往前赶,这是不是她父亲曾在那里受到致命一击的林中旷地呢?随着她的眼睛看到更多一点明亮的空间,她也逐渐感到信心更强。过去的往事在她心头涌现,当时的实际景象就呈现在她眼前!

    这就是同一个林间空旷地,空旷地周围有一圈树,形成了和过去完全相同的景象;这空旷地上覆盖着一层青草和青苔,又是相同的几条小路把这青草和青苔分割成若干块相似的扇形面;这里同样是那部分被一团团树叶勾划出来的天空。这块林间空旷地的左边有两棵紫杉,左平湖一看就辨认出来了,那里正是狐仙庙。

    狐仙庙!这古老而庄严的狐仙庙!树木长大长高了,形状也在变化。这林中空旷地的外貌也不断地在变化。山间小路从不同的方向通到这里,在这里交汇。人们可能因这些变化会搞错,但这是一座土木建筑,这是不会变的。那口钟表面的铜绿色是年代在它上留下的标记,而这种颜色的生成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因而这种色彩就永远不会改变了。

    矗立在那里的狐仙庙,它的正门上方有圆花窗式的门楣,花窗上面都是花纹和雕刻,上面积满了灰尘。

    左平湖向门口走过去,她想再去看看她父亲最后一次向她说话的地方。她是多么的不安!这儿还是当年那样的屋顶,而且从后面伸出形成屋檐,她和父亲的马车就放在那边。这门也还是过去那扇门,是一道带粗大铁件的木门,铁件已生锈。

    她只登了一级台阶,她取下门栓,推开门扇。但是就在她跨进门的那一瞬间,

    藏在暗处的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地向她扑过来。

    他们中间的一个用一支短柄的土火枪瞄准了她的头部,她看到了那支土枪的枪管,及时弯下了腰,奇迹般地避开了那颗子弹!接着,第二枪又响了,几乎在同时,她已把这个人推到在地,并从他手中夺取了他的武器;第二个攻击者抽出一把匕首向她冲过来。她一边伸出手臂,用枪威吓着这两个攻击者,一边往后退,退出了狐仙庙。

    “别过来!”她高声喊道。

    她还没有等到她们把手举起来,就不自觉地两次扣响了扳机,但两次都只听到“咔嗒”一声……没有听到任何枪响。然而她这两次射击就足以使这两个处在惊恐状态的无耻之徒迅速掉过头去,撒腿逃跑了。

    左平湖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吓了一跳,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她又迅速朝逃跑者进行射击。但这有什么用呢,这种土枪里面可能只装了两发子弹,而且还打不响,所以还是只听到扳机声,听不到枪响。

    于是,她开始朝两名歹徒逃跑的方向追过去,这时她又想起来了,当年父亲就是朝着相同的方向走的,很明显这是通向省界的方向。

    她敢去追那两个人,是因为她有把握用自己的“摄魂奇术”,让这两个人听命于自己,帮助自己逃走。

    几乎在同时,那两名歹徒发现自己被人追赶,于是他们逃进林子,钻进树丛。

    但左平湖比较敏捷,追得速度很快,她已绕过荆棘丛生的、过去好多人在此冒过险的那片洼地,所以她往前追赶得更快了。

    其中一个歹徒突然吹了一声刺耳的哨音,这是不是给另一个歹徒的信号?很快,两名歹徒就在一排非常浓密的小灌木丛后面消失了。当她跨过这一排小灌木丛时,她看到在离她百步远的地方有一堵高墙,好像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树林子似的。两名歹徒已在半道上了,她已察觉到她们将一直朝围墙上开的那扇矮小的门走过去。她努力加快自己的步伐,以便在他们还来不及开门的时候赶到那里。

    一片开阔地帮了她的忙,她的步子更敏捷了。那两名歹徒很明显累得精疲力竭,他们放慢了速度。

    “等一下!”她高声喊道,“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话音刚落,又传来了第二声哨音,后面紧跟着一声沙哑的喊叫,离两名歹徒只有五十几步远了,她已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我要抓住他们,我要抓住他们。”她自言自语着。

    但是,甚至在他们还没有到达墙跟前的时候,那门就正从外面被推开,第三个人出现了。给他们打开了一条通道。左平湖扔下土枪,使出浑身解数,猛冲过去,一下就抓住了那扇门,把门向自己这边拉过来。

    腐朽的木门被折断,但当时她看到的那情景使她非常恐惧,以致后退了一步,都没有想到要对这次新的袭击进行自卫。这第三个人,真是一个令人厌恶而又残忍的家伙啊!

    这第三个人举起了一把刀要刺她。看着对方的脸,左平湖喝了一声,发动了自己的秘术。

    “看着我的眼睛……我美吗?……”左平湖用温柔甜腻的声音唤道。

    这第三个人的动作立刻僵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阵迷茫,接着脸上便现出了傻傻的笑容,握刀的手跟着垂了下来。

    “把刀放下……站在那里别动……”左平湖命令道。那个人果真将刀丢在了草地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真勾勾的看着她。

    另外两人吃了一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左平湖接着对他们也发动了秘术,这两个人也很快被控制了。

    看到这三个人当中没有象爷爷左季皋那种意志坚定(其实是偏执)的不易受摄魂术控制的人,左平湖暗暗松了一口气。

    左平湖将匕首捡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应该都是趁着战乱抢劫偷窃的乱民,可能给叛军捉去当过炮灰,然后跑掉了,要不然,他们手里是不会有枪的。

    “我累了……过来……背着我走……”刚才的剧烈运动消耗了不少体力,左平湖向其中一个最为高大健壮的人命令道。

    那个人听话的跪了下来,左平湖伏到了他的后背上,那个人缓缓起身,大步向前跑去。

    “你们俩……跟上……”她又向另外两人下了命令,两人顺从地跟在了后面。

    远处传来了阵阵闷雷似的爆炸声,左平湖循声望去,看到长沙城升起了滚滚的浓烟,她知道,官军应该已经攻破了城池。

    对于城破后王金鳞杨盛睿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会是什么,她知道的十分清楚。

    但她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悲伤。

    总不过是一切成空而已。

    对她本人来说,并没有失去什么。

    这次由她挑起的祸及直隶湘省两地的兵乱,可以说是她对这个老大帝国的刻意报复。

    她本来也没有指望王金鳞那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那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除了在床上能让她享受一番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想到王金鳞、杨盛睿等人带给她身体上的快乐,她禁不住感到一阵燥热。

    她闻到了身下这个背着她逃命的男人身上发出的汗臭味,勉强打消了要在此时和他玩乐一番的念头。

    现在毕竟她是在逃命。

    她已经在心里决定了,到了目的地之后,她和他们三个人一起玩一次,然后便让他们全部投河自尽。(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穷追不舍

    左平湖的打算,是在老家隐姓埋名的潜伏下来。

    毕竟,爷爷的坟墓还在这里。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爷爷。

    只是左平湖现在还不会想到,等待她的命运会是什么。

    按照苏威生给的地图,吕镝很快地来到了这座城市,这是一座建在山谷中的小城,规模不大,给人一种略显破落的感觉,吕镝和青雅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吕镝好奇地看着周围,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冷不丁有汽车飞快地从人身旁飞驰而过,有的似乎就在人行道上开过去,周围的行人也象习惯了一样,不管车是否能撞到自己。街上没有人说话,人与人之间弥漫着莫名的紧张与冷漠,也不知是为什么。

    没有看到苏威生的影子,吕镝正想再给他发个“短信”,六个人却向他们俩围了过来。

    迎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吕镝淡淡地看着他们,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想打什么坏主意,老子手里人命多了去了,不再乎加上你们几个。

    吕镝眼神中的平淡似乎激怒了为首的一个家伙,他冷笑着打量着他们俩,问道,“二位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哪?从哪个地场来的?”

    吕镝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而是用“金身法眼”扫了他们一下,都是凡人,但他们一个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问你话呢!你聋了吗?”旁边一个家伙冲着吕镝吼道,猛地掏出了一支手枪,对准了吕镝的头。

    吕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象土匪一样拿枪乱比划,这些是什么人?便衣警察?不象。黑社会?没这么猖狂吧?

    没等他想明白呢,身边的青雅已经动手了,她没有用“望月双星”,因为吕镝只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就看见眼前的人一个个象烂泥一样的倒在了地上,他们的眼睛全都瞪得老大,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把他们的喉结和脊椎全打碎了,我想找个问口供的都不行了。”吕镝对青雅苦笑道,

    青雅露出个不好意思的微笑,自从被岳明璇她们强化改造后她的领悟力好象也上来了,虽然嘴上不能完全说出来,但会用最简单的方法表示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吕镝捡起了那把手枪,这是一把普通的五四式军用手枪,吕镝看着枪身上的编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本以为那是歹徒们常用的私造枪,但没想到竟然是正宗军品!

    他想了想,又翻了翻那几个人的身上,他们居然还有手铐!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远处几个身影好象往这边看了看,又快速地消失了。

    吕镝给苏威生发了个“短信”,没有等到回信,不一会儿,这小子屁颠屁颠地来了。

    “来得倒tm麻利,你哥呢?”他问了一句,看见了吕镝身边的青雅,不由得愣了一下,看了看吕镝,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泡妞去了吧。”吕镝随口答道,也不管在远处的老哥会不会打喷嚏。

    “那个凶暴女神?”苏威生说着,眼睛却在瞄着青雅,“这又是哪位?我说你这是第几任了?”

    “这是``````我的秘书。”吕镝嘿嘿一笑,说道,

    “是生活秘书吧?”苏威生斜睨着他翻了个白眼,“无业游民还tm有秘书!还是女秘书!”

    “那怎么了?这年头时兴这个!羡慕去吧你。”吕镝回敬道,“你那只凤凰哪去了?拿下了没有``````”

    “我说我求求你了,你嘴下留情吧,”苏威生一把捂住了吕镝的嘴巴,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让她们听见,你金身刀枪不入倒没事,我恐怕连灰都剩不下。”

    “她们?”吕镝愣了一下,好象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

    “跟我来吧。”苏威生说道,吕镝给他正式介绍了一下青雅,并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事,知道了青雅的真实身份他吃了一惊,说话就明显小心多了,生怕刺激到她让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苏威生带着吕镝和青雅来到了路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子,推开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在后面小心地关上了门,吕镝看了看四周,吃了一惊。

    这里面居然是一间大殿,好多美女各司其职,在监视着一些类似传送阵和几面大镜子一类的东西。

    冷不丁见到这么多的各具特色的美女,视觉上确实比较震撼,苏威生此时却表现出了非凡的免疫力,目不斜视地带着吕镝和青雅在美女们中间穿过,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吕镝看见了屋子里的人,微微一愣。

    袁凤霞和王冰燕微正站在那里看着他,旁边是那个曾经当胸刺过吕镝一剑的家伙。

    那个家伙看着吕镝,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的神色,他看了看吕镝,慢慢走上前,缓缓伸出了手,“在下周少诚,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吕兄。”

    “你好。”吕镝握了握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没好意思去看王冰燕。

    袁凤霞让大家坐了下来,青雅不客气地坐在了吕镝的腿上,吕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任由她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就带了一个人,我还以为他能领一大帮人来呢。”苏威生说道,

    “你也没说这个城市有问题。”吕镝说道,

    袁凤霞和王冰燕对望了一眼,袁凤霞说道:“你说的不错,这里简直就是座鬼城。”

    “能说具体一点吗?”吕镝问道,

    “说来话长,”周少诚答道,“这里地处偏僻,以前本来是军工企业基地,后来企业经营不善,都倒闭了,工人大量下岗,他们大多数除了制造武器别的什么也不会,这里的经济又不发达,为了谋生,他们只能选择私下里制造武器来卖,所以这里的私枪生意一直很红火,因为制作精良,在全国都很有名,吸引了许多不法之徒来到了这里,连带着毒品交易和其他的犯罪行业都跟着‘兴盛’了起来,”他苦笑了一声,“在这里,一般城市正当的行业几乎没有,而你能想到的犯罪行业,这里全都有。”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是个犯罪者的天堂,”吕镝说道,“没有人管么?”

    “到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周少诚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种地方存在。”

    “你们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吕镝又问道,

    “你不是要我们监视选美活动吗?”袁凤霞答道,“我们意外地发现有些女孩子被一些人用高薪诱惑送到了这里,我们就派人跟踪了一下,结果发现了这里。”

    “我看了一下,她们在这里活的还真挺自在的,要什么有什么,我看我们有些多此一举了。”苏威生说道,当他年看见了袁凤霞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但这里带给别的地方的痛苦可太多了,”一直没说话的王冰燕忽然说道,“我们应该彻底摧毁这里。”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

    “那样就玉石俱焚了。”袁凤霞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们不是国家,也不是军队,从地图上抹掉一个城市,我``````还真决定不了。”

    “但冰燕说的也有道理,任由这里这么发展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吕镝说道,目光转向了苏威生,“你说的‘***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周少诚略微显得有些尴尬,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王冰燕的神色倒很平静,苏威生没有注意其他人这些细微的变化,说道,“我是那天出去逛``````不,侦察一下情况,发现了一个女孩子``````”他小心地看了看袁凤霞,继续说道,“她忽然昏死在街上,谁也不管,我就上去想给她治疗一下``````”

    袁凤霞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找人帮忙呢?”

    “我以为我能治好她,就给她释放了个治疗术,结果``````”苏威生额头汗下,看着吕镝小声说道,“她当时就死了,我看见她胸口有黑色符印,就是那种``````你知道的,当时我吓了一跳,就赶紧离开了,马上就给这个家伙发了个飞符。”

    王冰燕的身子微微一震,瞬即恢复了平静,吕镝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呢?”吕镝问道,

    “被街上的执法队员抬走了,就是你们来时碰见的那些人。”苏威生说道,

    “我们应该找到他们的巢穴,摧毁他们。”王冰燕说着,看了看袁凤霞,“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召集‘燕队’全体来。”

    袁凤霞看着她,锐利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了起来,她的樱唇动了动,象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出来。

    “先不忙行动,贸然攻击会伤亡惨重,还有可能劳而无功,”吕镝笑了笑,拍了拍青雅的肩膀,“怎么能让这么多美女去冒险?咱们三个老爷们走一趟看看情况再说。青雅你也别去了,先留在这里。”

    “不。”洞穴人女战士很坚决地否定了他的意见,他使劲捏了捏她的胳膊,青雅显然很不高兴,委屈地点了点头。

    吕镝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两位男士,他们俩都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走。”吕镝站起身来,说道,“等我们回来咱们再研究一下怎么行动。”

    “好的。”袁凤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冰燕,王冰燕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小心。”她轻声说道,

    吕镝笑了笑,三个人离开了这里,来到了街上,吕镝回头看了看,小亭子已经不见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周少诚问道,

    “去买枪。”吕镝答道,

    三个人在街上走着,类似以前遇到的那些“执法队员”们见到了他们,不知怎么的都躲得远远的,“你小子身上杀气又重了,”苏威生对吕镝说道,“小鬼都不敢靠前。”

    “那我们就去找他们。”吕镝说着,身形一闪,闪电般地出现在了一个“执法队员”身边,那家伙本来心有余悸地远远盯着他们,可眼前一花被盯梢的人就出现在面前,吓得他脸都青了,“胆子这么小,怎么tmd做杀人放火的坏事呢?”吕镝冷冷地盯着他,说道,“你的枪在哪里买的?带我去。”

    无赖的本能促使他刚想发表点什么意见,迎上了面前那双满含杀意的眼睛,仿佛一头能将他瞬间撕成碎片的猛虎,他不由自主胆寒的呻吟了一声,“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这边走。”

    吕镝回头看了一眼,周少诚和苏威生很配合地跟了过来。

    街上的行人可能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押解”着“执法队员”经过,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一座隐秘的地下室里,一群大汉正警觉地打量着“执法队员”们领来的三位不速之客。

    “龙老板,这几位想看贷。”领吕镝他们来的那个家伙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出去。”为首的一个精悍的高个子挥了挥手,那些家伙们如临大赦,迅速地消失了。

    “几位兄弟打哪儿来?想要什么贷?”龙老板看了看他们几个,目光不知怎么落在了苏威生身上。

    “你们有加特林机枪么?六管的。”苏威生不知怎么来了这么一句,吕镝使劲忍住了没露出想笑的表情。

    “我想要毛瑟1932,你们能造吗?”周少诚可能没搞懂苏威生的意思,但还是本能地配合了他一句,

    “看样子你们是搞收藏的,呵呵。”龙老板居然听明白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他看了看吕镝,笑道,“这位兄弟呢?不会想要支汤姆生吧?”

    “我想要支**莎。”吕镝答道,这回轮到苏威生和周少诚憋不住想笑了。

    周围的大汉们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但他们不明白眼前这三个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里开玩笑,所以都还是谨慎地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都退下。”龙老板意外地没有发作,而是示意手下人全都退开。他手下的人都是一愣,但还是服从了命令,一个个都退了下去。

    (一百零六)撒豆成兵

    “几位到底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只求几位放过我一家老小。”他看着吕镝,说出了一句谁也意想不到的话。

    “你见过我?”吕镝紧盯着他说道,

    “我见过你和伊小姐在一起。”他点了点头,“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来了。”

    “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不知道会害死很多人吗?”吕镝淡淡地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以前是乡小学民办教师,也算文化人,”他苦笑了一声,“但凡能过,我也不会选择这一行,我那时月工资四百元,你觉得四百元够养活一家老小么?我跟父亲学做枪,一只打火机式单发枪可以卖到八百多,你说我会怎么做?我也知道,枪是用来杀人的,可是,那时我不干,一家老小都得饿死,我们凭什么要饿死呢?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死人,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至于别人,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他紧紧盯着吕镝,说道,“你也知道,枪自己是不会杀人的。如果你是神的话,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我正在做,”吕镝点了点头,“算我被你说服了,但是,该死的人还是会死,活不过明天。”

    “你果然是个死亡使者,听说见过你出手的人都会死,”龙老板苦笑了一声,“我只希望你能甄别清楚,不要让无辜的人死去。”

    “你放心好了。”吕镝挥了挥手,显相金刚瞬间出现在了他身边,“看看他们脑袋里的信息,我想要知道这里的生意主要由谁来控制,脑袋里有胡乱杀人记录的,你可以自动处理掉。”

    显相金刚点了点头,浑身放射出一团又一团的金光,四下里弥漫开来,周围的一切立刻全都变成了透明的,每一个房间里的人和物品都清清楚楚,金光每扫到一个人身上,他的身上立刻开始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每当有行凶杀人的情景,画面立刻定格,那个人随即爆发出痛苦的喊叫,整个人立时化为灰烬。

    所有人都被这地狱审判一样的景象惊呆了,吕镝淡淡地瞧着这一切,自己身上也在不断地飞快变幻着各种画面,苏威生指着吕镝和一个陌生女孩子那个什么的镜头嘿嘿直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也出现了差不多的场面,不由得涨红了脸,吕镝望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下扯平了。”

    周少诚的脸上也有些尴尬,因为他他他他他身上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吕镝看了看他身上,他也看了看吕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章 决胜千里

    相传,红月出现必有妖邪之事发生……

    “你就是这棵老榕树变化的树妖?”左平湖壮着胆子问道,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白衣男子干咳了几声,优雅地说:“是的。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你看,我多么孤独,在这里静静地呆了上百年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理我。你是第一个尝试与我交心的,所以,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不,我不愿意!”左平湖大叫。

    “没用的,我已经决定了。其实,我也必须这么做。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吸收不到养分,难以熬过这个冬天。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养分就是你。”

    “我是你的养分?”左平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的,就是你。”树妖的脸上露出几丝抱歉的神情,“知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是因为这里的土壤肥,而土壤肥的原因是以前土下埋着很多人。可是,最近这些年,却没什么新人再来供奉我了。”

    “不——”左平湖狂叫着,发疯般地往小树林外面冲去。但她根本就冲不出去,一条条榕树枝宛如活灵活现的巨蟒一般缠住了她。

    树妖走到了老榕树面前,回首对左平湖神情暧昧地笑笑,然后,他的身体,融进了老榕树的主干。动弹不了的左平湖,则被榕树枝卷到老榕树巨大的躯干面前。

    老榕树伸出枝条,温情地抚摸着左平湖。左平湖无助地望着老榕树,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枝条紧紧勒着左平湖,吐出浑浊的白色树液,腐蚀掉她修长的双腿、双手。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被树液融化,融入老榕树的躯体之中。

    树妖的笑靥在老榕树躯体中若隐若现,笑着安慰她:“没事,很快就好了。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你的身体,并入了我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将永远相守。”

    痛,痛彻心扉。左平湖竟然没有昏迷过去,意识依然是清醒的。诡异幽长的树枝再度伸延出来,勒着她的脖子,将她的头颅与她的躯干分离。树枝仿佛就是老榕树的手,拉开她的肚皮,探入她的胸腔、腹腔,将她的心、肝、肺、肾等内脏器官一一扯出来,贪婪地吸食着。

    现在,左平湖仅剩下一个头颅。榕树枝轻轻抚摸着她,宛如情人的指尖,温情缠绵。树妖的头颅从榕树躯干中探出来,深情地吻着她,舌尖灵敏。左平湖的头颅沉入忘我的迷醉之中,随着树妖的头颅嵌进榕树躯体中。

    重重树枝卷了起来,遮住了这一幕。

    最后,树林中传来轻微的“喀嚓”——这是头骨破碎的声音……

    白衣男子看着倒在地上已然口吐白沫晕厥过去的左平湖,冷笑了一声,“想不到就是她掀起了这场导致十余万人死亡的兵乱。但她的摄魂术似乎并不高明。”

    侍妾打扮的女子皱了皱眉,“你的判断根据何在?要知道我们是要给主公详细的报告的。对普通的乾国非战斗人员,我们不可以使用这种能致人疯狂的‘摧魂术’的。”

    “我当然有根据。”白衣男子——确切的说是一名忍者——对自己的女伴说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谁吗?她是左季皋最喜爱的孙女,左平湖。”

    男忍者说着,俯下身子,在左平湖的颈间摸索了几下,找到了一块玉佩摘了下来,他看了几眼,将玉佩递到了女忍者的面前,“看到这图案了吗?满月下的湖光山色,就是‘平湖月满’,月满是她的小名。”

    “左季皋的孙女,为什么会摄魂术?而且迷惑了那么多的湘军将领后人跟着她一起造反。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需要审问她才可以知道。”

    “你刚才用了最强的摧魂术,不会把她弄疯了吧?那样可就审问不出什么来了。”

    “不会的,她的性格和她的爷爷一样偏执,意志承受能力很强的。而且象她这样似乎是经过名师指点的人,不下重手的话,是无法击倒的。”

    “好吧,我们现在带她走吧!不然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男忍者点了点头,取出绳索将左平湖手脚捆住,将她装进了一个布口袋里,然后负在了肩上,和女忍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花园。

    左平湖醒了。

    她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辆平板大车上,车夫正赶着马车向前走。

    她紧盯着车夫的背影,试图发出声音,等车夫回头看她时发动摄魂术,但却听到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

    “不要想着用你的摄魂术,对我们没用的。”

    听到她的话,左平湖心里一惊,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给捆得牢牢的。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她哑着嗓子问道。

    “我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抓你是因为你是叛乱首逆,平湖月满。”女子答道,“你的摄魂术,害死的人太多了。”

    左平湖闭上了嘴巴,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入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可怕人群当中。

    虽说能识得并破解她的摄魂术的人不多,但林逸青麾下的忍者,显然有这个能力。

    左平湖的身子随着大车的前进不住的晃动,她打量着大车周围,赫然发现这里她似乎非常熟悉。

    “这是哪里?”她想到了一件事,急切的问道。

    “呵呵,看来你真的是平湖月满。”一个男人讥诮的声音传来,“竟然能认出这里是你爷爷的坟茔所在。”

    “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左平湖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嘶声道。

    “不做什么,只是路过而已。我们还要将你交官府审判,不会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的。”男人答道,“不过你爷爷的坟,早已经给平掉了。”

    “你说什么?”

    “呵呵,你难道不知道?朝廷得知叛军多为左氏楚军之后,震怒异常,下令平毁左氏坟墓,将左氏尸骨挫骨扬灰,所以整个左氏墓园已经没有了,你没看见吗?”

    “爷爷!爷爷!——林逸青!你不得好死!”左平湖听到左季皋坟墓被平毁,尸骸挫骨扬灰的消息,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

    “你们左氏作恶多端,自招灭族之祸,和我家主公何干?叫她闭嘴!”女忍者怒道。

    男忍者一拳击在左平湖的太阳穴上,左平湖的声音嘎然而止,又一次晕了过去。

    长沙府,火车站。

    火车终于出发了。最后的通告传遍车厢,让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到处是轰隆声、汽笛声、口哨声和迟到者的尖叫声。喇叭筒里传出用乾国语和英语广播的通告,含糊难懂。火车完全离开之前,站台上的面孔向后退去,直到表情渐渐看不见。

    俄国记者莫拉维也夫坐在窗边。行进中,他的身子随着喀嚓喀嚓响的火车前进。一会儿他就看到雨不停地下着,落在城市郊区的这片焦土上,激起了一股鬼魅似的灰烬的味道,甚至在火车车厢里都能闻到。与此同时,他正在审视父亲的一张照片。莫拉维也夫右手拿着一本书——他不是在读,而是看着底封上父亲的肖像。

    这是那类照片中的一张,作者坐在他的办公桌那儿。照片上的人半转向镜头,左胳膊的肘部放在吸墨具上,右手张开放在膝盖上,在暂时中断工作的表演中,他五官漂亮,脸上起了皱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边的眼皮低垂,他紧抿着嘴唇,天庭饱满,一头略长的白发,体态宽阔但是瘦削;衣着简单、陈旧但质地很好。当他还是一个小男孩时,莫拉维也夫曾经感到奇怪,他的父亲很少添置新装,怎么能够总是穿着很好的衣服——表面上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如同一个人永远保留着长了两天的络腮胡子。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平静而是镇定,不露声色。这个男人身旁的家具也没有提供多少线索:暗黑色的木头写字台,上面正适合放文件分类架和关闭的小抽屉。这张写字台是家庭生活氛围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与他父亲的情绪紧密相关--对于孩子来说,它甚至导致这些情绪——在此之前,儿子从未以一个成人的眼光来审视过它。就那种超然的程度而言,需要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战争才能体验,经过战时的离家、穿越世界的航程、遍及亚洲的长途旅行;经过一个潮湿的早晨和陌生的车站。

    桌上没有电话,没有时钟或是日历。一碗盛开的玫瑰,夺目非凡,大概是摄影者从另一个房间里拿过来的。吸墨具上,两页手写的纸张被粗呢的袖子挡住了。笔架上的钢笔和铅笔呈扇形展开,旁边是一些新书,它们的标题,刚好可以辨认得出来,是一本父亲自己写的小说。一沓账单扎在一个钉状物上,一个玻璃盘的回形针,一个缟玛瑙镇纸。除了那些被私下塞进来的鲜花以外,没有可以想象得到的色彩,也没有任何物体,由于其形状或材料,惹人想用手去动它一下。没有相片。没有什么暗示亲近或爱恋的东西。

    作为成年人,儿子认为这张照片是没有爱情的。曾经出色地描写过爱情的父亲——对于自我的爱、女人和男人的爱——以私生活中的超脱而闻名。他的生活,以及他妻子的、他孩子的生活,是一个搬来搬去的打乱了正常秩序的故事:从蒙古到马达加斯加的那些爱情小说。最近交出去的书可能也不例外,它是在希腊的一个严酷的冬季的成果。书名就叫做《巴特农神殿的严寒》。

    如果照片中的男人站起来并且走动走动,他的健壮的身躯看上去就会缩小,变得矮矮壮壮,腿很短。儿子的比较高大的,但恰到好处的身材,来自于他的母亲;他的黑眼睛也一样。莫拉维也夫的身体一直感觉到逐渐加快的速度。他把书放在一边,让自己专注于窗外的世界:雨中的城镇被田野代替,潮湿的田野又换成一片风景画面。完整的景色不时地被突然出现的隧道或疾驶而来的列车切断。身体继续向前,思想却落在后面。身体能够很好地表现自己——走过这么多的城市、乡村、国家;这么多的遭遇,这样的艰辛和努力,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成就。莫拉维也夫的父亲自己曾经活跃在习惯性的流动性之中,不厌其烦地感受新事物,领会新形象。儿子意欲回忆起站台上的那些告别。

    他专用一个简陋的车厢隔间。它是锁着的,他有一把钥匙。里面很干净,窗子被清洗过。火车的其他车厢里塞满了饥饿而衣衫褴褛的乾国百姓。不过他们这些乾**队中的外国人旅行得倒很轻松愉快,穿着他们的外**装,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车头和车尾,男人、女人和婴儿被挤在坚硬的板凳上和肮脏的走廊中,忍受着一片乌烟瘴气。人身上散发出水蒸气,令人毛骨悚然的厕所里传来恶臭。莫拉维也夫叹息着,不过仍然为独处一室而心存感激,并将他的行李散放在对面的座位上。透过窗户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他从他的帆布袋里拿出另一本更厚重的书来。

    莫拉维也夫今年三十四岁。他并不认为自己还年轻。他同时代的其他人也一样,大概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们生下来就知道战争。在勤于思考的儿童时代,如同在充满幻想和经常旅行的学生时代一样,心中的愿望就是成长:长大并且远离。他在大学里学习出色,结交朋友,崭露头角。接着是被死灰复燃的战争所逼迫的参军。那以后,让时间倒流,重拾青春,抓紧松弛的环节,是没有机会了。大量的死亡之后,整合生活的必要性,变得紧迫而又沉重。

    追溯到过去,他的祖先,尽管是实实在在的专业人士,然而行为却都有些怪癖。他的祖父被亲戚们嘲笑为一个半吊子穷鬼,晚年通过发明一项简单的机械制作程序从此发迹,让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父亲当初是一个地质学家,他年轻时在一些高地——不丹、高加索山脉——所作的勘测调查,首先发表成为清晰易懂的论文,继这些论文后不久,又写出明快刺激的短篇故事。随后而写成的小说带有淡淡的浪漫色彩,为他带来独立和名气。他放弃了地质学,尽管如此,对这最初的行当他依然了如指掌,在各种各样的叙述中处处以权威的口吻进行介绍:东格陵兰岛的侏罗纪岩石、远方群岛的熔岩层;这些在情节结构中都起到它们应起的作用。父亲在莫斯科的房子里挂着一幅画,年轻的地质学家迈着一双短腿在冰川积层上搜寻。一幅神气活现然而笨拙的画像。

    莫拉维也夫的母亲是土耳其人后裔,出生于伊斯坦布尔。他们有一些红脸蛋的亲戚,相处得非常和睦。莫拉维也夫过去不是家中惟一的孩子:一个妹妹小时候死于白喉。从那以后,他的母亲就带着儿子,开始陪伴或跟随她的丈夫旅行。

    自此就一直在旅行,儿子想着,越过窗口看着那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两年前,他曾经打算为他自己建造一个固定的地点,某种中心,也许可以从那里启程——在那时,这个决定好像完全是他自己要作出的。没想到,如今却在一个绝对远离任何类似于家的地方,他感到好奇,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知下一个使故事改变的境况是什么。

    出于独立的习性,他习惯于自己的心境,并不介意偶然有一点点宿命论。他自己也有一些名气,和他父亲的完全不同,也完全不是刻意追求而来的。

    他从来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这样一个有名气的人,会为臭名昭著的“暗探局”工作。

    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沙皇陛下的东方事业……

    这一次他的任务其实算不上神秘,不过是以记者的身份,观察并记录下在发生叛乱的乾国省份的情况和他本人的观感。沙皇陛下和他的一些亲信重臣可能会从他的记录当中得到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内地乾军的战斗力、武器装备、军事物资储备和乾国百姓对他们的政府的看法和认同感,等等。

    现在他们已经靠近江边,沿着被废弃的铁轨路基开着。颠簸摇晃有可能会撞碎胸腔。他仅仅能够看见江岸的一个弧形的轮廓,离开被毁坏了的码头很远很远:小山丘上灯光稀疏,树木为陡峭的山崖的剪影镶上了一道黑色的轮廓,就像乾国书法的笔画。摆在眼前的现实,战时毁坏了的码头和倾覆了的船舶,还完全清晰可见。叛乱发生的那些日子里,这种情景几乎可能存在于战火烧到的任何地方。

    作为这场战争的亲历者,莫拉维也夫的感触其实是很多的。

    在他看来,至少乾国还是有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将军的,比如林逸青。

    在叛乱发生后,由于原来的湘省巡抚张芝栋的无能,叛军的势力迅速壮大,乾国政府大为恐慌,立刻启用了林逸青这位绝世名将。但直到叛乱平息,林逸青也没有出现在湘省的任何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外籍海军

    但莫拉维也夫通过调查却知道,乾军平叛部队的主力,却是林逸青训练的丰台大营的军队。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有1万余人,前锋部队只有2000人,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却远远的超过了湘省和周围省份的地方驻军。从这支部队进入战场之后,形势就迅速的扭转了,原本攻城掠地的叛军轻易的就被粉碎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和不多的伤亡,这场规模空前的叛乱就被平息了。

    莫拉维也夫在自己的报告中详细记录了关于这支部队的一切:崭新的西方式军服、法国的海军步枪、德国的克虏伯大炮、英国的伦道尔式炮艇、美国的小型蒸汽运输船等等,但他也在报告中说明,拥有这样的装备的乾**队,数量是非常之少的。

    一切都表明,这个古老的国家的改变,并不象一些外国人想象的那么多。

    当然,在这个保守势力十分强大、对外国人仍有敌意的国家里,进行情报活动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出于独立的习性,莫拉维也夫习惯于自己的心境,并不介意偶然有一点点宿命论。他自己也有一些名气,和他父亲的完全不同,也完全不是刻意追求而来的。

    经过一连多日的行程,他坐火车一路到达了这个国家在长江口的重要通商口岸——宁波。

    火车到站时已近黄昏。火车晚点很多,不过被派来接他的那个人正在临时搭成的站台上等着:“莫拉维也夫先生?”

    “你等了很久了吧?”

    “没有关系。”他们走下灯光昏暗的木头阶梯。一辆马车停在砂石地上。“我带了一本书。”

    他们把旅行用品放到马车上,进入车厢。在一条失修的大路上,行人们在薄暮中艰难前行,他们绕开大的坑坑洼洼,小心地骑过那些小的。他们呼吸着尘土,透过灰尘,闻到了大海的气息。

    莫拉维也夫问道:“你读的是什么书?”

    对方用空出来的手在地板上摸索。“我女朋友寄来的书。”

    同样的照片:他的父亲坐在他的办公桌旁。书的封面上,白色的标题、深蓝色的天空,和被雪包围住的雅典卫城。

    莫拉维也夫从雨衣的口袋里掏出他自己的书。

    “我真是太惊讶了。”

    他们笑起来,从一开始的单调乏味中变得活跃起来。这个年轻人可能才二十岁:结实的身体,单纯快活的面孔。灰色的眼睛分得很开,十分机警。

    “你们是亲戚?”

    “他是我的父亲。”

    “这真叫我吃惊。”

    现在他们已经靠近海边,沿着被废弃的一条石板路行进着。

    年轻人一直盯着前面的道路。“你自己写作吗?”

    “是的,只是没他那么有影响。”

    “喜欢的事,只要是做了,就永远也不会嫌晚。”

    这个小伙子显然认为他的乘客已经过了开窍的阶段。他们年龄相差十几岁,这决定了他们被战争分隔开来。年轻的士兵在枪声已经停息的时候被征召入伍,他与这位上级和睦相处——彬彬有礼,战友般地几乎没有敬礼或是叫长官,不再拘泥于繁文缛节。而且在直觉上,他们也分享着相同的不安:发现他们自己很不合时宜,置身于离开祖国遥远的地方。

    “你在这里干得怎么样?”这个男人嗓音低沉,如果要用颜色来说明它的话,应该是深蓝色的;或者是高档商品专卖店里的人称之为紫红色的那种。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不值班的时候除了喝酒,没有很多事情可做。有女人,但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为我们干事的人太多,于是也不允许我们经常外出。”

    夜色降临了,不加掩饰地泼洒在官方设置的明亮灯光照耀的桥墩上。岗哨指给他们一个木头的栈桥。当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将他们敞开的外衣吹得鼓起来。现在他听见海涛并且闻到了大海的气息,裂开的厚木板下,隐约可见它的黑色波浪起伏。透过一个棚屋的门道,看见一张木头的桌子和一架发出电报信号用的机器,一个盛着茶的青花瓷杯子。两个乾国士兵检查他的身份证件,带着点漠不关心,被打搅的怠惰中露出些许敌意。他们瞥了一眼他们军装上的领章和袖章。一部小发电机除了发出嘈杂声外,还散发出一阵阵烧焦的味道。有个人说:“小心电线。”

    就在这些人慢腾腾地磨蹭着的时候,栈桥的尽头处,一艘汽艇的锚泊灯轻轻拍打着反光的波浪,粗糙的原木下面流动的水中,充满了垃圾,而且还漂浮着油和木船的碎片。在这个地方的那一边——尽管没有为陆地所包围——是海洋。在乾国,整整两年间,莫拉维也夫在河上、湖上、运河上坐小船、渡轮、驳船和舢板。海洋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

    “啊呀,好吧。我想咱们可以渡过去。不过,总兵他并不在那里。他去了城里。”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今天晚上。我估计他会直接回家。在上面的山里。他住在那里,不住在岛上。”

    “他们会让我在岛上过夜吗?”

    “应该没问题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嘛,不用那么紧张了。不过乾国官方一直在努力消除左季皋总督的影响,他在任时修建的一些无用的设施都被拆除了,港口这些日子正在进行疏浚,许多设施也在进行改造,你知道的,乾国人从欧洲和美国购买的那些军舰,都回来了。”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莫拉维也夫和年轻人一起走了出去。“我明天需要你。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尔盖.彼得列维奇.别茨列夫,先生。不过在这里,他们以为我是英国人,叫我托特。”

    “那我也叫你托特吧。”

    两人一起将莫拉维也夫的物品放到汽艇里,那里站着一位水手,沉默地掌着舵。莫拉维也夫跳上汽艇,站在他的行李旁边,大声说:“那么再见了。”托特举起他的手。他们解开缆绳放船,在水流很急的海上摇晃着,海风吹起,浪花咸咸的;布满星星的夜空下面是移动的云块。港口的灯光渐远了,市区的暗淡灯光也渐远了。山上和岛上笼罩着一片自古就有的黑暗,很少的几盏灯——煤油或兽油灯——孤独的、摇摇晃晃的,昏黄的:俭朴而又必不可少。

    “你们没有电灯?”莫拉维也夫问舵手。

    舵手说:“没有。”他跟着又解释了一句,然而被风声遮盖了,因此莫拉维约夫什么也没有听见。

    在船上,莫拉维也夫沉默寡言,仿佛是独自一人。孤独,流动的寒意,从海上,同样从他的同伴的背后,不急不缓地涌来。前方,岛屿渐渐出现在灯网中。

    多年来,在已经成为莫拉维也夫的生活的那种分裂的形式中,抵达某地总是具有其新奇的一面。兴奋越来越少,好奇心却不断增长。机遇重新唤起发现的幻想,好像一个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再一次感到诧异,疑惑的不仅是身在何方,而且还有我是谁;要摆脱假定,甚至确定性。那晚在海上,这种期待是无足轻重的。白天早些时候,在晃动的火车上,莫拉维也夫写信给一位好友:“我们必须去创造未来的自我。”他现在认为,那是愚蠢的话,并且在心中将那封信撕成碎片。处处都有足够的自我反省,整个内省的体系。欠缺并不在那里。否认外在的和无法预言的事物,使得冷静沉着简直算不了什么。如同勉强接受一个未来,而没有巧合或运气。

    他想,心情怎样改变一切,好像偶然的事故。

    一连串冰冷的水滴横洒过船上。莫拉维也夫的大衣被吹敞开,就像船首的帆。小小的锚泊灯,像轻轻摇动的绿宝石和红宝石,兴许会显露出这个男人在微笑——就像一个男人可能会私下看着几乎是任何东西微笑一样:关于一位姑娘的记忆,或者期望中的一顿美餐;或者是一位朋友。就像一个女人冲着一句恭维的话或是一件新衣服微笑。莫拉维也夫那时的微笑,是由于共同分享一本书的事情,这件事情令他高兴,出现在乾国宁波市的一位年轻的同伴,手中拿着同样的书——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然而又是常见的。

    引擎的声音减弱了。他们进入了岛的背风面,迎接他们的是一排白色的灯光。防波堤上,一位穿着乾国海军军服的水手拿着一端有挂钩的撑篙等在那里。汽艇停下来,前后颠簸,侧身靠近,嘶哑地喘息着。铺筑过的码头,被泡沫溅湿,并被潮水浸污——一个浮码头,从那里,一段雄伟的台阶登上一个有角的支柱的柱廊,这让莫拉维也夫想起彼得堡的码头的那些对威尼斯的拙劣的模仿。

    当他向敌对方的水手致意时,心中感到些许疑惑,我应该随便与将来可能成为敌人的人交往吗?但那正是他来的目的。

    他扯起他的行李袋扔到石板上,跳上岸边潮湿的礁石,挥手让船离去。在铺筑过的崖边站了一刻,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呼吸着夜的气息,以及它漫延开来的黑色。

    室内,一个门厅的地面是含砂的水磨石,带有烛火的烧痕,它的横梁和楣梁非常漂亮。另一个更加巨大的阶梯上,回响着西方人的靴子声和说话声,年轻的西方妇女的高音调的谈话或柔声或叫嚷,令人惊讶,因为好多个月来都没有听见过了。穿着军装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是西方人,走上去走下来:朝气蓬勃,然而不是十分有目的,还没有为和平做好准备。他们匆匆看一眼这个楼梯上的新人。女人们注意到这是一个耐看的男人。

    莫拉维也夫看到他们,极力着掩饰内心的震惊。

    为什么会在乾国海军的一个基地里看到这么多的西方军人?

    确切的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美国人,他们身上的美国海军军服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他们的军服上,袖章和领章,都绣上了金色的龙纹。

    在室内的一处墙角,摆放着的,则是乾国的国旗——赤地金龙旗。

    他先去做了登记——虽然他是一位参观的记者,但乾国人在涉及到军事的方面仍然很谨慎——之后,被领到一个高而窄的房间内,那里有一张部队的行军床、一条毛毯和一把不结实的椅子。小房间具有半吊子西方特色:尺寸、门、窗,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乾国工匠盲目地采用的。高高的窗户面对电梯通道。一个电灯泡吊着。莫拉维也夫惟一熟悉的是那个沉重的帆布袋,他坐在床上,它就在他的脚旁,带着它陈旧而负重的友情,就像浑身斑斑点点的一条老狗:圆筒筒的身躯,顺从而听话。

    扔了几件东西在椅子上,关上冰凉的电梯通道那一面的百叶窗,莫拉维也夫又出去了。在一个办公室里,他发现了一位美国姑娘,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丰腴,喜欢说话,性情温和,就像她的咖啡色的毛料衣服。

    他问起她的丈夫。

    “他已经去休息了。”似乎她的丈夫是一只栖息的鸟,或是已经死了。“他和军官们在一起,去睡觉了。他其实并不年轻了,您知道,他已经从美国海军退役了。”

    莫拉维也夫忍不住问道,“那么,您愿意来乾国吗?”

    “呵呵,瞧您说的,我是军人的妻子,来这里只是帮帮忙。”与这个英俊的男子一起,她变得调皮起来。“我丈夫是通信兵。我上个星期才来到这里。我们有一百个妻子在一条小轮船上,一路上从纽约来到宁波市,五个星期没有停过。唔,我们确实停靠在新几内亚码头,不过只是为了加水,没有上岸……噢,太棒了,我的第一个假期。在我们的客舱里用早茶,乾国的侍者,洗好的衣物。噢,那些小得可怜的岛,还有大海。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要防止小孩从船上落水就行了。”她继续聊下去,五个星期没有停过。“有些女人四年没有见到他们的男人了。丈夫参军打仗时结的婚。在船上,高级船员们开始喜欢上我们……”

    他从她的口中得知,还有更多的美国海军军人——退役的和现役的都有——在乾国海军中服务。

    “原来您是一位记者,那么,莫拉维也夫先生。我们已经盼你几天了。非常迫切。”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我丈夫会下来吃晚餐。他们会欢迎你的,我猜他们能顺便带你去参观一下指挥部。”他觉得她的眼睛,怎么说呢,非常漂亮。

    一个手工绘制的箭头指引他到了一间办公室。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布布的美国水兵,年纪与他差不多大,正在一台老古董的打字机上用食指打字,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你根本没有取你的钥匙。”他递过来拴在一根带子上的钥匙,“我们没见到你的身份证。”

    “证件都检查过了。”

    “是呀,他们告诉我们留心等着你。你自己有一个房间。”对方的语调里透露出不耐烦:这里没有你们俄国人装腔作势的地方。

    “没有关系,我不过在这里住一夜。”

    “啊,房间在那里,你进去过了,是不是?”他快速翻阅着证件,上面有些字是日文的。

    “我们应该怎样弄懂这个?”

    “译文附在那里。”

    “这是什么,日文?”

    “是的。我来乾国之前,在日本待了一段时间。”

    “欢迎回到文明世界。你必须签字拿钥匙。离开时要把它交回来。食堂在二楼,你会听见铃声。还有,到休息室里拿饮料。”

    又长又窄的休息室,以前也许是兵营。里面四散着一些朱红色的木质皮椅子,一个临时凑成的酒吧,搁在房间远处尽头的台架上。二十来个军人和十来个护士站在那里,在一片烟雾笼罩之下谈话、发笑和**;烟灰从手指间落下,酒从纸杯里洒出来。桌子上排列着酒瓶,胡乱放着些坚果和土豆片。男人们都不同程度地醉了。年轻的妇女们为了晚上的聚会,松开按照规定梳理的头发。她们有些很俊俏,把军装换成了彩色的女装;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各种漂亮的玉石制成的手镯,黑色、白色、绿色和红色。这些手镯是乾国的小贩用在江里捞起的玛瑙石子临时制成的,在城市的繁华街道上,卖给那些外国人。两三个姑娘伴随着想象中的音乐,旋转和扭动,与此同时,一个士兵跪在她们的脚下,正在一团纠结的电线中安装一架电唱机。

    如果是在美国,莫拉维也夫看到这一切,并不会感到任何惊奇,但这一幕出现在了乾国,所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莫拉维也夫走了进去,停下来,再一次被年轻的美国妇女的风采和语音,及其自然的表现所打动。

    附近的一位青年军官友好的把自己的座位让给莫拉维也夫。“不管怎样,我正好要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旧颜新貌

    莫拉维也夫谢了他。小伙子们和姑娘们旋转着从房间的尽头朝他们扫视过来。

    他们坐在一张长桌子旁边,乾国人端上来用薄铜皮制成的盘子盛装的食物。那里就像学生食堂一样,人们大声嚷嚷,抽着烟,啤酒和烈酒一瓶瓶地摆着。

    “这里的乾国人是很有礼貌的人,可是这个地方很简陋。和平来得出其不意。”一位年轻的美国海军军官——看军衔是一位上尉——笑着对莫拉维也夫说道。

    “我觉得还可以。”莫拉维也夫打量着周围,说道。

    “您今天看到的,是刚刚清理后的结果。”另一名美国上尉笑着说道,“左季皋那个老家伙留下的废物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你来早一些,会看到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当然,是属于中世纪的东西。”

    听了他的话,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全都笑了起来。

    “噢?会是些什么?能说一下吗?”莫拉维也夫想起了来时看到的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垃圾。

    “那个老家伙设计了一种叫‘水炮台’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大片的竹筏子,用绳子连起来,上面摆上几门老古董火炮,就成了保卫要塞的重要工事,您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东西,能够用来打仗吗?哈哈,要知道,士兵们在上面根本无法站稳,要是开炮的话,恐怕都得给掀到水里去!”

    “听说建造它们时的花费非常的高昂,几乎和一艘先进的蒸汽炮艇相当,所以我严重怀疑,他这么做就是在欺骗年轻的乾国皇帝陛下,从皇帝的金库当中骗取银子!”

    “这位总督不是一向被人们认为是清廉的官员的表率吗?”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黑色的幽默了,那个曾在他手下干过的法国人德克碑知道吗?他的女儿在法国写了一本书,回忆他在乾国的服务经历,在书里作者还特别提到,左季皋总督将德克碑本人的薪水一万两白银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呢!”

    “听说他进攻阿古柏时,和官商胡雨霖一道贪污了不少的军费,达数千万两白银呢。”

    “应该差不多。那些回教匪徒,本来很容易就可以消灭,他却把这场战斗拖了一两年,这当中要么是他和他的军队太过无能,要么就是故意的拖延。”

    “能弄出水炮台这样的蠢物,说明他的军事才能很差,哈哈!可是这样的人却给乾国文人吹捧成了盖世英雄,真是笑话!”

    “这场叛乱是他的后代发动的,但却只持续了几个月时间,就给林逸青将军毫不废力的平定了,说明他是蠢材,他的后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哈哈!不过,林逸青将军的才能可是要肯定的!”

    “是啊!如果不是林逸青将军,我们大家今天也不会在这里。我提议,为林逸青将军干了这一杯!祝他永远健康!”

    “为林将军干杯!”

    “为林将军干杯!”

    莫拉维也夫很惊讶于林逸青在这些美**人当中的威望,他也跟着举杯,和大家一饮而尽。

    吃过了晚餐,一个纤弱的乾国人收掉了脏盘子,换上干净的:那些是从城里运来的专门为外国人订制的色彩柔和的瓷盘子,有着特有的颜色——粉红、黄色、粉蓝——在它们被小心地分送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收放盘子的人沉默无言,低垂着眼睛。

    电唱机大声叫着。喝酒的人们懒散地坐在红椅子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断地旋转,缓慢地、孤独地、陀螺一样越转越慢。

    莫拉维也夫在想着,这些新发现的情况,上边会不会引起注意。

    晴朗的早晨,莫拉维也夫坐着马车,和托特一起进入郁郁葱葱的岛上小山:避开港口码头区,绕过翠绿色的水稻田。他们把马车停在一个山嘴上,跳下车来,站在粗硬的草上,眺望大海和远处的岛屿,注视了一会儿那艘正在开走的军舰。

    “那是一艘巡洋舰?”莫拉维也夫问道。

    “是的,那是‘济远’号,一艘‘芝加哥’级巡洋舰,在美国建造的,刚刚加入乾国海军不久。”托特答道,“它的外形很好,性能也非常不错。”

    远去的“济远”号巡洋舰,全身沐浴着晨辉,在一艘汽艇的引导下,沿着蔚蓝色的航道,穿行在岛屿之间。注视着这艘巡洋舰的人,意识到他的靴子下面乾国的草地、土壤、沙砾,以及附近摇曳的矮小的灌木,和成簇的红一片紫一片的野花。

    站在远处一片水稻田外侧的田埂上,他的同伴回过头来看着他:一个孤独的人影,戴着一顶圆锥形的草帽,一件红衬衫一直垂到他的膝盖。

    年轻人趁着这个空隙,在矮树丛后面小了个便。当他们重新上路时,托特说:“我猜想你没有睡多少觉吧。”

    “也就两三个小时。有了不少的新发现,我得整理出来,否则会忘掉。”

    “哈哈哈哈,真是难为你了。”

    他们颠簸着进入一片树木茂盛的地带。

    “松树,是吗?“年轻人不感兴趣地问道。

    “这些高的是柏树。松树在那上面,右边。”

    “我们没学过关于树的知识。只知道桉树和大叶榕。金合欢乔木,桃金娘灌木。土壤是沙质的。”他接着说,“我知道的,还有山毛榉、白桦树。它们是多么的青翠欲滴,在隆冬死一般的沉寂下,它们又那样招摇。似乎比桉树和灌木更引人注目。”

    “我的家乡,如果我有一个的话,靠近北海。那里冬天酷冷,狂风刮过,加上雨夹雪。严寒、偏僻。我住的地方,并不是森林地带,虽然也有一片片的树林,但是培植出来的。它有它自己的美。”

    “那怎么说?”

    “噢,变化着的日光和天空,还有低地。遗世独立的感觉,几乎从陆地分离开来。”莫拉维也夫笑了起来,“离开了家乡,正如我大部分时间那样,我可能变得多愁善感了。”他注意到,他隔了这么久才有资格提及家乡,可就算他有家乡,他也是大部分时间远离家乡。

    托特说:“我希望以后我能够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直到现在,我一直在到处‘游览’。”

    莫拉维也夫点了点头,托特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安顿下来。老婆和孩子,房子和田地,草坪和割草机,马车。一切取决于“暗探局”对他的工作的满意度和给他的薪水。“假定在这里就是一个开端。”他虽然这么说并不真正地确信,这些不和谐的情景,以及局里那些不可理喻的人——不知疲倦、缺乏幽默感、孤僻——能够符合他的安居乐业的愿望。

    思考使他变得脆弱。那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习惯:无论说出什么不寻常的话来,都会有笑声——善意的笑,与善良没有多少关系。

    “现在你并不需要通过战争,托特,来增加见识。艰难,也许是这样,但是并非杀戮。因为直到现在,战争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还是一条出路。”是啊,从军,或是涉足航海。年轻的新兵梦想着变换:征服、掠夺、私通。有些人甚至梦想着知识。血腥的混乱局面和草草掩埋的坟墓,事先却是不可想象的。女人的需求,几乎是不起重要作用的,不过就是找配偶和生孩子。命运一开始就赋予了她们生活的目的。一个女人要是打乱了等级地位,就会被其他的女人排斥。不去摇摇篮却来捣乱。

    车轮溅起烂泥和砂砾。劳动的乾国人成双结对或四人一组,经过他们身旁,都在往山下走去,都负着重物;当马车驶近时,每一个人都沉默下来,避开这些身着考究军装的陌生外国人的目光。妇女们包裹在破旧的黑衣服里面,拖着脚步走来,一个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火,另一个弓着腰,背着一个用背带绑着的小孩。

    莫拉维也夫想起了在西伯利亚流放地见到的那些犯人们的妻子,她们的命运。一个没有理性的字眼。

    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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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定远”重生

    “凶手受到惩罚了吗?”莫拉维也夫打了一个寒噤,虽然他来这个古老的国家许多年了,但他知道,这个国家对他来说仍然陌生得很。

    “当然,官府将凶手捉住后,当众处以斩刑,但不仅仅是砍掉凶手的头,而是在砍头之前先砍掉他们的四肢。”托特回答,“这一次凶手如果被捉住,应该也是一样的刑罚。”

    “这样的刑罚也不足以杜绝这种现象?”

    “是的,去年一年里有很多人因为这样的罪行被官府处死,但犯罪者仍然前赴后继,并且对官府的怨恨也加深了。”

    莫拉维也夫想起死者的惨状,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应该把这件事也写到报告中去。

    他相信,自己的报告到了圣彼得堡“暗探局”的总部,是会引起高层的注意的。

    天津,大沽口。

    “四叔,这两艘军舰好大啊!”林毓婷看着静静停泊在海面上的两艘山岳般矗立的巨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咱们要上去的,就是这两艘吗?”

    “对,毓婷。”林逸青点了点头,一颗心也变得激动起来,“毓婷能看见舰身铭牌上的字吗?”

    “看到了,四叔,是‘定远’。”林毓婷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是啊,‘定远’,我的‘定远’……”林逸青轻声重复着对他这个穿越者有着极其特殊涵义的舰名,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大人,汽艇过来了,请上艇。”一名军官说道。

    “好。毓婷,晴子,咱们上去,小心些。”

    一行人上了小艇,小艇随即发动,快速的向“定远”驶去。

    慢慢的,这艘巨舰在林逸青的面前逐渐的变大。

    虽然和原来历史时空的“定远”舰已经有所不同,但亲见这艘“遍地球之一等铁甲舰”,仍然带给林逸青深深的震撼。

    这级让林逸青热血沸腾,又让他魂牵梦萦的特殊军舰,现在从外形看,双桅、双烟囱的布局仍然受了英国“不屈”号铁甲的影响。而舰体部分,除了炮台和飞桥的设计外,可以说是德国“萨克森”级铁甲舰的翻版,这可能也是德国为何能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建造“定远”的原因所在。

    现在林逸青眼前的“定远”舰采用的是目前通行于欧洲的维多利亚式涂装,水线下为红色,水线带白色,舰体黑色,飞桥、舷墙等上层建筑白色、烟囱、桅杆黄色。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级铁甲舰首尾各有一对飞龙纹,而且和现在的大乾帝国的国旗——赤地金龙旗一样,采用的都是为皇帝专用的五爪龙纹样式,足证现下朝廷对海军的期望之殷,虽然说这并不是中土军舰上第一次出现龙纹。要知道近代军舰首尾的纹饰是从帆船时代沿袭而来的传统,中土在学习西方建设近代海军的同时,也学习了西方海军的很多传统,但又并不是照搬。相对西方军舰上的船首像、卷草纹,龙是中土民族的独特象征,蛟龙则又是海上英雄的象征,军舰上装饰龙纹,既宣示了这是中土的海军,又寓意深远。在“定远”、“镇远”两舰的两舷和舰尾部的双龙戏珠纹上,镶嵌有各自的舰名,舰名的铜牌上,也都有二龙戏珠的精美图案。

    林逸青顺着舷梯登上了“定远”舰,当他站在这艘铁甲舰的甲板上时,自豪之情充满胸臆。

    经过他本人亲自设想、由陈伟操刀设计的“定远”级铁甲舰的正常排水量7750吨,满载排水量7960吨,舰长96.5米、宽20.2米、吃水6米,比“萨克森”铁甲舰要大一些。动力系统方面,“定远”级铁甲舰配备2座复合平卧式蒸汽机(www.uu234.compoundreciprocating中土史书中通常音译为康邦机器)和8座锅炉,双轴推进,螺旋桨单个直径5米,试航时“定远”测得功率9200匹马力,航速16节,“镇远”稍快,测得功率9200匹马力,航速16.4节。煤舱最大容量1000吨,续航能力4500海里/10节。在陈伟最初的设计当中,原本还可以使用风帆动力,但在林逸青的要求下,随着桅杆的改造而取消。为了给舱内通风,“定远”级铁甲舰的主甲板上各有4个大型通风筒,和4个小型通风筒,均匀分布在军舰中部两舷,通风筒上的风斗可以根据需要而转向。其中的4个大通风筒内部都装有特殊装置,用于将锅炉舱内的煤渣提升到甲板上,然后通过分装在左右舷的2个杂物筒倾倒处理。。

    根据当时英国海军章程所在,一艘标准的铁甲舰应具备如下武器:大炮、鱼雷、碰嘴、连珠快炮。“定远”级铁甲舰的武备系统与此标准完全相符,是一级名符其实的铁甲舰。

    “定远”级铁甲舰的大炮包括4门305毫米口径火炮和4门140毫米口径火炮。其中4门德国克虏伯(KRUPP)公司生产的9088式305毫米口径后膛钢箍套炮是军舰的主炮,采用法国加纳式炮架,身管长9150毫米,为30倍口径,来复线72条,长5237毫米,药膛长1687毫米(发射药燃烧室),单炮炮管重37.8吨,上炮架重7.38吨。每门炮备弹50发,可用的弹药包括开花弹(榴弹、爆破弹)、实心弹(凝铁弹、教练弹),均为弹药分装式,开花弹重292千克,弹头内装药10千克,最大的发射药包重72千克(发射药包为圆柱形,将火药片包裹于丝质袋内而成,外面标有重量,可以根据射程远近选取不同重量的药包);实心弹重325千克,弹头内微量装药,最大的发射药包同为72千克。火炮初速640米每秒,有效射程10000米,威力可谓惊人的武器,无论相较“不屈”号的16寸前膛炮还是“萨克森”的260毫米后膛炮,“定远”的305毫米巨炮都丝毫不显逊色(比原来历史时空中的305毫米25倍径主炮威力也要大上许多)。

    “定远”级铁甲舰主炮所采用的布置方式非常特殊,在炮台形式上选择了与“萨克森”舰相同的露炮台式,将4门火炮两两分装于军舰中部的2座露炮台内,双联装的炮座底部有一套传动装置,通过人力和蒸汽辅助来转动火炮。露炮台的布局则参照了“不屈”号铁甲舰,采用的是右前左后的对角线布局,为了使炮台内的4门火炮可以同时转向舰首方向和两舷方向发射,陈伟在林逸青的要求下拉开了两座露炮台的距离,使之可以最大程度发扬火力。与现下通常的露炮台不同的是,从外观上看,“定远”级铁甲舰的露炮台并不是露天的,在其上方安装了类似炮塔的半敞开式炮盾,原因是当时的军舰上开始出现了射速相当快的机关炮,装在桅盘里的机关炮居高临下,对在顶部完全敞开的露炮台里作业的水兵是个极大的威胁。乾国的技术人员提出在露炮台里的大炮上架一个这样的4英寸厚炮盾,炮盾通过几根支架连在火炮的底座上,随火炮一起转动,可以对里面的人员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而为了避免炮盾的份量全部压在复杂的加纳式炮架上,乾国人在露炮台厚厚的装甲围壁顶部铺设了轨道,将底部装有轮子的炮罩架在装甲围壁上转动。尽管对这种科技含量比较低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非船学所重”,自负的英国人最终还是在自己的一些露炮台军舰上也采用了类似乾**舰上的半敞开式炮罩,“定远”级铁甲舰由此开创了一种新式的露炮台。

    除4门威震亚洲的305毫米口径主炮外,“定远”级铁甲舰首尾和两舷各有1门140毫米加纳速射炮。实际口径140.1毫米,身管为35倍径,长5220毫米,来复线长4800毫米,炮管重4.77吨,炮架重5.16吨,可用弹药包括开花弹与实心弹,均重51千克,最大的发射药包重17千克。火炮初速580米/秒,有效射程11000米。这4门火炮有2门分装于首尾的2个炮罩内,由人力转动。另外2门装在靠舰尾处两舷,为敞开式炮台。

    “定远”级铁甲舰的舰体设计沿用了德国“萨克森”铁甲舰,而“萨克森”军舰原本并没有鱼雷兵器的设计,因北洋大臣李绍泉对新锐的鱼雷兵器极为青睐,于是乾、德两国技术人员在“定远”级铁甲舰上增设了3具14英寸(355毫米)口径的鱼雷发射管,备雷21枚,均为先进的德国刷次考甫(Schwartzkopf)磷铜鱼雷,又称黑头鱼雷。其中2具鱼雷发射管分别布置在军舰前部左右舷,位于铁甲堡之前;另1具布置在军舰尾部中线上,发射口位于军舰舰尾龙纹的下方。这一改进相当成功,以至于在“定远”级2艘军舰建成后不久,德国在自己的4艘“萨克森”型铁甲舰上也做了与“定远”级完全一样的改造。

    “定远”、“镇远”2艘铁甲舰各自还搭载有2艘舰载鱼雷艇,分名“定一”、“定二”;“镇一”、“镇二”,排水量16吨,艇长19.5米,航速15节,艇首左右各有1具14英寸鱼雷发射管。这一设计模仿自“不屈”号铁甲舰,主要考虑到小型鱼雷艇虽然威力较大,但因为载煤少、航程短,无法长距离航行到远海作战,因而搭附在大型军舰或专用的趸船上,抵达作战区域后再吊放至水中自行航行作战,以发挥奇兵的效果。为吊放这2艘鱼雷艇,“定远”级铁甲舰在后桅上设有一根专用吊杆。在“定远”、“镇远”回国后不久,2舰搭载的4艘鱼雷艇便被卸下,加入了鱼雷艇部队。

    和之前的“开济”级装甲巡洋舰一样,“定远”级铁甲舰也装有冲角。冲角是当时军舰上的一项重要武器。自意奥利萨海战之后在各国海军中流行,主要用于近距离上撞击敌舰,“定远”、“镇远”舰舰首水下各有锋利如刀的撞角,外形则与“萨克森”级铁甲舰采用的完全相同。

    在林逸青的要求下,“定远”铁甲舰还装有大量的小口径速射炮,主要是船政造哈乞开斯式,大小共计12门,分别为:6磅(57毫米)单管哈乞开斯式机关炮2门,口径57毫米,炮身长2515毫米,重440千克,弹药分为开花弹与实心弹,均重2.72千克,测试时在274米距离上可击穿120毫米厚的钢板。3磅(47毫米)单管哈乞开斯式机关炮2门,外形与6磅炮相同,口径47毫米,炮管长2012毫米,炮管重229千克,弹药分为开花弹和钢弹,分别重1.405和1.46千克,在274米距离上,可击穿90毫米厚钢板。射速为每分钟20发,射程4575米。6磅与3磅炮均安装于“定远”级铁甲舰的尾楼甲板上。2磅(37毫米)五管哈乞开斯炮8门。属于多管转轮式机关炮,亦为船政枪炮所制造。炮身长740毫米,重200千克,弹药也分开花弹与实心弹,均重1.1千克。274米距离上,可以击穿24毫米厚钢板。“定远”级铁甲舰前后桅杆的上桅盘(称为战斗桅盘)内各安装2门,其余4门安装在从烟囱至后桅附近的尾楼甲板两侧。

    除上述武备外,“定远”级铁甲舰还装备了4门75毫米舢板炮。为德国克虏伯公司制造,与当时各国陆军中大量装备的克虏伯行营炮类似,只是在陆军用炮架外另备有一套供舰上安装使用的炮架。炮身长3230毫米,重750千克,使用开花弹,重5.85千克。这种火炮主要供海军陆战队上岸后使用,必要时也可以临时布置在舰上的适当位置。

    “定远”级铁甲舰的防护设计采用的是与“不屈”、“萨克森”相同的铁甲堡式。铁甲堡长度达48.5米,自上层建筑到舷侧水线及水线以下,以305~355毫米的钢面铁甲将军舰除首尾部分外的船体紧密包裹,整个军舰中部要害部位如弹药库、动力部门等均处于铁甲堡防护中。需要指出的是,在“定远”级建造之时,世界上最新式的装甲为英国发明的康邦装甲,即钢铁复合装甲,又称钢面铁甲,其中“定远”舰采用了英国制造的钢面铁甲。但德国人不想全部使用英国人的钢面铁甲,想在这方面打开自己的局成,是以德国人通过反复试验,最终生产出了自己的钢面铁甲,并最先应用到了“镇远”舰上。“萨克森”级铁甲舰中2艘建造时间晚于“镇远”舰的军舰,即应时采用了钢面铁甲。“镇远”舰成为德国造船工业中第一型采用复合装甲的军舰,为德国舰船工业提供了技术积累。

    在铁甲堡防护区域之外,“定远”级铁甲舰的首尾敷设有76毫米厚的装甲甲板以加强防护能力,2座305毫米露炮台的炮座采用305毫米的装甲,而305毫米大炮的半敞开式炮盾厚度则只有薄薄的4英寸。舰体内部结构方面,采用双层底和水密隔舱设计:“船底铁板以上相距一迈当(米)余,有双层底铁板,用龙骨脊板上下抵连,又用直肋纵横相连,截成隔堵五十八格,使临战时船底偶有触损,水入不能通灌。双层底上分上、中、下舱3层……上、中、下舱各以铁板横直成壁,为隔舱一百五十四间,为受弹时水灌之备”。

    “定远”级铁甲舰的外部的甲板主要分为2层,均敷设柚木地板。位置在下的一层是主甲板,由于干舷较低容易上浪,平时主要在装煤作业和起锚作业时使用。在舰体中部的主甲板上,左右共分布了12个类似下水道盖的铁盖,这便是煤舱的填煤口;在填煤口附近,还有12个直径稍小的盖子,是用于给甲板下采光的采光窗,在军舰后部主甲板上也有16个同样功能的采光窗。在主甲板前部,舰首左右各有一块内侧高外侧低的锚床,上面摆放有2大2小共4个铁锚,由首楼甲板上的2根巨大的吊臂来吊放使用。主甲板后部,舰尾左右也各有一块略小的锚床,摆放2个标准的海军锚,由附近的2件吊锚杆吊放。此外在靠近船首的两舷各有一组吊艇架,悬挂2艘8桨舢板小艇。

    “定远”级铁甲舰的主要作业甲板是位于首尾楼顶部的甲板,这里是水兵的主活动区域。(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韬光之议

    林逸青来到了“定远”的飞桥之上。

    “定远”飞桥前后各有2具梯子通往首尾楼甲板,飞桥甲板上露天安装有罗经、车钟,飞桥两翼翼端则安装着左红右绿的航行灯。在飞桥中部有一个椭圆形的开口,即是从飞桥上进入司令塔的入口,飞桥后部有一间木头构建的小房子,里面摆放着拥有几组大抽屉的信号旗箱。这便是“定远”级铁甲舰的指挥枢纽所在。

    与之配套,在和飞桥甲板接邻的前桅杆下部设有一个斗状的桅盘,称为望台,安装有照度分别为8000枝烛光和20000枝烛光的探照灯各1具,里面有专门负责观察、了望任务的官兵值守;另外在“定远”级铁甲舰的后桅杆附近还有一套备用的指挥系统,一座装有标准罗经的露天指挥台,附近还有一件由3个直径为2米的轮盘串联起来的人力舵轮组,当司令塔里的水压舵轮发生故障时,便有6名身强力壮的水兵分列两旁转动人力舵轮,来扳动水底巨大的舵叶。

    “定远”级铁甲舰的生活区主要集中在主甲板下的第一层,简称下一甲板。下一甲板的舰首部位,是一间面积较大的西式军医院,置有手术台、病床等设施。军医院与铁甲堡之间,分布着厨房、禁闭室、警卫室等功能舱室。进入铁甲堡区域后,首先在地板上会看到有6个大型的舱盖,下面是全舰的弹药库所在,弹药便是从这里提升出来后,运往全舰各炮位的,与之配套,在下一甲板的天花板上装有轨道和天车,用于提升和运送弹药。过了弹药舱出口,有2个巨型曲轴摇臂,数十名水兵将通过转动这2根摇臂来驱动甲板上方的4门305毫米大炮。再往后走,整个区域被烟囱竖井和发电机房占满(发电机房配备3台发电机,体积很大),中间零散布置着官兵们的浴室。走过这个区域便出了铁甲堡进入舰尾,沿袭帆船时代的传统,舰尾是军官们的生活区域。这块区域的中央是2间军官餐厅,这是军官们用餐、聚会,以及娱乐交际的场所,里面放置着钢琴、酒柜、餐桌,海战前的军事会议便是在这里召开的。在会议室外面,两侧则分布着各个军官的住舱,舱门上的欧式铜牌表明了一间间舱房的功能。军舰最后面的空间整个都是属于舰长的,里面包括舰长的办公室、卧室、浴室、个人的会客室等等,整个区域装修异常豪华。相对于军官,普通水兵们的生活空间要可怜得多,他们并没有专门的休息场所,吃饭、睡觉、工作都在同一地点。为满足海上航行时的生活需要,“定远”级铁甲舰舱内设有20座淡水炉,海水淡化机每日制造出的淡水能供应全舰300余人使用。

    “定远”级铁甲舰集中了强大的火力和防护,建成时即引起世界各国瞩目。尽管和所有处于探索期军舰一样,设计上并不完善,但就当下的技术水平而言,这是一级相当先进的战舰。为建造这级铁甲舰,船政在选定母型、谈判、签订合同,保证建造质量方面均做出了不小的努力,并派技术工人前往实习,为将来维修、保养军舰作技术储备,最后又派出海军军官前往监督、实习,以保证这级铁甲舰能够尽快形成战斗力。这次为发展海军而做出的巨大努力所取得的成功令世人称赞,也奠定了船政在乾国朝廷的地位。

    “瀚鹏,你设计的这铁甲舰,当真是好啊!”李绍泉的声音从林逸青的背后传来。

    “呵呵,章桐兄过誉了,我只是提出个大概的设想而已。”林逸青难得的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具体设计的,乃是英国海军造舰总监巴纳贝大师的高足陈伟。”林逸青顺势向李绍泉介绍了陈伟。

    陈伟上前向李绍泉行了一个西式的军礼,李绍泉打量着陈伟,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为我大乾设计出这等遍地球之一等铁甲舰,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尊敬的总督阁下,乾国也是我的祖国。”陈伟用流利的乾国官话答道。

    “他还有一位乾国老师,是郭筠仙郭大人。”林逸青含笑道。

    听到林逸青说陈伟是郭筠仙的学生,李绍泉愈加的吃惊了。

    “想不到松涛竟然收了这样的好学生,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李绍泉惊叹道,竟然情不自禁的上前拉住了陈伟的手。

    他注意到,这双手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强健有力,还带有不少细微的伤痕,表明这是一双真正的军人的手。

    看到李绍泉流露出无比的爱才之意,林逸青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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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该撒手就撒手

    朝廷此举,其实有更重要的意图,因为“江督天下大缺”,是大乾帝国财政经费最重要的来源,让曾、李久居此位,朝廷毕竟放心不下,也心有不甘。而独立于湘淮系的仁曦太后亲信吴棠署理江督,朝廷便可从曾、李手中夺回两江地方实权,改变“外重内轻”的局面。

    对朝廷的用心,老于权谋的曾、李当然心知肚明,决定抵制。曾伯函当即上疏抗争,认为不必命令李绍泉前往河洛剿绺,而李宗羲、丁雨生或是“才略稍短”或是“资格太浅”,难胜其职。此时,李绍泉就任两江总督才刚满五个月,更不愿受领此命。在接到命令的第三天,就写信给曾伯函,商量对策。他认为如果仁曦太后亲信吴棠署理江督,其“用人行政或多变局”,恳请曾伯函“能否另再设法拟议之处,仰祈熟筹密陈”,同时提出了自己的人事安排意见。他提出或以胞兄李筱泉为“苏抚兼通商”,以丁雨生为江苏布政使;或以李筱泉署理江督,仍以丁雨生“兼苏抚通商”。当然,他也知道人事敏感,自己妄议并不妥当,同时表示“此非章桐所敢与闻”。但此事事关重大,他还是忍不住提醒曾伯函“欲办事不得不择人,欲择人不得不任谤”,“事至此恐又不可一味隐忍,此尤关系至要者也。”仅过了两天,他又给曾伯函写了此信,提出最好是维持现状,如果不能维持现状,希望能按李宗羲(字雨亭)建议,曾、李对调;虽然曾伯函曾表示过“决不回任”,但李绍泉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剿绺,会有贪恋两江总督之位、躲避艰巨任务之嫌,所以劝曾“必不得已仍照雨亭所拟,请以章桐代吾师剿贼。如尊意肯俯徇众望,回驻金陵,则后路大局,满盘俱活,不致掣动”。也就是他们的“底线”是要保住湘、淮对两江的控制。

    几乎同时,李绍泉在给亲朋好友的信中更坦率地写道:“鄙人于西北形势生疏,而所部各军尽调归爵相四镇之内,冒昧前去,非特迁地弗良,岂忍夺爵相已成之局。诸将闻弟视师,必皆舍彼就此,一军两帅,牵制殊多,况饷源全恃吴中,付托非人,转运接济终必匮乏,恐于前敌无甚裨助,而东南全局先自动摇。”他知道,“一军两帅”从来是用兵之大忌,将领将在“两帅”间无所适从,贻误军机;而更难办的是,因为“裁湘留淮”曾伯函剿绺的精锐部队系以淮军为主,如果自己去后这些将领实际将唯自己的命令是听,而不大会服从曾伯函的指挥,将给曾伯函造成不小麻烦。另外,“两江”为饷源重地,他与曾伯函当然极害怕失去对如此重要之处的实际控制。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绍泉在11月25日覆奏,陈明不能率兵前去剿绺的种种理由。而且,由于曾伯函坚决表示不愿回任,因此无法“对调”。结果,朝廷只能维持现状,而且捏着鼻子下谕承认:“该大臣等均能详察缕陈、使朝廷洞悉此中利害,实为有见”。

    正是由于曾李师徒的联合抵制,终于使朝廷妥协,曾、李依旧保持了对两江的控制。这场地方与中枢博弈的结果,虽然使得湘淮系保住了两江,但却使得朝廷对湘淮系的坐大更加的警惕。

    从彤郅四年5月底接到北上剿绺的命令,到彤郅五年年底这一年半的时间中,曾伯函的剿绺以失败而告终。朝廷丝毫不理会曾氏屡遭败绩的种种苦衷,丝毫不念及他镇压圣平天国的汗马功劳,而是多次严旨切责。在这一年半的时间中,曾氏受到廷寄责备七次,御史参劾五次,由于连吃败仗又屡遭朝廷严责,曾伯函终于感到衰病难持,告假休息。朝廷却顺水推舟,在他休假期满后仍要他在营调理一月,病愈后进京陛见一次,而钦差大臣关防暂由李绍泉署理。但令人寻味的是,要李绍泉接替曾伯函任钦差大臣前去剿绺的谕旨却未提及由何人接替李绍泉的两江总督之职。这有两个可能:一是李绍泉仍兼任两江总督,二是以后任命他人。实际上李绍泉知道前线军务繁重,自己不可能兼任江督。但让他人接任,于公于私他都难以接受:于公认为他人不会也无能力全力为他筹饷,于私不愿肥缺旁落。当然,他认为如能任命曾伯函重回江督之职,则于公于私最为理想。但曾伯函以老病告假,不能剿绺何堪两江总督重任?朝廷对曾伯函本就防范有加,现在更不满意,又如何可能让他再担江督重任?

    李绍泉接到谕旨后,立即走马上任。在彤郅五年12月3日他赴前线一个多月后写了《谢署钦差大臣沥陈大略折》。这个二千余言的颇有些例行公事的“工作汇报”,其主旨就是强调筹饷的重要。他指出曾伯函在早些时候的奏折附片中说“将帅带兵剿贼,非督抚手有理财之权者,兵饷必不应手”、“系阅历真切之语”。而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是“曾伯函在前督师,臣在后筹饷,患难与共,休戚相关”。他强调自己到徐州剿绺刚一个多月,“后路粮饷转运相隔渐远,每恐呼应不灵,若再逐贼出境,远驻豫省,军务大局,未必遂能有济,而各军饷需本任公事,必多贻误。即蒙派员接署督篆,各有责任各有作为,何能与前敌痛痒相连,始终如一?若强争则徒失和衷,若隐忍则必分畛域。军需稍有掣肘,斯功效全无,溃败立见。”他深有体会地强调说:“臣从军十数年,稔知军情利钝之由,其枢纽不在贼之难办,而在粮饷军火之难接济。”接下来的一句,看似无意,其实却透露出之所以再三强调军需粮饷重要性的具体目的:“曾伯函老病侵寻,自萌退志。臣每谆切恳劝,谓若不耐军事之劳顿,即请回任筹饷,坐镇要区。彼总以精力衰惫相谢,然亦以剿绺全军专恃两江之饷,若经理不得其人,全局或有震撼,与臣再四密商,迄无嘉谟可以入告,是不得不仰赖朝廷之善为区处矣!”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请朝廷权衡决定,实仍表明希望朝廷让曾重回江督之意。他进一步对朝廷明言:“今谕旨并未令人接办江督与通商要件,而询及应否移扎豫境”,如果率兵打仗与两江筹饷二事都要我兼任,那我到远离两江的河南就无法兼顾两江,必将误事,而“后路根本重地,皆新复之区,又多通商口岸,设有蠢动,更难兼顾。臣反复推究事理,务求一是,纲领全在得人”。最后他明确说道:如果“皇上若仍令臣兵饷兼筹”,那我就只能前进到徐州为止。如果“皇上专责臣以讨贼”,我不必兼筹粮饷,当然可以进兵河南,但朝廷一定要解决粮饷。因为“在本境可兼管地方,驻别省即不能兼管地方。如不兼管地方,军需当责之何人,缺乏当如何处置,非一二空谈能有实济”。其潜台词仍是给朝廷施压,要其按己意任命曾伯函重回两江,但又句句在理,朝廷不能不认真考虑。

    看到李绍泉利弊陈明得如此清晰有理的奏折,“纲领全在得人”,朝廷只能谕令曾伯函回两江总督本任,授李绍泉为钦差大臣,“专办剿匪事宜”。奉旨后,李绍泉立即于彤郅五年12月19日写了《谢授钦差大臣沥陈下情折》。此折与前折相距半月,由于朝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所以此折的主要目的利用例行的“谢恩”对自己在前折中对朝廷的施压有所挽回。他诚惶诚恐地表示接旨后“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以前想到前线又感到“后无付托,日夜辗转,悚惶万分”,现在“仰蒙皇上洞鉴,两江所出饷需,实关剿绺全军命脉,特命曾伯函回任筹办,俾臣后路无掣肘之虞。圣慈曲逮,俯察艰难,无微不至,臣等应如何感奋,复何敢稍有推诿,致误事机?谨当恪遵谕旨,俟曾伯函回任后料理交卸,驰赴前敌”。当然,曾伯函回任仍有客观困难。因他不久前以衰老病多,不堪公务繁重,不能见客、阅读公文,病情短期内不得好转等为理由陈请开缺,怎好立即就回江督任上呢?精明老练的李绍泉当然能想到此点,所以紧接着就替曾伯函圆场说:“臣熟知曾伯函积劳久病,时形衰惫。其前奏不能见客及畏阅公牍等语,皆系实情。屡接来函,深以地方公务烦重,精力不支,必欲坚辞回任。臣虽专函商恳,但既叠请开缺在先,亦自恐贻误于后,其素性耿介,量而后入,固久在圣明鉴照之中。”由于曾伯函仍随军在营,一时难以或很可能是仍感不便立即回金陵就任,李绍泉又于彤郅六年2月23日给朝廷上了《请饬曾伯函回任片》,再次替曾伯函圆场。他写道:“曾伯函久劳于军,所称衰病情形,实无捏饰。”不过现在“惟感蒙圣主倚畀之隆,臣复仰体眷怀,以大义相劝勉,似可力疾任事”。并一再强调:“长江千里,番舶如织,游匪横行。自臣去金陵后,时恐小有蠢动,回顾不及。督臣必须常驻省会,坐镇四方。”他说曾伯函迟迟在营不回一方面是协助他剿绺,一方面是顾虑“回任迹涉畏难取巧,具见公忠尽抱,贞介素心。臣亦深为感敬。”但他仍强调“臣在江年久,审知后路筹饷察吏,督臣综揽大纲,不可远离”。所以在他即将远赴豫、鄂时,“仍乞圣明敕令曾伯函早日回省,久于其任。则东南已成之局不致败坏,即中原方、张之寇,终可殄除。通计天下大势,关系良非浅鲜。”这三则奏折,他一步一步地得出了曾伯函回任江督是事关“通计天下大势”的结论。

    通过这三个奏折,李绍泉有步骤地使不久前还称病陈请开缺的曾伯函名正言顺地回任两江总督。有曾伯函在后方筹饷,李绍泉可以完全放心。更重要的是,两江总督这一重要的职位仍保留在湘、淮手中。

    虽然李绍泉做得完美无缺,但一个严重的后果,便是加剧了中枢对地方的猜忌,清流党能够趁势崛起,和中枢意图制衡地方疆臣的势力大有关系。

    现在的李绍泉,身为“疆臣之首”的直隶总督,又一次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李绍泉得以担任直隶总督这个以前只有渤人才能够担任的重要职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京营八部军战力低下,朝廷需要他的淮军拱卫京畿,抵御外侵,而在左季皋、曾伯恒等倒台后,随着中枢与地方势力此消彼长,政治嗅觉敏锐的李绍泉已然感到了危机。

    他所想到的办法,便是在朝廷里寻找后台以为依靠。

    而朝中能成为他依靠的选择,却是不多的。

    仁曦太后与敬亲王之间的恩怨,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仁曦太后任用纯亲王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明白。

    究竟该如何选择呢?

    “若要不使当年故事重演,不掌兵可也。”林逸青象是猜到了李绍泉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

    李绍泉蓦地一惊,一双深陷的眼睛放出了逼人的光芒。

    他未尝不明白林逸青的意思,但是他手中的淮军和拱卫渤海湾的水师,是他的政治资本,没有了这些资本,他还能够办事,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吗?

    “我知道章桐兄在担心什么。”林逸青笑了笑,“小弟虽为兵部侍郎,手中并无一兵一舰,可小弟办的事,却也并不少啊。”

    李绍泉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内心,正自掀起狂澜。

    “教匪乱起,方有湘淮,而今内患已平,湘淮可去之矣。”林逸青接着说道,“湘淮一日不去,朝廷一日难安,徒增猜疑,于国家大计一无所益,章桐兄若要办事无掣肘,则万不可留兵权在手。”

    “内患已去,外患仍在,湘淮尽去,外敌若至,何以应对?”李绍泉显得有些激动。

    “湘淮暮气已深,平内乱尚可,御外敌则不足,章桐兄试想,如日本以新式海陆军来犯,湘淮内有掣肘,外有强敌,能堪一用否?侥幸胜之倒还好说,若是战败,只怕内外交困之下,章桐兄的一世英名,全付流水啊!”

    林逸青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李绍泉的眼睛。

    他说的这些话,在他原来的历史时空当中,已经得到过准确的验证,只是这验证的代价,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不能承受之重!

    李绍泉的目光突然转为呆滞,良久,方才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瀚鹏,你说的对,我过于执念,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绍泉长叹道,“总是放不下这一干两淮老兄弟,现在看来,若不放下,不但害了我,也害了他们……”

    “眼下有一件事,章桐兄就得立时作出抉择,这些两淮老兄弟的命运,也就着落在此。”林逸青用手在李绍泉的面前比划了一个“六”一个“七”两个数字,“章桐兄选哪一个?”

    “原本我还有些游移不定,现在叫你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李绍泉点了点头,“自然是这个了。”他说着,向林逸青比划了一个“七”,“你瀚鹏不早就选了吗?”

    二人相视一笑。

    “就算你我如此选,只怕掣肘之事,一时还是免不了的。”李绍泉叹息道,“六爷那里得知消息,定然是要生你我的气的。他一怒之下,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摆布你我的。”

    “咱们选七爷,其实也是为了防着六爷的,六爷虽是赞同洋务的,但现下身边再无有如先师文文忠之人,心魔难除,只怕日后……”林逸青看着李绍泉,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林逸青说出“心魔难除”这句话,李绍泉竟然打了一个冷战。

    “如此一来,海陆军权,就尽收中枢了。”李绍泉说道,“你我只是从中赞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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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渤澥乘风

    李绍泉明白,林逸青给自己出的主意,是要自己借朝廷收权之机,将烫手的热山芋全都扔给朝廷——淮军没有国家编制,以练勇的身份承担国防军的责任,饷源问题一直难以解决,自己交出兵权给海部,海部接收的话,淮军的名份和饷源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至于北洋水师,必然要归到国家海军当中,他从来没有奢望成为大乾帝国海军的统帅,朝廷也不会将耗费巨资打造的新式海军舰队交给他李绍泉一个夏人大臣的——退一步讲,就算朝廷要将舰队交给他,他也不能够接下,因为那样可真就给人以“藩镇”的口实了。这个大屎盆子,他李大学士的脑袋还是有些承受不了的。

    李绍泉并不知道,这一次和林逸青的密谈,已然使他的命运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9089年(大乾光旭十五年,日本明治二十二年)4月30日,李绍泉正式上书朝廷,请将淮军改为“海防营”,交由海部节制。

    5月6日,总理海军大臣纯亲王宜瑄由总管太监李锦泰陪同,乘“海晏”轮至天津大沽口校阅海军,总理船政事务大臣庆郡王宜邝、海部会办海疆事务大臣林逸青、大学士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李绍泉、两江总督南洋通商事务大臣丁雨生会同校阅。

    参加会操的军舰计有铁甲舰“定远”、“镇远”(属“定远”级),“经远”、“来远”(“属“经远”级,法国新式高速铁甲舰,该舰的出色性能被智利海军看中,向法国订购了该级舰的三号舰“卜拉德舰长”号),“宁远”(德国“齐格弗里德”级岸防铁甲舰),巡洋舰“济远”、“抚远”(美国“芝加哥”级巡洋舰),“致远”、“靖远”(英国“布莱克”级防护巡洋舰),“海容”、“海琛”、“海筹”、“海煦”(英国“美狄亚”级防护巡洋舰),“建靖”、“建翼”(奥地利“虎”级鱼雷巡洋舰),“建骥”、“建勋”、“建业”、“建中”(英国“侦察”级鱼雷巡洋舰),“建鸿”,“建鹄”(法国“老鹰”级鱼雷巡洋舰),炮舰“建威”、“建安”(意大利“的黎波里”级鱼雷炮舰),“海鲲”、“海鹏”(法国“炸弹”级鱼雷炮舰),猎雷舰(驱逐舰)“海龙”、“海骅”、“海菁”、“海犀”(德制“海龙”级驱逐舰),计大小29艘战舰。此外还有原属北洋水师和船政水师的主力战舰“龙威”、“平远”、“龙武”、“清远”(“龙威”级岸防铁甲舰),“扬威”、“扬武”、“超勇”(“超勇”级装甲巡洋舰),“开济”、“镜清”、“寰泰”、“保民”(“开济”级装甲巡洋舰),鱼雷炮舰“建宁”、“建平”(船政造“建宁”级鱼雷炮舰,法国“炸弹”级鱼雷炮舰的改进强化版),由北洋水师统领丁禹廷和船政水师统领张成率领前来参阅,共计参阅战舰为42艘,可谓盛况空前。

    大阅开始,所有参阅舰艇统一编队,由英国海军少将特雷恩指挥,操演阵法,“灵变纯熟,快利无前”,接着是海上打靶,“各舰万炮齐发,势若雷霆,起止如一,灵准非常”,夜间合操,由鱼雷炮舰和猎雷舰操演夜间偷袭,“夜战袭营,诸雷舰黑暗中驰入重地,发雷轰击,各铁舰快船疾开枪炮拒敌”,“攻守多方,备极奇奥”。翌日,各舰于大沽口炮台处试演登陆作战及枪炮阵法,“发炮轰台,演放鱼雷,均极精准,中外咸称奇观”。此外纯亲王还视察了大沽口炮台,观看了试放地阱大炮轰击靶牌,并视察了设在天津的鱼雷学堂、驾驶学堂、管轮学堂、水雷学堂、枪炮学堂和水师学堂等,“发策考问,条对详明,面试技艺,并臻精密,足备水陆将弁之选”。此次大阅可以说取得了圆满成功。在大阅结束后,纯亲王特意命人镌刻了一方玉印“渤澥乘风”以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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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琼楼玉女

    托马斯从腰带里抽出那支左轮手枪,点了点头。

    “给我拿着吧!”贝蒂说道。

    托马斯看着陈伟,陈伟摇了摇头。

    “给我吧,詹姆斯。”贝蒂热切地请求。他并不想向大象开枪,也不想向别的什么东西射击。他只是希望,在非开枪不可时,由他放枪。

    “我可以把二百码处的沙丁鱼罐头打翻,难道你不认为我也能将房子一般大的大象击中吗?”贝蒂笑着问道。

    陈伟笑了。他向托马斯点点头。枪递到了贝蒂手里。在摇摇晃晃的枝头上,贝蒂差点失去平衡连人带枪跌落下来。

    陈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大公象被身后人群的喧闹声激怒了,它猛地一回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大吼一声向他们冲过去。人们象被大风狂吹的落叶四处散去。几乎是同一时刻.传来了枪响。

    大象的腿一歪,一声不响地跌倒在泥土上。

    随着枪响,贝蒂也从树上掉了下来,晃动的树枝,枪的后座力,一下子就把他掀起抛了下来。如果树下是块石头,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肯定要碰得脑袋开花。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地上接着他的是一块四英尺厚的垫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只在此处才能见到的厚厚干草垛。

    贝蒂摔了下去,干草垛又把他弹了起来,如此弹了两次才停下来。贝蒂躺在干草垛上直喘气,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深信大象就站在他面前。

    他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大团黑色的东西躺在一旁,一群人围着它。这时陈伟和托马斯也从树上下来了。

    贝蒂费力地从干草垛中挣扎出来。他走到被他打倒的大象旁,细细地打量着。他觉得当年大卫一定也是这样看着被他杀死的歌利亚的。

    “真是我开枪打的吗?”

    他并没有感到高兴。谁不懂得开枪?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没能实现他们来时的愿望——活捉大象。他感到一阵沮丧。

    陈伟此时正在细心观察着插在大象肩膀上一个生了锈的铁钉。伤口四周已经溃烂化脓。

    “一定是这个使它发狂的。”陈伟说着,取出了小刀,飞快的将钉子和周围的腐烂皮肉给剜掉了。

    “你在干什么?詹姆斯?”贝蒂来到陈伟身边,好奇的问道。

    “我在给它治伤。”陈伟擦了擦刀子和沾满血的双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中国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些糊状的东西,抹在了大象的伤口上。

    “这是什么?”

    “林先生给我的乾国秘药,对外伤非常好用。”

    “你把这么珍贵的药物用在它身上?它已经死了啊!”

    陈伟没有回答。

    “我击中它的什么地方呢?”贝蒂很想知道。

    “就在这里。”陈伟指着大象头颅上的一个小洞。

    陈伟和托马斯接着做了一件令贝蒂费解的事。他们弯下腰,把一个链环套在大公象的一只脚踝上,另一头锁在树干上。

    贝蒂感到好生奇怪:“大象已经死了,还要用铁链锁住?”

    陈伟答道:“它并没有死掉。”

    “什么?没有死?子弹从脑子穿过还死不了?”

    “我的朋友,我很遗憾地纠正你的说法,子弹并没有穿过它的脑子。大象头部上方尽是骨头。即使子弹在上面打满窟窿,它也死不了。它的脑子在这些骨头的下方、两个眼睛之间的地方。手枪的子弹威力太小,不足以打穿它的头骨,不过是嵌在表层的皮肉里,现在它只是暂时昏了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贝蒂看见同伴们眼里嘲弄的神色,感到很丢脸。

    陈伟说着,用手从弹洞里把变了形的手枪子弹抠了出来,在贝蒂面前晃了晃。

    “了不起的射手!”陈伟笑着说,“你看,你出于残忍的本能,开枪将大象打死了。我们却要让它起死回生。”

    贝蒂很不高兴地想,我才不是残忍的人,我倒是希望这头大象能够活下来。

    陈伟说对了。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果然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一阵呻吟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大象活了。围着的人慌忙往后退,给它让出地方。大象茫然地朝四周望望,忽然大吼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站在离它最近的人冲过去。但是,锁在树干上的铁链子拉住了它。

    它往后退了几步,又朝前冲去,力气是这样的大,险些把脚下拖住它的链子扯断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托马斯看了看陈伟,问道。

    陈伟没有回答,而是又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用力的晃了晃之后,拔掉了瓶口的塞子,伸向了大象冲他伸过来的长鼻子的鼻口。

    瓶口喷出了一些浓浓的白色烟雾,大象的鼻子吸入了一些,之后,似乎被吸引住了,几次想要从陈伟手中夺取瓶子,但都被陈伟灵巧的夺开了。

    大象的鼻子又吸入了不少的白色烟雾,它的动作变得慢了下来,也不那么狂躁了,不一会儿,大象吸光了瓶子喷出的白色烟雾,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跪倒在了地上。

    “看来能够麻倒十个人的麻醉剂,也对付不了一头大象。”陈伟看了看手中的空瓶,将它扔掉了。

    陈伟向大象走去,大象看到陈伟,发出了一声低吼,陈伟身后的人群立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听着!你这个马戏团的小丑!”陈伟指着大象的鼻子,用嘲讽的语气大声斥责道,“是我救了你!我治好了你的伤!你这个笨蛋!”

    大象似乎听懂了陈伟的话,呜咽了一声,垂下了鼻子,晃了晃硕大的脑袋。

    “你不可以伤害任何人!听见了吗?”陈伟指了指身后的人群,“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就一枪打死你!我知道你的要害在哪里,我保证一枪就可以让你没命!你听见了吗?”

    大象又呜咽了一声,趴在那里点了点头。

    陈伟转向目瞪口呆的马戏团的人,说道:“小心你们的钉子,下次再让它受同样的伤害,我也救不了你们了。好好的对待它,它其实很聪明听话。”

    马戏团的头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陈伟摘下了他的包头巾,擦了擦满是血迹的手,将包头巾丢还给他,大步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自动给陈伟让开了一条路,贝蒂看到他们和陈伟一同走过时,两边的人们纷纷鼓起掌来,很快街道上掌声雷动。

    陈伟走到十字路口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顶绿呢小轿,一个漂亮的侍女模样的乾国女孩子正小声的对着轿窗说着什么,并不时的向陈伟张望着,陈伟并未在意,冲她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陈伟能够听到她和轿中人谈论自己的话,看到轿中人的面容,也许就不会这么快的离开了。

    “小姐,他虽然穿着英吉利国的军服,但他应该是大乾人氏……”

    “英吉利人氏也好,大乾人氏也罢,这等侠义之举,却是难得一见……”

    “呵呵,小姐,他……真的好俊呢……”

    “是啊,令人一见难忘……”

    “小姐,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见到他?”

    “若是有缘……”

    小轿轻起,转向另一个街口。

    憋闷了几天的春雨随着一声惊雷倾盆泻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吟唱。

    这是她最喜欢的诗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短短七个字,道尽多少悲凉的尾巴。初初相识,人若孔雀,本能的尽极绚丽,礼貌羞涩着收敛脾气,绽放美好。而那些观者也大都怀着欣赏,暗暗叫好,怜爱有加。久已,孔雀颓累,羽翼渐退,间或,还会转身,留一光稀、褪色的突兀,逐生尴尬。生人如此,恋人之间也不能幸免。记得年少时读温婉缠绵的古典故事,才子佳人,王子公主,总受奸人所害,却也终能柳暗花明,双宿双飞。童话的结尾,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便也认定从此,孟光接了梁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幸福美满、地老天荒。可长大后,方约略明白,起初地两情相悦总是美好,日久却造就了纷争烦扰。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无情未必就是决绝,只要能记着,初见时彼此的欢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优伤的美丽只能定格在回忆中。

    她将头发梳成蓬松的云鬓,插了一根祥云如意簪,配着五彩金花的步摇,脸上抹上薄薄的桃花粉,双颊扑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胭脂,额上贴一点玉人草型的花钿,描了青眉,取过唇脂抿了抿,在指甲上染了蔻丹,又在颈下挂了串珠链——都是时下天津城里最流行的。

    她擎着手指细细打量着玻璃镜中的女子,面如凝脂,眉黛烟青,妙指如诗,樱唇如血,但眉目中之间却难掩倦怠。目光扫过镜下角贴着的一张剪影,黑色的粗纹纸被巧妙地剪成一个西洋军官的外型,惟妙惟肖。

    她轻轻地扶着阑干,沿着回廊缓缓地走到楼梯口,早有好事的人喊道:“看啊!婉仪姑娘出来了!”婉仪这个名字是老板亲自给她起的,据老板说这个名字它他只会送给玉烟楼里色艺最佳的姑娘,开业二十几年也只有寥寥数个姑娘有幸叫过这个名字。这让她想起有些人无论先后养过几只狗,狗的名字都只有一个。但她也很奇怪楼里之前为什么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或许被达官显贵或是富贾之流收了去做妾,或许已经死了,她不敢深想。

    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她将嫉妒怨恨的目光顶回去,又顺着那些色迷迷的、在她身上不断游走的目光轻轻挥手致意。那些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外衣、里衣,直插进她的身体——虽已入行近一年,那目光还是让她感到万分的恐惧、恶心。

    掌柜的已经站到天井中央的高台上,正喝着茶水润喉,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就开始竞标了。今天会是给谁弹唱呢?她的目光巡视着眼前如蝼蚁般蠕动喧闹的人群。其实谁都一样,她早已经看惯了这群衣冠楚楚、珠光宝气的所谓王孙公子、巨贾富商、文人雅士,拔了这层皮都不过是一群饥渴的豺狼。既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就当这学来的绝世技艺不是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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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广陵止息

    酒过三巡,熟络起来。白衫男子与芷珊窃窃私语,不时传来浅笑;可欣红着脸娇羞地任华服青年的手在她身上游滑;黑衣青年手脚倒是老实,与雪曼谈笑风生,忽而作诵读诗文状,忽而作挥剑刺杀状,引得雪曼忽而神情凝重,忽而大笑不止,看情形这丫头算是交待进去了。

    穿甲青年却一直没有与她说话,他始终都没有看她一样,只是规规矩矩的端坐在那里把玩那个青瓷酒杯。毕竟有所不同!看来今晚到这烟花之地也并他的本意。她心底满是疑惑。

    她盯着他的双眸,缓缓地为他续了杯酒。

    穿甲青年显然被她热切的目光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有点慌乱地一饮而尽,觉得举止有些不妥,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从嗓子眼里逼出两个字来“谢谢。”一丝尴尬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后来就真的有了点笑意。

    “何少寨主虽善战,却不擅此道啊!”白衫男子笑道,众人也不觉失笑。

    “……大人!”穿甲青年终于忍住没有把白衫男子的姓带出来,“关于粮草一事……”

    白衫男子挥袖打断他的话:“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公事。何少寨主不可坏了雅兴。”

    穿甲青年神情有些焦躁,与黑衣青年交换了几个眼神,终于在黑衣青年的示意下冷静下来,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她见席上有些冷清,就起身行礼,说道:“待奴家抚琴与诸位大人助兴!”静坐清心片刻,十指在琴弦上滑动起来。

    她抚的是一曲《聆雨》,这“雨”又与“风吹雨”、“**”不同,乃是前朝一位女琴师所作。讲的是她爱慕一位男子,而自叹出身低贱,云泥有别。于雨夜临窗痴念而终不得的故事。全曲分为《云生》、《风至》、《雷鸣》、《泥泞》、《倾盆》、《渐息》、《烛灭》七个段落,却也是这琴师一生的写照。

    她竟越弹越觉得这古曲于她心有戚戚,及至《泥泞》一段,她自比身世,感怀心伤。只觉得这曲似乎就是为她而做,刹那间似乎风声、雷声、雨声在耳边一齐响起,墨云、闪电、烛火在眼前一时呈现,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女琴师,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雨和在风中摇曳的斑竹,单恋着情郎。

    指随心走,意弦相印,她竟发挥出十二分的功力,先前《倾盆》中的那些尚未练熟的繁复琐杂的段落竟也一气呵成,而后琴声《渐息》直至《烛灭》一段悠然而止,一滴泪珠滴在琴弦上,敲出最后一个音符。

    席间一时寂然,众人皆若有所思。

    白衫男子第一个鼓掌叫好:“久闻婉仪姑娘琴技出众,今日得闻姑娘一曲《聆雨》,方知此言果然不虚。如此精湛琴技,想来京师第一名家凤晓蓉亦不过如是。”

    她起身施礼道:“大人谬赞,妾身愧不敢当。”拭了拭泪,又道:“妾身失礼,搅了各位大人雅兴,请容片刻,待妾身稍整容妆。”于是退出阁来。

    她回到房间补了补妆,又匆匆地返回。

    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身影立在阁下,走近看时却是老板。她正纳闷,老板已将她拉至一旁神秘兮兮的说:“婉仪,我一向待你如何?”

    “妾身自入玉烟楼以来,多承恩主照顾,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是因何突然有此一问?”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她只得违心的说。

    “我若求你一事,你可肯应允?”老板一向严厉的眼神中竟有些哀求的意味。

    “妾身自当舍身相报!只是婉仪一弱女子,怕有负重托。”

    老板竟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头,她慌忙拜倒还礼,却被老板扶起。

    “婉仪救我!”

    “恩主何出此言?”

    “个中细节恕她难言。你只需将这药粉下在那青衣人杯中即可。”

    “毒粉?”她忽然感到天昏地暗,险些晕倒。

    “细声!”老板慌忙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左右,在她耳边悄声道“今日的两位贵主要取那青衣人的性命,却迫我下手。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做此事。如今我玉烟楼上下百十口性命全系于你一人,婉仪一定救我!”

    “若被那人识破怎办?”她捂着心口,稍微镇定。

    “这药粉遇酒即溶,无色无味,你只需用指甲挑一点,敬酒时只稍微在酒中一沾即可。药力须在半个时辰后发作,而散席在即。毒发时他早已离去,谁又想到与玉烟楼有干?”

    见她神色犹豫,老板面露不快:“婉仪你可是不愿?”

    “婉仪不敢,只是心中惶恐,怕误了大事。”

    “你不必担心,此事万无一失。待此事了结,我必有重谢。你若想从良,我亦可以重金为你陪嫁。”

    这个允诺对她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恍惚间她竟同意了老板的要求。

    她揣着药粉忐忑不安地上了阁。

    阁中依旧歌舞升平,她草草的吃了两杯罚酒,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恍惚间她发觉那华服青年竟在注视着她,目光中满是阴狠催促之色,凌厉非常,较之刚才似乎判若两人,一下子竟将那白衫男子也比了下去。她恍然大悟,这华服青年韬晦之术竟如此精深,险些连她也走了眼。只怕今夜之宴,这华服青年才是正主,而那白衫男子不过掩人耳目罢了。老板啊老板,这华服青年既然如此阴婺,你怎知他不会杀你灭口?或者你们本就是同谋?那她这颗棋子利用完了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呢?她开始微微发抖。

    “你不舒服吗?”恍惚间一个声音似乎从天地那端传来。

    她抬头,迎上了那穿甲青年的目光。从他的目光中,她发现了疑惑和警惕。

    还有杀气。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暗自下了决心。

    “妾身不胜酒力,让大人见笑了。来,妾身敬大人最后一杯。”她自怀中的纸包里悄悄挑了点药粉,倒了两杯酒,长袖一掩,将指甲浸在一杯酒中,将酒敬了过去。

    那穿甲男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请为诸位大人再献一曲。”她起身施礼,并在背对两位客人之时将沾湿了的指甲朝那华服青年晃了一晃,又点了点头。那华服青年如释重负,笑意盈盈。

    她端坐了一会儿,十指轻轻的拨动了琴弦,这曲本无人教过她,却似在她心中早转了十几个年头。音律如行云流水般在指下缓缓流淌,似低声吟哦,似婉婉道来。她有数不尽的哀怨离愁欲在这一曲中一并倾诉,怎奈难以一时道尽,思绪愈积愈多。于是十指一轮,声如裂帛,孑然而止。

    白衫男子诧道:“好曲倒是好曲,只是如此草草终了?恐不合律学啊!”

    “该终了时就当及时终了,况人世间又岂有那许多纠缠不清……”

    白衫男子低头若有所思,复抬头问到:“此曲可有名字?”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琴一推,起身施礼道:“妾身不胜酒力,此时已是头晕目眩,不敢扰了诸位大人酒兴,就此告退。”

    她在满座愕然中飘然下楼。

    她重新出现在了前楼中。

    此时刚好是竞标的时间,她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晚在这里弹唱了。

    人们看到她出现,立刻便沸腾了起来。

    竞价开始了。

    自己的初贞,拍卖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还是场面比现在还要热烈?

    她记起了一位前辈的关于她自己的“初啼”的故事。

    她知道,那将是她一生屈辱的开始。

    那位前辈说,偏偏那天两个公子哥斗气,竟将她的身价抬到了一万两银子,于是她一夜之间名动津门。姐妹们都艳羡她的福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背后的代价。

    前辈告诉她,中标的公子哥儿整整折腾了她一个通宵,一边爬在她身上喘着粗气,一边还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花了一万两银子!老子花了一万两银子!”

    “盛星怀盛公子!出价一万两白银!点《痴娇丽》!”

    前面的出价多少她并没有在意,但听到这个叫盛星怀的人出价一万两银子点艳曲《痴娇丽》,她却不由得怒从心起。

    这人是刻意要侮辱自己么?

    反正是最后一晚,就遂自己的心意而行吧!

    她也有自己的尊严!

    掌柜的上来问她时,她竟然决绝地摇了摇头,“我今夜要弹《广陵散》,不管谁出多少钱,我只弹这一曲。”

    掌柜的愕然,不明白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他看到她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不知怎么竟然不敢违拗,而是下去把她的话传达给了观众。

    观众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便议论纷纷。因为这一出在玉烟楼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什么?老子一万两银子,听的是《痴娇丽》,不是什么失传的破古曲!”有人嘶声喊道,她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和那个华服青年一样阴婺的富家公子。

    她转过头,目光懒得在这种人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她忽然看到,在大厅的一角,有一队穿着西洋军服的军官。

    为首的那个英俊的年轻人,赫然正是她在路上看到的那个为了救无辜百姓而不惜亲身犯险制服受惊狂奔的大象的人。

    自己和他的初见,竟是在今日的白天。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一句,实在是令人哑然。记得小时候看红楼,从不愿意去碰后四十回。不是瞧不起高鹗,而是没办法接受:怎么那么好好儿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变作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后来读书,看到一句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所有的名字所有的故事,都是写在水上的。那些波澜和涟漪,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而长江滚滚,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流过,终无迹。

    一见如故的亲切,山盟海誓的诺言,只剩下一个依稀的背影。朋友是用来出卖的,情感是用来遗忘的,美丽是用来摧毁的,忠诚是用来背叛的……猜得中绚烂的开头,又有谁见到了那早已注定的结尾?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么深情的句子,居然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她想,容若翩跹世间的时候,定是令无数少女为之倾倒。纳兰词长于情也深于情,短处是有的时候过于直抒胸臆,显得浅了,反而没有多少余味。比如这一阙,就有点这个毛病。但有了第一句话,整个的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

    初相遇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时光,都是快乐的。即使偶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也甘心消受,因为抱着憧憬,所以相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所有的困难,都是微不足道,满天的星辰,都在面前失色。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流年似水,世事难料。许多既定的开始都有一个想不到的结果,所以才耐人寻味,不管是喜的还是悲的,是自己期待的还是自己拒绝看到的,矛盾和落差给这个世界太多的美丽。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有往事都化为红尘一笑,只留下初见时的惊艳、倾情。忘却也许有过的背叛、伤怀、无奈和悲痛。这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

    可是过了今夜,他和她难道便是永诀么?

    他如果知道自己身陷绝境,会象拯救普通路人那样,义无返顾的来救自己么?

    今夜过后,他还会记得自己么?

    记得的也是幸福,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繁花盛开。温柔与感动,渴盼与甜蜜,原来只是初初相见。潮生潮灭,沧海桑田,换了人间。所以,如果不能继续,那么,宁愿切断所有退路。愿一切只若初见时般美好。初见惊艳,再见依然。但愿再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有初见时那份心情。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情生情死,乃情之至……

    她正悲伤满怀之际,却看到他和他的同伴,分开众人,向自己脚下走来。

    “老子要听《痴娇丽》!”那个叫盛星怀的公子哥儿也在向这边挤,一脸的气急败坏。

    那个年轻军官很快来到了掌柜的面前,他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取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放在了老板面前的茶桌上。

    “我要听这位姑娘弹《广陵散》,出价一英镑。”他用流利的乾国官话说道。

    掌柜的一愣,他在这租界日久,见过世面,现在一英镑金币合大乾官银八两半,其实点首曲子也不算少,但在今夜这个场合,和刚才那个出价一万两银子的盛星怀比,就要少得多了。

    但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官一身英国海军服色,气宇轩昂,这里又是租界,他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才他娘的一英镑?不到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盛星怀挤到跟前,把手里的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在年轻军官的面前使劲晃了晃,“老子出的可是一万两!你睁开你的狗眼看好了!老子出一万两,就是要她唱‘*****她也得唱……”

    没等他话说完,年轻军官突然一拳击出,正中盛星怀的脸。

    盛星怀给打得转了一个转,两眼向上翻白,扑通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离得近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立刻向后退开。

    年轻军官上前,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银票,塞进了盛星怀的衣服里,然后起身,抬头看了看人们,“还有出价的吗?”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给他的气度威严吓住了。

    陈伟转身抬头,看了看她,“这位姑娘,可以弹奏了吗?”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她定了定神,敛衽为礼,轻声问道。

    “免贵姓陈,名伟,草字道荣。”年轻军官摘了军帽,捧在胸前,向她鞠了一躬还礼。

    “陈公子请入座。”她点了点头,来到了琴桌前坐下。

    陈伟戴上了军帽,就近席地而坐,看到陈伟的动作,同来的托马斯、贝蒂、凯斯、蒂里特、古迪纳夫等人也都在他身后坐了下来。

    此时的她心中波涛激荡,情不自禁的十指拨弦,登时如玉珠落盘般的琴声响了起来。

    陈伟听到她的琴声,端坐的身子不由得一震。

    在他身后的一众英**官,也全都面现凝重之色。

    哪怕他们不懂乾国音乐,此时也被这琴声深深的打动了。

    被琴声打动最深的,还是陈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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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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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介绍:
特种兵林逸青完成任务返回时在直升机上被球形闪电击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平行时空的陌生王朝时代——乾朝,这是一个曾经兴盛一时却已然步入衰落的王朝,此时刚刚接触到西方工业文明,正面临着内忧外患,处于剧变的前夜。 为了实现心中的强国之梦,林逸青毅然带领着这个古老的国家蹒跚前行,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崛起之新帝国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崛起之新帝国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