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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癞蛤蟆全文阅读

作者:烽火戏诸侯     老子是癞蛤蟆txt下载     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9章 一对活宝

    在赵甲第看来,东莞妹李枝锦就是一只母蟑螂,昨天被他踩上一脚半死不活了,今天休养生息一天,明天就能活蹦乱跳,将近五年时光,已经不记得被她私聊几乎不带重复地骂了多少次,被弹视频多少次,印象中,跟她的全部记忆,就是她骂,他置若罔闻,然后她更来劲,继续骂,那得掌握多丰富的词汇量和具备多充沛的想象力,才能如此这般的坚持不懈,直到展开第一合作,在短线股市上有所斩获,东莞妹才开始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中金实习,和工商社会责任模型的出炉,说来也怪,不管赵甲第如何谩骂挖苦,十有**是枚北京妞的李枝锦抗击打能力越来越强悍,就跟成长为视农药如养料的害虫一样。

    赵甲第回复:有事?

    等到赵甲第露面,换昵称和qq签名极其勤快的李枝锦反而不动声色了,现在昵称是“春夏锦绣蚂蚁”,签名是对我的朋友蚂蚁兄弟姐妹们来说,人类的一泡尿就是腥风血雨了。赵甲第养成了看她qq签名的习惯,见她没反应,追问:蚂蚁姐姐,你在迎接头顶的大风大雨?

    东莞妹:现在上海真在下雨哇,看来是蜗居在西湖雷峰塔里的素贞阿姨不满房价,又调皮了。

    赵甲第附和道:你错了,是素贞阿姨和法海叔叔闹别扭了,最近许仙做了法海的小三,正让吃了双倍伤害符的素贞阿姨傲娇玩水漫金山的过家家游戏呢。

    东莞妹发了个调皮母兔子跳钢管舞的脑残表情:那小青咋办?

    赵甲第打开窗户,果真下雨了,回到书桌前,想了想:在穿蕾丝黑袜呢,要打倒正房的法海,跟素贞阿姨神仙眷侣,希望重返那种曾数百年了的相依相偎,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才是他们那个神仙妖怪世界的王道。李枝锦发了一大串拍手表情。赵甲第冷不丁发了个qq自带的愤怒表情:没事就滚远。

    李枝锦委屈:我还在上海。

    赵甲第:管我鸟事!

    李枝锦幽怨:我买好那个了,你都不知道主动理睬我一下。

    赵甲第被气笑,抽了口烟:好一位巾帼英雄,告诉我是牌子的,我帮你鉴定一下。

    李枝锦打了一串招牌式的省略号。

    赵甲第纳闷:你还会害羞?

    李枝锦继续沉默,赵甲第弹了弹烟灰:那天是逗你玩呢,你真去买套子了?你脑门被夹了,去医院看一下,上海的三级甲等医院还是很多的。

    李枝锦凄凉了:我明天就要回广东了。

    赵甲第理所当然:对啊,你是东莞妹,总呆在上海看素贞阿姨法海叔叔闹家庭纠纷也不是个事。

    李枝锦来了倔强:我想见见你。

    赵甲第固执:不需要,变额年金产品l还没做好,否则顺路送你还行。而且我在杨浦这边,太偏僻了,对于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外地大婶来说,不太安全。

    李枝锦执拗起来:本来我只是在犹豫,现在决定要见你了,不见到就不回广东,因为要让你知道我真的不是大婶。

    赵甲第笑了:好吧,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不是大婶了,你不用过来。

    李枝锦说:我半个钟头后到你们学校门口。

    东莞妹说完就下线了。这傻妞真打算雷厉风行地赶来杨浦?赵甲第半信半疑。半个钟头后,赵甲第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是个女人嗓音,没太多沧桑感,也不稚嫩活泼,很干净清澈,她说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赵甲第说你等十几分钟,我没在学校。她哦了一声。赵甲第下楼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到了校门口,稀稀拉拉的学弟学姐,没有大婶阿姨之类的可疑人物,赵甲第跳下车,打了个电话回拨过去问你在哪?她含糊不清说饿坏了,在学校里面摊子上买小葱鸡蛋饼,好好吃,两块钱一个,你要不要?赵甲第汗颜,说我就算了,怕你怀恨在心,给我下砒霜,你站原地等着,我这就过来,对了,需不需要我拿本《知音》或者《故事会》举在头顶,否则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的。她笑道我要是第一眼就把你认出来,有奖励?赵甲第不信邪道你要能火眼金睛,那份变额年金产品我不收你钱。她来了斗志:当真?赵甲第笑道这些年我放过你鸽子打过嘴炮?

    她说对哦。赵甲第骂了一句对你姐妹,挂了,你五分钟内没认出我就算输,后果自负。赵甲第鬼鬼祟祟往小摊那边挪过去,故意放慢速度,看了下时间,掐准在四分钟后,才若无其事拉着自行车杀入人流,这个点上刚好是晚自习下课高峰期,下来觅食的牲口好汉女侠妹纸出奇得多,赵甲第松了口气,这要还能被认出来,他就立马去操场上裸奔十圈,他眼角余光开始扫描,倒是瞅见几朵还算水灵的pl鲜花,但都比较粉嫩,不像是东莞妹李枝锦那种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女人,至于不许化妆就能去演恐怖片女主角的mm,赵甲第根本没敢多看,生怕其中一个朝他抛媚眼,娇滴滴说奴家就是李枝锦,一个语嫣姐已经足够打击幼小心灵,赵甲第不想再来致命一击,赵甲第走到一个摊子前,开始倒计时,即将大功告成的前一秒,肩膀被拍了一下,身后很有鲜明特色的嗓音响起:抓到你了哦。赵甲第没转身,就近原则的,装模作样跟摊贩大伯要了一份烤香肠,女人喊道赵甲第!赵甲第付完钱,拿着烤香肠,龟速转身,生怕噩梦来临。

    好高。

    这是最直观的第一印象。

    因为他跟她是完全平视的。

    她有一双灵秀的眸子。这份灵气,不同于童养媳姐姐的那种仙风佛气,也不同于王半斤的妲己式妩媚,跟少*妇裴的祸国殃民就更没共同性。大概说来,她的眼睛有点像马尾辫袁树和军人女子杨定波的结合,各占一半,很清澈,但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其实她有一张轮廓很柔软精致的温婉脸庞,但因为眼神,加上两道彰显英气勃发气场的眉毛,让她横生出一股天生的气势凛然,画龙最重点睛,站在赵甲第眼前的女人就有一双能给整体加分太多的出彩眸子。

    视线下移,赵甲第终于松了口气,一对给国家省布料的小胸脯,也好,否则这么双眼眸,却搭配波涛汹涌的大凶器,对男人对女人就都太残忍了。

    再往下。

    小蛮腰啊。

    再往下,乖乖,不得了,这腿,真够长的。

    美女?

    何止,狗日的,活生生90分+气质大美女啊!

    最关键是耐看,养眼,经得起岁月如刀的摧残,这点放在女人身上,对视觉动物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美德。

    李枝锦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打扮很休闲,全身上下,没什么带名牌logo的东西,她朝赵甲第笑了笑,有点腼腆,做了个胜利手势,轻呼一声哦也。赵甲第下意识爆了句粗口二货。脱口而出后,赵甲第就意识到有点不妥,毕竟不是网上,眼前是个活蹦乱跳货真价实的李枝锦,能让颠沛男那个级数大妖孽心甘情愿给她打工的天之骄女,不是天天被他骂没文化文盲爬开死远的东莞妹,不过赵甲第出奇的心境祥和,看到她被骂后也没介意,本能地递出香肠,说吃不吃。李枝锦愕然,神情古怪,但还是接过两块五毛钱一根的香肠,跟女人还是大美女第一次见面就敢送香肠的,赵甲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个恨不得挖地洞钻下去,一个拎着烤香肠不知道是否应该下嘴,半分钟后,两人相视一笑,尴尬气氛消弭一空,李枝锦大大方方咬了一口,微笑说不错。她只有笑的时候,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一般的冷峻气场就会淡化下去。前期是笑容发自肺腑,否则只会加倍她的气势。赵甲第本来想调戏良家说就是小了点,但没敢,强行忍住,拖着自行车,问道带你逛逛?李枝锦点点头。赵甲第很傻帽地带着这个娘们轧马路,路上介绍了一下学校,李枝锦话不多,吃完香肠,一时半会没找到垃圾箱,就一直拿着竹签,直到看到垃圾箱,才丢进去。赵甲第感觉她跟网络上是判若两人,所幸不是网上美若天仙沉鱼落雁网下阿猫阿狗惨不忍睹的那种。

    李枝锦问道:“赵甲第,你没住在学校吗?”

    赵甲第点头道:“今天刚搬出去,在寝室里通宵什么的会影响室友休息,抽烟,打字,翻资料,都很吵。我想学期结束前把变额年金这个东西做出来,前段时间太懒散了,要自己鞭策自己。”

    李枝锦轻轻说道:“要是觉得累,就推掉好了。我帮你解释,没关系的。”

    赵甲第刚想骂你白痴啊,可“白”字一出口,就闭嘴,转而笑道:“小老百姓过日子,得精打细算,现在我路上捡到一块钱都不舍得交给民警叔叔了。何况是上七位数的收入,挣钱不趁早,难道还要希望等老了再去买彩票中五百万啊。”

    李枝锦微笑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这么能说会道。”

    赵甲第哈哈道:“被你骂多了,抗击打力加强的也自然而然增强了战斗值,这叫久病成医,我得谢你,李枝锦同志。”

    李枝锦脸一红。

    赵甲第捕捉到这一幕,打趣道:“还脸红,不像你风格。”

    李枝锦自己也觉得好笑,就更没气场了。

    赵甲第欣赏了一眼李枝锦,惋惜道:“如果早知道你不是孩子会打酱油的大妈大婶,就该跟你视频的。”

    李枝锦很认真道:“我以后不会跟你视频了。”

    赵甲第点头道:“理解。”

    李枝锦看着他,问道:“一点都不失落?”

    赵甲第坦白道:“假装的。”

    两人来到操场,李枝锦坐在草坪上,赵甲第停好车,坐在她身边,隔开一段距离。

    “有女朋友了?”李枝锦望着天空,灰蒙蒙的,跟北京,广东都一样。

    “你直接问我有几个好了,不是更符合你风格。”赵甲第笑道。

    “那你有几个?”李枝锦顺水推舟。

    “你让我数数,十分钟后数完,给你准确数字。”赵甲第玩笑道。

    李枝锦没有接上这个话题,开始哼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子。赵甲第躺在草坪上,抽了一根烟。无忧无虑。

    “我得走了。”李枝锦轻轻道。

    “需要送你去市区吗?”赵甲第问道。

    “不用,有朋友在校门口等着。”李枝锦摇头道。

    “那送你到校门口。”赵甲第点头道,起身,弹掉烟头。

    李枝锦说这样不好,去捡起烟头,赵甲第说我承认错误,身为未来的预备党员,要检讨。李枝锦笑了笑,一起走出操场,将烟头丢进垃圾箱,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煞风景。赵甲第真诚说没,挺好的,以后肯定是很称职的管家婆,持家有道,财源滚滚。李枝锦摘掉帽子,套在赵甲第脑袋上,哈哈笑道不错。赵甲第没抗拒,虽然很不适应。李枝锦在走到校门口附近,停下脚步,扭扭捏捏道送你一样东西?赵甲第吃不透葫芦里卖什么药,保守起见,就说你乐意就算了,见面礼多俗气。说这话,赵甲第其实挺心虚的,一见面就送烤香肠,这得多傻帽多二货才能做出的壮举啊。

    结果李枝锦让赵甲第狠狠见识到了啥叫脑残二货。

    她掏出一盒东西,砸在赵甲第手上,然后跑了。

    赵甲第一头冷汗。

    套子。

    杜蕾斯。

    超薄型的。

第260章 奋发

    (破百万字了~yy频道是1655,晚上8点开始。呃,终于有麦了!)

    李枝锦一路飞奔,回到那部挂红色字体“南B”的吉普,低着头不敢见人,双腿架在方向盘上的徐子旗跟着紧张起来,小心翼翼问道神仙姐姐,该不会是那小子对你毛手毛脚了吧,您一句话,微臣立马过去找他单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微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枝锦酝酿了一分钟,迅速恢复平静,深呼吸一下,双手抬起,轻轻放下,又是那位纵横江湖一骑绝尘的女侠了,她没好气说道走了,这车回头赶紧给人还回去,你不嫌丢人啊,以后少装b,你这类反派角色在影视里都是被雷劈死的。徐子旗呵呵笑道得令,放下脚丫,穿上鞋子,启动吉普车,扬尘而去,在等人的短短一个钟头内,他已经成功要到两位长腿大胸脯美眉的电话号码,徐大公子的搭讪成功率,一向高到让凡夫俗子们捶胸顿足,因为他不太会去越级挑战过于保守内敛的角色,看到十里外猎人就惊慌失措如小鹿蹦跳逃开的,不是徐子旗的菜,他中意的,都是身体绽放过的姐姐妹妹,懂得伺候男人,但太花瓶拜金的,他也不去碰,没挑战性嘛。

    李枝锦说他装b,一点都不冤枉,而徐子旗也从不否认,男人又没b,还不允许装一下啊。

    李枝锦透过窗户,视线留恋地瞥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徐子旗云里雾里,一看后视镜,tmd,一头年轻牲口踩着两个轮子,就跟追赶屁股底下这个四个轮子的,这速度,好生猛,那哥们一点不担心小铁驴散架的架势,因为在学区,开车很慢的徐子旗纳闷问道这就是您看上的那位,唱哪一出,十里相送?我是该提速一下,还是降下来?李枝锦笑道提速吧,你这不快不慢的,他很累。吉普扬尘而去,李枝锦看到那家伙终于停下追逐,只是不忘朝她挥了挥手,李枝锦很快收到一条短信:其实见到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上次在杭州中金分部,就是你,对不对。一开始接电话我还不敢确定,见面后,多瞄了几眼你的腿,百分百确定了。呃,你送的超薄型,很不错……李枝锦没有回复,只是捧着手机,很开心地抿嘴微笑。徐子旗抽空瞥了瞥,轻轻叹息,这下当真要仙子下凡了。得多少圈内眼巴巴等着吃天鹅肉的汉子要暗自饮泣了呀。

    赵甲第回到小窝后,开始着手产品中期业务,以前旁听金融课程,记得有个教授提到国内本土金融工程人才,聪明的不少,但创意的不多,说到底还是很缺乏实战,底子太薄,因为教科书给的只是一种例如“真空”的最理想状态下假设模型,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每个环节、每个参数都充满变量,不是闭门造车纸上谈兵就能解决问题。起先有点小自满小骄傲的赵甲第没有深思,在解决掉工行那个任务后,开始反思,如果不是学校方面持续不断提供了很难收集的内部统计数据,如果不是老校长不露痕迹的指点迷津,自己是否还能给出自认为可以打良好评分的成果?赵甲第习惯性泡了一杯茶,在书桌上从烟盒抽出六根烟摆成一排,点燃一根,他前段时间跟复旦楚教授门下的一位得意门生专门对话过,他说到了很多在点子上的关键性东西,国内没有对冲工具,一切都在摸石头过河,再强大的理论其实都经不起实际的冲击,赵甲第和那位大叔于是共同给产品模型

    定下了一个基调:预判两三年内《试点通知》或者《暂行办法》这类红头下行文件的颁布,赌它们的底线下限。

    “既然决定了不再南下,好歹报答一下东莞妹和颠沛男的好意,我这种不上不下的小角色,要找到几个独具慧眼的伯乐,忒难了,得感恩呐。”赵甲第自言自语,笑得很奸诈欣慰,斗志值飙升到满格。上次带着小八百去登门拜访师傅,一句话,就让赵甲第茅舍顿开,帮他下定主意远离那支巨鳄雏形的私募,不管李枝锦是不是北京的红色子弟,也不管颠沛男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视野去在体制内迎刃而解所向披靡,都不陷进去,赵甲第信命,这点跟年轻时候的赵三金不太一样,但如今赵三金每次上坟,给老爷子上香的时候都要默默念叨一些话语,显而易见,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男人进行了一辈子的父子之争,在赵山虎死后,竟然是彪炳跋扈的赵太祖某种程度上主动认输了。

    赵甲第一个钟头,抽了三根烟,手指在键盘上眼花缭乱,斜叼烟的模样,李峰曾说是小闷骚,沈大元帅是说太猥琐,竟然还有美眉前赴后继,让他这种天天起床都是新鲜处男的有为青年很受伤。赵甲第起身去倒了第二杯茶,继续熬夜奋战,状态和灵感来了,舍不得浪费,抽掉第二份三根烟,差不多是凌晨1点,离开位置,在小书房做俯卧撑,一口气做了五十个标准的,回到位置,唯一的遗憾就是书房缺了两块黑板,不过马尾辫说了这个星期就帮他买来,这哪里是时下那些吵着嚷着要包要卡要车要房的小蜜二奶,分明是万中挑一的贤内助,难怪赵甲第圈子里认识她的男男女女,都千叮呤万嘱咐他要珍惜。

    有所感触的赵甲第停下笔,犹豫了一下,给小树树发了一条短信,问:睡了没。

    马尾辫很快回复:没。躲在棉被里喝酒呢,嘻嘻,要赶着看一份投资评估报告。

    赵甲第伸了个懒腰,椅子后移,翘脚放在书桌上,喝了口茶,单手打字:别太拼了,注意身体,要养得白白胖胖,可劲儿勾引我,说不定哪天我就输了,把你给饿虎扑羊吃掉。

    马尾辫把头伸出被子,靠着床头,棉被里太闷了,幸福笑着回复:哪有你拼,你做了个很坏的榜样,不能怪我。

    赵甲第:嘿嘿,必须的,否则包养不起你,到时候你跟别的牲口跑了,我还不得天天耗掉一盒纸巾擦眼泪。

    小树树:哼哼,你跑了,才不会伤心。你只会说,去去去,你这样的小妮子,我这里有一打备胎,不稀罕。

    赵甲第:胆子越来越大了嘛,来,翘起小屁股,给爷拍一下。

    小树树犹犹豫豫回复一条:翘起来了哦,只穿了一条小裤裤哦。

    马尾辫很少主动表达情感,上次那个轰杀神佛的“再给你一分钟”一闪而逝后,就像就又躲起来了,撩拨,勾引,诱惑,这些尚在开发阶段的潜力属性,比起她在职场修炼、OL风韵和小女王气焰这些,不太尽人如意,现在,开始爆发了。

    赵甲第血脉贲张,热血和精-虫一起上脑了:妈的,早知道就让你同居了,我这是玩啥社会主义五好青年的高大全伟光正,亏死。

    小树树:活该。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哦啦啦,不理你,憋死你。

    赵甲第:别嚣张,小心我现在就冲出门,翻墙加爬墙,进了你寝室,把你ooxx了。

    马尾辫:好怕好怕,我是不是要赶紧穿上那件内衣呀,还有你喜欢的黑丝哦。

    赵甲第把一口茶水艰难咽下肚子:你给我睡觉,明天等着!

    马尾辫很乖巧温顺:那睡啦,穿着黑丝睡觉啦。

    赵甲第把手机丢书桌角落,憋屈地大嚷了一声,投入半疯魔的工作中去,化悲愤为上进的动力,转移内心的燥热,笔记本上其实有好几个g的男女动作片,但目前开启着的台式机上却很可怜,有必要跟业内人士胖牡丹讨一点过来,充实一下业余生活,心想着下次非要拉着这闺女一起欣赏,看谁脸皮厚。赵甲第有个隐性的强大技能,那就是克制力不错,例如现在一旦开启癫狂模式,就把一些乌烟瘴气的**念头抛在脑后,前一刻还惦念着马尾辫的滚圆小屁股,这一刻已经开始想象是不是给徐振宏提个意见,在投行部门内让各级团队进行一些充满数理乐趣的期权定价模型,可以给予一定奖金激励,这种行径,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实质性收益,但等到将来国内体质成熟后,不再是完全依靠红色关系和垄断渠道来鲸吞吸金浑水摸鱼,就会凸显出先见之明的优势。

    赵甲第抬头,仔细想了想,似乎不一定可行,按照徐振宏从赵三金那里全盘继承过来的投资脾性,不太乐意走长线培养,四面出击,短线捞钱,再捞钱,才是徐振宏坚定不移崇奉的路线方针,赵甲第揉了揉太阳穴,将台灯灯光调弱一点,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样,裴老虎一大半是受了徐振宏的授意,才肯不遗余力栽培袁树,可以提一下,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情。总让他们拿热脸贴自己的冷屁股,会被腹诽没有情商的。呵,刚好也给李枝锦和颠沛男顺口一提,试探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在私募圈长久做下去。”

    赵甲第在凌晨3点多去睡觉,躺在床上思量了半个钟头,有点羡慕麻雀那种不管何时何地想睡立即就能睡着的境界。

    早上五点出头,准时醒来,他发现冬天有个新好处。

    大三学生,上个学都带两把枪,这让那些只看枪战片过眼瘾的纯洁孩子情何以堪。

    跑完十圈操场,和周小蛮一起去买早餐。现在她早上都会陪他一起跑,还在医院调养的周瘸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个电话保平安。早上有专业课,赵甲第就给寝室三个家伙带去了早点,因为搬家一事寝室长李峰一开始还闹别扭,可马小跳和沈汉二话不说就啃起来,他只好顺应潮流,填饱肚子,脸色好看很多。四人一同前往教室,赵甲第坐在后排靠窗位置,上课的时候一边听课一边开始规划,麻雀最近捣鼓了一个他很感兴趣甚至说惊艳的东西,那就是给赵家村赵大权这帮牲口做了人物卡,属性选项有十几个,例如智力,情商,家底等,一目了然,很符合数据党的口味,赵甲第于是想到了齐树根,书生意气的孙怎宁,和术业专攻的胖牡丹,拉拢起来远比齐树根来得轻松简单,跟齐树根相处久了,赵甲第奇怪发现越来越减弱对这位阳光青年的笼络心思,因为身世、才华和品性都无可挑剔的齐树根太另类了,挑几个细节来说,他打dota水平肯定不是最厉害的,但就连赵甲第都会默认他的领导位置,由他来掌控大局,再者,一伙人聚散会面,齐树根并不刻意冒尖,但他言谈举止,总能够吸引足够的眼球,即便不去抢主角的位置,但无形中,不会有人忽略掉他,见微知著,齐树根不是一个乐于给谁打杂的角色,他野心大小不好揣测,但起码不是能够被谁轻易驯服的那种聪明人,决不至于被谁释放一下王霸之气,就会纳头便拜,为谁驱策。

    可以掏心窝做兄弟,但似乎不太可能心甘情愿卖命,做马前卒。

    赵甲第有些许的头疼。

    下午没有课程,赵甲第来到蔡姨的射击馆,酣畅淋漓了整个下午。

    环数递增不大。

    语嫣姐永远那么空闲,传授一些千金难买的经验之谈,唯一不悦耳的就是会帮赵甲第计算欠射击场多少银两了。

    韩道德和田图婓像两个得到玩具的孩子,在外头卖力糟蹋军用吉普。

    赵甲第坐着,汗水直流,抬头问道:“语嫣姐,蔡姨呢?”

    语嫣姐“娇媚”笑道:“忙正事呗。其实蔡姐很忙的,现在在云南临沧市那边谈一笔生意。”

    赵甲第好奇笑道:“语嫣姐,你单挑,挑得过她吗?”

    语嫣姐卖关子:“你玩肉搏,挑得过我,我就挑得过蔡姐。”

    赵甲第没来由想到在芹川时,蔡言芝说起过的老人,一跃过河的传奇事迹,虽模糊不清,但依然让赵甲第感到惊心动魄,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够那么超乎常理的勇猛精进,一跃趟过那条小河,小河是不算太宽,但起码赵甲第是做不到,甚至芳姐蝈蝈也办不成,私下问过魏锋,不借助外物跳过去,现实与否,魏锋说巅峰时期的黄凤图老爷子,才有可能,但肯定不轻松。能办到的,肯定是一辈子不曾松懈的内外兼修的世外高人,现如今那些看着仙风道骨的国术九段,崩指望了。赵甲第难免唏嘘震惊,籍籍无名的屠狗辈,确实有了不起的龙蛇草莽啊。现在看来,那位寿终正寝葬于小坟的老者应该就是蔡姨的第一位师傅了,这点,倒是有点像枯黄国士之于赵甲第,只不过差别是一武一文罢了。G!~!

第261章 驾驭

    赵甲第不再瞎想,蔡姨的人生太难被复制模仿,马尾辫想要追赶上,他和小树树都任重而道远。赵甲第指了指靶场,挑衅道:“语嫣姐,单挑厉害了不起啊,你耍几枪。”

    语嫣姐故作娇羞状,那黝黑粗壮的手指又抵在肥厚嘴唇上了,该死的卖萌,“不嘛,怕打击你练枪的积极性。语嫣姐可怜惜爱护你了~”

    赵甲第一身鸡皮疙瘩,一甩头,摔了汗水,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大爷!”

    一年到头穿紧身服饰的语嫣姐双手捧在肌肉发达的胸口,装可爱道:“好帅好爷们,好有男子气概呦。”

    赵甲第很怕这姐姐猛虎下山地扑过来,明摆着单挑不过,所幸自身“姿色”跟小白脸顾鹤有点差距,想必语嫣姐看不上,在赵甲第暗自庆幸的时候,真名王禹言早被人遗忘的壮硕姐姐提了个意见,去越野场地,我们用仿真枪对战几把。王禹言挑了把M第一把97,五点五六毫米口径,是现役5点8x42毫米制式85的出口版本,弹种自行研发,懒得换衣服的王禹言抖了抖身体,似乎给绷紧的裤裆一点放松空间,他抬着m4,咧嘴笑道:“你手上这个小宠物已经被设计成弹匣标准。姐姐个人对无托枪没好感,太娘娘腔了,AUG这类一直提不起性趣,你这把最大缺点是射击模式调节器不合理,很多当兵的为了省事,把指针继续放在‘单发’模式上,真投入实战,怎么死都不知道。”

    赵甲第郁闷道:“那你就给我这个跟你玩?”

    王禹言嬉笑道:“听说你是预备党员,给你个爱国的机会。”

    愤懑的赵甲第不停自我暗示道:“爱国爱党爱生活……”

    田图婓如一头矫健豹子轻松跃攀上吉普车顶,车子在室外射击演练场边缘地带的小山坡上,视野好,韩道德腿短,爬了半天没上去,骂道小六拉叔一把,田图婓憨憨一笑,跳下车,弯腰,让韩道德踩在背上,终于让伛偻男人成功登顶,魏锋靠着车头,韩道德喊道老魏来一根?魏锋转过头,看到韩道德坐在车顶上探出身子,手里夹了根烟,犹豫了一下,魏锋轻轻点头,他和烟酒不忌的郭青牛在私生活方面是两个极端,戒烟戒酒,色倒是没一起戒掉,但很节制,基本上都是完成任务后为了疏解紧张压力,很纯粹的解决生理需求,一个卖肉,一个买春,下床就不会有任何关联,赵三金当年那次大规模“杯酒释兵权”的过河拆桥行径寒了众多将士元老的心,很多财经评论员都持谨慎不乐观态度,事实证明是赵太祖赌赢了,但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赵太祖对待陈世芳郭青牛这些人,加上徐振宏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心腹,还是很不吝啬,例如郭青牛,每次任务单独酬劳不说,每年保底工资也在七位数,只不过光头蝈蝈一直信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放浪宗旨,魏锋则不同,基本上没有额外开销,都会存起来,而赵三金也变相许诺,一旦金海实业谋求上市,会给他一定股份,以金海的业内口碑,只要上市,必定会催生出海量的千万富人和百万富人,比起当年的紫金矿业,自然要更加轰动。魏锋不是为那个板上钉钉的千万富翁而心动,而是感激大老板的承诺,十士为知己者死,当下很多人开始不信甚至鄙夷这一套,但魏锋很在意。

    一场左冲右突上蹿下跳的游击战,以王禹言的胜利告终,但胜得比较艰难,这一点从他紧身裤裆部彻底大破裂就瞧得出,赵甲第的优良机动性让这位姐姐吃了大亏,露出大红色卡通头像内裤的语嫣姐很快乐拍拍赵甲第肩膀,说道:“不错不错,有机会加强一下越野训练,时髦一点的弱化版叫跑酷,很多年轻人都玩这个,射击场有专门的训练官,你要不要学?就是学费有点贵。”

    身穿迷彩服的赵甲第摘掉头盔,斩钉截铁道:“学,明天就开始!”

    王禹言和赵甲第并排走回射击馆,轻笑道:“这么掰命干什么?”

    赵甲第一本正经:“怕死。”

    王禹言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要都这么变态勤奋,他这些前浪早就死翘翘沙滩上了。赵甲第傍晚开车回到杨浦小窝,商雀和司徒坚强都赶过来蹭饭,马尾辫在忙一个学生会事项,脱不开身,三个爷们吃饭就是有效率,完事就在书房,赵甲第和麻雀没把小强当外人,把台式机让给他玩《战地2》,他们两个则在小书桌上研究麻雀研制出来的人物卡,最近又完善许多,年龄,健康,这两个选项都包括角色和关键性家族成员,看似无聊,其实很重要,因为会涉及到接班时间,还有“继位斗争值”一栏,独生子女则空白,如果不是,那就会衍生出很多变量,赵甲第和麻雀将来要做的就是帮助选中角色顺利上位,工程浩瀚,简直就是一款大型即时战略游戏,还有“忠诚度”“短板”“优势”“杀手锏”等等,赵甲第和商雀两个讨论得不亦乐乎。

    司徒坚强玩了一会儿《战地2》,就凑过来,随手翻了两页档案资料,目瞪口呆,感觉就像是高级幕僚在策划庙堂韬略,赵甲第提醒道这个东西,现在知情的,就你,我和麻雀三个,以后最多把袁树拉进来,你别在孙泽宁和胖牡丹那边多嘴,保不齐人家心里会有疙瘩。司徒坚强幸福值和满足感立马飙升到100还不够啊,谄媚道绝对口风严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又把人物卡改善了许多细节,赵甲第看了下时间,就今天差不多了,他去泡了三杯茶,司徒坚强继续玩那款FPS游戏,很蹩脚,赵甲第就给他演示了一下,麻雀笑着揭发道八两叔最近才搞一个mod,数模组。司徒坚强一脸崇拜,赵甲第叼着烟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bf2环节的地图制作,加上一点点动作编辑。司徒坚强依然咂舌道那也很猛了好不好。赵甲第笑道你这个外行懂个p。司徒坚强很马屁狗腿地抽出一根烟,还必须得他亲自给师傅点上,商雀打趣道要是八两叔的弟弟在这里,一定要吃醋。

    马尾辫急匆匆赶来,商雀和司徒坚强就很默契地闪人了。赵甲第沉浸在模拟射击中,有了蔡姨射击场靠大把银子烧出来的实战基础,越来越骁勇犀利,袁树比司徒坚强还外行,就看一个热闹,果真穿了黑丝袜,小高跟,完美身材得到淋漓尽致的展览,可惜赵甲第大战正酣,没顾得上表扬,这让从幼儿园起到大学含蓄清纯了十多年的校花马尾辫生闷气,赌气地坐在另一张书桌前,心不在焉地敲打键盘,赵甲第定时玩了半个钟头后,收手,袁树还是给他端来一杯热茶,赵甲第头也不抬,忙碌那个赌输后变成零报酬的变额年金产品,这一忙,就忘我了两个钟头,本该有晚自习却专门请了假的马尾辫,期间安静去把两块小黑板挂上,找榔头敲钉子,都没打扰赵甲第。大概九点半,赵甲第终于能松一口气,转过椅子,看着袁树的侧身,赵甲第抽了根烟,小树树故意如老僧入定,正幽怨着呢,赵甲第抽完烟,继续投入战斗,没得到宠幸甚至连一句安慰也没捞到的马尾辫眼睛微红,轻轻起身道我先走了,赵甲第没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收拾东西,轻轻走到客厅,站在门口,却没有力气去打开门,就蹲在门口,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累了。

    十一点多,赵甲第十指交叉运动了一下,关掉台灯,走出书房,在客厅没有找到马尾辫身影,笑了笑,想到床头有本书籍要用,就走入主卧,结果看到马尾辫趴在床上看一本连阔如的《江湖丛谈》,是她新买来给他“装点门面”的书,太入神了,没留意到赵甲第的出现,赵甲第坐在床边,一巴掌拍在她曲线傲人的屁股上,很轻柔。她转过头,嘟着嘴巴,却不敢撒娇。

    赵甲第轻声问道:“哭过了?”

    她慌张摇头否定:“没有。”

    赵甲第躺在她身边,看着天花板,“我不喜欢这样。”

    袁树这下子是真哭了,依旧没敢哭出声,捂着嘴巴。

    赵甲第自嘲笑道:“世界那么大,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骄傲的,清高的,抬着下巴生活的,肯定也很多。优秀的男人也那么多,愿意讨好的,温柔的,体贴的,跪着给她们唱赞歌的,肯定也不会少。也许你会说,你之所以不肯像那些优秀的好男人,是因为你是赵鑫的儿子,是赵家老佛爷的孙子,不缺钱,躺在一座金山上,恩,挺有道理。真希望你有机会跟我一起受苦,然后你某一天,就会发现我依然是那么无药可救,不懂甜言蜜语,不懂把爱啊喜欢啊挂在嘴边,小树树,那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后悔了?然后找一个肯把全部幸福愿望都给予你一个人身上的好男人?”

    袁树搂紧赵甲第,哽咽道:“你生气了!我很害怕,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撒娇不捣蛋不骄傲的……”

    赵甲第抚摸着马尾辫的马尾辫,默不作声。

    袁树的泪水沾满了赵甲第的胸口。

    赵甲第柔声道:“等你有一天,能够独立去做一些可以称作辉煌的事业了……”

    袁树哀伤得没力气了,摇头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嫌弃我了,你不要我了……”

    赵甲第突然哈哈大笑:“最喜欢看小树树哭的样子了,以后每天逗你一次。嗯,黑丝不错。”

    马尾辫死死抱着赵甲第的脖子,惶恐,忐忑,不安,委屈,烟消云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甜蜜,不可理喻的安稳。

    赵甲第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对上我的童养媳姐姐,小树树得赶快长大,否则会输很惨的。”

第262章 上瘾

    赵甲第一直对自己的情商不自信,老赵家这三代四个男的,赵山虎可能是唯一功德圆满的,两房媳妇虽说斗争了大半辈子,但好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没耽误开枝散叶,可能有偶尔的阴阳怪气,但起码不曾有谁笑里藏刀,窝里反从来没有过。赵三金无疑是反面典型,陈世美,白眼狼,负心汉,都包了。老北京的金枝玉叶王竹韵跑去普陀山,潜修问道,一个本该飞黄腾达的女人做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留着红本本的正配也心灰意冷去了加拿大,这辈子是甭指望上演破镜重圆这种八点档琼瑶戏码了。好不容易婚姻安稳下来,黄芳菲却不是个肯安心做花瓶的女人,当年的绑架案,一天不曾水落石出,就如散不掉的阴魂萦绕赵家大宅。轮到赵甲第和赵砚哥这对兄弟,鸽子不用说,小花花公子滥情多情的面具下纯情得一塌糊涂,至于赵甲第,一路悲凉过来的,都成了成熟道路上的阅历。李檀曾经提到一个段子,长三角地区某个资产能在福布斯榜上排末尾位置的哥们,有两架私人飞机,家里有三个老婆,生活在同一栋楼里,其乐融融,生儿子的生儿子,生女儿的生女儿,每天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他也有魄力,开诚布公,离婚,想要离开家门,可以,给子女抚养费一千万,但如果再婚,对不起,一千万还我,想来他的事业有成不是没理由的,赵甲第很是佩服,他无法想象把袁树和童养媳姐姐放在一起的场景,至于佟夏这类不谙人情世故的小妮子,做炮灰的资格都不够,如果在掺和王半斤少妇裴这两位,那还不天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位位兴风作浪,后院起火,家中红旗早倒了。

    “还在生气,对不对?”马尾辫怯生生道。

    “没,在想将来。”赵甲第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一下袁树的鼻子。

    赵甲第没有说谎,他在给思考身边人物的性格特征,赵山虎去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没机会去看懂看透,很遗憾。赵家大宅里,极少有单纯的人物,赵三金不必多说,复杂的人生决定了他近似白脸曹操的身份,身为父亲,怎么看都不合格,身为丈夫,更是乌烟瘴气,唯独做儿子,当得纯孝的评价。赵八两的亲奶奶,赵家老佛爷,自然也不简单,这二十来年,她何尝不是在金海实业下一盘大大的棋局,若不是她的安排,一些近乎不讲道理的指手画脚的安排,黄芳菲这一派外戚早就一家独大,赵太祖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大到最高层决议,他这个甩手掌柜一般不予计较,是乐见其成,还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恐怕只有赵太祖和老佛爷两人心知肚明,连黄芳菲都蒙在鼓中看不真切。至于两个舅舅,赵五炮和黄睿羊,又何曾单纯直白了去,赵甲第想来想去,赵家唯一做到与世无争的,就只有黄凤图老爷子了,对这位老人来说,饿了能吃,困了能睡,老来唏嘘了能喝到酒,就再无要求,这才是返璞归真。尤其是童养媳姐姐,齐冬草,简单却绝不单纯,简单,是因为她的目标导向从小就很明确,而且执行起来从不拖泥带水,就是说,她总能用十分力气达成**分甚至是十分圆满,这一点,枯黄国士某次曾大加赞赏过,男人对女孩齐冬草的评价,一直要略高于“皇亲国戚”王半斤。

    “我和麻雀建了两个qq内部群,你有时间加一下,大抵就是我目前的人脉班底了。”赵甲第轻声道。

    袁树点点头。这间主卧不大,但很温馨,处处都是马尾辫的小心思小心机,真的有点家的味道了。

    “你早点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做。”赵甲第起身,拍拍马尾辫的脑袋。

    “我想看你工作。”马尾辫柔声道。

    “也好,多感受一下技术型人才的彪悍。”赵甲第笑道。

    两人一起来到书房,赵甲第发现李枝锦上线了,就主动私聊她,把那个投资团队进行期权定价模型竞赛游戏的想法提了一下,东莞妹受宠若惊,说没问题,一定将这个纳入发展计划体系,一直保持下去,赵甲第不得不提醒道别忘了初衷,否则直奔奖金而去,没意思,做老板的还不如不要烧钱。李枝锦打了两个字:了解。

    赵甲第翻了一下初具规模的变额年金产品方案,发了一串基础信息:“我给你大致说一下,首先设立一个专门的投资账户,资产配置比例上,与一般平衡偏债的稳健型投连账户配置比较雷同,我实在不是天才,给不出太具备新意的吸金玩具,到时候投资标的主要通过基金投放到股市、债券市场,我现在的模型设想是权益类基准配置占30%,固定收益60%,货币市场工具10%,这个不是死的,你那个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朋友可以自己让团队去修改,事先声明,等文件正式出台后,也不是万事大吉,保监会肯定对渠道和销售资格很严格,你们最好先安排好试点,以及跟工行和一些熟悉的外资银行打好关系。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模型我不收钱,但以后如果有较大的产品解释,必须由我亲自去演讲。”

    李枝锦忙着拍马屁:“要名,不要利。有气魄。”

    赵甲第打赏了一个字:“滚。”

    李枝锦年轻的时候一定掉落过山崖,得到过绝世秘籍,否则哪来今天的百毒不侵,嬉皮笑脸发了个符合她脑残风范的qq表情,“还有要交代的吗?小女子跪地在电脑前,洗耳恭听。”

    赵甲第没跟她打趣,继续正儿八经的谈正事:“我到时候给你们的模型,可能不按照广泛用于国外很多市场的7年期欧式看跌期权来办,就是俗称的obpl,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跳脚骂娘说我坑爹。”

    李枝锦作为中介,很不负责任道:“没事,拿出手就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然后就让他们伤脑筋去。”

    赵甲第无奈道:“做你的朋友,真是一坨悲剧。”

    李枝锦发了个腼腆羞涩的笑脸表情:“死道友不死贫道,死和尚不死贫尼。”

    赵甲第关了qq,已经凌晨时分,这个时候往往是赵甲第做事情最有效率的时间段,就不浪费在跟东莞妹的无营养口水战上,转头看了眼故意漫不经心的马尾辫,笑道是个北京妞,搞私募的,在招兵买马,想招安我过去打工。小树树,你这两年先在裴翠湖那边好好积累经验值,到时候我还准备把你推到前台的,我自己可能就不插手了,所以你需要好好练习一下驭人手腕和帝王心术,你平时生活可以心善一点,这是女人的优点,但到了管理层面,别怕对不起谁,既然进了江湖圈子,就有被宰的觉悟,别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知道不?

    小树树欢快点头,事实上这段期间她一直在反思这点,既然赵甲第明确发话了,她就不再纠结烦恼。

    赵甲第感慨道:“其实我前三四年就开始实习了,中金只是最正式的。之前一次是在山西,赵三金产下的一个煤矿上。还有一次是在东北,在一个厂跑基层销售。有空给你说说,就是谈不上多有趣。”

    马尾辫甜蜜笑道好的。

    “去去去,睡觉去。”赵甲第嘴上赶人,手上动作却不停,赤果果的黑丝美腿啊。

    袁树乖乖睡觉,赵甲第忙到两点多才爬上床,迷迷糊糊的马尾辫只是转了个身,钻到赵甲第怀里。清晨两人醒来,就反过来成了赵甲第钻在马尾辫怀里使坏,把小树树给羞得不行,她被脱掉睡衣,胸脯风光一览无余,那是一种丰腴饱满的完美状态,没有丝毫的下坠,这样的惊艳规模却有此等挺拔,简直就是一种生理学上的奇迹,马尾辫的身体相对敏感,被轻轻触碰一下,就有本能颤栗的征兆,这是每位尤物的终极杀手锏,再骄傲的女神,如果到了床上,仍旧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漠清高,那就太暴殄天物了,这比蕾丝女同来还得浪费资源。赵甲第很熟练地口舌手脚并用,当一寸一寸亲吻到马尾辫平坦滑-嫩腹部时,她竟然如泣如诉起来,一阵颤抖,十指插入赵甲第头发中,修长双腿紧绷。

    赵甲第抬起头,马尾辫撇过头,不敢看人。

    赵甲第笑问道:“第一次?”

    小树树微微点头。

    赵甲第坏笑道:“小心上瘾。”

    马尾辫卷起棉被,像一颗粽子,躲起来。

    赵甲第委屈道:“那我咋办?”

    马尾辫默不作声,小幅度扭了扭娇躯,似乎悄悄在回味方才的醉人余味。

    赵甲第调笑道:“你这也是管杀不管埋的一种啊,小心我下次把你吊在一半。”

    她探出一张娇艳脸庞和那根马尾辫,眸子滴水,春-情流溢,低眉顺眼道:“你教我。”

第263章 谋划

    清纯无双的校花一旦小妩媚起来,当真是具备开了外挂一般的巨大杀伤力,心猿意马的赵甲第强行稳了稳心神,嘿嘿笑道确实确实,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除了赚钱做小富婆,回头一起跟我研究a片,在知识的海洋里鸳鸯浴一下。袁树缩回棉被,哼哼道不要。赵甲第怪叫一声,翻滚过去,抱住棉被,双手伸入探索,两人一阵嬉笑打闹,一块起床洗漱,刷牙的时候,袁树说我帮你,赵甲第就张开嘴,让她捣鼓了一分钟,袁树夸奖道牙齿真白,赵甲第视线不老实地盯在她胸部上,笑道没你这里白,而且还滑滑的,嫩嫩的,弹性的,爱不释手原来就是这么个语境,长见识喽。马尾辫娇羞瞪眼道你特别需要精神文明建设。赵甲第流氓道放心,没有10个g以上黄片的宅男都是不合格的宅男,回头我就让胖牡丹给我100个g,我们慢慢欣赏,一定把精神文明抓起来,“硬”起来。

    马尾辫终究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敌不过赵甲第的厚颜无耻,只能用沉默来抗议。赵甲第做护花使者骑车送她去复旦校园,约好晚饭请她们寝室吃饭,然后他就单独杀向形同一座武器库的射击场,女王蔡姨的冰山一角一点一点浮出,虽然她的商业帝国尚未露面,但这个射击场就足够让赵甲第侧目,这个营业证能办下来,就说明蔡言芝有近乎通天的本事,这不是办个马场或者弄架私人飞机那样烧点钱就能摆平的小事,赵甲第不得不迅速改变起初的评估,这一点,极像司徒坚强对他的预估变化,赵甲第没料到那个开玛莎拉蒂的职场女王会是黑白通吃的竹叶青,司徒坚强则没想到做家教的师傅赵哥会是连他父亲都青眼相加的男人,生活中,所有人的角色定位都在改变,一些人在后退,一些则在前行,厉害的,则是奔跑,最牛的,当然是在冲刺的那一类。无形中,兴许连赵甲第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圈子,因为他的冲刺开始转动起来,展开了良性的循环,除了司徒坚强,还有马尾辫袁树,商雀,等等,都开始了奋发,再远一点,甚至包括光头蝈蝈,赵家村以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赵大权为代表的“青年军”,很微妙的蝴蝶效应,太多人在等待赵太祖接班人战争的硝烟弥漫,等着那个不出名不出彩不高调的金海太子爷惨败给羽翼丰满的强大黄系外戚,鹿死谁手,远未揭晓啊。

    跟做-爱一样,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水到渠成了。赵甲第除了打移动靶,继续孜孜不倦熟悉格洛克手感,再就是迷上了室外“野战”,他继续拿那把爱国爱党的5点56毫米口径97无托仿真枪,跟扛一把装紧凑型枪管OICW的王禹言玩单兵对抗,好的仿真枪,除了造型,甚至连材质都与真枪保持绝对一致,王禹言手中的oicw有个致命缺陷,就是枪重高达8点多千克,不过在两百斤的语嫣姐手上,可以忽略不计,今天王禹言动了真格,脱掉凸显肌肉尤其是裆部雄壮的紧身裤,换上一身迷彩服,加上场地熟悉,上次有点狼狈的他今天把赵甲第玩得死去活来,仿真弹药是俄制的七点六二x三十九毫米中间威力步枪弹,打在身上,赵甲第那叫一个舒爽,二十分钟亡命跑动,就累得像一条死狗。

    报了上次一箭之仇的王禹言心情大好,结束后坐在躺地上喘气的赵甲第身边,打趣道:“不敢小觑语嫣姐了吧?”

    赵甲第苦笑道:“你好歹爱护一下菜鸟。”

    王禹言抛了个媚眼,“语嫣姐的温暖爱护,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小弟弟,要不我们赌一下,下次你再输了,就答应跟语嫣姐一起吃顿烛光晚餐?”

    毛骨悚然的赵甲第立即爬起来跑远,一边狂奔一边大骂道:“tmd,你敢动歪脑筋,我拿真枪崩了你。”

    王禹言受伤道:“就是一顿饭,又不要开房间。就是你一百个愿意,我也不敢跟蔡姐抢男人呐。”

    赵甲第跑去玩吉普越野,他的驾驶技术就是这么疯玩出来的,他已经警告过语嫣姐,这几部军用吉普玩残了,不算在开销内,得到允许后,除了赵甲第本人,韩道德和田图婓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玩得很起劲,不是自家东西,糟蹋起来就是有快感,只差没有当碰碰车玩对撞了。赵甲第一整天就耗费在射击场这边,下午还很闲情逸致地跟魏锋上了擂台玩单挑,所幸双方都戴上了拳套,加上魏锋下手很有分寸,否则赵甲第鼻青脸肿都算烧高香了,赵甲第下台的时候两腿发软,射击场这边有陪练,赵甲第就让田图婓上去,王禹言也一直很好奇体格唯一跟他媲美绰号小六的憨傻青年有何水准,就挑了个散打冠军出身的陪练登台,不曾想一照面就被田图婓玩一样丢到角落,猛-撞了护栏才倒地不起,王禹言有点挂不住面子,干脆让三个一起上,围殴田图婓,结果还是鸡飞狗跳,被出手没个轻重的田图婓追着摔打,很快三人全部主动跳下擂台,死活不敢回去被虐,大个子站在擂台中央,对着赵甲第傻笑。

    魏锋轻轻感叹,这孩子太恐怖了,主要是他还年轻,还有十年再到达体力和精神的巅峰状态,十年后,超越他们三个保镖中单挑近战最生猛的陈世芳,完全有可能。黄老爷子调教出来的闭关弟子,的确非同凡响,不能按照常理去想象。看得出来,田图婓的底子被打得很结实,加上天生膂力过人,放在古代冷兵器战场上,更加如虎添翼。魏锋难免有点嫉妒,毕竟不是谁都能被瘸子黄凤图相中并且器重的,大老板创办两所武校这么多年,冒尖的不少,但黄老爷子亲自点拨的,堪称凤毛麟角。魏锋是过来人,深知想要在武术尤其是实战上登堂入室,没有师傅的闭关造车,跟有师傅指点迷津,效果和境界,天壤之别。

    “语嫣姐,上去玩玩呗。”赵甲第存了坏心地使劲怂恿道。

    “打死不去,除非玩命,否则没啥胜算,语嫣姐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敷面膜做皮肤保养都是钱呐。”王禹言娇哼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语嫣姐,太怂了,纯爷们关键时刻不能虚啊。”赵甲第大笑喊道。

    王禹言转身朝赵甲第拈了兰花指,一脸娇羞和婉约嗔怒。

    韩道德冷颤了一下,擂台上田图婓嘀咕一声道才不要跟这种死人妖对打。

    射击场有浴室,赵甲第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带来的干净衣服,看了下手表,差不多可以赶去复旦请袁树寝室吃饭。去的路上,赵甲第收到一条佟夏短信,她告密说李青斛今天跟姐要了他的手机号码。赵甲第打电话过去口头嘉奖了一次,跟她有个小约定,口头嘉奖次数累计到十次后,就会有一个小礼物,佟夏玩得很开心很投入,变着花样讨欢心,从佟冬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到爱看什么书什么电影,事无巨细,最后连佟冬什么类型的内衣都抖搂出来,短信嗖嗖的,赵甲第不得不添加一条“口头批评”,一次会减去半个口头嘉奖,佟夏妮子这才收敛许多,开始走精品路线,至今累积到了六次口头嘉奖,她目前的qq、和微博等一切可以签名的地方都是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赵甲第挂了电话,娴熟驾驶着宾利敞篷,他在闭关两个月给出工行的责任模型后,就在股市上重操旧业,小心翼翼挑了两次股票做短线,他本身的资金,加上马尾辫,司徒坚强,知了,麻雀的,后期还有齐树根的,杭州纨绔帮小草几个的,可运作资本达到了四百三十六万,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瓜熟蒂落,能够顺利收官,回报率依然是一个令外行震惊艳羡和内行看不懂的百分比,如果不是其中一支表现不尽人意,让赵甲第吓出一身冷汗,早早抽身,年底交割单还会更加漂亮,但帮忙盯着大盘的老股民齐树根已经足够惊叹不已,悔恨当初兜里零花钱太少,扬言要毕业前让赵甲第帮他赚到老婆本,否则他就撒泼打滚,这个阳光灿烂官二代啊。

    钱跟人一样,得挪,才能活。赵甲第近期看完了童养媳姐姐送来的一份房地产业走势预估报告,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专家人士的夸夸其谈,而是赵三金花了好几部宝马7系砸出来的好玩意,金海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有四家,除了最出名的一家在京津圈闯荡,其余三家都在二三线城市很隐蔽地跑马圈地,最具代表性的一家在海南和广西两地圈了不少,都屯着。报告上有一个预判很让赵甲第受益匪浅,它说一零年将是一线城市最后的疯狂机会,一一年将迅速走下坡路,国家政策将逼出一个拐点,寻常情形下,就如赵三金某次的戏言,他最喜欢见到的就是政府开始新一轮严厉调控,事实证明,05年,09年,数次调控,都让赵三金赚得钵满盆盈,账面上几乎是翻番暴涨,因为这些调控无一例外成了“空调”。只是这份报告却给出了新信号,齐冬草说金海已经开始调整节奏,一如05年在山西煤矿上的大修整,一个词汇来形容,就是见好就收。赵甲第的打算很简单,年底股市短线退出后,用一部分钱立即去杭州买一栋房子,然后在一零年年底左右转手,击鼓传花,总会有下一个傻瓜接手。这里面的差额,保守估计,大抵可以在一一年给佟冬佟夏买一栋小户型了,这就是给小金丝雀佟夏的嘉奖,不再是口头嘉奖了。

    把牌照每个六花了二十万买来的宾利敞篷停在小区,赵甲第把自行车拖出车库的时候,打算给李檀打个电话,因为他想询问一下那家西湖私房菜馆的盈利情况,如果一般,希望能够盘下来,赵甲第一直想给马尾辫弄一家私人酒窖,加上今后要在杭州扎根,就寻思着能不能把那个有观景阁楼有一口井有一句“此心安处既吾乡”的风水宝地收入囊中,送给马尾辫,当作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犹豫了一下,赵甲第转而给刘欣打了个电话,问道:“上次我们吃饭的地方,多少钱能搞定?”

    刘欣接到电话显然很意外,思量一番,笑道:“要买的话就短期别指望了,幕后老板有背景,他不缺这个钱,但如果先租,再弄好关系,就有戏。”

    赵甲第嗯了一声,“那你帮我谈一下,就说我有意思。但争取能够让我三年之内拿到手。”

    刘欣为难笑道:“你小子尽出难题,这事情你最好跟樊龙泉通通气,亲自说,有诚意点。别拿我当传话筒,这你妈-的哥很有江湖地位的好不好,别把我当小喽啰使唤,下不为例。”

    赵甲第翻白眼:“行,这事情你给办妥了,我就给你当小喽啰使唤一次。”

    刘欣来了兴致,“当真?”

    赵甲第敷衍道:“成了再说。挂了,我跟樊哥提一下。”

    赵甲第随后拨了樊龙泉号码,很快接通,赵甲第换了一个语气,远比与刘欣谈话来得认真正经,“樊哥,我准备拿下上次吃饭的地儿,要送人,你看能不能帮我牵线搭桥一下,跟刘欣通过气了,但这家伙不靠谱,我估摸着还得麻烦你更多一些,否则指不定他就弄出幺蛾子了。”

    樊龙泉哈哈大笑,异常干脆:“等樊哥的消息。”

    挂了电话,赵甲第感慨,娘的混道上的家伙就是直接。

    骑着那架挂着两把锁的小铁驴,浪里个浪,赵甲第赶赴复旦学校,天晓得前一刻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还开着国内第一部面世的宾利敞篷。

第264章 经营

    兴许赵甲第没有意料到,在他陆续给刘欣和樊龙泉电话的时候,杭州黑白灰三道占齐全的三位男人正聚在一桌,地点是十里松第一公馆,刘欣在这里占了三分之一股份。樊龙泉捂着一柄倒把西施壶,手机挂坠是一枚孤品钱币,他可不是附庸风雅,樊龙泉在浙江收藏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大行家,尤其爱好古钱币,这一领域跟瓷器玉器字画青铜器截然不同,后者你可以用件来衡量,例如购得一幅或者几幅张大千泼墨画,就值得炫耀,没有谁想着要把张大千的画全部集齐,可古钱不一样,一钻进去,就跟钻牛角一般,谁都想集齐,樊龙泉这些年光是在金五铢银五铢上就一掷千金,自嘲这辈子是无法打破魔障修成正果了。刘欣抽着大雪茄,吐出一个个烟圈,李檀则盯着一壶明前顶谷大方的火候,等再过两个月,大雪纷飞的日子,他们还会弄那艘来历比较冷笑话的大龙舟,去西湖上喝茶,这份惬意,老百姓是无法想象的。只是每一趟惬意中蕴含的杀机四伏和跌宕起伏,同样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就如同佟冬佟夏姐妹花那位表面风光的后爸孙德智,外出住着别墅开着豪车吃着鱼翅,但一到深夜的失眠痛苦,被银行逼债被高利贷追杀,资金链紧绷差点压垮最后一根稻草,搞得几乎床上不举,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刘欣有点烦躁道:“李檀,你给我和龙泉透个底,跟这个家伙能交情到什么份上,说实话,在我哥和他没有真正扛上前,我不打算跟他走太近,两面都不讨好。如果被我姐知道私下和他接触,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樊龙泉微微一笑,望向“军师”李檀。一个好汉三个帮,最糙的话,却是最大的理。他们三个能有今天的位置,一路坦途顺风顺雨走下来,除了各自的手腕心机,缺不得李檀精心布置的资源整合。细数起来,钱江新城,西溪湿地,去年的地铁项目,等等,这些是捞钱的,加上李檀自身在杭城政界的数次惊险上位,捞政绩挣口碑的,一桩桩一件件,都验证那句话的话糙理不糙。

    李檀斜眼瞥了一下刘欣,继续注视着茶炉,平静道:“真说起来,我更加为难,明年往上走一步,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再贴上‘黄’的标签,起码也要刻意淡化,这一点,北京方面某位大佬是明确给了暗示的,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不是担心明年上不去,而是担心赵甲第故意给我设套,制造一些难度,然后再支配他大妈王竹韵的能量,扶我一把上马,如此一来,这个天大人情就板上钉钉了。刘欣,你这点麻烦不算什么,顺水人情,能给就给吧,赵甲第是很念旧的年轻人,没什么坏处,他肯打这个电话,起码说明你们不至于站在敌对阵营,算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了,潜台词明显着呢,你是你,章东风是章东风,当初他既然敢说别扯上你姐裴洛神,你就不用担心以后他拿这个跟你说事。老樊,这个小忙,无伤大雅。”

    樊龙泉轻轻点头,心中有底了。

    李檀略带一点自嘲感叹道:“他喊我李秘书喊了颇长一段时间,让他喊一声李哥,不轻松。人心拿捏,他还是有悟性的。现在可能还称不上成熟城府,但一旦等到那一天,我们可能就沦为这家伙的垫脚石了。”

    刘欣皱眉道:“怎么可能?”

    李檀笑了笑,“你欣赏他吗?”

    刘欣试图否认,但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在座两位都是修炼成精的老油条,叹气一声,“有那么一点点。”

    李檀点头道:“这就对了,年轻就是资本。他再过两年,会来杭州做私募,我去中金那边调查到一点内幕,你们两个可能无法想象,这家伙实习了两个月,给人的印象只是纯粹的技术性精英。上次跟我见过面的李倩,就是被刘欣你只记得胸部的女人,也不简单,身后有个小财团,赵甲第以普通实习生的身份,就进了她的法眼,上次我们几个,不过是赵甲第视作可以攻玉的‘它山之石’罢了。不出意外,李倩要下决心和赵甲第合作了。”

    刘欣笑骂道:“这个兔崽子当真是奸诈,这是扯我们的虎皮给他自己造势呢。”

    理性至上的李檀平淡道:“退一万步讲,能把你姐降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做不到,老樊做不到,你就更别提了,这么多年近水楼台都是竹篮打水。”

    刘欣急了,道:“我对我姐没想法!”

    樊龙泉鄙视道:“装!”

    李檀倒是没有落井下石,语气平稳道:“没想法挺好,省得到时候又被人拿枪顶着脑门,丢人现眼,你今年的遭遇,都能拿去当剧本了。”

    刘欣骂了一声不痛不痒的“草”,却没有多余的脾气去发火。

    李檀给两人分别递过去一杯产自歙县老竹岭的顶谷大方,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眯起眼睛喝了一口,缓缓道:“急火有了,接下来就是文火了,赵甲第能不能融入我们这个圈子,还得看他接下来几年在杭州私募圈的发展,到时候我来掌握一下火候,别让他太顺,否则我们这些地头蛇就太没有价值和存在感了,这两年你们就可以在这方面花点心思,赵甲第是极聪明的年轻人,如果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匆匆忙忙做小动作,会被一下子看穿的,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樊龙泉点头附和。

    刘欣耸耸肩,算是默认。

    李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

    马尾辫寝室三位妹纸,各有千秋,除了袁树,两位都超出复旦平均水准一截,小资味道很浓郁的plmm叫王丹戎,高高瘦瘦,皮肤保养不错,看得出来是花了时间去精致化妆的,挎了一只双茶花logo名牌包,气场比较强大,另外一个美眉比较清新气息,叫邵楠,戴眼镜,皮肤姿色都稍逊一筹,她们都是上海本地姑娘,考入复旦是情理之中,赵甲第上次去寝室给袁树搬运东西见过这两位,混了个熟脸,剩下一位身材气质都比较普通,不善言辞的乖乖女,叫李妍,是位山东女孩,见到赵甲第这种一站在马尾辫校花身边就是一坨牛粪的货色竟然都会脸红,这让赵同志立即生出一股好感,显然小树树在开学典礼上的惊世骇言,给赵甲第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随着袁树在学校不负众望的优良表现,使得他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这世道。

    赵甲第把麻雀和司徒坚强拉出来当壮丁暖场,王丹戎一见到几乎比她还“漂亮”的复旦传奇学长,明显眼睛一亮,尤其当她看到直接开着q7赶来的司徒坚强,更有斗志,她们三个和沉默寡言板着脸的商雀坐车里,赵甲第则载着袁树跟在后头,去学校外一家中等档次的餐馆解决晚饭,餐桌上,王丹戎始终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商雀身上转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商雀根本不领情,倒是愈发玲珑的小强同学在活络气氛,端茶送水,溜须拍马,忙个不停,王丹戎愈挫愈勇,不觉得无聊,邵楠和李妍中规中矩,加上赵甲第很乐意做陪衬的绿叶,还算相谈甚欢,其实马尾辫一直不是个喜欢刻意去经营关系的孩子,从小到大,死党闺蜜寥寥无几,至于异性知己,除了横空出世的赵甲第,是零,当然青梅竹马却毫无竞争力可言的刘叔温那个小娃娃不算在内。

    王丹戎很好奇商雀和司徒坚强一个喊诡异的“叔”一个喊落伍的“师傅”,经过攀谈,才知道商雀和赵甲第是一个村的,顺便是司徒坚强的家教老师,当她得知赵甲第是杨浦一个上海二流全国三流本科大学后,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连邵楠和李妍都不能免俗,赵甲第实在不想在这些话题上延伸,就笑着解释说偏科太严重了,司徒坚强打抱不平试图揭底,被赵甲第桌下一脚,识趣的徒弟立即闭嘴噤声,袁树没有说什么,她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身边的男人,但是如果有泼妇骂街,她丝毫不介意不淑女地摔上一耳光。曾经在杭州湖墅南路的街头,马尾辫说她不光会骂人还会打人,可不是玩笑。

    王丹戎很健谈,表现欲也强,主动聊了很多政经时事,一股无法掩饰的文青腔调,可以理解,这年代不都追求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没噱头哪来的眼球。商雀很沉默,埋头吃饭,从不捧场,赵甲第表现中庸犬儒,偶尔搭话一下,司徒坚强正值锋芒毕露的年纪,就算近两年打磨了一些棱角,但本性摆在那里,不奢望他一蹴而就变成滴水不漏的大仙,王丹戎是典型象牙塔内的愤青,思想偏左,司徒坚强则老道可观许多,可能跟他所处的家庭位置有关,理性色彩更重,两个人唇枪舌战,后来邵楠也加入战场,李妍是被动拖入战局,围绕长三角房产问题开始了一场论战,以零三年的国发18号文件为导火线,王丹戎嘴中一大串术语,国十条,国五条,权力寻租,官商贼,空手套白狼的预售制……

    赵甲第觉得这位姐妹不去做复旦辩手有点可惜,王丹戎咄咄逼人,司徒坚强干架熟悉,打嘴架还是生手,逐渐没了还手之力,觉得耳边呱噪的商雀只得出面帮忙,王丹戎这才被迫减缓攻势,论思维缜密和逻辑推理,商雀是拔尖的佼佼者,自然要比司徒坚强一针见血,即便是单纯玩文字游戏,王丹戎也不是他的对手,没多久,王丹戎心满意足,钓鱼成功,心服口服,看商雀的眼神,能吃人。如果说司徒坚强是江湖上的二流刀客,动刀子比动嘴更大杀四方,那商雀无疑就是西门吹雪了,轻轻一剑西来,就足够,加上人长得没二话,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等等都可以套在他身上,初出茅庐的小女侠们,哪里能扛得住,起码王丹戎和邵楠就毫无悬念地芳心暗许了。只有李妍,可能自知级数相差悬殊,早早知难而退,反而比较中立镇静。

    赵甲第很满意这顿饭的氛围,可怜商雀成了负责输出仇恨值拉小怪的家伙,赵甲第朝商雀眨了眨眼睛,后者认命了。

    王丹戎趁机喊着学长跟商雀要号码,他本来想说没手机,看到八两叔在使眼色,只好乖乖就范,王丹戎也没忘记要司徒坚强的。

    皆大欢喜而散。

    司徒坚强负责把她们四位晚上还有自习课的送回学校,赵甲第和商雀走在马路上,身边经过的美眉十个有九个都会回头看一下“姿色超拔”的商雀,赵甲第笑道真羡慕啊,你丫虎躯一震就能让plmm们娇躯一颤了,我们就是震上一百震,也没谁肯鸟啊。商雀苦笑,高中时代,赵甲第赢得全校女生的回头率,他则差点让一个年轻水灵的实习老师表白,叔侄两个都是祸害,商雀对八两叔这种以五十步笑百步的卑鄙行径很是郁闷,但没法子,谁让他是叔,商雀只能沉默是金,习惯就好。连华子和萍萍姐他们说他暗恋八两叔的论调都有,没啥不能接受。商雀起初差点恼羞成怒地去叫鸡破-处,引为笑谈。其实谁都知道,商雀对老杨姑姑是有点想法的,不过点到即止,毕竟太不现实。到今天为止,商雀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与相貌无关。

    商雀轻声道:“豹子今年可能还是不回去过年。”

    赵甲第点点头,拖着自行车,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丢给商雀一根,点燃后缓缓道:“我准备给赵三金打个电话,让他照应一下手枪,边境上是真的鱼龙混杂,太乱了。”

    商雀讶异了一下。

    赵甲第笑道:“只是想让赵三金保证别让手枪挂掉,其余的就算了,省得弄巧成拙,手枪的臭脾气谁都吃不消。”

    商雀呵呵笑道:“八两叔,你真的变了很多。不过是好事。”

    赵甲第叼着烟,一只手揉了揉商雀的脑袋,不以为然道:“你不一样,都会察言观色了。”

    商雀没有否认。

    赵甲第停下车,蹲在马路边上,商雀就陪着蹲街边吃灰尘,微笑道:“今年过年,王半斤就又要跟冬草姐对上了,八两叔,舒坦不?”

    赵甲第又去弄乱他的头发,苦着脸无奈道:“别看戏,到时候我倒霉,你也逃不掉。”

    商雀刚要说话,赵甲第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那头是一个熟悉的嗓音,尖锐喊道:“小白脸,死过来!”

    商雀哈哈轻笑道:“谁啊,这么牛-逼烘烘的。”

    赵甲第问道:“你在哪里?”

    她报了一个地址。

    赵甲第起身道你得自个儿回去,我要先回小区取车。商雀没有废话,看着八两叔骑上车,潮鸣电掣一般。

    商雀有点恍惚。

    高中时代,有个丁香花般的女孩,最喜欢坐在八两叔的后车座,让他快点再快点。一起摔跤了,她也从不喊疼,只会大笑不止。

第265章 活着,《清平调》

    赵甲第回到小区换了座驾,中环路,五洲大道,绕城高速转沪陕高速,经过长兴岛,一路飞驰,终于到达崇明岛南四滧镇,gps导航,问路,加上电话查询,在江边位置终于辛苦寻觅到一个娇小身影,孤苦伶仃,赵甲第停下车,走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江。在这条母亲河的身躯上,有白帝城观夔门天下雄,有善恶终有报的酆都鬼城,有撼地洪涛足下看的燕子矶,从唐古拉山发源,在这里入海,滚滚江水,见证了太多兵戈硝烟、繁华似锦、荣辱兴衰、云烟起落,赵甲第身前的女孩坐在水泥台阶上,离浑浊江水只有四五十个台阶的距离,托着腮帮,怔怔出神,左边耳朵上挂了一枚古朴贵气的银质耳环,即将入冬,江边风大,她却穿得很单薄,牛仔裤,一件羊毛线衫,围了条手织围巾。赵甲第的打火机太廉价,没什么防风效果,怎么都点不着香烟,只能作罢,坐在她身后,轻声问道散心?她没有说话,脚上穿了一双帆布鞋,一黑一白,很古怪,其实是两双鞋,但因为她都喜欢,不知道买哪一双,都买了,又不知道该穿哪一双,就干脆一只脚一只,都穿上了,这才心满意足。幸好,她没有在这个季节还踩着小凉拖。赵甲第安静坐在那里,本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不过十有**会被拒绝,就不去惹人厌了。舌如灿莲,三言两语就让女人阴转多晴,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但这辈子希望渺茫,可望不可即。

    “你会唱《大约在冬季》吗?”她终于打破沉默。

    “听过,学过,但唱不来。”

    “我听到传来谁的声音,像那梦中呜咽的小河……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她哼着一支小曲儿,依然没有转头,“知道是什么歌吗?”

    “知道,《你的样子》。”赵甲第笑了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首歌呢,当年她经常哼的,还能吹哨子,得知赵甲第会吹树叶后,就总是纠缠不休了。

    “你唱歌真难听。”她不客气道,但留了余地,“但音乐节上二胡拉得不错,事后我给我外公听了录制,他说是下了苦功夫的,赞赏有加。”

    赵甲第一笑置之。他的流行音乐,一直被狐朋狗友们最乐于打击挖苦,赵甲第也不觉委屈,实在是荒腔走板,反而是京剧,兴许是歪打正着,才稍微好点。这得怨赵山虎,从小就教高难度的京剧和河南坠子戏,越级太大,正常点的音乐对赵甲第来说反而成了越不过去的门槛。高中学校有个大礼堂,高三毕业,赵甲第这帮人除了撕书砸酒瓶和只穿裤衩在全校狂奔这些活动项目,最后深更半夜地被杨萍萍一个电话召唤去礼堂,当他们骂娘地走进礼堂,黄华和伍登科也就是手枪扬言要让赵甲第英勇献身一下,把万恶的萍萍姐ooxx了,反正也是八两同学吃亏萍萍姐占便宜,事后多半是萍萍姐叼着牙签,对着衣衫凌乱趴在地上饮泣的某人放肆娇笑道小八两,放心,姐以后会对你负责的。他们一帮牲口是玩笑心态走进漆黑礼堂,猛然间灯光全亮,杨萍萍站在台下,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提着挺大的一只录音机,大声媚笑道听好了,今晚,有人要给八两同志的高中生涯结束做闭幕演出。

    曲起。

    一位盛装花旦女子姗姗而出,那是多娇美的女孩啊,在最青春烂漫的岁月,穿上了最华美的戏服,烟花粉黛,与平时言笑无忌穿着随意的她判若两人。

    她唱着“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技惊四座。

    偷偷苦练一年多京腔。

    她一曲《霸王别姬》,荡气回肠。

    台上,她茕茕孑立。

    虞姬死了,可那是为了她的楚霸王啊。

    那你呢?

    赵甲第望着滔滔江水,再望向眼前女孩的背影。小青虫,李青斛。

    “喂,你说人活着有意思吗?”她问道。

    “有意思。”赵甲第轻声道。

    “你当然有意思,给蔡言芝那种高高在上的女人做小白脸,说出去也不丢人,还有成就感。还有杭州那对姐妹花,珠联璧合的,勾搭上了,多少人会羡慕你。家里有钱,开一个牌照就能买两辆奥迪A6的车,兜个风,就有大把的美女投怀送抱,没事拉拉二胡,多沧桑多成熟,连小萝莉和性感少妇都吃不消。脑袋瓜也不错,人长得嘛,凑合,难怪能让佟夏死心塌地,其实沈秋洛小小她们对你都挺有好感的,其中一个丫头都把你那张左拥右抱偎红倚翠的照片当桌面背景了,你甜言蜜语几句,说不定就能勾搭上床,好圆满的人生,你如果觉得活着没意思,那得多少人去跳黄浦江长江啊,我这个问题,太白痴,是吧?”李青斛自嘲道。

    “觉得活着没意思的,我见过。”赵甲第柔声道,陷入回忆,“05年我去山西,我父亲在那边是土皇帝,90年代早期就在那边弄了很多个黑口子,就是手续不全的煤矿,零零年以后就开始漂白整合,现在都没有退出山西,他赚了多少钱,送了多少钱,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我当时高二,说是去实习,其实是觉得活腻歪了,你煤矿不是天天倒塌吗,我就去见识见识好了,真死在下面,我不怨恨老天爷。我去的地方叫李家坡,这里产出的焦煤焦炭块度大,裂纹小,抗碎强度好,抗磨性高,属于特优焦炭,是最好的炼焦用煤,我家在那边大的日进斗金的白口子有好几个,黑口子反而少,我就偷溜过去,做的活儿是拉绳的,坑下运煤通道高低不平,总归有个上下坡,你得用卷扬机利用挂在煤车车轴上的钢丝绳,帮拉工‘上行’,偶尔客串一下补胎。安全系数比挖工和拉工都要高很多,后来认识了一个‘老头’,姓孙,喊他老头,不是因为他上了岁数,而是他资历老,经验丰富,是煤矿坑下的领导,这种‘老头’,必须有威望,熟悉坑下所有运转环节的衔接,善于指挥协调各个单元。孙老头不喊挖煤,告诉我得说‘请炭’,他是老山西人,跟煤炭打了一辈子交道,有三儿一女,90年代初期带着一家人挖窑子,因为只有挖出炭,他才能给儿子女儿挣出娶媳妇和嫁妆钱,他挖到第一个口子,卖给我父亲卖了四十万,挖第二个的时候,死了小儿子,是配的阴婚,对面死的闺女因为有高中文凭,要价是一般阴婚的好几倍,孙老头一咬牙答应了,说不能委屈了儿子。之后,孙老头就一直在我父亲矿下工作,一做就是小二十年,常年的劳作,无数次的大小事故,孙老头臂力和听力都极好,做事情驾轻就熟,每次下井前都习惯抽一袋旱烟,然后别着那把时刻不离身的小板斧下井,黑口子比不上白口子,打个比方,后者在坑下支架都是用钢柱,用机械液压顶举支撑顶部的,前者哪里会这么奢侈,能不支架就绝不会支架,实在不行的地方才用人力弄几截坑木,孙老头很厉害,耳朵听声音就知道哪里有毛病,哪里需要弄个木支架,所以所有人都喜欢见到孙老头,除了老人能‘保命’,再就是他张嘴就有一串乡土俚语和顺口溜荤笑话,我也很乐意跟老人唠嗑,他甚至能够准确辨别坑外草丛里那些一字排开一两尺高的粪堆是谁的,孙老头每次收下我送的烟,就会拉着我在炼焦炉旁边蹲着看烟雾,说很多事情,他说前个五六年,隔壁哪个矿上的工人为了图那每死一人煤老板必须掏二十万的硬性指标,会联着伙儿把外地的流浪汉骗来打死,然后制造一个事故现场,再从亲戚里弄个女人来假装是死者的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拿到钱,就按事先说好的分摊。老人笑着说起有个钻钱眼里的温州煤老板太抠了,克扣厉害,矿工实在受不了,就联合起来,在某天夜里派个会演戏的人跟他说大事不好啦,矿塌了,死了一百多个。那老板直接吓得尿裤子,当晚就逃了,听说差点没疯掉。孙老头还说有多少老兄弟怎么死的,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死于哪一座煤矿的,说到最后,老人总会感慨,每一座口子下头都有人命呐。但孙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伤感,他却从没有什么大悲大痛的神情,孙老头是瘸了一条腿,是塌方的时候用小板斧砍掉的,大儿子就在他身后头,没能爬上来,跟着小儿子一起去了,所幸给孙老头生了一对孙子孙女,香火没断。孙老头留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是我帮他上油描彩的,他没事就整天围了它转,一天又一天的,然后在门口石头上抽着一袋旱烟,嘀嘀咕咕的,我有一次就问,老头,想啥呢。他说,咋还不死捏,地下的兄弟们都等着一起喝酒呢。”

    “后来呢?”李青斛终于转头,轻声询问。

    “后来死了,局部塌方,就死了他一个人,其余年轻后生都被他有意无意赶出那个区域。孙老头被挖出来后,直接抬进棺材。去年的事情,我当时在四川一个地方,是听别人讲的,说孙老头死得不痛苦。”赵甲第缓缓道,又摸出了烟,依然因为风太大点不着。

    “如果你再迟来十分钟,我就跳下去了。”小青虫指了指长江。

    “那你比不上孙老头,淹死会很痛苦,就算捞上来,死相也不好看。”赵甲第平静道。

    “如果我现在跳,你会救我吗?”她问道,死死盯着赵甲第。

    “我怕死,怕疼怕痛。怕很多人伤心。”赵甲第没有回答问题。但答案是他会跟着跳,虽然他只会狗刨,但他不敢说出答案,怕她真的跳,“我不管别人是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爱一个人是很长的事情。我不是因为我家有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也不是因为经历了一些,就想去对谁的人生指手画脚。李青斛,你如果是喜欢上了谁,被伤害,就觉得人生没啥意思,那好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就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没什么的,真正的好人,总会在某个地方等你,你必须再坚持一会儿,否则不说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亲人什么的,起码太对不起自己了。我见过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他们觉得活着理所当然就是享福,也见过孙老头这样的人,觉得投胎来活一遭,活着就是受苦受难,我跟你一样,长这么大,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肯定对不起过谁,有遗憾,有愧疚,有悔恨,这些词汇,其实一旦说出口,就很矫情。谁都有自己的酸甜苦辣,再没心没肺的犊子,可能也会因为父母的一场小病而怕得手脚冰凉。稚嫩的孩子,可能会觉得期中考试考砸了,而认为天马上就要塌下来。而成熟的成年人,为爱情,为事业,会婚姻,哪一个没有说不出口的情感?”

    “我不想听,也听不进去!”李青斛红了眼睛,眼眶湿润,把头埋进膝盖,哽咽道:“最心疼我的舅舅死了,被火烧死,那么大一个厂子,就死了我舅舅一个人。我外公是公安部的,却到今天还没有查出来是谁纵的火。我爸我妈从把我生下来前就开始吵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了二十年,还没有吵够,我最烦他们每次当着我的面假装恩爱,我爸在外头连私生子都有了,还口口声声说最爱我,我妈查了一下我爸的账目,发现有好几万千万都到了那边,终于忍不住了,今天跟我摊牌,倒了一肚子口水,还说她要出去包小白脸。她逼问我要是离婚,是跟着她,还是跟着我爸,我不肯说,她就骂我没良心。”

    “小青虫,你得知道,大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而且他们孩子气的时候,会特别不讲理。”赵甲第轻声道,“我妈移民去加拿大,这么多年,因为怨恨那个男人,顺带着对我都不理不睬。小时候我感冒发高烧,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我妈,而是我姐,你说她这个当妈的,有多失败?但我妈不爱我吗?显然不是的。爱得很少吗,也不是的。他们做父母的,心疼了我们十几二十年,就不许我们理解他们一次两次吗?”

    李青斛默不作声。

    “我自编自曲自词了一首《清平调》,是给一个女孩子写的,可惜她听不到了,你想不想听?你如果不听,是不会唱给谁听的,跟我唱的难听没有关系。”赵甲第突然说道。

    “不想听。”她嘟着嘴巴道,“不过想愿意勉强替她听一下。”

    赵甲第猛地坐直了身板。

    李青斛转过身体,抬头望着他。

    京腔。

    不顾苍生,不问鬼神,不沾因果。

    闭目,遮耳,枯心。

    黄卷青灯,大雪磅礴,八百年,只求长生。

    乘青鸾。

    【沙哑旁白】:人生不过长百年,问君能否陪我大醉三万六千场?换来世,你我绕床弄青梅,捧心肝。

    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权柄滔天。

    荣华富贵,铁血戎马,登峰造极,建铜雀台。

    不过史书几十字几百字。

    我心甘。

    【旁白声悲凉】:哇哈哈,吾曹孟德乃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此生足矣。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唉,大小乔,我本愿,拿江山来换。

    本命太岁,魑魅魍魉。

    琵琶琴瑟,四方小鬼,敬我八大王!

    江湖乱。

    【旁白腔调萧索】:此生只愿来世得菩提时,心如琉璃。无须八风不动,不必心如磐石,存一两分佛心,成就万万年后白象菩萨,求你一身暖。

    流芳千古,遗臭万年。

    江山锦绣,不敌朱砂。

    七步成诗,才占八斗。

    拍遍栏杆。

    蝇营牛斗蚁鸣,谈空不若说鬼。

    莫遗憾。

    【旁白婉约】:小生曹子建,斗胆敢问姑娘芳名,一首《洛神赋》,可否博你一抹红妆?

    倒着冠,捧《黄庭》。

    挟书仗剑走大荒,桃花源里踏歌行。

    北海老叟持竹竿,苦候半生钓大鲸。

    到头来,

    黄泉路上,奈落桥上,将娘子名儿唤。

    来世,为你剥黄柑。

    【旁白悲凉】:谁与谁,能生生世世,两相欢?

    一曲毕。

    赵甲第轻声道:“不好听,对不对?”

    李青斛又红了眼睛。

    “还是不想活着?”赵甲第问道。

    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只有一点点了。”

    赵甲第一把拉起李青斛的手,走上台阶,把她塞进副驾驶席,然后他坐上车,启动跑车,车辆猛地后移,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

    车头直指长江。

    李青斛脸色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咬着嘴唇。

    赵甲第平淡道:“想死还不简单。活着才他妈操蛋。”

    李青斛身躯颤抖,带着哭腔赌气道:“你敢这就这么冲下去?”

    往往开车都会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的赵甲第这次没有,车子蓄势待发,赵甲第笑了笑,没有说话,性能极佳的车子直接冲了出去。

    冲出江畔。

    瞬间腾空。

    江水奔腾。

    那一刻,李青斛脑海中一幅幅画面走马观花。

    赵甲第抱起她,跳出车子。

    两人重重摔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离江水只有一尺之遥,赵甲第的脚已经在江水中,他后背坠地,一声不吭,李青斛坐在他身上。

    李青斛转头看着江水,哪里还有车子的踪影,再转头看着神情坚毅的男人,他竟然也流着泪水,却带着微笑。

    一直偏执到不可理喻不近人情的李青斛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赵甲第抱着她,温柔道:“不哭。”

    她死死抱着赵甲第的脖子,哭得痛彻心扉,抽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傻乎乎陪着我?”

    赵甲第搂紧这个执拗的女孩,嗓音略带沙哑却异常温暖道:“因为我知道,你们任性,可能还有点小小的不懂事,但其实都是很善良,很好很好的孩子。”

第266章 走着

    赵甲第抱着她往上几个台阶坐下,问道疼不疼。两人真掉进江,八成捞尸体都不用了。被彻底吓到的李青斛哭得肆无忌惮梨花带雨,像一只小花猫,却没有张牙舞爪,只是破天荒替人着想了,轻轻破涕为笑,反问道你疼不疼。赵甲第摇头说我皮糙肉厚,是蟑螂命,千万别心疼。李青斛哼哼道才不心疼你,我只是担心自己。对了,我们咋回去?我来的时候是打的来的,身上带了几百块,全掏出来给司机,跟他商量到开到哪里就在哪里停下,现在没钱回去了,还剩一张卡,但荒郊野岭的,找取款机跟找出租车一样难哦。败家败到一种境界的赵甲第抱着她站起来,笑道先走到南四滧镇上,我身上也没带钱,去打劫一辆车好了,要是司机都人高马大的,那我就用美男计,不需要你用美人计。被抱着的李青斛挣扎起来,但赵甲第直到上了岸,才放她下来,后背传来一阵刺痛,但神情丝毫不变,心中感慨打肿脸装英雄好汉的,的确没几个有好下场。这不一辆加牌照可能起码六七百万+的车子,噗通一下进了长江,连水花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但赵甲第后悔吗,自然不后悔。他自认一辆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付出多吗?不多的。这样的付出,甚至可能比不上那些仍然困苦着贫穷着却愿意挤出钱给媳妇买一束鲜花或者冬天了给心爱女人买一盒不贵的面油的男人,比不上那些勒紧裤腰带给孩子们买一个复读机买一副好一点眼镜的父亲。

    国士师傅,那个枯黄男人曾经难得的语重心长说过一句话:年轻人,不能因为自己是文青,就轻视那些为了生活为了亲人而卑躬屈膝蝇营狗苟的人。不能因为自己是犬儒份子,就去挖苦那些肯见义勇为的“傻子”。不能因为穷,去仇富。不能因为富,去为恶。好人没有好报又如何,就当给子孙积德。一个男人,做女人的情人,做丈夫,做子女的父亲,上心与否,富贵时的一掷千金看不真切,唯有落魄时的低头,弯腰,咬牙,才看得出来。所以别总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了,飞黄腾达了,再去如何如何付出,应该转一转身,看一看是否能给她或者孩子们做一顿饭,洗一洗衣服,问一问他们是否不开心。

    这样的大道理很大吗?其实一点都不大,不空洞。

    以前的赵甲第不成熟,离所谓的完美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每个男孩总归不能一直不懂事下去,要成长,要扛起一些什么。

    两人缓慢走着,李青斛柔声说《清平调》真是你自词自曲的?赵甲第点点头。她说你再唱一下。赵甲第摇摇头。李青斛没有撒娇,踩着一黑一白的帆布鞋,不说话不找话题,一点不嫌寂寞,赵甲第的方向感不错,找到这里前瞄了几眼南四滧镇的gps地图,径直走了一个正确方位,终于走出鸟不拉屎的环境,找到有人烟的小镇,跟一位开面包车的中年师傅说好,按照双倍的价格算,到了市区有取款机的街边,李青斛拉着赵甲第去取钱,她的卡是张招商银行的钻石卡,账户查询的时候有一大串零,她取了一千块,问道要不卡送你,账号是我生日,就当赔你一辆宾利。赵甲第帮她取回卡,放进她兜里,说不需要,回头你把大胸脯的洛小小,翘屁股的沈秋介绍给我,就当两清。李青斛轻轻柔柔踹了赵甲第一脚,心中偷着乐,这个笨蛋,大胸部的是沈秋,小屁股特别翘的才是洛小小。赵甲第陪着她把钱交给面包车司机,问道接下来?送你回学校?李青斛闷闷不乐道不去,我才离家出走一天时间不到,现在回去太傻帽了,走,请你吃麻辣烫。赵甲第没有反对,轻声道那你先给父母打个电话,别让他们担心。李青斛瞪大眼睛,气鼓鼓。赵甲第跟她安静对视。小青虫眼珠子转了转,说手机没电了,赵甲第把自己的破烂货手机递给她,说用我的。李青斛挫败泄气,跑远了,用自己的手机勉勉强强报了个平安。

    对她来说,是天大的进步了。

    坐上出租车,坚信自己仍在离家出走的李青斛说了个地址,打定主意要请赵甲第吃她最大爱的重庆麻辣烫,她才不管身边这个家伙乐不乐意。到了目的地,是一家小餐馆,两人吃得满头大汗,李青斛特地叮嘱掌勺的胖子老板给赵甲第加辣再加辣,可怜赵甲第同学看着一大盆红灿灿的,硬着头皮狼吞虎咽,李青斛付完钱,两人走在街道上,赵甲第总算能抽上一口烟,她十指交缠放在身后蹦蹦跳跳,转头问道我跟她很像?赵甲第点头道很像,但你是你,她是她,我分得清。李青斛犹豫了一下,问道她现在人呢?赵甲第拿下烟,呼出一口气,终于能够头一回正面说出“死了”两个字。李青斛哦了一声,不再提起这一茬,她刚学会一点,很多人很多事,得放在心里,她谈不上理解他,但很清楚,如果不是她,身后的男人,永远不会唱那首《清平调》。羡慕吗?不羡慕,那是那个女孩应得的。嫉妒吗?李青斛似乎有一点点,但深埋心底,不想去探究。

    她突然扭头笑脸灿烂道:“回头给你画个大脸谱,楚霸王的。然后拍照留念!”

    赵甲第笑了笑,“那行,有机会刚好唱一下《霸王别姬》。”

    她停下脚步问道:“你现在住哪?应该不是学校寝室吧,都开宾利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乐意去显摆骚包。”

    赵甲第笑道:“谢谢理解,住一个自己租的小窝,离学校很近。”

    李青斛嘻嘻道:“你看我现在是离家出走的人,你是不是?”

    赵甲第义正词严道:“想都别想,孤男寡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要名声了啊,再说我有女朋友定时去打扫房间,不合适。”

    李青斛叉腰发出上天下地只此一家的女王式三段仰天大笑,然后悄声道:“女朋友漂亮不?”

    赵甲第毫不犹豫点头道:“超级水灵。”

    李青斛冷哼道:“肯定是比我胸大屁股大,用我的膝盖想都知道。男人都俗不可耐!”

    赵甲第一本正经道:“很不凑巧被你说中了,我就是庸俗男人里的典范。”

    李青斛一跺脚,说道:“我回学校,这下你开心了?”

    赵甲第道:“开心。如果还能好好学习,会更开心。”

    李青斛-拦下一部出租车,走了,随后赵甲第收到一条短信,是她的号码,内容却是空白。

    韩道德的奥迪车缓缓开过来,赵甲第坐进去,这位大叔犹自胆战心惊,第一次开车的时候叼烟,第一次主动发表言论:“大少爷,下次别那么冲动了,您要真进了长江,我就是跟着跳下去,就我这水性,也没辙。当时我腿都吓软了。万一出了事情,不说大老板和老佛爷拿我是问,我自己就过不去良心那个槛。”

    赵甲第轻声笑道:“好的,以后不吓唬你。”

    韩道德苦笑,除了逐渐平息的惊慌,还有一肚子的钦佩。

    一部车,兴许对赵家来说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都不称不上,却不是谁都敢亲自开着冲长江的啊。

    赵甲第打了电话给奶奶,柔声道:“奶奶,务必跟您坦白一下,那辆宾利被我弄丢了。”

    老佛爷哪里顾得上破车,立即担忧道:“人有没有磕到碰到?”

    赵甲第笑道:“人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您呐就放一百个心。但事先说好,下部车子我自己来买,打算买一部a6,今年挣的钱足够了,您就别操心。”

    老佛爷斩钉截铁:“不行,八两你别花这个钱,车子由奶奶来办,这个事没得商量。”

    赵甲第自然有杀手锏,“奶奶,您要这样,我可不穿你缝的布鞋了。”

    赵家老佛爷果然没辙,叹了口气,语气无比慈祥感慨:“那就先这样。小八两呐,你说你还在上学,赚个钱多不容易,都不舍得让奶奶花钱,比你爸当年出息多了。”

    赵甲第只好一阵老调长弹的安慰,一老一小聊了半个钟头,赵甲第才挂掉电话,

    “大少爷,外人可能觉得您太光鲜了,其实跟大老板一样,都不容易。”韩道德一路上抽了好几根烟,所以开车特别慢,

    “马屁就别拍了。不会给你涨工资。”赵甲第笑道,发现烟盒空荡荡的,跟韩道德要了根烟。

    “是实诚话。以前我还是当乞丐的时候,每次进了酒店大堂或者溜进高尔夫球场,人前对着那帮大爷点头哈腰,碰壁后就背着大骂这帮王八蛋不是个玩意。后来等到自己赚钱,才知道谁都他妈-的不容易。一些家伙,当真是说破产就破产,说跳楼就跳楼。或者赚到了大把钞票,却被戴了绿帽,要么是床上不顶事的,四处找偏房,还有去澳门赌博上瘾的,吸毒的,染病的,子女不学好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大堆大堆兜里满是银子却需要靠安眠药撑过去的家伙,幸福这东西,跟钱着实没多大关系。小富即安,小富即安,有理啊。”韩道德轻轻道,吐出一个烟圈,一张写满故事的老脸,就愈发显得沧桑老态。

    “很多道理,说着听着都很不错,但真放在自己身上去做,比什么都难。”赵甲第笑了笑。

    “大少爷,说句掏心窝的话,希望您就这样走下去,老韩很期待!千真万确!”韩道德激动道。

    “当然,这不其实很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也希望到时候让一些人最后看到个冷笑话。不多说,都走着!”赵甲第也难得吐露心扉。

    韩道德使劲点头。

    那边,小青虫下了出租车,晃荡进那所在上海久负盛名的女子中学,哼着“左手拉右手,小时候,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中年了,坎坎坷坷,哭哭笑笑,老啦,没力气蹦蹦跳跳了,就来到了儿时外婆桥~”

第267章 运气

    李青斛回到女子高中宿舍,先如女皇驾临一般接受了全体寝室妹纸们的“请安”,形同一座大后宫。她一挥手说众爱妃免礼,然后跳上一张靠窗的床铺,听mp3,是哥特摇滚,北欧一支国宝级女主唱乐队的。

    墙壁上贴满违反学校纪律的画报,跟她经典招牌的三段式傲娇大笑,一样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原先的桃花现在的黑寡妇乐队成员,翘屁股洛小小跟她一个寝室,翘着小屁股慢慢爬到床上,轻轻娇笑问道娘娘陛下,兴致不高呀?李青斛戴着耳塞,瞥了一眼后宫队伍中靠一天到晚大唱各种口号赢得“洛妃”称号的洛小小,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听不见。

    洛小小也不气馁,跟小丫鬟一样,给李青斛敲腿,小心伺候着,李青斛摘下一只耳塞,以严肃审视的眼神盯着洛小小,洛小小有点心虚,寻思着奴家可没红杏出墙呀,忐忑问道咋了?李青斛笑了笑,鬼祟问道洛妃,有没有想法对赵甲第以身相许?洛小小尴尬笑着摇头,二胡帝赵甲第确实挺有意思的,但还不至于让她犯花痴,不过听说沈秋那妮子倒是挺有想法,三天两头拿赵甲第当话题,有事没事就去欣赏他在西湖音乐节上拉二胡的剪辑片断,陶醉其中,手机屏保都是那张在杭州g+酒吧赵甲第偎红倚绿她们的照片,不知道这闺女展开行动了没,估计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李青斛重新戴上耳塞,闭目养神。一群妃子都不敢出声打搅。

    赵甲第回到小窝,自己做了顿晚饭,把韩道德和田图婓拎上来一起解决饭菜,魏锋就算了,似乎杭州到上海后愈发忠于职守,很多事情都没得商量,餐桌上小六鲸吞海吃,韩道德不忘很真诚地溜须拍马,说以后谁做大少爷的媳妇,有福气喽。赵甲第已经对这位大叔的阿谀奉承百分百免疫,碗筷是韩道德抢着清洗,赵甲第等他们下楼,就去看《生活大爆炸》,理工科生比较铁杆这部美剧,赵甲第很早就是坚定的粉丝,喜爱程度不亚于第一季最精髓的《越狱》,他最大的兴趣是捕捉一些画板上偶然出现的公式,暂停视频画面,然后记在纸上,有空就去研究一下,自娱自乐。《越狱》第二季赵甲第就不追了,只有极其数据控和合理党的《大爆炸》,他一直追到第三季,而且还准备继续追下去,曾经强烈推荐给老杨他们,奈何只有麻雀和萍萍姐接受,其余牲口都比较不屑一顾。

    这几年,把围棋和练字还有德语都耽搁下来,这兴许就是成长后的取舍了。

    玩了半个钟头《战地2》,接着就去捣鼓模组,瞎折腾了半个钟头,静不下心,干脆下楼让韩道德开车去蔡言芝的射击场,在室内靶场又挥霍了几千块钱,当真是花钱如流水,这次语嫣姐倒是没在,镇场子的正主,蔡姨反而难得有闲情逸致在楼上耍弓箭,赵甲第出了一身汗后就上楼看她拉弓射箭,姿势优美,狠而准,拉弦,射出,命中,行云流水,绝非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赵甲第坐在一边喝着水,琢磨是不是八卦一下蔡姨这趟云南之行。蔡言芝中场休息的时候,赵甲第无所顾忌地提出来,只是她神情淡漠,并没有理睬,一根手指轻轻拨弦,巨大的传统牛角弓,绝美甚至算是体态纤细的女子,反差鲜明。

    蔡姨终于抬头开口:“听小果儿说你有一个教你下围棋的师傅?”

    赵甲第愣了一下,点头道:“小时候打谱差点把自己打残了。他除了围棋,还教我俄语和德语,口语不太行,但看书没什么障碍。那个时候,所谓的劳逸结合就是打谱累了,就跟他学两门外语和练毛笔字。”

    蔡姨轻笑,盖棺定论道:“一般人羡慕不来的幸运。”

    赵甲第没有否认:“当时不知道珍惜,天天抗争,打冷战使性子,如果能重头再来,肯定会加倍努力。”

    蔡姨刚要发表言论,听到赵甲第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起,就闭嘴不言,赵甲第掏出手机,一看是杭州地头龙樊龙泉的电话,走到临窗位置接听,樊龙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特征清晰,爽朗干脆,从不拖泥带水,他说西湖边上那家私房菜会所的事情搞定,老板愿意以每年象征性收一百万的租金,可以无限期租赁下去,就当交一个朋友,现在那地儿已经停止营业。樊龙泉让赵甲第不放心的话,就有时间去杭州签一两份合同,白纸黑字,相对清爽。赵甲第笑道合同就不需要了,给个账号,我马上把钱打过去,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打一百万进去。樊龙泉没矫情,说发你短信,很快挂了电话,赵甲第果然收到一条账号信息,如释重负。

    一晃眼,圣诞节来临,唯一的遗憾是无雪。

    赵甲第跟事先约好的萝莉陈庆之去上海市区轧马路,小果儿看到马尾辫袁树,很明显哼哼了一下,似乎把她当作了电灯泡,一点都没有“鸠占鹊巢”的觉悟嘛。三人一起吃了肯德基,全家桶,小萝莉塞满嘴巴,整顿饭都瞪着赵甲第,做无声的抗议,事后赵甲第花了十块钱买了一顶圣诞帽给她带上,才成功收买闷闷不乐的小萝莉。等到赵甲第又买了两顶帽子,她又嘟着嘴巴,直到赵甲第蹲下去让她骑在脖子上,这才笑逐颜开。赵甲第感慨再过一年就扛不动小果儿了。萝莉示威地瞥了一眼马尾辫,笑嘻嘻说没事,到时候换成背我。小白马,你现在得珍惜萝莉呦,因为萝莉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少女啦。袁树转头悄悄微笑。

    期末考试汹涌而至,跟美眉们的大姨妈一样,准时到来,除了av泡面哥这种一如既往淡定加蛋定的猛人,寻常牲口都开始临阵磨枪,打印店生意火爆,都是跟好孩子借资料帮忙渡劫的家伙,这些事情寝室长李峰不遗余力,负责分发江湖救急的秘籍,对沈汉来说大三最大的庆幸就是终于没了操蛋的微积分,不过几门经济学专业课程还是让他很是头痛,干脆把赵甲第从小窝强行拉回寝室当狗头军师,马小跳同志反而比及格万岁的李峰还来得从容不迫,每天喝喝茶抽抽烟,在台灯下看看书打打盹,相比以前,是寝室里变化最大的一位,这还是那个对十六岁以下plmm具备战略眼光十六岁以上plmm具有战术方针的马纨绔吗?

    考试结束,四个家伙窝在寝室吃烤鱿鱼,买了两箱啤酒,不知怎么就说起以后的大四实习,马小跳说要去给爸妈帮忙,体验一下艰苦岁月,李峰没有打算,说走一步算一步,最具奋斗精神的沈大元帅信誓旦旦说要去大型国企或者跨国企业,说着说着,四个哥们借着酒劲就开始趴在阳台栏杆上感慨唏嘘了,马小跳叼着烟说一入江湖催人老,李峰把一个啤酒罐朝楼下垃圾桶丢,丢了五六个,没一个丢进去,倒是赵甲第一个就进,沈大元帅喝得最多,七八分醉,主动头回聊起他的家庭情况,这位一直乐得以文青少年自居的东北汉子,显得有点萧索。

    王半斤冷不丁打来电话,奸诈说她已经在赵家大宅准备好皮鞭蜡烛了,上级已经批准她今年在赵家村过年。

    马小跳几个竖起耳朵,很没骨气地不约而同娇-躯一颤啊。

第268章 青年的童年

    赵甲第自然欢迎很多年没一起过年的王半斤“御驾亲征”赵家大宅,只是如此一来,肯定就要跟童养媳姐姐火星撞地球了,仙子打架,各显神通,赵甲第十有**遭殃,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多拉几个垫背的,比如原先打定主意端板凳嗑瓜子隔岸观火的麻雀,比如鸽子还有小八百。电话里王半斤提到一句,她老妈即赵甲第的大妈王竹韵要回北京过年,是这些年破天荒头一遭,赵甲第隐隐察觉到这跟他的表露出来的“从政”意图有关,果不其然,王半斤敲打他赵家村过完年后,务必要去北京四合院那边走个亲戚过过场,赵甲第忍不住感激大妈的一番用心良苦,自打赵三金当年以大魄力净身出户,做了货真价实养不熟的老王家天字号白眼狼,王赵两家的关系就很僵,赵甲第并不以为自己就能破冰,那需要太高段位的政治智慧,就快要“长命百岁”的老太爷指不定一眼就能把这种小喽啰愣头青看个通透,还是别存有太多侥幸和功利心比较妥当。赵甲第挂了电话,他没太多情绪表露,倒是马小跳三个意犹未尽的孽畜模样,看得赵甲第一阵恼火,李峰酸不拉几弱弱说一直想要个姐,能照顾人,不需要太漂亮水灵,天天给她拍蚊子赶苍蝇,最好她一辈子不嫁人。沈汉附和说顶一个,俺这辈子是不指望有姐了,争取以后先生个闺女再生个带把的崽。马小跳朝楼下抛着空啤酒罐,笑道赵甲第,有机会一定要在大学毕业前让你姐来趟学校,一定要一睹芳容,我这大学四年就值了。赵甲第没好气说她来过学校啊,不过是北京上海当天来回,就没喊你们。这话一说完,他就被三个捶胸顿足陷入暴走的牲口给一顿猛烈收拾。

    复旦那边离校要晚两天,赵甲第几个先把沈汉送去车站,大清早,熙熙攘攘,原先准备不做文学青年的沈汉吃着大学前一次都没尝过的肯德基烤鸡翅,吃着吃着,突然就来了灵感,很是郑重对身边三个处了三年时光的室友说以后哥几个都要做有为青年,有理想有道德有素质有文化有钢镚,找一个五好媳妇,好脾气好脸蛋好身材好气质好家世。李峰挑刺说家世就算了,太优秀的妹纸伺候不起,还有软饭嫌疑,遭罪。沈汉一本正经说我这种农村娃,就得做凤凰男,抓一只孔雀女,否则后代就更没指望出人头地了。马小跳笑笑,没有发表言论。李峰争锋相对说沈大元帅你是越来越庸俗了,你的文青理想呢?你的远大抱负呢?沈汉啃着鸡翅,瞥了瞥人来人往,呵呵道可能都被狗吃了吧,谁知道呢。马小跳终于出声道别悲春伤秋了,你小子考个市级公务员不难的,以后肯定是寝室第二出息的好汉大侠,捧上铁饭碗,再奋斗几年,大把的孔雀女就心甘情愿倒贴你了。沈汉一摸下巴,笑道也对,帅气英俊如我沈大元帅,肯定不难。

    把沈汉送走,马小跳再把赵甲第和李峰送回学校,他就开着小红去杭州,走得干脆利落,没什么扭捏伤感,只是不知道一年半后的毕业,还能否如此挥挥衣袖不带来云彩不带走云彩的。赵甲第和李峰在学校食堂吃了顿午饭,寝室长最后花了足足一个钟头把小窝收拾得一尘不染,这才离校,去乘坐公交车,在站台等车的时候,李峰对陪着他一起欣赏来来往往校园妹纸的赵甲第说道以后马小跳多半跟着他爸妈一起经商,沈汉比较肯钻,非国企外企和事业单位不去,你怎么说?赵甲第说当官去,为民请命,要不然就回家卖红薯。李峰哈哈大笑你丫比沈汉还文青,连沈汉自己都说了文青是一种病,绝症,没的救。赵甲第笑道我不是文青,是愤青,胯下有一只愤怒小鸟的热血青年。李峰呸了一口。在寝室里,李峰跟沈汉打屁骂战最多,占马小跳无伤大雅的小便宜最多,却无疑对赵甲第最在乎,这种爷们之间的友谊,说不清道不明,李峰偶尔思索,答案无果。

    赵甲第在小窝把那个相对完善的变额年金产品传给东莞妹李枝锦,她很不意外地发了个普天同庆卖力撒花的表情,赵甲第见过真人后,很不理解这位少女时代便是中科大少年班翘楚的彪悍女人,为何在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童真童趣,他自然不清楚,很多同时熟知他和李公主两位的高端圈内人士,如徐子旗,颠沛男,都暗地里横向竖向比较了一下这对奇葩男女的智商,得出的结论是两变态旗鼓相当,一个如国手妖刀,年纪轻轻就在金融圈名声鹊起,有所建树,让人不敢小觑,另一个则也是怪胎一枚,智商没得说,能给专家和精英当老师的女人,平时浑浑噩噩不务正业,情商看似平平,可一旦爆发,谁都惹不起。

    赵甲第的圈子,如同那个不计报酬的变额年金产品,开始初具规模。

    齐树根回浙江前,特地请赵甲第吃饭,就两人,一对一。

    坐在书房,齐树根玩了一会儿《战地2》,很渣,很快就失去兴致,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墙壁上一块黑板上的数模公式,说他现在就等着《暗黑3》出来,寒假肯定要被魏小涛拉着玩《魔兽世界》。赵甲第说《暗黑3》我也在等,以前只爱玩死灵,因为小喽啰多,带着一批小弟砍砍杀杀很拉风很过瘾。齐树根从桌上摸了根烟,他抽烟不多,姿势谈不上老道,一般不吸进肺里,属于被老烟枪鄙视的假抽,不伤肺,却伤鼻子。齐树根犹豫了一下,问道:“甲第,你知道我的德性,没有太大的理想的。玩个《暗黑》就喜欢野蛮人,一路砍杀过去,死翘翘了就不再继续玩。我可能是《魔兽世界》最早一批玩家,但级数永远不高。玩dota很水很腿,也会一直很水很腿下去,我爸妈一直想让我考公务员,按部就班,但我不乐意,去年在一家银行实习,也是消极怠工。等到银行老总拐弯抹角套近乎,就更没兴趣了。做股票研究,做了很多年,但除了今年让你帮我打理的那份,真的没赚过一分钱。”

    赵甲第一下子领悟,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果不其然,这位杭城一线的阳光官二代,是不会给自己做“马前卒”的。

    也好,做同事,总归逃不过一个钱字,太多的心生间隙,甚至反目成仇,但做纯粹的哥们兄弟,倒是有望能做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齐树根望着赵甲第,诚恳道:“但以后我能帮上忙,一定帮。我没什么朋友,加上你,一只手都不到。”

    赵甲第打趣道:“红颜知己有多少?”

    齐树根摇摇头苦笑道:“还真没。黄莺不算,是我妹妹。小时候有对青梅竹马的姐妹花,可惜小学五年级搬家后,就没联系了。”

    赵甲第问道:“你真不打算混体制内?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你性格跟李檀挺像,是天生做官的料。”

    齐树根哈哈道:“能得到你的欣赏,太难了,我很感动加激动!”

    赵甲第郁闷道:“至于吗?”

    齐树根不像玩笑,郑重其事道:“至于!”

    赵甲第一记降龙十八掌打在齐树根脑门上,齐树根还以颜色,黑虎掏心猴子偷桃,一招比一招下流,幸好没有旁人,否则这两活宝青年就要被怀疑性取向了。齐树根走之前,苦瓜脸问道能不能把那两套百图卡还我,一想到我的幼小心灵就忍不住滴血,作为兄弟,你于心何忍。赵甲第大骂一声滚。

    第二天。

    赵甲第北上。齐树根南归。

    齐树根乘坐了一辆长途汽车,在车上,听一首《一生所爱》,是《大话西游》的片尾曲,反复听,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去看下载下来保存了很多年的片子,习惯性拉到结尾,他每次听到那句“他好像狗耶”,再看着好像一条狗的至尊宝看似潇洒的背影,齐树根就会有眼红的迹象,有点心酸。这种冷暖自知的感觉无关矫情,无关阅历,突如其来,无法阻挡。齐树根自认生长在红旗下,没经过父辈们的坎坷跌宕,没有情感上的大波大折,没有柴米油盐的烦劳,很知足,他很珍惜这份平静,所以他不敢有野心,生怕一下子就摧毁掉现在的生活。

    坐在靠窗位置的齐树根听着歌,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很温暖。

    已经是青年的他的童年,不温不火。

    小时候戴三条杠每天需要在校门口站岗检查红领巾手帕的时候,对面站着同样是三条杠的班长女孩,叫鲍静,某天出黑板报,她说告诉你一件事,”鱼包青争“,别告诉别人。那时候小,没当回事,现在想,她应该是小小喜欢着他的?现在她应该是爱着谁了吧?忘了说,那时候她可比他要高小半个头。

    小时候住在一个不大的小区,邻居是一对年龄差了三岁的姐妹,姐姐很懂事,妹妹很不懂事。姐姐不漂亮,妹妹很漂亮。他从来不午睡,居民楼后面就是一座山,每天中午都要去山上玩,和她们一起去抓蝗虫,然后某天老妈打开一只水桶,猛然发现有一窝的蝗虫……于是,他被进行长达一个钟头的思想教育。后来,又偷偷抓蜘蛛放进家里,理直气壮对老妈说,书上讲蜘蛛可以织网抓蚊子。继续被教育……

    小时候很流行饲养鸭子,偷偷拿零花钱买了一只,带着它跳台阶,结果第二天就死了,把它装盒子里,葬在了后山,立了碑。小学五年级搬家,就再也没去过了。

    小时候看老版《十万个为什么》,还有“打倒工贼刘-少奇”这个口号的那种,上头介绍了怎么养蚂蚁,就照做,弄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缸,装上沙子,抓来蚂蚁,包裹上涂满墨汁的纸,一个星期后,果然有了一个小王国。但是最后被老妈悄悄扔了。满地打滚,抗争无效,打冷战一个星期,最终被一顿丰盛饭菜收买。去tmd骨气。

    小时候一天的零花钱大概是两块钱,买冰棍买零食用掉五毛钱左右,一天攒一块五,一个星期刚好十块钱多一点,然后就去街上买一本售价十块的插图版《世界童话》,坚持了很久,终于被他集齐一套十本。《七龙珠》太多也太贵,没舍得收集,都是借的,他最喜欢玩大便的《阿拉蕾》了~

    小时候收集小浣熊里的卡片,每天的早餐就是两包方便面。风雨无阻。再还有是一种香烟里的图卡,叫百图卡,收集了两千多张,最爱《童话》和《水浒人物》两种,都只差几张就集齐一百张了。可怜老爸那时候天天被我逼着买那种香烟……

    小时候玩街机,每天吃完晚饭都要跟老爸老妈斗智斗勇,有个死党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打架折了一条胳膊绑了石膏还要玩,真勇敢啊,玩着玩着就把一台街机给摇晃得厉害,乾坤大挪移呐,真牛叉,老板大怒,一脸蛋疼,眼神寂寞,最后给了小胖子几个铜板,然后赶人。还好,没有让他滚蛋,因为他假装不认识小胖子,那个小区鱼池里金鱼比鲫鱼还要肥硕的可爱胖子,刘彬俊。

    小时候回乡下外婆家,夏天就喜欢钓青蛙,一般不用鱼钩,某次不小心用了,看着满嘴是血的青蛙,没来由伤心起来,觉得它应该很疼,不想它继续痛苦,就拿起石块把它砸死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小的时候看《美女女战士》,每次看到水冰月她们变身,他就会偷偷脸红。一次午睡时间看某电视剧,大恶人霸占了良家姑娘,ooxx镜头很隐蔽,于是伤心的他咬牙切齿地关掉电视,提早去学校,结果被巡逻游曳的同校学生给抓到,所幸被我用一根棒冰给收买了,没有给班级扣分抹黑。

    那时候的另一个死党要他帮忙写情书,结果女孩回复他说完全看不懂,这以后就没谁找他代写了。对不起,王宏斌。他当时就想,以后自己写情书,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可惜,至今仍没有送出第一封情书。

    那会儿跟老妈三天两头吵架,某次他哭腔着说你骂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恨你。老妈被气笑了。当然,接下来的懵懂青葱岁月,两人继续骂战中。但老妈从没有打过他,一次都没有。

    小时候看白话版的《史记》和《东周列国志》,美眉们都好崇拜的。于是看书的习惯,就一直持续下来。可惜,现在的妹纸们都不吃这一套了。没金子票子房子车子,你就是有一房子的书都神马浮云,他没能与时俱进,觉得需要自省反思。

    小时候长得像女孩子,每次老妈带着去理发,都被称赞漂亮,他妈往往笑而不语,特骄傲,于是最后理发师阿姨就纳闷会问为啥要剪那么短头发。老妈,现在被莺子笑称长残了的我,还依然是你的骄傲吗?

    小时候打弹珠总是输多赢少,所以更喜欢去空地上的沙堆上挖坑,然后铺上一张油纸袋,去陷害别的家伙,当然,也经常被人陷害。

    那会儿谁要是买了新鞋子,都会被一群人轮番踩上一脚。作为戴三道杠的小领导,是可以享受特权的。可惜当时没能继续巩固这种思维方式,以后估计只能被领导了……

    五年级,学校有一场参加县乒乓球赛啥啥杯的选拔,老妈特地给他买了新皮鞋新马甲,自信满满帅帅气气地去比赛,结果输得稀里哗啦,放学不敢回家,很沮丧地在学校一株老柳树下欺负小蚂蚁,结果被一个四年级的公认小校花对着笑了一下,他就阳光灿烂地屁颠屁颠回家了。

    小学成绩不错,尤其是语文,书法作文比赛拿奖拿到手软呐,所以比较傲娇,语文作业总拖拖拉拉,某次跟一帮调皮蛋一起站在教室后排挨板子,语文老师,老爸的朋友,钱老师打得特别重,说你看到外面的柳树没,长歪了。你现在不学好,以后就完了。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谢谢你,钱老师。

    小时候最崇拜自己的父亲。大起来,他依然如此。

    (看过微博的同学,应该知道其实这就是我自己的童年……你们也可以在书评区八一八你们的童年……)

第269章 兄妹和叔侄

    (更新姗姗来迟了,今天先爆个万字更新?ps:最近一个多星期,吐了整整六次……)

    阳光青年官二代齐树根南归,给李檀等大腕印象却是阴沉城府不浅的隐富二代赵八两则北上,各自的人生看似背道而驰,只是未来如何,还是一片模糊。马尾辫没来得及送行,因为胭脂虎裴翠湖那边临时带她去广西考察一个水电项目,她的角色被小萝莉陈庆之顶上,给赵甲第又是嘘寒问暖的送水又是老气横秋的慰问,根本不像是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女娃,身体不像,心智也不像,可怜司徒坚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蔡姨知道小果儿对师傅“私定终身”后,拿他这个无辜人士率先开刀。

    这一趟北上,赵甲第身边依旧阵容豪华,除了郭青牛和魏锋加上田图婓三位级保镖,还有韩道德,商雀和一身书卷气的孙泽宁,外加几位就读于上海大学被拉拢进圈子的ts学子,路上双方都在有意无意联络感情,赵甲第占尽主导优势,后者难逃以他为首是瞻的命运,当然,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赵甲第并不在意,他的世界,强悍如魏锋,大家可谓同一条船上,并肩作战,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保持很克制客观的距离,甚至是田图婓,也不从不曾纳头便拜过,因此赵甲第一直对忠诚一说很没底气,齐树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反面例子,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慢慢经营打点,关系人脉这玩意,很重要,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最靠不住的,跟兜里的钞票一个德性。

    到了ts市,杨萍萍按照老规矩来接待,出乎赵甲第意料,这次杨萍萍父母竟然主动提出在他们家吃顿饭,其实杨萍萍很不乐意,甚至私下让赵甲第别理睬,因为她一直不喜欢父母身为商人的一面,太精明,太算计,赵甲第还是笑着一口答应下来,带上商雀和孙泽宁去了萍萍姐家蹭饭,杨萍萍父母做的生意不大不小,起码比不上胡璃家,要小上一个级数,比黄华和虎子两家倒是阔绰许多,他们见到赵甲第几个,一顿饭谈笑风生,滴水不漏,赵甲第有问必答,极为客气礼貌,甚至提及以往避而不谈左右言他的金海实业,都愿意聊上一段,让中年男女两眼放光,笑容愈浓,一顿本该是前辈教育后生的家常饭略微成了在商言商的接风洗尘宴,赵八两离开别墅后,杨萍萍很是不满,一直拿眼神剐他,赵甲第上车前笑道萍萍姐,这么多年蓦然回首才发现我的帅气吗?要不咋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挂在我身上。杨萍萍一翻白眼,轻轻踢了赵甲第一脚,嗔怒道你跟我爸妈热乎个什么劲儿,要做上门女婿?赵甲第嬉笑道这个可以有啊,萍萍姐要不你这就陪我去赵家村,回头我再捎上烟酒聘礼登你家门,就算把这门天作之合的亲事给定下了?杨萍萍沉默,等孙泽宁拦下出租车走了后,盯着赵甲第,要了一根烟,吐着烟圈郁闷道八两,你变了,我不知道好不好。商雀识趣坐上那辆从杨萍萍征用来的卡宴,不做电灯泡,赵甲第和杨萍萍一起蹲在马路边上抽烟,杨萍萍重重叹气,轻轻说道对不起。赵甲第摇了摇头,柔声道萍萍姐这可不像你,以后我要做错事了,你可千万要皮鞭蜡烛我,否则我不知悔改的。杨萍萍冷不丁给了赵甲第一个结结实实的飞扑拥抱,两人差点躺马路上,所幸赵甲第经过这段期间的打磨,下盘稳固,有点措手不及地半搂着她,疯疯癫癫惯了的萍萍姐哈哈大笑道ok,我会时刻监督八两,等姐找到下家肯收留咱了,再找个接班人来盯紧你。姐一旦它日得道飞升,定要留下法宝给徒子徒孙,继续跟你玩。

    等赵甲第上车,杨萍萍站在街边上挥挥手,小声嘀咕道:“姐悲愤呐,估计脱光了站你面前,你丫也只会说一句,萍萍姐,小心别着凉。小八两,对不对?”

    商雀开车,赵甲第坐副驾驶席,商雀幸灾乐祸道:“八两叔,难道莫非?”

    赵甲第跟这个同龄人侄子那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死党,又都极聪明,早就心有灵犀,赶紧道:“打住打住,别瞎扯蛋,我很在意萍萍姐这个朋友,她,还有周瘸子的女儿,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都不会去祸害。否则会遭天谴的。”

    商雀点了点头,这类玩笑,点到即止就可以,不能过火。赵甲第突然问道:“麻雀,你有没有遇到过某个很像某个人的人,然后觉得特别亲近。”

    商雀摇头道:“没有。”

    赵甲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心没肺。”

    头发凌乱的商雀依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得让赵甲第大为愤恨不平,商雀微笑道:“八两叔,你有遇到?”

    赵甲第却转移话题了:“齐树根似乎不打算加入我们,挺遗憾的,不过也好,做朋友就做朋友,清爽利落。一旦沾上钱,说不清道不明,他又是那种宁**头不做凤尾的家伙,如果真一起共事,保不齐就节外生枝,扯出一些无聊的龌龊。上阵父子兵,这个不提,打虎亲兄弟,还是很有道理的,有你在背后当管家,我就安心不少,加上把袁树推到前台做业务,韩道德跑腿,首先后勤方面是没太大问题了。最近在看一本创业的书籍,满篇外行的糊涂言,但有一个观点就值买书的25块钱了,上面说做事,得先搭稳固班子,才可以去创业,不能急匆匆临时弄个团队,韩道德算是玩过vc,也格外重点说拥有一个好的队伍,很能加分。”

    商雀一语道破天机:“说到底,还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赵甲第一巴掌拍在商雀脑袋上:“笨一点你会死啊。”

    商雀一脸无辜。

    进了山顶宅子,破天荒的竟然不是老佛爷占据居中位置,商雀偷着乐,因为唯有王半斤才有如此待遇,老佛爷虽说不喜八两叔的大妈王竹韵,对王半斤却是态度模糊,模棱两可,说疼爱,不太准确,说不讨喜,又绝不是,赵砚哥小西装笔挺笔挺的,英伦学院风,超级帅气,小八百穿着不贵气,但独具风格,简单,朴素,仍然是观音村出来时候的小*平头,只不过稍稍留长了头发,更加中性,一块美玉胚子经过赵家方方面面潜移默化的悉心雕琢后,佛气灵气十足,据说寒假结束就跟着商雀的父亲,那位老学究一起研读古文,成为半个闭关弟子,深得赵家村当之无愧最有学问的商河的喜爱,简直比教育儿子商雀还要来得专注用心,小八百偶尔会蹩脚地拉上一曲二胡,让这么多年一心扑在学术上的刻板男人平添了许多笑脸。

    王半斤披了件做工考究的呢绒风衣,踩着双价位十有**让普通白领咂舌的高跟鞋,气场磅礴。她一直是不会在生活方面丝毫亏待自己的女人,30岁就要做尼姑啦,还不许姐姐抓紧时间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的精彩啊?

    张许褚手脚伶俐地一溜烟跑过去帮忙拎东西,赵砚哥根本抢不过,只能作罢,进屋子的时候王半斤在赵甲第耳边低声道咋不带个弟媳妇一块儿上门?赵甲第没好气道怕被你欺负。王半斤辣手摧花,立马让赵甲第手臂一块淤青。赵甲第忍了。这两天被半斤姐蹂躏得厉害的赵砚哥如释重负,这位比他还要蛮不讲理的女魔头终于成功转移阵地了,没他的事了,赵砚哥心中默念哥,你可要挺住啊。进了客厅,正在看一本某奢侈品年册的黄芳菲朝赵甲第点头微笑,赵甲第报以礼貌招呼,喊了一声称呼万年不变的黄姨。楼上走下一男一女,是王半斤领来的客人,严格意义上说是她那个圈子的世家子弟,跟王半斤差不多岁数,是一对亲生兄妹,都在父辈的安排下刚走上社会,难掩锋芒,王半斤随便介绍了一下,男的叫李芝豹,称不上英俊,女的叫洪绿苔,也不是很水灵,戴一副大圆黑框眼镜,浪费了那么个性的姓名,一个随父亲姓,一个随母亲姓。晚饭比较不温不火不咸不淡,餐桌上,赵甲第就坐在王半斤身边,嘀咕问道:“我很好奇,你看上的是李芝豹还是洪绿苔啊?”

    赵甲第马上尝到苦果了,王半斤开始神经质大笑,旁若无人,所幸连老佛爷在内的黄芳菲赵砚哥商雀一干人等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王半斤很不厚道地揭发道:“芝豹,绿苔,八两问我喜欢你们哪个?”

    李芝豹笑了笑,洪绿苔则皱了皱眉头。

    神情尴尬的赵甲第桌底下踹了王半斤一脚,王半斤回踹了两脚。

    王半斤踹完,叹气一声,“寂寞啊。”

    商雀和赵砚哥相视一笑,但都强忍着笑意,因为他们两都知道半斤姐这是感慨没有冬草姐而独孤求败的高手寂寞呢。

    吃完晚饭,赵甲第当然是要跟奶奶好好聊天,那是发自肺腑的快乐时光,这份满足,是赵砚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无法理解的心境,可能孤苦伶仃的小八百懂得更多一点,只是这份懂事,对于一个稚嫩的孩子来说,代价未免太大了点。王半斤没妨碍赵甲第跟老佛爷唠嗑,继续拉着两位死党上楼参观某人的书房,洪绿苔貌似不善言辞,即使跟多年的闺蜜呆一起也很是沉默寡言,反而是看似性子沉稳的李芝豹比较外向乐天派,调侃道王后,你这弟弟看上去跟你真不搭调,看看书房布置,一个纯粹的技术宅嘛,典型的理工科生。王半斤不乐意了,说道要不帮你找个机会,跟他单挑一下,到时候满地找牙,别怪姐没提醒你。李芝豹扬起手臂,肌肉发达,耀武扬威,嘿嘿道就你弟弟那小身板,来三个都没问题。洪绿苔在翻阅一本赵甲第做过圈画读后感的经济学专著,tmd还是本俄语版的,让这位瞧上去有点天然呆的平凡姑娘眼前一亮,王半斤看在眼里,并不多嘴,只是对李芝豹阴森森语气说你这种健身房出来的废柴,最多玩一玩跆拳道啥的小儿科,太绣花枕头了,在他面前那就是战斗力只有5的渣啊,等下你们两个去楼下房间耍一耍,被撂翻了,就乖乖出门裸奔一圈。儿童时代饱受王半斤摧残的李芝豹立马怂了,悻悻然道这赌注太狠了,输了太惨,赢了还要冒着被你穿小鞋的巨大风险,坚决不做。李芝豹看着玻璃窗下大量排列成战术梯队的船模,啧啧称奇,感慨道你弟也算是一朵小奇葩了,宅成这样真是种境界。王半斤大笑道他宅?瞎了你的钛金狗眼吧,八两吃刀片的时候你丫还在吃奶呢。吃瘪的李芝豹一阵无语,不以为然,却不敢顶嘴反驳。

    那头,赵甲第拉上张许褚步行将商雀送回家,中年男人商河特意从书香檀香的书房走出来,对儿子反而没啥态度,对赵甲第稍微热情一点,只是拉着小徒弟小八百关切询问了一些课程,赵甲第和商雀相视一笑,完蛋了,张许褚估摸着是要成为小文人喽,赵甲第对商河是很敬重的,当真不沾一星半点的铜臭和市侩,在赵家村相对最为清贫如洗,赵三金总打趣商河说给你一碗粥一本书就够了,连个暖被窝的女人都不需要,太知足常乐。商河则笑眯眯回复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只是很多人都挂嘴上,我比较放在心上罢了。极少夸谁的赵三金也私下偶尔会说上一句如果国内精英都是商河这类迂而不腐肯钻牛角尖的知识分子,肯静下心做一辈子的学问,而不是学而优则仕则商,国内环境就完全不一样,赵甲第曾经白眼赵三金一句,都商叔叔这样,谁肯拿了你的钱帮你做智囊?赵三金报以爽朗大笑,一笑置之。

    回家的路上,赵甲第让小八百骑在脖子上。

    小八百抱着赵甲第的脑袋,欢乐笑道:“叔,半斤姨说那个叫洪绿苔的姐姐很聪明的。起码她看你的书,都看得懂,还指出了几个错误。”

    赵甲第呵呵道:“那挺牛,不过回头叔会一会她,杀一杀她的锐气,好不好?你到时候给叔助威打气。”

    小八百笑道:“好嘞。”

    赵甲第问道:“期末成绩不错,继续保持下去,争取小学毕业拿个第一,然后一路第一下去。”

    张许褚苦了脸:“叔,我数学不好,拖后腿。”

    赵甲第知道理科注定是张许褚的短板,笑了笑道:“那没事,语文拿第一就行,坚持到高中分科,读文科去。”

    小娃娃使劲点头,挥了挥拳头:“恩啊,一定努力,向叔学习,不给您丢脸。”

    赵甲第哈哈道:“在学校打架没?”

    小八百嘿嘿道:“偷偷打过两次,都赢了。他们总喜欢欺负班上一个女生,话也说得很难听,我看不过去。他们一开始输了后,就喊人来揍我,又被我揍回去了。后面好像四两叔出面,就没我的事啦。”

    赵甲第乐了,表扬道:“不错,有叔的风格,继续保持。”

    小八百把下巴顶在赵甲第头上,一大一小,其乐融融。

    人生小小圆满。

第270章 来吧

    晚上赵甲第和张许褚陪着奶奶聊天一直到八点钟,赵家老佛爷基本上八点去佛堂念经是雷打不动的,王半斤知道这个规律,一到八点就给赵甲第发短信说他们在后院凉亭玩跳棋,让他赶紧过去助阵,房子大就是有这个缺点,喊个人都得用电话或者短信。叔侄两个过去一看,李芝豹洪绿苔这对名字古怪的兄妹,加上王半斤赵砚哥这对马虎能算是姐弟的两位,一起玩跳棋,输得凄惨,被拉装订充数的赵砚哥如获大赦,赶紧让位给赵甲第,在小兔崽子心目中,这个哥的形象无疑是高大伟岸光芒万丈外加天下无双的无敌存在,的确,也就赵甲第能帮他把乱七八糟的老式游戏机和游戏全部轻松通关,《尾行》有木有,《战神》有木有,还有比较凶残变态的《无限回廊》,更有不加作弊器要求一命通关的《魂斗罗》……哥弟两个那一段乌烟瘴气的岁月啊,一个板着脸指导操作,一个一边流着哈喇一边满眼崇拜……接下来赵甲第开始正儿八经玩跳棋,小时候天天被王半斤缠着玩跳棋飞行棋之类的游戏,并不陌生,王半斤使了个眼色,赵甲第回了个眼神,达成初步共识,李芝豹的水平很一般,不强不弱,大概跟王半斤在伯仲之间,一往无前的架势,而洪绿苔果然没让赵甲第失望,堪称步步为营,过河拆桥,借花献佛,暗度陈仓,小小跳棋都能折腾出战术战略,可惜撞上了有心要给王半斤放水的赵甲第,他就故意搅乱战局,专拆洪绿苔和李芝豹的台,借刀杀人,杀鸡儆猴,不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勾当,一场混战,硝烟四起,尤其跟洪绿苔争锋相对,就跟玩斯诺克差不多,专门给她设置障碍,不让她舒坦,一来二去,王半斤顺利夺魁,得意大笑,接下来就和和气气了,洪绿苔拿了第二,赵甲第混了个第三,李芝豹垫底,他也无所谓,本来就不上心,一盘娱乐性质的跳棋,懒得去琢磨太多门道,洪绿苔默默收拾弹珠的时候瞥了一眼身边神色平静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

    王半斤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提议道:“绿苔,要不要跟他单独下一盘?”

    赵甲第瞪了她一眼。李芝豹没跟着起哄,只是觉得一帮上了年纪的哥哥姐姐们玩这跳棋忒无聊了。洪绿苔说话的时候是望着赵甲第,散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含蓄自信,轻轻笑道:“换围棋或者象棋?国际象棋?”

    赵甲第摇头道:“就不自取其辱了。”

    洪绿苔脸色微微一变,赵甲第意识到语病,赶紧补充道:“是说我自己。”

    李芝豹撇过头,摸出一根烟准备叼上,心想眼前这哥们也太没英雄气概了,碰上他这么位内秀不假却无外在气场的妹妹,都如此这般的怯场。洪绿苔伸出手缴获掉那支香烟,李芝豹无可奈何,这烟还是偷偷跟比较对胃口的赵砚哥那里敲诈来的。洪绿苔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女人,赵甲第后退一步,她也就失去趁胜追击的兴趣,她起身拉上王半斤离开凉亭,李芝豹也跟着撤退,他对大宅里的健身房很感兴趣,准备去热热身。赵甲第让张许褚去房子拿两条烟过来,一条上海红双喜,一条浙江老版利群,都是给黄老爷子准备的,赵砚哥站在凉亭里打转,蹦蹦跳跳,哈着热气,郁闷道:“哥,你咋不应战捏?洪绿苔其实还好,平常状态就是天然呆一枚,没啥杀伤力。但李芝豹这家伙太没眼力劲了,鼻孔朝天的,我看他是对半斤姐有想法,吃不着天鹅肉,嫉妒,一肚子的酸醋,就看你不顺眼,啥都想压你一头。”

    赵甲第在原地等着小八百拿烟回来,笑道:“那你去揍他一顿好了,套麻袋,丢这里的鱼池。”

    赵砚哥苦闷道:“问题是我打不过啊,我已经打探过军情了,那家伙来这里后,这两天没事就在健身房哼哼哈嘿的,挺像回事,tmd连回旋踢都会,我上去就是炮灰的命。”

    赵甲第打趣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嘛。你要真重伤了,张许褚会照顾你的吃喝拉撒睡。”

    赵砚哥狂翻白眼,没敢打肿脸充胖子,这类超出能力范畴而且吃力不讨好的傻事,赵砚哥一直不开心去做,近似本能,或者是母亲那边遗传来的优良传统,赵甲第没真打算为难这家伙,能让油头滑脑的小王八蛋表个忠心就很稀罕。拿过张许褚递过来的两条烟,赵甲第单独前往黄凤图老爷子所住的冷清小院,赵甲第无法想象以老爷子的底蕴,如此甘于寂寞,几十年如一日的勤于练武,用滴水穿石这个最笨的法子走一条独木桥,淡看一切功名利禄,清心寡欲到了极致,赵甲第自问绝对做不到黄老爷子的一半,就连公认的武痴陈世芳都自认与黄老爷子有差距,赵甲第拎着烟,进了独门独栋的小院,老爷子在院中慢悠绕圈,一年到头的穿着变化不大,秋天穿两件,夏天就脱掉一件,冬天顶多加一件单薄外套,老爷子今天依然不近人情,示意赵甲第把烟放在小圆桌上,然后当真是浸淫武学一辈子的老头继续优哉游哉打转兜圈,可惜赵甲第是瞧不出大名堂,小学问倒是琢磨出点,但这种大毅力大磨砺的苦活,是绝没有终南捷径可言的,恐怕即便老爷子肯倾囊相授,赵甲第也熬不住,熬得过十年又如何,接下来二十年三十年能日复一日坚持不懈?赵甲第轻轻走出院子,没有留意到老爷子慈祥深意的眼神。

    赵甲第回到书房,暂时没有状态,有些闲来无事,就去网上搜宁铂在98年《实话实说》栏目上炮轰神童教育的视频,赵甲第看了很多遍,最早是被杨萍萍推荐,说怪胎比较能够理解怪胎,二来看到宁铂竟然真的前往五台山出家,这让他不得不想到疯疯癫癫说要30岁出家尼姑的王半斤,认识浮出冰山一角的东莞妹李枝锦后,又多了个理由,因为这婆娘不就自称是中科大少年班的佼佼者。王半斤和洪绿苔来到书房,赵甲第关掉视频,招待帝都来的顾客贵宾,他对气质温雅仔细观察还有点内秀内媚的洪绿苔印象其实不差,冷性子的女人见了不少,蔡姨,不作妖状态下的少*妇裴,加上童养媳姐姐,对洪绿苔就相对容易接受,至于李芝豹,就另当别论了,又不是水灵白菜,一身横肉的肌肉男,确实提不起任何好感。

    洪绿苔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笔记薄,是赵甲第在观音村做的随笔之一,轻轻问道:“这一整本笔记都是你对凯恩斯‘动物精神’的批判?”

    赵甲第微笑道:“随手瞎写的。”

    洪绿苔厚重镜框后的眼神瞬间锋锐起来,直截了当说道:“交给任何一所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都能当做一份高分优秀毕业论文。”

    赵甲第不置可否,“也许吧。”

    洪绿苔轻声问道:“你的笔记能不能都借我看一下?”

    赵甲第瞥了一眼书架上密密麻麻一排摘抄笔记和读后感,为难道:“可以,但别带出去。”

    洪绿苔点头,干脆利落道:“好。”

    洪绿苔很不客气地拿着一叠笔记资料离开后,赵甲第死死盯着王半斤,王半斤故意抬头望着天花板,依依呀呀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脸皮厚度比起赵甲第有过之而无不及。赵甲第没准备放过她,问道老实交代,这兄妹两个被你忽悠过来,有什么企图?王半斤眼神躲闪,站在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装文化人,赵甲第哪里不清楚王半斤拿手好戏的拖字诀,根本不给她机会,追问道你是不是瞎点鸳鸯谱,想撮合我跟洪绿苔?王半斤坦白从宽嘿嘿道洪绿苔有啥不好,家境好,脾气好,特聪明,人也耐看,胸部不小吧?屁股挺翘吧?皮肤水嫩吧?你还不知足?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尊观世音菩萨给搬动过来,小八两,你别好心当驴肝肺!要不然姐跟你急!赵甲第怒了,骂道你还敢倒打一耙?跟我急个啥?你还有理了?

    王半斤委屈了,闷不吭声。

    赵甲第一把扯住王半斤耳朵,威胁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要家法伺候了。

    响当当的高跟鞋女王如同被抓住把柄一般的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对秋水眸子满是杀伤值无穷大的哀怜。

    赵甲第心肠如铁道别装,不吃你这一套。

    王半斤猛地作势要踢赵甲第小鸡-鸡,在松手一刹那,围魏救赵阴谋得逞的王半斤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懒洋洋说洗刷刷洗澡澡啦。赵甲第去了小八百房间,帮他温习功课,期间赵砚哥跑来凑热闹,在房子里上蹿下跳,被一顿拾掇后才安静下来,偷偷在阳台抽了根烟过过嘴瘾才闪人。赵甲第呆了一个多钟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书,大半夜的,房门突然打开,赵甲第眼皮不抬一下,这个点上,敢来串门的,除了色胆包天的王半斤不作第二人想。这不那位只穿着睡衣的不速之客就张牙舞爪冲杀过来,嚷着“哈哈,小八两,现在即便是超人绿巨人蜘蛛侠蝙蝠侠葫芦娃黑猫警长奥特曼十二黄金圣斗士一起合体,也阻挡不住姐姐推倒你的决心和步伐了。”

    赵甲第的动作更加狠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衣服和长裤,只剩一条裤衩,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副待宰羔羊任卿采撷的霸气姿势,淡淡道:“来吧。”

第271章 楚河汉界

    赵甲第在跟王半斤漫长的持久战中,摸索出很多条方针政策,都是形势所迫下的产物,一些个土法子,比如王半斤信誓旦旦要弹小鸡-鸡,赵八两不能一味顽强抵抗,要顺水推舟作势脱裤子,别玩威武不能屈那一套,基本上脱到一半,王半斤就会转过头,哎呀一声,别害姐姐长针眼,等你长大点再说,等到王半斤脸皮愈发变城墙后,小时候身体单薄单枪匹马肉搏环节很吃亏的赵甲第也结实许多,像解放战争中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一方,不必再担心王半斤霸王硬上弓。再比如王半斤最爱做拉他看恐怖片玩玉石俱焚的勾当,赵甲第一开始怕得很,王半斤就越欢乐,深更半夜看个《午夜凶铃》都会使唤某闺蜜打电话来吓小八两,后来赵甲第学聪明了,越血腥越阴森的场景,咬着牙也要表现得平淡无奇,甚至是格外雀跃,例如看《德州链锯杀人狂》或者《沉默的羔羊》,一到**伤害惨烈的画面上,赵甲第就强忍作呕恶心拍腿叫好,久而久之,王半斤收获的恶趣味远远低于她被吓到的分量,就消停了,八两同学的儿童岁月和少年时代,就是一部斗智斗勇可歌可泣的血泪史啊。

    只是今天的以退为进似乎作用不大,王半斤见到只剩裤衩的赵甲第,并没有知难而退见好就收,不管不顾是否春光乍泄,一个漂亮的饿虎扑羊跳上床后,想要把赵甲第压在身下,后者赶紧打滚挪开,王半斤一击不中,岂是随便气馁的人物,使出十八般武艺,展开追杀,赵甲第滚下床,王半斤跟着跳下,赵甲第破口大骂,却不敢太大声,因为就算喊破喉咙,也没谁会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前个几年在赵家宅子早已让人司空见惯,王半斤一边追一边形同古代欺男霸女的无良纨绔“淫笑”道顺了姐,保管对你负责。赵甲第自然誓死不从,逃窜到门口,一拧房门,狗日的,竟然反锁了,不等他下一步动作,王半斤已经杀到,赵甲第无奈躲闪,重新回到床上,咬牙切齿道王半斤,我喊你姐行了不,你别神经病了。王半斤折腾了好几分钟,光着脚丫站在床旁边,抬头看着赵甲第,不知道是否夜幕下的错觉,平时要有多妩媚就有多妩媚的眸子,此刻眼珠子绿油油的,两个字,饥渴,哪有半点放过小八两的迹象,这是上演老员外新纳第五六房小妾的悲情一幕吗。赵甲第威胁道王半斤,你别得寸进尺啊,真把老子惹火了,就真不顾道德廉耻,拿你泻火了。得,火上浇油了,王半斤神采奕奕,两眼放光,故作娇羞媚人状,笑而不语,其实她在巧妙移动步伐,寻找最佳时机来一记狮子搏兔,逮住猎物,然后……她还真没想到后续情节,小八两身上就挂了条裤衩,如果衣服多,她还能一件一件剥下,满足一下成就感,反正王半斤这辈子二十多年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人生,从来都是踩着西瓜皮前进的,滑到哪里是哪里,偶尔有了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奋斗心思,才肯小小拼搏一下,她想做成的事情不多,但一旦付诸行动,都跌碎旁观者一地眼镜的成了,可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玩摄影,当真是骨灰级职业水准的,想考个凑合点的大学,就莫名其妙进帝国理工了。赵甲第轻轻吼道你给我站住,别想偷袭,逼急了,我就从阳台上跳下去。王半斤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悲痛欲绝道八两,你就这般坚贞不屈?赵甲第不为所动,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王半斤躺在他身边,但被赵甲第一条胳膊格挡住,拉开一段距离,独木桥,阳关道,井水别犯河水。

    “想好怎么讨我们家老太爷的欢喜没?他老人家可比你奶奶还来得不好应付。”演技派的王半斤表情幽怨,眼神却清澈。

    “没,怎么看我都不是你家老太爷喜欢的年轻人,到时候规规矩矩走个过场吧,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跟老一辈人物打交道,头疼。”赵甲第苦闷道。陈家老太爷啊,一位几近活了一百岁的老人,咋样的风风雨雨大江大浪没有经历过,老爷子出生的那一年,晚清摄政王载沣命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开缺回籍;诏谕“预备立宪,维新图治”;张之洞去世……也许这些事件,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都是历史教科书上一笔带过的晦涩玩意无聊东西,不是史学家谁会去记。老人二十岁入党,在家乡参加过抛头颅洒热血的起义,35年参加长征,翻雪山冻掉过一整根手指,差点睡过去就没醒过来,过草地,泥泞中救过战友,也被人救过,随后作为某部副师政委,在甘肃渡黄河西进,37年底达到延安,抗日战争期间,担任某省委军事部二把手。出身小地方的书香门第,加上自学成才,是极少数全才的骨干幕僚参谋,一身书卷气,却不缺金戈铁马的豪气,解放战争中,战功显赫。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一张张被收入共和国党史的泛黄合影,俱是那段岁月的珍贵见证。建国后,55年首批授勋,便已经是中将。随后的四十年岁月中,数次起起落落,从未弯曲过脊梁,王家老太爷的一生,沉重而光辉,这份阅历,让赵甲第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如何去对待?当真能做到心平气和?不现实的,光是坐在老太爷对面,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沧桑感,不是讲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迟暮老人如何居高位而不怒自威,如何相貌清矍气场滔天,其实少年时代赵甲第当年寥寥几次几次老榕树下喝茶捧书的老人,印象并不鲜明,只觉得老人很清瘦,个字应该不高,眼神也没什么刻意的锋芒,但赵甲第就是心生敬畏,很纯粹的有感而发,一身为人中正古拙的浩然正气,还有上了岁数后身为一位阅尽人事老书生的滔天阴气,老人年长了赵家老佛爷整整一辈多,所以王半斤说老太爷比赵甲第奶奶更难“对付伺候”,并不做假。

    “姐帮你开小灶?”王半斤笑眯眯道。

    “无偿的?不跟我索要报酬的那种?”赵甲第心生警惕,跟王半斤做交易,十有**要遭殃。想必不知道被王半斤骗走多少好宝贝的赵砚哥最有感触心得,当然还有洪绿苔李芝豹这些一个院或者邻近四合院长大的死党发小。

    “本来想让你给姐弹一百下小鸡-鸡的。”王半斤诚实道。

    “那算了,王半斤,你丫有点诚意行不行?”赵甲第愤愤道,结果换来王半斤伸腿一踹,不轻不重,不痛不痒。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牲口,肯定要受宠若惊,可惜赵甲第跟她打打闹闹了十多年,没啥寻常凡夫俗子应该感到天大荣幸叩头谢恩的觉悟。王半斤套了件绸缎睡衣,里头当然没敢真空,王半斤作风狂野不错,但还是很有固执己见的底线,只不过太多底线,都比较不可理喻。王半斤有一张妖娆的美人脸蛋,身段也极佳,相貌上其实是稳稳压过齐冬草半筹的,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气质上王半斤偏向女王,而温温婉婉却内有锦绣的齐冬草则侧重女神,都是世人眼中神坛上的女子,谁更出彩,不好说。

    “老太爷喜欢古文功底好的年轻人,要不你这段时间狂啃古书?”王半斤笑道,侧过身,凝视着依旧不解风情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赵甲第。

    “啥馊主意,半桶水去老太爷面前班门弄斧,掉书袋?那不是让我死得更难看。”赵甲第叹气道。

    “那我争取让你跟老太爷下盘象棋,呃,比较难,让你跟生活秘书先下,赢了再说,这个比较现实。”王半斤继续当狗头军师,这还没是嫁出去的闺女,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看吧,革命堡垒果然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输了更完蛋。而且太做作了,一下子就被老太爷看穿小伎俩。”赵甲第摇头道。

    “那咋办?”王半斤也懊恼咪咪疼了。看上去她是真的挺在乎小八两登门拜访这档子事。也难怪王半斤郑重其事,她母亲王竹韵头次回京过年,本就是不小的信息,一旦赵家子弟再度登门,局内角色和局外看戏的人难免都会浮想联翩,猜测是赵家向王家低头了,冷战多年后,主动弯腰示好?还是恩怨纠缠的王家赵家重归于好,皆大欢喜?抑或是欲盖弥彰,为某些大动作放烟雾弹?世上太多闲得蛋疼的阴谋论者了,流言蜚语,三人成虎啊。

    “tmd,王半斤,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是体制内混的家伙,而且你是老王家的中流砥柱呀,比我有经验才对。”赵甲第乐了。

    “屁咧,姐最烦这类为人处世的玲珑八面了。人生不过百年,眨个眼放个屁的功夫就嗝屁啦,老娘我吃喝玩乐还来不及,还要去阿谀奉承苦心钻营,不累啊。女人太聪明,心眼太多,容易老得快,况且姐已经足够漂亮了,万一红颜薄命,多亏。”王半斤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风姿婀娜,美不胜收,女人能动人到她这种境界,实在是男人的福气女人的悲哀。

    “顺其自然吧。睡觉睡觉。”赵甲第无奈道。

    “孤男寡女的,八两,你好意思跟姐抢一张床?”王半斤一脚踹在赵甲第屁股上,踹了好几脚,都没能把赵甲第踹下床。

    “挖了个草,这是大爷的床,你有没有良心和公德心的?”赵甲第忍不住怒了,回踹王半斤,两个人踹来踢去,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睡我房间去呗。”王半斤嬉皮笑脸道。

    “脂粉气太重,不适合我等纯爷们。”赵甲第坚决不妥协,王半斤最擅长的就是顺杆子往上爬,一旦找到个突破口去得寸进尺,那是无法无天的。

    “我那边散乱了一床的性感胸罩小内裤丝袜哦,蕾丝的,吊带的,粉红的,应有尽有,小八两,去吧去吧,不介意你拿着它们yy一下姐,床头还给你准备了一盒纸巾,姐对你好吧?只要千万记得洗干净哦。”王半斤一只手支撑起下巴,一脸狐媚看着赵甲第。

    “滚蛋!”赵甲第盖上被子,卷过来,没给王半斤留半点。

    “冷~”王半斤撒娇道。

    “那就滚回自己的窝。抱歉,为了省电,我这里一年到头不开空调。而且不欢迎你这种不知道讲文明树新风的女流氓。”赵甲第没好气道。

    几分钟后,王半斤挺尸一般,没有动静。

    又是一场该死的持久战。

    吃软不吃硬的赵甲第再度毫无悬念地落败,轻轻分出棉被,盖在王半斤身上。

    楚河汉界,相安无事。

    第二日,赵家大宅来了一位稀客,贵客,以至于赵三金都临时打电话说要赶过来。

第272章 凑热闹

    极其熟知赵家内情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赵家大宅有两尊外来菩萨坐镇,一里一外,一武一文,前者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黄凤图,后者更为隐秘,家世阅历都是空白,甚至包括赵甲第在内的嫡系成员都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今天造访赵家的便是那位比起黄老头更加籍籍无名的中年男子,手指枯黄,相貌普通,若非连赵家老佛爷都惊动大驾,早早破例大门口候着,而且商雀的父亲,苦心学问的商河,也难得离开书房,在镇宅玉石狮子下一起等待,这才被人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否则谁都不会多看一眼貌不惊人的中年人。

    男人从北戴河海宁镇坐大巴车赶过来,到了ts工业区,喊了一辆三轮车,赶到赵家村或者老辈称作引龙村的地方,司机师傅看到大宅,愣是没能把一路上跟他谈白菜价格谈生活不易的乘客跟那两尊大狮子联系起来,工业区二三十万人,谁没有如雷贯耳这个村子最富贵彪炳不可一世的赵太祖,能进大门的,非富即贵,在ts甚至是河北都横着走,招惹不起,男人付了钱,下车后见到大阵仗,没什么感激涕零的表情,也不曾故作高深,而是自然而然加快了走路步伐,来到老佛爷跟前,笑道阿姨,身体还好呐?赵家老佛爷笑逐颜开,格外精神,点头笑道好好好,平安你要能多来看我这老太太几次,那就更好,平安平安,多好的名字,光挂在嘴边就能沾福气。枯黄男子爽朗微笑,跟“亦徒亦友”的商河握了握手,商河往常喜怒不露于行,今天倒是激动了,敢情若非眼前替他指点过迷津的恩人和恩师要先去山顶宅子做客,就要直接拉他去家里促膝长谈研究学问了,物欲横流之下,与真正雅士坐而论道,那才是商河生平最大的乐趣,可惜他闭关造车,这辈子能谈得来的,只有眼前一人而已。

    男人陪着老佛爷慢慢往山顶行走,笑道阿姨可得多走动走动,这个才是真的养生。以执拗著称的老佛爷点了点头,欣然接受。赵砚哥躲在母亲黄芳菲身边,都不敢正眼偷看,这小犊子历来对这类世外高人很不感冒,一半是对未知事物的畏惧,另外一半则有点天生相克,命格相冲,这一点,反而是受过爷爷赵山虎熏陶的赵甲第更加有先天优势,只是这点优势,都被很多人选择性忽略不计了,即便偶尔上心,也从未深思追究,即便嫡系如赵五炮,都没有把这个细节太当回事,也难怪卷入接班人暗战的圈内人士视而不见。到了山顶屋子里,才第二次来赵家宅子的枯黄男子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布置装修,笑了笑,显然对赵太祖的品味不是那么认可,其实当年赵家在山顶建宅,格局是他定下的基调,他拍板后,后头赵太祖才请的那位堪舆大师,布置细节。门口玉狮,用作藏风纳水的上山路中两排古树和后院鱼池,等等,都出自他的手笔。

    坐下后,男人跟老佛爷聊的都是家常话题,没啥惊世骇俗的言论,洪绿苔和李芝豹这对京城权贵子弟一开始饶有兴致,以为来了位身世传奇的通天人物,没料到谈吐平淡,李芝豹第一个失去兴趣,去健身房继续锻炼肌肉,洪绿苔稍微好点,安静坐在人群角落,温文尔雅,有着大家闺秀沉淀出来的婉约。王半斤知道闺蜜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就使坏地拣选一些道听途说来有关中年人的志怪轶事来膈应洪绿苔,听得智商奇高而且对风水一说深恶痛绝的闺蜜又是皱眉又是苦笑。

    黄芳菲礼节性聊了几句,就去打理那座私人酒窖,这之前拉着苦大仇深的赵砚哥去练钢琴,鸽子等老妈一走,不敢不弹钢琴,却恶作剧地弹起了《两只老虎》,还不尽兴,又糟蹋了一下《国际歌》,最后即兴来了下《出埃及记》,打完收工,哈哈大笑,得意无比。让一旁咬笔杆预习功课的张许褚实在看不下去,拎着书本冲上去就砸了两下,两个小屁孩立即展开一轮-大战,大抵都是这么个套路,赵砚哥叫嚣,小八百敲打,赵砚哥逃亡,不停用奥特曼x死光和超级赛亚人合体或者美少女战士变身代表太阳日你,张许褚一言不发只管揍人,赵砚哥扛不住,只好嚷着休战,今天也不例外,看得不在客厅大堂凑热闹的王半斤和洪绿苔一阵无语。王半斤鄙视道鸽子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亏得八百还是你名义上的侄子。赵砚哥重新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着78年到82年版本的《义勇军进行曲》,完事后厚着脸皮道小八百不尊老,可哥得爱幼嘛。王半斤懒得理睬这个活宝,让赵砚哥滚蛋,怂恿早早过了钢琴十级的洪绿苔上去一展风采,赵砚哥巴不得有替罪羊,就滔滔不绝谄媚起来,洪绿苔敌不过姐弟两个的“珠联璧合”,弹了一支莫扎特的协奏曲,众所周知,莫扎特作为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古典乐最卓越的演奏家,却几乎没有写出能与他伟大作品相媲美的钢琴独奏曲,作为莫扎特的铁杆,洪绿苔曾经专门为此跟一个贝多芬拥簇面红耳赤辩论了一场。

    钢琴搁置在楼梯转廊,是一架特地从德国某个收藏家重金购得专门空运而来的斯坦威大钢琴,保养极好,音域可以达到惊艳的七点二五个八度,饱满完美,钢琴珍贵程度,都能让洪绿苔心生艳羡,所以听着赵砚哥弹奏,她心中默念了几遍暴殄天物。钢琴体积不小,由此可见这个转廊占地面积的巨大。赵家车库里的清一色宝马7系,其实花不了多少钱,甚至在某些富人眼中只是爆发户而已,但若再来这一架钢琴,就要咂舌了,不可否认,赵家整体品位的提升,黄芳菲功不可没。洪绿苔弹奏完毕,赵砚哥就要冲上去来一个热情拥抱,被王半斤一巴掌扇开。洪绿苔赶紧逃离是非之地,她对赵砚哥这个标准的纨绔子弟确实很是无奈,长得人畜无害,一看将来就是秒杀少女的贾宝玉皮囊式货色,只不过贾哥哥是喜欢吃女人胭脂,这个家伙则是喜欢直接揩油,这一点,洪绿苔对相对不善交际赵甲第就好感许多。

    一楼客厅,中年男人,老佛爷,商河,赵甲第,就四个人。一个是深藏不露只求姓名中“平安”二字的枯黄国士,一个是震慑八方小鬼的老佛爷,一位是将一生心血付诸于《钩沉》一书的古板男人,剩下的年轻人则有着独有的心态。没有谁锋芒毕露,没有谁刻意表演,没有谁卑躬屈膝,没有谁溜须拍马,气氛自然平和融洽。闲谈中,名平安的男人说打扰两三天时间,老佛爷就说太仓促了,多呆几天,最好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春节。商河也附和,他有太多问题想要跟这位奇人讨教。辈分最小的赵甲第自然得端茶送水,却没敢瞎扯淡,不过确实希望师傅能够多呆一段日子,起码太久没有靠下无理棋来惹师傅的白眼了嘛。

    聊天后,男人带着赵甲第去了趟黄凤图老爷子的小院,他跟老爷子讨了一壶茶喝,商河和赵甲第还有张许褚都是沾光了,喝到一半,商河提议让男人赵甲第师徒两个手谈一局,不等中年人说什么,反而是黄老爷子笑道也好,你们几个空手而来,不能白喝一壶茶。赵甲第不怕丢脸,就让小八百去搬棋盘棋盒。小家伙飞快跑到书房,洪绿苔在那里看赵甲第的一本读书摘抄,看到张许褚从柜子里捣鼓出棋盒棋子,好奇问道谁要下棋?小八百说八两叔和他师傅。洪绿苔笑了笑,说我帮你拿棋盘。于是小八百带了个拖油瓶进院子。

    赵甲第,枯黄国士,一师一徒,对局而坐。

    俱是如出一辙的腰板笔直,正襟危坐。

    两人开局都没有太多惊骇新意,因为比较知根知底,草草布局,似乎都想迅速进入中盘,展开真正的角力。

    冬日的阳光洒落在众人身上,一阵暖洋洋。

    初学者张许褚看了看八两叔,再看了八两叔的师傅,曾经与他在小镇小屋里下过一盘棋的大叔,两眼崇拜,只是崇拜八两叔更多一些。

    商河围棋功力不俗,聚精会神。黄老爷子是粗莽武夫,对此是门外汉,但也眯着眼看得乐呵。洪绿苔则安静站在赵甲第侧面位置上,下意识望了一眼安静的年轻人,有点讶异。如果说平时的赵甲第不出彩不出众,那毫无疑问,坐在棋盘前的他很不一样,不是说相貌有所变化,而是气质会浑然一变。终于有更多观察机会的洪绿苔凝视得肆无忌惮,她发现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平静气场,简而言之就是不浮躁,至于更多,洪绿苔不是神仙,还得看从接下来的棋局里一叶知秋。

    洪绿苔偷偷一乐。

    因为这个家伙太有趣了,执黑一本正经的开局后,并非当下泛滥的中国流,才三十几手,就开始不本分起来,准确来说是“耍流氓”,在右下出手近乎无理取闹,典型的无理手,而且两线作战,每一目每一棋都要跟对手锱铢必较的架势。白棋相对云淡风轻,不狠辣,不尖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局面尚未明朗,赵甲第执黑看似凶猛如虎,但实地不多,白棋也并不无太大战果,尤其是右下角龟缩一团,勉强做活两眼,极有可能在黑棋的偏锋下被搜刮干净,但在左上角毕竟占了一个先手。

    商河看得津津有味,观棋不语。

    黄老爷子喝着茶,眯着眼睛,更多却不是看棋盘,而是在看下棋蛮横神态却始终不动如山的赵甲第。

    洪绿苔有点由衷期待了,因为逐渐被她体会出了味道。收敛了起先的漫不经心,不敢视作只是来看个不咸不淡的小热闹。

第273章 国士陈平安

    黑棋继续螃蟹将军一般横行无忌,左边盘最大限度地成势围空,这兴许就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擅长洗空的杀手锏,严防死守,决意阻截白棋围出大空。棋至中盘,赵甲第终于不再一味无理,轻轻落子于白棋腹中,这一记充满血腥的落子,声音清脆悦耳,看得专注其中的洪绿苔猛地惊醒。形势瞬间颠倒,白棋开始试图关门打狗,寸步不让,双方贴身厮杀,仍然被黑棋干脆利落地斩杀一条十二颗棋子的白龙,黑棋空地立即围成。

    洪绿苔轻轻赞了一声漂亮。

    小八百虽看不透彻,也知道是八两叔占了便宜,咧开嘴微笑。

    枯黄男子缓缓抬头,瞥了一眼赵甲第,继续埋首对局。

    白棋通过外围果断弃子,棋势得以夯实。赵甲第突然皱了皱眉头,开始第一次长考。洪绿苔若非赵甲第缓手,还没能瞧出门道,此刻才察觉棋盘边上有大块白棋尚未明确的两眼。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啊。

    开始步入收官。

    洪绿苔是业余好手,围棋,中国象棋,还有国际象棋,都是业余玩家里的高手,尤其是围棋,从小就师从名家国手,这就是家世带来的好处,寻常孩子在跟父母索要一个变相金刚模型或者一套衣服一双鞋子的时候,她就能够与顶尖国手手谈对局了。对于收官,洪绿苔一直引以为傲,谁都清楚,当年国内棋手与韩流对抗,逃不掉中盘不利就成必败之势的怪圈,这其实就是官子功夫相较粗糙,奠定一个王朝一个时代的超一流高手,必定是官子功夫彪悍无匹,例如曾经天下无敌的李昌镐,而洪绿苔的老师胡曜玉就是当时国内难得一见的一流官子,洪绿苔在弈城上的第一个账号便是“洪官子”,不难看出其中透着股傲气。只是当她目睹眼前两人的对局,就开始汗颜发现自己的井底之蛙。赵甲第收官的计算力显然已经很是强悍,那位中年男子的治孤本领却更是炉火纯青,竟然手筋连发,在一个超大劫争中羚羊挂角了一手,随后硬生生屠掉黑棋一条超级大龙,简直就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屠龙名局!

    洪绿苔轻轻深呼吸一口,这对师徒棋力太变态了。

    赵甲第轻缓投子认输。

    他脸色如常,默默收拾棋局。

    商河轻轻叹息,其实赵甲第的功底相当惊人了,哪怕丢到职业棋界,也照样可圈可点,不说无敌,起码饿不死,如果静得下心,肯苦心孤诣于棋盘,说不定还能拿下不少头衔。一般来说,综观棋坛,中盘极为出色的超一流国手,如如吴清源、藤泽秀行、曹薰铉和马晓春之流,无不是汪洋肆意的性情中人,往往能下出叹为观止的神来之笔,而官子高手,则必定是性子冷静,思维缜密异常,如大李,石田芳夫,朴永训等等,而在商河看来,赵甲第既有张扬古怪的棋风,也有细腻乃至冷酷的官子功夫,太稀罕了,只可惜对上了他师傅,才输得惨烈。

    “再下?”中年人笑了笑。

    “好。”赵甲第直截了当。

    很有默契,依然是决战于官子阶段。

    不过这一次赵甲第输得比较好看,让师傅数度长考。

    终了,枯黄国士淡淡一句“有长进”。赵甲第终于有了笑容,带了点孩子气,收拾棋盘。

    洪绿苔这下子是完全无语了。想起昨晚凉亭里赵甲第那句本意是自嘲的“自取其辱”,她算是理解了。

    下棋是很耗费精气神的体力活,下了两盘,中年人就让商河和小八百下棋,张许褚丝毫不怯场,洪绿苔继续一旁观战。他则和赵甲第走出院子,边走边聊。男人站在水边,轻轻感慨道:“老话说得好,读书人最怕诵的是古人语,做的却是自家人。这等读书就算闭户十年破万卷,也成不了事。你读书比起同龄人不算少,但还是要行万里路,多走走看看,才能把书上的学问用起来。呵,这话你商河叔叔在场,虽然不是针对他,但我真不好说。其实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立言,你爸不一样,是立功,而你爷爷又不同,是立德。难得的是你爷爷做了一辈子好人,吃了一辈子亏,却不愧心,从不自知,这才是真的好人。甲第,这点最难,别丢了。为学第一工夫,是降得浮躁之气定,做人第一紧要,是有慈悲心。世上佛经太多,看似玄奥,其实说到底,就这么简单,有慈悲心,行慈悲事,才能我心如来,没什么天大的道理,吃喝拉撒睡,不去害谁,就是大善业。当年我在山西行走,在一座荒废的古寺前看到一段文字,很有意思:一亩三分地,眼界很窄,救人不多。小庙小菩萨,慈悲不大,害人没有。当年见到赵鑫,我劝他的是少作恶多积德,他自然不太听得进去。这几年才好些。”

    赵甲第毕恭毕敬,默不作声。

    枯黄男人极少如此健谈多语,今天貌似要一口说完心中事,缓缓道:“生来走一遭,都是娘胎里出来的,光溜溜来,**裸走,没谁能特殊。奴性要不得,为了出人头地去打拼,偶尔有奴气,没办法的事情,见到更权势的,更富贵的,弯腰低头,情理之中,但别把弯腰当习惯,弯久了,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了。再有就是世上很多弱者,极少数是因为善良质朴,而主动选择退让。但更多的,可能是一种狡黠的处世智慧,处于劣势,却并不是真的占据礼仪理义,相反,一旦有利可图,狰狞程度,可憎程度,丝毫不逊色任何人。大街上碰瓷的老人,大冬天抱着孩子上街乞讨的父母,被夺回包却根本不理睬见义勇为因她受伤的女子,太多了。强者未必都在为恶,弱者未必都是心善。甲第,你以后要走的路,跟你父亲赵鑫不一样,这一点,你要尤其注意。能杀得人需先能救得人,能救得人却还需能活得己。”

    赵甲第点头沉声道:“会记住,也想得明白,那就争取做好。”

    男人转头笑了笑,如冬天温煦的阳光,轻声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世人十态吗?”

    赵甲第吐口而出道:“武人粗豪,妇人柔懦,儿女娇稚,市井贪鄙,俗子庸陋,荡子轻佻,伶优滑稽,村野无知,堂下人局迫,婢子卑谄,侦谍暗诡,商贾炫售。”

    中年人笑而不言,望着形如阴阳鱼的艳丽鱼池,他脚下那片鱼池,锦鲤误以为岸上人要抛食饵,汇聚成堆,景色格外壮观。赵甲第笑道:“君子无十态,太难了,简直就是圣人十态。”

    男人笑道:“没错,这类言语腔调,偶尔自省一下即可,陷入太深反而得不偿失,人生在世,首要还是活得快乐,不快乐,谈不上圆满。你奶奶,就是有个大智慧的人。黄芳菲,反而就稍稍落了下乘,所以这些年一直斗不过你奶奶,都在意料之中。”

    赵甲第大笑道:“师傅,发现你也挺八卦的。”

    中年人自嘲道:“也就这点乐趣了。”

    赵甲第试探性问道:“真不打算在这边过年?”

    他摇摇头道:“不了,太热闹,反而不习惯。”

    赵甲第打趣道:“难不成师傅也担心由奢入俭难?”

    中年人哈哈大笑。

    最后赵甲第小心翼翼问道:“师傅,问你个事?”

    男人却直接给出答案:“我姓陈,名平安。”

    当天下午,枯黄国士陈平安去了商河书房,一起讨论兴许将来在文学史占据显著一席之地的《钩沉》。现如今,有几位学者文人教授,愿意拿几十年呕心沥血穷其一生的光阴去雕琢一本书?而非追求著作等身的噱头?而非追求一时鲜花吹捧几十年后就是一堆垃圾的名利荣誉?商河继承父辈的衣钵,浸淫史海,被陈平安一语中的,只求立言,不求小乘的立功,不贪图大成的立德。黄昏暮色中,商河轻轻道这书以后请你来作序?国士陈平安笑着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给你提个意见,如果十年内能出书,我可以写,但如果出不了,我给你提个人选。

    商河愣住,一时间茫然。

    陈平安习惯性笑意平和,“赵甲第。”

    商河大吃一惊。

    陈平安轻声道:“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尝试着把书稿一点一点交给他,十年时间或者更多,差不多也可以开花结果了。”

    商河虽然为难,但还是应许下来。因为若不是眼前恩人,他早就自尽了,连赵鑫都拦不住。对某些人来说,可能轻生要比活下去艰难太多,但对商河这种钻了牛角尖就出不了的人来说,没了精神支柱,活着就是行尸走肉,更别谈续写曾被一把大火毁去大半的《钩沉》,这份天大的恩情,商河一直铭记于心,如果是别人说要让年纪轻轻十年后也不过三十岁的赵甲第来作序,即便是赵太祖,也注定会被迂腐古板的商河骂得狗血淋头一脸唾沫不可。

    陈平安笑道:“如果那个时候你嫌赵甲第写不好,就干脆别写序了,《钩沉》其实不需要谁来指手画脚。”

    商河如释重负。

    赵三金在第二天回到宅子,整天都在和陈平安谈论家事国事天下事,没谁敢去不知死活地打扰。

    第三天,赵三金返回北京,大概大年三十前一两天返回,顺路把兄妹李芝豹洪绿苔捎走,本来赵太祖豪气啊,对李芝豹说小李你自己去车库挑辆车,开去北京,别还了。李芝豹当然没意见,屁颠屁颠准备去开车,可惜被洪绿苔一顿思想教育,最终作罢。洪绿苔临走前把在赵甲第书房翻看过的资料书摘都放回原处,而粗线条的李芝豹仍旧没有感受到这个王半斤的弟弟有何牛b之处。陈平安继续与商河探讨《钩沉》,废寝忘食,商雀干脆就来赵家大宅这边呆着,不乐意回家跟两尊老古董大眼瞪小眼。期间和八两叔一起见了赵大权这帮陆续从全国各地打道回府的同村同龄人,谈不上把酒言欢,但比起最初的泛泛之交,开始秘密谈论一些实质性的事务,跟地下党工作一样,连赵砚哥都被排除在外,这让小鸽子很是悲愤委屈,只好拉着一批小兔崽子去找个据点小赌怡情,赢了三四千块钱,然后全部掏出来去工业区酒店海吃胡喝了一番,这才心情好转。王半斤除了第一晚调戏过赵甲第,接下来两天都规规矩矩,在将近万张零散的摄影作品整理归纳,是一项浩大工程,有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下游轮上拍摄的,有一系列远没有胡夫金字塔有名的埃及古建筑和璀璨星空下的尼罗河,既有恢弘哥特大教堂这类宏大画面,也有墨西哥贫民窟睁大眼睛看着镜头的冷色调场景,有柏林墙,有广场上的鸽子,有酩酊大醉的俄罗斯大叔,拍人拍物拍景,唯独从不自拍,近万张海量照片中,王半斤自身身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她光是坏掉的单反相机,就有四只。当然,其中有两只是砸人砸坏的。

    王半斤美其名曰老娘花枝招展为国争光过,被狗追过踩断过高跟鞋,跟吉普赛大妈讨论过星座,吃过蚂蚁钓过鲨鱼差点挂在雨林,穿着DIY印有“美国,姐来恐怖袭击你了”字样T恤被脑瘫的米国海关拦截过,正所谓行走江湖万里,江湖却从没有姐的传说,这才是真正的传说!

    枯黄男子婉拒了赵家老佛爷的挽留,回去小镇,赵甲第开车送行。王半斤执意要去邻近的北戴河海滩玩耍,赵甲第执拗不过,只好再带上商雀和张许褚,赵砚哥想去,但有黄芳菲在,斗争无果,只能屈服。把师傅送到小镇后,一起吃了顿午饭,然后分道扬镳,实在找不出太多牵肠挂肚的理由,赵甲第一行就直接驱车前往北戴河景区。老佛爷在秦皇岛有一套别墅物业,专门用作夏天的避暑,赵三金也有一套,其实很多商场上的事情,对方如果不是死党,但身份又不低,赵太祖都不会带人回宅子,要么在工业园区的酒店套房里谈,要么就去北戴河别墅里谈。大冬天的在海边吹海风,可没什么浪漫可言,只有王半斤和张许褚两个玩得很忘我。赵甲第和商雀坐在石头上抽烟,点根烟太鸡-巴费劲了,所以抽起来很是珍惜,麻雀笑道:“八两叔,那个姓洪的小姐姐是半斤姐故意介绍给你的?”

    赵甲第笑道:“你看对眼了?”

    商雀摇头:“没,这娘们显然是绵里藏针类型的,我不喜欢,还是中意老杨的姑姑杨定波那一类,又是御姐又是轻熟女的,还是制服,tmd还是军装,有点吃不消。不过也就远观一下,不敢真冲上去自寻死路。”

    赵甲第笑骂道:“有贼心没贼胆吗?劝你别错过了,到时候等你有贼心有贼胆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些让你贼胆贼心都欠奉的妹纸婆娘了。”

    商雀抽着烟,眯着很好看的桃花眸子,海风吹拂,嘴角勾起,很有味道,的确是个漂亮到令人发指的男人。赵甲第一撇头,立马就不爽了,把商雀没被海风凌乱的头发给彻底弄乱,这让本来不打算再抽的商雀只能继续要了一根。

    安静了几分钟,两人看着王半斤和张许褚两个童心童趣地在海边奔跑追逐。

    商雀轻声道:“没多久,冬草姐可就回来了。”

    赵甲第苦笑道:“这还不止,等熬过了春节,正月里我还要去趟王半斤家,这个才可怕。”

    商雀啧啧道:“龙潭虎穴啊,八两叔你可千万别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赵甲第叹气道:“少说也得脱一层皮吧。”

    商雀不知道如何安慰。

    离开海边前,王半斤把相机给商雀,让他帮忙照了张相。

    王半斤站在浅滩海水中,她背着赵甲第。

    两人踉跄跌倒前的一秒。

    画面被定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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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癞蛤蟆介绍:
“咱是一只有理想有野心有文化有故事的癞蛤蟆,所以母蛤蟆是看不上的,只吃天鹅肉。”
赵甲第,绰号赵八两,北方大暴户的儿子,伪宅男,武力值不详,智力值比较变态,理科无敌。
他要单枪匹马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老子是癞蛤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老子是癞蛤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