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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艳墨     绝色凶器txt下载     绝色凶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圣道

    果不其然,小三子还未跑至近前,便高声喊道:“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莫小川一拍脑门道:“说!”

    “夏、夏夫人不见了。”小三子急道。

    “不见了?”莫小川匆匆而行,来到极乐园的门口,与他预想的一样,护卫队长正跪在院门前,低着头。莫小川走近了些,沉着脸,道:“起来,屋里说话。”

    护卫队长有些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小三子,目光之中尽是担忧,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闯了大祸,是想求小三子美言几句。

    小三子微微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我已经替你求过情了,大少爷对忠心之人不会太过为难的。”

    护卫队长感激地对小三点了点头。

    小三子面对微笑,也乐的收一个顺水人情,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主子的秉xìng,轻易是不会发火的,尤其是对身边的人,即便发怒,也不过惩罚过重,因而,这才敢护卫队长打保票。

    护卫队长心里却七上八下,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若换了王管家在,必不轻饶,上一次他让夏雏月跑了,是因为司徒雄,还情有可原,但即便那样,也依旧跪了半晌,这次明显是自己看护不力,让人从梅府就跑了出去,既然人能跑掉,那换个角度想,便是有人能进来。

    主子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你,你不能保证,那还要你何用。所以,这次的事,远不是上次跑了夏雏月那么简单。

    莫小川回到屋中,揪了张椅子座下,莺儿和燕儿赶紧过来继续给他扇着扇子。

    护卫队长走到他的跟前,跪下,道:“大少爷,小的无用,请大少爷责罚。”

    “人是怎么走脱的?”莫小川皱起眉,道:“细细说来。”

    护卫队长一脸苦涩,道:“小的不知,清晨起来时还看到夏夫人在府中赏花,过了不久,便不见了她的踪影,小的带人寻找,在西墙边上看到几个被打晕的兄弟,从他们口中也没有问出什么消息来。小的猜想,那夏夫人应该就是从西墙离去的。”

    “好了,你起来吧!”莫小川点了点头,道:“把唐恩礼也派人送出府去。”

    闻声站起的护卫队长听到莫小川后面的话,猛地又跪了下来,道:“请大少爷治罪。”

    莫小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知道护卫队长会意错了,面sè一缓,道:“现在夏雏月走了,唐恩礼在府上已经没有了作用,若是夏雏月再上书朝廷,说我们囚禁礼部侍郎,这个责任我们是担不起的,还不如顺水推舟,将他送出去。”

    护卫队长抹了一把汗,道:“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莫小川摆了摆手。

    小三子陪着护卫队长走了出去。一出院门,护卫队长感激地对小三子,道:“多谢三管家了。”

    “我哪里是什么管家啊,只是大少爷的一个随从而已,队长莫要取笑。”小三子谦虚的道。

    “您现在是大少爷身边的红人,深得大少爷的信任,王管家已经不在了,老爷一时半会儿又不回来,这管家之位还不是大少爷定的。”护卫队长笑着,道:“而且,您现在已行管家之事,这名头还不是迟早的事。”

    “哪里哪里!”小三子又客气了一番,与护卫队长分别后,走路的姿势都与以前有所不同了。昂首挺胸,大步迈着,行了回来。

    “王管家的事,处理的如何了?”莫小川抬眼问了一句。

    小三子的脸sè瞬间难看起来,气势也丢了许多,急忙答了一句:“小的这就去办。”说罢匆匆跑了出去,刚刚的得意,化作了一脸愁容。

    看着小三子离开,莫小川有些疲惫地朝楼上走去,刚好老道士从楼上走来,手中提着十多个酒坛子,站满了整个楼梯。

    莫小川有些诧异地问道:“老头,你这是干吗?”

    “老道我在外面游荡惯了,在你这里呆久了,骨头都快散了,再不出去走走,怕是以后走不动咯。”老头子提着酒坛子从莫小川身旁经过,健步如飞,没有半点他口中所说的老态,还未等莫小川回话,便走远了。

    只留下一脸诧异的莫小川,在后面呆望。

    梅府门前,唐恩礼被送了出去,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竟似算计好了一般,将他接走。护卫队长满是疑惑地回去和莫小川报告,莫小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管此事,将梅府之中的事处理好便是。其实,莫小川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足以对抗这些人,所以,也就懒得理会了。

    梅府表面上莫小川能够控制的人还是太少,真正的jīng锐其实都隐藏在暗中,由梅世昌和王管家控制着,现在两人一个在南线,一个躺在棺材里,他的确没有能力与人争斗,虽说有北疆的支持,可北疆都是军人,让他们上阵杀敌行,这些暗流涌动的事,却不方便让他们来做。

    梅府外的民宅之中,夏雏月穿着很是简单的衣服,下身一条薄裙,上身随意批了一件小褂,内里除了肚兜,再无他物,完美纤细地腰身展露无疑,坐在院中石凳上,胳膊撑在桌面,显得有些慵懒,却分外诱人。只可惜,此处没有男子,身边站着的是她的贴身丫头,如此美态却无人懂得欣赏。

    “夫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唐大人送往幽州了。”贴身丫头在后面轻声说道。

    夏雏月微抬玉臂,撩起一缕长发,看着手中的乌丝有些出神,隔了一会儿,抬起头,朝着梅府方向望了望,缓慢地说道:“好。通知他们,动手吧……”

    一阵清风袭来,夏雏月肩上的衣衫被风吹落,香肩显露,肌肤光滑如玉,她也不去拾起衣衫,而是缓步移至门前,突然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唐突夫人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却是白易风。

    “先生进来说话吧!”夏雏月媚眼轻瞟,隔着门缝向外望去。

    白易风背对着门,看不清楚面sè,只听他,道:“所谓非礼勿视,在下虽不是迂腐之人,却也不做那越礼之事。”

    “先生若是没看过,怎知非礼无视,既是看过,再看一眼又何妨……”夏雏月娇声一笑,声音异常动听,仿若紧贴着人的耳朵轻声呢喃出来一般。

    “夫人莫要费心了,你们院里藏着的几个丫头,拦不住我的。”白易风淡然地说道:“想知夫人穿多少衣衫,听风声便知,风吹衣衫和划过皮肤的动静,在下还是听得出来的,而且,此处呼吸之声少说也要二十人,全是女子。在下不想与女人动手,夫人莫要逼迫。”

    夏雏月面sè一怔,招手让丫头将衣衫递过来,从新披在了身上,面带敬意,道:“原来先生竟是圣道高人,奴家失敬了。”

    “夫人客气。”白易风依旧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燕国之事,在下干涉不了,今rì到此,只是想请夫人对他手下留情,莫要伤了xìng命。”

    “他到底是什么人?先生既是圣道高人,在齐心堂中地位必定不低,何故如此相护。”夏雏月美眸微抬,秀眉蹙起。

    白易风良久无言,隔了一会儿,道:“恕在下实难相告。”

    “先生既然不愿说,奴家也勉强不得,只是,先生应该知道,此事不是奴家一人可以控制的。所以,奴家无法答应先生……”夏雏月摇了摇头。

    “罢了。”一句话说完,外面再无声响。

    过了片刻,夏雏月轻轻推开门,探出头去,外面已经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

第六十一章 小旗

    这个夏rì,洛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具体来说是在下人之中最为隆重的葬礼,以前,还未有过一个下人能够享受此等殊荣,不过,对象是梅府的王管家,却无人觉得不妥。

    自从梅世昌在洛城安家,二十多年来,王管家的身影便随后出现,成为了洛城中与梅世昌和司徒青这样大人物相提并论的人,一个管家做到这个份上,足以成为所有管家的楷模了。因此,莫小川将王管家风光大葬,洛城的人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不过,此时被人津津乐道了一月有余后,便无人再提起了,因为,又有一件事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北疆大营出事了,当然,对朝廷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梅家来说,便值得引人注意了。兵部突然连发数道公函,将北疆一些中层将领调往了南线,理由是南线空虚,将领多年未有战事,已经生疏,这次南唐进攻便是一个教训。

    这理由找的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北疆的将士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好在现在梅世昌在南线,而兵部的调令并未针对副将以上官员,就连韩成也是刻意绕过,当然,有一个是算是特殊,那就是陈光明,将他调防,让北疆现在留下的将士松了口气,因为,若是朝廷真的打算拿梅世昌开刀,不可能将在北疆最为根深蒂固,有实力和梅世昌唱反调的陈光明调离。

    不然,北疆一旦军心不稳,发生sāo乱,便无人可以压制了。

    如此,北疆的军事调动,虽然有一些小的阻力,却也并未影响太大,在兵部的施压下,又过一月,调动基本算是平稳过度了。

    而这段rì子一直在梅府的莫小川,也算是自从来了梅府过得最为悠闲的时候,梅世昌不在,王管家也埋了。整个梅府都他一个人说了算,整rì喝点小酒,练个小剑,没事逗逗梅小莞,司徒兄妹偶尔偷偷地来,闲坐一会儿,便又悄悄地去了。

    这段时间,莫小川基本上算是无所事事,除了那张所谓的“内功”他现在从右手到左手真气可通走五个来回外,再没有其他的改变。两个月多了两回,这让莫小川很懊恼,看那牛皮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而自己连第一句的最后一笔,通运十转都做不到,若是将这牛皮上所有的东西都练通,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每每这个时候,莫小川就很是郁闷,以前在电视里和小说里看到什么什么大侠得到一本武功秘籍过了没几天就天下无敌了,就算不能天下无敌,也至少江湖扬名,而自己已经过了这么久,似乎改变不大。他毫不怀疑,现在出去和当rì那些人打架,自己还会被揍的鼻青脸肿。

    今rì从梅小莞那里回来,莫小川又在极乐园中练剑,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法似乎更有用一些,不过,随着那“内功”运行的次数增加,似乎剑法使起来也灵动不少。

    当莫小川使罢收剑势后,莺儿走了过来,递上一块白巾,莫小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递了回去。小三子随后走来,道:“大少爷,有人找。”

    这段时间让莫小川最欣慰的便是小三子不再动不动就喊“不好了”三个字,经过两月的锻炼,他也成长不少,做事变得沉稳起来,多少有些管家的派头了,不过,小三子明白自己还不能服众,对外依旧宣称自己只是帮大少爷传话。

    “什么人?”莫小川随口问了一句。因为这段时间他成了梅家之主后,形形sèsè的人都来找他,让他不厌其烦,一般人就懒得见了。

    “那人说他是北疆大营来的。”小三子回道。

    莫小川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那人说,要大少爷去见他。”小三子有些犹豫,道:“他还说军中出事,要大少爷不要有片刻耽搁。”

    “哦?”莫小川疑惑,道:“那人你可认识?”

    “小的不认得,是个生面孔。”小三子回道。

    “他可留下姓名?”莫小川追问。

    “没有。”小三子又道。

    莫小川皱起了眉头。

    小三子看着主子有所不满,急忙解释,道:“那人穿着北疆的军服,说是大少爷见了他便知,小的怕耽误军情,不得不来告诉大少爷。”

    “好了,我知道了。”莫小川点头,道:“把我的马牵来。”

    不一会儿,小黑马被带了过来,但并不是牵着,小三子跟在它的身旁,像是侍候祖宗一般,深怕惹恼了这位马中的大少爷,被赏一蹄子。莫小川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和小三子交代一声,便朝府门而去。

    出得梅府,果然见一穿着北疆军服的三十多岁男子站在那里,脸上满是风尘之sè,看来是刚赶来不久,昨rì韩成他们突然被召了回去,因而,今rì这人说军中出事,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见莫小川出来,那人急忙上前,道:“少统领,属下是丘校尉帐下的一小旗,校尉命属下来请少统领,军中出了十万火急之事。”

    “急事?”莫小川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昨rì韩将军他们回去后,卢校尉和丘校尉就跟着他进了大帐,今rì一早,丘校尉便命属下来请少统领。至于具体出了什么事,属下只是一个小旗,无权过问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流利,恍似预先编好的一般。

    莫小川仔细地瞅着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来。隶属丘红叶的人有五百多人,光小旗就有五十多个,他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想了想后,莫小川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随后就到。”说罢之后,莫小川转身回府,将府门关了起来,偷偷观察一会儿那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又走了出来,道:“好了,走吧!”

    “是!”

    两人上路后,一路疾奔,莫小川的马快,那人却也拉不下多少。莫小川只需稍微控制一下马速,并不用等他。但随着距离北疆大营愈来愈近,那人的战马却慢了下来,到后来莫小川不得不停下来等他,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段时间,莫小川的疑云陡生,盯着那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正sè地回道:“属下是丘校尉手下的小旗啊。”

    “那你的总旗是谁?”莫小川凝起了眉。

    “胡老六。”那人随口说道。

    “还装!”莫小川“苍啷!”一声,将长剑拔了出来,道:“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面sè一变,顿了顿,道:“少统领莫要生气,今rì我只是受朋友之托,诱你出来而已,在下并无恶意……”

    “你的朋友是谁?”莫小川明显已经有了敌意,他其实并不知道丘红叶手下的总旗叫什么名字,只是试探对方,没想到一诈之下,对方果然中计。

    “一个老道士……”那人说着轻叹一声,道:“少统领恐怕不知,梅府现在应该已经被抄了,在下诱你出来,只是为了帮你而已……”

    “什么?”莫小川睁大了双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那人答道。

    莫小川低下了头略一思索,猛地一咬牙,催马朝着来路而回,任凭那人怎么呼喊,也不理会……

第六十二章 谋反

    在莫小川离开后,从远处疾驰而来一人,速度极快,来到那人身旁后,却面sè不改,方才的狂奔好似对他半点影响也没有一般。

    “他走了?”来人问道。

    “我劝不住他。”那人轻声叹息,道:“代堂主。接下来怎么办?”

    来人正是白易风,他望着莫小川的远处的背影,道:“你现在跟上他,只看结果不要出手。”

    “可是……”那人有些诧异。

    白易风一抬手,道:“若是他连一关也过不了,便是我们选错人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现在出手,就意味着和燕国为敌,为了他,还不值得。”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调转马身,道:“属下去了。”说罢,马鞭一挥,便朝着莫小川追去,疾驰中,竟在马背上就将北疆军服换掉,与之前和莫小川一起来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莫小川心中焦急,催马疾行,小黑马已经很久没有发足狂奔,来时为了迁就那人,莫小川还限制了它的速度,现在全速奔跑起来,将那人丢的远远的,没过多久便已回到洛城。此时的洛城,城门前十分冷清,已经和出来时大不一样。

    他顾不上细看,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

    回到梅府时,远远便听到兵刃交击之声,放眼望去,整个梅府被重兵包围,官兵在内,捕快在外,人群中,竟然还有司徒青的身影。

    莫小川圆睁双眼,快马疾冲,撞开了外层围着的捕快,径直朝着梅府中冲去。

    司徒青看到了莫小川的身影,面sè微变,皱起了眉,低声对身边的随从交代道:“老张,你现在回府,看好大少爷,不许让他出府门半步。”老张应声而去,司徒青露出了几分无奈。

    莫小川出入府中之时,周围的官兵并未过分阻拦,只到他进入梅府院内,被他冲开的豁口才霍然合紧。

    府中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影,护卫队长已经身中数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小三子和莺儿燕儿被一群护卫挡着,在他们身后,梅小莞被丫鬟抱着吓得哇哇大哭。

    “你们是什么人?”莫小川气得面sè通红,从马背上跃下,双拳紧握。

    “梅世昌有密谋造反,现奉皇上密旨抄家!”说话之人乃是洛城四害另外一人,乔志隼。在他身旁,正是前段时间还曾见过的江边山。乔志隼是常住洛城巡抚的儿子,江边山与他年龄相仿,又臭味相投,平rì间形影不离。望着莫小川愤怒的模样,江边山只觉得心中憋了许久的一口气舒缓出来,无比的爽快,高声替乔志隼补充,道:“梅少川,圣意难违,何况你爹犯的是谋反之罪,还是束手就擒吧。”

    “谋反?”莫小川愣住了,前不久还在南线立下大功的梅世昌才两月的工夫就成了反贼,这个事实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江边山并未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手臂一挥,轻喝一声:“拿下!”

    官兵蜂拥上前,将莫小川围在了中间,举刀便砍。

    莫小川慌忙中不及拔剑,急忙侧身避让,一对拳头抽空打出,顿时便有人远远飞了出去。

    梅小莞在后面看到了莫小川的身影,哭声更大了,高声呼喊着:“哥哥……”

    莫小川此刻已经冷静了些,听着小丫头喊声,心知梅府已经不是久留之所,便朝着小三子他们所在的地方冲去。

    已经在战场拼杀过的莫小川面对这些官兵,阻力并不是很大,没过多久,就到了梅小莞的身旁,小丫头伸出小手,张口大哭,恍惚不清地说着:“哥哥,好怕……”

    莫小川从丫鬟的手中将她接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道:“有哥哥在,不怕。”说罢,将梅小莞的摁在了肩上,道:“闭上眼,不许睁开,哥哥带你走。”

    “嗯!”小丫头强忍哭泣,小嘴扁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抱紧了他的脖子。

    莫小川看着身前护卫一个个倒下,深吸了一口,探手抓紧背上的剑柄“苍啷!”长剑出鞘,他疾奔几步,一跃上马,小黑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莫小川回过头,府中已经乱作不成模样,侍女家丁四处乱跑着,只有小三子和莺儿燕儿紧紧盯着他,目中含泪。

    莫小川有些不忍,高声说道:“你们能走便走吧!”说罢,长剑一挥,让过了前方的护卫,朝着官兵冲杀过去。

    长剑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官兵尽数倒下,竟是阻碍不住。

    乔巡抚看着莫小川如此神勇,有些目瞪口呆,他在洛城多年,平rì间处事低调,但洛城的大小事情却是瞒不过他,梅大少从小是个什么东西,他自然也是知晓的。虽然耳闻这半年来梅大少有所改观,在军中很是勇猛,可因兵部压着莫小川的战功不予理会,他并不能确信,还以为是因为梅世昌在北疆的影响,被虚夸出来的。

    今rì一见,顿时吃了一惊,有些暗悔自己准备不足,竟rì看来是难以挡住他了。

    莫小川这边越杀越勇,这些巡抚手下官兵虽然人多,战力比起北疆的将士来却差了许多,不过,有莫小川疑惑的是,这其中有些人的武功却是很高的,看着不像官兵,反而像是江湖中人。不过,朝廷既然打算对梅府出手,自然不会真的只派巡抚手下表面上这些官兵来。

    莫小川的长剑过去,官兵们的兵刃尽数断去,有莫小川在前,护卫们也神勇起来,手中提剑,对上拿着少了半截刀刃的官兵,顿时犹如虎入羊群,压力大减。

    眼见莫小川就要冲至梅府门前,梅府外的一辆马车之中,夏雏月从轿帘缝隙中看着他,面sè有些复杂,对一直在车辕边上跨着的一人说道:“有劳先生了。”

    那人是一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神采奕奕,听到夏雏月的话语,微微点头,道:“夫人放心。”说罢,身如鬼魅般冲了出去,很快便来到莫小川身旁,出手如电,朝着莫小川手腕点去。

    莫小川见状一惊,急忙翻转剑刃,朝着那人肩膀削去,那人身子一矮,不退反进,手上不变,仍旧捏住了莫小川的手腕。

    莫小川只觉得捏在手腕上的手犹如钢钳一般,痛入骨髓,几yù忍不住放开剑柄。

    就在这时,小黑马忽然抬起后蹄,朝着那人踢去。

    那人没想到莫小川的战马如此有灵xìng,一是不防,却是躲不开了,情急之下,他抬起另一只手,化掌为拳,朝着马蹄打去。

    “砰!”

    一声闷响,那人瞬间被踢飞出去,划出两丈多远,才堪堪稳住身形,而小黑马悲鸣一声,有些站立不住,蹬蹬蹬……一连挪了几步,这才站定,可那条后腿却有些微微颤抖,显然疼痛的厉害。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未等莫小川反应过来,便再度冲上,这一次,有了先前的教训,他直接跃到了马背上,右手依旧扣紧了莫小川的手腕。

    莫小川大喝一声,用足了力气想要将身后这人甩开,却猛地从手腕传来一股炙热之气,滚烫的让他有些忍受不住,胸中气血翻涌,烦躁的厉害,突然,他一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那人急忙跃开,站立在了一旁,双手背后,用左手轻轻揉动着右手,握着莫小川手腕的那只手却隐隐有些红肿之势。

    莫小川掉下马背,怀中还紧抱着梅小莞,抬头看了看紧紧围上来的官兵,和被阻在后面的护卫,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那人走到莫小川身旁,握住了长剑剑柄,有些惊讶地用力将长剑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sè。

    “哥哥……你怎么了……”梅小莞从莫小川的怀中爬起,小手抹着他唇边的鲜血,大声哭着。

    整个梅府到处都是鲜血,除了兵刃碰撞之声,便是一个孩童的哭声,听在人的耳中,说不出的凄惨。夏雏月有些不忍再看,将头别了过去,轻声说道:“走!”车夫应声,赶着马车缓缓地离开了。

    在外面惊慌的百姓群中,先前要带莫小川离开的那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摇头,隐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 监牢

    两月过后,洛城之中聚积了许多武林人士。

    平静的香月楼多了这些人,已经变得不再平静,吵闹之声随处可见。老板也没有办法,这些人不单有银子,还有脾气,仅仅一个月,因为那些文人雅士看不惯这些人出来说上几句,导致他的店都被砸了三次。

    如今,此处哪里还是雅致的香月楼,该改成吵闹楼才是了。老板干脆躲回了家去,眼不见为净。这样可苦了掌柜的和店小二,平rì间这里的客人对他们说话都是很斯文了,换了这帮粗鲁汉子,让他们也不能适应。

    “小二,老子的菜怎么还没上来。”

    “爷,就来,就来!”

    “快点,惹恼了老子,砸了你的破店。”

    店小二委屈地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无奈地瑶瑶头,道:“在过半月,他们也该走了,忍一忍吧。”

    店小二苦着脸去后厨催菜了。

    本来洛城这边防重镇并不是武林人士聚集之地,他们此次前来,只为看一场热闹,莫小川的热闹。因为,朝廷贴出榜文,下月中旬,梅家之人便要被处斩了,而且,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处斩之地,便定在了洛城之中。

    照理说,一个朝廷大员的公子哥被砍头,也不会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只是,莫小川当rì梅府一战不比与蛮夷交手,他的一手竹棍剑法,也就是清影剑法,乃是传说中几百年前清门之中的镇派武功,虽江湖传闻清门分裂后,隶属以前清门的许多门派之人都会使之,例如冢影门和剑影门。冢影门因为门中人手极少,而且少在江湖走动,大多做那挖坟掘墓之事,见者还少,但剑影门的人却是有人见过的。

    不过,他们这套剑法驶来平平无奇,招式虽然刁钻,可好似少了心法,只能算是剑走偏锋的狠辣武功,算不得上乘绝学。可莫小川当rì使出来却有不同,不单剑影灵动刁钻,还有红影闪动,与传说中正宗的清影剑法一般无二。

    这两个月间,武林中人已经将他捧为年轻一辈中剑法第一人,当然,来此之人,不单单是为了看一个武林中少年奇才就此陨去,更多的是想知道那清影剑法的秘密。

    香月楼的这些武林人事大多都在谈论当rì一战,均对莫小川感到惋惜,这件事也越传越是玄幻,当rì莫小川被那老者几招制服,也被说成了大战一百余招终因功力不济被俘,小黑马的那一蹄迫使老者后退,也说成了莫小川先前还占上峰。

    而那老者正是当今燕国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铁爪王邢如峰,有了他的衬托,莫小川想不出名都难了。

    距离香月楼不甚远的梅府,如今已经被查封,冷冷清清,虽然血迹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无论是府门还是院墙,上面的刀剑痕迹还清晰可见。在府门对面不远处的民宅中,夏雏月依旧住在这里。

    现在夏rì已过,刚刚入秋,天气依旧炎热难当,夏雏月的衣服还是相当简单,薄衫罗裙,肌肤若影若现,半卧在榻上,随着侍女扇动着扇子,纱裙随风而动,异常诱人。只是,夏雏月的脸上少了往rì的媚sè,而多了一份忧思。

    “先生,他的情况如何了?”夏雏月轻声询问,语气中带有几分敬意。

    在她前方不远处,当rì那老者,也正是武林人士口中的铁爪王邢如峰,坐在那里。邢如峰很多年前就淡出武林,投靠了夏家,夏老侯爷对他很是器重,这次也是特意派他来帮夏雏月的。原本夏雏月不想动用他,没想到莫小川竟然如此难缠,出乎了她的预料,这才让邢如峰出手。邢如峰进入宗师境界已经十几年,虽一直未能更上一层楼,踏入圣道之列,可一身武功无人小觑半分。

    原本夏雏月便和邢如峰说过,不要下杀手,本以为以邢如峰的武功,收发自如,擒拿莫小川自当游刃有余。却不想,还是致使莫小川身受重伤,虽然邢如峰解释过,那rì自己只想扣住莫小川的脉门,并不想伤他,只是不知他修炼是哪种武功,内力竟然异常怪异,不单震开了邢如峰的手,也震伤了他自己。

    但夏雏月对此明显将信将疑,而且,她也想要回莫小川的剑,可那rì剑被邢如峰得去后,他便装傻充愣,每次夏雏月提起这个话头,均被他扯到了别处。夏家还用的着他,夏雏月自然也不好过分相逼。

    这也难怪,练武之人,都甚爱神兵利刃,尽管邢如峰练得的爪功,对那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也是爱惜不已,只可惜,自从他将那长剑插会鞘中之后,便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想去问莫小川是否剑鞘有什么机关,又自持身份不好拉下脸来,如此,整rì研究也无结果。

    昨夜,他又研究至深夜,依旧没有什么结果,连续多rì没有睡好,让他有些愣神,因此,夏雏月问出话来,隔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道:“身体已无恙,只是不言不语,除了他妹妹,和谁都不说话。”

    夏雏月轻声一叹,对于莫小川她不知怎地,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在她心里是不想杀莫小川的,可朝廷那边却觉得莫小川显露出了将帅之才,难免不是第二个梅世昌,已经将梅世昌治罪。梅世昌的儿子又怎能放心的用,既然自己不能用,也不能留下机会让他国用去,因此,唯有杀了干净。

    尽管夏雏月已经极力周旋,最后,也只是将行刑的rì期推后了一些,结果并无改变。

    “奴家有些乏了,先生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夏雏月有些疲惫地伸了伸胳膊,将头靠在了榻边的靠枕上。

    邢如峰起身告退后,夏雏月又唤了一人,问道:“梅少川这几rì的情况如何?”

    那人的回答与邢如峰别无二致。

    夏雏月微微摇头,道:“莫要与他为难,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交代过后,她玉手微抬,摆了摆,那人便应声而退。将身旁的侍女全都赶走后,夏雏月躺在榻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眠,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那张英俊的脸庞。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心有些软,对一个熟悉的少年,便不忍心了,只是,到底因为什么,她自己也不能肯定。

    莫小川这些rì子被关的地方很是特别,并不是夏雏月特意为了他设计的牢房,而是太守衙门的死牢。

    这里的条件很是简陋,尽管夏雏月和司徒青都没有过分为难与他,牢中的一切用度都从梅府给他搬了过来,把一个牢房装饰的份外干净,饭桌、茅房、澡盆、清水、好酒,样样都不缺,可牢中那积蓄多年的味道和无处不见的小虫子,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这里是大牢。

    梅小莞与他关在一处,起先小丫头总是捏着鼻子,皱起眉头,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看着莫小川愁眉不展,甚至还想着法的逗他开心,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让莫小川更加疼爱她,她也更加缠着哥哥了。

    平rì间,莫小川尽量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不想给小丫头压力。可他的心中着实有许多的不解之处,最为不解的便是梅府被抄,北疆大营为何没有一点动静。若说当rì他们不知晓,还情有可原,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两月,却依旧无人出来说话。

    甚至连韩成、卢尚他们都不见了踪影,这让莫小川不能理解。虽然他极力地想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依旧毫无结果,昨rì,他已经从狱卒的口中得知自己半月后要被问斩,心情失落下,他也懒得再探究竟。便是想也白想,现在看来,估计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知道原因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去,可是牢房看来为了他已经专程从新设计过了,周围的木栏全部换成了铁的,而且都快赶上小腿粗细了,即便他的力气比较大,也不可能将这东西弄弯了,逃出去。两个月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运用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破解这牢房,演绎一次完美的越狱,可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智商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差,以自己现在的条件,根本就无法逃出去。

    梅小莞在他的怀里已经熟睡,想起这么小的孩子,在自己出生的那个时代应该才上小学,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现在却要和自己一样,半月后上断头台,他的心里便无来由的酸楚不已。

    夜sè渐渐深,莫小川有些无奈地仰头长叹一声,不禁有些想念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司徒雄那小子现在也不知在干什么。

    “少川兄,我来了……”

    莫小川的想法一闪而过,还未想全司徒雄的相貌,便听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他侧头望去,司徒雄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司徒雄的脸上得意中又有几分担忧,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莫小川有些惊讶地问道。

    “想你了,就来看看。”司徒雄回道,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莫小川还是能够感觉出他强压着的激动。两人已经许久没见面,这些rì子,司徒雄一直被紧看着,今rì才得空见莫小川一面,即便夏雏月和司徒青没有为难他,可莫小川还是清减了不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莫小川微叹一声,道:“你还是走吧!”

    “你这是什么话?”司徒雄靠近了些道。

    “我不想连累你。”莫小川摇头。

    “可我不怕!”司徒雄抬起头,道:“长这么大,我司徒雄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说着,朝牢房门前走去。

第六十四章 逃离

    莫小川看着司徒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自己就快被砍头了,说不定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一番,现在却只能摇头对之了。

    梅小莞爬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不时小脑袋动一动,在莫小川腿上蹭几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着她的笑脸,不知怎地,莫小川觉得心里堵得慌,扬起头轻叹一声。忽然,伴着哗啦声响,司徒雄走进了牢房。

    莫小川睁大了双眼,看着那被打开了牢门,吃惊道:“司徒兄,你?”

    “我家老头把我看得如此之紧,你以为我废了那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来看你哭丧着脸吗?”司徒雄嘿嘿笑了起来,平rì间与莫小川相处,都是他比较出丑,今rì看到莫小川这边,很是得意,张口道:“怎么,是不是还要我弄辆马车进来,梅大少才肯走啊?”

    “可是?”莫小川看着司徒雄的笑容,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你别忘了,我家老头不单是洛城太守,还是司徒家家主之子,我怎么也算是那老爷子的长孙,顶多被折罚一顿,打打屁股,兄弟的屁股开花,能还你一条命,值了。”司徒雄说着,揪起莫小川的衣衫,示意他动作快点。

    莫小川重重地一抱拳,什么也没有说,抱起梅小莞便往外走。

    小丫头被他弄醒,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嘘!”莫小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说话,我们回家。”

    “真的?”小丫头睡意全无,睁大了双眼。

    “嗯!”莫小川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莞儿听话,不许说话,若是让人发现,我们就走不了了。”

    小丫头急忙双手捂住了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徒雄行在前面,道:“狱卒都被我打发走了,巡抚的人都揍晕了,不过,这里换岗是半个时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的,动作快点。”

    莫小川点头,脚下加快了速度。

    两人出牢房大门前,司徒雄给莫小川换了一件宽大的衣服,让他将梅小莞绑在了腰上,又加了一件披风大氅,遮挡的严严实实后,这才行出了外面,外面的人看到司徒雄自然不敢盘问,两人就这般走了出去。

    司徒雄带着莫小川一直走出老远,拐过几条街后,在一个yīn暗的角落中停下,扯起脖子压低了声音唤道:“小妹,小妹……”

    唤了两声后,从前方的拐角处,鬼鬼祟祟地走来一人,身后还牵着一匹马,正是司徒玉儿。

    看着莫小川,司徒玉儿高兴地跑了过来,喊道:“梅少川,我就知道大哥能把你救出来……”

    “闭嘴。”莫小川还未说话,司徒雄先急了,怒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少川兄已经逃狱的事吗?”

    司徒玉儿本来还想反唇相讥一番,听罢司徒雄后面的话,急忙闭上了嘴,有些委屈,道:“我、我也是太高兴了嘛……”

    说话间,司徒玉儿身后的小黑马突然跑到莫小川身旁,亲昵地在莫小川肩上蹭了蹭,仰起前提,张开了口,看样子要兴奋地长嘶一声,莫小川急忙跳起,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将它揪了下来,道:“哥们儿,这个时候你别害我。”

    司徒玉儿掩口轻笑。司徒雄也笑了起来。莫小川抹了一把汗。梅小莞小手伸出,将莫小川背上的大氅拽了拽,露出了小脑袋,道:“哥哥,我能出来了吗?”

    莫小川将梅小莞抱出来,看了看司徒兄妹,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你拿着。”司徒雄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道:“没这个你现在出不了城。”

    “这怎么行。”莫小川一看是太守府的令牌,如果自己拿着这个出去,傻子都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司徒雄这般帮自己,他已经很感激,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故而,说什么也不接那令牌。

    司徒雄让着烦了,拽过他的衣衫,放到了怀里,道:“放你一个梅少川,我还死不了,只要你活着,凭你的本事,总有一天能报答我的,现在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若是不想害我就快走,只要不能人赃并获,又能奈我何。”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一报拳道:“司徒兄,大恩不言谢,我……”

    “别说了,走吧!”司徒雄推着他,示意他上马。

    莫小川翻身跃上马背,将梅小莞抱好后,低头看着两人,心中异常感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朝着两人抱了抱拳,重重点头,掉转身,双腿一夹,小黑马发足朝着城门前奔去。

    司徒雄看着莫小川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轻声一叹。

    司徒玉儿此刻已经满脸泪珠,先前还不觉得如何,直到莫小川离开,想起从此再难相见,她便忍不住泪眼婆裟,揪起一旁大哥的衣衫用力地抹了抹鼻涕和眼泪,问道:“大哥,你说还能和他见面吗?”

    司徒雄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一股强风吹来,天空之中瞬间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之中,闪电轰鸣,夏雏月已经睡下,夏雏月所居隔壁的院子里,一间屋子还亮着,邢如峰还在琢磨着莫小川那柄长剑,他用了各种方法依旧拔不出剑来。

    这让邢如峰很是头疼,那剑刃很薄,用强硬的方法他又怕将剑毁去,正值无计可施,苦思冥想之时,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器皿破裂之声,他皱了皱眉,侧耳细听,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邢如峰面sè一沉,冷声喝道:“谁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

    等了片刻,寂静无声,邢如峰疑惑地瞅了瞅屋门,又拿起了剑,突然,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邢如峰大怒:“何方鼠辈?”

    外面仍旧没有人回答。

    待邢如峰再次拿起剑时,敲门声又传了过来。

    邢如峰放下了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门前走去,推开屋门,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外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迈步出门,刚探出头去,忽然,从上方迎面飞来一个酒坛子,速度奇快,而且他也没有防备到这个方向,顿时,砸在了脸上。

    随着酒坛子破裂之声,邢如峰闷哼一声,一连后退了几步,摆开了架势,护住身前要害,这才甩了甩头,睁开眼睛。

    屋中的蜡烛依旧亮着,房屋之中除了门口处多了一些酒坛残片,再无其他,门扇敲打着门框,发出“哐哐”声响,屋里寂静的厉害,他这次很是小心地行处院外,仔细瞅着各个角落,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这一些都太过诡异,让邢如峰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出现了幻觉,脸上传来的疼痛又告诉他不是,而且,伸手一摸,已经多处出血。

    满心疑惑地他,回到了屋中,重新将房门关好,洗了把脸,将伤口简单处理一下,走到桌前,正要继续研究那把剑,这才发现,方才还放在桌上的长剑,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邢如峰面sè大变,急忙追了出去,高声喊人,开始仔细搜寻,却哪里能够找到半点痕迹……

第六十五章 别离

    一rì后,太守府中,司徒青在书房中暴怒而起,指着司徒雄的鼻子良久说不出话来,手中握着的竹杖咯咯作响,却没有打下来。最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挥手,道:“琳儿,你先出去。”

    司徒琳儿有些担心地看了司徒雄一眼,迈步走出了屋门。

    司徒青将竹杖一扔,上去踢了司徒雄一脚,道:“我怎么就生了你!”

    司徒雄仰面跌倒,急忙爬起来重新跪好。

    司徒青强压着怒火长叹一声,道:“你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那姓夏的女人为什么把姓梅的那小子关在我们衙门死牢?你以为她当真寻不着一个地方关人了吗?他这就是想拉我们司徒家下水,就算你不去放人,她也会千方百计的将人放走,最后嫁祸在我们司徒世家头上。你怎么就这么蠢……”说着,司徒青气得用拳头使劲地捣着自己的脑门。

    “不、不会吧?”司徒雄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滚——”司徒青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实在气得无话可说,唯有破口大骂了:“给老子滚,快滚……”

    司徒雄以前经常惹父亲生气,已经习惯,但是这一次的阵势着实有些骇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闯得祸居然如此之大,当司徒青忍不住又要踹第二脚的时候,他急忙跪爬几步,站起就跑。跑出屋外,看到司徒琳儿在门口站着,忙道:“这次大哥死活就看你了,帮我在爹面前求求情。”说罢,深怕司徒青追出来,急忙跑了。

    司徒琳儿行入屋中,看着暴怒的司徒青,轻声说道:“父亲莫要动气,大哥也是无心之过,再说,以女儿看来,这次的事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大可将大哥的事压下来,对外宣传狱卒看守不力,被梅少川逃了便是,到时候最多也只是一个失职之罪,朝中又有爷爷坐镇,必然大事化小,惊不起多大风浪来。”

    司徒青听着女儿的分析,点了点头,轻叹道:“你大哥若有你一般的聪明,我也能放心一些了。但是,琳儿,你还是涉世未深,对这里的凶险不了解啊。”说着,轻叹一声,又道:“姓夏的那个女人如此做,必然是夏家那老匹夫授意,到时候他若是和宁家联手,一起来对付我司徒家,你爷爷怕也是无能为力啊。到时候,为了家族,他必然会牺牲我们的……”

    “爷爷不会做的这么绝情吧?”司徒琳儿摇了摇嘴唇道。

    “不会?”司徒青冷笑一声,道:“他是族长,有什么不会的,他若不绝情,你爹也不用在这洛城待这么多年,早已经在朝中混个尚书做做了。”

    司徒琳儿听着这话,脸sè有些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司徒青摆了摆手,道:“也许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坏。说不准姓夏的这女人在梅府住久了看上了那小子,故意想放他一马……”后面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权当是安慰自己了。说罢之后,他又觉得在女儿面前说这种话有些失态,便又道:“为父累了,你回房去吧。”

    司徒琳儿点点头,走出了屋子,看着yīn沉的天气,面上带着几分茫然之sè,隔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来,缓缓摇了摇头,莲步轻移,慢慢地离开了。

    已经跑回自己屋中的司徒雄大口地喘着气,将桌上的冷茶全部灌到了肚子里,这才坐下,唤来下人出去查探,待下人回来说老爷的房门紧闭,没人出来,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的小命刚刚安全,司徒雄便担心起莫小川来,满脑子都在想着莫小川到底安全了没有,不过,这一rì间,官兵在城中大肆搜捕,直到现在还在进行着,便说明莫小川还没有事,他多少安心了些,爬到床上,揪了个枕头便去睡了。

    其实,此时的莫小川早已经出城,城内搜捕自然毫无用处,按理说,夜间有人出城,城防那里都有记录的,这个一查便知,可官兵好似不知道这个消息,从未想过人会离城而去,这着实耐人寻味,好似有人故意放水,给莫小川的逃离做准备一般。

    早在清晨时分,莫小川便已距离洛城颇远,出城之后,他才发现,漫无目的的自己,竟是不知该去哪里,下意识地走着,便靠近了北疆大营,在路上,一支隐蔽着的小队将他拦了下来。起先莫小川还有些心惊,以为是来捉拿自己的,直到听人喊他少统领,这才仔细一瞧,发现那人竟然是丘红叶。

    丘红叶拦下他后,将他带至不远处的树林中,两人坐下,丘红叶这才开口,道:“少统领,北疆大营,您去不得。”

    “为什么?”莫小川皱起了眉,其实,这也是他心中一直的疑问,为什么梅府被抄家的时候,北疆按兵不动,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甚至自己都被公布要砍头,也没见北疆有所表示,以前韩成表现出对梅世昌的忠心难道都是假的吗,他很是不解。

    丘红叶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摇了摇头,道:“在梅府被抄家的前一天,整个北疆大营便变天了,少统领应该也知道几月前北疆的调动……”说着,他苦笑一声,道:“韩成将军和统领大人一直防着陈光明,却不想,其实最大的敌人竟是邓副统领。在北疆调动结束后,整个北疆几乎都是他的人了,韩成将军被他软禁了起来,卢尚也被关起,反正只要军中敢有人反对他的统统都被抓起。我也是因为平rì不喜言谈,那rì又没有公然出来替韩成将军说话,这才逃脱。”

    “竟有此事?”莫小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没有想到,邓超群原来才是隐藏在北疆里的幕后黑手,陈光明拼搏了这么多年,却只是一个表面上的沙包。

    丘红叶无奈地继续说道:“前几rì韩成将军托人给我带出口信,让我设法通知少统领切不可再回北疆。洛城现在我不方便进入,只好派人去向司徒公子打听消息,他说一定会设法救出少统领,属下便在这里等了。算今rì已经十七rì,终于等到了少统领。”

    莫小川听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抱着梅小莞走到树林边,将她放下后,道:“莞儿在这里等哥哥,哥哥一会儿便过来。”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哥哥快些过来。”

    “嗯!”莫小川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才返身而回,来到丘红叶身旁后,复又坐下,面sè沉重,道:“家父如何了?”

    丘红叶轻声叹息,道:“统领大人被定为谋反之罪,但南线无人有权定罪,便被他们从南线带回幽州,由皇上亲审,可行至莫州附近时,突遇山洪,一行人全部被大水冲的不知去向了。”说罢,丘红叶看了看莫小川,犹豫了一下,又道:“莫州太守治理有方,漠河已经多年不能决堤,偏偏统领大人经过时山洪暴发,河岸决堤,属下以为,这很可能是有些人别有用心。”

    莫小川听着,拳头紧握,咯咯直响,尽管,在他被抓入狱后,他就猜到梅世昌肯定也出了事,不然,应该没有人敢轻动梅府,但现在同丘红叶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现在甚至想直接冲到幽州取了皇帝xìng命。

    梅世昌那肥胖的身影不断在他脑中闪过,自己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也没有喊过他一声“爹”,可梅世昌对他培养和关心,莫小川全部都感受到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和梅世昌之间,早已经有了亲情,只是自己以前感觉不到,现在听到他的死讯,莫小川再也忍耐不住。

    他低下了头,双拳紧握着,顶在额头上,良久情绪才稳定了一些,道:“除了这些,韩成还说什么了?”

    丘红叶顿了顿,道:“韩将军说,大少爷现在只有一处地方可去。”

    “哪里?”莫小川追问道。

    “西梁!”丘红叶回答的很是干脆。

    莫小川有些诧异,低眉沉思片刻,发现自己的确只有西梁可去。梅世昌被定为了反贼,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在燕国,再无他安身之所,若留在这里,只能是整rì逃命,提心吊胆的生活,而且,今晚睡下,都不一定能保证明早可不可以醒来。

    南唐位于南线,与燕国隔江而望,楚国又在南唐之西南,距离也差不多,只有西梁,翻过前面的山头,再行百里便到,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去处。

    想了一会儿,莫小川轻叹一声,道:“好,多谢丘校尉。”

    “少统领客气。”丘红叶道:“属下不能陪着少统领去了,少统领一路小心,去了那边换个名字吧。”

    莫小川点了点头。

    丘红叶又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递给莫小川,道:“少统领身上应该没有带盘缠,这些你拿着,路上做盘缠吧。”

    莫小川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辞别丘红叶后,他便带着梅小莞朝西而去。行至西梁与燕国边境时,莫小川停了下来,拉着梅小莞,道:“莞儿,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朝家的方向磕几个头吧。以后,我叫莫小川,你叫莫小莞,这世上再没有梅少川和梅小莞了。”

    梅小莞有些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我还叫以前的名字,会很危险。”莫小川道。

    “可是莞儿的名字是爹爹给的,莞儿不要换。”小丫头倔强道。

    莫小川想了想,小丫头的名字并不像梅少川这个名字众人皆知,便是不换,知道的人也不多,便点了点头,道:“那便随你吧。以后别人问起哥哥叫什么,你可记住了?”

    “莫小川!”梅小莞扁起了嘴。

    莫小川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道:“好了,磕完头,我们就该上路了。”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他知道,自己对燕国的感情很一般,这三个头完全是送给梅世昌的。

    重新上了马背,后背上没有了长剑的重量让他很不习惯,不过,现在保命要紧,寻剑却不是眼下能做的事。

    “莞儿,坐好了!”莫小川揪了揪缰绳说道。

    “嗯!”小丫头伸出小手,抓紧了莫小川衣服。

    莫小川回头又望了一眼,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陡然疾驰,朝着西梁境内而去……

第六十六章 西梁

    西梁,崛起不足百年,却已经成为中原国力最强的大国。她的前身是西周国,当时的周帝在与燕国征战时病故,只剩下孤儿寡母,军中两位统帅便起了代替之心,但是,在主帅杀了周帝幼子想自立称帝之时,副帅却高举义旗,诛杀了主帅,自己做了皇帝。

    那副帅便是西梁开国皇帝,太祖莫正清。

    莫正清在登上帝位之时才刚刚三十岁,直到他年近八旬亡故那年也没有留下半个子嗣,之后其弟即位,也就是西梁太宗。

    太宗皇帝与太祖虽是兄弟,年纪却相差颇多,他即位那年刚好五十。因其体弱多病,又沉迷女sè,当了二十多年皇帝,非但没能让西梁壮大,反而国力减退不少,若不是生了两个好儿子,恐怕西梁就毁在他的手中了。

    当年的太子和齐亲王均是绝顶聪明之辈,太子主政,齐亲王主军,这才使得动荡不安的西梁平稳下来,守住了太祖基业。

    然而,这也使得齐亲王在军中威望过重,动摇了太子地位。

    其后太子与齐亲王兄弟两人因皇位之争而反目成仇,就在太宗驾崩前rì,齐亲王府上突然失火,几百余口人尽数葬身火海,只逃出了一个怀抱婴孩的小太监。

    这些年来,齐亲王府失火成为了西梁最大的悬案。

    当然,不是查不出来,是没人敢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齐亲王的死是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所为,但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说。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近二十年,除了少数人心中还惦记此事,百姓们都忘记了。当今西凉皇帝文治武功无一不jīng,百姓只要能吃饱饭,又管他谁做皇帝。

    虽然西梁国力远超燕国,但地处边陲的蔚州却比不得洛城繁华,街上行人不少,却均衣衫破旧,行不出百步便会看见几个乞丐卷曲在墙角。

    莫小川怀抱梅小莞行在蔚州的街道上,眉头紧锁。他在洛城之时,常听人说西梁虽无楚国富足,可总体国力是四国之中最强的,燕国在军事上虽与西梁相差不大,可百姓的生活却要比西梁差的多。他一直深信不疑,直到亲自踏入蔚州城,这才目瞪口呆,觉得传言太过荒唐。

    其实,莫小川还是想错了。一个洛城并不能代表整个燕国,他在燕国的活动范围还是太小,洛城有司徒青和梅世昌苦心经营十余年,便是比之幽州虽福气不足,但安稳有余,岂可相提并论。

    行在蔚州城中,莫小川满脸茫然之sè。来到西梁已经一个多月,非但没有任何建树,竟连个落脚的地点都没有寻着。这还不算,就在前rì,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也被人偷了去。

    昨rì,莫小川将自己的大氅卖掉,换了些吃得回来,挨过了一rì。今rì已经是中午时分,他和梅小莞到现在都没有吃到一口东西。他毕竟是个男子,一两顿不吃还顶得住,梅小莞却已经饿得有些发晕,整个人爬在小黑马的马背上,眼皮半闭着,一张小脸已经脏的不像模样。

    莫小川牵着马,所过之处,周围的乞丐看也不看他们,和前些rì子在身边紧围的景象大不相同。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梅小莞的头发,道:“饿了吧?”

    小丫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说话间,一双眼睛却已经盯着不远处刚出笼的包子移不开了。

    莫小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入怀,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摸了半天,只摸出了当初王管家给他的那块玉和两个铜钱,他拿在手中,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轻声说道:“在这里等哥哥。”

    “哥哥干吗去?”小丫头问道。

    “给你买包子。”莫小川露出一丝笑容。

    “可是、可是……咱们没有钱了……”小丫头垂下眼帘,有些失落道。

    看着梅小莞懂事的样子,莫小川有些心酸,勉强笑道:“有的,你等着……”说罢,迈步朝着包子铺行了过去。

    来到近前,包子铺的掌柜看了看莫小川皱起了眉头。

    莫小川轻咳一声,问道:“这包子怎么卖啊?”

    “十文钱一个。”老板随口一说。

    莫小川摸着那两个铜钱,想起以前一顿饭吃去五十贯,现在却为一个包子如此犯难,不禁摇头苦笑,将两个铜钱放到了笼屉旁边,道:“掌柜的,我这只有两文钱了,能不能先卖我一个,过些天我便还你。”

    掌柜的拿起两个铜钱看了看,口气有些不善,道:“你以为你这是折五钱啊?去去去,拿好你的钱,去别处买吧,我这里不是开善堂的……”

    以前莫小川惯使银子,对铜钱不了解,至从来到西梁后,才知道,这个时代的铜钱也不是要几文便数几个,也有折二、折五、折十钱,就相当于现代的五块十块这样子,长了见识的莫小川,自然知道掌柜的意思。

    他回过头去,看了看梅小莞,本打算离开的心思又被抛去,勉强一笑,道:“掌柜的,你看我妹……”

    “你妹,又不是我妹……”掌柜的毫不客气,挥了挥手中的抹布,扭头走进屋中端笼屉去了。

    看着面前的包子,莫小川咬了咬牙,将两个铜钱往桌上一扔,拿起两个包子就走,来到梅小莞身旁后,递给了她,道:“吃吧。”

    小丫头看了看,两只手抱过一个,道:“哥哥也吃……”

    “哥哥不饿,你吃……”莫小川笑说回道。

    话音未落,忽然,“砰!”的一声,莫小川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巨痛,半截断裂的木棒从面前跌落下来,同时,先前那掌柜的骂声从身后传来:“敢偷老子的东西,不想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一块被老子打断腿的乞丐和小贼有多少。”

    “哥哥,血……”梅小莞大声哭了起来。

    “给我打。”那掌柜的将手中半截木棍一扔,一挥手,身后几人上来对着莫小川便是拳打脚踢。

    “不要打我哥哥……”梅小莞哭着将包子递出来道:“莞儿不吃了,你们别打、别打……”

    掌柜的一抬手,那些人停下了动作,一个个面露狠sè。莫小川一直没有还手,因为,身在西梁,他又是燕国的重犯,若是自己一个人还好,现在带着梅小莞,不想惹什么麻烦,他唾了口唾沫,唇角被牙齿磕出一条口子,他忍着疼,抹去了血丝,道:“够你的包子钱了吧。”

    掌柜的其实也不是为了两个包子找他的麻烦,主要看到莫小川带着一匹马,想据为己有,便冷笑一声,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将马留下,你们走吧。”未等莫小川说话,掌柜的便走到小黑马的身旁,伸手想把梅小莞抱下来。

    莫小川看在眼中,正要冲上前去。突然,小黑马一抬后腿,猛地嘣出一蹄,正中那掌柜肚子,只见一道人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击在后面的墙上,如一团面一般,软软从墙上流了下来,窝在地上疼痛地哀嚎着。

    其他几人看着掌柜的被踢飞了出来,顿时朝着小黑马冲去。莫小川再也忍不住了,身子骤然一闪,脚下连跨两步,只听“砰砰砰……”一连数声,人影一个接着一个飞到了掌柜的身旁,顿时哀嚎声变得吵闹起来。

    莫小川将掉在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吹去上面的尘土,递给梅小莞,道:“别怕,有哥哥在。”说罢,牵着马朝远处走去。

    掌柜的还想放几句狠话,刚一张口,便觉腹痛难忍,爬在地上呕吐起来,其中饭菜伴着鲜血,显然内伤极重,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街头几个看热闹的乞丐旁边,一人悄声问道:“代堂主,我们……”

    他身边的中年人一抬手,道:“沉住气,这十几年他的生活太过安稳,让他尝一尝民间疾苦,对以后有好处!”

    先前说话那人低头轻叹一声,前rì便是他偷了莫小川的钱袋,现在看着莫小川因为两个包子被人打,心里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第六十七章 兄妹

    蔚州城边,一处破败的小山神庙前,小黑马低着头啃食着周围的青草,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莫小川落魄致斯,小黑马好似也少了几分以往的神骏,垂着脑袋,缓慢地溜达着。

    小庙中,两个包子已经凉去,依旧放在那里,没人动弹。

    梅小莞双目含泪,摸着莫小川头上的伤口,咬着小嘴,强忍不让泪珠滚落,声带哽咽,道:“哥哥,好疼吧?”

    莫小川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抓住她的小手,道:“真的不疼的。你不是饿了嘛,赶紧吃吧,都凉了……”

    “哥哥也吃!”小丫头伸出小手抓起一个包子向莫小川递去,只可惜,她的手还是有些小,一只手根本抓不牢,包子未递上前,便滚落下去。小丫头急忙拾起来,小嘴撅起吹着上面的尘土和杂草,拍打半晌,又放了回去,双手捧起那个相对来说比较干净些的递到莫小川身前,道:“哥哥吃这个。”

    看着小丫头如此模样,莫小川心中一酸,伸手接过,眼睛酸涩的厉害,从未像现在这般有哭出来的冲动,不过,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故而,强行忍住,伸手搂住梅小莞,道:“都是哥哥没用,让你受苦了。”

    “不是的!”小丫头摇着头,泪水再也忍不住,哭道:“都是莞儿没有用,是莞儿不争气才让哥哥挨打的,他们应该打莞儿,不该打哥哥的……”

    小丫头的哭声听在人的耳中是那般的凄楚,莫小川将他搂在怀中,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兄妹两人满脸尘土,小丫头的脸上,泪珠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泥印,小手揪着莫小川的衣衫,哽咽的泣不成声,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最后,索xìng什么也不说了,仰起头大声的哭,哭的很是放肆。这段时间内,小姑娘心中的委屈憋得太多了,短短的几月,比她之前所有rì子加起来都长,幼年丧母,从小没有母亲疼爱的她觉得哥哥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在哥哥怀里无所顾忌……

    一缕清风,半盏残月,天sè暗下,泣声渐息。小黑马在庙外打了一个响鼻,甩甩鬃毛朝庙里瞧着。里面,一堆篝火燃起,小丫头忙着添柴,一双小手滚得满是灰霾,面上的泪痕犹在,添罢柴,便双手拖着腮帮子坐在旁边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用剥了皮的木棍串着两个包子,在火上炙烤着,虽没有作料和香油,但从小自食其力的少年贵在能够把握好火候,两个包子烤得金黄脆嫩,看起来便可口异常。

    梅小莞咽了一口唾沫,抬起圆嘟嘟的小脸,对着莫小川一笑。莫小川揪下一个包子,吹了吹,递给她,道:“小心点,烫!”

    小丫头伸出小手,将包子在两只手中倒来倒去,嘴里吹着气,满脸的幸福模样。

    莫小川看着她那多了两个黑手印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衣袖给她擦了擦脸。小丫头抬起脸庞,看着莫小川,道:“哥哥,吃……”

    莫小川点点头,兄妹两人啃着包子,相视一笑。

    夜里的凉风吹拂而过,吃过后,添好了柴火,莫小川将上衣脱下,给梅小莞盖上,自己仅穿一件内衫躺在小丫头的身旁,白rì里被人揍过的伤口隐隐作痛,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是梅府大少爷,只是一个落魄如乞的穷小子,也只能忍着。

    也许是太过疲惫,便是疼痛的厉害,竟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小黑马长嘶一声,其中还夹杂着马蹄踹击庙门的声响。莫小川陡然惊醒,抬眼一看,身旁的火堆早已燃尽,只剩下一些发着些许火星的木灰。而在火堆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人来,衣着打扮都很鲜亮,一眼扫去,大概有十几人。

    莫小川jǐng惕地抱起梅小莞,将身子靠在墙角处,皱眉问道:“你们要做什么?”在他看来,以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不该出现在破庙之中,这里又不是没有人烟的地方,有钱人大可在蔚州的客栈住下,根本不需要在破庙过夜,这些rì子以来,莫小川行事很是低调,也未和人结怨,在西梁,唯一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也只有白天揍过的那包子铺掌柜了。因此,下意识间,莫小川便将这些人和那掌柜的联系起来。

    “这位小哥莫要惊慌。”众人中走出一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员外装束,体态微胖,白净的面皮,若是面上再少几分jiān商相,多几分威严感的话,便和梅世昌有些相似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推后,这才又道:“白天见着小哥相貌堂堂,身手不凡,派人打听又见你无亲无故,便生出助人之心,故而这才前来。老夫并无恶意,小哥放心。”

    莫小川皱着眉,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我家员外,既然你们身在蔚州,便应该听说过蔚州首善顾员外吧?”中年人没有说话,说话的是他身后一个护院模样的人。

    “你便是顾员外?”莫小川来到蔚州已经有了段时rì,自然也是听过这么一号人物的,据说这位顾员外家财万贯,不时搭起粥棚施粥救民,在蔚州的名声倒是不错。不过,莫小川却不那么盲听盲信,在梅府之中他便从梅世昌的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自家屯田百顷,逼得百姓没有活路的人,便是施舍也只为博得一个好名声,倘若真的想为百姓做点事的话,大可学梅世昌那样,广收田,低租银,用不了两年,周围百姓便会自食其力不用再沿街乞讨了。因此,即便那护院说起顾员外三字颇为得意,莫小川却不以为然。

    “老夫正是顾明世。”中年人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久仰大名。”莫小川抱拳点头,道:“不知这山神庙可是顾员外的地方?”

    顾明世微微一愣,轻笑,道:“此乃无主之物,自然不是顾某的地方。”

    莫小川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既如此,在下就放心了。”说罢,莫小川抱着梅小莞坐了下来,又道:“在下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不想换地方,顾员外的好意,在下心领,顾员外请回吧。若是天晚不好赶路,想在此留宿一宿也可,只要给我兄妹留一点地方便好。”

    “小子,你别不识抬举。”那护院瞪起了眼。

    顾明世微微抬手笑道:“既然小哥不愿意,那顾某也不勉强,这里有些干粮,留着给你们兄妹充饥吧。”说着,一旁的下人递来一个包裹,顾明世放到了莫小川的身前,道:“顾某告辞了。”说罢,迈步出门,竟是没有一刻停留。

    待顾明世他们走后,小丫头这才松开了紧抓在莫小川衣服上的小手,问道:“哥哥,那个伯伯是什么人?”

    莫小川笑了笑,道:“他说要带我们去他家吃饭去。”

    “那哥哥为什么不去呢?”小丫头问道。

    “这些人看似大方,也许一开始会尽量得满足我们,但他们觉得没有那么好心,到最后从我们身上拿走的绝对比给予的多,哥哥有力气,能自己挣钱照顾莞儿,用不着他们。”莫小川苦笑一声,摸了摸梅小莞的后脑。

    小丫头似懂非懂,小眉头皱了皱,突然一笑,道:“哥哥肯定行的。”

    “嗯!”莫小川用地的点头,将自己的前额抵在小丫头的前额上,道:“哥哥一定会把莞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莞儿才不要胖胖……”小丫头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离开了山神庙的顾明世回到了马车上,先前那个护院上前问道:“老爷,方才为什么对那小子那般客气?”

    顾明世摇头笑道:“没什么,这人年少气盛,若是动手我们未必讨得好去,再说,我要的是他的武功,倘若打残了,还要来做什么。想收了他,手段多的是,何必急于一时。”

    “原来如此。”护院竖起了大拇指,道:“老爷高明。”

    “你带两个人留下,跟着他们,具体怎么做,你该知道吧?”顾明世淡淡地说道。

    “小的明白。”护院谄笑着道。

    顾明世一摆手,道:“回府!”马车悠悠而行,渐渐远去……

第六十八章 宗师

    翌rì一早,rì头升起,夜里的凉气渐渐驱散,莫小川打了一个哈欠睁开双眼,发现衣衫已经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梅小莞正卷曲身子紧贴他熟睡着。莫小川看了看她,宠溺地轻轻拿去一根附在脸上的杂草,重新将衣衫给她盖上,起身朝庙门走去。

    “哥哥,你去哪儿?”小丫头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本来脏兮兮的脸蛋就像个小花猫,揉过之后,干脆成了大熊猫了。

    莫小川笑了笑,道:“莞儿先睡,哥哥去寻些水来给你洗脸。”

    “莞儿也去。”小丫头急忙爬起,提着衣衫跑过来,道:“凉,哥哥穿上。”

    莫小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了声:“好!”随即将她抱起,朝外面走去。出得庙门,小黑马不知去了哪里,不见踪影,莫小川将一根手指放入口中,也想学学小瑶来一个嘹亮的口哨,但发出的却是“噗噗……”声响,逗得小丫头捂嘴直笑。不过,这声响虽然不雅,却也有几分效果,不一会儿,小黑马便从远处奔来,欢快地嘶叫着,鬃毛一抖,无数水滴溅起,弄得两人满身都是。

    小丫头咯咯笑着用小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却是越抹越脏,整张脸都抹成了黑sè。莫小川抬脚在小黑马的屁股上踢去,小黑马一甩尾巴躲开了。

    “它到是聪明,先洗了。”莫小川说罢,抱着小丫头朝前方的小河跑去。

    小丫头看了看自己的脏手,拍了拍,依旧脏兮兮,怕弄脏莫小川的衣服,不敢再去抓,高高举起,也不说话,只是咯咯笑着,很是高兴。

    来到河边,莫小川先把她的手洗了干净,又揪下一块衣衫当做汗巾蘸了水,将小丫头的脸也拭擦干净,不一会儿,一个俏丽的小姑娘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莫小川满意地点点头,捏了捏她的小脸。

    “哥哥,蹲下!”小丫头揪了揪他的衣衫,让他蹲在自己身前,弯着腰,把小手蘸湿,在他脸上一通乱抹,手指都差点插到鼻孔里,却是越抹越花,脸没洗干净,反倒是弄了莫小川满身的水。

    莫小川笑着拿开她的小手,道:“看哥哥的。”说罢,将头猛地探入河水中,哗哗水声过后,抬出头来,一张脸便异常干净。小丫头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在脸上“啵!”亲了一口。莫小川微微一愣,旋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玩闹一会儿,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放到了小黑马的背上,自己牵着马朝蔚州闹市行去。

    在这里,莫小川跟着那些蹲在街头的壮年汉子混了一份替人搬家的粗活,这个时代搬家的都是穷人,没有车也没有工具,靠的只是一双手和一膀子力气,纯粹的苦力。

    一天下来,又苦又累,尽管他力气颇大,可那衣柜床板扔将手磨出不少水泡。在这期间,梅小莞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每次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便跑上来,伸出小手忙着擦掉。到晚上的时候,结算工钱的时候,只有四十个铜钱。

    莫小川看了看手上十多个水泡,才换来四个包子,不禁轻叹一声,挣钱真他娘的难。

    之后一连几rì,莫小川都在这一代跟着那些壮年汉子搬运东西,起先众人看他年纪小,很少人愿意和他一起做,愿意雇他的人也少,到后来都知道他力气大,也就勉强算是稳定了下来,至少每rì都会有活干,能够解决吃饭的问题。

    每晚,梅小莞都心疼地给他捶着胳膊,每次看着哥哥手上的血泡,小丫头都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

    这一天,莫小川和人约好给一大户送衣柜,这种衣柜是组合式的,需要先散着搬进屋中再组装起来,颇费功夫。莫小川没法带梅小莞进去,便拖门前一老人帮忙看着。自己搬着衣柜进入了院中。待他忙乎半晌出来后,发现那老人已经不见了,梅小莞也不知到了哪里去,小黑马被拴在门前一棵树上正嘶叫着想要挣断缰绳。

    莫小川大惊失sè,急忙高声喊道:“莞儿,莞儿……”

    只可惜,并没有回信。情急之下,莫小川跑到小黑马身旁,也顾不上去解那死扣,用力将缰绳扯断,翻身上马,小黑马也不用他催促,瞅准了一个方向便追了过去。

    奔出两道街口,莫小川便看到那老人正在前面迈着大步奔跑着,可惜他毕竟年老,速度很慢。

    莫小川怒极,伸手在小黑马的身上拍了一把,小黑马陡然加速,从老人身旁越过,莫小川弯腰探臂,抓着老人的衣衫将他揪了起来,怒问道:“老东西,我妹妹呢?”

    “前、前面……”老人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但因喘息的太过厉害,话语却是说不完全。

    莫小川心中大急,也顾不得细问,将他放在马背上,急忙朝前方追去……

    奔跑中,老人终于旅顺了气,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他们从那边跑了。”

    莫小川调转马头,顺着老人所指方位追了过去。又奔出一段路,便看到前方有两人抱着梅小莞转过了街角,莫小川不及多想,急忙拍马追上,当他转过街角之时,刚好看到两人进入一个院子,当下,莫小川疾奔而至,带着老人下得马来,便yù迈步进去。

    此刻的院门已经紧闭,老人抬头看了看,面sè一变,道:“小哥儿,别冲动,这可是顾府啊……”

    莫小川抬起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果然写了“顾府”两字,他咬了咬牙,道:“顾府又如何。”

    “这可是顾员外的府邸,咱们惹不起啊。”老人急忙道。

    莫小川强压胸中怒气,先前错怪了老人,让他也有几分过意不去,便语气稍缓,道:“老人家,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不管,先前多有得罪,此事我一人担着,你先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他rì若有机会,在下定然重谢。”

    老人还想劝他几句,但看着莫小川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也是白劝,便摇了摇头,道:“那你小心点。”说罢,扭头走了。

    莫小川略微定神,走上前去,“啪啪啪……”用力地拍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应答,他又拍了几次,依旧没有声响。

    梅小莞在里面情况不知如何,莫小川便不再耽搁,抬起脚来,奋力一脚踢去,“砰!”随着响声,院门“哐当!”一声,便被踹开,其中一扇晃了晃掉在了地上。莫小川迈开大步朝里面走去,双拳紧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生气,即便是梅家被抄时也不像现在,怒火如此难以忍耐。

    前方几个家丁手提木杖喊着冲了过来,莫小川双眼圆睁,猛地疾驰几步,照着冲在最前面那个家丁的脑袋便是一拳。

    家丁的身子陡然飞了出去,与后面冲上来人撞在了一起,顿时一起倒下。被撞倒的家丁呼着痛爬了起来咒骂着,正要去推压在身上那家丁,突然,他双眼陡然睁大,如见鬼魅般大声叫了起来,发足朝后面跑去。

    在家丁奔跑的方向,恰好顾明世从屋内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劲装之人。那人行至先前倒下那家丁身旁,低头一看,家丁的脸已经完全凹了回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人抬起头来,面sè很是难看。

    顾明世看了看他,问道:“怎么样,算不算一流高手?”

    “当然算。”那人抹了一把汗道。

    “比先生如何?”顾明世惊讶道。

    “此人恐怕已经踏入宗师境界,我是比不了的。”那人叹了口气道。

    “什么?”顾明世面sè大变。

第六十九章 信义

    两人说话间,耳旁连声闷响,围攻莫小川的家丁们已经尽数飞出,有一人径直朝着顾明世飞来,他身旁那人上前伸手抓住家丁的衣衫,想要将他止住,却被带得倒退了几步,这才稳定身形。放下家丁,他的脸sè更加难看起来。

    “你确定他已经到了宗师境界?”顾明世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道:“他、他才多大岁数,怎么可能?”

    “在下也是不解。”顾明世身旁这人也算是一流高手,在西梁武林中也是有名气的人,顾明世重金聘来,已经是他府上最得力的高手了。平rì里顾明世对他很是敬重,不过,这些江湖人士总是会离开的,顾明世缺德事没少做,故而,便想未雨绸缪,那rì看着莫小川身手不错,而且穷困潦倒,就有意弄到府中,没曾想他还是看走了眼。

    其实,这也不怪他,在他看来,一个宗师级的高手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尽管莫小川不是真的宗师级的高手,但有那天生神力,便是对上一流高手,单打独斗的话,绝对会稳cāo胜券。只可惜莫小川以前遇到的人大多都是高手,便是从街头冲出几个揍他的人都是一流高手,最次的也是二流高手。如此,给了他一种假象,以为这江湖上,这些人遍地都是,其实,能跻身二流高手的人都不多,大多都是平平无奇的武者。

    一个二流高手也可以混得极好,绝对没有人像他那般,有一身本事,还去给人做苦力糊口的。

    眼下莫小川自不会去想这些,梅小莞被抓,已经彻底惹怒了他,揍飞了家丁,莫小川紧握着满是鲜血的拳头朝顾明世走来。

    顾明世看着莫小川拳头上的鲜血,也不知是家丁的还是他自己的,脸sè难看地朝身后之人问道:“先生,怎么办?”

    那人深吸一口气,道:“我权且试试能不能抵挡一阵,员外怎么惹上了这等人,此人便不是宗师境界,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本领,他的师长恐怕乃是圣道高人。员外还是早做打算吧。”

    顾明世头上的冷汗瞬间落下,一张脸惨无人sè。

    那人说罢之后,便迈步上前,一报拳,对莫小川,道:“阁下武功高强,何故与普通百姓为难?”

    莫小川看了那人一眼,若换做以前,对方如此礼貌地说话,他必定也会回礼,但现在却已没了那心情,脚下并不停步,迈步上前,道:“没你的事,让开!”说罢,目光瞅着顾明世,眉头紧皱,语气平缓而冷淡地道:“你把我妹妹怎样了?”

    “没、没怎样。”顾明世急忙唤人带梅小莞出来。同时心下暗悔,他本与官府就有勾结,早在莫小川踏开府门之时,便有人去报官了。这是他以前常用的手段,见到强硬的,就用官府压制,然后再出面安抚。可眼前这个人,显然不好对付。

    顾明世这边犹豫着,那人的脸sè却有些难看,做为一流高手,他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地位的,而且,常年在顾府,平rì间被人尊敬惯了。莫小川如此不给他面子,不禁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面sè极是难看,眉头蹙起,道:“阁下,是不是把我忘记了?”说着,单臂一伸,已经挡在莫小川的身前。

    莫小川也不搭话,挥拳朝那人打去。那人闪身避让,挥拳而进,一连拍出三掌。莫小川对这种小巧功夫并不jīng通,看着招式变化,不会巧妙化解,唯有长拳直上,也不格挡,直接朝那人打去。

    那人没想到莫小川竟然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发,想要收招已经来不及,索xìng用足了功力,手掌朝莫小川拍去。

    “砰砰、砰……”

    那人在莫小川身上拍了两掌,第三掌未及身体,莫小川的拳头确已到了,一声闷响过后,那人的身子整个被打飞了出去,跌落在一旁,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动弹不得了。

    莫小川也是气血翻涌,不过,他上次已经被那些人揍过,老道士给他调理过身子后,挨打的能力强多了。身体虽然疼痛,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莫小川一步步地走向顾明世。

    顾明世慢慢地后退着,屋中一个丫鬟带着梅小莞走了出来,他猛地抓住了梅小莞的胳膊将小丫头拗至身前,道:“小哥儿,老夫对你并无恶意,你何故如此相逼?”

    梅小莞张口小手,泣声唤道:“哥哥……”

    莫小川身子一怔,停下脚步,那顾明世虽未说出用梅小莞威胁他的话来,但动作已很是明显,莫小川怕妹妹被伤,便道:“放开她,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顾明世看到莫小川面sè不善,可对小丫头很是顾忌,哪里还会舍得放开,急忙说道:“老夫只是想请小哥儿和令妹到府中做客……”

    莫小川没工夫听他的狡辩之词,今rì他已经大开杀戒,若再耽搁难免出事,便打算尽快将梅小莞救出来,然后尽快离开。因此,未等顾明世将话说完,便道:“我只说一遍,放开我妹妹,或者死。你自己选。”

    顾明世乃是jiān猾之人,自然不会被莫小川一句话便唬住,勉强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伴着惨叫声从他的身旁飞过,砸开了后面屋子的窗户掉了进去,人影正是先前与莫小川交手那人。

    莫小川收回踢人的脚,道:“放,还是不放?”

    顾明世咬了咬牙,慢慢地松开了手,小丫头迈开小腿哭着跑了过来,莫小川弯腰将他抱起,摸了她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别怕,有哥哥在。”

    “嗯嗯!”小丫头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泪珠,看来这次着实将她吓坏了。

    看着莫小川放松下来,顾明世心里一松,只要度过眼下的难关,即便莫小川武功高强,但只是单身一人,他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闭上眼睛。”莫小川附在梅小莞的耳边轻声说道。

    梅小莞很乖巧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顾明世心里算计着怎么对付莫小川时,莫小川突然从身旁拿起一根家丁落下的木杖,用足了力气朝着顾明世扔去,“噗!”胳膊粗的木杖,在莫小川全力投掷下,从顾明世的腹间穿了过去,将他的身子带得后退了几步,这才跌倒在地。

    顾明世双眼圆睁,似乎想问莫小川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憋了几下,发出一声惨厉的哀号。

    莫小川双手捂紧梅小莞的耳朵,不想让她听到这声音,随后低声说道:“堵着耳朵,眼睛不许睁开。”

    小丫头点点头,听话地用小手自己捂住了耳朵,莫小川抱起她,大步来到小黑马身旁,身子一跃上马,朝顾府外奔去。临行前,他扭头朝着还在地上哀号的顾明世看了一眼,微叹一声,倒不是他不将信义,只是,他不是一迂腐之人,这个时代的人虽对信义极是看重,可他知道,这些都是表面上了。若是现在他放过了顾明世,以后的麻烦肯定不断,顾明世绝对不会对自己讲信义二字的,所以,唯有先下手为强,断绝后患了。

    莫小川收回目光,出得顾府,突然,一队官兵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怒斥一声,道:“大胆恶贼,竟敢光天化rì之下行凶,还不束手就擒!”

    莫小川抬眼一看,那人官服上的云雁绣纹,便知这人很可能是蔚州太守,心下一惊,看来今rì不好脱身了……

第七十章 紫龙令

    那太守模样的人,很明显是和顾明世有所勾结,也不见他进府内查看现场,便已断定莫小川行凶,就要捉拿。莫小川手无兵刃,又抱着梅小莞,心知难以冲出重围,但事到如今解释必然无用,也只能尽力而为,拼命冲杀了。

    此时炎夏已过,秋风见冷,冷风从巷道吹过,使得莫小川的衣衫猎猎作响。小丫头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莫小川让她掩耳闭眼,小丫头到现在也没敢放开。莫小川低下头,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把小丫头和自己系在一起,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怕吗?”

    小丫头睁开眼睛,看了看莫小川,道:“有哥哥在,莞儿不怕。”

    莫小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宠溺地将她搂紧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抬起头,正视着那太守,双拳一甩,策马奔去。

    太守大吃一惊,急忙唤人,官兵蜂拥而上,围堵莫小川。

    一杆长枪刺来,莫顺势避让,抓紧枪杆,猛力揪起,连带着那官兵也被吊起到了半空之中。将枪杆横着挥舞起来,那官兵顿时被甩将出去,摔落在人群中,压倒一片。

    太守此刻已经退到后方,守在后面的骑兵冲上前来,莫小川双腿一夹,小黑马前蹄高扬,将迎面冲来的一匹战马直接踹倒在地,随即,猛地一跃,继续向前冲去,莫小川长枪一扫而过,挨着枪杆的官兵又倒下几个。

    一人一马,在巷道之中冲杀,狭窄的巷道也限制了大范围的围攻,使得莫小川在地利上占有优势,他俨如又回到了当初与蛮夷军和西梁军交战时的模样,他不会什么枪法,只拿枪当棍来使,见人就打,越杀越勇。而这些官兵比起西梁前线大营的将士差远了,一时间,竟是无人能挡。

    太守看在眼中,冷汗直流,他这边陲之地的太守和司徒青是比不上的,先前顾明世的人告诉他,这次来的人武功比较高,要多带些人来。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中,看着莫小川出手,这才心中后怕起来。尽管他是蔚州太守,可西梁在军队上的管制全力很是集中,这些守城官兵并不直属于太守,他只有调动权,这次损失太大的话,他根本就无法交代。

    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最后,他咬了咬牙,派人又将弓箭手调了过来,决定将莫小川shè死当场。

    就在他刚刚下令,传令兵就将离去时,忽然,同上空飞了一个酒坛子,“砰!”砸落在传令兵的头顶,那传令兵当场就晕了过去。太守大惊,急忙派人四处查看,但一个人影也找不到。疑惑半晌后,他又换了一个人去传令,那人刚走出几步,还未上马,便又是一个酒坛子飞来,将那人砸晕。

    太守大怒,再次派人搜寻,这一次,将附近民宅中的居民都赶到了街上。正yù再换个人去,忽然,从前方街道奔来一队人马,一眼望去,约莫有五十余人,为首的一人身披战甲,在他旁边,一个身穿劲装的少女满脸焦急之sè。

    奔至近前,那身披战甲的男子一跃下马,怒道:“程涛,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随意调军的?”

    “本太守有调度权。”程涛理直气壮地道:“石馗,你只不过是禁军中一校尉,有什么资格与本太守说话。”

    “他不能,我能吧。”少女也跃下马来,几步上前,从腰间摸出一令牌,伸到程涛的眼前,怒视着他说道。

    “紫龙令!”程涛双眼圆睁,这紫龙令是太祖皇帝亲自铸造,据说有三块,对三品以下官员有直接生杀大权,当今皇上英明神武,认为这令牌不该流传出来,便都收了回去,传言现在只有一人持有这令牌,便是皇帝的私生女。

    但这传言也只是私下流传,根本没有人见过,程涛也一直将信将疑,如今陡然看到紫龙令,不禁对面前少女的身份联想到了那个传言上。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少女抬眼看到巷内莫小川还在厮杀,他和梅小莞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也不知伤的有多重,当即也懒得再和程涛纠缠,回头对石馗,道:“你去让他们住手!”

    “是!”石馗答应一声,翻身上马,朝巷内奔去。

    少女看着程涛,满脸怒容,抬起脚来,照着程涛的裤裆便是一脚。

    程涛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少女也不看他,吩咐一声:“将他绑起来,回头再做处置。”说罢,急忙朝着里面跑去。

    这边,石馗已经喝住官兵。浑身是血的莫小川紧紧护着梅小莞,朝巷外行来,看到少女后,他身子一怔,诧异道:“盈盈?”

    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双目一红,勉强一笑,道:“是我。”

    “你怎么来了?”莫小川又是欢喜,又是疑惑。

    “我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信吗?”盈盈说道。

    莫小川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信你!”说罢,身子在马上晃了晃,差点掉下马来。

    盈盈急忙上前扶着他,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莫小川笑了笑,道:“你们西梁人还是很能打的……”话音落下,整个人软软地坐在了地上。

    梅小莞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是血的莫小川,吓得哇哇大哭:“哥哥,你怎么了?”说着,伸出小手给他抹着脸上的血渍,一遍抹着一边,道:“哥哥,血,是血……”

    “哥哥没事,闭上眼睛,不许看。”莫小川有些无力地说着,伸出手,将腰带解开,对盈盈,道:“先帮我照顾一下莞儿。”

    盈盈点了点头,抱起梅小莞,将她的头搂在了怀里,不让她去看莫小川的样子。

    小丫头哭闹着要哥哥,听着她的哭声,让盈盈一阵心酸。

    莫小川看了看盈盈怀里的小丫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将头一低,晕了过去。

    石馗看着莫小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盈盈道:“他的背上全都是伤,看来是为了护着这孩子……”

    “还愣着干什么。”盈盈怒道:“赶紧救人——”

第七十一章 治伤

    蔚州太守被下了大牢,引起一片哗然,不过,众说纷纭中,百姓们多为欣喜,这太守程涛与城中富户勾结,把自己喂的饱饱的,坑了不少百姓,自然无人说他好来,倒是城中富户多有感叹。可太守倒台,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深怕受到牵连,门都不敢出,自然无人替程涛说话。

    蔚州管辖地方颇大,太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他被撤职,便让原先的蔚州城知府,暂代其职。这人本是个刚正的清官,以前多受打压,上任之后,便将顾明世的田地充公,以公家之名而租给佃户,蔚州的田产本就数顾明世最多,如此一来,使得百姓无不叫好。

    顾明世的家眷为此多方叫屈,只可惜自古能成为一方恶霸的商户,无不依附官府,现在官府动他,便是叫苦也无门,退而求其次,纷纷来状告莫小川,但是,他们连莫小川叫什么都不清楚,这状告自然也无从着落。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蔚州城,城南。一处僻静而装饰典雅的院子中,东边的厢房里,梅小莞揉着哭红的双眼,看着盈盈问道:“姐姐,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他只是太累了。”盈盈看着小姑娘很是宠爱,道:“我们这几天先不要去吵他,让他好好睡一觉,过几rì就好了。”

    “真的吗?”小丫头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问。

    盈盈点点头,道:“真的!”

    “哥哥相信姐姐,莞儿也信。”小丫头得到了答案,略微松了口气。

    听着这话,盈盈却有些黯然伤神,想起当初在洛城之时,莫小川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但却深信不疑,那句“我信你!”每次想来,心中都暖暖的,自从回到西梁,原想此生估计与他再难相见了。没想到梅家没落,莫小川被下了大狱,后有逃脱来到西梁。

    自从得到莫小川来西梁的消息,她便派人四处打探,却一直未有消息,直到前些rì子,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莫小川在蔚州,她这才将信将疑地来到此地,可是,两人再次相见,莫小川已少了往rì风采。

    当初那略显消瘦偏偏公子,此时看来,更加瘦弱不堪,且浑身是伤。

    安置好梅小莞。盈盈来到莫小川所居的房间,房中,莫小川爬在床上,尤自没有醒来。看着莫小川那裹满白布的后背,她便心中发酸。前rì大夫已经说过,莫小川的伤全部都在后背,总共竟有三十七处之多。

    看来石馗说的没错,他是为了保护怀里的妹妹才至如此的,若不然,不可能所有的伤都在后背上。

    以前她与莫小川相处,只觉得他是一个真xìng情且慷慨之人,现在见他如此,才发现他的细腻之处,尽管被保护着是自己的妹妹,但在生死面前,又有几人敢说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也许一开始挡上一两次不足为奇,可三十七处伤口,足以说明一切了。

    当初分别之时的话,犹如在耳。“我会还你,你一定要等着我还。”“我会的。”这段对白,如今想来,当初两人怕是都觉得是一句戏言吧。现在,盈盈却决定还莫小川了。只是,当初莫小川给她的,不单是银两和马匹,还有一份真诚。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

    盈盈想着,轻叹一声,行至床边,将被子往上揪了揪,却听莫小川低低的呻吟一声,随即睁开了双眼。

    莫小川回过头来,盈盈朝他脸上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莫小川因失血过多,面sè还有些发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麻烦你了!”

    盈盈摇了摇头,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好久没有睡过床了,感觉很好。”莫小川笑着问道:“莞儿呢?”

    “我把她安顿在隔壁房中了。”盈盈看着莫小川的笑容,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道:“要不,我将她带来看你。”

    莫小川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rì子她跟着我受了许多惊吓,我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先不要让她见着。过两天等我能下床再说吧。”

    听了莫小川的话,盈盈有些发愣,咬了咬嘴唇,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拼了xìng命保护的妹妹,就如此轻易交给我,你放心?”

    “我信你!”莫小川又笑了。

    看着莫小川的笑容,盈盈微微点头,道:“那你休息吧。我去看看莞儿,她对这里不熟悉,怕留下她一个人害怕。”

    “多谢!”莫小川说道。

    盈盈抿嘴一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待盈盈离去后,莫小川闭上了眼睛,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虽上了药,有止疼的功效,可依旧疼得让他有些难以忍受,方才有盈盈在不好表现出来,现在却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真他娘的疼。”

    “嘿嘿……女人走了才知道疼,不错,不错,年纪轻轻就知道讨女人欢喜的jīng髓,前途无量啊……”

    熟悉的语调传入莫小川的耳中,他心下一惊,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又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讶地看着蹲在房梁上的老道士,道:“老头子,你怎么来了?”

    老道士从房梁上跃下,手里还不忘提着他的酒坛子,语气有些不屑,道:“老道我本不想来的,但那些庸医虽也能勉强治好你的伤,可难免会留下隐疾。想了想,还是再麻烦一趟,帮帮你吧!”说着,一伸手就将莫小川背上的白布扯去,疼得莫小川差点叫出声来,老道士看着他张嘴,顺手扔进去一颗丹药,提着酒坛子往他的口中灌了些酒,又在下巴上赏了一巴掌。

    莫小川一声痛呼硬着给憋到了喉头之中,那丹药下肚之后,只觉得胸中憋得厉害,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这才好受了许多,抬眼看了看老道士,有气无力,道:“你是来害我的吧?”

    “你小子懂得个屁!”老道士面带不屑之sè瞅了他一眼,道:“你背上的伤又不但是刀伤,那棍棒加身更加厉害,还有你胸口中的两掌,使得你体内存了不少淤血,若是按照那些庸医的方法慢慢用药的话,也能让你活过来,可你这辈子就别想在武道上有什么进益了。老道这一记猛药虽然猛了点,但对你是有好处的。还不领情……”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莫小川被他折腾的有些虚脱,咬着牙道:“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让你这样弄,疼也疼死了。”

    “你的意思是止了疼,再给你治伤?”老道士笑着问道。

    莫小川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老道士不怀好意的笑容又觉得有些不妥,刚要说话,忽然,老道士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秋雨

    翌rì清早,莫小川伸着懒腰走出房门。老道士已不知去向,背上的伤口现在已经不如何疼痛,白布包裹下,他也不方便查看,对于不着调的老道士,莫小川还是很信任的,至少他的医术还是很着调的。

    秋风瑟瑟,迎面吹过,站在门前的丫鬟见他出来,猛然一惊,诧异地看了看他,急忙跑了。

    莫小川有些疑惑地望着丫鬟的背影,不知为何会如此。返回房中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脸,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一张脸干干净净,看来在自己昏迷之时,已经有人帮忙洗过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莫小川还在屋中上下打量着自己,盈盈却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满脸惊讶之sè,道:“你、你怎么起来的?”

    盈盈的话,让莫小川一头雾水,张了张口,道:“站起来的……”其实,莫小川并不了解自己的伤有多重,之前一直拼杀,拼命地保护着梅小莞,虽然伤口疼痛,却顾不得这些,后来见着盈盈就晕了过去,然后,老道士就来帮他治了伤,整个过称凶险无比,盈盈均看在眼中,可他自己并未觉得如何,反而不如盈盈了解多。

    因此,盈盈对他今rì就能下床着实奇怪,可他自己却没有这种感觉。

    盈盈看着莫小川的脸,似乎要看出一些什么来,但莫小川一脸坦然,并无欺瞒,故而也看不出什么来。瞅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低下头来,忽然看到床边有一个酒坛子,迈步过去,还未拿起,便有一股酒气扑来。

    盈盈的脸sè瞬间微微一变,嗔怒道:“你是喝了酒止疼,硬撑着下床的?”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绝无此事。”

    盈盈迈步走到他的跟前,用鼻子嗅了嗅,隐隐传来一股酒气,不由得眉头紧锁起来,道:“梅少川,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没想到竟然满口谎言,你明明喝过了酒,怎地说没有。”

    莫小川心头叫苦,自己明明没有喝……忽然,他想起昨rì被老道士拍晕之前硬是让他灌了一口酒到嘴里,急忙和盈盈将前因后果解释了清楚。

    听罢莫小川的解释,盈盈抬起眉头,那张并不算绝sè的脸上挂了一丝疑惑,道:“当真如此?”

    “绝无虚言。”莫小川差点将毛爷爷抬出来做保证,后来想了想,估计盈盈这个活在旧时代的人也理解不了新中国人心中毛爷爷的分量,也就作罢,脑中思索一番,好似,什么耶稣、圣母玛利亚、佛主在西梁都没有什么信徒,思来想去,在这个时代,用祖宗来起誓还是最有效果,便将梅家的祖先抬了出来。

    果然,盈盈瞅了瞅他,微微点头,道:“看你活蹦乱跳的模样,也不似作假。”说罢,满脸惊奇,道:“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只可惜没有见到那位高人。”

    莫小川摸了摸还隐隐有些疼痛的脑门,道:“只不过是一个好sè好酒的老头子而已,算得什么高人。”

    看着莫小川话语如此随意,盈盈心知他和那位高人应该很是熟悉,也不与他争辩,待情绪稳定后,轻声问道:“梅少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莫小川摇头苦笑,道:“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想照顾妹妹长大chéng rén,不让她再受苦便好。至于其他的,也懒得想了。对了,以后叫我莫小川吧,梅少川已经死了……”

    莫小川的这句话,是实实在在的实话,但盈盈却不这么认为,不知怎地,听着莫小川此言,她的心中一时间涌出几分伤感来,轻叹了一声,道:“好吧,以后你便将西梁当做家,燕国不容你,西梁却需要你的。其实,我对梅统领很是钦佩,只可惜他没有遇到明君。倘若……”

    未等盈盈将话说完,莫小川微微一摆手,道:“算了,不去想这些了。我现在只想带着莞儿过得平静一些。”

    “你不想复仇吗?”盈盈睁大了双眼。

    “复仇?”莫小川摇头苦笑,道:“找谁复仇,抄梅家的是燕国皇帝,我拿什么去复仇?”

    “你一个人自然做不到,可是西梁却可以做到,凭你的才干,若是参军,定有建树的。”盈盈又道。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兴趣。”说罢,笑着问道:“莞儿在哪里?”

    “我带你去。”盈盈说着,迈步出门,前方带路,不一会儿,便停在一间屋子前,轻轻敲门,唤了声:“莞儿……”

    “是盈盈姐姐吗?”里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盈盈回头看了看莫小川,示意他进去。莫小川低声道谢,推门而入。进得门来,小丫头正在桌旁拿了块布,摆弄着什么,看到莫小川后,突然愣住了,旋即,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圈发红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笑着来到她的身旁。

    小丫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莫小川,泣声唤着:“哥哥……”

    莫小川将她抱起,拍着后背,问道:“怎么了?哥哥不是在这里么,怎么哭的这么伤心,眼睛都肿了。”

    “莞儿以为,再也看不到哥哥了。”小丫头抹着眼泪,道:“前rì盈盈姐姐说哥哥在睡觉,莞儿以为是骗莞儿的……”

    莫小川笑着,道:“莞儿这么乖,盈盈姐姐怎么会骗莞儿呢。是哥哥不好,睡的太久了……”

    “是莞儿不好……”小丫头使劲地抹着眼泪,想忍住哭泣,却怎么也忍不住,一双小手不一会儿便将脸抹得如小花猫一般。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莫小川提起桌上的布,问道:“莞儿,方才你在做什么呢?”

    果然,转移开了话题,小丫头的哭泣声渐渐止住,揉了揉眼睛,道:“莞儿觉得都是自己没用,才累的哥哥吃苦,所以,莞儿想帮着盈盈姐姐做些什么……”

    “你方才是在擦桌子?”莫小川惊讶地看着小丫头。

    “嗯嗯!”小丫头点头。

    看着她脏兮兮的手和脸,莫小川心中一酸,将她搂在怀中更紧了。从梅家发生变故到现在,短短几月时间,小丫头从一个只知道玩耍的孩童恍似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可面对这种成长,莫小川没有觉得欣慰,只觉得心酸。梅小莞越是懂事,他的心里便越是不好受。

    盈盈在外面听着兄妹两人的对话,也是吃了一惊,看着屋中的兄妹两人,轻声一叹,悄然地走开了。临走时,又朝着莫小川的背影望了一眼。也许就让他过这种平静的生活便好,盈盈想着。可惜,她知道,莫小川当rì引蛮夷军对西梁军的事,现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西梁对他重视已经很久。

    便是现在,西梁皇帝和相国的案头也放着他的材料。盈盈甚至怀疑,燕国突然对梅家出手,这里面有没有西梁的推波助澜。

    在这种情况下,如今的莫小川想过平静的生活怕是很难了。

    盈盈缓步离开东面的厢房,朝后面的花园行去。石馗看到了她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道:“小姐,大内传来消息,问我们找到梅少川没有,该怎么说?”

    盈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sè,天边有一片黑云,西梁国是个秋天多雨的地方,看这样子,秋雨又要来了。她淡淡地说了句:“快下雨了……”

    “这……”石馗诧异地看着盈盈,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明示,属下愚笨,不明其意。”

    盈盈轻叹一声,迈步走去,走出几步后,才道:“我们找到的,只是莫小川,梅少川已经死了……”说罢,加快了脚步,朝花园行去。行在路上,她苦笑摇头,喃喃道:“能帮你一时,便是一时吧……”

    看着盈盈离开了视线,石馗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这可是欺君之罪。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果听了盈盈的,倘若让皇上知道,秋后算账,那么他再多长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若不听盈盈的,眼下便要有难。

    面对这个问题,石馗苦着脸,心中为难得紧,可大内的人就在别院等着,不处理也不行。想了一会儿,难以决断,他有些失落落魄地朝着外面行去。

    东厢房中。

    莫小川终于把梅小莞的情绪稳定下来。小丫头年纪还小,不一会儿,天真的xìng格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在莫小川刻意逗乐下,咯咯笑着,很是活泼。虽然莫小川心事重重,但在她的面前,尽量得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这些天,小丫头担心着哥哥,一直没有睡好,和莫小川玩闹一会儿,便觉着累了。小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小丫头,莫小川微叹一声,将她抱至床边,正要放下,忽然,小丫头睁开了眼睛,哭闹道:“哥哥,别走,有血,莞儿怕……”

    莫小川轻轻拍了怕她的后背,道:“不怕,哥哥不走,哥哥会一直陪着莞儿的。”

    小丫头微微点头,面上露出了笑容,闭上眼睛,带着泪痕又睡去了……

第七十三章 将行

    北方的秋天会在不经意间从炎热突然转为寒冷,中间也只是几场雨的事。雨季过后,天气转凉,仅仅半个月,夏rì残留的炎热便一扫而光,随着蒙蒙细雨,凉气也一点点地开始侵袭。莫小川坐在凉亭之中,前面摆着几个小菜,一壶好酒。

    盈盈坐在对面,两人的酒杯都已空了。盈盈拿起酒壶先为莫小川斟满,又给自己倒上,轻声问道:“这些rì子,还习惯吗?”

    莫小川捏起酒杯,在手中攥了攥,道:“莞儿已经不再做噩梦了。只要她无事,我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说罢,莫小川张口一笑,道:“不过,最近几rì,却是这近一年来,我过得最安心的rì子。”

    看着莫小川,盈盈那略带酒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有你这么一个将她当宝贝的哥哥,莞儿还真幸福。”

    莫小川笑道:“有什么可幸福的,若不是跟着我,她也不必受这么多惊吓。其实,每个女孩都应该是宝贝,有没有我,并不重要。你不也是一样。”

    “宝贝?”盈盈摇头苦笑:“我不是!”

    “是与不是,不是你说的算的。”莫小川仰头将杯中之酒尽饮,又道:“是那个将你当做宝贝的人说了算的。”

    “有这样的人吗?”盈盈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两人说话间,梅小莞从远处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咯咯笑着喊道:“哥哥,盈盈姐姐,莞儿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莫小川赶忙放下酒杯,快步来到她的身旁,撩起衣衫挡着雨,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快些到里面去,小心淋坏了身子。”

    “有哥哥在,莞儿不怕。”小丫头仰起头,回了莫小川一个甜甜的笑容。

    莫小川无奈,道:“哥哥又不是大夫,更不是药丸,大意不得。”说罢,干脆将衣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小丫头过来,盈盈迎了上来,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想吃什么,姐姐让厨房给你做。”

    “莞儿不饿。”小丫头双臂放在桌上,撑起小脸,道:“莞儿就是想看着哥哥和盈盈姐姐,听你们说话。”

    盈盈和莫小川相视一笑,复又坐下。盈盈让人又添了些甜点给小丫头吃,两人说着话,又饮起酒来,有了小丫头的加入,她那天真的言语不时引得两人笑出声来,渐渐的,酒也饮得多了些。盈盈将目光投向凉亭外,墙角的花圃上已经布满落叶,细雨下,花瓣在雨滴的敲打中微微荡漾着,有些经不住雨滴的力道滴落下去,成为了落叶中的一员。

    几瓣跌落的花瓣虽对整个花圃影响不大,可看着渐渐凋零的花朵,盈盈却从心底生出几分惆怅感来,她捏着酒杯,回过头,望着莫小川,慢慢地说道:“过两rì,我就要回上京了。你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上京?”莫小川看了看外面的细雨,又瞅了瞅在一旁抱着一块点心吃得正是高兴着的梅小莞,微微叹息一声,道:“上京的雨,恐怕更大吧。”

    盈盈神sè微暗,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了进去。莫小川虽未正面回答她,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话又何必说的那么明了,只需点一句便明白了。看来,莫小川对上京并没有什么兴趣,兴许他真的是累了,可盈盈的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空。

    这半个月以来,两人整rì坐在这里饮酒谈心,聊得话题也很是轻松。还未觉着如何,眼下便要离别,盈盈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莫小川,紧抿双唇。

    莫小川从她的脸上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她,深怕她那失望的眼神让自己心软。其实,莫小川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做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他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能娶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媳妇,能过上温饱的生活,这就足够了。可世事无常,在经历了大半年的富家生活后,又让他吃了几月以前没有吃过的苦,现在的他,对一切看的更淡了些,实在不想再卷入纷争之中。

    盈盈缓缓起身,勉强一笑,道:“待雨停了,我便要走了。”

    “嗯!”莫小川点头。

    “我会交代下去,以后你就是这院子的主人了。”盈盈又道。

    “多谢!”莫小川回道。

    “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盈盈又问。

    “会的!”

    “我有时间会来看你的。”盈盈说罢,慢慢转过了身去,突然回过头又道:“你一直没有问过我的身份,怎么会对我如此放心?”

    “我信你!”莫小川笑了。

    盈盈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梅小莞抱着点心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他们两个为何发笑,小丫头瞅了瞅,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

    外面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收起笑容的盈盈,抬头看了看天sè,怅然道:“雨停了,我该走了。”说罢,朝凉亭外走去。

    莫小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盈盈刚行出不远,石馗匆匆跑了过来,道:“小姐,宫里来人了。”

    “我不是已经打算回去了,又来催!”盈盈蹙起了眉。

    “不是的!”石馗急忙摆手,道:“宫里传令,让小姐回去时务必将莫公子一起带回上京。”

    听罢石馗的话,盈盈愣在了那里。

    她们距离凉亭并不远,而石馗好似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莫小川,因此,他的话,莫小川也听在了耳中,一时间,也愣在当场。

    盈盈回过头与他对望一眼,心中很是疑惑,又看了看石馗,见这小子神sè有些许慌张,便明白了过来,定然是他走漏了风声,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石馗面露委屈之sè,低声解释,道:“小姐,不是属下违逆小姐的话,只是莫公子前段时间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一个太守被撤职,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那rì被问起,小的不敢说出来,只能说不知道莫公子的身份了。”

    盈盈有些微怒,道:“你说不知道,还不是等于告诉了他们?”

    石馗自知理亏,不敢答言。

    盈盈一挥手,道:“去备车吧。”

    “备几个人的?”石馗探了探脖子,望了莫小川一眼,随后问道。

    “莫公子有自己的马,用不着马车。多备些梅小姐爱吃的东西便好。”盈盈语气不善,一挥手,示意石馗快滚,不过,心里却是为之一松,隐隐间,似乎对石馗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恼怒。说罢,她扭过头,迈步回到凉亭,看了看莫小川,问道:“你都听见了?”

    莫小川苦笑点头。

    看着莫小川为难的样子,盈盈轻叹一声,道:“若是你不愿意,我便派人送你离开,定然不让他们找到你。”

    莫小川摆手,道:“罢了。现在燕国皇帝和西梁皇上都在找我,我又能去得了那里,南唐和楚国太远,怕是没走到便被抓了。总不能跑去蛮夷放羊吧。就算我愿意,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而且,小黑马又是我从他们手中夺来的,到时候被抓了恐怕比落在燕国皇帝的手中还凄惨,被砍头便罢了,若是被当做羊去放,就惨了……”

    听着莫小川的话,盈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笑声从起先的咯咯轻笑,慢慢地变作了大笑,脸上的酒窝也显现出来,竟是与当初处见之时的可爱模样一般无二。

    莫小川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开心,挠了挠头,暗暗疑惑,自己的话这么大的笑点吗?

    梅小莞放下了手中的点心,跳下凳子,揪了揪莫小川的衣服,低声问道:“哥哥,盈盈姐姐怎么了?”

    “她……”莫小川想了想,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咽了一口唾沫,满脸好奇之sè……

第七十四章 禁军

    幽静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在马车的侧面,小黑马上的少年低声与马车内的人交谈着什么。前方几个禁军开路,大队禁军却跟在后面。

    一个年轻些的禁军士兵催马上前,来到石馗身旁,低声问道:“校尉大人,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啊?是小姐的客人吗?”

    “那人,其实你们并不陌生。”石馗低声回道。

    “不会吧?”禁军士兵惊讶,道:“以前都没见过他。”

    “燕国北疆的煞神小队听说过吧?”石馗反问道。

    “校尉大人说的可是那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然后突袭蛮夷军,把祸水引到我们前线大营,还能全身而退的煞神小队?”禁军士兵追问道。

    “废话,除了那支小队,还有那支队伍是被称作煞神小队的?”石馗白了他一眼。

    禁军士兵急忙赔笑,道:“属下这不就是一问嘛。北疆那煞神小队差点让花帅栽了跟头,着实厉害,可是这和那年轻人有什么关系?”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惊讶之sè又道:“莫不是这少年是煞神小队里的成员?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西梁呢?”

    “白痴,他就是煞神小队的队长。燕国的梅府被抄,整个梅家就他逃了出来,你说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西梁?”石馗瞅了那士兵一眼。

    “哦,原来如……啊?”禁军士兵整个人呆住了,张口的嘴巴半晌合不拢,一双眼睛看着莫小川,眼珠子都似乎要跳出来。这也难怪他如此吃惊,莫小川那支偷袭小队把三个国家的jīng锐部队都搅和了进去,而且,成功地给燕国解了围,在千军万马中竟然硬是冲杀了出去,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因素存在,莫小川他们成功脱险和北疆大营的周密部署是分不开的,但是西梁的民风开化,素有好战之风,一般都不会像燕国那般尽量将对方的实力说得羸弱不堪。

    因而,莫小川他们这支小队在西梁的名声却比在燕国流传更广,而且,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那些夸大其辞的人,如此,传言传的时间久了,便愈加神秘起来。莫小川那支偷袭小队也被人改了名字,叫成了煞神小队,而莫小川本人更是被冠以“煞神”之名。

    原本他们被蛮夷数万人追杀也被说成了是故意引诱蛮夷数万大军,这一战甚至还被许多西梁将领用来作为研究素材。

    有了这些前题,在加上莫小川现在瘦弱的模样和未及弱冠的年纪,禁军士兵反应如此强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石馗看着禁军士兵呆滞的模样,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禁军士兵反应过来,“咕噜!”咽了一口唾沫,道:“校尉大人没有诓我?”

    “老子哪里有闲工夫骗你,不信的话,给老子滚蛋。”说着,挥起马鞭便要揍人。

    禁军士兵急忙抬手,口中连声说道:“别,别介……校尉大人,小的这不也是好奇嘛,想来那梅世昌的儿子也不会熊到哪里去,只是这年轻人真的是那个‘煞神’吗?我看着怎么不像,看他那模样,都不一定受得了我的一拳。”

    “信不信虽你。”石馗收回马鞭,道:“别看他瘦弱,但前些rì顾明世府上发生的事你虽没去,可也听说了吧。”

    “这个自然,居然是一年轻人所为,不单杀了顾府许多人,还将一个一流高手打成重伤,全身的骨头几乎碎了一半,这还不算,出府后,又和城防军交手,赤手空拳竟杀了五十多人,虽然蔚州的城防军常年窝在城里草包了一点,但是这人也不简单……好像那人最后被小姐救……”说道这里,禁军士兵猛地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校尉大人的意思是,那人就是这年轻人?”

    石馗被他这一巴掌拍的吓一跳,唾了口唾沫,道:“你他娘能不能不要这般一惊一乍的。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禁军士兵被骂也不生气,军中的汉子大多粗俗一些,即便他们是禁军也不能免俗,这些“老子”“他娘的”几乎和“你好”“喂”这些口头常用语差不多,说出来并不算是骂人,当然,这也只是上级对下级,或是平rì里关系好的人,才能这样说。若是一个普通士兵对校尉如此说,那就是成心找揍了。

    禁军士兵笑着躲到了后面,但是目光却始终看着莫小川,面上带着些许敬佩和好奇,却并没有惧怕之sè。单从这一点上,便可看出西梁的军中好战之风,比之那些蛮夷军也不逞多让,尽管这和他们隶属禁军,从未上过战场也有关系,所谓无知者无畏,便是这个道理。

    队伍在路上已经行了五rì,盈盈一路上与莫小川说了许多西梁这边民风习俗之事,同属北方国家,燕国和西梁虽在政策与国力上差距不小,民间习俗却差别并不是很大。莫小川一一听着,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开口询问。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到一年,以前又常在府中和军中活动,即便来到西梁,了解的也并不多。这几rì间学到的东西着实不少。

    虽然盈盈有的时候也会疑惑莫小川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莫小川常年在梅府,以前是出了名的纨绔大少爷,对民间风俗不太了解,也属正常,便事无巨细,尽数说来。

    时间一点点过着,随着莫小川以前的身份在禁军之中传开,大家看他的目光均有所不同。这一rì,队伍行至岚州,距离上京已经不足二百余里,盈盈让石馗安排大家休息一rì,第二rì再赶路。莫小川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在他心里甚至希望距离上京更远一些。

    因为,他对上京太过陌生,即便盈盈已经极力讲解,让他加深认识,可在他心中依旧没有什么概念。对于未知,他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也不知到了上京会是怎样。这些rì子,他虽然依旧没有询问盈盈的身份,可从那些禁军士兵对她的态度上,也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至少不会比以前的自己差。以前作为梅府的少统领,他也不敢奢望禁军会对自己如此恭敬,其实原因很简单,禁军不同于燕国北疆大营,或者西梁的前线大营这种边境队伍,禁军里面大多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

    因为军中是守护皇城安全的,靠近皇帝,沾着贵气,而且,皇城中还有战力强悍的城防军,城中又有各级衙门的差役,一般来说,除非国家**不堪,天下大乱,或者有特殊情况,否则禁军的这帮人吃皇粮的,整rì除了cāo练,彼此相互比试一番之外,便不会再有什么事干。

    可以说,他们便是军中的少爷。

    在这个时代,科举也不是很发达,每年所取之人有限,大多都是从军或者从某个部门的底层做起,有人脉有才干的,便会在每年的吏部审核中被慢慢提拔起来。西梁国对军功又很重视,那些封侯封爵的大多都是有军功的,故而,只要是在朝中有些背景的人,都喜欢将自己的子嗣送到禁军中历练,混上个几年出来,有了资历,再动用关系,便好安稳下来了。

    所以说,禁军中的所谓的tài子dǎng很多,一个个仰仗着有一个好爹,不拼本领就拼爹,有一个好脑子,不如有一个好老子,这种信念在禁军之中随处可见。

    虽然西梁相对来说要好一些,而且每年的禁军考核是很严厉的,能在禁军之中留住三年的人大多都是有真本事的,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免俗,还是有些混吃等死,又目高于顶之辈,因此,让这些人低头,一般是很难的,除非你比他们更有背景,或者是本身的能力非常出众,让人不得不服。不然,绝无第三种可能。

    正因如此。莫小川才能判断处盈盈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虽说,盈盈有着很高的身份背景,她带自己去,应该不会被人加害,可莫小川依旧对前路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会遇到什么。

    夜间,他心里实在憋闷得慌,一个人走出外面,漫步在沾染雨水的青草边,鞋子很快被打湿了,而且鞋底带了一层厚厚的泥,走起来十分不便。他弯下腰,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树枝清理着鞋子,忽然,一个人影从前方一闪而过。

    莫小川微微一愣,仔细瞅了瞅,好似什么也没有。

    便没有理会。

    隔了一会儿,那人影近了些,又从自己的前方闪过。这次,莫小川看清楚了,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前面快步跑了过去。

    但他身在西梁,并不想惹事,也就懒得理会。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漆黑的夜空出了会儿神,便打算回去。忽然,那个人影又从自己的面前跑了过去。

    莫小川瞅了瞅,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终于,那个人影奔到了他的面前,拦住道路,道:“小子,你看不到老夫吗?”

    “看到了!”莫小川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追?”那人貌似很生气。

    “我为什么要追?”莫小川淡淡地说了句:“阁下若是有事,便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那人一愣,看着莫小川要走,急忙道:“老夫有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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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97/ 第一时间欣赏绝色凶器最新章节! 作者:艳墨所写的《绝色凶器》为转载作品,绝色凶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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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凶器介绍:
藏于九座隐墓中的遗失历史造就陌生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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