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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凶器全文阅读

作者:艳墨     绝色凶器txt下载     绝色凶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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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祖坟上的青烟

    宁静的小镇上,小雨淅淅沥沥静静落着。雨中一老人顶着小伞悠闲渡步,胡须随着潮湿之气飘荡而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在老人的身后,一个少年暴怒地用拳头砸着那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门……

    老人正是镇上的“仙人”。

    虽然邻居们都这样叫他,不过这“仙人”只个一个外号,并不是什么尊称,至少他身后的少年知道,自己这位仙人祖父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闲人。

    从少年的父母因意外去世开始,少年便一直供养着自己这位闲人爷爷。

    爷爷是一个酷爱玄学的半吊子风水师,之所以称其为半吊子,是因为年轻时有人在祖坟上烧了一堆马粪,被他误认为祖坟冒了青烟,由此认定他们家中近几代必定会出一位帝王。

    作为一位现代社会生活的人,这种疯话若是放在城里,不被人抽几鞋底,也会让人觉得脑子里飘着拖鞋。但在这小镇上,和蔼纯朴的村民也只当是玩笑,那“仙人”的绰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爷爷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他眼中认为他脑子飘拖鞋的人都是俗人,向他这种境界的人拖鞋是用来穿的,绝对不可能放在脑子飘……

    如此,守着一颗执着的心,从年轻时便开始了寻找心中理想对象的旅程。

    最早爷爷看好少年的大伯,那时大伯刚出生,爷爷从满脸汗水却面带幸福微笑的奶奶手中抱过大伯老怀大慰地说了一句:“这小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皇帝。”

    听了这话,奶奶也开心的笑了。愿望很美好,结果却很不幸,大伯不单未能当皇帝,甚至连一周岁不到就夭折了。

    奶奶伤心之余又生了二伯,爷爷再次兴奋起来,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结果二伯更惨,比大伯夭折的还早。

    待到二伯在爷爷话音刚落便挂掉之后,紧接着小川的爸爸出生了。

    第三次抱起了自己的儿子,爷爷乐呵呵地张开了嘴,正欲说话之时,“啪啪!”奶奶事先准备在炕头下面的木底拖鞋就飞了过来,爷爷的话没有说出来,还少了两颗门牙。

    托拖鞋的福,爸爸开始茁壮成长,泡妞生子。直到有了小川,***紧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

    一切似乎就此步入正轨,然而,该来的终究要来。

    那年,小川刚满十四岁,奶奶病故。料理完***后事,爷爷在悲痛之余,也终于对着爸爸说出了他那句憋了几十年的话。

    不惑之年的父亲被人说自己会当皇帝,当真哭笑不得。

    结果,飞机空难,父母惨死。

    人都说命贱的孩子长寿,小川的生命便出奇的顽强,虽然爷爷每次酒后几乎都会肯定的告诉他,他以后是一代帝王,但是他却依旧活得好好的,身体还十分健康。

    小川是个无神论者,对于爷爷那些“疯言疯语”都是自动过滤,并不相信父辈的死和爷爷的话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对他还很孝顺,这一次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老家伙玩的太疯了,居然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老婆本拿去买了一个罗盘回来,还信口雌黄地说他们家之所以没有出皇帝,皆因方位出错,此乃上古神器,名曰“命运盘”有了它,小川定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出现怒脚踹门的一幕,也就情有可原了。

    坦白来说爷爷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感情,至从奶奶和父母相继去世后,爷爷便将绰号当成了名字,自诩仙人的他,已经很少踏足小川这间所谓“尘世”的小屋了。时隔几月或一年半载才回来他这里拿点钱,蹭点饭,用爷爷的话来说,这叫“化缘”……

    瞅着面前桌上那个用老婆本换来的所谓可以让他成为一代帝王的“神物”,小川便气不打一处来。

    屋外的惊雷阵响,小川心中冰凉……什么古物会在背景上雕刻一个超短裙身材样貌无可挑剔的美女?这玩意连赝品都不可能算的上。前不久他还在一个奸商那里见过此物,当时还暗笑哪个白痴会买,却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白痴……

    思前想后,小川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将“命运盘”揣到衣兜里便冒雨朝着奸商住处而去……

    雨,越来越大,隔着几米的距离便看不清楚人脸……

    半日过后,几个乡亲匆匆忙忙地将小川抬了回之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动弹不得了。冲动的小川没有想清楚,奸商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骗,又那里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够对付得了的,钱没讨要回来不说,自己也被狠揍了一顿。

    一天一夜过去,待到雨小了些,乡亲们请来大夫,小川已经呼吸困难,睁眼都十分吃力。

    大夫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连医药箱都没有打开便又乘车返了回去。

    看着大夫离去的背影,小川艰难地想要将手中的命运盘丢出去,只可惜浑身无力,手臂更是难以挪动分毫,眼皮愈来愈沉,脑中飞出无数个念头,想起不知又游荡到了那里的爷爷,似乎有一些挂念,但又无所牵挂,因为像爷爷那样一个仙人,显然不会为了他这个俗世孙子的离去而伤心,对于他来说,失去的大概也只是一个没能实现他预言的人吧。

    “哐!”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大夫重重地关上了破旧的屋门,一截老化的电线承受不了这边震动,晃荡了几下掉落下来,正好搭在了小川**的胸前,酥麻瞬间传遍全身,继而是疼痛到麻木,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让一个人回来,他想告诉大夫,救不了人也不要害人,只是眼皮已经太过沉重,终于缓缓地合了上去,对于这个精彩的世界,小川最后的记忆只是一件白大褂。

    小川闭眼,命运盘上的美女悄然消失,中央处溢出一堆密密麻麻繁杂不堪的文字,继而向两边快速移动旋转,映出一个绚丽的光圈……

    屋内强光骤闪,刺眼的光芒让屋外的村民和大夫大吃一惊,急忙推门而入,房中除了那还在闪着火光的电线之外,只剩下一张依旧燃着已经变作焦黑模样的床。大夫脸色难看,因为他分明记得,在他离开之前,那电线并未掉落在床上,不过,村民们却无暇理会这些,瞬间变作一堆焦黑的床已经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可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如此快速地将人焚烧到这般彻底。

    ……

    ……

第一章 家有色男

    风中,一少年左手虚握,指节顶着左边的面颊,席地而坐。双腿呈三十度倾斜着自然地两旁分开,很是霸气。微沉的双眉下方,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前方,颇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是,这个姿势并未保持多久,少年便伸出手摸了摸白布包裹的头顶,哀叹一声:“他娘的,我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原来,方才并不是什么少年英雄在凝望,只是一个心情失落的小子在发呆。

    “大少爷,老爷唤你。”远处一个家丁穿过松林踏着积雪朝少年而来,双手嗬在口边高声喊了一嗓子。

    “就去。”少年答应着站起身来,又是一声轻叹,抖了坐的有些发皱景袍,朝家丁行去。

    看着少年脸色不好,家丁安慰,道:“大少爷莫怕,还和以前一样,老爷最多训斥几句便过去了,您出去三年,才刚回来,老爷不会难为您的。”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家丁那里晓得他心中的苦处,调戏人家姑娘被老爹揍一顿倒是没什么,问题是他不是梅家大少爷,而是莫小川。至那日在河水中醒来,错被当做梅大少拉回梅府,一切就都有些诡异莫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前些天还是现代世界一上进少年的他,被一庸医医治过后,便在这世界的河水中活了过来,这种变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更何况他的脑袋现在还真是破的,当时懵懂中刚爬上河岸,脑袋上便被那位据说是自己调戏了她家小姐的丫鬟揍了一棍子,到现在还未痊愈。

    那小丫鬟下手着实狠了一些,若不是木棍不太粗,此刻梅家就该给他办丧事了。

    梅府地处燕国北方重镇洛城,占地面积极广,梅家家主梅世昌本是商贾出生,财力雄厚,梅府的建筑颇为讲究,周围景色极美,只是步履在充满积雪道路上的莫小川却无心观景,随着脚下的嘎吱声一颗心也起起伏伏,平静不下来。

    这几日间他想了很多,起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作了另外一人,因为这一切都太玄了。可当他发现腿上一块幼时留下的伤疤还紧紧跟随时,就确定自己还是自己,只是被人当成了别人。他曾想坦白从宽,但家丁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在他旁敲侧击的询问下,家丁很自豪的告诉他梅府的内部如何的铜墙铁壁,曾经有人混进来过,被发现后,直接乱棍打死,有些倒霉蛋落入他梅大少的手中更是凄惨无比,只恨爹娘将自己生在这个世上。

    然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那真正的梅大少回来……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尤其今日要见老爷,他的心中更是忐忑难安,在莫小川看来假儿子去认亲爹而不被发现的难度和拯救地球的难度是差不多的。因此,一路上,他走的异常缓慢。

    一旁的家丁不知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还以为梅大少是惧怕老爷处罚,作为一个敬业的家丁,他只好扯开腮帮子一顿劝说,在浪费了二斤多口水之后,梅大少是不是想通了先不说,他们的目的地却已经到了。

    “老爷!大少爷来了!”家丁上前通报。屋中隔了一会儿才传出一声冷哼:“让他进来。”

    “大少爷,去吧!”家丁对着莫小川使了一个眼色。

    莫小川踌躇不前,想迈步,脚下却像生了根,无法动弹。自己如何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还没弄清楚,眼下便有一关生死考验,终于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呵斥声后,莫小川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门分两旁,莫小川迈步而入,迎面一声怒斥:“跪下。”

    莫小川愣在当场,活这么大,他还真没跪过几回,只是奶奶和父母离去时,在灵前跪过,陡然间一个陌生人让自己跪下,这膝盖却绷得更直了。

    看着莫小川发愣,梅世昌有些发福的身体似乎因气恼而颤动起来,轻轻挥手对一旁站立的丫鬟,道:“你们出去。”

    丫鬟担心地看了大少爷一眼,离去之时,还悄悄地对他吐了吐舌头,眉眼间生出几分媚态来,春心涌动,秋波暗送。只可惜这位大少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位大少爷了,此刻的他思乱如麻,空费了小丫鬟的一番热诚,这跪与不跪倒是成了眼下一个难题。

    丫鬟离去,房门复又关紧。

    梅世昌缓缓行至花梨木的椅子前坐下,胖乎乎的手落在扶手处精信雕刻的花纹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下跪。出乎意料,梅世昌似乎并未因此动怒,反而气息渐渐平缓下来,轻声说道:“看来这三年还是有些长进,本事没学到,学来几分骨气也是好的。”

    莫小川不敢言语,此刻才抬头望向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梅世昌看起来年近五旬,体态发胖却精力十足,白净面皮,浓眉大眼,微显盈厚的唇边一缕弄黑的胡须自然下落,一身员外装束坐在那里,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在陈设肃穆的书房中,显得并不温和。

    “怎么不解释?”等不到儿子说话,梅世昌又开了口:“以前不是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吗?”说话间,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又冷了下来:“刚回来就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那司徒青的女儿也是随便碰的?”

    莫小川暗暗叫苦,又无从解释,唯有闭口不言,静待其变了。

    这边梅世昌发着家主之威,在一墙之隔的另一处院子的书房中王管家正在询问着那日拉莫小川上来的几个家丁。相比起梅世昌丰富的表情,王管家的面部活动就小的多了,除了每次说话牵动那张严肃的脸外,再无其他多余的变化。这张五十多岁依旧不长胡子的白净面皮,在这种气氛下,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你们确定那日只有大少爷和司徒琳儿落水?”

    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家丁们赶忙点头恭敬地回道:“小的们那里敢欺瞒王管家,那日接了大少爷回来,路过河边正好碰到那女人,大少爷便……那个……”

    “说重点!”

    王管家眼皮轻抬,家丁急忙跳过了那段自己敢看却不敢直说的画面,接着道:“那婆娘不识好歹,与大少爷不知怎地就僵在了一处,竟然还想用刀刺杀大少爷,大少爷夺刀,两人就扭打在了一处,我等正要上前帮忙,不想那河面冻得不太牢实,大少爷和那婆娘就一起掉了进去。后来的事,您也是看到了的,大少爷上来之后,头发也被削掉了,还差点没被她那丫鬟一棍子打……”

    王管家显然不想听这些开脱之言,轻哼一声,道:“那河边并非回家的必经之路,你们怎么会走到那里?”

    “这是大少爷的意思,他说三年没有回家了,想去看看以前游玩过的地方,小的不敢违逆。”

    “这么说,和那女子碰面确是偶然?”

    “是啊,要是小的知道大少爷会出事,打死也不敢让他去啊。”

    “你们确定当时没有其他人落水?可看真切了?”

    “千真万确。”

    王管家低眉沉思片刻,轻挥手背,家丁如获大赦,正待退出,又被唤住。

    “以后你们就不用去侍候大少爷了。”

    “这……”其中一个家丁刚欲说话,袖头忽被另一家丁扯住,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低头称是。眼见王管家轻轻合眼,不在理会他们,家丁们轻轻地退了出去,待到将那屋门带上,却发现这严冬的天气已然惊出一身的汗水。

    相比家丁,莫小川也好不到那里去,低头跟着与自己同来的家丁行在路上,心里烦躁不已,就在他迈出书房门的前一刻,梅世昌告诉他,倘若那司徒家因为此事不依不饶的话,就要让他迎娶司徒家的女儿为妻,还美其名曰,有如此严厉的妻子也许能管束的住他。

    那女子美丽的容貌自今给自己留有影响,若换做以前,莫小川必定十分乐意,一个穷小子,能有人嫁他便是好的,何况对方还是家世相貌无可挑剔的“白富美”,可环境不同,心境也就跟着变了。本来就有些弄不清状况的他,为了活命不单认了人家的爹,而且还要睡人家的老婆,那真的梅大少回来还不剥了他的皮,恐怕到时候想死都没那么容易了吧。

    沉重的步伐伴随着一声哀叹,早在门前听到屋中谈话的家丁看到大少爷这般失魂落魄,积蓄片刻的口水再次喷涌而出:“大少爷,您是担心娶了那个凶婆娘以后您的极乐园就会没了吧。其实这大可不必担心,就算那司徒家的婆娘再凶,惹不起还躲得起吧。若换做我小三子,大不了找个由头外出就是了,把那极乐园搬到外面去,也省的惧怕王管家训斥不是。”口中说着,他还对莫小川挤眉弄眼,露出了一丝淫淫的笑容。

    “找个由头外出?”莫小川双眼一亮,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小三子满脸谄媚,看到大少爷高兴,他也兴奋不已,只是两人心中所想却是大相径庭。

    “小、小三子,只是这由头该怎么想呢?”莫小川想要得到对方的提示。

    小三子的脑袋却摇了起来:“大少爷,这个事不急,您怎么也得先养好了伤,再娶了亲,把老爷安抚下来才好说啊。”

    “唉!”白高兴一场,莫小川又低下了头。

    这一次,看似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家丁也想不出办法了。两人只好默默行路,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莫小川高兴的,就是现在他不用再待在王管家的房间里接受治疗,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想起前几日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能看到坐在自己床头,脸在烛光下显得惨白如鬼般的王管家,还盯着自己满是深思的模样,莫小川便忍不住打一个寒颤,仿佛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的双眼还处在眼前一般,这辈子都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

    “大少爷,极乐园到了。您身上还有伤,今天还是不要太过放纵自己。小的先退下了。”小三子又递给莫小川一个淫淫的微笑,让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随后快步离去。

    面前出现一坐别院,站在院前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座双层小楼,瞅了瞅院门,感觉很是普通,虽然墙壁院门装饰都很讲究,却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极乐二字,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梅树,冬末花期,满院皆红,倒也增添了不少美感,只是这梅府处处可见的梅花看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莫小川并未止步,继续前行。前方的小楼门前两个丫鬟看到他的身影,急忙跑了过来:“大少爷,您没事了吧。可想死我们了……”说话间,一人一个胳膊搀着莫小川朝楼中行去。

    有些尴尬的莫小川左右瞅了瞅,只见两人都穿着很简单的衣服,有的地方还有丝丝肌肤若隐若现,却不知是为了搏人眼球还是表现抗拒严寒的不屈。

    勉强地行至二楼楼梯处,两个小丫头抿嘴含笑,示意莫小川上去,自己却又守在了门前。家丁那句王管家训斥让莫小川合理地理解了她们的行为,虽想不通一个管家怎能训斥少爷,但让他头疼的事已经够多了,也懒得去想了。

    一步步向上行去,二楼寂静无声,倒是门前的两个小丫鬟不时忍不住轻笑一声,让莫小川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二楼的景色尽收眼底,各色珠帘沿窗灌满,丝绸环绕,处处透着艳色,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的房间,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男人该住的地方。正面一道巨大的屏风挡了半个房间,他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探头一望,忽然,哗!的一声,混着花瓣的水花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个赤条条的女子嬉笑着纷涌而至,不待莫小川说话,便将他推入了屏风后一个巨大的洗盆内……

    饱满酥胸,两抹嫣红,丝绸下不断闪现的森黑与那乳白色的肌肤交相辉映……数不清楚有多少个,晃得他眼花缭乱……

    莫小川差点没有一口血鲜血喷涌而出,他终于明白这“极乐”二字是什么意思了,只是生平都没有和女人怎么说话话的他,那里享受过这般待遇,此刻一张脸已经是通红无比,滚烫的厉害,双眼更是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分不清这里是天上,还是人间,也许该称之为天上人间。在另一个时空中同具其名,那个霓虹闪烁的地方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新书期间,大家有票就多扔几张吧,没票的记得收藏。这本书准备了一年多,姗姗来迟,不过,准备很充分,可以和大家保证,一定会很好看。

第二章 女人是毒药

    满屋春色挤不住,数只落入浴盆来。浑身湿透的莫小川被众多娇媚的女子围着,温软潮湿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身体摩擦,一颗颗软乳从面上蹭过,不时还紧捂上去,让莫小川震惊之余还有些窒息,幸好这些女子都极有经验,懂得拿捏得当,这样才让莫小川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子不致窒息而死。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有一双手,脸上滚烫红潮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涌中也同时向中间汇聚,挺立而起的部分猛地握上了一只手,带着娇媚气息的调笑声在耳畔响起:“大少爷两月不见好似他又增大了几分,这次就不用再偷偷跑回了,听说回来的路上因调戏人家女子还被打了,是不是把我们都忘记了……”

    “嘻嘻……大少爷今日怎地还害起羞来,往日不是喜欢得紧吗?是不是奴家姿色不如从前,您看不上了……”

    “是也不是?大少爷快说嘛……”

    伴着各种嬉闹上,紧裹在莫小川身上的湿衣也被一件件褪去,此刻他那里说的出话来,一双手左挡右护,却是不知该放在何处。脸色涨红想尽快逃离此间,又心涌澎湃生出几分匿留之意,一时间取舍难断,杂乱如麻。

    眼前的香峰俏腿美丽妙体让莫小川颇长见识,他一直以为穿了漂亮衣服的女人才最好看,此间才发现脱光了的女人却是更美。紧张的双手不时碰触紧贴而上的肌肤,丝丝温软传来,妙不可言。忽地一只嫩手紧抓手腕将他的手带入胸前柔软处摁贴上去不住摩挲,让本就挺立处又坚了几分,身体也紧绷而起,几欲不受控制。

    “啪啪啪……”

    急促的敲门声从楼下传来,让莫小川猛的一个激灵回过味来。守门丫头的呵斥声和小三子的高声话语同时入耳,后者却更清晰一些:“大少爷不好了,门口来了很多闹事的,您快去处理一下,让老爷和王管家知道了便麻烦了。”

    这声音无疑给挣扎中的莫小川一记定心丸,面对这等艳福,这个连女人手都没碰过的少年也着实消受不起。身旁这些裸着的女子们似乎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眼见大少爷起身便均不再多作纠缠,只是摸在少年身上的手却是缓缓划过,显出几分不舍来。

    下得楼来,莫小川身上那厚实的衣服已只剩一条遮羞短裤,上面还滴着水。

    看他全身湿漉满面通红,唯一遮挡的地方却是傲然的模样,小三子明显会意错了,告罪道:“小的该死惊扰了大少爷。您看眼下该如何?”

    “出去看看。”莫小川的情绪尤未稳定,一颗心怦怦直跳,说话间便迈步出门。

    “大少爷莫急。”小三子急忙拦住他,外面严寒天气这等出去冻坏了大少爷他可吃罪不起,一边拦着大少爷一边呼喊丫鬟拿衣服。

    一番忙碌,莫小川再度出门已是衣服翩翩公子模样,就连头顶的伤处也用一顶帽子遮挡严实了。

    待莫小川跟随小三子急急朝大门奔去,先前二楼中一纠缠最紧的女子也穿戴好了衣服匆匆下楼向外行去。守门的丫鬟见她如此着急不禁问道:“小莲姐,你这是要干吗去?”

    “大少爷新伤未愈,我有些不放心,跟去看看。”那女子嫣然一笑回头自然地答道。

    “那我们也跟着去吧。”

    “不用,不用!”小莲忙摆手言道:“人去多了,万一给王管家撞见反而不好。”

    小丫鬟点头,小莲将门掩上快步离开,离去的方向却与莫小川所去之处继而相反,行出不远,她又折返回来确定院中并无其他人尾随,这才再度远去。

    时隔不久,小莲的身影出现在了王管家的书房内,一阵轻声低语后,王管家离座而起。

    “只有这些?”小莲的一番汇报好似并不能令王管家满意。

    “奴婢愚笨,只觉得此次大少爷有些不同,好似腼腆了许多,再未发现其他。”小莲有些忐忑的答道。

    话语间,有人轻轻敲门,王管家出去片刻再度回来对小莲道:“好了,你回去吧,记得留意大少爷的动向。”

    “是,奴婢告退!”小莲悄悄从后门离去,王管家推开正门也离开了书房。

    ……

    ……

    大门前熙熙攘攘一群人吵闹着,一个个细数着梅大少的罪状,要求面见老爷讨回公道,与守在门前的家丁们推推嚷嚷,不可开交。莫小川刚一冒头,也不知是哪个眼尖者高喊了一嗓子:“梅少川,你这个挨千刀的,逼死我妹子,我让你偿命……”

    随着话音,一个粗壮的汉子手提扁担便冲将上来,与家丁扭打在了一处,其余众人也跟着前涌,一时间,乱作一团,场面渐渐失去了控制。眼见这群人便要冲入府中,突然,莫小川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都反了不成?”

    话到人到,王管家那张白净的面皮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同时在他身后的护卫列队而出,手持剑柄站立在了门前。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伴着护卫们的出现,不住地后退,直到护卫站定,他们才停在了距离护卫一丈远的墙脚,面上已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多出了几分惧意和警惕。

    王管家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先前闹得最凶的汉子身上,冷着脸道:“陈玘,你那妹子不是拿了银钱送回老家去了吗?”

    “这、这……”被唤作陈玘的汉子吱吱呜呜半晌忽地抬头喊道:“我另外一个妹子。”

    “老夫没空与你磨牙,现在便派人随你前去查证,若不属实,你也就活到头了!”王管家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招牌式的轻轻挥了挥手背,几个护卫踏步上前,按在剑柄上的手上移一分,藏在剑鞘中的剑刃便透出了一分寒光。

    噗通!

    未等护卫走近,陈玘这身材高大的汉子竟跪倒在地顷刻间就哭的和个娘们儿似的高声求饶:“王管家,不是小人故意滋事,实是受人蛊惑……”

    陈玘后面再说什么已经无人注意,王管家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护卫们退了回来,他又用那不变的语调说道:“你们呢?”

    众人具都默不作声,三三两两地开始悄然离去,没过多久,吵闹的门庭前便不剩几人,从新寂静下来。

    王管家扭头看了莫小川一眼,正欲转身而回,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划破了寂静:“慢着。还有我……”

    莫小川顺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红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推开前面遮挡之人,大步上前,速度极快,好似一团火般处了过来,圆圆的脸蛋,上五官俊俏,尤其是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莫小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你是?”王管家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是司徒玉儿。”少女挺着饱满的酥胸,踏步走到王管家跟前,浑然没有在意两旁那面色发冷的护卫。

    “司徒玉儿。”王管家重复了一遍,张口问道:“司徒青是你什么人?”

    “正是本小姐的爹爹,我便是你家司徒二小姐。”少女狠狠地瞪了莫小川一眼,道:“我姐姐被这贼子欺负,到现在还病着呢,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和你们没完。”语毕,一张小嘴高高撅起,吹弹可破的肌肤配着如此表情,便像个瓷娃娃般惹人喜爱。只是那凶巴巴的表情却不是一个瓷娃娃该有的。

    “你是司徒青的女儿?”王管家那表情极少的脸上反常的皱起了眉头。

    “哼!”司徒玉儿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问话。

    王管家略作思索,道:“你跟我来吧!”

    莫小川本想找个机会趁乱开溜,眼下也没有了机会,悻悻然中,王管家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大少爷,你先回去休息,等老爷的消息。”

    “哦!”莫小川答应一声,跟在了王管家身后。

    司徒玉儿瞅了瞅莫小川,阴阳怪气地道:“梅少川,梅大少爷,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只是一肚子坏水,可惜了这幅好皮囊。无耻之徒,我若是你娘,当时生出来就该一屁股压死你……”

    “你……”莫小川无辜地被臭骂一顿,想还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她骂的是梅大少,又不是我,可这种安慰并不能起多少作用。替他挨着骂,还要时刻担心他回来要了自己的命,莫小川满肚子的委屈却不能与外人道,唯有在少女鄙视的眼神中朝自己的住处而去。

    回到极乐园,这位大少爷有些头疼不该不上那楼去。正值踌躇之际,小三子不愧是梅大少的得力助手,嘿嘿一笑,道:“大少爷,您是担心楼上……”

    几天相处下来,莫小川现在最熟悉的人便是小三子了,看他这副笑容便知这小子一定有了什么主意,便道:“怎样?”

    小三子赔笑:“方才听王管家让您等老爷的消息,我便让人通知了她们,现在她们应该都到后院去了,没您的召唤不会过来的,您就放心吧。”

    莫小川长吁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尴尬的身份,忍不住又问道:“小三子,有没有可以尽快出去的好办法?”

    小三子想了想,摇摇头,道:“大少您那般厉害,混入庄上的人自逃不过您的手段,但您自己想离开还不是简单的很。只要过了这个风头,一切都好说的,您便再忍一忍。”

    “咕噜!”听小三子又说起梅大少的手段,莫小川咽了一口唾沫,不再搭话,推门进入了院中。

    上得二楼,果然已经人去楼空,而且屏风的位置也挪了地方,屋中陈设也均做了调换,此刻看来已然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起居室的模样。转入左手旁的卧室,里面一张大床上铺着整洁的白色床单,仰身躺了上去一种舒适感充满全身。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让刚来这个陌生环境的他神经一直紧绷着,刚一放松便觉困意侵袭,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天边一丝白云渐渐转红,映出千万条霞光,再有红转淡,直到明月高悬,极乐园的二楼上却燃起了淡淡的烛光。莫小川睡在床上像个孩子一般香甜,朦胧中,他睁开双眼,眼前粉雕玉琢般的圆脸,一双机灵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着,距离极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小川猛地坐起,“砰!”两个额头撞在了一起……

第三章 景秀纹绣

    少年和少女同时手抱额头惊呼出声,复又四目相对紧紧凝视,只是少年满脸诧异,少女怒容敷面,双目相距同样距离,情绪却大不相同。

    “你怎么进来的?”少年再度出音。

    “当然是你爹让我来的。”少女扬眉而起,一副傲然之色。

    “我爹早死了。”少年话音刚落,猛然惊醒,自己已然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少女口中的爹已决然不是他那空难而死的父亲了。

    “不孝淫贼。”少女嗤之以鼻。

    少年轻叹一声没作解释,唯有转移话题,道:“你一姑娘深夜到我房中来做什么?”

    “以后本小姐就住这里了!”少女似乎对这贱名满洛城的梅大少是否孝顺并无太大兴致,已抛去方才的话题,仰面躺在了他的大床上,一双小脚飞踢而起,两只绣鞋应声飞去,落在了不远处的茶桌,砸碎一排精美的饮具。

    少女的大胆着实出乎莫小川的意料,先不说梅大少淫名远播,几乎成了不学无术和色鬼的代名词,便是寻常男子的房间也不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应该深夜来访的,更别说躺在床上了。

    少女落落大方浑然不拿自己当客人的模样,反让这个顶着色中恶鬼名头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梅少川,就你这德行也配做洛城四害之首?”看着少年没了动静,司徒家的二小姐竟有些不快,圆圆的脸蛋上略带懊恼:“是本小姐不如我姐姐生的美丽,还是你的色胆被吓了回去?”说罢,一双大大眼眸又一次与少年紧紧相对。

    看着一双比平常人大了许多的美眸,早已经让她占据主动的莫小川也不知该如何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好大!”

    “嗯?”少女眉头微蹙,低头瞅瞅自己胸前,轻啐一口:“果然是淫贼。”

    少年无辜,不知夸人眼大犯了哪门子的忌讳。

    “梅少川,我家老头说你侮了姐姐名节,姐姐以后嫁不得他人了,要将姐姐许配与你。不过,本小姐不放心,先来考察你一段时间,你便如此待客?”两人良久无言,少女再次打破沉寂。

    “姑娘定是饿了……”被臭骂的大少爷话未说完,少女从床上弹身而起,怒道:“放屁,你家老头比你懂事多了,本姑娘早已经腹中盈实,你想撑死我不成?”

    “……”

    “好了,天色还早,本姑娘想出去走走,据说你们梅家除了你这祸害出名外,景色也颇为有名,便带我去看看吧。”

    莫小川透过窗户看了看那一轮明月皱眉道:“现在去?还看得见吗?”

    “要你管,本姑娘便是这爱好,你就说去也不去?”

    莫小川本就满腹心事,被她一顿胡搅蛮缠,在这屋中也不想再待,便道:“去吧。”

    “给本姑娘递鞋来。”少女展颜,粉白细嫩的肌肤,圆圆的脸庞,笑起来一双美目宛如新月,份外惹人欢喜,与她那刁蛮性格倒是截然相反。

    下得一楼,前厅空空,守门的丫头也不见踪影。看来小三子这事做的倒是颇为干净利落,莫小川正思量着,少女却揪了揪他的衣袖,示意噤声,自己侧耳静听楼上的动静。片刻后,少女两只小手一阵挥舞熟练地打着手势,莫小川也是心思活泛之人,待少女停下便即理解。默契地大步走到门前,推门关门,很是自然,人却还在屋中。

    隔了一会儿,楼上“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人影而下,躲在楼梯侧面的少女猛地伸出脚去……

    “哎哟!”

    “噗嗵!”

    惊呼声中,人影就地滚下,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少女顺势而上,双手攥紧那人臂弯,一脚踏在肩上,怒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跟踪本姑娘。”

    那人被制住,一阵求饶,却是一女子,饱满的酥胸在不知怜惜为何物的少女踩踏下向地板两边挤出,让未经男女之事的少年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爆掉。那女子看到了他却好似见到了救星,顿时啼哭起来:“大少爷救命啊,我是小莲……”

    “小莲?”早时被一群女人围转的他眼花缭乱,那里能辨认出来。

    “您让我们到后院去,小莲思念大少爷才违命跑来,大少爷救命,小莲不敢了……”小莲的眼泪抵在地板上,模样甚是凄惨。

    听着解释,莫小川顿时明白过来。少女鄙夷地瞅了莫小川一眼:“原来是你的女人啊,果然是淫贼……”说罢,松手抬脚“砰!”小莲便被踢出了门外去:“你和他怎样我不管,莫要再跟着本姑娘,否则让你哭都没机会哭。”

    小莲爬起,含泪望了望大少爷,扭头跑了。

    “本姑娘打了你的女人。”少女回头挑衅的说道。

    “看到了。”莫小川踏步出门,好似没发生过这事一般。

    “你不说点别的吗?”少女好奇,紧跟上来。

    “说什么?难不成让我再打回来?”

    “本姑娘怕你啊。”话音未落,这小丫头竟然依身而上,一拳朝着莫小川打来。

    莫小川那曾想到这丫头说打便真的来,眼见拳到,顺势挥手,双臂相交,少女面色大变,整个人猛地被震退出去,一连退了十余步,后背撞击在门板上方才停下。

    莫小川疑惑地看着被自己打退的丫头,心中思量,没想到这丫头看着挺凶,也没有什么力气。而少女看他的目光却与先前大不相同,心中震撼不已,她自己的身手自己当然明白,远不像外表这般简单,可方才少年臂上传来的怪力此刻还让她手臂疼痛不已,若不是方才觉出不妙急忙收拳后退卸去不少力道,此刻这手臂怕已经断了。看来外界流传梅大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传言并不属实,不禁对他暗中多了几分警惕。

    而这一幕却被躲在不远处偷看的小莲尽收眼底,一张脸上也满是震惊,呆了片刻,她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而去。

    这边疑惑的少年和震惊中的少女并未注意到那匆匆离去的女人。

    沉默许久,少女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小嘴嘟起:“你来真的?人家是女人啊……”

    “我没……”

    “哼!”

    少女赌气前行,莫小川跟在身后。两人一路走着,时间稍久,少女便似乎将先前的事忘记了,指着梅府各处问东问西,一副好奇的模样,然而,莫小川来此的时间也不久,对院中大概还有些了解,让他细细说来,却难为了这位梅大少了。推脱不过,只好借头上的伤说自己对以前记事不清,搪塞了过去。

    少女似乎不怎么相信,觉得他有意隐瞒梅家一些重要之事,也不急询问,就如此游玩了下去。

    夜深时分,少女有些疲累,两人返回极乐园休息,可怜的梅大少被赶到了一楼下人的床上,二楼已被少女占据。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少女在莫小川的身上并未寻的多少有用的东西,反倒是少年从她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地习惯了目前生活,只是心中始终担心着真的梅大少回来,想要离开,却又生出几分不舍,也不知是不舍身边这些渐渐熟悉的人,还是不舍整日让他陪着在院中游玩的少女。

    这一日清早,两人又早早出门,漫步在梅府,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太情愿的小三子。主人和女人嬉戏,让自己做跟班,这种事小三子以前也是经历过的,但往往因为一些小事被迁怒,总是落不得好,因此,他份外小心。虽说自从这司徒家的二小姐到此之后,主人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对身边的女人规矩了许多,对下人们也颇为和蔼,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莫小川也不想走到那里都拉着小三子,只是这院中的事他的了解实在有限,不得不带这么一个导游似的人物。

    穿过梅林,前方一平整的院子显现眼前,早已对梅府颇为熟悉的司徒玉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呼着跑了过去。一直低头跟在后方的小三子急忙跑上前来:“司徒小姐,这里可去不得。”

    “为什么?”少女那本就颇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里是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就是大少爷也不能随便进出的。”小三子满头是汗道:“若是让王管家知晓咱们来这里,小的挨板子也就算了,大少爷也会被训斥的。”

    少女回头望向莫小川,莫小川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少女脸色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又欢乐起来:“好吧,祠堂我家也有,没什么好看的。”

    待三人离开,从祠堂里面走出一人,白净无须的面皮,没有表情的脸庞,正是王管家,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查清楚了吗?”王管家望着远去的三人,淡淡问道。

    “司徒青得确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儿,大约是一月前突患怪病一直卧床在家,到底是不是离家,却一时不得而知。”

    “嗯!跟着他们,盯紧一些。看看他们与谁接头,必要时,许你便宜行事”

    “是!”

    红衣少女熟络地拉起莫小川的胳膊前面跑着,小三子一路跟随,气喘吁吁,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娇生惯养的两人有如此好的体力,自己跟着他们居然这般吃力。

    两人在小亭中歇下,小三子大口地哈着白气,在亭外等候。

    少女的注意力被莫小川右手掌心处一个特殊的图案所吸引,捧起他的手仔细凝视,只见泛着金属色泽的图案很不规则,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却份外好看。看了一会儿,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好别致的纹绣,你在那里绣的?”

    莫小川看了看掌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好似凭空长出来的。”

    “贫嘴!”少女嫣然,转头跑开。

    莫小川苦笑,他着实没有说谎,这图案得确是凭空长出来的,自从那日将少女震开,莫小川便发现手掌里多出这么一个好似纹身般图案,起先十分的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直到近几日间才突然清晰起来,今日更是由原先黑色变成了黄金般的金属色泽。而他的力气也随着图案的清晰越来越大,虽然能清晰的感觉到,但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其中的原因,只是隐约间他似乎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和这纹身有着什么联系,不过,这种念头也是一闪而逝,那本就没有道理的事情,实难想出一个理来。

    好在少女没有追问,莫小川也就不在纠结与此,起身追着少女的身影奔跑而去。

    犹在亭外喘着粗气的小三子一脸苦相:“大少爷,等等我……”

第四章 危机

    大燕乾化十三年二月二十,洛城最后一丝清雪消融,梅府的梅树更显艳丽,纠缠了莫小川月余的少女似乎终于没有了兴致,今日更是刚送走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就爬上极乐园二楼的那张大床上睡去了。

    缺了少女,静静躺在一楼的莫小川有些呆滞,脑中不断闪现梅家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不苟言笑的王管家,那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眸很是普通,却总让莫小川觉得能够看透自己的心一般,在他面前,自己似乎无所遁形,那种从心底里生出的冷寒之意难受至极。

    但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反而是威严中都带有几分笑意的梅世昌。那发福的身影,这段时间倒是又见过几次,每一次梅世昌都把他当儿子看待,莫小川却从未喊过他一声爹,便是下跪也从未有过,而那梅世昌也不介意,依旧如此。这隐隐让莫小川觉得梅世昌看破了他的身份,不过,也仅仅是觉得而已,并不能确定。因为在莫小川的看来,若自己身份被发现,脑袋应该早已经和脖子分离才对,那里还能安然躺在这里。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梅世昌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一件坏事,从小没了爹娘的他,在梅世昌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得到了几分父爱的温暖,竟是让他恍惚间觉得有些留恋,只可惜,这些终究是别人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意中卷入这里的过客,早些离开才是正经。

    夜色一分分凝重,思绪中,困意上涌,正当他即将睡去之时,门外的叩门声和小三子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大少爷,您睡下了吗?”

    早已经与这心思灵活一脸猥琐的小家丁厮混熟络的莫小川,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唤他进来。原以为这小子想出了什么妙招可以让自己找出由头离开梅家,心中还有些兴奋,却不想这厮带来的消息反而让莫小川一愣。

    一年一度的尚武会?面对这个新名词莫小川一头雾水,仔细询问下才知道作为大燕国享有军中高位的梅家,不单是洛城的大世家,而且每年都要给朝廷培养一批可用之才。这每年五月的尚武会便是为了这事,但今年为何严冬刚去不久便要召开,这个小三子也无从得知,只是来通知大少爷,王管家特意点名让他也去参加,而那尚武会便定在十日之后的三月初一。

    看着大少爷一脸忧愁模样,小三子又是一阵劝慰,依旧是老生常谈,总而言之,意思便是这种考核和比试都是针对别人的,大少爷去了做做样子便好,没有人敢真的对他出手。

    小三子离去后,莫小川睡意全无,想想那令人头疼的尚武会,便又心神难定,萌生退意,只可惜离开又那里是那般容易的事。几次,他都行出了梅府院门,都无巧不巧的遇到王管家,这次既然是王管家点名让自己参加,怕是逃不脱了。心里也只能希望那真的梅大少不要在这期间回来,好让自己可以平安离开。

    地处北方的洛城虽已入春,天气尤自寒冷,缺去一块的明月高悬于空,寒光如霜,不觉间已是午夜,莫小川却依旧未能睡去,望着天空的明月渐渐被乌云遮挡,莫小川低下头来,打算勉强让自己入睡。忽然,一个人影从二楼轻轻跃下,左右观望片刻,跃墙而出。

    莫小川心下一惊,想起睡在二楼的少女,急忙跃下床来,快步朝楼上奔去。然而,大床空空,那里还有少女的影子。探手入被,尚有余温,莫小川惊疑不定,稍顿一会儿,迈步追了出去。

    那黑影道路熟悉,行走却很是小心,速度并不快,因此,没过多久,莫小川便紧跟其后,尾随而行。

    梅家祠堂前,黑影停了下来,莫小川藏在墙角静静观望,黑影似乎目的不在此地,只是微微一顿,便即离开,正当莫小川疑惑之际,忽见那离开的黑影转了右拳又折返回来一把随身短刃轻轻一划,门闩脱离,掩身进入祠堂,复又将门关紧。

    莫小川疑惑,略做思索便跟了上去,附耳在门,里边没了动静,他便有样学样地也进入了祠堂。

    梅家祠堂莫小川还是第一次进来,此刻乌云退去,月光透亮,隐隐可以看见祠堂内的情形,第一眼望去,给他的感觉便是鬼气森森,冷冷清清,虽然很是干净,但供奉死人牌位的地方又是深夜,怎么也让人心里发毛。尤其是正中央那张画像,总让他觉得似乎在盯着自己。

    就在莫小川有些拿捏不准,自己该退出去,还是跟进去之时,后堂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气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莫小川微微蹙眉,蹑手跟进,后堂的陈设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空间也比前面大的多,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中央处一块雕刻精美的石头上插着一把剑,而那黑影的脸现在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正是不在屋中的司徒玉儿。

    只见司徒玉儿双手紧握剑柄用力地想要将剑拔出,然而,那剑纹丝不动,反倒累的她气喘吁吁,香汗直流,方才那声响也是用力过猛所致。

    “司徒姑娘,你为何深夜至此?”莫小川猛然出声,少女吃了一惊,双手下意识地放开了剑柄,脸色难看至极,看清楚是他,反而镇定了许多,娇嗔道:“白日想来看看,你又不带我进来,我只好自己来了,你这人怎地这般小器,亏得外面说你挥金如土……”

    “过来看看,还用换得一身夜行衣吗?”莫小川淡然一笑,笑容中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少女脸色微变,正待解释,忽见莫小川行上前去,单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拉,“苍啷……”一声脆响,那剑应声而出,月光下寒光阵阵,剑刃生辉,剑身铭文清晰可见,端的是一把宝剑。目光流转,不知怎地,莫小川竟被这剑深深吸引,一时有些出神。

    少女更是面色大变,方才拔过的她深知那剑有多紧,她甚至怀疑这剑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看着少年轻描淡写的模样,怎能让她不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便觉得上面肯定有机关,梅家少爷知道机关可轻易拔出也就没什么可奇怪了。

    只是眼见少年手握长剑发怔,少女心中思量是不是应该趁机夺剑,但想起少年那过人的臂力,她又有些踌躇,便在这时,祠堂外一阵骚动。

    听到外面的声响,莫小川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少女一身黑衣,但脖颈处却透着一丝红布,便知她那平日里所穿的红衣被盖在了里边。少女此刻也有些害怕,目光切切地望着莫小川。莫小川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快脱衣服,不然你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少女也是聪明之人,一听这话,便知眼前的梅大少有心帮她,也不做拘泥,只见小手连动,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眨眼间便褪了干净。

    黑衣离体,前厅的脚步声便已接近。

    莫小川已经准备好迎接那张没有表情的白净面皮,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张胖脸,区别只在于往日常挂的笑容不见了,换之的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一双眼眸望向两人,竟是精光湛湛,那里还有往日那种和蔼之意。

    少女知道人家老子和儿子即便再有矛盾也会内室处理,而自己一个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故而未等对方开口,便已泫然欲泣:“梅世昌,你儿子欺负我。白天他不让我进来,我有些好奇就自己跑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狡猾,偷偷跟来,我只摸了摸那剑,他便骂了我一顿,我在家中还从未受过这等气的。”

    反客为主,在此时用的恰如其分,即解释了来的原因,又暗含示弱,少女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然而,梅世昌对她的表情和话语却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看着手握剑柄的莫小川满脸惊讶,抬手轻抚胡须,皱眉道:“这祠堂乃是供奉祖宗的地方,你们两个孩子怎地这般胡闹,川儿,那剑是祖先之物,谁让你拔出来玩了,还不放回去。”说话间,严肃的表情依旧,眉眼处却已经多出了几分平日间的和蔼来。

    少女和莫小川均有些摸不着头脑,望了一眼手中的剑,莫小川小心地插回原处,静立一旁。

    “还不回房去?”梅世昌的脸沉了下来。

    两人惊愕地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弄不清楚状况,这事解决的也太过简单,让人有些不能相信。不过,少女心中却是如获大赦,见莫小川还在发愣,拉起他的手便急急地朝外奔去。

    屋外的护卫们已经将整个祠堂包围,王管家更是守在门前,看着两人出来,那阴寒的目光紧盯着他们。

    “快闪!”两人不敢与其对视,莫小川揪着少女的手,加快脚步,转弯而去,消失在了月光之中。

    祠堂中,梅世昌轻轻拿起那踢到供案下的夜行衣,展开看了看大小,递给身后的随从,道:“烧掉吧。”

    随从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老爷,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贤弟,你有所不知。”梅世昌轻声一叹,道:“我这一生有两个恩人,其一是贤弟你,其二便是那青玄道长。二十年前,我还是一奔走各国的商贾之时,承蒙青玄道长指点,才在这洛城安家。他当年曾说过,我一生中有两个贵人,中年得一友,晚年得一子。”

    王管家皱眉不语。

    梅世昌接着道:“这一友,不用说,便是贤弟你。而这一子,自从当年你把川儿带来,我便以为是他。现在看来,却另有其人。”

    “何以见得?”王管家语气不变,一如既往,只是那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几分。

    “这剑便是证明。”梅世昌的手轻抚剑柄,道:“当年我刚得此剑,它便如现在这般立在这白石之上,而青玄道长隔日便来,说此剑可助我辨他,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够将他拔出,直到今日。贤弟也是试过的,应该明白。”

    “这事倒是有几分蹊跷。”王管家也是见过那青玄道长,对梅世昌的话倒也没有半分怀疑,只是他那眉头却未曾舒展,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道:“可他毕竟不是大少爷,大少爷的尸身已经找到,他的死,应该与这少年和司徒家有直接关系。他的来历我们现在都没有弄清楚……”

    未等王管家将话讲完,梅世昌的双拳猛地紧握起来,忽又摇头叹道:“待我好好想想。川儿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先选个好地方将他埋了吧。唉……”

    话音落下,梅世昌缓步行出祠堂,天上那缺了一角的明月依旧冷清,月光下,梅世昌的胖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就这般离去,还是让他心里不好受,尽管这儿子臭名昭彰,尽做一些败坏梅家门风的事……

    有时候,抉择很简单,有时候又太难。

第五章 无名剑法

    “他们追来了吗?”

    “没有!”

    少女和莫小川爬在极乐园二楼的窗户上,四目凝视院门,两人的心跳好似比赛般地以极快的频率跳动着。

    “那便好!”莫小川拍了拍胸口,以延缓心跳的节奏。

    少女扭过头,有些奇怪地望着莫小川,不明白梅家大少爷怎么比自己还害怕,只不过是去了自家的祠堂,便是有违家规,最多也被揍一顿,又不是要命的事。不过,今日承蒙他的帮助才脱离了危险,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少女心中很是感激,举得外界的传闻外面对这位梅家大少爷有失公道,好色也许有之,却没有传言中那般出格,至于以虐人为乐就更是说的有些过了。

    而少女眼前的这位梅大少似乎浑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额头的冷汗直冒,他倒不是完全因为几日的事情才这般紧张,更多的是担心那位真的梅大少回来会怎么收拾他。这次不单睡了人家的床,认了人家的爹,摸了人家的女人,就连人家的祖宗都惊动了,怕是想死也不容易了。尽快离开似乎迫在眉睫,但怎样离开又成了一个无尽的悬念。

    “唉!”

    不一样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同样的叹息,其中各自蕴含着的思绪又截然不同。莫小川是为了自己离奇的命运不受自己控制而哀叹,少女却因那剑未能到手,现在惊动了梅家,怕是再没了希望所懊恼。两种哀愁,一样烦恼,两个人此刻倒显得很是默契,不约而同地离开窗户躺在了那张已经换成红色床单的大床上,双目相对,看着圆脸翘鼻美眸的少女,少年不禁又被她这双大的出奇的美眸所吸引,脱口而出:“真的好大!”

    “嗯!”少女有些发怔,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猛地惊叫一声:“梅少川,你个淫贼,给我滚下去……”

    灰溜溜跑到一楼小床上的少年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心中疑惑,这年代的女人是怎么了,怕人说眼睛大的么,拍了拍脑门,这种眼睛大的小事便被拍出了思绪之外,再次涌上的,还是如何赶在梅大少回来之前逃出梅家。

    但仔细一想,根本就没有头绪,本来那王管家就将自己盯的颇紧,今晚又闹了如此一出,怕是更加无望了,也唯有祈祷那梅大少有美女吸引可以晚些回来,给自己多些时间……

    窗外的一片浮云遮挡了月色,再次移开时却已经朝阳初升的白昼。

    “梅少川,昨夜我想了好久,终于帮你想出来怎么在尚武会上获胜了。”一早,少女便急急地从二楼奔下。

    “你怎么知道尚武会的事啊?”莫小川打着哈欠问道。

    “本姑娘耳聪目明,你和小三子的嗓门又那么大,想不听到都难。”少女一扫昨日忧心忡忡之态,容光焕发,若不看她那双因睡眠不足稍显红肿的眼睛,还真让人以为昨夜只是一场梦寐。

    “偷听便偷听嘛,找这么多理由出来。”莫小川的双眼也红肿着,对这尚武会,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按照正常思维来想,那梅大少不回来便罢,倘若回来,对梅家比较重要的日子,自然回来的几率更大一些。他只想着怎么赶在尚武会之前逃出去,那里有过一丝在尚武会中比武获胜的念头。

    见莫小川没什么兴趣,少女正待纠缠,忽然,小三子急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莫小川睁大红肿的眼睛问道。

    “这个……”小三子看了看身旁的少女,欲言又止。

    “丫头回你的楼上去。”莫小川扭头摆手。

    “你……”少女冷哼一声,迈步走向楼梯。

    “好了,现在说吧!”对于这个好消息,莫小川还是很期待的。

    “霸气!”小三子竖起了大拇指。

    “少废话。快说。”

    “大少爷,小的打听到了,这次提前召开尚武会是给楚河大营选总旗,您这次比武胜了,凭着老爷的关系,怎么也会给个校尉当当吧。到时候手下一百多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快活?”

    “就这?”

    “是啊!”

    “你可以滚了!”莫小川一阵气恼,自己又不想当什么官,只是早些离开,到了军中岂不是更难离开了。

    “别啊,大少爷,您不是一直想出去吗,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啊。到时候您若不想去军中,大不了稍一封书信过去,就说身体不适,让他们另选便好。”

    “这样也行?”莫小川双眼一亮,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军中制度如此松散。

    “别人也许不行,但您不同啊,您别忘了,老爷除了是我们梅家的家主,也是这洛城边上北疆大营的统领,谁不给几分面子啊。”

    “当真?”莫小川吓了一跳,没想到那胖乎乎的梅世昌竟然相当于自己那时代的军区司令,当这么大的官,平日里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少爷,这个自然啊。”小三子也睁大的眼睛,这种事情,少爷应该比自己了解的多才对,怎么会反问自己,不过,一个敬业的家丁第一条就是不该问的不问,小三子自然也不会多嘴,少爷问什么,自己回答什么也就是了。

    “如此说来,这得确是一个好消息。”

    “是啊,大少爷。”小三子笑的异常甜美,让大少爷如此高兴,定然有重赏了。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只可惜,这位大少爷还未养成作为一个主子的自觉,反让小三子白高兴一场,垂头丧气的走了。

    小三子离开后,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真是吝啬,人家下人等了半晌,都不说给几个赏钱。”

    “呃?”莫小川这才想起方才小三子那怪异的笑容,不禁哈哈一乐,道:“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先不说这个,你之前说可以帮我赢得尚武会,怎么赢?”

    “现在想起我了?本姑娘还不乐意管了呢。”少女白了他一眼,分明对方才的事还有些介怀。

    “当真不管?”莫小川皱起了眉头。

    “当真。”

    “当真?”

    “当真!”

    “那算了!”

    “你……”少女看着莫小川怪异的笑容,霍然醒悟,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道:“其实,并不是很难。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虽然有一身蛮力,却不会武功,只要本姑娘略施手段,教你一套剑术,想要胜出自然不难。”

    “你会剑术?”莫小川疑惑地看着少女。

    “这个自然。”

    “司徒家的小姐也会练剑?”莫小川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要你管。”少女脸色微红偏过头去。

    “这个事得确不归我管。”莫小川笑了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手头没有剑,少女便寻了一根趁手的竹棍来给莫小川演示。起先,莫小川其实并不上心,对于这些所谓的剑术和武功,他一直都觉得是停留在武侠故事中的事,真正的武功无非就是强化体格熟练一些格斗技巧。这些花剑耍出来,不一定比甩过去一把菜刀的威力更大。

    故而,当少女手手的竹棍变得绚丽如虹,灵动似影之时,莫小川傻眼了。

    竹棍光影闪动,宛若游龙,在少女周身上下蹿动,倏然直下,恍若从天而降,啪!竹棍接触地面青砖,没有丝毫阻碍,应声而入,入地一尺方才停下。

    少女收势站稳,回头再望莫小川,却发现方才还一脸无所谓的小子已经嘴变圆口,惊讶的合不拢了。

    见到这样的效果,少女很是满意,将竹棍丢了过来,道:“你试试。”

    莫小川伸手接住,少女从旁指点,很快就将方才那看似复杂的剑招完整的使了一遍,只是竹棍落入地面之时,却是一声脆响,青砖安然无恙,竹棍断裂成了数段。莫小川心下黯然,与那少女比起来,自己差太多了。看来练武之事果然不是朝夕可成的,自己的资质也太差了。

    少女愣愣地看着莫小川:“你真是个怪物!”

    “我知道我笨了些。”莫小川挠了挠头。

    “你笨?”少女大眼圆睁:“我呸,你若是笨,那我算什么,你可知道当初爹爹教我这套剑法的时候,我半月才能使全,你只看一遍就能使出来,还说笨?”

    “是吗?”莫小川很是疑惑,方才那剑招并不难记啊,而且招式虽然复杂,但是很短,他有些怀疑少女是不是故意夸张,不过,心情却依然好了起来,笑道:“那你说,尚武会前,我能练会吗?”

    面对莫小川的问题,少女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计划中,本打算教他一些简单的武功,这套剑法看似简单,实则是她的看家本领,使出来只是为了提起莫小川练武的兴致,却没想他居然看一遍就会,一时间到有些说不好了。想了想后,道:“这要看你的资质了。”

    “小生愚笨,姑娘师傅费心了。”莫小川嬉笑着,他本是一开朗少年,只是这段时间身处陌生环境,又时刻有性命之忧,故而一直压抑着,少言寡语,经过昨日的惊现,两人顿觉关系又近了些,今日说话,反倒放开了。

    “谁说要收你做徒弟了,想得美。教你剑法,也是有条件的。”

    “哦?”

    “还记得昨日你们家祠堂那把剑吗?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拿出来借我看看?”

    莫小川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少女,这想法在他看来十分白痴,昨日梅世昌虽然没将两人怎样,但那王管家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遍体生寒,这般不知死活的要求,除非自己活够了,不不然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眼见少年的脸色不好,少女朝他吐了吐舌头,搬了个鬼脸道:“好啦,和你开玩笑的,看把你吓得。”

    “是玩笑最好了。”莫小川点点头,也不愿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

    如此,两人又将话题转移到了练武之事上。莫小川也将心中琐事抛开,整日随着少女练习剑法,进益颇快,大大出乎少女的预料。不知不觉,距离尚武会已经之隔一夜,只是莫小川的练功资质虽让少女称奇,但那竹棍仍旧不能入地分毫,只能堪堪不断而已。

    夜间,两人坐在一搂台阶上,手托下巴看着星空,无月的夜空,星光似乎更加明亮了。

    “梅少川,你怎地整日闷闷不乐?好似有许多的烦心事?外界说你整日无酒不欢,我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喝过酒。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少女双眸望着门外,轻声说道。

    “其实,我还是能喝点的。”莫小川轻叹一声,以前每日无事时自己也喝点啤酒,到了这里,虽然极乐园二楼屏风后成坛摆放着,自己却一口也不敢喝,深怕酒后露出什么马脚,引起杀身之祸,这般的生活得确难以让人快乐起来。

    “明天你就要比武了,今日要不咱们喝点?”少女提议。

    “好!”

    两人对望一眼,相互一笑,起身爬上二楼。

    梅大少虽然名声不好,但藏酒极好,坛封开启,酒香四溢。莫小川本想让小三子弄几个小菜,少女不想让人打扰,两人便一人一坛,相互对饮着,几口黄汤下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莫小川盯着少女红扑扑的脸蛋看了一会儿,道:“对了,司徒玉儿,你和你姐姐怎么长得不太像?”司徒琳儿莫小川那日在爬上河时是见过的,生得十分俊美,便是浑身湿透任旧给人秀丽端庄之感,眼前的少女容貌虽不比她差,但气质却是天壤之别,和端庄二字更是一点边都不沾。

    “要你管!”少女恼怒,嘟着嘴道:“你这淫贼,果然贼心不改。”

    莫小川并未像往常那般露出无奈之色,依旧紧紧盯着少女,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两人一时间均沉默不语,整个极乐园寂静无声。

    隔了良久,少女怔怔地看着莫小川道:“以后,你便叫我小瑶吧。”

    “小瑶?”莫小川皱眉。

    少女自觉失言,急忙道:“家里人都这般叫我的。本姑娘批准你这么叫,不稀罕拉倒。”

    “嘿嘿,稀罕的,十分稀罕。”

    看着少年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小瑶俏脸更红:“贫。”

    相视的目光看似清澈,可以映出对方的影子,但两具俊朗秀气的外表下却藏了太多的东西,此时也只是却下眉头而已……

第六章 潜力初现

    三月初一,入春已经一个多月,洛城的天气却依然还带着几分寒意。提前召开的尚武会虽然令梅府异常忙碌,但好在往年已经举办过数次,现场倒是井然有序。

    比武场上,梅世昌坐在首席,在他身旁坐着一个青年人,穿着颇为讲究,慵懒地躺在椅背上,若不梅世昌在一旁,桌下那悠闲地抖动着的双腿此刻必然已挪到了桌面上。尚武会是以朝廷的名义举办,不必江湖比武,场上相斗之人一拳一脚都是很扎实的,没有丝毫花哨,比起江湖中人过招难看多了,他是见过市面的人,自然不屑一顾。

    忽然,一个上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之前的慵懒一扫而光,嘴角泛起几份讥笑。这小子也上来了?

    场中,莫小川望着对面的壮汉,心里有些发毛,自己的大腿未必有人家的胳膊粗,身体条件显然不成比例。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的力气较之以前大了许多,可惯性使然,认知还未改变过来,面对这种足可以揍五六个自己的壮汉,不由得有些踌躇,不过,按照小三子的话,自己这大少爷的身份是很好用的,便抱拳道:“在下梅少川,这位兄弟请。”

    一听这名字,壮汉双眼猛地发亮:“你就是梅少川?”

    “正是!”

    莫小川心想,梅大少的身份果然好用,正欲客气一番,那壮汉却已冲上前来:“哈哈,这次省事了。”

    话音未落,人已扑上前来,双拳梁出,直奔莫小川面门。黑黝黝的拳头上面布满老茧,都快赶上莫小川的脑袋大了。莫小川侧头让过,惊出一身冷汗,刚想说话。那壮汉再度袭来,方才被躲过,出乎壮汉的预料,心想是自己太过轻敌之故,因此,这一击他已用了七分力道,脚下发力,身影倏然而起,由上至下,重拳陡压。

    莫小川大惊,就地一滚,堪堪躲开。壮汉的双拳击中了他身侧地面的青砖。“砰!”一声闷响,别人看不清楚,莫小川却真切的看到在那拳下的青砖龟纹四裂开,这一拳击在自己瘦肉的身体上可想而知。

    小三子这个王八蛋。此刻,莫小川只恨不得将小三子揪来痛揍一顿,那里还想什么赢,滚身而起,撒腿便跑。

    “梅少川,你小子太没种了。老子就说嘛,凭你也能和人比武,老子都能做你爹了……”喊话之人乃是司徒青的长子,名叫司徒雄,与梅少川一样,同为洛城四害之一,他虽也是欺街霸市一恶少,却不似梅少川那般好色,故而屈居第二。不过,虽同具恶名,司徒雄却很不屑与梅少川为伍。他厌恶梅少川倒不是因为梅世昌和司徒青不对路,以他的性格才不管两个老头子怎么闹腾,主要的一点是看不惯梅少川欺负女人。在他看来,女人不听话,揍她男人,揍他老爹都成,打女人就太没出息了。

    今年的尚武会司徒家本不打算参与,这次司徒雄来,纯粹是为了替妹妹司徒琳儿出气来了,此时见到梅少川被人揍得抱头鼠窜,自然免不了幸灾乐祸,就连在一旁眉头紧锁的梅世昌也忽略掉了,浑然忘记,人家正牌的爹在这里坐着,自己一口一个老子合不合适。

    尽管司徒雄的嗓门颇大,莫小川却充耳不闻,倒不是他听不着,而是此刻无暇理会。

    在连续三次被莫小川躲过之后,壮汉的脸色变了,此刻,他终于明白,眼前的梅少川,与他印象中的梅少川完全不同。心中虽恼怒情报不准,但脚下力道却更强了,双拳成爪,猛然朝着莫小川的肩头抓去。

    莫小川只觉得肩头一痛,赶忙扭头,肩上的衣服应声破裂,被拉出几道口子,那手指犹如钢铁一般,划过的地方,恍似刀割一般的疼。莫小川还没来得及呼痛,后背又中了一脚,整个瞬间飞了出去,脑袋撞在了前方比武台旁的石柱上,顿时不醒人事了。

    “梅少川,你别……”这边司徒雄本来还想落井下石一番,梅世昌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至极,冷声道:“长袖拳,他们是梁国人,保护好司徒公子。”说罢,手掌在桌面上一托,肥胖的身躯居然轻盈起来,迅速跃过桌案向比武台上冲去。

    “动手!”不知从那里传出一个声音,下面的人群中一阵混乱,顷刻间,十余个手持兵刃的人便朝着梅世昌冲来。守在四周的护卫长剑出鞘,训练有素的他们不用吩咐便各自找好了对手,尚武会的比武场须弥间便化作生死相搏的斗场。

    梅世昌从一旁抓起一杆长枪,逼退了那壮汉,来到莫小川身旁,将他扶起,只见莫小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竟然已经醒来,脑门上出血不多,看模样惊吓好似比撞击更重,梅世昌放心了下来。

    局面十分混乱,不过护卫们渐渐闻声而来,数量越来越多,控制住局面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旁边的家丁吓坏了,慌慌张张地朝着梅府后院跑去,向王管家报信去了。

    后院的祠堂门前,两个守卫无声地倒了下去,随后一个人影悄悄地推开祠堂大门,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番,确定周围再无其他守卫,这才急奔至后堂,双眼紧盯在了那把插在石头的剑上。这人影身形娇小,正是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莫小川身旁的少女小瑶。

    她秀眉轻蹙,弯下腰来,抱了抱那石头,只觉沉重无比,不管双臂如何用力,石块纹丝不动,好似长在了地皮上一般。

    小瑶惊疑不定,原想将石头一起带走,出了梅府再做打算,没想到居然如此沉重,原地转了两圈,她猛地伸出手握紧了剑柄,心想,梅少川拔的出来,自己未必不行,不过,上一次的教训记忆犹新,这次一出手就运足了功力。

    “铮!!!”

    预料之外的顺利让少女收力不急,一连退出十余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瑶心下一惊,不及细想此次为何如此,只能用这剑上次被拔起过一次,变得松动来解释了。

    迅速用布将剑包好后,快速地逃离了祠堂。

    在少女刚刚离开,祠堂后墙上的暗室中行出几个人来,为首那人面皮白净,没有一根胡须,正是王管家。

    “跟着她。”

    王管家的话音落下,站在他身后一人追着少女而去。与此同时,门外一家丁冲了进来:“王管家出事……”

    ……

    ……

    尚武会的比武场,此刻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梁国人被逼入角落中,护卫们紧紧包围,虽依旧是梅府护卫死伤较多,但这些人被擒下已是必然。、

    梅世昌的身边护卫持剑而立,将梅世昌和莫小川护在中央处,两人个护卫扔下手中长剑,上前帮着梅世昌将莫小川扶起,正欲撤离,忽然,其中一个护卫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猛地朝着梅世昌的胸口刺去。

    像梅世昌这种从军中底层做到一方统领,背后固然与庞大的财力支持不无关系,不过,本身的武功却也是不弱的。眼疾手快,待那寒光闪至,胖手便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一带,肩头向前撞去,那突袭的护卫显然没有想到如此突然还能被这胖子反制,顿时被击飞了出去。

    令梅世昌没有想到的是,袭击他的护卫并不只有一人,在他身旁的另一人也已欺身而上,匕首刺向他的后心。

    梅世昌觉察出身后的风声,也不回头,厚掌反手打来。

    “砰!”

    两掌相交,梅世昌心下一惊,只觉得从对方掌上传来一股巨力,自己竟被震开,而那匕首丝毫没有停顿,径直袭来。

    梅世昌面色大变,想要躲,已来不及了,忽然,他的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揪到一旁。那人刺空,骤然一愣,只见方才还浑浑噩噩满脸是血的梅大少双眼圆睁紧盯着自己,双手还保持着揪开梅世昌的姿势,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惊吓还是愤怒。

    梅世昌此刻已经到了其他护卫身旁。望着被护卫保护起来的梅世昌,那人怒极,抬脚朝着莫小川胸口踏去。

    莫小川愤怒了,自从来到梅家,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有希望借着尚武会离开,却先是被那黑壮汉子胖揍,接着又被护卫欺负,便是一只绵羊也该咬人了,何况莫小川本就不是一个软弱之人。

    未等脚掌塌下,莫小川猛地翻身而起,双臂环抱,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腿,身体快速旋转,将以前自己在学校里扔铁饼的招式使了出来,眨眼间便转了十余圈,双手一松,“呼!”身穿十几斤铠甲的人便被甩了出去,撞在了司徒雄身后的墙壁上……

    “啪!”

    伴着声响,溅了满身鲜血的司徒雄惊身而起,回头一望,只见那人脑袋被撞掉了半个,脖子几乎挤入腹腔之中,软软地跌落于地,连抽搐都省了。

    “娘唉!”司徒雄吃惊地合不拢嘴,这梅少川还是那个梅少川吗?

    几乎同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小川的身上,尤其是那黑壮汉子,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若是方才自己被这招……光是想想便觉得后怕。梅世昌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眉头紧锁,得此一子,是福是祸,他心里有些没底了……

    刚刚赶来的王管家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只是他面色阴冷,双拳紧握,盯着莫小川看了两眼,也不说话,扭头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王管家离去的同时,一个缩在人群之中的男子紧盯着王管家的身影,脸上抹过一丝诧异和惊惧,脸色变幻中,皱眉沉思片刻,悄然隐去了……

第七章 坦白

    梅府,家主书房中。两盏清茶分落茶桌两旁,清香四溢,屋中分外宁静。

    梅世昌右手手掌比之先前又厚了几分,不时隐隐作痛,自己的贴身护卫中,竟然隐藏了一个敌方高手,算一算,那两人先后入府相差不过一年,陪伴他的时间均超过十年,深得他的信任,没想到竟是他国的细作,聪明一世的梅世昌不禁苦笑出声。

    “贤弟,你我自诩高明,这些年来一路顺风顺水,看来太过大意了。”

    王管家白净的面皮轻轻抽搐两下,微叹一声,也只有在梅世昌的身旁,他脸上的表情才丰富一些:“老爷,天下高人颇多,你只是一方统领,手中资源有限,此事也不必太过介怀。”

    梅世昌摇头:“可恨奸相当国,若是……”

    “老爷,自古朝廷之事,军方那里管得了,徒增烦恼而已。”王管家举起茶盏,轻轻吹拂浮茶,抿了一口。

    “罢了!”梅世昌望着王管家道:“贤弟,你对梁国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王管家想了想,道:“可能是猎鹰堂的人。”

    “你是说西梁相国柳承启的人?”梅世昌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西凉相国工于心计在各国中都富盛名,只是梅世昌与他并不熟悉,不过,倘若这次真是他所为,那这人就太可怕了,十年前梅世昌还是军中一都卫身旁便被安插了如此高手,其他朝中大员可想而知。梅世昌越想越是心惊,额头的冷汗渐渐下来了。

    梅世昌的神态落在王管家的眼中,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人无一活口,不好断定,也可能是被南唐和楚国的人收买。”

    梅世昌端起茶盏,闭上双目,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有一点是可以可定的,既然他们对自己出手了,那么燕国必是会有一番动荡,夹在虎狼之邦西梁和国力渐强的南唐之间,燕国内部还是人心不稳,风雨飘摇,也不知能撑几时。

    “冢影门那姑娘如何了?”梅世昌揉了揉眉心问道。

    “依照老爷吩咐,让她盗走一把假剑,我们的人已经盯着她了。”王管家回道:“冢影门一盗墓小派,来此看来只为此剑。”

    梅世昌沉思片刻,道:“既如此,告诉他们,不要太过为难于她。”

    “是!老爷,大少爷的事?”王管家还是对这位假大少心中不满,忍不住又提了出来。

    梅世昌摆摆手:“看看再说吧。虽查不到这孩子的来历,不过,可以肯定他没有恶意,昨日若不是他出手相助,你我兄弟便不能在此处用茶了。”

    “不知来历,混入我们梅府,此人的相貌又与大少爷如此相像,留着怕是一祸患啊!”王管家担心言道。

    “若真有人用这般拙劣的手段来换我的儿子,也太小看我梅世昌了。贤弟不必再言,此事愚兄自有决断。”

    “是!”王管家答应一声。

    “愚兄有些乏了……”说罢,梅世昌站起身来,缓步朝外行去。

    此刻,身在极乐园二楼的莫小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望着院中开始凋谢的梅花,他心中一阵失落,虽早看出小瑶不是司徒玉儿,终究是要走的,但面对事实,还是难以释怀。自己身在此处,看来是难以脱身了,两人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都是一未知之数。

    莫小川苦笑一声,从昨日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隐藏不下去了。他对那真的梅大少了解不多,可那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即便自己昨日的表现在外人眼中是梅大少深藏不露,勉强说的过去,又怎能瞒过梅家之人。

    今天一早他便开始善后了,极乐园后院的女子,据他所知许多都是梅大少强夺而来,趁着自己还能装一阵,便吩咐人拿了些财物将那些女子都送出了府去。为此,小三子大呼可惜,莫小川只能摇头以对,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人来说,自己的心情,别人那里能够理解。

    “大少爷,老爷有请。”

    坐在窗前发呆的莫小川听到这声音,身子猛地一怔,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答应一声:“知道了……”

    这一次,梅世昌是在内室等他,环境的改变,让莫小川心里更是一苦,进入屋中,梅世昌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响动,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川儿来了?”

    “是!”莫小川拘谨地站立在一旁。

    “伤好些了吗?”梅世昌问。

    “不疼了。”回答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莫小川惊疑不定,不知什么时候梅世昌才会对自己动手。

    “哦。”梅世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说道:“那便好。”

    莫小川皱了皱眉头,今日的梅世昌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没底,站在梅世昌面前,双手也不知该放到那里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等梅世昌发难,自己先坦白出来。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安定不少,张口言道:“梅大人,其实,我不是你的儿子。”

    “哦?”梅世昌身子明显地动了一下,这动静一闪而逝,随即便又恢复到了老样子,只是那双半闭着的眼眸中神色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顿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皮,道:“你知道了?”

    “呃……”莫小川愣住了,这不是废话嘛,自己虽然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怎么来到了这里,也不觉得自己如何聪明,但认爹的本事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当年王管家带着你来府中时,你才几个月大小,我又膝下无子便把你当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来,我本不打算告诉你,没想你自己知道了。既如此也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认下我这个爹。”说罢,梅世昌双目望向莫小川,似是等待着什么。

    莫小川整个脑子都乱了,梅世昌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可不会蠢到认为梅世昌没有认出自己,那梅大少的画像他是看过的,与自己是有七分相像,但绝对瞒不过一个父亲,莫不是梅世昌想将错就错认下自己?

    莫小川有些犹豫了,他知道梅世昌在等什么,是在等自己叫一声爹,可他怎么样也张不开这个口。

    屋中异常的寂静,时间静静流淌,终于莫小川嘴唇动了动,梅世昌不着痕迹地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微笑,已经准备了好回应。

    “姓梅的匹夫,给老子出来。”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梅世昌差点就答应一声,旋即恼羞成怒,一拍茶案站了起来,怒道:“司徒青,这里是老夫的梅府,不是你司徒家,在这里撒野你还差了点。”随着话音,大步朝着门外踏去。

    莫小川跟着梅世昌走出屋外,只见一个年约五旬,个头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满脸怒容,络腮胡子跟着嘴唇的动作夸张地在脸上舞蹈着,看起来没有梅世昌胖,腰围却也差不多,只是这人显得更壮实一点。他便是洛城太守司徒青,与梅世昌是老对头,两人公事多年,按理说梅世昌作为一方统领,乃是从二品大员,比起他这个四品太守官职要高。见了上官理应客气,但司徒青是世家出生,父亲更是前任相国,燕国的三朝元老,朝中门生颇多,便是现在的皇帝也给他几分面子,自然不怕梅世昌这个从低层干起的统领了。

    两人的性格和长相也是截然相反的,梅世昌面色白净像个文官,司徒青这个太守反倒是更像武将,见到梅世昌出来,扯开了嗓子便骂:“梅世昌,你今日若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便拆了你这鸟窝。”

    “司徒青,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梅世昌眉头皱了起来。

    “雄儿,过来!”司徒青从身后揪过来一个青年,正是昨日在尚武会幸灾乐祸,后被溅了一身血的司徒雄。他一直藏在司徒青的身后,若不是被揪到前面来,在司徒青高大的身影下,莫小川还看不到他。

    只见司徒青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发黑,看起来十分狼狈,眉头紧锁着,一脸的不情愿,敢情是被老爹拉来做证据了。

    “梅世昌,老子也不跟你废话,前些日子琳儿的事,老子还没和你算,昨日又……”

    “这么说,你是来打架的?”梅世昌知道司徒青的性情,和他说理是说不通的,一畏的胡搅蛮缠,怕是半年也解决不了问题。

    “老子怕你啊……”说话间司徒青挥拳便上,两人战到了一处。

    莫小川怔怔地看着,这两人按现代的级别来说,一个是省长,一个是军区司令,居然如同小孩一般,说打便打。一旁的司徒雄已经见惯不怪,揪了揪莫小川的衣袖,道:“别管他们两个,带兄弟我去个清静地方歇会儿……”

    莫小川诧异地看着司徒雄。

    司徒雄有些不好意思,昨日还骂骂咧咧,一脸不屑,今日便称兄道弟,若不是遗传了父亲的厚脸皮,还真拉不下架子,讪讪说道:“以前兄弟我是不知道你小子居然深藏不露,我狗眼看人低,看轻了你,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司徒兄客气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莫小川单手一伸:“请!”

    那边两个老的大打出手,不亦乐乎,这边两个小的勾肩搭背,俨如好友。风景各半,极乐园中,莫小川搬出了梅大少藏下的好酒与司徒雄两人对饮着,满腹心事的莫小川少的便是一个酒伴,司徒雄的人品如何,他不了解,但是作为一个酒伴却很合格。

    司徒雄性格豪爽,酒过三巡,两人聊起来愈发投机,司徒雄对莫小川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浑然忘记了自己此次的来意。直到府中来报二小姐犯病,司徒青一阵臭骂,这才拍了拍屁股走人,临走时,还与莫小川约定明日再见。只气得司徒青要动手揍人,这才撒腿跑了。

    司徒雄走后,莫小川不禁感叹,有时候,低一次头,换来的,远比想象中的多……

第八章 洛城四害

    翌日一早,极乐园中,两个小丫鬟为梅大少梳洗整齐,一个偏偏少年踏出梅府,引来不少路人围观,因为今日洛城四害为首的两人居然破天荒的相约出游。现在的极乐园只剩了两个小丫鬟已经不具极乐之实在,不过,莫小川的心情却好了许多。虽依旧有些担心真的梅大少回来,但有了梅世昌昨日的一番话,至少性命之忧暂时不用担心了。

    早已等在府门前的司徒雄看到莫小川出来,哈哈大笑着上来给了个熊抱:“少川兄果然守时。”

    “司徒兄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司徒雄亲自牵来一匹马,道:“我知少川兄平日出府均是乘轿,今日自作主张想请少川兄骑一次马,还望少川兄莫怪。”

    “哪里哪里。”莫小川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出生在农家小镇上的他,光背骡子都骑得颇为顺手,这有了马鞍马镫的高头大马自然不在话下。

    眼见梅大少骑在马上颇为自然,司徒雄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想,这梅少川果然深藏不露,以前他便怀疑,梅世昌也是一方豪杰,儿子怎么会那么不成器,这样才更合理一些。

    司徒雄前方带路,莫小川紧紧跟随,这是他第一次出府,对周围陌生的环境很是好奇,这段时间,虽然在梅府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言语方式与生活,但是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象中的精彩,以前影视作品中的古代街道实是只瞰一角,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丰富。

    莫小川兴致不错,司徒雄也觉有面子,又行出一段路,他便摆手示意随从停下。莫小川抬头一望,所停之处门楣宽广,装饰雅致,一块横匾上秀气地书写了“暖香阁”三字,脂粉气息颇浓。门前两个小厮上前相迎,司徒雄笑呵呵地示意莫小川先行。

    莫小川也不推辞,迈步而入,眼前霍然一亮,里面廊阁环绕,清水伴桥,虽是初春,却已有几分绿衣,更有奇栽异香沿路颇有讲究地摆放,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莫小川有些疑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正欲询问,忽见前方几个俏丽女子盈盈而来,展颜微笑,轻施一礼,道:“两位公子里面请……”说话间,柔荑伸出,已扶住了莫小川与司徒雄的胳膊,酥胸紧贴臂膀,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柔软之意。

    “这是青楼?”莫小川扭头瞅向司徒雄,这环境和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他一直以为青楼应该是那种一入门便酒气脂粉能将人熏个跟头且莺莺燕燕姑娘无数扑将过来,一口一个大爷地叫着,那曾想到如此雅致的环境,竟是青楼。

    “哈哈……”司徒雄大笑出声,梅少川以前所去的一些青楼他也知晓,竟是一些只为寻欢作乐,不知文雅为何物的地方,这里他并不熟悉,便解释道:“少川兄以前应该没有来过暖香阁,这里的姑娘一个个娇滴滴,文绉绉不一定合你的口味。不过,今日不为寻乐,只为你我兄弟饮酒叙旧,此处酒不错,还比较安静,就选在此处了,少川兄莫怪……”

    “无妨,无妨……”莫小川有些尴尬,他的脸皮着实不如司徒雄,昨日两人才算熟悉,今日便到了叙旧的程度,这自来熟也熟过了一些。不过,司徒雄所挑的地方还算让人满意,至少真到了那种一入门,一群姑娘便吊在身上的地方,他一定不会习惯。

    随着两女进入包厢,司徒雄一摆手,道:“你们下去,叫环儿、香楚、沐沉和轻烟过来。”

    待四女离去,司徒雄一脸贱笑,道:“少川兄怕是还没见过这里的四个头牌,一个个那叫个水灵俊俏,待会儿来了必让你觉得不虚此行,比你那极乐园应当也是不差的。咱们谁不是为乐而来,但既然来了窑子,不叫几个姑娘总是说不过去的……”

    莫小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倒也不是矜持羞涩之辈,况且入乡随俗,当日在极乐园中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想扫了司徒雄的兴致。

    少时,四女相聚而入,果然一个个俏丽如画,分外惹眼,尤其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环抱琵琶,肌肤白净,竟似让小川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和立白的清水出芙蓉的诗句,有心说出来,却又摇头作罢,在刚入梅府之时,他便翻读史书,想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时代,从而发现从南北朝之后,这个世界的历史便与自己所记忆中的历史不同了,五胡乱华之后,中原大乱,各地纷争不断,之后便突然涌出了各个小国,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小国来,史书上并未详记,好似历史突然少了五十年一般,又过几百年,小国之间互相吞并,直到形成现在这种格局,以燕国、西梁、南唐和楚国四国对持的局面。因而,做这两首诗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了,自己贸然说出,难免有些惊世骇俗,想了想自己眼下的处境,莫小川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望向那女子的目光中却有了几分欣赏之意。

    那几个女子看到莫小川也是眼前一亮,不得不说当初的梅少川虽是洛城四害之首,这相貌也是为首的,莫小川与他相似,自然也是不差的,至于司徒雄嘛,那是充分遗传了父亲的缺点,皮肤黝黑,长相宽阔,尤其是那鼻孔,几乎可以伸进去一个大拇指了,两人坐在一起,更着显莫小川翩翩公子,俊美无双。

    司徒雄也识趣,干笑一声,道:“这位便是梅统领的公子梅少川,他的名字想必你们也是听过的。”

    其他三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唯有那抱着琵琶的女子缓步上前,柔声说道:“小女子轻烟,见过梅大少。”

    “咳咳……”莫小川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请坐。”

    看到梅大少似乎没有传说中那般见到好看的姑娘便扑上来撕扯衣服,其他三女的表情明显为之一松。梅大少变作的雅士,司徒雄自然也沉稳了许多,一曲清调响起,屋中的气氛渐入佳境,司徒雄不断举杯,与莫小川相互对饮,吹牛的功夫尽显出来,说话间唾沫飞溅,满桌的菜肴都被他光顾,令其他人食欲大减,尤自不知。

    正说的欢畅,忽听外面一阵吵闹,司徒雄眉头一皱,道:“少川兄稍坐,我出去看看。”说罢,一拍筷子走了出去。

    莫小川正欲随后跟去,却被那叫青烟的女子挽住了胳膊,只好静等了。

    时间不长,外面的吵闹声更大,隐隐还听到司徒雄的叫骂之声,突然,“砰!”房门陡然大开,一个人影“嗖!”地飞进来,直接砸在了桌面上,顿时汤汁与酒水齐飞,各色菜肴成一色,除了被莫小川急忙拽到一旁的青烟,其他三女均沾了光,狼狈的不成模样。

    “那里来的肖小,活腻了?”随着话音,一个面带微须的青年人走了进来,冷眉凝视,目光扫过了屋中诸人。

    莫小川低头望去,这才发现飞进来的人影正是司徒雄,此刻他脑袋上扣着一个盘子,脸上尽是汤汁,若不是认得他的身形和衣服,还真辨别不出。看清是他,莫小川急忙上前相扶。司徒雄将脸上的伸手拿开,吐出掉到嘴里的一块肉,道:“别管我,是兄弟,就给我揍他。”说罢,推开莫小川挣扎起来,又向那人冲了过去。只是,还未冲出多远,只见那人抬起一脚,司徒雄便原路飞回,再次砸落在残羹中。

    这次莫小川的衣角上也被溅了一些,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待说话,那人却急冲而上:“吆喝,还有一个,一个也是揍,一双也是打,老子今日正好手痒。”话到人到,踢飞司徒雄的脚掌又朝莫小川踢来。

    莫小川面色一沉,虽说第一次杀人是在无意中,但有了那一次,与人争斗时心中便拘谨,眼见对方的脚已经到了胸前,侧身一让,顺势便将对方的腿夹在腋下,随即,身体陡然旋转,两圈过后,手臂一松,那人倏然而出,朝着门口飞了出去。

    “江兄!哎呀!”门前匆匆跑来一人,正好与飞出去的那人撞到了一起,两人一阵翻滚,齐齐落入潭水之中,声音破想,将整个暖香阁的人都引了出来。

    “好样的!”司徒雄挣扎着爬起,一脸菜色,方才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腹间,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整个人已不成样子,却还是竖起了拇指,指头上还套着一块豆腐,只让人哭笑不得。

    有次一事,酒兴全无,莫小川扶着司徒雄向外走,顺便询问了一番事情的经过。原来人家正在外面给姑娘们作诗,司徒雄嫌难听,两人争吵着就动了手,结果司徒雄不敌,反被踹了进来。弄清了原因,莫小川忍不住摇了摇头,司徒雄果然是个霸道之人,今日吃些亏,对他也许是件好事。

    两人行至门前,外面掉到水潭里的两人也爬了上来,春寒之气使得两人瑟瑟发抖,但那被称作江兄之人却强忍寒冷,咬着牙道:“江边山记住两位了,有胆留下姓名否?”

    司徒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江边山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而站在江边山身旁的那人他更是认识,名叫乔志隼,这两人正是洛城四害中的另外两个,瞅着两人,司徒雄唾了一口唾沫,道:“老子便是司徒雄,这位是梅少川。”

    “哗!!!”

    人群中一阵惊疑之声,洛城四害居然齐聚暖香阁,还大打出手,简直太壮观了。

    莫小川没有说话,扶着司徒雄行出暖香阁,轻叹一声,看来洛城又有了新闻,不知梅世昌听到后怎么看自己。

    出了暖香阁,司徒雄一味地致歉,力邀莫小川到他的府上再聚,莫小川推辞不过,而且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就此扔下他,只好答应下来,司徒雄甚为高兴,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伸手怕了怕莫小川的肩头,留下一个完美的油渍印记。

    无奈下,莫小川只好吩咐小三子回府去取衣物,自己与司徒雄来到了太守府。

    司徒雄一回去便扎到了澡盆中,莫小川已经换好衣服,等了良久未见他出来,便随意走了几步。忽然,前方行来一女子,很是面熟,仔细瞅去,竟是司徒家的大小姐司徒琳儿,在她身旁跟着的丫鬟,正是当初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一木棒的丫头……

第九章 有病

    “小姐,是那淫贼。”远远看到莫小川,司徒琳儿身旁的丫鬟便杏目圆睁,怒视而言。

    “小枫,不得无礼。”司徒琳儿轻声呵斥。

    “小姐……”

    “你先下去吧。”司徒琳儿看了她一眼:“我唤你,你再来……”

    “哼!”小枫对着莫小川冷哼一声,不情愿地离开。

    莫小川有些尴尬,虽自己这个淫贼之名,名不副实,但既然承了人家的身份,认了人家的爹,还差点睡了人家的女人,担这名,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再说,他也无从解释,只能微微抱拳,道:“见过司徒姑娘!”

    “梅公子无需客气。”司徒琳儿抿嘴微笑,道:“我家兄长又惹事了吧,劳烦梅公子相送。”

    “那里,那里。咳咳……”不知怎地,面对这女子,莫小川总觉得无话可说,本已霍然了一些的心情,也为之一紧,没说出太阳好圆之类的话,便算表现颇好了。

    “那日多谢梅公子相救。”司徒琳儿深施一礼。

    “不客气……”话音一处,莫小川便发现司徒琳儿双眼猛地一亮,心忖不妙,额头便已见汗。这女子好生了得,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话套了出来,想起当日的情形,苏醒过来,便已在水中,唯有奋力上游,不想突然一女子抓紧了自己的脚踝,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结合自己后来了解到的情形,那梅大少当时应该是落入河中的,而自己的伤是丫鬟所伤,那匕首上的血迹是那里来的?莫不是那真的梅大少被司徒琳儿……莫小川抬头望向司徒琳儿,眼前的女子举止端庄,样貌俊美,身形也十分瘦弱,若说她杀了梅大少,似乎有些不可能。虽然莫小川不止一次这样猜想过,却均说不服不了自己。而司徒琳儿面色正常,毫无异色,也让他看不出什么来。

    “梅公子在梅府还住的习惯吗?”司徒琳儿轻声一问。

    莫小川这次有了提防便不在那般拘谨,没有正门回答她的问题,轻声一笑,道:“司徒姑娘进来可好?”

    司徒琳儿见莫小川对她其了戒心,便轻轻摇头,道:“公子放心,那日的事,从被你救上岸时,便已经忘记了。以后烦请公子也莫要记挂!”

    莫小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少川兄!哈哈……久等,久等……”司徒雄大笑着走上前来,高声喊道:“来人,备酒!”走进了些,才看到自己的妹子也在此处,不由得一双牛眼左右做瞅右望,在两人的脸上扫了几圈。

    “兄长既已无事,小妹便回屋去了。”司徒琳儿说罢,也不待回话,便扭头离去。

    莫小川望着司徒琳儿的背影,眉头微蹙。

    “少川兄莫不是还忘不掉琳儿?”司徒雄的手在莫小川眼前扫了扫,笑道:“若你真有这心思,便请人做媒,你我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兄弟我自是没有意见的。”

    莫小川大摇其头,那里敢应承,这等心机繁重的女子,他那里敢招惹,方才便是只言片语,自己便被算计了两次,若真娶回来,在她面前,还那里有什么秘密。不过,司徒雄这般说了,却也只能顺水而推:“司徒兄还是饶了我吧,司徒太守和家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司徒雄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这两老头子几年不见面,见面便打架,真让他们做亲家,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罢了,我们喝酒去。”

    两人正欲进屋,忽听丫鬟喊道:“快来人啊,二小姐又犯病了。”

    司徒雄微微一愣,一拍大腿,道:“怎么这个时候犯病,少川兄我们先去看看。”

    “我去合适吗?”对于古代,莫小川从书本中得到的印象,女子闺房是不能随便去的,故而由此一问。

    司徒雄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道:“什么合适不合适。”说着话,便拉着朝后院行去。

    两人来到后院,只听屋中一阵扯布的声音,不时还有器皿碎裂之声,司徒雄一脸担心,道:“我这小妹也不知怎地,最近得一怪病,饭不怎么吃,到是吃起绸缎来,大夫来了便让她打出去,说是中邪,那帮道士折腾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效果,我们这一家子都快让她给愁死了。”

    “吃绸缎?”莫小川睁大了双眼,他倒是听说过有些人生了寄生虫在饮食上会有些特殊的癖好,但吃绸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产生了好奇心。

    司徒雄对他也没有什么戒心,径直带着行入了二小姐司徒玉儿的房中。

    来到屋中,只见一十五六岁的女子,长着一双丹凤眼,尖脸、翘鼻,肌肤白净,模样俏丽,很是喜人,却抱着床帘不住地撕扯,一边扯,还一边往嘴里放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架势很是骇人,只是面色红润,眉眼灵活,怎么看也不像病了一个多月的人。

    “快拦住她,道士,道士呢?他娘的,让他们赶紧给老子死过来。”司徒雄满脸焦急,不断吼骂着。

    莫小川却看出了一些端倪,轻声说道:“司徒雄莫急,我倒是听人说过此病的疗法,可否让在下一试?”

    “你?”司徒雄诧异地看着莫小川,想了想道:“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莫小川又仔细看了看司徒玉儿,那一双小手动作很快,任旧不断地往嘴里放着床帘,只是放的快,掉的也快,真正吃下去的一点也没有。他回过头对司徒雄道:“司徒兄可否暂且回避,此法不宜有他人在场。”

    司徒雄上下看了看莫小川,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莫小川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有些尴尬,道:“司徒兄放心,有太守大人在,在下岂敢放肆。”

    司徒雄想了想,将信将疑地走出了屋去。

    “滚,给我滚出去……”司徒玉儿一张朱唇喊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粗话。

    莫小川摇了摇头,从杂乱的屋中,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揪过一张椅子坐下,道:“既然玉儿姑娘喜欢吃,明日我让人多送一些来。”

    “嗯?”司徒玉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笑道:“好了,别装了,这又没有其他人,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司徒玉儿双眼圆睁,一脸惊奇地走了过来。

    莫小川心中暗忖,还好这丫头不似她姐姐那般有心机,只是诈一次,便原形毕露了,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微笑着,道:“你兄长是关心则乱,自然看不出来,不过,骗过你姐姐,估计多少还是吃了点吧?”

    “嗯嗯!”司徒玉儿使劲点着头,也揪了张椅子做到了他的身旁,道:“真是神了。”

    “说说为什么要装病。”莫小川看着眼前这位正牌的司徒玉儿,不禁响起了与自己待了一月有余的假二小姐小瑶,心头竟是有些茫然若失。

    “为什么要告诉你?”司徒玉儿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谁啊?”

    “梅少川!”

    “哈哈,你就是把我姐姐退下河的那个混蛋?你还真厉害……”

    司徒玉儿的夸奖很真诚,没有一丝做作,莫小川却是尴尬万分,这丫头真不会夸人,接口道:“不要转移话题,你若不说出来,我便帮你将病治好了。”

    “你?”司徒玉儿将手在莫小川的眼前晃了晃,小嘴一撇,满脸不信。

    “那好吧,回头我便和你哥说,你这病是腹中恶虫所致,需要将人倒着吊起,身下放一口滚热油锅炙烤,什么时候这病好了,便用不着了。不好,便一直这般,我看你能撑几日。”莫小川翘起了二郎腿,煞有兴致地看着司徒玉儿,道:“其实,你这般装着,自己也很累,对吧。何不就此解脱?你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你。”

    “你果然是个混蛋。”司徒玉儿咬了咬手指瞅着莫小川,见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轻叹一声,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出去玩,我爹不让。既然他不让我高兴,我便也不让他开心……”

    “就这?”莫小川惊讶地合不拢嘴。

    “是啊!”司徒玉儿天真地眨了眨眼。

    “呼!”莫小川呼了口气,道:“你从明天开始不要再装病,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出去。”

    “真的?”

    “当然。”听着门外不安的踱步声,莫小川知道,自己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即便司徒雄不闯进来,怕那司徒青也该杀过来了,便道:“好了,我该走了。你今天好生休息,明日定然会让人出去的。”

    “我现在便想出去,让我跟你一起,行不行?”司徒玉儿满脸期待。

    莫小川轻轻摇头:“不行。”

    “为什么?”

    “你有病。”

    “你才有病呢。”

    “我说二小姐,你这病了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也得修养一晚吧,现在就出去,那不是天下人都得看出来你是装的?”在莫小川的劝说下,司徒玉儿终于安稳了下来。

    就在莫小川即将迈步出屋门之时,小丫头展颜笑道:“嘻嘻,其实你这人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莫小川苦笑,没有搭话,迈步行出了屋子。

    司徒雄在外面等着已经急了,主要是梅少川的名声太不好,前科累累,把自己的妹子和这厮留在房中独处,司徒雄还真有些担心这小子旧病复发,将自己的妹子就地处决了。看到他出来,急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我二妹有没有打你?”

    本来准备好回答他一连串问题的莫小川,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第一句居然问的是这话,无奈摇头,道:“她这病只是屋中淤积之气侵了身子所致,我已经帮她驱走了一些,回头你再给她弄些安神的药吃了,多让她出府走走就好了。”

    “真的?”司徒雄有些不信。

    “今日司徒兄便先照顾令妹吧,我先走了。”莫小川抱拳言道。

    “好好,多谢!”司徒雄心中担心妹子,便没有再挽留,回礼道:“改日兄弟定然登门道谢。”

    “司徒兄客气!”

    莫小川离开太守府

    跨上马背,由小三子牵着缰绳,朝梅府行去,此刻午时刚过,天色尚早,并不急着回府,故而,路上行的很慢,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各色做生意的,莫小川的心情很是平静。目光扫过,前方包子铺门前的一个瘦弱身影落在了他的眼中。

    少年穿着宽大的衣袍很不合身,似乎不是他的衣服,精致的面容上,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桌案前笼屉中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

    此时饭点已过,包子铺没有什么人,掌柜的看了看少年,正欲赶他走,忽地双眼一亮,笑容堆满了脸庞,端起笼屉,招呼着少年进入屋中,顺手将屋门关紧了。

    隔了一会儿,正当莫小川收回目光打算离去之时,忽然,包子铺中一声惨叫,接着,屋门被人踢开,少年手里抓着两个肉包子奔跑出来,掌柜的追在他的身后,一手提着擀面杖,另一手捂着裤裆痛呼夹杂着咒骂朝少年追去。

    少年奔跑起来,前身的衣服紧贴身形,胸前高高隆起一处妙曼,莫小川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一姑娘……

第十章 尤物

    姑娘的出现,只如给清冷的初春带来一丝暖意,见她消失在街角,莫小川也就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行去,在后面追着的掌柜,终因胯间疼痛弯下了身子,一瘸一拐地朝包子铺返去,气势汹汹的擀面杖此时也不在是武器,反倒起了拐杖的作用。

    “那程掌柜居然被一姑娘踢成这般模样,到是稀奇。”小三子牵着马,不时回头望一望那掌柜,有些疑惑地说道。

    “有何稀奇?”莫小川顺口问道。

    “这程掌柜早年间是梅府护院,因调戏民女,被王管家赶出了府去,这才在此开了包子铺,他虽算不得什么高手,但被一普通姑娘踢成这样,却也稀奇。”小三子说罢,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莫小川皱了皱眉,抬头朝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瞅了一眼,街上人影绰绰,却已经不见女子身影。

    小三子看了看主子,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大少爷不用想了,像这般护院,府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您那里记得住他。”

    莫小川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回吧!”便不在言语。

    马儿悠闲地迈着步子,莫小川脑子不似闪现出那姑娘仰着头奔跑的模样,想了想,不禁自嘲地一笑,看那姑娘年纪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方才的一幕或许只是碰巧而已,以弱胜强之事也不是没有,何况那程掌柜被踢到的又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诶!这些是什么人。”沉思中的莫小川被小三子的话语声惊醒。前方不远处便是梅府,只是比他们早晨出来时要热闹许多,一队身着燕军铠甲的士兵列队站立在梅府的门前,他们的身旁一辆装饰很华丽的马车上布满尘土,显然是赶了远路的。

    莫小川与小三子对望一眼,加快脚步朝府门前赶去。

    士兵们警惕地看着两人,直到守门的小厮谄媚地上前招呼,他们这才放松了些。莫小川迈步进入府门,迎面跑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粉嘟嘟的圆脸,很是可爱,跑到莫小川身前,张开两只小手,搂住他的腿,道:“哥哥,抱抱!”说罢,忽地小脸一紧,后退了几步,扭过头去,急急地跑了。

    “二小姐,慢点慢点……”后面的丫鬟一脸紧张,看到莫小川后,慌忙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地唤了一声:“大少爷!”

    莫小川轻轻额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知道梅大少以前对下人很苛刻,自己也不必太过热情,看了看小丫头,嘴角闪过一丝苦笑,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都能感觉出自己的不同,看来那梅世昌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他还是要认自己做儿子,其中的心思却是猜不透。

    结合梅世昌当时的表情,回想起司徒琳儿的话,莫小川更觉奇怪,她似乎想透露给自己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没说。和这种太过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很是让人头疼,决定以后还是对她敬而远之。

    “二小姐三年没见着大少爷,有些面生了,过些日子就好了。”小三子看到主子脸色不怎么好,在一旁打着圆场。

    莫小川没有说话,方才那小丫头是梅世昌的女儿,名叫梅小莞。莫小川虽然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但之前一直想着离开,并没有见过,想不到第一次相见,竟是这般模样。小三子见他不说话,也就闭上了嘴,牵着马紧紧跟在身后。

    前方,小丫头奔跑着,丫鬟追在身后,很快就到了拐角,忽然,一声惊呼传来,紧接着便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那里来的孩子。”

    莫小川急忙加快了脚步,来到近前,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官服上绣着孔雀图案,个头不高,肚子圆挺,眉头紧蹙低头看着脚下的小丫头。小丫头双手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小嘴扁着,想哭又不敢哭,显然是将脑门撞在对方的肚子上了。

    看着对方面色不善,莫小川急忙上前将小丫头抱了起来。爬在莫小川肩头的小丫头看了看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莫小川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问道:“疼吗?”

    “疼!”小丫头伸出小手揉了揉额头,眼中的泪珠滚落着,扁着嘴回了一句。

    莫小川笑了笑,道:“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是什么人?”那男子面色沉了下来,盯着莫小川问道。

    “失礼失礼!”莫小川还未回答,梅世昌笑着走了过来:“唐大人好快的脚程,方才派人迎接,没想已经到了。”

    唐大人轻哼了一声,道:“下官奉旨而来,自然不敢懈怠。梅统领客气了。”说罢,又瞅了莫小川一眼。

    “犬子不才,不懂礼数。”梅世昌笑着言罢,忽地脸色一沉,瞅了莫小川一眼,道:“还不赔罪?”

    莫小川看着唐大人那张肥腻的脸,心头不快,不过,却不能让梅世昌下不来台,轻轻额首,道:“在下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唐大人……”

    “罢了,罢了……”唐大人脸色好看了一些,梅世昌毕竟官职比他高,既然面子有了,也不好再板着脸,轻轻挥手,道:“梅统领,下官身负皇命,还是里边说话吧。”

    “这是自然。”梅世昌笑着伸出手,道:“请!”

    梅世昌的话音方才落下,便听一女声,道:“梅统领的眼中只有唐大人,便没有唐夫人吗?”

    清脆似铃的声音传入莫小川的耳中,他顺声望去,便见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一个女子款款而来,身着一条红边棉裙,上身的外衣贴着身形,胸口高隆处紧绷,行走间,裙摆轻轻拖拽,风情万种,一双媚眼挂着笑意,从莫小川的脸上扫过,停留在了梅世昌的身上。

    莫小川呆望着面前的女人,见那朱唇纤鼻,俊脸弯眉,无处不透着惊艳,三十多岁的女人,稚气尽去,一颦一笑都尽显媚色,当真是个绝色尤物。

    女人迈步从莫小川身前走过,眼睑低垂,又瞅了他一眼,来到了唐大人的身旁,微微施礼,道:“见过梅统领。”

    梅世昌哈哈一笑,道:“天下人谁不知唐夫人的大名,这一礼,我一粗野武夫可不敢消受。”

    “谁人不知梅统领武文双全,镇守北疆十余年,使得悲凉和蛮夷不敢入燕境一步,奴家佩服的紧,这次不请自来,还望梅统领莫要见怪。”唐夫人话语缓慢,吐气芳兰,言语间,一对美眸轻轻撩起,又微微低垂,右手抬起,将一缕搭在肩上的乱发拨到身后,小小的一个动作中透出无尽的妩媚,但凡是个男人,此景落在眼中,均不免多看几眼。

    “唐夫人太客气了!”梅世昌打了一个哈哈,伸手道:“里面请!”

    唐夫人点点头,回头又望了莫小川一眼,对着他展颜一笑,旋即跟在梅世昌与唐大人的身后朝屋中行去。

    “哥哥?”莫小川怀中的丫头看着他的脸,有些疑惑。

    “嗯!”莫小川将目光从唐夫人的身上收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身边所见的女子相貌均是不差,他对女人的容貌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这唐夫人着实与众不同,虽年纪大比他接触的女子大了些,可那风韵却是其他女子所比不了的。想起方才梅世昌谈笑自如,再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莫小川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差的很多。

    “哥哥,你流汗了。”小丫头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道:“那个婶婶好看的,莞儿以后也要那样……”

    莫小川有些尴尬,摸了摸额头,将怀中的小丫头递到一旁不大气也不敢出的丫鬟手中,道:“看好二小姐,别让再乱跑了。”

    “是!是!”丫鬟连声答应着。

    小丫头看了看他。莫小川露出一个笑容,道:“莞儿听话,改日哥哥再陪你。”

    小丫头想了想点了点头,跟着丫鬟走了。

    “大少爷,我们回去吗?”小三子在一旁问道。

    “出去走走。”方才的事让莫小川心里有些乱,回极乐园的打算也就搁置了,说罢,迈步朝外面走去。小三子无奈,悄悄叹息一声,牵着马,跟在莫小川身后,又朝府外行去。

    府门口的士兵们还是整齐地站立两旁,莫小川瞅了他们一眼,从小三子手中接过缰绳,翻身跃到马背,对小三子说道:“找个能喝酒的地方吧,要静一些的。”

    “那就去香月楼吧?”小三子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莫小川自从进入梅府,直到今日才出得府门,对周围的环境不甚了解,自然没有异议,任凭小三子牵着马在街上行走,也不注意周围环境,脑中尽是方才梅府中发生的一切。此时想来,梅世昌方才那看似寒暄的几句话,好似有意将两人的身份透露给他一般。

    凭借平日里有心积累的一些信息和梅世昌的话,莫小川初步判断出了那个女人的来历。在燕国能让梅世昌这般推崇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燕国皇后夏雏灵,另一个便是她的妹妹夏雏月了。据说夏雏月嫁给了吏部侍郎唐恩礼,却又和礼部尚书纠缠不清,甚至和大燕皇帝暗中也有联系。有人说她是祸水,也有人说她是苦命女子,不过,有一点倒是众口一词,那就是唐恩礼的帽子很绿,夏雏月得确是个尤物。

    “到了,少爷!”小三的话,打断了莫小川的思绪,他抬起头只见眼前一栋两层的小楼,装饰很雅,门顶的匾额上写着“香月楼”三个字。看着环境不错,莫小川点了点头,道:“就在这里吧。”伴着话音,莫小川将目光移至门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宽大衣袍,瘦小的身子,正是先前在包子铺见到的那个少女。

第十一章 太姑娘

    香月楼,洛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到此的人素来非富即贵,而且,尽是一些雅致之人,即便偶来几个粗俗汉子,也是要装一装雅的。但今日门口站立的少女显然是不打算装得,一双大眼盯着桌上的饭食,吞咽着口水,丝毫没有避讳自己抢夺食物的**。

    距离她近一些的食客们均下意识地将身子挪一挪,深怕这位不速之客将自己当做目标。终于,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小二,你们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那里来的叫花子……”

    店小二赶忙赔笑致歉,旋即,朝着少女走过来,挥着手,好似赶苍蝇一般,随手扔了一个馒头,道:“出去,出去……”

    少女脏兮兮的脸上,眉头微蹙,顺手捏住飞来的馒头,宽大衣袍下的脚去已经撩起,眼见店小二便要像那程掌柜一般,就要中那绝根脚,忽地,少女的脚踝被人抓在了手里。少女微微一愣,见那人握着自己的脚踝很是轻松,并未出现丝毫吃力之感,不禁有些警惕,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馒头朝着那人丢了过去。

    那人伸手将馒头接在了手中,笑道:“姑娘,这位小二哥与你没有什么仇怨,何必下手这么狠呢。”这人正是莫小川,方才他看到店小二朝少女走来,就知道这小子要倒霉,故而,疾走几步,替他挡下了这一脚。说着话,莫小川看了看手中的馒头,上面整齐地印着五个指头印,证明这少女的手比脸还脏。莫小川也不介意,把馒头放在唇边咬了一口,道:“既然你请我吃了馒头,我也回请你一顿吧。”

    听着莫小川的话,店小二这才额头见汗,有些怨毒地看了少女一眼,有心上去揍人,又害怕莫小川,在那里忿忿不平,瞅着少女。

    莫小川看着少女眼珠转动着,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少女答应的竟是很快,只见她用脏手在擦了擦汗,让脸更脏了一些,便仰头挺胸,道:“好。那你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吗?”

    莫小川讪讪放开少女的腿,道:“那便请吧!”

    小三子已经机灵地找好了位置,在前方带路,少女走过小二的身旁时,冲他翻了白眼,只气得小二牙根痒痒,却又不敢说什么,轻叹一声,跟在三人身后走去。

    小三子在莫小川身旁低眉谄笑,看似乖巧,但出得梅府,对普通百姓可是扯高气昂的,看着店小二跟在身后,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没长眼睛吗?没看到门口的马还没管,先去把马拴好喂足,丢了它,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店小二陪着笑退了出去,一出门唾了一口唾沫,正欲作骂,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莫小川有些看不过,对小三道:“不要学别人家的恶奴,做那狗仗人势之辈,平素只要做到不让人欺负便好,也不要随便欺负别人。”

    小三子急忙点头称是,却对狗仗人势这词不甚理解。这也难怪,后世的明朝才有这词,莫小川依照自己的生活习惯随口说了出来,那里知道他的出处。不过小三子是个机灵人,略一思考,便知大少爷是不想让他这边强势,便脸上变作一团和气对店小二道:“小二哥,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不敢,不敢!”店小二急忙赔笑,牵着马朝后面走去。

    “狗仗人势。”少女却对这个词提起了兴趣,默念了几遍,随即笑起:“说的好,我这几日便见尽了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们,该骂。”

    小三子心中有些不服,他不像莫小川,对这穿着和叫花子似的少女心里上还是有几分看不起,听她这般说,有心反驳几句,又见莫小川点头称是,只少悻悻然地作罢。

    “你一姑娘,为何要做男子打扮?”莫小川与少女虽未说几句话,但觉得很是投契,不觉问道。

    “让你看出来了?”少女惊讶地看着他。

    莫小川一愣,随即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指了指她的胸前,道:“你这衣袍应该再大些,没有遮挡严实。”

    少女哼了一声,揪了揪衣服,道:“看出来就看出来吧。我饿了,咱们吃什么?”

    “姑娘想吃什么?”莫小川笑问道

    “想吃的多了,只是怕你舍不得给。”少女挑衅地抬起头,他个身高只到莫小川的下巴处,距离的近了,尽是成了仰望。

    莫小川看着少女的模样,虽是挑衅的意味十足,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有几分可爱,笑道:“姑娘尽管说就是,大不了吃完了,你再跑,丢下我结账别是。”

    少女想了想,展颜笑道:“便信你了。”说罢,也不与莫小川招呼,迈开大步,径直朝着小三子选好的位置走了过去。

    两人坐下,小三子站立在莫小川身后。莫小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你也坐吧。”

    小三子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莫小川笑骂,道:“你在装模作样,等我改变了主意,你便没机会了。”

    小三子讪讪笑着,又说了一番讨好的话,这才坐下,却是距离桌子稍远,调了一个边角处,不敢入正与莫小川平坐。莫小川也不管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香月楼内部装饰倒是比较简单素雅,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也相隔颇远,他们所在之处被两张屏风搁开,贴着窗边的位置,更是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只是燕国北边的初春任旧有着几分严冬残留下来的寒气,树木花草具都没有泛绿,这景色也就简单了许多。

    虽未有美景相伴,但难得的是这香月楼的食客虽多,却都很自觉,说话并不大声,加上桌与桌相邻的距离,相互之间很是安静。不过,很快这份安静,很快便被人打破了,那少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二过来招呼,便扯开嗓子喊道:“小二,死了吗?快些上菜了。”

    店小二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道:“客观,您还没点呢。”

    少女微一错愕,旋即大怒,一拍桌子,道:“还用点什么,有什么好菜统统送来便是。”

    店小二不敢自作主张,看了看莫小川,见莫小川微微点头,这才匆匆跑开。莫小川本还等着店小二大喊一声,这桌的大爷如何如何,等了半晌,没有声响,这才想起现实中,毕竟和自己以前想象的古代历史有所不同,何况香月楼本是一雅致之所,店小二自然不会高声呼喊。事实上,方才少女这一嗓子已经让其他桌的人有些不满,纷纷侧目,朝这边看来,少女浑如不觉,莫小川也只好跟着他厚起了脸皮。反倒是小三子觉得有些丢人,将头低了下来。

    好在来此的食客大多都自诩雅仕,倒没有出现像司徒雄那般的猛人,上来找茬的。

    终于,在少女敲了无数次筷子之后,店小二姗姗来迟,将菜端到了桌子上。少女也不招呼莫小川,自己埋头大吃起来,起先莫小川还笑望着,到后来竟是有些吃惊了,这少女太能吃了,他和小三子还没动筷子,一条鱼便被她啃去了大半,而且,任旧往嘴里放着各色食物。隔了一会儿,似乎感觉缺了些什么,对着摸小川嘟囔了一句。

    莫小川有些疑惑,没有听明白她说什么。

    “咕噜!”少女将口中的食物艰难地咽下,笑了笑,道:“我说,怎么没有酒。”

    “有,有!”莫小川推了一把在一旁等着双眼发愣的小三子,道:“让小二上酒。”

    “呃!哦!”小三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小二去了。

    少女的吃相,让莫小川不禁莞尔,他上午虽和司徒雄吃了一些,可大多都涂在了司徒雄的衣服上,吃进肚子里的没有几分,此时竟是有些饿了,不免多吃了几口。小三子拿上酒来,少女很是熟练地给自己斟满,将酒壶放到莫小川前身的桌面上,道:“想喝自己倒,还想让本太……姑娘给你倒酒啊。”

    “太……姑娘?”莫小川对着拖着长音的叫法很是好奇,一边问着,一边将酒壶递到了小三子面前,如法炮制地说道:“想喝自己倒,还想让本大……公子给你倒酒啊!”

    小三子愣了一下,笑道:“小的不喝了,少爷您自饮便是。”

    眼见莫小川如此模样,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差点将口中的食物喷涌出来,急忙闭上了嘴,将食物咽下,才道:“你这人好生有趣,本姑娘姓太,叫太盈盈。方才是在考虑要不要将名字告诉你,才说成了这般。那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好吧,盈盈姑娘。”莫小川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道:“既如此,我敬你一杯如何。”

    “本姑娘领了。”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饮罢,放下酒杯,皱起眉头,道:“这酒真难喝。”

    莫小川也放下饮空了的酒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得确。”

    小三子在一旁却是发着呆,这香月楼的酒在这一代也算是出了名的好酒,大少爷说这酒难喝,还情有可原,大少爷本就是一喜酒之人,极乐园的藏酒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从燕国的京城幽州运来的,自然要比香月楼强得多,但这穿的和叫花子一样的少女说这酒难喝,便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虽然小三子对这少女没有什么好感,但莫小川却觉得和此女很是合得来。

    这姑娘少了几分矜持,多出几分自然,虽说脸上脏兮兮的,但仔细看来,眉目间却是有几分清秀,比之司徒姐妹和小瑶可能会略差了些,却也不难看。更何况,这时代的姑娘大多不能像她这般与人相处,相比之下,更是难得了。

    一个时辰后,桌上的饭菜一片狼藉,少女摸着肚子满意的笑了。

    “吃饱了吗?”莫小川问道。

    “嗝——”少女用一个长长的打嗝声回答了他。

第十二章 开心会传染

    少女盈盈坐在食桌前,习惯习地靠着椅背,宽大的衣袍伏在身上,一副饱食后慵懒的模样,莫小川与她相对而坐,看着她微笑着。小三子在一旁猛拍着桌子,怒目而视地训斥着店小二:“四十九贯八百三十四文,你以为我家少爷是被人坑骗出来的?你们他娘的这是什么店,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梅大少是什么人,一顿饭有这么多钱吗?都够买几亩地了。信不信老子拆了你的店。”

    小二哭丧着脸,道:“这位爷,您也不是没有看到,您桌上上的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啊,您看那尾鱼,那可是……”

    “少废话,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小三子显然失去了耐心,他平素在梅府是个下人,但出了梅府就是大爷,若不是此时在主子在身旁,早已经开骂了,那里还能如此只带少许脏字的说话。

    小二连声答应,急急地跑开。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走来,隔着老远便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道:“不知是梅大少到来,恕罪恕罪。梅大少对饭食还满意吧?”

    小三子见掌柜的要岔开话题,揪着他走到一旁,道:“掌柜的,你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我们吃的这还是饭吗?吃金子也没这么贵吧?”

    莫小川在一旁听得明白,将小三子叫了过来,悄声问他:“真的被坑了?”

    “那倒不是!”小三子摸了摸汗,看着一桌子的菜,低声说道:“这丫头得确是吃的多了些,但大少爷来此,他们都敢这般收钱,怎能给他。”

    “是不是身上带的钱不够?”莫小川问道。

    “钱是够的,只是……”

    小三子的话未说完,莫小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够,就给他,啰嗦什么,咱们又不是吃白食的。”说罢,又丢下一句:“我们门口等你。”然后,便和少女下朝外面行去。

    看着主子离开,小三子狠狠地朝着掌柜的脚底唾了一口唾沫,道:“今天我家少爷高兴,算你走运。”言罢,从身上掏出些碎银子扔到了掌柜的手中,道:“不用找了……”

    掌柜的掂了掂银子,仔细瞅了瞅,道:“这位爷,您这银子顶多只有四十贯,不够啊。”他的话音落下,小三已经走出门去,话也不搭一声,店小二正要追出去,却被掌柜的拉住了:“算了,算了。梅家大少爷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以后机灵点,有话和他主子说,这些恶奴最是难缠……”

    店小二心领神会地点着头。

    香月楼的门前,盈盈乘在马上,小三子牵着马,莫小川在一旁步行走着。

    “原来你就是梅少川啊。”盈盈喧宾夺主地坐在马鞍上没有感觉出一丝的不安,低下头,很自然地说道:“都说,梅家的大少一出门,百里的姑娘躲着人。今日见着也不过如此嘛。”

    “盈盈姑娘的断根脚那般厉害,小生怎敢造次。”莫小川最近已经习惯别人这般说他,听着少女如此说,也不再尴尬,笑着道:“再说,名声往往是以讹传讹那里做的准。”

    莫小川一不留神又把宋朝才有的字眼提了过来,少女一时不能理解,仔细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嘴角上翘,嬉笑着,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都说你不学无术,但今日的谈吐却有趣的紧。”

    莫小川淡笑不语,给小三子使了个眼色,小三子便将马牵到了一家成衣店前。

    “梅大少这是要送我衣服?”盈盈伸出脏手道:“来,扶我一下。”

    莫小川也不介意,握着她的手,扶着她下了马。少女拍了拍手,道:“不必忙了,梅大少的好意小女子心领,欠你的饭钱,我会还你的。”

    “是吗?”莫小川笑着,道:“既如此,姑娘也不用还五十贯,现在还十贯出来就好。”

    “你明知道本姑娘现在没有钱,看来传言也不尽是虚言,梅家大少爷无耻的程度倒是与传言相符。”盈盈说着,又用那脏手摸了摸脸,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盈盈姑娘果然爽快。”莫小川指了指成衣店,道:“没什么,我只想看看你穿回女装的样子。”

    少女秀眉蹙起,抬眼瞅了瞅莫小川,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依你。”说罢,也不理会莫小川,迈开步子,大模大样地走到了成衣店中。

    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莫小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个姑娘与众不同,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奔跑的模样,便有了这种感觉。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太过讲求男女之别,即便是想小瑶和司徒玉儿这样性格特别的姑娘,都免不了这个俗,在她们的潜意识中,便有着女人本该如何做的历史烙印。敢于这般在街上潇洒地迈着大步,像男人一样走路的女子,他见到的仅此一个。

    “大少爷,咱们与她素不相识,您这般帮她……”小三子低声询问,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莫小川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迈步走入成衣店,没有理会与他,只让小三子一阵犯傻,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莫小川进入成衣店后,里面的景象果然与他想想中的一样,那老板看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进来,一时间分不清男女,只当她是一个小叫花子,正要往出赶,看到莫小川来到她的身旁,与之说话,这才忍了下来。

    莫小川的衣着鲜亮,典型的富家公子模样,而且,他的帽子上配得一块美玉,衣服上的绣纹也很特别,老板经验丰富,一看便知眼前的公子不单府中富足,更应该是官宦之后,急忙上前招呼,道:“公子是来买衣服的吧。”

    “废话,不买衣服来你这里喝茶啊?”莫小川还未回答,随后进来的小三子便已经上前搭腔。莫小川回头瞅了他一眼,小三子急忙低下头,闭口站到了主子的身后。

    老板早已经见惯了这些官府中人的家奴,自然不会生气,依旧赔着小脸,道:“不怪这位小哥,是我老糊涂了,来这里可不就是买衣服的。”说着,老板开始打量三人,依照莫小川身上的这件衣服,他这里是没有这么高档的货色,自然不是给他买,再看其他两人,小三子的衣服整洁,一副高级下人的打扮,也应该不需要换,那么便是眼前这个小个子了。很快,老板便凭借职业经验判断出了顾客的需求,将目光盯在了盈盈的身上。

    随后,对盈盈说话也客气了许多,给她指着一件件衣服,询问着,还不断地看着莫小川的脸色,起先老板以为这是新买的丫鬟,来此随便换一件衣服,好干净些带回府中,后来,他渐渐地发现,那些普通的丫头服饰,眼前这个脏兮兮勉强能认出是个姑娘的小个子,竟是对那些普通的衣服看都不看,直接扫了过去,将目光盯在了最好的料子上。而旁边的公子始终面带微笑,不言不语,任凭这姑娘自己挑选。顿时,盈盈在老板的眼中形象高大了几分,似乎个头也随之长高了一些,老板更加热情起来。

    时间过的很慢,半个时辰后,莫小川便明白了,女人终究是女人,眼前这位比较特别的女人,挑起衣服来更是特别,不单挑的全是好的贵的,而且,数量上也是惊人。从成衣店出来时,盈盈已经换了女装,小三子将一捆衣服放在马背上,有些心疼地结了账。

    莫小川与盈盈前面行着,他牵着马跟在后边,一脸哀怨。不过,换过女装的盈盈却是好看了许多,清丽的容颜,白净的肌肤,虽算不得绝色美人,却也是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了。

    盈盈好像对自己穿女装很是喜爱,表现出的热情就像从来也没有穿过这样好看的衣服,在前方欢快地走着,不时原地转一个身,掉过头来,甜甜地笑着对莫小川问道:“好看吗?”脸上的两个酒窝少了污渍的遮挡也显现出来,凭添了几分可爱。

    “好看的,简直就是一个绝色美人。”莫小川很是开心,大声夸赞道。

    “少来,言不由衷,以前你便是这般油嘴滑舌地哄骗那些姑娘们吧。”盈盈给了他一个白眼,但欢喜之情却依旧表现了出来,一张俏脸上挂满了笑容。

    三人在街上走着,前面的两人一路欢笑,小三子跟在后面累的气喘吁吁,他不由得对前方盈盈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盈盈换了女装的缘故,而是盈盈和莫小川体力让跟在后方的他有些吃不消,想起前些日子的假司徒玉儿,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了,怎么大少爷和这女子都步履轻盈,就自己累的和狗似的……

    不知不觉中,日已西沉,天便的晚霞映出一片夺目的艳红,莫小川和盈盈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两人并肩坐在了一起,看着晚霞,两张脸上均映出几分红潮,盈盈盯着落日看了良久,笑容渐渐收敛,调过头来,看着莫小川,道:“谢谢你,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莫小川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看着她的表情很是认真,这才知道她竟然说的是真的,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开心是会传染的,你开心了,带着我也开心了,所以,你无需谢我。”

    “你这人说话真是有趣。”盈盈脸上的酒窝,又显现了出来。

第十三章 回家

    夕阳下,余辉中。

    霞光映红的两个人影慢慢起身,在他们身后,一个人,一匹马,马背上拖着一沓衣服。

    “天晚了,你若没地方去,便跟我回家吧!”少年说道。

    “嗯!”少女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

    少女的爽快。反而让少年愣了一下神,随即,他笑了,笑的很开心。她本该是这样的人,他这样想着,抬手胳膊自然地放在脑后,迈开步子,说道:“我的名声很臭,洛城四害之首,梅家大少一出门,百里的姑娘躲着人。你不害怕?”

    “我有绝跟脚。”少女揪起棉裙,甩了甩她那小脚丫。两人相视而笑,大步朝小山坡下行去。在后面牵着马的小三子满脸苦涩,暗叹一声:“又要走……”

    三人一马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街道上,夕阳也终于收起了最后一道光,完全地沉了下去。

    夜间,梅府后院。

    梅世昌的书房中,王管家与梅世昌隔桌而坐,梅世昌眉头紧锁,闭着双目,似乎在想着什么。

    王管家白净的面皮上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梅世昌。

    “贤弟,今日那唐恩礼传来皇上密旨,南唐大军进攻我南线大营,让我将北疆将士整备好,做好支援准备,此事你如何看?”隔了良久,梅世昌睁开了双眼,缓慢地说道,只是胖脸上一片肃穆,隐隐还有几分愁容。

    “唐恩礼这等人的伎俩自然瞒不过老爷,老爷此时定然已经有了想法,又何须再问我。”王管家淡然地回了一句,白净的面皮在烛光下更显惨白,有些渗人。

    梅世昌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想了想道:“唐恩礼只是一个传话之人,我顾忌的是皇上,这些年来,我身居要职,皇上本就对我有些提防,不然也不会在三年前让那陈光明来做副统领,我也就不用为了不让他抓到把柄将川儿送出去……”说到此处,王管家的脸色明显有了些变化,梅世昌也闪过一丝痛色,不过,时间很短,转眼即逝,旋即,他又将话锋引了回来:“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唐恩礼这次应该是带了两道密旨,第一道是让我集结大军,准备援助南线,若是我配合的话,过些日子唐恩礼便会拿出第二道来,让我带军南下。此时西梁蠢蠢欲动,倘若我率军南去,西梁大军若来,如何抵挡。”梅世昌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管家的脸色已经恢复到了那没有表情的状态,听梅世昌说完,他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老爷何必自欺欺人,那密旨是三道,不是两道,倘若你不打算南下,第三道密旨恐怕就会到了陈光明的手中,到时候梅家上下怕是都要成了钦犯。”

    梅世昌苦笑一声,没有反驳,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自己尽心尽力,一心为了大燕国,这二十年来升迁过程中虽也使了不少银子,但一颗忠君之心却未成动摇过,可依旧遭到相国的排挤,皇帝的猜忌,尽管他心知肚明,却不想将这些说出来,眼下被王管家点破,也只能苦笑对之了。

    “老爷打算如何做?”王管家问道。

    “如何做?如何……”梅世昌显得有些激动,双拳紧握:“皇上给过我选择吗?我还能如何做?”

    “老爷本是一沉稳之人,此时更应该沉得住气,以想对策才是。”王管家淡淡地说道:“皇上对老爷有猜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此次又有何妨,北疆大营离不开你的。”

    梅世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才道:“方才愚兄失态了,贤弟所言甚是,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对策,南线也不得不救,以前秦老将军在的时候,南唐那里敢如此放肆,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奸相的侄儿,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宁方去做南线统领,如此失策之举,岂能不危。”

    “朝堂之事素来不是这般简单的,皇上兴许也有为难之处。”王管家说着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前走,一边说道:“即便是在府中,老爷以后也不必妄议朝中之事,恐防隔墙有耳——”耳字落下,王管家干枯的右手猛地伸出门去,“哗啦!”随着响声,一个人影被他揪到屋中,衰落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上之人,急忙连声讨饶,道:“王管家饶命,小的是小三子,方才随大少爷回来,有事禀告,听到老爷和您说话,一时不敢进来,小的绝对没有偷听之意啊。”

    梅世昌摆了摆手,王管家推上了屋门,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小三子,直看的他心中发毛,浑身的汗毛都似乎倒竖起来。

    “大少爷怎么了?惹你如此着急?”梅世昌的面色已经恢复到往日常色,平静地问道。

    “大少爷带会了一个女人。”小三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嗯?”梅世昌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之所以要决定接纳莫小川,一来是因为他能拔出祠堂中的北斗剑,应了梅世昌深信不疑的一个卦象;二来便是他觉得莫小川生性淳朴,却有很是坚韧是个可造之才,现在居然过了没多久,就将以前梅少川的那一套又学了过来,不由得便动了气,冷声说道:“细细说来。”

    “是!”小三子看着梅世昌的脸色不好,心中暗暗叫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说来,只是其中关于盈盈的事多少做了一些修改,将盈盈描述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一边说着,换不时偷偷瞅一瞅梅世昌的脸色,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便被迁怒。

    听罢小三子的话,梅世昌的脸色果然缓了过来,语气也平淡了许多:“这么说来,大少爷并没有和那女子同住?”

    “是!大少爷将她安置在了偏房。以礼待之,并无逾越之处。”小三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梅世昌点了点头,心中对莫小川的印象又好了几分,看着小三子,道:“如此小事,何须来报。”说罢,看了王管家一眼,又道:“以后,你便安心地跟着大少爷吧!”

    小三子微微一呆,抬起了头,颤声道:“老爷的意思是……”

    “老爷的意思还不明白吗?”王管家冷哼一声,道:“以后,你就是大少爷的人了。”

    小三子大喜,刚要乐出来,又觉此时不是地方,急忙磕了两个头道:“小的明白,老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便退下了。”

    “去吧!”梅世昌心情好了些,轻轻挥了挥手。

    小三子退出了房去,狂奔着朝极乐园跑去,脸上充满喜色。他的动作落在了梅世昌和王管家的眼中,两人的神色却各有不同,梅世昌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王管家却皱起了眉头。

    “老爷,大少爷这么快便能让小三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不可小觑啊。”王管家面上带着几分担忧之色,道:“毕竟他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

    “贤弟多虑了。”梅世昌轻声说道:“那小三子方才言语间七分真三分假愚兄还是听的出来的,若川儿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倒要考虑要不要认他这个儿子了。至于他的身份,虽未确定,但至少知道他不会害我,这便够了。”

    “不可不防啊。”王管家还是有些不死心。

    “若他有害我之心,那日根本不用出手,别人对我所求也唯有一个死字。自然他不让我死,难道我梅世昌还能被人利用不成。”梅世昌说着,面色一凛,站了起来,那肥胖的身躯此刻竟似油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气。

    王管家摇了摇头,道:“既然老爷已经决定,我便不再多言了。”

    “嗯!”梅世昌答应一声,平日里,一般大小事务他都会和王管家商量一番,尽管最后都是他来决定,不过,像今日这般两人意见如此相左还是第一次。不过,梅世昌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上很是决断,故而,语气也带了几分不容置疑,以断绝王管家的念头。

    王管家心知事不可为,倒也不在多做纠缠,转而说道:“唐恩礼那边,老爷打算怎么做?”

    “明日设宴好生款待,后日我便去营中。”梅世昌言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蹙眉,道:“只是那夏雏月此来为何,却让我有些看不透,贤弟可有看法?”

    “老爷是当局者迷。”王管家缓慢地说道:“以我看,她此来应该与唐恩礼的公事无关,只是来走一走而已。”

    “贤弟的意思是京中有变动?”梅世昌疑惑地问道。

    “这个过几天才能知晓,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不过,夏雏月本就和皇上与相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唐恩礼被派到我们北疆,她若再留在幽州,处境更是两难,来此反倒省事。”王管家说着看了看梅世昌,道:“对此女,老爷也不可轻视。”

    “我明白。”梅世昌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外面的风大了些,本就不太明亮的月色渐渐被云层遮挡,有几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看来,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便快来了,只是,梅世昌心中却希望,它不是一场暴雨……

第十四章 棍法

    天蒙蒙亮的时候,梅府已经张罗开来,府内重新布置,焕然一新,以迎接钦使大人。

    唐恩礼与夏雏月昨夜分房而眠,他的屋子更靠近一些边缘,一早便被吵杂声惊醒,脸上有些怨愤地匆匆穿了衣服走出屋来,便要喝骂。在得知是为了迎接他才布置这些之后,脸上的不快渐渐散去,昨日因梅世昌未曾出府相迎的怨气也随之淡了许多。

    再回到屋中,耳畔的吵杂之声,似乎也悦耳了起来,竟是又香甜地睡了一觉。

    梅世昌的书房中,下人将情况报明之后,梅世昌安心了许多,轻抿一口清茶,说道:“这唐恩礼倒是好糊弄,看来能多争取些时日。”

    王管家点头道:“老爷说的是。不过,那夏雏月怕是能看出一些什么来。”

    “也不尽然。”梅世昌捋了捋胡须,道:“夏雏月本是一女子,对朝堂之事素来不怎干预,何况此处牵扯到军方,兵部的公函未下,便是唐恩礼,只要我将他凉在府中,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再说,我观那夏雏月与唐恩礼此次随是通行,却不同路,以贤弟的才智,稳住她们两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王管不知可否的闭上了眼睛,白净的面皮不单没有胡须,连汗毛都少的可怜,他沉寂片刻,才道:“老爷此言虽然不虚,但此时却不宜与之翻脸,若将两人放在一处,恐怕不好办。”

    “贤弟有话直说便是。”梅世昌不动声色地说道。

    王管家顿了顿,道:“在老爷面前,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倘若大少爷还在的话,便好办了,老爷明日若去军中,让大少爷带老爷行待客之礼,以他的秉性,必然能缠住夏雏月,我就可以从容应付唐恩礼了。”言罢,王管家很是难得地叹了口气。

    “这有何难。”梅世昌笑了笑,道:“大少爷不是还在吗?”

    “他?”王管家眉头紧锁:“老爷的意思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像他这种城府深不可测之人,话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失了方寸,沉吟一会儿后,王管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只是大少爷性格纯朴,让他去待客,是不是勉强了些。那夏雏月既然能在幽州游刃有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梅世昌微笑着道:“田忌赛马之事,我们做一回又如何。川儿根本就不用对夏雏月做什么,只要吸引了他的注意便好。事实上昨日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哦!”王管有些惊讶,道:“这倒是奇了。”

    梅世昌看了看东方渐亮,太阳初升,轻声说道:“好了,去吧。没你压阵,那些下人们弄出什么乱子来便不好收场了。”

    王管家点点头,走出了屋去。

    随着日头的增长,极乐园中,慵懒的声音伴着莫小川的脚步声来到院子中,伸了个懒腰,提起竹棍。迎着朝阳,莫小川手中的竹棍上下灵动,那套小瑶教给他的无名剑法,已经练得什么纯熟,竹影落下,也能入地几分了。

    只是,一套灵动的剑法,快让他炼成棍法了,虽说这套剑法十分灵巧,但自从学会,他一直都是用竹棍来练,还没用剑练过。

    看着只能将青砖轻轻蹭去少许的竹棍,莫小川摇了摇头,自己比小瑶还是差了许多。正在他自叹之时,身后轻轻的击掌声传来,少女的声音同时响起:“不错,这棍法使得倒也凌厉。”

    回过头,只见盈盈一脸笑意望着他,在自己的注视下,没有一点其他少女的羞涩,莫小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使得是剑法,你信吗?”

    盈盈仰起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莫小川无奈地放下了竹棍,道:“想笑便笑吧,我知道我比较笨,使得不好。”

    “逗你的。”盈盈收住笑声,道:“虽是剑走偏锋的险招,在你使来竟有几分正气,十分难得了。”

    “你也懂剑?”莫小川有些惊讶。

    “略知皮毛,会看不会使。”盈盈依旧迈着她那随意的步伐,走了过来,道:“这剑法你练了多久了?”

    莫小川伸出手扮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好像不到一月。”

    “当真?”盈盈完全地收起了笑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状,道:“我的这点本事,都已被你看到了,有什么好瞒得。”

    “看来,不是你笨,倒是我笨了。”盈盈摇了摇头。

    “怎么说?”莫小川追问。

    “没什么,幼时,我也是练过的,只是比起你来,笨多了。”盈盈仔细看了看莫小川的手,见他手掌细腻,完全没有练剑长久所导致的老茧存在,这才完全信了他的话,接着道:“说来,兴许你不信,我当时一年下来,也没有你这一月使得好。”

    “我信你!”莫小川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为什么?”盈盈诧异。

    “因为我感觉你说的是真的。”莫小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看着莫小川不似作假,不知怎地,少女竟是面色一红,微微低头,道:“都说你这人坏的很,怎能这般轻易相信别人。”

    “有人说,只要我没看到太阳,他在我的世界里便不存在。”莫小川指了指东方的日头,道:“而我说,只要我觉得是真的,在我的世界里就是真的,即便是假的也是真的。我觉得你很真,所以,你就是真的。”

    听着这绕口的话,盈盈呆了呆,旋即摇了摇头,道:“你的这种想法虽然新奇,也很有意思,但不适合活在这个乱世。”说罢,她微微展颜轻笑,道:“不过,我承你的情。”

    莫小川不知道心学是明代才成体系,其中很多深刻的东西,出生在现在这个时代的盈盈并不能理解,直道她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才有感而发,便转开了话题,问道:“盈盈,你的家是那里的?”

    盈盈一双美眸有些警惕地看了看他,见他面色如常,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便试探地回道:“我西梁人。”说罢顿了顿,仔细瞅着莫小川。

    等了半晌,不见盈盈的下文,莫小川疑惑地问道:“那你怎么来到了燕国?”

    这个时代,四国纷争,虽有时彼此和睦十几年,但战事一开,便又是生死仇敌,尤其是地处边陲的洛城,许多百姓的亲人都被西梁人杀过,故而,洛城的人,对于西梁人并没有什么好感。盈盈本以为自己说出是梁国人后,莫小川的反应会很大,但他却恍如是听到自己说的隔壁米店一般,并未有丝毫变化。

    莫小川的这种反应,让盈盈有些不安起来,心中暗忖,莫非此人城府极深,能让自己看不出他的变化。可这两天相处下来,盈盈却真切的感觉到,莫小川对自己没有一点戒心,犹豫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跟着家人来燕国办事,结果遇到了马贼,和家人失散了。而前几天北疆大营又将边境封锁,不许行人来往,就困在了这里。”

    “竟有此事。”莫小川对盈盈的遭遇有几分同情,道:“那你便在这里住下吧。待边境缓和一点,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嗯!”盈盈看着莫小川,眼中散过一丝愧疚之情,不过,随即便被笑容所代替,嬉笑着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得一个那样的名声。”

    莫小川哈哈一笑,道:“也许是我这人太过心善,又喜欢帮助年轻姑娘所致吧。”

    两人说笑着,小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今日的心情份外地好,看着大少爷也觉情切了几分,对昨日害的自己牵马遛弯,累个半死的盈盈也觉有些顺眼了,给两人见过礼后,道:“大少爷,老爷今日设宴款待钦使,让你作陪,小的先知会一声,您好有所准备。”

    莫小川点点头,道:“知道了。”说罢,又问道:“是什么时辰?”

    “老爷设的是晚宴。”小三子答道。

    “那还早。”莫小川说着,扭过头对盈盈,道:“既如此,我们再出去走走,如何?”

    “好啊!”盈盈依旧是那么爽快。

    莫小川点头轻笑,招呼小三子备马,少时后,三人朝府外行去,刚行出府外,便见一男一女两人乘马而来,目标正是梅府。

    那马上的男子隔着老远便朝莫小川招手:“少川兄!”

    莫小川抬头望去,竟是司徒雄,而他身旁马上的女子,却是司徒玉儿,这丫头昨日还病着,今日就能出得府来,倒让莫小川颇感意外。

    “哎呀!”司徒雄快马奔至近前,跃下马来,拉住莫小川的手,道:“少川兄,你真是神了。你昨日一会儿的工夫便将小妹的病治好了,今日兄弟是特来登门道谢的。”

    “司徒雄太客气了。”莫小川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司徒雄的爪子里揪了出来,才片刻的工夫便让让捏的有些泛红,抬眼看向司徒玉儿,只见这丫头一脸得意的笑容,竟有几分看戏的神情。

    “少川兄啊。”司徒雄一把拍在了马脖子上,道:“昨日有所怠慢,今日你我兄弟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让兄弟好好的向你赔罪。”

    马儿被他一拍差点奔跑出去,还好小三子奋力勒住缰绳,这才堪堪没有出丑。

    莫小川深怕他再来一下子,索性跳下了马背,道:“不瞒司徒兄,今日家父有晚宴,需要在下待客,这酒就免了,正好我们也要出去走走,不如一起如何?”说着,莫小川指了指盈盈,道:“忘了给司徒雄介绍,这位是盈盈姑娘。”

    司徒雄顺着莫小川的手指望去,只见盈盈高坐与马背上,俯视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司徒玉儿的身上。竟是双眼一亮,抛开了莫小川,径直上前,斯斯文文地施了一礼:“司徒雄见过盈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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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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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凶器介绍:
藏于九座隐墓中的遗失历史造就陌生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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