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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京师诡谲卷第十六章 誉晏王府

    皇城边上几条街巷住的不是三公六卿,就是王公贵族。一座座巍峨府邸,是平民百姓无法企及,甚至不敢靠近的地方。苏拙站在街心,抬头仰望面前一座高耸门楣上的牌匾,上面四个隶书大字:誉晏王府!

    站在这座辉煌王府前,苏拙心静如水,并没有一点激动。他已经知道,这座府邸里住的正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也是皇后的独子,被封为誉晏王。他名叫赵晏,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日安公子!

    王府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看见苏拙一直盯着看,喝道:“喂,你看什么?”

    苏拙道:“烦请进去通报一声,草民苏拙,想要拜会日安公子!”

    那壮汉一头雾水,道:“什么日安公子,屁安公子的?这里是誉晏王府,没有什么公子!快滚快滚!”

    苏拙也不恼,道:“你只管进去向王爷禀报,我想他听了之后,一定会召我进去!”

    那人见苏拙胸有成竹,反而心里嘀咕,不敢怠慢了。他向同伴交代一声,就进府去了。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人才返回,对苏拙道:“跟我来吧!”

    苏拙跟着他从侧门进入,顺着大道一直走,并没有去正堂,而是来到了后院。苏拙微感奇怪,怎么这赵晏见客不在前堂正厅,反而要带到后院?一路穿过花径,来往的已经全是窈窕婢女,不时还可见到某位小姐坐在园中。那壮汉低着头,只顾向前走,不敢斜视。他这样的人平常是绝对不能来到后院的,因此有些拘谨畏惧。

    倒是那些婢女落落大方,看见壮汉模样,个个掩嘴而笑。又看见苏拙,忽然红了脸,快步疾走。两人来到一间花厅外,壮汉一指:“你进去吧!”说完就赶紧走了,似乎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苏拙被他沾染,居然也莫名有些惴惴。他走进花厅,只看见一边客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七八岁,一身便服,却十分华贵,面目白净,微微发福。他正斜身喝茶,看见苏拙进来站着,一动不动,不由得眉头一皱,愠道:“见了……还不下跪?”

    苏拙微感奇怪,这人怎么一句话中要漏掉几个字?他问道:“你就是誉晏王赵晏?”

    那人一拍桌子,怒道:“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敢直呼我的名字?”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响起:“罢了!他是江湖之人,难免不懂礼数!”她声音虽轻,却颇具威严。赵晏居然嗫嚅道:“是,是……”

    苏拙一惊,没想到屋里居然还有旁人。他向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正对着门口挂着一卷珠帘,帘子里隐约可见坐着一人,想必就是方才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又道:“你就是苏拙?”

    苏拙抱拳微微躬身行礼,道:“我就是苏拙,不知道您是……”

    女子道:“本宫这几天听说京城来了一个青年才俊,名叫苏拙。虽是江湖草莽,却绝顶聪明,就连陛下也听说了。我就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方才晏儿还不想见你,幸好是我一时兴起!”

    苏拙心里一惊,从这女子说话语气,赵晏对她的恭敬来看,莫非她竟是赵晏的生母,当今皇后?想到这里,他又鞠了一躬,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苏某不过是浪得虚名。”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有珠帘遮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又道:“想不到你一猜就猜到我的身份,这可真不是浪得虚名了。方才我听人禀报,说是你要见什么日安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赵晏脸色忽然有些难看,起身道:“母后,我看这个姓苏的,就是个江湖骗子,说什么日安公子,明明就是想来欺骗我!依我看,还是将他赶出去吧!”

    苏拙却笑道:“王爷何必这么着急赶我出去?这日安公子,岂不就是您么?将你名字的晏字拆开,正好是日安二字。不过我想这个别号,一般人并不知道,只有烟花巷的妞儿最清楚吧?”

    赵晏一哆嗦,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乱棍打出去!”

    “等等!”皇后声音忽然转冷,说道:“苏拙,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这个道理难道你不知道么?”

    “这个道理苏某自然是知道,只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这才要亲眼见见誉晏王,亲耳听你说一说。”苏拙看着赵晏,淡然道,“本来王爷风流倜傥,流连烟花之地也没什么,不过现在邀香楼的月婵姑娘已经因此丧命。这就不再是简单的事情了!”

    “什么?”赵晏面色煞白,“你胡说什么?什么月婵姑娘?我根本不认得!”

    苏拙心一寒,脸上冷笑:“赵晏,没想到你如此无情无义。你不曾是月婵姑娘的座上宾么?昨夜我从邀香楼出来,遇到一伙人,难道不是你派去的人吗?”

    赵晏恼羞成怒,大声道:“胡说胡说,全是假的!你……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什么日安公子,还去找什么月婵姑娘?”

    苏拙从怀中拿出那枚玉坠,道:“你去见月婵的时候,曾经送给她一把名贵的折扇。扇面题诗的落款是日安公子。而折扇上有一枚玉坠,就是这个。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今早我突然想起来。这玉坠上的花纹是一条四爪盘龙。这样的图样,只有皇子侯王敢用。这也让我联想到了你身上!我倒是想问一问,月婵姑娘是不是你派人杀死的?否则为何那把折扇不翼而飞了?王纨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妒忌,而被杀的?”

    赵晏冷汗直冒,嗫嚅半天说不出话。珠帘里忽然一拍桌子,皇后冷冷道:“够了!苏拙,我知道你在帮诸葛铮查案子。可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了!随意诬陷皇子,这个罪名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你说话可要小心一些!”

    苏拙轻轻哼了一声,看着赵晏,只见他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十分懦弱。苏拙不禁有些纳闷,暗想,这个赵晏看上去懦弱无能,并不是心胸险恶的人。他这样的人真有胆量和本事,去杀死王纨么?再一想到昨夜那些拦路之人,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赵晏就靠着这些人来看住月婵,他们有能力能杀人于无形么?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顿时感觉到自己似乎想错了,走上了弯路。就在这时,一名瘦小管家小跑着进来,倒头跪拜,口中哆嗦,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不好了……娘娘,王爷,王将军带兵把王府给围了!”

    (昨天说过,会贴一些诗出来,今天先选一首吧。如果有人读到,觉得还可以,我就继续发出来,如果确实影响了本书的阅读,我就找其他渠道发吧。希望能有人吱个声,留个言哈。

    旁观者

    在初冬萧索的街上

    风卷起灰尘纷纷扬扬

    我坐在一座高大建筑的门阶

    看面前无辜的人群来来往往

    我在看他们

    他们也在把我打量

    他们是在看我

    还是在看我身后貌似巍峨的建筑

    和伪饰的门廊

    如一出荒谬乏味的话剧

    按着编好的程序一一过堂

    我抚摸风吹走的过往

    无知得如迷途羔羊

    要到**了却忘了对白

    恍然大悟时青春已经散场

    2009年11月20日)(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十七章 千钧一发

    赵晏听完禀报,嘴惊得合不拢了,颤声道:“什么?王将军?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拙也吃了一惊,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自己今早才想到赵晏或许与此事有关,这消息就已经传到王定边那里。他目光闪动,心念电转,隐隐感觉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在这时,又有人冲进来禀报:“王爷,王将军叫你出去说话!”

    赵晏来回踱了两步,嘴里不断念叨:“反了反了,这是要干什么?我怎么能出去见他?我……”

    珠帘后的皇后忽然怒哼一声,赵晏顿时不敢动了。皇后冷冷道:“苏拙,这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苏拙道:“我来这里的事情,绝没有告诉旁人!”

    皇后哼了一声,道:“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你要跟我出去说个明白!晏儿,去见王将军!”

    赵晏颤声道:“这怎么行?他带兵包围这里,摆明想造反!我去见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皇后哼了一声,冷冷道:“没用的东西!我就不信,王定边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赵晏无奈,不敢不遵母亲之命,挪着步子,硬起头皮,向大门外走去。苏拙跟在他身后,越看赵晏模样,越觉得他窝囊。看来这件事与他有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大门外,一队带甲武士有的持枪,有的弯弓搭箭,虎视眈眈,将王府门前围了起来。正中间,王定边全身甲胄,骑在马上,脸色阴沉,注视着走出来的赵晏。赵晏身后跟着一伙家丁卫士,不过这些人平素哪里见过行伍阵仗?见了这情形,先吓得哆嗦起来,手中的木棍哨棒也几乎要掉了。

    赵晏硬着头皮,道:“王……王将军,不知……这是何意啊?”

    王定边颔了颔首,道:“王爷,请恕末将身带甲胄,不能行礼!”

    “无妨无妨……”赵晏尴尬笑笑,“王将军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也好早点带着兄弟们回去喝酒……”

    王定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沉声道:“我想请问王爷,是不是与邀香楼的一名歌姬月婵相识?”

    “这……”赵晏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大门内缓缓抬出一架软轿,正是皇后的仪仗。皇后坐在轿中,冷然道:“大胆!王定边,你好大的胆子。带人围攻王府,难道想造反么?”

    王定边看见皇后仪仗在此,也愣了愣,随即微微欠身行礼道:“末将不知皇后娘娘在此,还请恕罪!不过我只是想问誉晏王几个问题,还请皇后体会末将苦心!”

    “苦心?”皇后冷笑,“陛下对你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就连你深夜闯进尚书府拿人,陛下也当是算了。没想到你居然不知悔改,居然做出围攻王府的事来。你仗着军功和陛下的宠信,是要翻了天么?”

    这几句话说得极重,每个字几乎都能要人的命。王定边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沉了下来。他极力压抑冲动,又问一遍:“王爷,你是否与邀香楼月婵相识?”

    皇后见他执意相问,一时也没有办法。毕竟现在王定边约束着这些军队,若是他恼羞成怒,只怕吃亏的是自己。赵晏脸色苍白,摇了摇头,颤声道:“不……不不,我不认得她……”

    王定边哼了一声,旁边卫兵拎出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来。苏拙一见,原来是昨晚想殴打自己的小胡子几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落到了王定边的手里。王定边道:“这几人王爷一定认识吧?他们是王爷豢养的地痞流氓,专门在邀香楼附近,看有谁敢靠近月婵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晏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后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也是恨铁不成钢。王定边又问:“王爷,我再问你,你是否因为犬子也曾接近过月婵而心生妒忌,派人杀了犬子?”

    “够了!”皇后怒道,“王定边,你不要得寸进尺,居然敢将这种罪名随意栽赃到皇子头上?!”

    王定边刚要开口,就听街巷口一阵呐喊。几百人身着甲衣,冲了过来。为首一将,三十多岁,留着短须,骑在马上,最先冲到。他来到近前,慌不迭滚下马鞍,在地上磕头道:“娘娘恕罪,末将贾全忠救驾来迟!”

    原来是城防营的贾全忠,苏拙心中暗暗感觉不妙。果然,城防营几百人顿时在赵晏等人身前围起一道屏障,枪尖朝外,与王定边形成对峙之势。皇后看见此情形,心顿时放了下来,对贾全忠道:“你是贾彦知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你救驾有功,我如何会罚你呢?快快请起吧!”

    贾全忠起身,也不上马,站到赵晏身边,马鞭指着王定边,大声道:“王定边,你想造反吗?你今天以下犯上,足以诛九族!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听候娘娘发落?”

    王定边冷笑一声,道:“贾全忠,你算什么东西?仗着自己老子,做了个城防营的统领,就想爬到我头上来了?老夫当年疆场杀敌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今天就凭你这几个人,就想打败我?”

    贾全忠也被他虎威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王……王将军,你胆敢看不起我?我告诉你,你不过带了几百人。我城防营离这里最近的一千人已经赶了过来。其他三万人马随传随到。你要真想造反,我……我立时就能将你正法,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定边如何能受他一个小辈如此羞辱,顿时怒发冲冠。眼见场上形势千钧一发,两边只要稍稍冲动,就要引发一场大战。苏拙忙纵身跃到中间,大声道:“且慢!大家都请息怒!王将军没有造反的意图,皇后娘娘也一定能理解王将军的苦心,不会定他谋反之罪的!我说的没错吧?”说着向两边望望。

    皇后没有说话,想必也不敢轻易触怒王定边。王定边被他这么一说,也稍稍消了气,道:“我只是想知道,王爷有没有杀害犬子!”

    苏拙忙道:“我可以作证,王爷绝对与王公子之死没有关系!王爷找人盯住月婵姑娘,已经是在王公子见过月婵姑娘之后的事情了。再说,就凭这样的货色,能杀的死王公子么?”

    王定边沉着脸,想了想,也反应了过来。方才他只是被怒气冲昏头脑,才出此下策,围攻王府。经过苏拙一说,理智又清醒过来,冲皇后抱拳道:“娘娘,某将无礼,等找到真凶后,一定任凭娘娘责罚!”说着一挥手,撤回围府手下。

    苏拙总算松了口气,皇后也不敢过分相逼,哼了一声,道:“贾爱卿,护送本宫回宫!我看有必要向皇上建议,由你的城防营来维护皇城安全了!”(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十八章 遗恨

    王定边终于还是带着手下撤回了,一场风波暂时消解。但是覆水难收,做过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离析的种子已然种下,终究要发芽结果。苏拙独自站在街心,抬头望天。天上阴云密布,与现在他的心情和京城的局势一样。想不到短短几天的功夫,山雨欲来之势,已成黑云压城。

    苏拙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诸葛府。府里管家见他独自一人返回,微微有些讶异。苏拙注意到他询问的眼神,问道:“怎么?诸葛兄还没有回来?”

    管家道:“今早老爷与公子一起离开,就再也没有返回。”

    苏拙皱了皱眉头,想起当时在邀香楼发现胭脂盒中沾染上一些碳粉。于是诸葛铮便循着这条线索,想看看有没有突破。然而此时已经是午后,就算查案,也不必如此废寝忘食吧。他问管家:“城中哪里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比较多?”

    管家道:“小的一个大男人,也不买胭脂水粉,这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京城做生意的大多在东西两市,其他小散摊贩多是卖些水果什么的,没听说有挑担卖胭脂的。东市都是卖些名贵玩意儿,我想卖这类东西的店铺,应该集中在西市才对!”

    苏拙点点头,问明了西市方位,便再度出门,想要遇一遇诸葛铮。路途并不算近,但他并没有骑马,独自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沉思案情。原本以为顺着月婵这条线索,查到了赵晏,问题应该就会渐渐明晰。谁知道赵晏的为人,让苏拙认为他并不是凶手。这条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一切又要重头开始。苏拙虽然还不能完全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隐隐中总感觉,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似乎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想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先是查到陈平原,继而陈平原被杀。而后找到月婵,月婵也被杀了。最后到赵晏,于是王定边紧跟着就带兵包围王府,差点引起冲突。雁过留声,做了这么多事,不留下一丝痕迹是绝对不可能的。苏拙隐隐猜到幕后的人,冷笑一声,想要利用我作为棋子?我绝不会做别人的棋子!

    他来到西市已经差不多未时将尽了。街市上依旧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边店铺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天色渐渐阴沉,也让许多人加快了步伐,想要赶在下雨之前,买完东西回家。苏拙忽然也意识到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寻找诸葛铮,显得有些傻。他苦笑一阵,忽然看见前面一条小巷口聚集着十几人。

    这些人挤在那里,也不知在看什么,指指点点。苏拙好奇心起,也挤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从人缝中向里看去,发现这条小巷原来是一条堆放杂物的巷子,宽不过三尺。因为没什么人走动,附近的商家又倒了些垃圾,导致巷子里脏乱不堪。

    然而巷子中间却趴着一人,一动不动。看他身上服饰,不正是诸葛铮么?!苏拙大吃一惊,忙冲了过去,抱起诸葛铮。只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有了些凉。苏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情形,一瞬间便已经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他颤抖着手,伸向诸葛铮鼻尖,去摸他鼻息。然而一触之下,苏拙的心直沉到谷底。

    看着诸葛铮坚毅的脸庞,苏拙心如刀绞。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向巷子口人群望去,想要寻求一点帮助。然而这些人只是远远看着,指指点点,不敢也不愿意靠近。他们怕惹上是非,沾上晦气。苏拙就这么抱着诸葛铮,瘫坐在地,茫茫天地,让他感觉无比孤独凄凉。不知何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眼眶中渗出了泪光,喉头也哽着一块大石,让他呼吸都带着疼痛。

    苏拙握住诸葛铮右手,发现他右手紧紧握着,似乎攥着什么。他用力掰开,发现正是一盒黑色的碳妆粉。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吧?苏拙心想。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眼神变了几变,从惊骇到悲愤,最后竟变得无比坚毅,坚毅中又带着一丝无情冷酷的残忍。他终究没有让泪水流淌下来,而是忽然将头靠近了诸葛铮脸庞,似乎在倾听诸葛铮说话一般。苏拙抬起头来,疯狂喊道:“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喊着骈指在诸葛铮胸口几处穴位连连点下。

    做完这一切,苏拙抱起诸葛铮的尸体,没命似的冲出小巷,跑到大街上。来往的人群看着他横抱一人,状如疯魔,忙闪到一边,生怕被他撞上。苏拙展开轻功,根本顾不上节省体力,一路冲到诸葛府。管家看见苏拙抱着诸葛铮冲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苏拙已经带着人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管家站在门口轻轻推了推,发现门已上锁。他焦急地问道:“苏公子,怎么回事啊?老爷他怎么了?”

    苏拙在屋里喊道:“诸葛兄受了重伤,现在命悬一线。我要给他疗伤,谁也不要打扰!”

    管家吃了一惊,不敢再出声。然而他终究不放心,留在门外候着,想要等苏拙出来,问明情况。过了大半个时辰,苏拙将门开了一条缝,似乎知道管家就在门口,只递出一张纸,道:“按照这方子抓药煎煮,要快!”

    管家慌忙拿着药方出门,跑到最近的药房,才来得及看一眼药方。谁知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几十味药材,那抓药伙计看了一眼,抓了十几味,却歉然道:“抱歉,这药方上的药实在太珍稀了,小店没有啊!”

    管家一愣,刚想骂几句,转念一想,诸葛铮如今命在旦夕,如何还有时间争辩这些,只得找了匹马,向更大的药房而去。偏偏苏拙写的药材确实稀有,有些平时几乎用不上的,药店卖不出去,自然货进得少。管家直跑遍了半个城,才将所有药材备齐。

    他满头大汗跑回府,顾不上休息,又到厨房亲自煎药。如此忙了半晌,等到药煎好了,天也黑了。他将药碗端到房间门口,轻轻敲响房门。苏拙依旧只开了一条门缝,只见屋里烟雾缭绕,不知在做什么。苏拙接过药碗,对管家道:“诸葛兄已经没有大碍了,有了这碗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今他需要休息静养,你也回去休息吧!”

    管家听闻此言,略略放了心。这一番折腾,着实令他疲惫,便点了点头,蹒跚回房。苏拙端着药碗,重新将房门锁好。然而他却不慌不忙,将碗轻轻往桌上一搁,根本没有喂药之意。他面上神情更是平静得可怕,一双眼睛虽然淡漠,却隐隐射出烈火一样的光泽。(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十九章 圈套

    苏拙晃亮火折子,将油灯点着,屋里亮起一豆昏黄亮光。从窗外的剪影可以看见,苏拙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诸葛铮的情况,似乎略略放了心,点了点头,回到桌前坐下。他摊开几张纸,不慌不忙的研墨。

    苏拙提笔沉思了许久,方才轻轻沾上浓墨,轻轻在宣纸上写下第一笔。一旦开始写,他就没有停留,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张写完,又换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几张纸。他轻轻吹气,将纸上墨迹吹干。忙完这一阵,看看时光,也已经快到子时了。苏拙将几张纸折好,找了几个布囊装好,塞在怀中。

    他伸了伸有些酸麻的胳膊,走到床前,再看一遍诸葛铮的情况,将被子掖了掖。似乎放了心,苏拙端起油灯,开门出来。正巧,这个时候那老管家睡了一觉,终是有些不放心,又来看一看情况。苏拙看见他来,淡淡一笑,道:“老人家还没睡?”

    管家叹口气,道:“我不放心,也睡不着,索性再过来看一眼。”

    苏拙点点头,这时候才想起,在府上住了这么几天,连这个管家的姓名也没来的及问。他问道:“还不知道老人家尊姓大名?在府上多少年了?”

    管家嗨了一声,说道:“什么尊姓大名,咱们做下人的,不用那么客气。我姓罗,府里上下包括老爷都叫我老罗,苏公子也这么叫就行了。我来诸葛府上算算也有二十个年头了,从仆从一直干到管家。老爷父亲还在的时候,我就在府上了……”说着叹了口气,感慨时光荏苒。

    苏拙点点头,道:“罗管家,我还有件小事要劳烦你给我跑个腿。”

    老罗道:“苏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干这活儿的,尽管交给我就是!”

    苏拙将手中油灯放在一旁,背着光拿出一包东西,交给老罗,又小声交代一番。目送着老罗离去的背影,苏拙轻声叹道:“对不起……”

    他又站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向自己房间走去。整个诸葛府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四下里只闻虫鸣,不见人影。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深夜中,却有一丝不安和杀意。星光照不到的地方,隐隐可以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这人影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了,他若不动,几乎就是一根柱子,一棵树,甚至就是一座假山,一张石桌。也正是因为他动了,才能看见一丝蛛丝马迹。不过他的行动太快了,若没有过人的眼力,也根本看不见方才这里有人走过。

    黑影轻轻越过花园,来到居室。这里正是诸葛铮的卧房,他轻轻走到房门口,回头左右打量了一番,确信四周没有旁人。他这才轻轻推开房门,虽然他极力放轻手脚,那门仍然发出吱呀一声,在深夜里听来有如鬼哭。黑影闪进房中,轻轻将门关上。

    一切行动只不过在须臾之间,比一只夜鼠出窝找食还要迅速和悄无声息。然而在黑暗中这黑影却比一头孤狼还要可怕。他轻轻摸到床边,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刃。匕首闪着寒芒,直朝床上卧着的人身上刺去。然而利刃及体,黑影却有些吃惊,因为根本没有发出刀剑入肉的特有声响。他忙伸手掀开被子,只见被子里鼓起的,不过是几个枕头,哪里有什么人。

    就在这时,背后疾风卷来。黑影根本来不及回头,背后肌肉一紧,已有两根手指头在背后重重一点。那手指并不停,一路沿着经脉点下去,封住了几处大穴。黑影顿觉浑身一麻,手脚都以动弹不得,就连脖子想要转动一下,也是枉然。他稍稍用力,竟想运起内力,冲破穴道禁制。谁知内力一动,督脉中竟生起一股麻痒,那股内劲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苏拙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冰冷得有如地狱鬼魅:“不用费力了,我点下你身上三十六处穴道。没有十二个时辰,你是绝对动弹不得的!”

    苏拙边说,边走到了黑影面前。他冷冷地盯着这个全身黑衣,黑巾覆面,就连露在外面的额头、手背等处都用黑色粉末涂抹的人。他并不急着揭穿这人的身份,而是坐在了床沿上,上下打量了一眼,最终与黑影目光对视。

    那人被苏拙阴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最初的一点傲气也荡然无存。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诸葛铮已经死了,没想到我还是上了你的当!”

    苏拙一点都不奇怪,淡淡道:“在西市街上,诸葛兄就已经死了。可是我猜到你一定会躲在附近某个角落,于是我将计就计,装作诸葛兄还有的救的模样,引你上当。回来之后,为了防止你不知道,我故意写了一张方子,让罗总管出去抓药。那方子上几味药很不常见,几乎要跑遍半个汴梁城才找得到。如此大张旗鼓,我想你一定会收到消息的。果然你来了,也就落入了我的陷阱里!”

    黑衣人叹道:“别人说不要与苏拙为敌,我现在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真是太可怕了!”

    苏拙也不理会这句话到底是夸赞,还是讥讽。他声音悲愤,颤抖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害诸葛兄?他与你无冤无仇!”

    那人却毫无愧疚之心,道:“我杀的人都与我无冤无仇。我从不因仇恨而杀人!”

    苏拙怒道:“可是杀诸葛铮对于你们的计划也根本没用!他本来不应该死的!”

    “没错,他本来不应该死的。”黑衣人居然同意了苏拙的说法,接着道:“可是他太聪明,太过执着。聪明的人总会比傻子死得早些。诸葛铮已经猜到了我,如果不杀了他,他就一定会查到我!”

    苏拙冷冷一笑:“我也很聪明,也很执着,而且我也已经查到了你。可是你却杀不了我,反而成了我的阶下囚!”

    黑衣人再次表示同意,道:“没错,我杀不了你。你可以杀了我了,为你死去的朋友报仇吧!”

    苏拙依旧冷笑:“若是想杀你,方才就已经动手了!你想让我杀了你,这样就死无对证了。王纨等人的案子,也就再也无法破解了。你以为我会上这个当吗?”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上这个当,因此我也才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虽然很厌恶耍心机,玩弄阴谋的人,不过你却让我很尊敬。你是一个好对手,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过现在诸葛铮也死了,你还能如何破解这件案子呢?还有谁能听你啰嗦呢?”

    苏拙哼了一声,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早已送出信去,明日一早,誉晏王赵晏、护国将军王定边,户部尚书陈忠都会前往刑部公堂。在那里,我会当众揭穿你们的阴谋!我也会当众揭穿你杀人的罪行,服部千战!”(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章 扶桑忍术

    黑衣人眼神只是微微一变,并没有太过惊讶。他并不奇怪,苏拙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当他看到床上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苏拙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苏拙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服部千战口气平淡,问道:“我只是在想,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你这么快就想到是我。”

    苏拙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而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是你。直到诸葛铮在邀香楼发现了那个胭脂盒,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若不是我这么愚蠢,诸葛兄也不至于含恨而终!他在最后一刻,手中还紧握着那个胭脂盒,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这是本案的关键所在!甚至他已经知道了真凶到底是谁。”

    服部千战道:“不错,诸葛铮也的确不简单。他到处询问有没有哪个男人买过那种黑色颜料。进胭脂店的男人本来就少,更何况还是个扶桑人?诸葛铮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下子就将所有谜题都破解了!”

    苏拙道:“只可惜我居然还跑到了誉晏王府,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只要查到了你这个扶桑人的线索,一切就全都清楚了。我很早就听说,在你的国家有一门很诡秘的功夫,名叫忍术。修习忍术的人,不一定有很高的功夫,但却能杀人于无形,经常被雇佣执行暗杀任务。而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服部千战没有否认,道:“你说的没错,我从小就跟随母亲修习忍术,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苏拙又道:“那一次在茶楼,你说自己是在七八年前随母亲来到中原。当时你语焉不详,不肯明说,我现在才想起来。七八年前扶桑出了一件大事,伊贺出了叛徒,引来大军围剿,许多忍者被杀,许多人逃出来躲到中原。当时有人心术不正,自以为中原没有敌手,依仗本领在中原做下恶事,被正道中人格杀的不少。其他忍者便不敢再张扬,隐姓埋名,悄悄生活在各地。我想,你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中原!”

    服部千战想起往事,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连这种事都知道,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苏拙不理会,道:“想到你是一名忍者之后,前面那些扑朔迷离的杀人案,也就不再神秘了。我想你一定是伪装成卫兵,混入将军府,事先就已经隐藏在王纨的密室里。一直等到王纨回来,进入密室,杀人之后,依旧躲在密室中。直到捕快到来,你又混在人群中安然离去!”

    服部千战对于自己的暗杀杰作,似乎也颇为得意,语气明显上扬,说道:“没错!为了杀他,我在将军府外观察了四天,摸清楚了卫兵换防巡逻的规律。而后提前一天混进府中,不吃不喝不动,藏了起来。忍术中最重要的就是隐匿自己,只要我不动不出声,你就算站在面前,也绝不会发现我的存在!”

    苏拙轻哼一声:“王纨死得很是蹊跷,在守卫重重的将军府里被杀,还是死在密室中。这原本是很难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而你故意露出破绽,将尸体布置成中毒迹象,还特意摆了几根蚀心草。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他是被毒杀的,从而查到与王纨一起的陈平原头上!而后谋杀陈平原,自然也是异曲同工。你事先就已经混进那座营帐中,就连我也没有看出来。等我从陈平原口中得到了邀香楼月婵姑娘的事后,你再将陈平原勒死,伪装成上吊自杀。由此不仅引起王定边和陈忠的矛盾,还将我卷进嫌疑,制造混乱!”

    服部千战越听越佩服苏拙,似乎每一件事他都亲眼看着自己实施一般。苏拙又道:“当我去找月婵的时候,你一定也一直跟着,躲在暗处。等我从月婵那里查到关于日安公子的线索之后,你再将她杀害。如此一来,与此案有关的一切线索和人证,到此全部断了,只留下这个指向誉晏王的日安公子的线索。我也只能去查赵晏,因此引起了王定边率军围攻王府。这一切全都在算计之中,你杀每一个人的时机,全都拿捏得极其精准。我真不禁要佩服你们了!”

    服部千战叹息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无话可说!”

    苏拙冷笑:“这么说,你是供认不讳了?”话音刚落,远处响起几声公鸡啼叫。天已经要亮了!

    苏拙俯身从床底抱出诸葛铮的尸身,走出房间,郑重交给了府中下人,嘱咐他们好生准备后事。诸葛铮发妻已死,没有续弦,也没有子嗣,茕茕一人,十分凄凉。

    返回卧房,苏拙用绳索捆了服部千战,道:“走吧!”

    服部千战眼中忽然流露出一股忧伤之意。苏拙不禁有些奇怪。服部千战道:“苏拙,你我虽然各为其主。但在茶楼一遇,你的潇洒磊落,早已令我折服。我服部千战生平狂傲,却已将你当做朋友。我想最后再劝你一句,趁着现在城门刚开,及早离开吧……”

    苏拙冷笑一声,浑然不理,将他放在马背上,策马向刑部公堂而去。堂上该来的早已到齐,就连皇宫大内也派人旁听,事关重大,没有哪一方敢怠慢。陈忠、王定边端坐大堂两边,只有赵晏偷偷打着哈欠。

    正中端坐的是刑部尚书裘讯,国字脸,黑面皮,为人死板。他看见苏拙拖着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上堂,一拍惊堂木,道:“你不是陪着诸葛铮查案的苏拙么?诸葛铮派人通知我们今早审案,为何他人没来?还有,这件案子分明是他负责,怎么闹到我刑部公堂上来了?”

    苏拙躬身道:“大人,诸葛铮已经死了……”

    “死了?”堂上众人吃了一惊,忙问:“他怎么死了?”

    王定边也道:“昨日我听说诸葛铮在西市受伤,你不是将他带回府救治了么?怎么忽然就死了?”

    苏拙道:“其实诸葛兄昨天在西市被凶手当场杀害。我猜想凶手还躲在暗处观察,便将计就计,假装诸葛铮还能抢救。凶手果真上当,害怕诸葛铮活转过来,将他说出。于是昨夜凶手潜进诸葛府实施暗杀,正好被我捉拿,擒来此处!”

    裘讯一拍桌子,怒道:“大胆!简直穷凶极恶,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实施如此暴行!”

    苏拙又道:“王纨、陈忠、月婵姑娘三人,也是被这人所杀!服部千战,再隐瞒也没有意义,向这里的人招供吧!”

    谁知服部千战却冷笑了一声,道:“启禀大人,小人根本没有杀过人。不知道为何这位公子忽然将我打扮成这样,押来这里!”

    (今天再贴一首小诗吧,不过可能影响本书的阅读了,所以以后应该不会再放了。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加群啊。群号564-435-017

    孤居

    我掌起一盏油灯

    昏黄的火光照亮了这座小木屋

    摇曳的火焰纤弱又孤独

    却依然顽强散发出丝丝热度

    突然想哭

    在这个寒冬的夜晚

    我在这个小小的木屋独处

    身旁只有这破旧污黑的油灯陪护

    灯光照不到的窗外

    是北风在狂呼

    我知道雪已经覆盖了仅有的几条小路

    我不知道在这个夜晚有没有人还在继续

    他的旅途

    放下手中的纸笔

    有没有酒应该热上一壶

    远方的旅人来饮一杯浊酒的苦

    夜很寂静只有门缝在出声

    昏黄的灯光无声地问温暖着

    我早已在无声地哭

    2009年12月7日)(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一章 黑白颠倒

    服部千战话音刚落,苏拙微微一愣。原本以为他也算一条汉子,而且在诸葛铮房间里,他也丝毫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可是没想到,到了这里,服部千战却忽然转口。

    苏拙忽然想起服部千战临来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面色一变,大声道:“服部千战,你居然想翻供?!”

    服部千战并没有说话,坐在堂上的几人却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一时也弄不清楚谁是谁非。堂外忽然有人笑道:“苏公子怎么这么气急败坏的?”随着笑声,就看见开封府尹胡光辉穿着官服,带着万章,缓缓从台阶下走上来。胡光辉进了公堂,向在场的人一一行礼,面面俱到。

    裘讯奇怪道:“胡大人,你怎么来了?”

    胡光辉站在堂下,恭敬道:“回尚书大人,下官来此乃是为了公事。正是为了最近京城的几桩杀人案子而来!”

    苏拙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倒要看看胡光辉和万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裘讯笑道:“胡大人,你一心为公,那是再好不过。只是我们现在审的这件案子,乃是皇上钦点大理寺卿诸葛铮来查办。胡大人怎么也插起手来?”

    胡光辉摇头道:“裘大人此言差矣!为国尽忠,乃是为官本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能遇到难办的案子,就退缩呢?何况当初皇上只是将王将军府上的案子交给诸葛铮查办,而后又发生了陈公子和月婵姑娘的案子。我这个当父母官的,岂能袖手旁观?而且现在诸葛大人也遭遇不测,难道不是应该我辈担起责任的时候?”

    裘讯闻言,捋须道:“如此一说,这件事倒确实少不了胡大人!”

    王定边行伍出身,听胡光辉一番作态,早已不耐烦了,沉声道:“废话少说,胡光辉,你有事赶紧说!”

    胡光辉嘿嘿一笑,行礼道:“是!既然如此,我就请我的参谋万章,来给大家说说我查到的线索!”

    万章应声上前,向众人行礼完毕。胡光辉坐到一旁,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在苏拙身上不住打量。万章也忽然冲苏拙咧嘴一笑,道:“事情要从大前天说起,也就是七月十六!这天下午,王将军忽然带着一队禁军来到开封府衙,还带来了一具尸体。这尸体正是将军府上小厮茗香的。而当时王将军也毫不讳言,说这小厮是他亲手打死的!可有此事,王将军?”

    王定边沉着脸,点点头。裘讯一拍惊堂木,道:“堂堂护国将军,失手打死府上的奴才,有什么大不了的。万章,捡紧要的说,别扯些没用的!”

    万章忙躬身道:“是!本来那天胡大人也没有追究。毕竟一个下人,签下卖身契,就把命卖给了东家。因此我们放王将军回府,没有留难。过了不久,诸葛大人就带着这位苏拙苏公子闯进开封府衙,在没有得到胡大人首肯的情况下,跑进停尸间,看了茗香的尸体。后来我与胡大人及时赶到,但鉴于诸葛大人奉旨查案,所有人都要给其便利。于是我们也就任他们查看。可是苏拙却忽然将怀疑的目标无故指向了陈尚书的公子,陈平原公子!”

    陈忠道:“没错!我后来就是听说,就是这个苏拙,怀疑我儿杀了王纨!”

    万章接着道:“就是因为苏拙的一句怀疑,导致王将军起了疑心,冲动之下在半夜闯劲陈府,将陈公子绑到城外军营。王将军杀敌无数,自然脾性爆裂些,大家都能理解。因此,我觉得此事也怪不得王将军……”

    王定边闻言,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苏拙冷笑两声,只觉可笑。万章又道:“第二天一早,苏拙就与诸葛大人匆匆赶到了城外大营,指明要见陈公子。而就在这时,苏拙却将诸葛大人支开了,独自一人进入营帐见陈公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苏拙出来后,陈大人进入营帐,就发现陈公子已经上吊自尽了!后来苏拙又赶了过来,却讳莫如深,怎么也不肯承认对陈公子说过什么话。诸葛大人十分信任他,一力担保苏拙,这才将事情压了下去!”

    陈忠脸上青气直冒,怒道:“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苏拙一定和我儿之死脱不了干系!”

    万章道:“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苏拙却并不以为意,当晚照旧去邀香楼寻欢作乐。而当时见的正是月婵姑娘!想必月婵姑娘的芳名,大家都不陌生。原本邀香楼老板花姨并不愿意让月婵陪苏拙,可是苏拙极力坚持。最终如他所愿,月婵单独在小楼中见了苏拙。而当晚,月婵姑娘就香消玉殒!花姨第二日将案子报到开封府,胡大人立即派人去找苏拙回来问话。可是苏拙依然缄口不言,丝毫没有将胡大人放在眼里。他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从邀香楼中走了出去!”

    裘讯沉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为何不先将他拿下再说?”

    万章答道:“裘大人息怒,当时我们尚无确凿证据,可以指证苏拙一定与这些事有关,也是无可奈何。苏拙从邀香楼离去后,居然直奔誉晏王府,去见了王爷!原本这件事跟王爷八杆子也打不着,可就是因为他这一去,居然将王爷也脱下了水!”

    赵晏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万章微微一笑,道:“方才我已经将这次的事情,从头至尾给大家分析一遍。其间,也得到了几位大人的证实,确定小人所言无虚。那么我就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为什么每一件事,每一桩案子,都少不了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苏拙苏公子!难道大家不觉得可疑吗?每次苏公子见过什么人之后,那人就会离奇死亡。苏公子在哪里出现,就一定能引起风波。哦,对了,诸葛大人如今也不明不白的死了。诸葛大人每天跟谁走得最近?除了苏公子,还有谁能随时靠近诸葛大人?”

    堂上众人都皱着眉头,看向苏拙,心头泛起了嘀咕。角落的书吏手上毛笔一刻不停,已经写满几大张卷纸。苏拙忽然轻轻一笑,冲万章道:“万章,想不到你在长安吃了大亏,居然学到不少!可是你绝对没有这么聪明的,昨夜得了高人指点了吧!”(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二章 千夫所指

    万章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裘讯把惊堂木一拍,道:“万章,你方才一番说辞,可是在向我们暗示,整件事情,就是这个苏拙所为?”

    万章看了看苏拙,笑道:“其实公道自在人心!不管我是在指证谁,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掩盖!也许大家都还不了解这个苏拙苏公子吧?各位大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只知道苏拙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我与他也算是老朋友了,曾经也打过交道,对其人倒是有些了解。不过我想,光凭我一个人在这里说,难免显得一家之言。我还有几位朋友,他们对苏拙也是相当了解,不如我们请他们说说,苏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裘讯点点头,道:“好,那就赶紧请上来吧!”

    苏拙冷笑,一时不知万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章微微一笑,双手一拍,门外走进两人。他们已经等了多时,听见信号,立时进来。苏拙一愣,原来这两人居然是清溪三侠仅剩的两人,古通天、游方。两人都是江湖莽汉,也不知礼节,大咧咧站着,也不行礼。

    万章歉然道:“各位大人莫怪,我这两位朋友都是江湖上的好汉,不知朝廷礼数。他们号称清溪三侠,可是如今只剩下两人。带头大哥宁自在大侠却已经不幸远逝。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密辛,想必还要让这两位兄弟来说。”

    古通天不善言辞,低着头不说话。游方道:“我来说。年初在少林寺有一场武林大会,想必大家都知道。在会上出了几件人命案,当时武林群雄都是见证。一直到最后,事情到底如何,也没人能说清楚。大多数人都怀疑少林已故的方丈是凶手,可是苏拙与怀善和尚有交情,却一力为他辩白。后来我们大哥随他们追凶,谁知道最后却惨死当场。唯一活下来的只有苏拙,他说凶手是萧水墨。却不过是一面之辞!”

    苏拙怒极反笑,道:“游方,当初你们兄弟三人在酒馆差点为萧水墨所杀,若不是我,你们还有命在么?想不到你居然站在这里,想栽赃我?”

    游方不敢看他,反驳道:“我们清溪三侠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何时败在别人手上?更不要说被你所救了!”

    苏拙冷哼一声,面对如此厚颜之人,也是无话可说。万章挥挥手,让两人下去,笑道:“苏拙,你也不必着急。再听听别人怎么说!”说着又拍了拍手。这时从外进来的,却是一个胖大和尚,竟是少林寺那个迎客僧净尘!

    净相向众人行了佛礼,道:“贫僧少林净相,见过各位大人!”

    裘讯点点头,道:“大师不必多礼!大师也认得站在旁边的这位苏公子么?”

    净相向苏拙看了一眼,露出惯常的那副笑容,回答道:“贫僧认得他,他叫苏拙,乃是本寺前方丈,怀善师伯的忘年之交。”

    万章道:“大师,年初在少林发生的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以给大伙儿说说么?”

    净相惭愧道:“其实内情到底如何,贫僧愚钝,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许多人怀疑是本寺前方丈杀人,贫僧却不敢苟同。怀善师伯慈悲为怀,断然不会杀生。不过,我记得当时是这位苏公子一上山,山上便开始发生一连串的人命案。现在想来,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我还记得当时在山上,苏公子练习邪功,以致走火入魔发狂,这是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师伯为了救他,大耗内力,受了内伤。到最后,不知为何在柴房前发生一场大战。只有苏公子安然活了下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谁也不知道了!不过怀善师伯弥留之际,将方丈之位传给小师弟净尘,阖寺众僧都很纳闷。净尘师弟不过才二十出头,乃是师伯收的最小的弟子,平时不过在寺中扫扫地。于是大家都有疑惑,是不是师伯当时受了苏公子胁迫,才做出这个违心之举?”

    苏拙冷笑,这个净相当初很想当上方丈,可惜未能如愿,居然把怨恨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更加容易使人相信。苏拙也懒得反驳,冷眼旁观,好像他们说的事情,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万章看看苏拙,请净相回避歇息。万章又道:“各位大人,这是最近的一桩事情。让我们再来看一看几年之前的一件事情。这件事也许大家有所耳闻,不过至今也是一桩悬案,无法告破。”说着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人。

    来人短衣结束,十分干练,进来先抱拳行礼。苏拙向这人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他竟是蜀中万里镖行的镖师马真!苏拙刚出山时,在湘西遇见过他,还破了盘龙玉璧的案子。不过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马真。不知他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真道:“小人万里镖行镖师马真,见过各位大人!”

    裘讯道:“马师傅,你也认得这个苏拙么?你有什么话说?”

    马真脸色始终有些黯然,低着头,也不看人,轻声道:“两年前,马某接了一趟镖,却在湘西失了手,从此再也无颜押镖。”

    裘讯猛然想起,脱口道:“你说的是湘西那件案子?当时一队官军全都死了,带头的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马真道:“带头的是江魁江总兵!当时天降大雨,我们一行人无意中投进黑店。不过当时与我们一起投店的,恰恰就是苏公子!”

    “什么?”裘讯惊道,“当时苏拙也在那家店里?为何他们送上来的卷宗中没有说明?”

    马真头更低了,道:“都怪小人当年怯懦,侥幸保全性命,不想着向官府报案,却做起了缩头乌龟。以至于当年那件案子死无对证,再没有人知道真相如何!”

    裘讯大怒,一拍惊堂木,吼道:“苏拙,你当真与当年那件悬案有关系?”

    苏拙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充满了嘲弄和不屑。马真不敢看他,只能别过头去。苏拙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方才止住。马真疾言厉色道:“苏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裘大人在问你话,你快回答!”

    苏拙冷哼一声,道:“万章,看来你真是费了一番工夫啊!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不如请上来吧!”(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三章 百口莫辩

    万章被他阴冷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他心头发虚,强装镇定,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岂能对不起你?”说着巴掌拍了三声。

    门外慢慢走进来两人,这两人走得极慢,几乎是挪着步子进来的。然而苏拙看见两人,却呆住了,心猛地抽动,一下子落入谷底。进来的,一个风度翩翩,一个英气凛然。两个青年才俊,却不敢抬头挺胸,似乎正在经历生平最煎熬的事情。

    万章满脸奸笑,故意喊道:“刀剑双绝王仲平王掌门!姑苏凌霜凌公子!二位好啊!”似乎生怕苏拙不知道二人身份。

    苏拙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人?当初在河南渡口镇,遇到刀剑双绝王家和棍里乾坤云家互斗,正是苏拙一己之力,查清迁延了半年的迷局,揪出两家中的小人,也使得王仲平和云小锦这一对小儿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凌霜更不用说了,两人已经相识十来年,虽然不常见面,却惺惺相惜。自从凌家出事,凌霜与苏琴终于结成连理,隐居姑苏水乡。自那之后,苏拙再未见过凌霜。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

    苏拙忽然一笑,笑声中透出无比的凄凉与孤独。看来今日之局,终究要自己独自走下去了。裘讯道:“这两人我们都认识,万参谋也不必介绍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也跟苏拙有什么过节吗?”

    万章哼哼一笑,冲凌霜与王仲平道:“你们谁先说啊?”

    两人沉默半晌,终于王仲平嘶哑着嗓子道:“我说吧……当初,我王家与云家有些误会,以致引起一场争斗,互有死伤。这件事也曾引起朝廷的注意,后来终于误会消解,两家握手言和。不过……不过……”

    裘讯问道:“不过什么?”

    王仲平长叹道:“不过当初的误会,都是因为苏拙一手造成的!”他终于说出这一句,似乎大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更加灰败。

    裘讯哼了一声,似乎已经懒得再问苏拙了,直接对凌霜道:“凌公子,你又有什么话说?”

    凌霜面如死灰,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也如僵尸一般生硬淡漠。他道:“当初我凌家出事,搞得家破人亡。这一切,全都是拜苏拙所赐。一切都是苏拙设计陷害,害死家父和兄长……”说到最后,居然哽咽了,断断续续,再也说不下去。

    公堂上忽然死一般安静。端坐着的几个达官重臣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想不到看上去相貌堂堂,一表人材的苏拙,居然是一个作恶多端,城府这么深的人。就连那记录的书吏,写完最后一句,也惊得合不拢嘴。他也从未遇到过,做了这么多坏事的人。

    公堂上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心跳声。忽然一声轻轻笑声响起,继而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尽然肆无忌惮。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仰头大笑的苏拙,真以为他是疯了。若不是疯了,谁会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苏拙笑累了,淡漠道:“想陷害我,又何必说这些?世间恶事,尽皆归在我身上,又有何妨?”说着,又是凄然一笑。

    赵晏被他的模样骇着了,连连说道:“疯了疯了,我看这人是疯了!”

    万章冷笑道:“苏拙,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说我们陷害你么?不管是在江湖武林,还是朝廷庙堂,都有人站出来指认你的罪行!你难道想说,这么多人都是与你有仇么?”

    苏拙答非所问,道:“万章,你最终不还是要把这一次的事情嫁祸在我头上?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万章嘴角抽动,被苏拙这无所谓的样子弄的越发愤怒。苏拙越是满不在乎,万章越是尝不到报复的快感。他怒道:“你还敢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王将军,令郎是七月十四这天晚上遇害的,没错吧?”

    王定边点点头,万章道:“而苏拙出现在京城的时间,是在两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十六。正因为这一点,我们起初都没有对他产生怀疑。可是他真是七月十六才到的京城么?”

    裘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万章忽然喊道:“请城防营贾全忠贾将军上堂作证!”喊声刚落,贾全忠身着甲胄,一路小跑着来到堂上,大咧咧冲堂上众人拱拱手。

    他毕竟是枢密使的儿子,裘讯也不敢怠慢,忙回礼道:“原来贾将军也来了!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吧?”

    贾全忠咧嘴一笑,道:“没错!咱城防营负责京城守卫,各个城门口都是我在把守。同时我们也会不定期加紧巡查,以防有不法之徒混进城中。七月十四这天,正好是严防的日子。这天各城门加大盘查的力度,凡是进城的百姓统统都要登记。”说着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说道:“我无意中在这上面看到了一个名字,正是苏拙!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并不是七月十六进城的,而是七月十四!”

    裘讯接过呈上来的册子,仔细一看,果然在几百个人名中,找到了小小的苏拙两个字。万章又道:“若这个证据还不够,我们再召护国巷口茶楼的伙计上堂!”话音一落,那个苏拙喝过茶的茶楼的伙计跑进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万章问道:“小二,你见过这个人吗?”说着指向苏拙。

    茶伙计忙点头道:“认得认得!这位客官曾经在我们茶楼喝过茶,出手可大方了!对了,那天他还和三个和尚一起喝茶聊天。后来和尚走了,来了一个扶桑人。原本店里的客人都很不待见那个扶桑人,要赶他走。可这位客官似乎跟那个扶桑人是好朋友,请他一起喝茶。两人聊了半天,才各自离开茶楼。”

    万章追问道:“那天是什么日子?”

    茶伙计想了想,道:“七月十四!”

    “没有记错?”

    “绝对没错!”

    裘讯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大胆苏拙,你还有何话说?你一定是在七月十四进城,杀害了王公子。却假装七月十六才到,好撇清自己的嫌疑。如今证据确凿,你休想再抵赖!”

    王定边也拍案而起,怒道:“苏拙,原来是你!”

    陈忠附和道:“还我儿命来!”(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四章 身陷囹圄

    苏拙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堂上众人。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透着一股恨意。事到如今,任他伶牙俐齿,长袖善舞,再也难以扭转乾坤,反复天地。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你啊,师父!”

    旁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万章喝道:“苏拙,你每一桩罪行都足以千刀万剐!还不下跪受缚,听候发落?”

    苏拙忽然抬头冷冷一笑,直笑得万章心里发毛。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苏拙已经腾身而起,向外飞去。他心念电转,这里的人,只有王定边和贾全忠是武将,其他都是文官,不会武功。王定边年纪大了,一定拦不住自己。而贾全忠草包一个,功夫平平。只要自己想走,只怕没人能够阻拦。

    果然,贾全忠一见苏拙要跑,忙伸手去抓,可惜连影子也没抓着。他离苏拙不过一尺距离,竟眼睁睁看着苏拙逃走,不由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苏拙已经跃到院中。就听一声呼喝,四下里围上来一队带甲士兵,足有五六十人。这些人有的持长矛,有的拿弓箭,还有的举着短刀,挂着绳索。他们分工合作,进退有序,阵型严谨,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

    苏拙大喝道:“原来早有埋伏!”喊着,一脚点在一名甲士刺来的长矛上,身形拔地而起,想要一举跃过阻拦。谁知道身子跃到半空,长矛手后面的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利箭直指着半空中的自己。

    只听一人大喝:“放!”

    苏拙忙使个千斤坠的身法,身子往下一顿。十几支羽箭擦着头皮而过,差之毫厘,就要被射成刺猬。他暗呼好险,身子一落地。后面一排人着地一滚,靠到近前,手上麻绳往苏拙脚上套过来。

    苏拙左右脚交错飞起,踢翻几人。同时前面后面七八人举长矛刺来,他侧身让过一矛,忽的又低头,躲过迎面一刀。几轮变化,真是穷尽苏拙生平绝艺。到得此时,他方才有些后悔。从前学武时,苏拙一直不以为是,从没有认真学过。学了不少功夫,全是应付了事,有形无实。若是从前认真一些,功夫练扎实了,兴许今日也不会如此窘迫。

    不过他终究有些底子,在少林又因缘际会学到了地狱道中的内功。此时濒临险地,更激发出无限潜力。万章等人现在公堂门口,望着院中五六十人居然一时间还拿不下一个苏拙,不由得有些焦急。

    王定边毕竟征战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些人虽然进退有度,但缺少核心指挥,因此机变不足。他大喝一声,声若洪钟,从手下手中接过一支令旗,左一挥右一挥。那些甲士得到指挥,气象顿时一变。苏拙只觉眼前刀光闪闪,四面八方全是人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他手忙脚乱,渐渐左支右绌,抵敌不住。

    刚躲过弓箭手一轮利箭,苏拙趁着弓箭手搭箭的功夫,忽然一跃而起。本以为就此逃出生天,忽然头顶一黑,张开一张巨网,将他兜头盖住,往地上扯来。苏拙被渔网困住,行动受阻。忽然两只长矛刺来,一中左腿,一中右肩。顿时血流如注,苏拙大喊一声,虽有万般不甘,却已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在地。

    刀斧手顺势上前,几把钢刀往苏拙身上一架。裘讯忙喊道:“刀下留人!”

    万章不解道:“大人,苏拙恶贼犯罪证据确凿,又想拒捕潜逃,此人还留着做什么?一刀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裘讯摇头道:“这件事太大,我必须向皇上禀报,又皇上决断!来人,把苏拙给我押进刑部大牢,严加看守,谁也不许靠近!”

    衙差应声上前,将苏拙手脚上了镣铐,连同着那张渔网,一起拖了下去。万章恨恨看了一眼,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裘讯回到公堂上,忽然一愣,道:“刚刚站在这儿的那个黑衣人呢?”

    旁人面面相觑,方才只顾着出去看苏拙的情况,哪里顾及到服部千战?原来苏拙虽用了最厉害的手法,点了服部千战全身穴道。但是十二个时辰一过,穴道就会自行解开。现在虽还没到十二个时辰,但是服部千战一刻不停地运功冲穴,终于奏效。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苏拙吸引,他悄悄潜藏身形,早已逃到外面去了。

    苏拙大腿受伤,行走不便。两个衙差便架着他胳膊,在地上拖行。如此一来,又牵动他肩膀伤口。血流如注,钻心的疼痛,让苏拙几欲昏迷。恍恍惚惚中,只听到一道道铁门铁锁打开的声音。几人一路向大牢深处走去,越走越是阴暗,虽然此时还是盛夏,但这里却有一股阴寒之意。

    刑部大牢并没有关押多少犯人,然而经过几个空牢房,却没有停留的意思。裘讯吩咐过了,苏拙是重点要犯,不能有一丝大意,一定要用最严厉的守卫!衙差带着苏拙兜兜转转,直到大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苏拙强睁着眼,将来路依稀看在眼里。来到牢房,只见这里已经没有天光照亮,只在牢门口点着几根蜡烛,投下昏暗的光线。

    衙差也废了不少力气,已经很不耐烦,将牢门打开,把苏拙往地上一扔,便锁门出去了。牢房中陷入死一般沉寂,一个人也没有,只听见苏拙沉重的喘息声。他在地上躺了一会,肩头和腿上伤口殷殷疼痛。只得挣扎着坐起身,用手将身上缠着的渔网扯去。

    那网上安着倒刺,在身上勾勾连连,深入肉里,又留下无数伤口。这一番动作,几乎要让他再度晕厥。总算扯开网,苏拙从衣襟上扯下布条,将腿上、肩上伤口包扎起来。费了一番功夫包扎完毕,苏拙心神一松,加之失血过多,再难以支撑,顿时失去知觉。

    牢中不见天光,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苏拙又有转醒,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只能哑着嗓子,轻唤几声:“水……水……”

    忽然,一滴清凉甘露滴在他嘴边。苏拙忙不迭伸舌头舔了,清水不停流下,苏拙张开嘴,疯了一般接着水喝。凉水入腹,他才稍稍清醒了些,抬头正看见鬼隐站在身旁,端着一只盛水的空碗!(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五章 魔高一丈

    苏拙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他挣扎着坐起,看着鬼隐,嘶哑着嗓子,道:“我一直在想,谁会先来见我。没想到是你,这么说我又可以多活一阵了?”

    鬼隐找了一堆干草,与苏拙面对面而坐,轻轻笑道:“哦?何出此言?”

    苏拙道:“这一点也不难猜。裘讯将我押入大牢,一定会第一时间会同几位当事人进宫面圣,向皇帝陈述我的罪行。如果皇帝当即下令,将我处死。那么我必死无疑,你也没有必要再来见我了。既然你先来了,说明皇帝一时还没有决定。因此,你要来送我最后一程了!”

    鬼隐摇头笑笑,道:“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子,何必说这种话?看到你这样子,为师也很难过。可是谁叫你不听我的话?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怪你自己!”

    苏拙呵呵冷笑,眼神空洞。鬼隐又道:“苏拙,年轻人吃些苦头,受些磨练,也没有坏处。为师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道自己错了,愿意悔改么?”

    苏拙感觉十分可笑,道:“莫非我现在向你悔罪,你就可以将我从这死牢里救出去?”

    鬼隐脸上始终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里虽然是死牢,为师倒也可以试一试!”

    苏拙点点头,道:“是啊,我差点忘了,你是名动天下,机智无双的鬼隐老人!师父,你还记得我当年经常问你的问题吗?当年你是怎么杀死太祖皇帝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鬼隐微微一笑,道:“苏拙啊苏拙,你毕竟还是年轻啊,很多事都还不懂。凡是经历过五代之乱的人,都应该知道,这天下想做皇帝的人数不胜数。而侥幸当上了皇帝的人,也永远都是战战兢兢,时刻提防着千千万万想做皇帝的人。别人只看见皇城禁宫,守卫森严,以为皇帝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人,想要杀皇帝,那是千难万难。可是我却认为,想做皇帝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听话的人。而皇帝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杀的人!”

    鬼隐虽然没有说出杀人的手法,但这一番言论却也让苏拙若有所思。他笑道:“这么说来,卫潜也是那个想做皇帝的人,他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鬼隐笑了笑,不置可否。苏拙又道:“不过卫潜与旁人不一样。他是一头噬人的恶狼,你可要小心了!”

    鬼隐淡然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苏拙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担心又有何用?说来也怪,人到末路,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师父,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鬼隐皱眉,原本想来对苏拙劝诫一番的,可是不知怎的,他竟一味胡言乱语。但鬼隐又忍不住问道:“想什么?”

    苏拙道:“我现在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师父这一次的精巧布局,当真是一石数鸟,惊天手笔!服部千战是你们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都是你安排的。每一桩人命,不仅将我引向赵晏,而且还能将嫌疑牵扯到我身上。不但成功制造了王定边与赵晏的冲突,还把我顺手除掉了!”

    鬼隐并不反驳,道:“你倒是后知后觉。不过比起那些现在还蒙在鼓里的蠢货,你已经算是聪明的了!”

    苏拙微笑道:“不仅如此,你还能找到那么多人一起指证我,也算费尽心机。不过在公堂上,你并没有让万章说出我杀王纨的动机。王定边不是傻子,我与王纨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我想,你们下一步一定还要在赵晏身上做文章。让王定边以为是他派我杀了王纨,理由同样是因为妒忌!”

    鬼隐忽然饶有兴趣起来,道:“哦?你接着说!”

    苏拙又道:“王定边手握十万禁军,都在汴梁外围布防。如果他与赵晏当真发生冲突,一旦处置不当,就会引起动乱。而偏偏枢密使贾彦知是你们的人!贾全忠统领的城防营自然也归你们调遣。前日因为王定边围攻王府,贾全忠顺势得到批准,将防卫力量扩大到皇城。这也是一步好棋。这样一来,整个皇宫也在你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只要再有一条导火索,你和卫潜就能以防卫皇城的借口,进入皇宫。到时候趁乱行刺,卫潜统揽大局。一切尘埃落定,你们的惊天计划就算成功了!”

    鬼隐居然鼓起掌来,赞道:“不愧是我风从归调教出来的徒弟。如果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真舍不得让你吃这个苦头。苏拙,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苏拙淡淡一笑,挣扎着跪了下来,朝着鬼隐缓缓磕了三个头。鬼隐以为他终究向自己低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好好好!”说着起身要扶起苏拙。

    谁知苏拙却轻轻挣脱开鬼隐手臂,沉声道:“师父,你从小收留我,养育教诲之恩,苏拙无以为报。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的面,今后徒儿没法尽孝了!”

    鬼隐一怔,没想到他居然说出如此诀别的话,心绪烦乱,又恨又悲。他顿足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你为天下人破了那么多案子,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昨天公堂上,那些人的嘴脸,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苏拙凄然一笑,道:“人各有志。苏拙胸无大志,命该如此。不过师父何尝不是因为叶韶两个字,而漂泊一生?”

    鬼隐一愣,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出门,一刻不停,匆匆离去。牢房中重新陷入沉静。苏拙手捂伤口,缓缓靠墙坐下,阖上双眼,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在梦中,他时而咧嘴微笑,笑得肆无忌惮,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时而又黯然抽泣,哭得伤心无比,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儿,却找不到亲人抚慰。

    他就这么又哭又笑,做了一场又一场,或甜或苦的梦。诺大牢房中,只有他一人,如同疯了傻了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冷哼闯进耳朵。苏拙蓦然睁眼,却见卫潜站在眼前,脸上挂着得意的蔑视的笑容,如同在打量一只垂死的耗子,打量着苏拙。(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六章 朋友

    苏拙抬起眼帘,轻蔑地看了卫潜一眼。那眼神不像一个囚徒,却好像对卫潜充满了怜悯。卫潜被他这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本来以为此时的苏拙成了阶下之囚,早该锐气尽失,风度全无。谁知苏拙如此傲气,就算明知死期将近,也不露出一丝的怯意。

    卫潜冷哼一声,道:“苏拙,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很得意么?怎么现在笑不出来了?”

    苏拙果然轻轻笑了一声给他看,道:“卫潜,你倒是清闲。居然还有心思来看我?”

    卫潜沉声道:“哼,不管怎样,我也要看看你落魄的模样,亲眼看着你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苏拙笑道:“可惜现在皇上一定还没有做出处死我的决定,想必你一定等得很着急吧?哦,对了,你当年拒绝官位,封剑归隐的时候,好像说过,再也不会来京城啊!这么多天,一直躲在枢密使府上,想必很憋屈吧?你这不是比我更早踏进了牢笼么?”

    卫潜明知苏拙有意激怒自己,却仍旧忍不住发怒。他压抑住发火的冲动,狞笑道:“虽然还没有将你处死的旨意,不过公告已经发出。很快整个武林,都会知道你的罪行。这样让你活着,岂不是比死了还难受?”

    苏拙哼了一声,道:“卫潜,你就是专程跑来说这些废话的么?”

    卫潜重重哼了一声,负着手转过身去。从牢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巨大的兜帽将来人面目遮住。然而苏拙却已经猜到来者何人。卫潜有些不耐烦,道:“有话就快说!”说完,径直走出牢房,根本不想再看苏拙一眼。

    那人将兜帽摘下,果然是卫秀。两人一立一坐,相对而视。苏拙心中百感交集,喉头却有些哽咽。可卫秀却始终沉着脸,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既不喜也不悲。看着她的这张脸,苏拙忽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终于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卫秀冷冷道:“距离你被抓,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苏拙自嘲地笑笑,道:“在这里也不知昼夜,想不到已经这么久了……”

    卫秀微微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苏拙打断她,道:“我不想对你说那种话,所以你也不要再说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许久,卫秀才道:“我今天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苏拙笑了笑,道:“现在见到了。”

    卫秀转身,戴上斗篷帽子,就要离去。苏拙忙道:“等等!”卫秀回头,苏拙从怀中拿出一段布条,上面写着“好不要脸”四个字。这段布条正是他在邀香楼中,射在桌上的羽箭尾上的。苏拙将箭丢了,字条却保存下来。他伸出手,道:“这是你写的吧?还给你吧……”

    卫秀眼角跳了跳,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去接,转头就走了。苏拙看着她背影没入黑暗,发出一声干哑的笑,心却在抽搐。他摊开手,那布条落到地上乱草中。苏拙的心也随着那布条,沉了下去。

    门外忽然又有响动,苏拙却无意再去看。一个牢头端着托盘,上面摆着几样酒菜,不耐烦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牢头说完,将酒菜放在门口地上,就走了。苏拙许久没有进食,腹中空空,再加上伤后虚弱。看着那酒菜还颇为丰盛,有酒有肉,挣扎着爬了过去。他抓起一根鸡腿,啃了一口,又举起酒壶,伸到嘴边便饮。

    谁知酒还没有沾到嘴唇,一枚石子飞来,正好打在酒壶上。“嘭”一声,酒壶碎裂,一壶美酒尽皆洒在地上。苏拙抬头,眼中射出怒火,看向前面站着那人。来人竟是服部千战,苏拙不由得一愣。

    服部千战俯身收拾地上碎片,道:“这酒里有毒!”

    苏拙一怔,转而轻轻笑了起来,道:“你何必救我?让我这么中毒死了,岂不正遂了你们的心愿?”

    服部千战正色道:“我向来不屑耍弄这些阴谋诡计!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盼着你死?何况,我早已将你当作朋友!”

    苏拙冷笑:“朋友?我相交多年的朋友,都要置我于死地。想不到你我才见几面,我就成了你的朋友?”

    服部千战道:“不论你如何想法,我服部千战当你苏拙是朋友!虽然我迫不得已,要与你为敌,但是却不希望你死于小人之手!要喝酒,我这里有!”说着从腰间解下酒囊,扔给苏拙。

    苏拙毫不怀疑,仰头即饮。喝过两口烈酒,苏拙轻轻咳嗽两声,叹口气,问道:“服部千战,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甘心听卫潜的命令吗?”

    服部千战脸色暗淡下去,叹息道:“我不是听他命令,而是为了报恩!”

    “报恩?”

    “没错!当年我随母亲逃难来到中原,我们身无分文,又不通语言。母亲为了活下去,也借着自己的手段,干了些不法之事。当时正道之人正到处搜捕扶桑忍者,我们也不幸被盯上了。后来有一次,母亲终于失了手,暴露了行藏。我们被人包围,使尽手段,也无法遁逃。就在这个时候,卫潜经过,出手救了我们母子。还将我们带回岳州安顿。虽然母亲受了重伤,不久就离世了。但她临终之时,终于不用在漂泊颠沛。”

    苏拙点点头,自语道:“怪不得……”

    两人交替饮酒,一囊酒转眼告罄。苏拙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微微有了醉意,也似乎恢复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笑道:“难得在这死牢之中,还能有人与我共饮。人生如此,无憾矣!”

    服部千战见他潇洒开怀,自己反而有些伤感起来。他刚要开口,苏拙打断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刚才的毒酒是卫潜安排的,你虽然救了我一次,却不能救我第二次。你帮卫潜除去我这个眼中钉,也算报了恩了,今后有何打算?”

    服部千战叹口气,道:“此事一了,中原于我,再无牵挂。我想,尽快东渡,回家乡看看。”

    苏拙点点头,道:“如今我苏拙众叛亲离,临死身边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既然你认我做朋友,可不可以多留两天。等我死之后,再给我带上一壶好酒,三柱清香?”

    服部千战望着苏拙精亮的眼神,忽的生出英雄末路的苍凉之感。许久,他才重重答应:“好!”(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七章 末路

    等死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特别难熬。自从服部千战离去之后,牢房里再没来过其他人。苏拙无事可做,索性盘腿坐下,运功调理。他肩膀和大腿两处伤口虽深,幸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止住流血,经过几个时辰的调理,气力渐渐恢复。

    苏拙缓缓收功,忽然听见有人小声喊道:“苏公子,苏公子……”

    苏拙睁开眼,正看见一人站在牢房门前。他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面目有些猥琐。那人说道:“苏公子,我来救你啦!”

    苏拙一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

    那人拿出一根细长铁丝,左右瞧了瞧,将铁丝对着牢门铁锁孔插了进去。他一边忙活,一边道:“小的名叫莫老三,是四海盟的!我是奉了盟主之令,专程来救你的!苏公子别急,很快就开了!”

    苏拙眉头一皱,断然道:“等等!”

    莫老三茫然道:“怎么了?”手上却一刻不停,抓紧时间开锁。

    苏拙疑惑道:“真是燕玲珑让你来救我的?”

    “那还能有假?”只听“咔嚓”一声,铁锁应声而开。莫老三打开牢门,道:“苏公子,快走吧!”

    苏拙站起身,却不挪动脚步,冷哼一声,道:“你说你是燕玲珑派来的,可我看你是在撒谎!”

    莫老三不解道:“什么撒谎?我真是她派来救你的!”

    苏拙冷笑道:“燕玲珑不是傻子。我被抓才一两天功夫,且不论她有没有这么快得到消息,再派人来救我。就算她知道的这件事,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我救出去!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我罪恶滔天,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我留在牢中,皇帝一天不下令处死我,我就能多活一天。可是如果我走出这个门,不光是卫潜的人,还有王定边、陈忠、万章、朝廷的军队和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出来捉拿我。到那时候,我走投无路,不管被谁抓到,都是死路一条!你不是燕玲珑派来救我的,而是卫潜派来杀我的吧!”

    莫老三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如何作答。就在这时,“砰”地一声,牢房外门忽然大开。一队官差提着腰刀,冲了进来,看也不看,就叫喊道:“快来人啊!钦犯想要越狱!”喊声在甬道内回荡,很快就传到外面。

    苏拙心一沉,拔足向外冲去。那莫老三见苏拙想要逃,忙拦在门口,企图阻挡。苏拙眉头一紧,心中怒火熊熊,经脉中莫名生出一股气流。他蓦地出拳,这一拳来得诡异迅捷,距离莫老三又近。莫老三毫无防备,被一拳击中膻中穴,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直挺挺倒了下去。

    苏拙一愣,望了望自己的拳头,忽然醒悟过来。这是六道轮回经的功力了,方才那个感觉,与当初入魔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莫非濒临绝境,潜藏着身体里的这股力量,终于爆发了吗?

    那队官差愣了愣,随即喊道:“不好啦!苏拙杀人越狱啦!”

    苏拙脸上青气一闪,自语道:“既然如此苦苦相逼,我苏拙便当真越狱给你们瞧瞧!”说着就冲进了官差队伍当中。

    这一下如同虎入羊群,那些官差还来不及举刀,就被苏拙拳掌打到身上。每一掌每一拳,均蓄积了巨大的力道和苏拙满腔的怒火。只听咔嚓咔嚓声,一个个筋断骨折。牢房间的通道本就狭窄,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然而这也阻挡了苏拙的去路。转眼间,苏拙将这些人全都击倒,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通道总算畅通,苏拙不及多想,向外跑去。他来时就已记住了每一处岔路,此时凭借着脑中的记忆,一路跑到大牢门口。

    外面正是深夜,然而大牢门前的广场上,早已有上百个禁军整齐列队,严正以待。苏拙一出现在门前,一排弓箭手将弓弦拉满,一齐向苏拙射了过来。苏拙不及多想,纵身一跃,攀住牢房的门梁,翻上屋顶,躲过一轮羽箭。经过这连番激战和方才这一跃,苏拙腿上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汩汩流出。他腿一软,差点从屋顶上滚了下去。苏拙强撑病体,知道不可力敌,又从屋顶上跃到一片树林间,不见了身影。

    地上的禁军没有这样的身手,只得举着火把,分散开来,到处搜寻。而苏拙却不敢松懈,刚刚落到树枝上,身后两个人影便紧跟上来。这两人穿着夜行衣,身手不俗,如附骨之蛆,紧紧跟在苏拙身后。这两人接到格杀勿论指令,已经在天牢外等了几个时辰,就等苏拙逃跑的这一刻。

    两人紧紧盯着前面的人影,距离始终难以再近一分。想到苏拙还是身受重伤,他们不禁都有些丧气。眼见前面树林将近,两人一喜,加紧步子,跃出树丛。谁知眼前忽然一亮,只见街道上一队官兵举着火把,把街道照得透亮。然而街上却没有苏拙的影子,这人就像遁地一样,就这么消失了。

    卯时初刻,鸡叫报晓。两个守门的卫兵打着哈欠,抬起重重的门闩,拉开沉重的城门。昨夜城防营的官兵被抽调大半,前去追捕逃犯,只剩下这两个老弱病残,继续守门。左边那人开了门往回走,刚想与同伴说两句话,忽然颈后一痛,便失去知觉。苏拙脱下厚重的盔甲,一瘸一拐,向城外走去。

    天刚刚蒙蒙亮,苏拙挑一些荒僻小道走。然而此地他本就不熟悉,走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城中的禁军一定已经发现了他逃出了城,一波接一波的追捕人手,骑着马飞驰而过。苏拙躲在密林中,躲过骑兵,忽听的远处猎犬狂吠。他吃了一惊,不敢停留,继续向树林深处而去。

    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前面树林稀疏,豁然开朗,竟来到一处山崖边。悬崖高逾百尺,崖下深涧水流湍急。苏拙擦了擦汗水,理了理披散的头发,正想寻路而走。忽然身后脚步声响,苏拙回头一看,卫秀已然站在林边。她身后的十几人,都是相识,竟是三门七派众人,现在果真都已甘心听卫秀调遣。

    苏拙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可以将肩上的担子卸下了。他冲卫秀笑了笑,道:“想不到最先找到我的,居然会是你!”

    卫秀面无表情,道:“你虽然逃过禁军和杀手的追踪,却终究要折在我手里。你曾经看不起三门七派这些鸡鸣狗盗之徒,却没有想到今天,你终究会死在他们手里吧?”

    苏拙浑不在意,转头望了望远山,一轮红日正从山巅冒出头来。一缕刺眼光芒射来,照得苏拙睁不开眼。他忽感释然,叹了口气,悠然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名叫断情崖……崖名断情,不知情是否真能断……也好,死在你手里,也好……”话音刚落,忽然向卫秀疾冲而去。

    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弓弦声“嗡”地一响,一支羽箭已射中苏拙左胸,贯穿而过。箭上力道巨大,带着苏拙身子向后飞去,消失在悬崖下。

    清风微拂,卫秀定定看着苏拙落下高崖,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泪水随微风飘散,转眼消失无踪。身后一人恭敬地问道:“主人,现在去哪里?”

    卫秀幽幽说道:“我累了,我们回家吧……”(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八章 锦囊遗计

    扬州瓜州镇,官道上一骑缓缓走来。那马奔驰了几天,已经撑到极限。马背上的老罗,几天没合眼,也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一想到身负嘱托,就强打起精神,甚至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一把。现在他的大腿上,已经满是青紫痕迹。

    从汴梁跑到扬州小镇,上千里路,总算赶到了。老罗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两鞭,策马冲进这座热闹小镇。站在街上,老罗见人便问:“请问四海盟在什么地方?”

    路人闻言,无不侧目而视,直把他当做疯子,绕着走过。老罗百思不得其解,仍旧不依不饶,跑进店铺询问。无一例外,店铺掌柜伙计连忙把他往外轰。老罗站在街角,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老罗回头一看。

    面前站着两人,嘻嘻直笑,道:“老头儿,听说你在找四海盟?”

    老罗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是是是,请问你们知道四海盟在什么地方么?”

    一人道:“我们当然知道,你真要去四海盟?”

    老罗点头,忽地眼前一黑。那两人居然张开一口麻袋,朝老罗兜头包下,将老罗半身装进麻袋里。两人一个抬脚,一个扛身子,就把人拖进小巷,消失不见。

    颠颠晃晃一阵,老罗猛地摔在地上。继而有人将头上麻袋取下,说道:“盟主,这个老头儿在街上到处打听四海盟的消息!”

    老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只见身处一间大屋之中。大屋很空,没有什么家具,只是摆了两溜木椅子。身前那两个扛自己过来的人,正向一男一女行礼禀报。

    女的沉着脸,听完禀报,向老罗打量一眼,问道:“你找四海盟什么事?”

    老罗瞧她模样可人,娇小玲珑,偏偏举手投足颇有一股男子的豪爽之气。他不由得啧啧两声,心中暗赞,答道:“我去四海盟找人……莫非这里就是四海盟?”

    女的正是四海盟盟主燕玲珑,她见这老者居然并不认得自己,不禁一愣,问道:“你找谁?”

    老罗道:“我找华平!”

    燕玲珑向身边的华平看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四海盟与卫家势力明争暗斗,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能不小心谨慎。华平问道:“老人家,你从哪里来,找华平何事?”

    老罗见这年轻人浓眉大眼,面相忠厚,不由得心生好感,笑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受人所托,将一包东西交给他。”

    华平略略放心,道:“老人家,我就是华平。不知道是谁让你带的什么东西?”

    老罗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华平!怪不得苏公子说找到了四海盟,就能找到华平!是苏拙苏公子让我将这包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

    华平与燕玲珑都吃了一惊。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苏拙,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送什么东西来。华平赶忙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放着一封信,还有几个锦囊。华平先把其他物事交到燕玲珑手上,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看了下去。

    果然是苏拙的字迹,信中写道:“华平,燕玲珑,好久不见!请先代我向送信的罗管家道歉。我骗了他,没能救得了诸葛铮。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华平看了这两句,手一松,信纸飘然落地,他自己则向后连退两步。燕玲珑不明所以,捡起信纸,也看了这两句,脸刷的变得惨白。两人如遭晴天霹雳,呆呆站着,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老罗接过信,忽然一怔,茫然喊道:“怎么回事……老爷死了?苏公子也死了?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屋里只听见罗管家的凄厉喊声。燕玲珑忽然抢过那封信,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又看,嘴里念叨:“他一定在跟我们开玩笑呢……一定是在开玩笑……”然而苏拙在信中并没有开玩笑。

    燕玲珑怔怔流下泪来,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她想大叫,可是嗓子里堵着什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想大闹一场,可是跟谁闹呢?如果苏拙这会儿忽然出现在面前。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在他脑袋上重重打个爆栗,狠骂一句:“让你骗老娘!”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

    华平也并不好过,一颗心如同坠进冰窖。苏拙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精彩纷纭的江湖世界,他帮自己洗脱了冤情,还使得自己认识了燕玲珑。回想起来,自己与他相识几年,总是在受他的恩惠,而自己却从来没有为苏拙做过什么。他看着燕玲珑伤心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搂住她。燕玲珑伏在华平肩上,终于小声抽泣起来,边哭边道:“他给我飞鸽传书,让我们不要去京城。原来……原来……”说了两句,再也接不下去。

    也不知哭了多久,燕玲珑略略平复,小声道:“信里……还说了什么……”

    华平拿起信,哽咽着读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请恕我先走一步……前些时日听说你们即将完婚,可惜喝不成喜酒了。苏某是个穷光蛋,也凑不齐随礼,再次赔罪!诸葛铮被害,我心中不安,隐约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当前敌暗我明,先着尽失。不过幕后黑手应当就是卫潜和师父鬼隐!如果所料不错,一切都是鬼隐设计,卫潜主持。利用服部千战的忍术,杀害王纨、陈平原、月婵,挑起王定边与誉晏王赵晏的矛盾,引发内乱。卫潜则利用贾彦知之子手下的城防营,攻进皇宫,篡夺帝位。我是他们实施计划的绊脚石,因此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除去。我死之后,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不加防范。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这也是我飞鸽传书,让你们不要来京城的用意所在。如今一切就靠你们二人了。先前我已在暗中做了些部署,现在再留给你们三个锦囊。依次打开锦囊,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言尽于此,珍重珍重……”

    华平念完,眼前似乎又出现苏拙意气风发的模样,每次他解开谜题是露出的笑容。沉默半晌,燕玲珑哑着嗓子,说道:“快,快打开第一个锦囊!我一定要给他报仇!”

    (今天到大理出差一天,外面是风花雪月,而小川还是乖乖在酒店码字发文,这种精神就叫有病*^_^*)(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二十九章 兔死狗烹

    华平颤抖着双手,慌忙打开标着一的那个锦囊。锦囊里有两张纸条,还有一枚沉甸甸的钢镖。华平从中取出那两张纸条,只见第一张纸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等”字。他与燕玲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解。燕玲珑疑惑道:“等是什么意思?”

    华平向纸条上看去,看见等字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便开口读道:“卫潜和鬼隐都是当世枭雄,两人之间恩怨纠葛复杂,绝不会齐心。我若活着,他们一定合力对付我。只有我死了,才有机会使他们互相猜忌防范。狡兔死、走狗烹。我一死,鬼隐对于卫潜来说就没有作用了,相反还会成为隐患。而鬼隐必然不甘于束手就死。两人之间必然有一番较量。鬼隐除了用智,一无所有。京城的势力,全是在卫潜手下。因此,卫潜一定会将鬼隐除去。等到那个时候,便是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时机!”

    华平与燕玲珑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感慨苏拙算计之深。可惜斯人已逝,再也难见音容笑貌。华平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苏拙用自己的性命争取到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不能辜负他的苦心。只有将卫潜老贼的奸谋粉碎,才能真正为苏拙报仇!”

    燕玲珑坚定地点点头,道:“虽然要等待时机,但是我们现在也不能闲着。”说着便匆匆召集四海盟下各堂口头领。

    华平将第二张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低头默读下去:看到此信,可至汴梁城西郊外十里的断情崖,找一位祭奠的朋友……

    华平将书信看完,长长叹了口气,将信重新塞回锦囊,连同囊中的那枚钢镖,仔细放进怀中。就在这时,四海盟七个堂主也已经赶到。燕玲珑展开一张东京汴梁附近的地图,来不及让大家坐,便开口道:“各位堂主,我们与岳阳侯卫家已经勾心斗角里几个月,如今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

    几个堂主互相看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都是盗匪出身,从前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敢干的。燕玲珑知道这些人必须以利动之,方才能激起他们的动力,便接着道:“卫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他已在京城布置,很快就要天翻地复。现在只有靠我们来阻止他的奸计了。此事若成功,我们就不再是贼,而是定国安邦的大侠!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七个堂主同时爆发出一声好。燕玲珑点点头,道:“咱们七个堂口,除了天枢、天璇两个堂口的人手都在外监视着卫潜手下的行动外,其余五堂,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即日起分批潜入汴梁周围五个村镇,对京城形成拱卫之势。联络汴梁分舵的兄弟,严密监视京城里的风吹草动!”

    七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忽然门口站着一人,喊道:“盟主!”

    燕玲珑回头,不禁一愣,道:“商程?你有何事?”

    飞天鹞子商程上前道:“盟主,请你也给我布置任务吧!”

    燕玲珑笑道:“商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何能再让你赴险?我知道你一直想还我的恩,如今你已立下大功,什么恩情都已还清了。我早说过,我们两不相欠,你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商程却摇摇头,道:“盟主,你令我潜进卫府,把卫潜老贼的那本名册盗出来。可惜商某无能,中途失手,没能完成任务。盟主不但不责罚,反而擢升我为扬州分舵的舵主。我现在欠你的越来越多,除了粉身碎骨,无以为报!那人伤我并不重,伤势早已好了。请你给我下命令吧!”

    燕玲珑见商程坚决,点点头,道:“也好!你号称飞天鹞子,轻功比许多人好很多。你带上人手,在外围策应,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商程大喜,抱拳大喊:“是!”

    燕玲珑布置妥当,对华平道:“走!去京城!”不过多久,瓜洲镇两匹骏马飞驰而出。华平燕玲珑不等众人,先行向东京汴梁并骑而去。

    汴梁城西,断情崖。服部千战盘腿坐在崖边,面前地上摆着酒肉,燃着两支白烛。他一言不发,倒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接着自己再仰头喝下一杯。如此一杯接一杯,一壶好酒很快见底。服部千战终于开口道:“朋友,好走……”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簌簌作响。服部千战皱起眉头,手缓缓按在脚边长刀柄上。身后那人却率先喊出了他的名字:“服部千战!”

    服部吃了一惊,起身面向来人。树林中走出一男一女,正是华平、燕玲珑二人。华平看看地上的酒肉,道:“服部千战,你果然是赤诚君子,信守承诺,来这里祭奠苏拙!”

    服部千战沉着脸,警惕道:“你是谁?”

    华平道:“跟你一样,也是苏拙的朋友!”

    服部不敢放松警惕,道:“我不认识你!”

    “你虽然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华平道,“你就是杀害王纨、陈平原、月婵的真凶!苏拙早已知道是你做的,安排我来这里见你!”

    服部千战脸上阴晴不定,道:“你想怎么样?”

    燕玲珑忽然射出一枚钢镖,正是锦囊中那枚。钢镖去势并不急,服部千战随手接住,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钢镖造型奇特,呈六瓣,中间刻着聚义二字。服部颤声道:“这镖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燕玲珑冷哼一声道:“服部千战,这枚镖你再熟悉不过了吧?当年你母亲就是被这镖射中,身受重伤,落下隐疾,不治身亡。不过你可知道这镖是什么人的?”

    服部茫然摇头,隐隐感觉到有个巨大秘密。华平道:“这枚镖上刻着聚义二字,是原来的聚义山庄庄主曲圣州所用。而这个曲圣州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正是卫潜的手下!”

    服部千战心一沉,脱口道:“什么?”

    燕玲珑接着说道:“当年围攻你们母子,正是卫潜一手策划的。他又装好人,将你们救下,以此使你感恩,为他所用!卫潜有一本名册,记录着效忠他的所有人的名字。名册上将你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苏拙早已知晓一切,这才故意请你留下来祭奠他,目的就是让我们告诉你真相!”

    “什么?!”服部千战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不可能!”他握紧拳头,手中的钢镖将手掌扎出血来,他也没有知觉。想到这么多年听命卫潜,原来竟是一场欺骗?!服部忽然仰头大喊一声,喊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一边呐喊,一边拔足飞奔,没有顾华平和燕玲珑,一头冲进树林,很快就不见人影。(未完待续。)

京师诡谲卷第三十章 釜底抽薪

    燕玲珑一惊,道:“他怎么跑了?!”说着就想去追。

    华平拦住她,道:“算了,不用追了。苏拙信中说过,只要告诉他真相就行了。”

    燕玲珑叹了口气,终究放弃去追服部千战。树丛间人影闪动,一人荆棘,来到二人面前,原来是四海盟派出的探子。他禀报道:“盟主,城里传出消息了!”

    华平和燕玲珑心头一动,忙问:“什么消息?快说!”

    那人道:“汴梁分舵的兄弟说,昨夜枢密使贾彦知摆酒宴,请卫潜和鬼隐。而卫潜就在席上把鬼隐给杀了!”

    华平兀自不信,脱口道:“真的?这么快?”

    燕玲珑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黯然,道:“也差不多了。苏拙死了有两日了,卫潜已经很有耐心了。他绝不会与鬼隐斗智,如此直截了当,也不难想到。可惜鬼隐师父,临老了居然与虎谋皮。不但害了自己的徒弟,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华平点点头,深有同感,说道:“快把第二个锦囊拆开看看吧!”

    燕玲珑从怀中拿出锦囊,撕开封口,里面塞了七八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燕玲珑从头看起,只见开头四个大字:釜底抽薪!两人耐着心看完,嘴角不约而同露出笑意。

    华平叹道:“真想不到,苏拙居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燕玲珑点点头,转头又向崖边看了一眼。百尺高崖,涧水湍急,从这里落下去,定然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她叹了口气,道:“我这就派人飞鸽传书给商程,让他照苏拙计划行事!”

    燕玲珑等人在城外暗中部署,卫潜也开始在城中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苏拙一案,忽然又被人提起。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传言,苏拙根本就是奉了誉晏王赵晏的指示,方才去刺杀王纨的。否则,苏拙一个江湖浪子,如何会与大将军的儿子结仇?

    而赵晏送给月婵的折扇和玉坠,也忽然送到了开封府尹胡光辉的手上。胡光辉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只得在朝议上当众呈给了皇帝。光是公然进入烟花之地,就已经令皇帝大为震怒,将赵晏重重责罚了一顿。而王定边自然也听闻了各种传言,心中对赵晏的怀疑越来越强烈。

    皇后早将赵晏接到宫中,生怕再发生上一次的事。而贾全忠的城防营也将力量布置到了皇城各个入口,配合大内侍卫,拱卫皇城。相应的,王定边手下的所有副将,在两天之内,全部离开京城,回到各营驻扎。

    京城之内暗潮汹涌,一触即发。只有不明真相的百姓,依旧过着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浑然不知一场惊天巨变,就在眼前……

    转眼月晦之夜,天际无月,星光黯淡。就在这平静的夜幕下,却隐藏着无边的杀意。箭已上弦,锋芒已露,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胜败之数,就在今夜!

    郊外密林,一个人影来回踱了几步,似乎十分焦躁。孟书田抬头看看星光,算了算时辰,又不时朝着小路上张望。然而夜色宁静,远处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吹树叶,莎莎作响。孟书田神色忽地一凛,脱口道:“什么人!”

    一个灰衣人从树枝上轻轻落下,站在孟书田身前十尺之处。孟书田心里打了个突,暗道:这人居然有这样的身手!到了我十尺之内,我方才发觉。不过他并没有担心,这灰衣人头上包着头巾,以黑布遮面。孟书田虽不认得他,却知道他一直在给卫潜效力。

    孟书田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没来?”

    灰衣人淡淡道:“他们不会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来了?”孟书田一愣,“侯爷早已与他们约定,七月三十子时,在此相聚。”

    灰衣人道:“那些掌门、帮主,都已经洗心革面,放下屠刀,各自回家了,因此,一个人也不会来了。”

    孟书田脸上青气一闪,怒道:“这帮言而无信之徒!”说完,他心头一跳,忽然感觉事情有异,厉声道:“不对!他们早已发誓效忠侯爷,绝不会临时变卦,更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来!一定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灰衣人叹道:“苏公子早已谋算好了,因此你也不用再等了!”

    孟书田一惊,道:“你……你……”两个你字还没说完,灰衣人一掌已经拍了过来。孟书田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谁知道在这人掌风笼罩下,竟动弹不得。他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人竟有这等身手?居然在侯爷手下几个月,丝毫没露破绽。他到底是谁?

    念头还没转完,胸口已然中掌。孟书田只觉一股柔和的暖流透体而入,不但没有痛苦,反而暖洋洋的,极为舒服。然而暖流走遍四肢百骸,孟书田浑身一软,再也无法提起半分力气。灰衣人拿住孟书田背心,一跃而起,向城中而去。

    京城,君来客栈。每过半柱香功夫,就有一个黑影跃进二楼一间屋子,片刻之后,便又出来,消失在夜幕中。屋里没有点灯,华平和燕玲珑听完最后一人的禀报,一齐站了起来。华平握紧双拳,低声自语:“终于行动了……”

    燕玲珑道:“是时候打开第三个锦囊了!”边说边撕开最后的锦囊。这一次里面却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打开城门,迎接勤王大军。

    华平与燕玲珑面面相觑,疑惑道:“哪里有什么勤王大军?”

    就在这时,忽听得街道上响起一阵“噌噌噌”声响,一下一下,如同击打在人心头。每个人的心,似乎也跟随着这声音,有节奏地重重跳动起来。华平站在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附近几条街道上,一队队盔甲鲜明地禁军,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着向城中央的皇城而去。

    他们打着王定边的帅旗,每一队人数都有两三千人。华平小声道:“他们一定就是王定边的人马了,现在向皇城而去,是想把赵晏揪出来算账!”

    燕玲珑点点头,道:“我看王定边带来的最多不过三四万人,看来大部分人都没有听他号令。既然苏拙说有勤王人马,我们就相信他,子时一过,将所有城门打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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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介绍:
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