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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卷 第八章 挑衅

    欧阳吉手指刘飞,笑道:“刘兄,不如我们来切磋两下可好?”

    苏拙心里泛起一丝疑惑,那天在茶楼,欧阳吉跟刘飞也要动手,但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刘飞的对手,只是放了狠话。怎的今天这个欧阳吉忽然转了性子,主动邀战,难道不怕当众出丑么?

    谁知刘飞看了欧阳吉一眼,端起酒杯,淡淡道:“今天是卫侯大寿,我们在这里动手动脚,岂不是放肆了!如果欧阳兄有兴趣,改日刘某定当讨教!”

    欧阳吉却有些不依不饶,话语中带了讥嘲,说道:“刘兄这话就说错了,在座的都是武林中人,而且卫侯也是出身江湖,岂会忌讳我们两个晚辈在这里互相切磋?莫不是刘兄自认不是对手,不敢应战么?若是这样,我也不该强人所难。只要刘兄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上三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刘飞热血上涌,面上怒气一闪而过。群雄当中也有不少人皱起眉头。苏拙更加不解,这欧阳吉今天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在卫府寿宴上,也敢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有谁在给他撑腰?莫非是得了卫秀的暗示?而这刘飞被人欺到脸上,居然不敢应战,真是奇了。

    他看向卫秀,只见她若无其事,正眼也没看过这二人,悠然自得斟满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如此做派,更坚定了苏拙心中所想,只是不却猜不透,这个刘飞到底哪里得罪了卫府,会招来如此折辱?

    厅堂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刘飞号称荆门游侠,自然是独来独往,又年轻气盛,与在座的交往不多,甚至还得罪过不少人。众人虽觉得欧阳吉过分了,但也不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而那欧阳吉似乎稳操胜券,满脸得意之色,盯着刘飞。刘飞却满脸通红,始终坐着,不愿起身应战。苏拙忽然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隐情,面色沉了下来。他看向与卫秀一桌的那几人,曲圣州、娄湾等人无不低头饮酒,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堂上发生何事。

    这时一个华服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吉儿,你就别再为难这位刘少侠了。他跟他孬种师父一样,都是没种的家伙。当年他师父败在老夫手里,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模样,大伙是没有见过啊!此后,不管老夫到哪儿,他师父都是退避三舍!哈哈哈!”

    他就坐在曲圣州身后,话音刚落,娄湾就忽然笑了起来,道:“严老兄,这等耀武扬威之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啊?”

    那姓严的老头正是欧阳吉的师父,名叫严虎,人称笑面虎,此刻装模做样道:“娄掌柜谬赞了,老夫岂是那种喜欢到处显摆之人?不过刘飞的师父真是小肚鸡肠,不过一年功夫,居然抑郁而死了!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苏拙面露不悦之色,他不知道这个老者与刘飞的师父有何恩怨,但如此讥笑已死之人,绝不是正道人士所为。可是这姓严的似乎与娄湾有些关系,而娄湾身为天下第一大赌场的老板,人面广泛,自然没人敢得罪。怪不得刘飞孤掌难鸣,没人相帮了。

    刘飞听他们如此侮辱先师,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恨恨道:“严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先师相提并论?当年那场比武,你敢说你没有使诈?”

    严虎一愣,继而桀桀怪笑,道:“小东西,你在这里信口雌黄,以为大家会相信吗?你说我使诈,有什么证据?”

    刘飞一怔,嘴里有什么话似乎又说不出来,冷哼一声:“严虎,你的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娄湾忽然笑了起来,道:“原来荆门游侠,不过是个只会说嘴诋毁的人罢了!哈哈哈!”

    刘飞满脸怒气,向众人看了一眼,竟然没有一人出言相帮,顿时失望透顶。他冷冷道:“想不到卫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刘某见识了!”说着也不向众人告辞,转身就走,大步出门。

    苏拙盯着卫秀,果然见她面色一变,然而转眼又回复平静。经此一闹,众人酒兴散了大半。华平小声道:“这欧阳吉师徒真是欺人太甚,这些人自称江湖豪杰,居然能看得下去……”

    苏拙轻哼一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摸不清风向,自然不愿当出头的鸟儿。别急,我想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娄湾起身道:“诸位,今日想必大家赌得都不尽兴。明日上午,我邀大家到君山万利赌坊,好好玩个三天三夜!”

    这个约定,卫潜中午就定下了。此刻娄湾再度提起,大家也没有意外,一时并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卫秀忽然起身道:“各位,家父知道大家前来赴宴,并没有带多少银两。明日若是大家愿意再到君山玩玩,我们自当为大伙提供银两,只管拿去,一定要尽兴才好!”

    她此言一出,群雄顿时就沸腾起来。许多人下午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乐此不疲纷纷表示一定要去。卫秀又说:“明日有卫府楼船送大家前往,愿意来的,只管上船领银子!”

    厅堂内瞬间就恢复热闹气氛,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更欢了,把先前的小小不快,全抛到了脑后。华平向苏拙看去,见他依旧一脸平静,一点惊喜都没有,奇怪道:“这种难得的发财机会,别人都乐开了花。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拙抿了一口酒,道:“我又不靠赌钱发财,高兴什么?”

    华平郑重其事地说道:“苏拙,如果你把你的才智用到这上面,早就发财了!”

    苏拙摇摇头,道:“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运气,再说我的赌运向来不佳,还是不赌为妙!”

    华平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明天去不去?”

    苏拙道:“当然去!我虽不好赌,却爱看热闹!”

    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所有人都有了些醉意。更漏响过三声,客人才陆续散去。苏拙和华平自从进了卫府,就绷着的神经,到此时终于松懈下来。

    苏拙暗想:“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卫潜根本没将自己看得这么重要,还不至于出手对付。”

    两人随人流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卫秀送客。卫秀看见苏拙走来,美眸一瞟,笑道:“苏公子,明日共赴君山,这种热闹的事,想必你不会错过吧?”

    苏拙冲她笑笑:“这是自然!”

    卫秀又冲他嫣然一笑,便转头招呼其他人去了。苏拙对这个女子越发感兴趣起来,回客栈的一路上,始终在琢磨着她,却始终捉摸不透。刚刚躺到床上,就迫不及待想再见到她了。

第七卷 第九章 万利赌坊

    华平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苏拙早已坐在窗前,泡好一壶清茶,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华平埋怨道:“苏拙,你怎的不早点叫醒我?错过了去君山的船,岂不是可惜?”

    苏拙不急不缓,伸手从窗口向楼下一指,说道:“急什么,大多数人也才刚刚起身,只怕要到中午才会开船,我们还赶得及。”

    华平松了口气,忙穿衣洗漱,收拾好一切,便拉上苏拙出门了。两人径直往城外码头而去。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排队上船。河边泊着两艘楼船,还是那日初来岳州时,苏拙见到的那种大船。

    卫府下人正在码头迎客,却没见到卫秀。苏拙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随着武林群雄上了其中一艘船,另一艘则载满达官文人。除了少林、峨眉等派出家人之外,昨日的客人几乎都来了。

    大船载满人,缓缓。楼船在洞庭湖中转了一圈,以供大家欣赏湖光山色。苏拙和华平站在船舷边,眺望湖面。远处岳阳楼耸峙,十分壮观。湖风徐徐吹来,让人心神为之一爽。

    苏拙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华平,你可还记得那天刚到岳州时,见到的那两艘大船?”

    华平点点头,道:“那两艘船跟现在这两艘一样,也是卫家的。”

    苏拙道:“你记不记得,那天那两艘船,一艘出航,另一艘返航。离岸那一艘吃水很深,走得很慢。可是返航那一艘却轻快如飞。”

    华平嗤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出航的船载满货物,走得自然就慢。而返航的卸光的货物,也就走得快了。”

    苏拙却皱眉道:“可是这个码头并不是货运码头,卫家的船也是观光楼船,怎么会运货?而且那船的航向正是去君山,哪里会运货了?”

    华平反问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拙道:“你想想现在这艘船,也是走得缓慢,这是因为船上载满了金银赌本。”

    华平一惊,道:“照你这么说,那艘返航的船那么轻快,岂不是全输光了,一文不剩?”

    苏拙抚掌笑道:“想不到华老兄终于想通了,所以此行未必会像大家想得那么好啊。你可别忘了,你的赌本里还有我们的盘缠,可省着点!”

    华平“呸”了两声,骂道:“晦气晦气!我看你苏拙就是智者千虑,尽说一些丧气话!”

    苏拙不以为意,摇头苦笑。忽然身后两人喊道:“这不是华兄么?原来你也来了!”

    华平转头看去,也笑道:“原来是赵兄、吴兄!”

    苏拙奇怪,不知华平怎的还会在这儿遇上朋友。不过几人下一句话就让他恍然大悟。

    那姓赵的说道:“华兄,昨日你赢了我不少银子,今天可要乖乖吐出来!”

    华平笑道:“那要看看老兄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几人哈哈大笑,苏拙心中也在暗笑:想不到居然是赌桌上的朋友,当真奇了。那两人似乎对苏拙视而不见,拉着华平道:“走走走,我再给你引荐一位大财主,人傻钱多,今天不如一起宰他一顿!”

    华平向苏拙看了一眼,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跟那两人挽着胳膊走了。

    苏拙笑了笑,无意中瞥见那两人挽起袖子的胳膊上,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骷髅刺青。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那是什么标记?怎么会两个人纹一样的文身?”

    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转过头去,忽然眼角瞥向船尾,只见角落里闪现出一个灰衣身影,向外探头看了一眼,正好与苏拙目光想接。那人微微一愣,忙又缩回去,躲了起来。

    方才这一瞥,苏拙已经认出那人正是刘飞。他不由得“咦”了一声,暗想:“怎么,他还没走?他也到了船上,难道还想着发财不成?”

    到君山的路并不远,到了中午就靠岸。君山与岳阳楼遥相呼应,岛上郁郁葱葱,景致甚佳。更兼瓦栏酒肆一应俱全,全是娄湾的产业。到了岛上,只要有银子,什么样的享受都能找到。

    娄湾已经为众人摆好酒宴,许多人却已经在船上吃饱了肚子,一上岸便直奔赌场。苏拙跟在人群最后,左右张望一眼,却没见着华平的身影。

    万里赌场是岛上最大的建筑,整个院落有四五亩地之广。门口两名健壮汉子目不斜视,笔直站着。苏拙刚刚走进大堂,里面已经十分热闹。赌局早已开始,人声嘲杂。苏拙从当中一条通道走过,着实大开了眼界。

    这里不单有骰子、牌九等各样赌局,连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也着实不少。他抬头见二楼并没有人,十分清静,便踱步上楼。刚到楼梯口,就见四个壮汉,一般高矮胖瘦,一样光秃秃的脑袋,将道路完全堵住。

    苏拙一愣,说了一句:“劳驾!”

    谁知那几人仿佛聋哑一般,动也不动,面无表情。苏拙从几人缝隙看去,只见娄湾胖大的身躯背对着自己。他躬着身子,连连点头。过了片刻,就直起腰背,转身向楼下走来。

    四个壮汉并不聋哑,听见身后脚步声,身子向两边一分,让开一条道路。娄湾对苏拙视若无睹,径直下了楼。苏拙微微皱眉,又向楼上看去,居然看见卫秀坐在方才那个位置,向自己微笑。

    卫秀淡淡说了一句:“让他上来吧!”

    那四人果然听了吩咐,站到两边,放苏拙过去。苏拙四周打量一眼,只见二楼只摆了些茶桌,并无旁人。

    卫秀正洗着茶具,身边一个小炉子上煮着水。她头也不回,道:“苏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坐下来喝一杯清茶。”

    苏拙也不推辞,坐到卫秀对面,笑道:“刚才不小心看见娄老板对卫姑娘俯首帖耳的模样,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利赌坊,背后的大老板竟是卫姑娘!”

    卫秀淡然一笑,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将茶叶拨进茶壶,提起烧开的水壶,将开水缓缓倒进茶壶里。

    苏拙饶有兴致的望着,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雅兴。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卫秀为苏拙斟上一盏茶水,端到他面前,才开口问道:“苏公子怎么就一个人?那位华老兄呢?你们不是一直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第七卷 第十章 赌局

    苏拙接过茶盏,摇头苦笑,道:“卫姑娘不要乱开玩笑,会被别人误会的!”说着抿了一口茶水,顿时一股清香在口中蕴开来,他不由得赞道:“好茶!碧螺春也只有配上君山溪水,才能如此相得益彰!”

    卫秀对他能猜得出这茶中来历并不感到奇怪,目视苏拙,忽然说道:“苏公子似乎十分爱笑?”

    苏拙微微一怔,道:“想不到卫姑娘观察入微,华平与我相交大半年,也没看出来的事情,居然被姑娘先发现了。苏某幼时小名就叫痴笑儿,后来也有人叫我笑痴,我自然是十分爱笑的。”

    卫秀却叹了口气,道:“世上烦心事这么多,也只有痴人才能笑得出来……”

    苏拙摇摇头,说道:“姑娘这句话说错了。正是因为烦心事太多,才要多笑一笑。不然活着也太无趣了。”

    卫秀看着他,似乎在咀嚼这句话中的含义,许久之后忽然一笑,道:“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说着又为他斟上一杯茶。

    苏拙略有深意说道:“我看卫姑娘才真是不简单!”

    卫秀避开话中机锋,道:“苏公子到万利赌坊,怎么不下场玩两把?”

    苏拙听她岔开话题,也不再多说,向楼下看了一眼,说道:“苏某赌技太烂,又是身无分文。要是厚着脸皮,下场跟这些高手过招,岂不是自取其辱,最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卫秀噗哧一笑,道:“苏公子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

    苏拙摇摇头,道:“这叫自知之明!赌之一道,七分运气三分谋划。运气无分彼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正输赢,就在那三分谋划上。除去赌技,还需心性、境界等等,这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若是自视甚高,笃定自己必胜,未必就不会输。反倒除却胜负之心,或许能拔得头筹。其中奥妙,谁又能尽知?”

    他抿了一口茶,又道:“不过世人谁又能真正修心,抛却胜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一论到赌字,便有胜负二字。一旦有了胜负之心,心性难免左右摇摆,长久下来,必然伤身。”

    卫秀抚掌大笑,赞道:“苏公子高论,真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只不过,若是让娄老板听见这番话,怕是立马就要将苏公子赶出去了!”说罢与苏拙相对大笑。

    笑了一阵,卫秀又说道:“不过我们这般枯坐,也是无趣。既然来了,就该入乡随俗。我们不如也在这里对赌一局,如何?”

    苏拙一怔,道:“可是我苏拙穷光蛋一个,哪里有本钱来和姑娘对赌?”

    卫秀道:“苏公子方才也说了小赌怡情,我们就以一两银子为注,谁输了也不心疼。”

    苏拙听她这么说了,也起了好奇之心,问道:“姑娘想赌什么?”

    卫秀俯视楼下大堂,看了一阵,伸手指着一张赌桌,说道:“我们就赌他今天是赢还是输!”

    苏拙顺她手指看去,只见那张赌桌围了不少人,显然是赌得激烈。桌子两边各有一人,一个妙龄女子,身着万利赌场字样衣服,是坐庄荷官。对面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衣,脸色有些难看。

    苏拙疑惑道:“崆峒派掌门杜清风?”

    卫秀点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崆峒派掌门杜清风!我们就赌他今天能不能赢!”

    苏拙皱起眉头,再向下看去。这两人正掷骰子比大小,那女子好整以暇,面色平静。杜清风轻轻将骰钟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自己掷出的点数,面色微微一变,脸上汗就下来了。

    苏拙开口道:“我听说崆峒派七伤拳,一练七伤。若不是心性坚定之人,定然无法打成,更遑论当上掌门了。可是你看这杜清风到了赌桌上,却没了练武的修为境界。方才他一把输了百两,额头虚汗不断,气息短促,口干舌燥,干咽唾沫,双目游离,心火上升。如此状态,还要一味赌下去,只有一个输字。”

    他顿了顿,又道:“他对面那个女子,始终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如此高下立判,卫姑娘还要坚持赌下去么?”

    卫秀却笑了,说道:“苏公子这么说,是认定杜清风必输无疑了。既然如此,我就赌他会赢!”

    苏拙哑然失笑,想不到这个卫秀似乎有些小孩儿的执拗脾气,明明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还坚持要跟自己做对。虽然一两银子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如此行事,确实是大家小姐的秉性。

    两人立下赌约,就再没向楼下看上一眼,似乎都认定自己必胜无疑,自信满满。卫秀泡茶功夫甚佳,两人就在楼上品茶闲聊,尽说一些江湖趣事,倒也自在。

    不觉时光飞逝,天色渐晚。下人来报,酉时将尽。卫秀向苏拙一笑,说道:“时辰快到了,不知是谁赢谁输呢?”

    苏拙一怔,这才想起赌约之事。他与卫秀聊了一下午,几乎将这件事忘了。忽然楼下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老子又赢了!快给钱!”

    苏拙一愣,听出是杜清风的声音,忙向楼下看去。只见杜清风已经完全改了一副神气,面前堆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足有千两。他得意满满,找了个布袋,将所赢白银一股脑装了,大声道:“走,喝酒去!”

    卫秀忽然笑道:“看样子杜掌门赢了不少啊!苏公子,这赌局嘛,好像是我不小心胜了!”

    苏拙只觉奇怪非常,想不到杜清风一幅倒霉鬼投胎模样,居然短短几个时辰,就咸鱼翻身。不过他是愿赌服输之人,也没多想,忽然摇头苦笑,道:“看来我才是霉运缠身,真不该赌的。等我找到华平,就将一两银子奉还!”

    卫秀轻声笑道:“苏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不过也就一两银子,还是算了吧!”

    苏拙一愣,卫秀这么说就像是以退为进,反而让他不得不尽快尽快将这一两银子还给她不可了。他开口道:“卫姑娘,借笔墨一用!”

第七卷 第十一章 惨死

    卫秀点点头,不多时就有下人端上纸笔。苏拙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一张欠条,上面某年某日,欠卫秀赌金白银一两等等。写得十分详细,连利息几何也加了进去。

    苏拙写就,对卫秀道:“这样怎么样?”

    卫秀拿起欠条,轻轻将墨迹吹干,笑道:“苏公子果然是君子,这张欠条可比千金还贵重,我可要小心收好了!”说着当真仔细叠好,塞进怀中,贴身放着。

    她对苏拙微微一笑,转身带着人便下楼去了。苏拙站在原地,直到楼上几人走得一干二净,才回过神来,却怎么也捉摸不透卫秀离去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下楼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华平,不禁低声骂了一句:“忘恩负义的家伙,怎么一到岛上就没影了!”

    然而骂归骂,苏拙身无分文,却是最要命的。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只好索性坐在大堂里,拿些不要钱的果品糕点随意填了肚子。天色已晚,所有人几乎都去喝酒,赌坊里反倒清静许多。

    苏拙这么混了一顿,起身向后院走去。他知道每个人在后院都被安排了一间客房,想要回房早点休息。后院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安静,连晚风吹拂树叶的声音也听得分明。

    苏拙穿过走廊,忽然看见前面不远一间客房里烛光亮着。他不禁有些好奇,怎么居然还有人跟自己一样狼狈么?这个时候没有呼朋引伴去喝酒,反而独自留在房中。

    他信步向那间客房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谁知走到门口,就见房门大开,晚风吹进,烛火摇曳不定。房中空地上趴着一人,一动不动,身下一滩血水,肆意流淌出来,已经在地上凝结了。

    苏拙心中一惊,第一眼先看了看地面,从房门到尸体的地上干干净净,既没有脚印,也没有血迹。他小心进屋,环顾了一圈,房中收拾得也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倒是那根蜡烛有些奇怪,蜡烛是新的,刚刚燃烧了一小截。

    苏拙略一琢磨,忙纵身出了房门,四面一看,并没有什么人。他心中惊疑不定,低头沉吟一阵,又慢慢回到房中,蹲在尸体旁边,将那人面孔翻过来。

    这一看更让他吃惊,原来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飞!苏拙不由得皱起眉头,将刘飞尸身整个翻转过来。只见他咽喉处血肉模糊,有几个爪印,是被人一爪抓破血管而死。咽喉乃人体要害,出血极多。屋内情景着实惨不忍睹,阵阵晚风带起血腥气味,令人作呕。

    苏拙叹了口气,暗想:“刘飞虽然年轻气盛,但在江湖上颇有侠名,也算是条汉子,怎么会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更奇怪的是,他到底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正想仔细检查一遍,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嘈杂,有人喊道:“你做什么!”

    苏拙扭头一看,原来是几个江湖武人回来了。他们看见房中情景,自然以为苏拙正在行凶,大声叫喊,冲了上来。苏拙闪身躲过,大声道:“住手!先听我说!”

    那几人不过都是粗莽汉子,看见屋内惨景,更激起血性,哪里听得进去,张牙舞爪又冲了上来。

    这一阵动静,引来更多的人,围在门口,不知发生何事,一时也不敢进屋。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这一声颇具威严,那几人忙停下来,莫名其妙向后看去。他们不纠缠,苏拙自然也不会动手,静静站在一旁。门口走进一个胖大身躯,正是娄湾。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就会得知。

    娄湾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面色铁青,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问,也不知是在问苏拙,还是问那几人,最先进来的那人大声道:“娄老板,方才我们兄弟喝酒回来,经过这个院子,看见房中有灯光。谁知再一看,就看见这人在行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目光齐刷刷盯着苏拙,仿佛就认定他是凶手,生怕他逃了。当先进来那三人摩拳擦掌,似乎只要苏拙一有异动,就要上去动手。方才他们三人合力,居然没有占到苏拙一点便宜,已让他们在人前大大丢脸,若不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以后只怕更难在江湖上立足。

    苏拙心中想事,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说什么,一双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却也是一无所获。

    娄湾看着苏拙,说道:“这位公子,这件事到底如何,你不做一下解释么?”

    苏拙这才看到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顿觉滑稽无比。自己屡破奇案,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当成凶手。他看向娄湾,道:“娄老板,你不认得我了么?今天下午,我还在二楼喝过茶!”

    娄湾板着脸,冷冷道:“公子对不住,老夫招呼客人太多,实在无法一一记在心里。”

    苏拙无奈,有些哭笑不得。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大伙儿还愣着做什么?他是杀人凶手,还不快将他拿下!”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崆峒派掌门杜清风。他刚到现场,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只是听了旁人几声议论,便要指挥群雄了。

    娄湾阴沉着脸,对苏拙说道:“对不住公子了,你现在嫌疑最大,只能先委屈你了!”话音刚落,群雄便跃跃欲试,想在人前表现一番。

    忽然院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他不是凶手!”

    这一声不高,却让众人不得不停下手来。大家回头一看,果然是卫秀到了。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她进屋。卫秀向地上的死尸瞟了一眼,又重复一遍:“他不是凶手!”

    娄湾不禁疑惑道:“卫小姐怎么如此笃定?”

    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更有猥琐之人暗想,莫不是这妞儿看这小白脸长得不错,故意袒护不成?

    卫秀向众人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们可知道这位公子是谁?”

    大多数人茫然摇头。卫秀接着说道:“他就是苏拙苏公子!你们说他这么聪明的人,如果想要杀人,还会让你们抓个正着么?”

    她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议论开来:“原来他就是苏拙!”“听说他破了江湖上许多奇案,聪明绝顶!”

第七卷 第十二章 旧伤

    苏拙却皱起眉头,道:“卫姑娘,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卫秀没有理他,继续向众人解释道:“你们看这地上的血迹,早已经凝固了,说明这人死了足有一个时辰。而那个时候,苏公子还在跟我一道喝茶打赌,难道他能分身过来杀人么?”

    她这么一解释,众人疑惑尽去。娄湾皱着眉头,疑惑地问:“卫小姐,既然凶手不是苏公子,那又是谁呢?”

    卫秀眼中满是笑意,盯着苏拙,道:“这就要看苏公子的了!”

    众人目光又都聚焦在苏拙身上,苏拙看了一眼卫秀那莫测高深的笑容,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此刻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去猜卫秀的心中所想,而是找到杀人凶手。

    苏拙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娄老板,这房间里的物件都是新换的?”

    娄湾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答道:“不错,这次为了招呼卫府的贵客,这里每一间客房里的用具全部都换成了新的!”

    苏拙手指蜡烛,说道:“刚才卫姑娘也说了,死者死了一个时辰。而那个时候,天还没黑,根本用不着点蜡烛。而且你们看这蜡烛,燃烧的高度,不过一刻钟而已。也就是说,在我到院子里来之前,蜡烛才刚刚被点上!”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苏拙又道:“那个时候会是谁来点上这根蜡烛呢?只有一个解释,蜡烛就是凶手点上的!这座院子只有我来的那条路一个出入口,往里全是客房,没有出路。除非凶手有上天遁地之能,否则就说明,他还在我们中间!”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似乎不相信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娄湾疑惑道:“这间院子虽说只有一个出口,但是不排除凶手轻功绝佳,从院中几棵大树上跳到院外啊!”

    苏拙并没有说什么,他方才说完那句话时,眼睛始终盯着屋里这些人面孔,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但却依旧一无所获。如果不是凶手伪装得极好,没被这一诈慌了神,就是凶手早已如娄湾所说,逃走了。

    他低头不语,沉吟道:“凶手为什么要点上蜡烛呢?按理说,凶手杀人之后,不是极力掩盖,就似立时逃离现场。可是这人却在屋里呆了一个时辰,还点上蜡烛,打开房门,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苏拙对此也是无法解释,娄湾忽然道:“苏公子,你先别想其他没紧要的了,这尸体若不用看了,我可就抬走了!”

    苏拙知道他是何想法,这具尸体留在这里,让别人看见,对万利赌坊影响太坏。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人物,见惯了打打杀杀,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最怕的是待会万一被那些个达官贵人看见,岂不是要翻了天?

    苏拙叹口气,暂且放下心中疑惑,蹲下身子,将刘飞上衣解开,想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痕。忽然有人道:“这道伤口不是饿虎爪的招式么?”

    他这么一说,旁边人也有些恍然,纷纷点头称是。突然又有一人道:“老白,你可别乱说!严老爷子今天下午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赌钱,莫非你忘了?”

    最先说话的老白一拍脑袋,道:“我倒把这个忘了!”

    在岛上,姓严的没几个,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苏拙听明白了,原来这饿虎爪正是那严虎的拿手功夫。忽然又有一人说道:“严老爷子没有嫌疑,但他不是还有个独门弟子欧阳吉么?你们今天下午谁见到他了?”

    他这么一问,众人都愣了,纷纷摇头。原来居然没有一个人下午是跟欧阳吉在一起的。娄湾忙道:“诸位,赶紧去找找这个欧阳吉吧!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雄轰然应声,四散开来。转眼间,屋里就剩下苏拙和卫秀。卫秀问道:“苏公子不去找杀人凶手问一问吗?”

    苏拙头也不抬,淡淡道:“欧阳吉么?你怎么就能肯定杀人凶手是他?”

    卫秀“哦”了一声,显得十分好奇。

    苏拙解释道:“欧阳吉的武功根本不及刘飞,这房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移尸的迹象。欧阳吉怎么可能一招之内就杀死刘飞?况且他们之间素来不和,刘飞根本不可能让欧阳吉近身!”

    他说着脱下刘飞内衫,露出上半身。卫秀毕竟是个女子,扭过头去。苏拙更加惊讶,原来刘飞胸腹、侧腰等处各有红肿淤血,显是与人斗殴所伤。只是这几处伤痕不是新伤,已经有几天了。

    苏拙轻轻摁了摁,发现脏腑均有些微损伤。他沉吟道:“怪不得刘飞昨夜没有应战……”

    卫秀没听见,问道:“你说什么?”

    苏拙答道:“刘飞身上这几处伤痕是几天前造成的,正是因为这些内伤,昨日面对欧阳吉百般挑衅,他才隐忍不发。”

    卫秀“哼”了一声,道:“刘飞这种人,不识时务,得罪了不少人,与人斗殴也是正常。既然这些伤是几天前留下,与他的死自然有没什么关系了。”

    苏拙不置可否,忽然觉得奇怪,这些伤痕共有四处,居然各不一样,分别是拳、掌、脚。最后胸口一块是用头顶出来的。苏拙不禁沉吟道:“这人的功夫可有些奇怪……”

    他翻了翻刘飞衣服,身上什么也没有,就连钱袋也不见了,似乎被人洗劫了一遍。苏拙连叫奇怪,却什么也没说。忽然他发现刘飞的外衣下摆少了一块,是用力撕下的。

    苏拙在屋里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布条。忽然院中有人喊了起来:“快来快来!”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忙向喊声处涌去。卫秀扭头看了一眼,说道:“苏公子,你不去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苏拙默默点头,带着满腹疑问,慢慢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刘飞一双鞋布满淤泥。淤泥已经干结了,一些地方剥落开,露出鞋底的一点青色印记。苏拙心中一动,伸手将刘飞一双鞋脱了下来。

    卫秀走在他前面,还没到众人围着的那间客房,就听“啪”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撞开。而后便有人惊呼出声:“死……死了……”

第七卷 第十三章 离奇之死

    苏拙闻声,心中一惊,加快脚步,赶到那间客房,分开门口众人,挤到前面。只见房中昏暗一片,隐约可见房中趴着一人,背上插着一柄长剑。

    娄湾忙吩咐下人点上蜡烛,屋里转眼亮堂许多。众人这才看清,地上那人身着华服,正是欧阳吉!他背上插着一柄长剑,剑穗随着晚风吹进,晃晃悠悠。剑鞘就扔在尸体旁边,不远处掉落了一块方石,是写字用的镇纸。地上有一个打碎的茶杯,瓷片散落一地。

    早有人通知了欧阳吉的师父,严虎匆匆赶到,挤到屋里,看了一眼现场,怒喝一声:“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徒儿?”喊着就要往尸身走去。

    苏拙面色沉重,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先不要过去!”说着从地上捡起那块撞断的门闩,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环顾一圈房内,只见几扇窗户也是紧紧插着。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开口问了一句:“各位方才进来时,没有看到屋里有什么人吗?”

    最先撞门进来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们进屋时一片漆黑,但是并没有其他人,除了地上躺着的这位!”

    苏拙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欧阳吉就在这间房里的?”

    那人回答:“我是看见房门外面贴着欧阳吉的名字,这才知道这间房是欧阳吉所住。于是我推了推门,却发现房门反锁,根本推不开。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屋里没人,怎么会从里面反锁?于是我叫人一起撞开了房门,就见到了这副情景!”

    苏拙沉吟道:“门窗反锁,凶手是怎么杀死欧阳吉的呢……”他这句话说得虽轻,离得近的几人还是听得分明,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凉风从门口吹来,摇动烛火,显得更加诡异。

    苏拙走到欧阳吉身边,蹲下身子,打量一眼那柄插在背心的剑,不禁“咦”了一声,脱口道:“这不是刘飞的剑么?”

    严虎听在耳里,猛然怒道:“是刘飞那个小混蛋!我这就找他算账去!”他已经怒火中烧,显然还没听说刘飞已死的消息。

    旁边一人小声提醒道:“严老爷子,刘飞已经死在你徒弟的饿虎爪之下了!”

    严虎一愣,茫然道:“什么?也死了?难道他们是互斗身亡的?”

    有人细心,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按照方才卫小姐的说法,这地上的血迹也是刚刚凝固,与刘飞死亡的时间差不多啊!”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如他所说。娄湾忽然道:“这真是见了鬼了。刘飞死在欧阳吉爪下,欧阳吉又被刘飞的剑杀死。而且两个人分别死在自己的房间,那到底是谁杀的谁?”

    苏拙抬起欧阳吉右手,果然看见手指上有血迹。他又拿起那截断掉的门闩,在烛光下观察一阵,发现上面有几个血指印。他将指印与欧阳吉右手一比,果然相符。

    苏拙对众人说道:“你们看欧阳吉右手,指甲缝里有血迹,可是手上并没有。你们再看脸盆里的血水,一定是欧阳吉洗手留下的。这说明,这指甲缝里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刘飞的。换句话说,刘飞是死在欧阳吉手上!”

    严虎道:“不错,饿虎爪中有一招,就是用右手食中二指,捏碎敌人咽喉!”

    苏拙点点头,道:“你们再看门闩,上面有几个血指印,与欧阳吉右手相符。这就说明这扇门是欧阳吉杀完人后,回到房间自己关上的。”

    娄湾明白过来,道:“这么说,是欧阳吉杀死了刘飞。可是他又是怎么死的呢?刘飞难道还能跳起来,找欧阳吉报仇不成?”

    有胆小的忽然颤抖着嗓音,说道:“这……这莫不是刘飞死了,来找欧阳吉索命?”

    他这话一说,立马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你看这间房间,门窗反锁,凶手怎么可能进来杀死欧阳吉呢?只有厉鬼索命!”

    几人小声议论,越传越邪乎。苏拙并不相信什么厉鬼索命的说法,欧阳吉根本不可能是死在什么刘飞的鬼魂手里,一定还有第三个人!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凶手是如何进入这间房间,杀死欧阳吉的?刘飞在这里并没有朋友,谁会为他报仇?苏拙皱着眉头,小心将那柄长剑拔出来,那柄长剑并没有透体而过,只刺进去约莫一尺。

    苏拙有些奇怪,暗想:“屋里虽有些散乱,但桌椅都很整齐,说明欧阳吉死前并没有与人打斗。这柄剑从背心刺入,是被人偷袭刺进,可是居然只刺进了一尺深。”

    接连死了两个人,娄湾这时已经有些焦躁起来。群雄也算见惯了生死的,却因为这等离奇的死亡,而有些心惊。人群不时推推搡搡,忽然有人“哎呦”一声叫,嚷道:“你推我做什么?这是什么?扎死我了!”

    苏拙扭头看去,只见那人从地上捡起一个碎瓷片,嚷道:“原来是这个!”说着气呼呼往地上一摔。

    苏拙伸手捡起,看了看,原来是地上摔碎的那个茶杯的一块。然而这本该很正常的一件事,却让苏拙皱起眉头。他低头沉思,旁边的人却没有这么镇定,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严虎面色阴沉,伸手轻轻将欧阳吉圆睁的双眼阖上。苏拙叹了口气,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等等!”

    旁人一惊,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只见苏拙摸了摸欧阳吉的脸,自言自语道:“他脸上有泪痕?难道欧阳吉死前哭过?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叫道:“欧阳吉分明是死不瞑目啊!他脸扭曲成这样,分明是被吓的。我看就是刘飞的鬼混来找他报仇的!”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可不是这样么!不行不行,这岛上有厉鬼,我不要留在这里了!老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鬼神的事情,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卫秀皱眉,向那人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厌恶他胆小,还是有别的深意。娄湾脸上现出为难之色,低声问道:“卫小姐,你看……”

    卫秀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处真相,请大家安心!”

    谁知众人这次并不买账,大声嚷道:“这根本不是人做的,而是厉鬼,让我们怎么安心?”

    卫秀难犯众怒,向娄湾轻轻点头。娄湾立马吩咐下人去准备开船事宜。大伙儿这才稍稍安定,他们没有什么行礼,都聚在院子里,等着出发,谁也不敢落单。

    忽然那名下人气喘吁吁跑来,口中大喊:“不好了……沉……沉了……”

第七卷 第十四章 被困

    娄湾脸一沉,骂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什么沉了?”

    那人喘了口气,道:“船,大船沉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忙拉住那人问道:“你说什么?船怎么会沉呢?”

    又有人问道:“大船沉了,还有其他小船吧?”

    那名下人下一句话,顿时让大家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说:“所有小船都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下苏拙也吃了一惊,隐隐意识到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他双眉一轩,道:“走,去看看!”

    群雄也齐声附和:“大伙儿一起去看看!”

    那名下人在前带路,一大帮人点着火把,呼啦啦向码头走去。卫秀和娄湾面色沉重,跟在最后。一群人赶到码头,远远就看见离岸深远的湖面上,两艘楼船斜斜停着,只露出甲板上一截船舱,已经搁浅到湖底。几条小舟原本停在岸边,这时候也远远漂走,不知踪迹。

    娄湾大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苏拙问道:“船不是停在码头边吗?怎么会漂到那么远?这里没人看守么?”

    娄湾也搞不清楚状况,道:“中午大家都下了船,这里就没人守着。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苏拙走到栓纤绳的木桩前,细细看了一遍,只见木桩上留着一截绳索,断口粗糙,显然是被人砍断。苏拙心头一跳,接过旁边一人的火把,向前照过去。

    码头下面是一段浅水,往上还有一段淤泥河滩。用火把一照,就看见河滩上有几个脚印,似乎是谁来回踱了几步。苏拙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刘飞那双沾满淤泥的鞋。苏拙觉得这双鞋奇怪,从刘飞脚上脱下来后,一直挂在腰间。

    他拿起一只鞋,对着河滩上的脚印比对一下,居然一模一样。苏拙疑惑道:“刘飞来这里做什么?可是这里只有淤泥,并没有青苔,他鞋底的青苔又是怎么来的?”

    身后的群雄早已按耐不住,你一句我一句埋怨起来。娄湾一个个好言相劝,却也无济于事。杜清风身为崆峒派掌门,在群雄中算是地位最高的。他带头道:“娄老板,现在不是说好话就能解决问题的。这船分明是有人故意弄沉的,大伙儿都困在了这座岛上,到底怎么办啊?”

    卫秀大声道:“大家听我说,今天确实是出了一些意外情况。但是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尽快安排大家离去。岛上有信鸽,只要放出去,就可以给卫府传递信息。家父很快就会派船来接咱们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稍稍安下心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啊,卫小姐说得对。她是岳阳王的千金,难道岳阳王会不管她了?大家放心吧!”

    娄湾又在旁边好言相劝,大伙儿这才安静下来。一个个只觉无趣,纷纷离去,回赌坊的客房去了。码头上只剩下苏拙和卫秀两人,卫秀道:“苏公子,你不回去么?”

    苏拙摇摇头,没有说话,却纵身一跳,跳到河滩上,踩着没脚踝的湖水,向大船走去。卫秀十分不解,大声问道:“你做什么?”

    苏拙向她看了一眼,道:“我去船上看看!”

    卫秀问道:“船都沉了,有什么好看的?”

    苏拙大声道:“河滩上的脚印是刘飞的,船也很有可能是他弄沉的。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正说着,一不留神,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差点滑倒。

    苏拙弯腰在水中摸了摸,捡起一把斧头。他皱起眉头,沉吟道:“斧头?这里怎么会有斧头?难道刘飞就是用这把斧头,砍断纤绳,凿沉楼船的?”

    然而苏拙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刘飞的剑削铁如泥,怎么会舍近求远,用这把斧头呢?但是如果船不是他凿沉的,又是谁呢?

    苏拙带着疑问,一步步向大船走去。离得越近,水也开始深起来。苏拙纵身一跳,跃出水面,抓住船上垂下的纤绳,荡了一圈,便落到甲板上。

    卫秀在岸上,见了这么一手轻功,暗暗喝了声采。苏拙举着火把,借着火光,在大舱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退出船舱,微微有些泄气,心想:“是不是我疑神疑鬼,想错了?”

    他在甲板上来回踱了两步,猛地想起,中午见到刘飞时,他实在船尾。苏拙忙向船尾走去,船身已经倾斜,船尾高出来,走过去有些吃力。

    船尾空间狭小,只是船上水手堆积杂物的地方,船客很少来此。苏拙随手将水桶扫帚翻开,细细摸索。忽然看见一条灰色布条,夹在木桶间。那段布条颜色质地与刘飞的衣服想同,正是他那段撕掉的下摆。

    苏拙心头大喜,伸手拾起,正要打开看看。忽的警觉陡生,他下意识低下头,只听“笃”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掠过苏拙头顶,钉在船舱木板上。

    苏拙心中一惊,手中火把落到地上,顺着甲板斜坡,向船头滚去,而后落到水里。船上顿时漆黑一片,他忙稳住身形,向后直退。谁知一个黑影如影随形,伸手向苏拙手中的布条抓来。

    苏拙猛然醒觉,这人原来是来夺这东西的,如此看来,它可是干系重大。想到这里,苏拙更加在意,右手一缩,左手竖掌,去挡那黑衣人。

    谁知那人动作更快,手臂绕过苏拙左掌,准确无误抓住布条,轻轻一拉,便夺了过去。苏拙心中一沉,双掌如霹雳之势,拍向黑衣人胸口。

    这是风雷掌里的绝招,苏拙本不想下如此重手,实在是因为迫不得已。黑衣人脸面蒙着黑布,只露着一双眸子。但这双眼睛里却射出一股嘲弄的神色,似乎全没将苏拙放在眼里。

    他将布条塞进怀里,左臂在苏拙双掌下一架,右掌如鬼魅般,轻轻拍在苏拙胸口。苏拙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摔去,直撞到另一边船舷,才停了下来。

    黑衣人轻笑一声,飘身后退,足尖在船舷上一点,倒飞出去,一下子跃过数丈宽的河滩,隐如黑暗。苏拙捂着胸口,方才这一下,虽说没受重伤,但也不好过。但是他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低声自语道:“原来是他!”

    这黑衣人苏拙或许不认识,但这招“分花拂柳”,他却是见过的!

第七卷 第十五章 神秘的院子

    苏拙坐在地上,喘息一阵,终于消除胸口窒闷之感。他起身向岸上望去,码头上一个人也没有。卫秀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去了,苏拙沿着原路返回码头,慢慢往回走。

    他虽然猜到那个黑衣人身份,但一时却想不通,他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抢夺那段布条,那布条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拙带着满腹的疑问,一路经过几家酒肆,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原来刘飞欧阳吉的死讯已经传开了,众人都没了玩乐的心情。幸好娄湾处置得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更大的乱子。

    苏拙回到赌坊,还没进门,就看见厅堂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娄湾的声音从一角传来:“小姐,刚才为何不趁这个机会除掉……”

    卫秀的声音忽然响起:“闭嘴!如果你也小瞧了他,早晚跟那几个蠢材一样……”

    苏拙只听了半截话,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进门去看。却见卫秀已经转身朝后院而去。她走的是另一条过道,并不是去客房。大堂有两条过道通往后院,一条就是苏拙等人居住的客房。而这一条却不知通向哪里。

    娄湾也跟在她后面离去,只剩下两个护卫,守在过道口。苏拙一时好奇,也想跟过去看看。谁知那两人将过路堵住,瓮声瓮气道:“库房重地,闲杂人等严禁入内!”

    苏拙奇怪道:“后面是库房?我要见卫姑娘!”

    一人凶神恶煞地说道:“卫小姐从不在这个时候见客,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苏拙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得悻悻返回。来到客房院中,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也有些不甘心。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接着一人痛哼一声:“哎呦!”似乎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砸着谁的脚了。

    苏拙分辨出,声音正是从一墙之隔的那个库房院子传来。只是这堵墙足有两三层楼高,什么也看不见。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院中那棵大树,枝繁叶茂。由于雨水充足,树枝上布满青苔。

    苏拙心中一动,暗想:“院子里什么地方都能打扫到,只有这树上会有青苔,难道……”

    他纵身一跃,攀住一根粗壮树枝,翻到树上,小心地寻找着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在一根树枝上,苏拙找到几个脚印,将一片青苔踩掉了。

    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站到那个位置,果然可以看到那个神秘院子的一角。院子里并没有看见卫秀,也不知她是不是到这里来了。不过娄湾倒是在,他怒气冲冲,对着几个下人低声责骂。

    那几人忙把一只翻到的木箱抬起来,又从地上将滚出来的东西收回木箱。苏拙仔细一看,原来地上散落的全是银锭。几人收拾干净,重新贴好封条,扣上大锁。

    苏拙观察半天,在心里数了数。院中足有十几口箱子,如果全装的是白银,怕是要有几十万两!他知道万利赌坊是江湖有名的销金窟,有个几十万两白银并不稀奇。只是这么多银子装箱封存,看样子是要转运带走,这是所为何意?

    苏拙一时搞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轻轻跳下树枝,回到那间房门上写着自己名字的客房。他这时才发现,君山岛上,到处都透着古怪,但是到底古怪在哪里,又难以说清。

    但是,更奇怪的是,华平居然一天都没见人影。苏拙心中不安之意越发浓烈起来。他睡不着觉,坐在屋子里。房门关着,但阵阵晚风还是徐徐吹进屋,带来丝丝清凉。

    苏拙抬头向风来处看去,原来墙壁上层是一排雕花木格气孔,既美观又透气实用。他盯着气孔,发起呆来,脑海中不停闪现零星片段。忽然灵光一闪,苏拙腾地站起身,向欧阳吉那间房奔去。

    房门没锁,但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死过人的模样。苏拙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走到房间正中,欧阳吉陈尸的位置。抬头仰望,果然看见头顶上正好是房梁。

    苏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语道:“果然是这样!我终于知道这个密室之谜的答案了……”然而他脸上轻松神色还没持续多久,又重新皱起眉头,沉吟道:“可是欧阳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心里压着的石头,一点也没有轻几分。若是这时候有个人能一起讨论案情,也许能够破解谜局。只是此刻华平不知所踪,卫秀也不方便在深夜见自己这么个年轻男子。苏拙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和衣睡倒,等待天明再说。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苏拙翻身而起,走出房间。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没什么动静。中秋的清晨有些寒凉,露水湿重。他穿过走廊,来到赌场前厅,依旧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卫秀那四个光头护卫的身影从楼梯口露出来,苏拙一愣,想不到卫秀竟已经到了楼上。他也往二楼走去,那四人这次没有拦他,径直让他上楼去了。

    卫秀还坐在昨天的位置,将手中一只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了下来,粗略看了一眼,便都交给身旁一名小厮。她抬头看见苏拙,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只淡淡说了一句:“苏公子来得真早!”说着低头剥着几颗菱角。

    苏拙也不客气,大咧咧在她对面坐下,道:“卫姑娘更早!”

    卫秀没有接话,苏拙又问:“方才是卫侯的来信么?什么时候有船过来?”

    卫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可以猜一猜啊!”说着嫣然一笑,不知何意。

    不多时,一名婢女端来早点。苏拙起初有些尴尬,想不到正碰上卫秀用饭。谁知摆上桌后,才发现,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两份。点心不多,但无不精巧。

    苏拙一愣,疑惑道:“卫姑娘我要来?”

    卫秀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不妨猜猜看!”说完吃了几颗菱角肉,再低头吃早点。

    苏拙脸上有些发烧,居然猜不到卫秀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喝粥,用以掩饰尴尬。忽然他想到华平,皱眉道:“卫姑娘,既然你如此古道热肠,不如再帮我找一个人!”

    卫秀听完,就猜到是怎么回事,问道:“华平?”

    苏拙点点头,不无担心道:“华平自从上了君山岛,就不见了踪影,我确实有些担心。”

    卫秀道:“君山巴掌大的地方,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踪影?我看他昨天就离开了吧!”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说道:“昨天有人给我一封信,让我交给你。想不到因为刘飞和欧阳吉的事,居然忘了。”

    苏拙接过信,取出一看,居然是华平的笔迹!

第七卷 第十六章 四金刚

    苏拙低头将华平的信浏览一遍,上面只有几句话:“苏兄,我受邀赴武夷山一行,不及告辞,还请恕罪。你若有空,可速来相聚!”

    苏拙看完信,低头不语,脸上表情平静如水。卫秀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得开口问道:“怎么样?”

    苏拙将信往边上一放,淡淡笑道:“没什么,华平不知为何,跑到武夷山去了。”说着便低头喝粥。

    卫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直没见着他,既然没出事就好。”两人一下子找不到话题,只能各自低头吃饭。

    不多时,赌坊里便渐渐热闹起来。众人起来吃过早饭,又聚到这里。虽说昨天死了两人,但经过一夜,大家似乎都忘了昨天的惊吓。而且娄湾也说了,信号已经发出,很快就有船来接,担忧也是无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趁机赌两把。

    顿时大堂里,骰子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卫秀向下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轻声自语:“世人无知……”

    她声音虽小,苏拙却听得清楚,也淡淡回了一句:“无知故能无忧,知道太多,反而伤神……”

    忽然,下面传来“啪”的一声,一个人一拍桌子,起身怒吼:“你们是不是出老千,连赢老子十把?!”

    苏拙扭头看去,只见一张牌九台子上,一个粗莽大汉将桌子一抬,扔了出去。牌九、银子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想是他输急眼了,发起火来。

    和他一起的是几个年轻武人,见状起身道:“褚相,你发什么火,莫非输不起么?”

    旁边一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不过就是把昨天拿的卫侯一千两银子输光了而已,急什么?反正都是白占的便宜!”

    众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更似火上浇油。褚相怒火难平,一时又下不来台。虽说自己确实没有损失什么,但这口气难咽。他大吼一声,怒道:“你们几个仗着是卫府门人,就合伙出老千诈我么!”说着双臂一抡,挥舞起来。

    他身材魁梧,双臂一挥,虎虎生风。一般人居然不敢靠近,纷纷后退。眼见整个大堂被他一人搅得鸡犬不宁,站在楼梯口的那四个光头大汉齐声发一声吼,大步上前。

    他们将褚相四面一围,褚相吼道:“想倚多为胜么?老子也不怕你们!”说着双拳舞得更快。

    那四人似乎不知道害怕,步步紧逼,往中间挤。每个人身上先挨了两拳。但他们浑然不觉,似乎没有痛觉,连叫也没叫一声。这么一来,褚相攻势立减。

    四人靠近了褚相三尺之内,攻守之势悄然转换。四人同时出手,围攻褚相。最奇的是,四人招式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笨拙至极。一人出拳,便是直来直去,毫无花巧。一人出掌,也无掌法的灵动。一人出腿,最后一人居然练的是铁头功,不停地用头顶褚相胸腹。

    这四人仿佛孩童打架,直来直去。许多人看见这种斗殴,不禁笑出声来。但是识货的却皱起眉头,想起这四个人的来历。苏拙凝神观望,低声自语:“四金刚?”

    四人招式虽然笨拙,但是配合起来,却互补短长,威力奇大。褚伟攻也攻不过去,更收不住四人围攻。时间一长,气息渐渐散乱,手上招式破绽迭出。

    四金刚一起攻来,褚相连吃三招,最后被铁头功那人一脑袋顶在胸口,仰天倒下,口中痛得直哼哼。

    苏拙看向卫秀,发现她始终如古井不波,忍不住说道:“卫姑娘好本事,连四金刚也会甘心听你驱使,做你的护卫!”

    卫秀笑而不语,起身下楼,冲四金刚点点头。四人恭敬地站到她身后,赌场下人将褚相搀扶起来。幸好褚相皮糙肉厚,四金刚又没有下死手,他这才留住一条命,只是受了些内伤。

    卫秀大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来赌场就是图个乐子,何必为了些许银两,闹成这样?方才这位大哥想必是喝多了,有些醉了。还不把他扶回去休息?对了,若是他还想赌,就给他再拿五百两银子。”

    群雄小声议论起来,有人羡慕褚相运气好。只是瞧他这模样,哪还能站起来再赌?

    苏拙始终站在人群外旁观,这时听见身边两个年轻人议论道:“卫府真是财大气粗,五百两银子说给就给!”

    另一人深有同感,说道:“我那一千两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不知有没有好运气,再给我五百两啊!”

    原先那人嗤笑一声,道:“难道你也想被这四个莽汉打一顿?”

    后面那人忙摇手道:“免了免了,挨这几下,我非把命丢在这里不可!不过,我看那几个卫府子弟也输得很惨啊!我看不止输了一千两了吧?”

    他同伴点点头,道:“昨天我就看见两人输了快五千两了,真不知道这娄老板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也不给卫府一点面子?”

    那人附和道:“是啊,原本还想趁机捞一笔,想不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幸好没亏本,也就当来玩两天了!天下第一赌坊,可不是虚叫的。”

    杜清风站在这两人身后,哼哼笑了两声,怪声怪气道:“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在这里抱怨。老子还不是赢了千两?”说着一拍钱袋,冷笑着走了。

    许多大派掌门自重身份,都没有来趟这趟水。杜清风身为崆峒派掌门,在群雄中算是地位高的。那两个年轻人自然不可能得罪他,待他走远才嗤了一声。

    苏拙在旁边听了他们的话,有些奇怪,问道:“两位兄台,这两天大家都没赢么?”

    经过昨晚的事,这两人自然认得他,拱手道:“原来是苏公子啊!你说的没错啊,大多数人都是输的。似乎只有那几个朝廷的官儿赢了些!不过大家拿了卫府一千两银子,输完了也能剩下百十两,算是赚的了!”说着两人又回到赌桌。

    苏拙越想越奇怪,喃喃自语:“娄湾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哪有所有人都输的道理,不怕别人怀疑出老千么?”他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只是一时难以想到是什么。

第七卷 第十七章 鸩杀

    卫秀说完那番话,就回到二楼。苏拙却没有再跟上去,他忽然想起昨夜看见的那一箱箱白银,会不会就是问题的关键?

    想到这里,苏拙便坐不住了,想找娄湾问问看。然而奇怪的是,方才赌坊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闹得这么热闹,娄湾居然始终没有露面,不知到哪里去了。

    苏拙在大堂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娄湾的身影。他只得问一个站在门口的下人:“你家老板到哪里去了?”

    那人摸摸脑袋,道:“今天一早就没见着……”

    苏拙心中一惊,忙说:“快带我去娄老板的房间!”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后院而去。娄湾在赌场有一间专门的房间,若是留宿赌坊,便会住在那一间里。

    苏拙跟他上楼,来到一间大房门口。那人轻轻敲了敲房门,道:“老板,老板,苏公子想见您!”

    敲了半天,并没有人答应。苏拙推了推房门,房门紧闭,纹丝不动。他喃喃道:“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难道……”想到这里,不祥之意笼罩心头。

    他顾不了太多,用力一撞,将房门撞开。迎面就看见娄湾端坐书桌前,只是他双目圆睁,面色青紫,口鼻内流出鲜血来。

    这情形诡异至极,那小厮直接吓得瘫倒在地,放声大叫。苏拙上前探了探娄湾鼻息,却无奈摇头。娄湾已经死了许久,身体也凉了下来。

    在娄湾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个空酒杯。烛台上蜡烛已经燃尽,在桌上流下一堆蜡油。

    苏拙看了看娄湾的死状,拿起那壶酒闻了闻,酒是好酒,但是那个空酒杯中却有一股异味。酒杯旁边洒了些白色粉末,苏拙用手指粘了,凑到鼻孔闻了闻,喃喃道:“是毒药……”

    小厮的尖叫声,引来了院中的其他人。不多时,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都赶了过来。群雄刚刚忘记昨天的惨案,就发现娄湾也死了,不由得吃了一惊。

    现场情形十分明显,是娄湾饮毒自尽。但是让苏拙想不通的是,娄湾为什么要自杀?昨天他还没有任何自杀的征兆,书桌上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旁人交头接耳,众说纷纭,但大都也是十分不解。娄湾身为万利赌坊的老板,不仅腰缠万贯,而且在江湖上也颇有势力,怎么会突然抛下这一切,自尽身亡?

    苏拙还比旁人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昨夜娄湾还在那间院子里安排人封存银两,显然是要做什么大事。既然他还有事情没做完,怎么会突然自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苏拙回头看去。原来是卫秀来了,她看着娄湾的尸体,面色黯然。看见卫秀,不知为什么,苏拙似乎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伤感。

    也许是娄湾与她熟识,如此惨死,谁都会难受。卫秀问道:“苏公子,娄叔叔是自杀的吗?”

    苏拙点点头,道:“照这个情形来看,似乎只有自杀能解释了。”

    群雄中立马有人反驳:“娄老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这人将苏拙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让苏拙也张口结舌,无法回答。他看看娄湾的脸,忽然发现他脸上也有两道泪痕。苏拙有些奇怪,想起欧阳吉脸上的泪痕,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他叹了口气,眼角忽然瞥见书桌砚台边,搁着一支笔,狼毫沾了墨汁,已经凝固。这支笔显然是娄湾写完后随手搁下的,但是桌面上并没有什么书册信笺,甚至连一张纸片也没有。

    他抬起娄湾的手,果然发现手尖上有些许墨迹。这说明娄湾死前确实写过什么,但是不管写的是什么,在书案上乃至整个房间里都没有看到一丝痕迹。

    这是一个新的疑点,苏拙皱起眉头,娄湾到底写了什么?他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他随手在书桌书架上翻找了一遍,只看到几本无关紧要的书,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

    而最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一封书信和一本账册。这对于娄湾来说,实在是不可想象的。苏拙越发起疑,这么大一个漏洞,使得他怀疑娄湾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别人杀死的。但是现场的情形,又难以解释,凶手是如何将他毒死,而后离开掌房间的。

    忽然有人小声说道:“你们说,娄湾会不会也是被刘飞的厉鬼弄死的啊?”

    旁人原本还没将昨天的事联系起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脊背发凉,阴风阵阵,仿佛真有厉鬼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般。昨天那个密室之谜还横亘在心头,娄湾也不明不白死在了反锁的房间里,这似乎只有用厉鬼杀人解释了。

    卫秀大声道:“大家不要疑神疑鬼了,今早我已接到飞鸽传书,卫府的船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大家就能离开这里了!”

    但这句话并没有打消大家的疑虑,杜清风站出来问道:“卫小姐,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只是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大伙儿人人自危啊!若是再不快点离开这儿,是不是我们都要被刘飞的鬼魂害死啊?”

    忽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杜掌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那天似乎也曾对刘飞冷言冷语吧,怪不得你怕得冷汗都出来了!”

    杜清风回头想找出是谁讥讽,然而看了一圈却是徒劳,只得大声骂道:“哪个小兔崽子背后胡说?在站的诸位,那天晚上都在吧,有谁站出来替刘飞说话了?要真是刘飞厉鬼报复,我看所有人都跑不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下来。那天晚宴上,刘飞势单力孤,被欧阳吉羞辱的事情,可谓历历在目。大家心头升起一股寒意,惴惴不安。

    苏拙忽然说道:“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厉鬼报复,而是人为!杜掌门,麻烦你把所有人都集合到大堂等候,一个都不能少,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许多人倒吸了一口气,大家本已是无法可想,总算苏拙站出来说了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杜清风忙招呼众人依命行事,全到赌坊大堂集合。

    房间里只剩下苏拙一个人,现如今还有许多疑问难以解释,但似乎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细细思考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号角,连响三声。

    院子里有人叫了起来:“卫府的船来啦!大家有救啦!”

    苏拙却心一沉,暗道:“来不及了!”

第七卷 第十八章 密室之谜

    苏拙听到号角声,就向大厅而去。所有人都已听到,卫秀大声道:“船已经在五里之外,很快就会靠岸!”

    群雄居然发出一声由衷的欢呼,似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苏拙猛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挡住他们出门的道路,大声说道:“大家请等一等!”

    杜清风自认为是众人头领,又因为独赢了上千两白银,时刻都是趾高气昂。他怒视苏拙,道:“等,等什么?大家要上船回去了!”

    苏拙微微一笑,道:“楼船缓慢,到此还有些时候。大家与其到码头上干等,不如在此坐坐,听我将这两天的几桩案子解说解说!”

    杜清风一愣,问道:“你已经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苏拙有意无意向卫秀看了一眼,发现她面色也是微微一变,便笑道:“虽然还有些疑点未明,但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众人好奇心一起,都返回座位坐下。苏拙站在大厅正中,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上岛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听我说,那我便从昨天的两起命案说起。”

    苏拙顿了顿,见没人插话,接着道:“昨天下午,刘飞惨死房中。有人发现他是死于欧阳吉的饿虎爪下,后来我在欧阳吉右手指甲里确实发现了血迹,证明刘飞确实死于欧阳吉之手。但是其中有一个疑点,刘飞房中并没有打斗痕迹。欧阳吉武功并不如刘飞,怎么会迎面一招,就取了他性命。而刘飞居然连手都没有还?”

    杜清风嗤笑一声,道:“酒宴那天晚上,欧阳吉当众挑衅刘飞,刘飞并不敢应战,这不是说明刘飞自知比不过么?这样的人,被一招杀死,也是情理之中!”

    苏拙淡然一笑,道:“杜掌门何必说违心的话?在座的虽然与刘飞不熟,但是想必都听过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凭他一人一剑,闯下这么大名头,绝非侥幸。那天他之所以不肯应战,实际上是受伤了。我检查他尸体时,发现他有几处内伤,是伤在四人之手。此事稍后再说,我继续破解这两件人命案子。”

    “刘飞被杀,现场的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还有一个人在场。是他帮助欧阳吉杀死了刘飞,而且他的武功一定比刘飞高出许多,才会让刘飞没有还手之力!”

    有人插嘴道:“你有什么证据?”

    苏拙看那人一眼,道:“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昨天欧阳吉紧接着刘飞死去,而刘飞房中那根蜡烛却是在我到房间之前,刚刚点燃不久。这不正说明,当时房中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么?”

    许多人微微点头,想通了其中关节。杜清风忽然道:“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人也就是杀死欧阳吉的凶手?”

    苏拙大声道:“没错!杜掌门果然聪明绝顶!”

    杜清风被他这么一捧,十分受用,左右看看,志得意满。苏拙接着说道:“欧阳吉死在封闭的房间,致使大家疑神疑鬼,以为是刘飞鬼混作祟,这正中了凶手的下怀。真凶就是希望混淆我们的视线,隐藏他杀人的真正目的。而且让欧阳吉下手杀死刘飞,也是他隐藏目的的手段,意图让我们以为这起案件,纯粹是个人恩怨。”

    一个老者说道:“苏拙,你说得有理。但是这个欧阳吉又是怎么死的呢?凶手怎么能进入房间,又走出来的?”

    苏拙道:“这就是本案最精彩的部分!昨天我发现,欧阳吉房间门闩上,有几个他的血指印,可以判定,房门是欧阳吉亲手关的。而凶手根本没有进入房间!”

    杜清风嗤笑道:“笑话,凶手没有进房间,他是怎么杀死欧阳吉的?”

    苏拙大声道:“他可以!只要他会一门流星飞矢的功夫,就可以!”

    “流星飞矢”这门功夫,所有人都听过。这是一门以内功发射暗器的偏门功夫,名字虽然堂皇,实则十分阴毒。施者射出暗器,无影无踪,即使摘叶飞花,也能杀人于无形。

    苏拙接着道:“昨天晚上,大家都看到了,欧阳吉背后插着刘飞的剑,剑鞘也在旁边。剑鞘上有血指印,说明是欧阳吉自己拿回来的。”

    众人听到这一句,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打败对手,取走对方兵刃,也算一种炫耀。苏拙却说道:“欧阳吉拿回宝剑,将门闩上。而后去将手洗净,房中水盆里血水就是他洗手留下。而他没有洗仔细,在指甲缝里还留下些许血迹。”

    “然后他用镇纸压住剑穗,将那把剑挂到了房梁上,自己则趴在了正下方。而后凶手在屋外,射出一枚瓷片,通过墙壁上方气孔,打中房梁上的镇纸。宝剑落下,正中欧阳吉背心!房里那个瓷杯是早就摔碎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凶手这个手法。但是他计算失误,茶杯摔碎后,还聚在一起。而射出的那枚瓷片,因为反弹之力,落得较远,这才露出了破绽!”

    苏拙又道:“还有一个疑点,也能证明这个手法。欧阳吉背上那柄剑,插进去不多不少,正好约莫一尺,刺透欧阳吉身体,却没有穿过。如果不是欧阳吉趴在地上,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众人神情有些不可思议,虽说苏拙说得若合符节,但是总感觉有些问题。沉默片刻,杜清风才道出大家的疑惑:“照你这么说,整个事情全要欧阳吉亲力亲为,难道他是自愿赴死?”

    苏拙叹了口气,道:“我想他是不愿意死的,但是不得不死!昨天我发现,欧阳吉双目圆睁,面上有泪痕。说明他在死前是极不甘心的,而且并不愿赴死。但是他一定是受到凶手的威胁,不敢不这么做!不光是他,我想娄湾也是这么死的!娄湾房间反锁,没有任何人能在不破坏房门的情况下,进屋毒死他。而且娄湾脸上也有泪痕,他必定也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服毒自尽的!”

    许多人不禁摇摇头,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杜清风问道:“苏拙,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岛上有这么多武林豪杰,难道他还怕别人的威胁?又有谁能威胁到他呢?”

    苏拙道:“我想,欧阳吉之所以不得不死,一定跟他手臂上的那块骷髅刺青有很大关系!”

第七卷 第十九章 骷髅刺青

    苏拙说出骷髅刺青,大厅内众人表情各异。多数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有几人站在角落,低下头去,似乎生怕别人看到他们的脸。卫秀眉头微微一皱,向身边一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苏拙并没有注意到许多人的神色,问杜清风道:“杜掌门,不知道江湖上有那个门派以骷髅刺青为标记?”

    杜清风想了想,缓缓摇头,道:“这种邪门标记,想必只有什么邪魔外道会用。”

    苏拙皱着眉,微微点头,道:“昨天我就发现,欧阳吉胳膊上就有这样一个骷髅刺青!更奇怪的是,刘飞胳膊上,居然也有一个这样的标记!”

    众人听得更奇怪了,杜清风疑惑道:“他们两个难道是一个门派的?”

    苏拙摇摇头,说道:“不会!如果他们是同门,就不会如此仇视了。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的刺青是假的!”

    “假的?谁是假的?”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苏拙道:“因为欧阳吉的文身在左臂,而刘飞的文身在右臂。如果我猜的不错,严虎老前辈左臂上,应该也有一个这样的文身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严虎的身上,许多人暗暗奇怪,怎么他今天站到角落去了。平常严虎都是咋咋呼呼,生怕别人忘了他似的。尤其今天的事,与他徒弟的死有关。怎么他反倒躲得远远的?

    严虎一愣,茫然望了望众人,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他冲苏拙厉声道:“胡说,我哪里有什么刺青文身……”

    他这句话说得言不由衷,毫无底气。旁人都疑惑起来,不知严虎在隐瞒什么。苏拙径直走上前,一伸手便抓住严虎的左臂。严虎这一下眼看着他手掌抓来,居然没能躲开,不由得大吃一惊。

    苏拙将他衣袖向上一捋,果然见胳膊外侧有一个骷髅图案,阴森吓人。众人惊呼一声,严虎左臂上,果然也有这样的刺青。这么说,刘飞那个一定就是假的了!

    杜清风疑惑道:“刘飞为什么要在右臂上刺上这么一个文身?这骷髅刺青到底代表什么?”

    苏拙叹了口气,道:“这个骷髅刺青的秘密,我也难以知晓。不过,我大约可以猜出刘飞为何会有这样的刺青。大家想必还没忘记刘飞与欧阳吉师徒是因何结怨吧?”

    大家异口同声说道:“当然是因为刘飞的师父败在严虎手下,郁郁而终。刘飞就把这笔账记在了欧阳吉师徒身上了。”

    苏拙道:“不错,我想刘飞一定是怀疑当年那场比武存在隐情,这才暗中调查严虎、欧阳吉师徒。后来刘飞查到他们其实都属于一个秘密组织,也就是这个有骷髅文身的组织。刘飞便怀疑,当年的事情,与这个骷髅文身有关。于是他也刺了个骷髅文身,想混进去查探。只不过刘飞将左臂上的文身,错误地刺到了右臂上。”

    “后来大家来参加卫侯寿宴,刘飞也跟着严虎、欧阳吉来到此处。而他忽然发现,欧阳吉师徒居然暗中与骷髅刺青组织的人接上了头。刘飞想查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却不小心被识破身份,遭人重伤!”

    忽然有人想起苏拙方才说过的话,大声道:“对对对,方才苏公子说,刘飞之所以在那晚没有应战,就是因为身受重伤!”

    苏拙点点头,道:“刘飞虽然受伤,但是一定没有暴露身份。于是才有了欧阳吉挑衅,只是为了查明那个探到他们秘密的人是谁。而刘飞知道,一旦动手,必然露陷,这才隐忍下来。”

    杜清风道:“那到底是谁伤了他?你口中所谓的骷髅刺青组织,又是些什么人?”

    苏拙微微一笑,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刘飞身上的几处伤痕?有拳有脚,是不是与今天早上一件事很像?”

    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道:“是他……”但他话说了半截,就不敢说下去了。

    苏拙接口道:“没错,就是卫姑娘的贴身护卫,四金刚!”

    众人瞬间都不说话了,眼睛齐齐看着卫秀。四金刚站在她身后,还是面无表情,仿佛发生的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卫秀微微一笑,说道:“我倒不知道四金刚还跟刘飞动过手。想必是刘飞在岳州城中惹是生非,四金刚负责维护寿宴安全,不得不动了手吧。”

    她这解释倒也合理,苏拙也没有追究,接着说道:“刘飞虽然没有动手,但是也引起了那伙人的怀疑。而娄湾曾在寿宴上,帮严虎说过话,自然也成了刘飞怀疑的目标。也许就是因为娄湾的势力,才使得严虎如此嚣张。”

    “因此刘飞偷偷潜到船上,跟到了此处。而他将自己查到的一些内情,写在了自己衣服下摆。他知道如果娄湾等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此去必然是九死一生。他留了个心眼,将那段布条藏在船尾杂物堆里,想在返回时再拿出来。”

    苏拙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惜,当刘飞上岛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更是耸人听闻,于是刘飞想赶紧拿出那块布条,向大家道出实情。可是他到河边时,已经发现船漂走沉了。他想上船,可是在河滩上走了两步,发现很难,于是只得返回。这也就是为什么河滩湿地留下了刘飞几个脚印的原故。刘飞脚上的淤泥也是这样来的。”

    杜清风疑惑道:“照你这么说,船不是刘飞凿沉的?”

    苏拙道:“我在河滩上捡到一把斧头,就是这把斧头砍断了码头上的纤绳。刘飞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为何要用斧头呢?将船弄沉的人自然也就是方才我说的,杀害这三个人的罪魁祸首!他弄沉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知道刘飞来到了岛上,也猜到他一定将查到的线索留在了船上。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他只有将船弄沉!其次,他当然也怕刘飞还有同伙,悄悄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索性将船弄沉,把大家困在岛上,慢慢查清。”

    杜清风又问:“那你说的这个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刘飞那块记录了秘密的布条,现在又在哪里呢?”

    苏拙道:“昨天晚上,我爬上船,当真找到了那段布条。不过,还没等我细看,一个黑衣人就将布条夺走了。不过他虽然抢走了唯一的关键证据,却也使我豁然开朗,将事情想通了。”

    一个老头问:“黑衣人?莫非就是这个真凶?他是谁?”

    苏拙抬手指向角落的一人,正色道:“那个杀害刘飞,逼死欧阳吉、娄湾的真凶,就是你!”

    “严虎?!怎么可能?”

第七卷 第二十章 黑幕

    严虎怒极反笑,说道:“苏拙,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就凭我胳膊上一个刺青,就怀疑我是什么杀人凶手?照你所说,所有事情都是这个什么骷髅刺青引起,那么娄湾胳膊上肯定也有刺青喽?可是事实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吧?”

    苏拙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娄湾胳膊上确实没有刺青,而我也没有真正弄清楚这个骷髅刺青的含义。不过我说你是杀人凶手,却是千真万确!”

    严虎冷笑道:“笑话,莫非我会杀自己的徒弟?”

    苏拙摇摇头,道:“你当然会杀欧阳吉,因为你根本不是严虎!而是四书生之首,孟书田!”

    严虎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原先脸上的猥琐神色一扫而光,腰身也直了起来。就连他的声音也改了,淡淡说道:“苏拙,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拙道:“起先我只是怀疑,昨天你见到欧阳吉的尸体时,本该悲痛万分。然而你愤怒有余,悲痛不足,根本不是至亲死去的模样。如果我猜的没错,欧阳吉不光是严虎的徒弟,还是独子才对!而且刘飞的师父就是与严虎结仇,就是因为严虎夺走了他的情人!”

    那个假的严虎伸手在脸颊处抹了几把,慢慢撕下一张皮质面具,露出一张儒雅的脸庞。旁人忽然都惊呼出声,孟书梅没有理会旁人,对着苏拙竖起了大拇指,道:“苏拙,这你都知道了?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苏拙摇摇头,道:“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到的。其实答案就在欧阳吉那把扇子和刘飞的佩剑上。欧阳吉的扇坠上有一枚蓝田玉,而刘飞的剑鞘上也有这样一枚蓝田玉。两块玉石样式正好是一对,我就猜想,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刘飞的剑极有可能传自其师,而欧阳吉么。严虎向来形单影只,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只要有点想象力的人都能猜到他们的关系。欧阳吉那把扇子面上有一行小子,写着赠爱子几个娟细小字。这当然不是出自严虎这个粗人之手,那么肯定就是欧阳吉的母亲。欧阳吉的母亲跟刘飞的师父有一对玉佩,这还不难猜到严虎和刘飞的师父为何结仇么?”

    孟书梅拍手笑道:“看来别人说得没错,这世上只有你苏拙不想知道的事,却没有你查不到的!”

    苏拙没有理会他的夸奖,接着说道:“想通了这些,我就对你产生了怀疑。就在刚才,我伸手抓你手腕时,终于确定,你根本不是严虎!方才我这一抓,你是可以轻易躲过去的。但是你为了掩藏自己的武功,故意让我抓住了。可是你却忘了,严虎独门绝技饿虎爪,一生浸淫这双手臂。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人抓住自己的手?”

    孟书梅摇头苦笑,道:“想不到是我欲盖弥彰,失策失策。不过我虽然假扮严虎,却没有杀人!”

    苏拙道:“你还不承认吗?当日我刚来岳州时,在湖边遇到熊文虎。你有意显露武功,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当时你用瓦片挡开熊文虎一刀时,用的是流星飞矢。而打死他的那一招,就是分花拂柳!我想这两门功夫,除你之外,这里恐怕没人会了。杀死欧阳吉的人是你,在沉船上抢夺布条的人也是你!”

    孟书梅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嘲讽。他忽然说道:“苏拙,你想凭借亮记招式,证明我是杀人凶手?这似乎有些牵强吧?”

    旁边有人也疑惑道:“是啊,就算会这两招,也不能说明就是他杀的人。江湖上除了流星飞矢,还有其他使暗器的好手,也能用那种方法杀死欧阳吉。至于在沉船上抢夺布条,更是苏公子你的一面之词。”

    杜清风接着道:“是啊,四书生向来是江湖闲散,怎么会卷进这场是非?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苏拙拿出刘飞那双靴子,扔到地上,说道:“这是刘飞的靴子,上面的淤泥,证明他去过湖边。而鞋底上有一片青色的印记,那是踩在青苔上留下的痕迹。我顺着这个线索,发现他是站在院子里一棵大树上留下的。昨夜我也爬上那棵树,终于看到了刘飞发现的秘密。也就是这个秘密,让他先受四金刚重伤,后又死于非命!”

    杜清风忙问:“你看到了什么?”

    苏拙道:“我看到了银子,在赌坊另一个院子里,有十几箱封好的银子!”

    杜清风嗤笑一声,道:“万利赌坊是有名的销金窟,有银子算什么秘密?”

    苏拙看了一眼卫秀,慢慢说道:“这些银子不是一般的银子,是万利赌坊帮卫侯府转移的黑钱!”

    大伙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又牵扯上了卫家。不过卫家不好惹,他们不敢多嘴议论,只是深深看了苏拙一眼,心里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卫秀终于站起身,但还是一脸淡然,微笑道:“苏公子忽然把矛头指向我们卫家,不知是何用意。不过你既然言辞凿凿,我也不妨洗耳恭听。”

    苏拙接着说道:“娄老板死后,我检查过他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少了一样本该有的东西,那就是赌坊的账册!当时我就很疑惑,娄湾身为赌场老板,居然没有一本账册。这是为什么?其实很好解释,因为那本账册里记录的内容,会暴露某些人的阴谋!”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在座的一定都没有怀疑过卫家,因为拿人手短。大家拿了卫家那一千两银子,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有什么坏心。但是请大家想一想,自己那一千两,现在还剩多少?”

    众人听到他这句话,都皱起眉头。苏拙笑道:“我想,大部分人都所剩不多了吧?这些银子都被万利赌坊赢了去,卫家就是用这种手段,将自己的黑钱成功转移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众所周知,卫侯府是江湖豪门,非常惹眼。一有风吹草动,不但大家关注,朝廷也会注意到。像这种几十万两白银的来往,更是难以逃过监督。银子的来龙去脉,很快就会被查得一清二楚。于是卫侯将这些银子散给各位,让大家来万利赌坊赌钱。再利用万利赌坊,把银子收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方法,几十万两银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了万利赌坊名下。卫侯知道大家都是粗人,又得了好处,绝不会对这件事起疑心。至于那几个朝廷文人,并没有像大家这么好运气,有白拿的银子。不是因为他们有钱,而是他们比江湖武人精明,容易发现这里面的猫腻。这就是万利赌坊的大秘密!”

    大堂里忽然死一般安静,事关卫侯府,谁也不敢随便乱说。卫秀忽然拍起手来,咯咯笑道:“苏公子,想不到你还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今天这个故事说得有声有色,就连我也差点信以为真了呢!不过你说的终究是故事,没有任何证据!”

    苏拙叹了口气,道:“你们确实做得很隐秘,我也没时间找到更多的证据。不过,这会儿船应该已经靠岸了。你们的人,想必正准备往船上搬银子吧?不如我们一起去码头看看,到底我说的是真是假!”

第七卷 第二十一章 算有遗策

    苏拙一马当先,往湖边码头奔去,身后跟着武林群雄。这些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一方面此事当真匪夷所思,不由得让人想一探究竟。另一方面,卫府势力不容小觑,如此怀疑,不知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

    苏拙忽然又想起方才看到卫秀那一脸冷笑,心中升起一团阴云,隐隐有一种不安。他不知到底为何,只想尽快赶到。若是让他们将银子搬上船,就再也揭不开万利赌坊的阴谋了。

    赶到码头只用了片刻,湖边果然停着几艘大船。码头上几个壮汉正在往船上搬大木箱。苏拙远远看见,心中似乎定了下来,暗想:“还好赶到及时!”

    苏拙纵身一跃,挡在那几人面前,说道:“看来你们得等一等了!”

    几名壮汉面面相觑,不知道苏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卫秀不会轻功,这时堪堪赶到,微微有些气喘,但神情仍是不慌不忙。她淡然说道:“既然苏公子要你们停下,你们就停下好了!”

    那几人依言放下手中木箱。群雄不解地问道:“苏公子,你是说这些箱子里就是万利赌坊洗黑钱得来的银子?”

    苏拙大声道:“没错!卫姑娘,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打开箱子让大家看个明白?”

    卫秀冲那几人道:“既然苏公子想看箱子里的东西,你们还不赶紧打开,满足一下苏公子的好奇心!”

    几个壮汉并没有犹豫,伸手打开箱盖,只见木箱里面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没有。苏拙心一沉,又打开旁边几口箱子,无一例外,全是空无一物。

    卫秀淡淡道:“苏公子,看完了么?这些箱子里可什么也没有啊。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银子在哪里?”

    众人仿佛受了苏拙莫大的欺骗,纷纷哧了几声,发泄心中不满。杜清风笑道:“苏拙,你说的证据呢?难道就是这几个空箱子?”

    孟书田淡然一笑,道:“原来苏公子的名声就是这么吹出来的?哈哈哈……”

    卫秀趁机大声说道:“各位,既然船已经来了,想离开的就请赶紧上船吧!”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听了卫秀的话,就一起往船上涌。杜清风又对苏拙道:“苏拙,原来你也不怎么聪明嘛。这件案子查成这样,不但没找到真相,还平白无故冤枉了卫小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着目光满含深意,转身上船。

    不过片刻功夫,两艘大船就已经装满。码头上只剩下卫秀和苏拙。卫秀回头看了苏拙一眼,淡淡说道:“苏公子,你不上船么?若是再不走,就只剩下小渔船可坐了。”

    苏拙心中百味杂陈,始终疑惑不解,怎么也想不通到底那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真是自己眼花?卫秀见他沉思不语,也不着急,向大船上挥了挥手。两艘大船缓缓启动,离岸远行。码头上只剩下苏拙和卫秀两人。

    湖面清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苏拙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输了……”

    卫秀轻笑一声,道:“苏拙,你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么?”

    苏拙双眉一轩,凝视卫秀,静静听她说下去。卫秀背对着他,眺望湖面,完全没有提防苏拙之心,悠然说道:“你败在太自信了!你自以为很聪明,没把别人放在眼里。从你踏进岳州的城门,就注定要输了!”

    苏拙点点头,沉声道:“不错……”

    卫秀继续说道:“家父想将你收入麾下,原本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如此不识抬举。你虽然聪明绝顶,可是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你就算能查到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但是你怎么想得到,欧阳吉、严虎、娄湾、四金刚和孟书田,他们全都是我的人!”

    苏拙一愣,道:“全是你的人?那你为何还要杀死他们?”

    卫秀淡然一笑,道:“因为他们该死!欧阳吉严虎因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居然把刘飞引了过来。娄湾更是不小心,将万利赌坊的秘密不小心让刘飞知道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

    苏拙默然点头,卫秀接着说道:“不过你还是很聪明的,即使我百般设计现场,你还是能站到破绽,破解其中的谜局。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苏拙忽然笑道:“这么说,杜清风能赢,也是你安排的?我很好奇,你宁愿赔上千两,也要赢我一两银子?”

    卫秀点点头,道:“不光是那一千两,就算这十几箱白银,我也可以尽数扔进这洞庭湖里!”

    苏拙一惊,道:“你把几十万白银全扔进了湖里?”

    卫秀淡然点头,仿佛把银子扔进湖里的根本不是她。她又说:“我已经解答了你的疑惑,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到我的?我自认为安排得天衣无缝,绝不会让你联想到我头上!”

    苏拙道:“是华平那封信!”

    卫秀疑惑道:“信?”

    苏拙道:“华平自认识我以来,从来都是直呼姓名,根本不会叫我苏兄。这就是他在信中留下的破绽,想要告诉我的话。”

    卫秀皱了皱眉头,转眼又笑了起来,摇摇头,转身就走,走时随口说道:“原来是这样……苏拙,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苏拙见他要走,说道:“你站住!”

    卫秀回头道:“怎么?”

    苏拙沉声道:“你这么有恃无恐,就不怕我在这里抓住你,去救华平?”

    卫秀却一点也不害怕,笑道:“孟书田杀你易如反掌,我没让他动手。昨天娄湾本想将刘飞的死栽赃到你头上,我也为你说话。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置你于死地,但都没有杀你。我猜你也不会真想抓我的,因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疯疯癫癫,但我早就看透你了!”说罢摇摇头,扬长而去。

    苏拙望着她背影,喊道:“华平是个老实人,也是局外人。你们抓他到底想干什么?”

    卫秀头也不回,大声道:“你不是很聪明么?你倒是猜猜看啊……”

    苏拙望着卫秀远去的背影,心里笼罩阴云的同时,也升腾起一股斗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也是第一次击败自己的对手。苏拙嘴角一弯,喃喃自语:“卫秀……卫秀……”

    (写得不好,请多担待。明日更新第八卷聚义山庄。)

    (第七卷洞庭烟波完)

第八卷 第一章 厉鬼传闻

    (本卷大部分内容是在西藏高原反应状态下完成,可能会有胡言乱语的部分)

    气候转凉,天色也黑得越来越早。不过未时刚过,日头已近西山。闽南地界天气湿热,如秋以来,也没见舒服多少。

    郊外酒肆。这个时辰不应该有什么酒客,况且此地偏僻,只有周围几个村镇,并不繁华。酒店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不过也能糊口了。陈掌柜早已习惯日上三竿起身,日头落山就打烊的日子。

    然而此刻,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却坐着一个年轻公子,而且已经喝了很久了。桌上那几碟小菜也已见底,但酒还没喝完。他不但在喝酒,而且喝的滋滋作响,仿佛在喝什么玉液琼浆,舍不得一口喝完,非要一点一点抿。

    陈掌柜无精打采靠在柜台旁边,耳朵里听着那人喝酒的滋滋声,心里却有些烦躁。他先前还有些奇怪,店里的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虽说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像这位公子表现的这样。况且,这位公子虽说衣着朴素了点,但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为这种浊酒沉迷?

    后来才知道,敢情这位公子囊中羞涩,只点了一壶酒,居然喝到现在。陈掌柜越想越烦,若不是他,这会儿说不定自己已经关门搂媳妇了。而且他一想起那件怪事,就不寒而栗,若是不早点关门,万一……

    陈掌柜一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得罪人,起身就要去哄这个不识趣的酒客。他站在年轻公子身边,琢磨着措辞。那公子却浑没察觉,继续滋滋地喝酒。

    陈掌柜陪笑道:“客官,这酒菜可还满意?”

    公子抬起头来,笑道:“甚好甚好!我是头一次来建州,想不到此地自酿米酒居然别有一番风味,辛而不辣,味甘爽口!果然与此地风土人情一样,别具风格!”

    陈掌柜听他夸得真诚,哄人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他讪讪笑道:“听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来此访亲啊,还是做生意?”

    公子点头道:“来找个朋友,也算访亲吧!只因今日中午错过了午饭,这才叨扰到贵店。想不到竟有意外惊喜啊!”

    陈掌柜嘴里不说,心里却嘀咕:你倒是惊喜,再喝一会儿,只怕要变成惊吓了。他说道:“客官,你看啊!出门往左三里,是山岗村,往南是陵水镇。若是您脚程快,天黑之前都能赶到。”

    公子顺着陈掌柜手指,点点头,问道:“掌柜的此言合意啊?”

    陈掌柜索性道:“客官,你看我这酒馆就这么一间大堂,并没有客房。客官若是不早些觅地投宿,可就没地方住了。”

    公子纳闷道:“天色尚早,掌柜的就要赶我不成?”

    陈掌柜左右看看,似乎生怕隔墙有耳,又压低嗓音,说道:“不瞒公子,这里不远有一座乱石岗。那里闹鬼啦!公子还是趁着白天赶紧过吧,不然天一黑,就要被恶鬼给抓了去啦!”

    年轻公子看见陈掌柜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但他终究忍住了,说道:“掌柜的,我苏拙第一怕麻烦,第二怕女人,可就是不怕鬼。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鬼,让你吓成这样?”

    这年轻公子自然就是苏拙了。他在君山棋差一招,没能揭露出万利赌坊的阴谋,败在卫秀之手,已有半个来月了。这半月里,曾在君山的以杜清风为首的一干江湖人物,四处宣扬这件事情,终于把苏拙江湖第一聪明人的传言给破了。甚且许多没见过苏拙的人都认为,苏拙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言过其实的宵小罢了。

    风言风语传到苏拙耳里,他也不以为意。他本就不是一个热衷声名的人,如此返璞归真没什么不好。而他来到建州武夷山一带,自然就是因为那封神秘的信。为了华平,就算这里有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况且这里并没有龙潭虎穴,只不过有一座聚义山庄罢了!

    陈掌柜见苏拙不以为意的表情,心中嗤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大言不惭,等你真撞见了鬼,只怕就要哭爹喊娘了。

    不过讥笑归讥笑,陈掌柜还是要好言相劝几句:“苏公子,你一定以为我在说笑吧?你莫要不信,你可知这乱石岗是个什么地方?其实说是山岗,与这莽莽武夷山一比,不过算个坡。但这乱石岗就是奇怪!你看这里树木茂盛,但这乱石岗上,就是不生大树,只能长些小草。我在此地土生土长,只在十年前见过乱石岗上有树,后来居然全都枯萎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拙饶有兴致,只当村野怪谈而听。不过这山上不生大树,倒是确有些奇特。此地气候湿热,应该极利树木生长,树木怎会枯萎?

    陈掌柜谈兴一起,索性坐到苏拙对面,接着道:“前些时日,一到晚上,乱石岗附近就会飘出鬼火。这我可不是信口胡说,好多人都看见了。那里又没有树木遮挡,一到晚上,阴风阵阵。幽幽鬼火,飘来飘去……”

    他说到这里,只觉脊背发凉,浑身微微发抖,继续说道:“半个月之前,武夷剑派掌门陆清尘大侠突然暴毙!这件事你听说过吧?”

    苏拙点点头,道:“此事略有耳闻,不过具体情形,江湖上倒是众说纷纭。”

    陈掌柜道:“武夷剑派离这里也就七八里路,这件事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敢说罢了!其实啊,陆大侠就是被这乱世山的厉鬼害死的!”

    苏拙终于收起了满不在乎的嘴脸,正色起来。陆清尘身亡一事,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江湖上传言纷纷,许多人都说,陆清尘是与聚义山庄庄主曲圣州结怨,被曲圣州害死的。

    武夷剑派和聚义山庄作为东南一带最大的两个门派,作了十几年邻居,始终有些龃龉。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两大门派一起,不斗个天翻地覆,已经算万幸了。

    苏拙一听到陆清尘死讯,便已意识到此行不易,隐隐有些担忧。于是他未雨绸缪,即刻写下了书信,托人送到少林,只希望赶得及……

    不过,这小小酒店掌柜居然说知道真相,倒也让苏拙有些意外。他问道:“掌柜的,这陆掌门怎么被厉鬼害死的,你快说来听听!”

    陈掌柜刚要开口,忽然说不出话来,嘴角有些哆嗦。他所坐位置对着店门,门外进来什么人,他都能率先看见。这时候,门外正好跑进来一个人。

    这人往门口一站,陈掌柜便说不出话来,继而全身都在哆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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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介绍:
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