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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身狸子     妖孽歪传txt下载     妖孽歪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狂飙(三)

    我开着车,气急败坏的朝着药加爵奋起直追,但刚才又是撞车又是熄火的,一耽搁,我与丫的差距已经扩大到四五百米,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闪烁的车尾灯,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他。

    这时,无线电对讲机又响了,孙守财扯着嗓子吼道:“兔崽子你刚才干啥了?我不是再三jǐng告你一定要小心驾驶吗?这车要是刮花了咱俩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你!?我跟你说……”

    “这能怪我吗?”我也是满肚子火,自然语气不善,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指责孙守财:“你丫还好意思说,你改的车遇到个电磁脉冲就趴窝,你好意思吗你!就算你舍不得给车装电磁屏蔽,好歹给车镀层铜(可减弱电磁脉冲)啊!你堂堂一个……”我看了一头雾水的赵奕希一眼,把“妖孽”二字咽回嘴里,“……,败在这种小玩意儿手里,丢人啊!”

    孙守财也是懊恼的很:“疏忽了,这车到底是三十年前的产品,那时候根本没这种技术,改车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不然肯定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别扯这没有的了,你就告诉我怎么办吧?”

    “你车上不是有导弹吗?轰他啊!要我说这错还是在你,你跑到没人的地方就该一炮干掉那小子,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儿,你小子平时看上去没那么不开窍啊,怎么这时候又学起正人君子那一套啦?”

    “你车上有导弹?”赵奕希惊疑道。

    “你听他瞎扯呢!”我怕孙守财说走了嘴,赶紧把无线电关了,但赵奕希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丫就是个开出租的(真话),有几手改车的手艺(真话),崇拜蝙蝠侠(真话),利用业余时间用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各种废旧零件七拼八凑整出辆蝙蝠车(这……也算真话吧),为了这次比赛我把车借来使使(还是真话)。丫虽然有本事但脑子有点问题,非说自己造的就是真的蝙蝠车,你不顺着他说他翻脸把车要回去怎么办?(这句绝对是真话)”

    各位,你们可都看到了,我一句谎话都没说,从法律角度来说我可是坦白从宽了,任谁都不能指责我撒谎,将来万一赵奕希秋后算账你们可要为我作证!

    可惜还是让赵奕希发现了破绽,冷笑道:“从废品站弄来的车……还装了真皮座椅呢!?”

    老爷子啊,您一为保卫世界和平献身的英雄装啥真皮座椅啊?不知道爱护动物吗!?

    正说话间前面药加爵的车突然减速,向我们靠拢过来,副驾驶座位的车窗摇下,那个妖艳女人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和一只胳膊,涂满猩红sè指甲油的手里还抓着一根布满沟槽和突起的粗大管子,一看这东西,我瞬间邪恶了:一物两用啊!、

    虽然我脑子里胡思乱想,手上可没闲着,立刻把车开成蛇形,左右摇摆着闪避丫的瞄准,赵亦希也不是能吃亏的主儿,直接把手枪抽出来:“开车窗,看我打废她的手。”

    我:“这车车盖是密封的,车窗打不开。”

    “挡风玻璃打碎了不心疼吧?”

    我当即抓狂,一边开车一边哭诉道:“姑nǎinǎi你别闹了行不行?这车是我借的……”且不说我碎了老爷子玻璃会是什么下场,这玻璃可是实打实的钢化玻璃,小口径手枪肯定是打不碎的,到时候子弹反弹回来,在驾驶室里乱跳不是自己找死吗?

    赵亦希拳头砸在车帮上,愤怒道:“你这什么破车啊,连车窗都打不开!”

    “呃,你这话没外人的时候说说就算了,在外面说容易招人恨。”

    前面又是一个弯道,我和药加爵一前一后紧贴着挤进弯道,这是制造车祸除掉我的最好机会,我们两辆车靠的很近,我甚至能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丫那扭曲且兴奋的脸。

    不过,我既然明知丫有杀手锏还敢靠过来,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电磁脉冲从开启到发shè必定有一个充能时间,这个时间便是我躲避电磁攻击的关键。

    我右脚在油门上一点,一扯方向盘,原本紧贴着跟罗密欧争抢内道的蝙蝠车骤然减速调头,又立刻加速,在罗密欧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向外侧车道滑去。

    就这样,我直接从罗密欧的右侧瞬间转移到了左侧,躲过了丫的瞄准,这在赛车专业术语中叫做弯道交叉变线,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的话,叫做——神闪避!

    转到外线之后,我和药加爵的罗密欧几乎是并行的,透过车窗我看到药加爵急赤白咧的朝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嚷嚷着什么,那女人唯唯诺诺的点头,撅着屁股爬回驾驶座,端着电磁脉冲发shè器准备再次瞄准我们。

    刚才说过,电磁脉冲从开启到发shè是需要时间充能的,充能结束后就会自动发shè,也不知是不是药加爵亏心事做多了遭了报应,那女人正调转枪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发shè器正对药加爵的胸口,偏偏在那个时候充能完成了……

    原本,电磁脉冲穿透人体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可偏偏药加爵的手机放在胸口口袋里,这么近的距离,被电磁脉冲正面击中,电荷形成的高电压瞬间烧毁电路,丫的手机啪的一声爆炸了。

    手机又不是炸弹,即使爆炸也没有太大威力,可架不住距离太近,药加爵的衣服被炸出一个大洞,胸口出现好几条血痕。飞shè出去的手机零件劈头盖脸砸在那女人脸上,直接毁容。一时之间,罗密欧中惨叫一片。

    又是惊吓又是受伤,自然把药加爵整的够呛,慌乱之中下意识踩了刹车,罗密欧头一歪,打横乱转起来,我则借机猛轰油门,从外侧超了过去。

    我心里这个爽啊,总算报了一箭之仇了,得意忘形的我伸手拧开无线电对讲机,哥要像刚才丫嘲笑我一样狠狠羞辱丫一顿。

    对讲机通了,但里面毫无声音,一片死寂。还没等我搞明白怎么回事,一声渗人的怪笑突兀的从对讲机中传来。

    “嘎嘎!”怪笑响起的同时,我突然感觉一股恶寒直冲我后脖颈子,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暗黄sè的路灯灯光突然变成血红,yīn影中,一辆破破烂烂的丰田车不知从何处驶出,以诡异绝伦的速度笔直的朝我撞来!

    虽说车破的看不出样子,但那醒目的黑白熊猫sè和那似曾相识的造型,还是让我一眼认出,那是一辆Trueno!也就是某车神的座驾——AE86!

    不会吧!我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朝车身上看去。

    两辆急速飞驰的汽车相向行驶,躲是不可能了,我来不及反应,眼前突然一黑。

    还好……车上没印豆腐店的招牌……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第七十七章 狂飙(四)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竟然依然驾着车平稳的行驶在城市公路上,窗外一切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血红sè的灯光,没有渗人的诡异怪笑,也没有让人汗毛倒竖的破烂汽车,难道我刚才出现幻觉了?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的路,一边问赵奕希:“刚才你看见了吗?……喂?”

    没有回应,我赶紧转头看去,赵奕希竟然无力的瘫倒在座位里,人事不知。

    我心中大急,赶紧踩刹车,但一踩下去,我的心再次一惊:刹车踩到底都毫无反应,失灵了!

    手刹、油门全部失控,现在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只能向前开了。

    “别试了,”我在方向盘上忙得满头大汗也不能把车停下,棍棍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现在闯进了地缚灵制造的yīn阳界里,在yīn阳界里地缚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定这里的规则,它不让你停下,你的车就一辈子停不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道。

    “刚才出现的那辆车,其实是魂魄积聚怨气形成的地缚灵,丫平时不会发作,只有在受到某些特定情况刺激的时候才会现身。黄侃那小子不是说在这条路上飚车没有不出事儿的吗?应该就是这地缚灵因飚车而死,所以只要看到有人在自己地盘上飚车就会想起自己惨死,心中不爽就会出来杀人泄愤。”

    顿了一下,棍棍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灵魂不能攻击到活人,但这个地缚灵实力不弱,竟然能将你们拉入yīn阳界,这里是yīn间与阳间过度的裂缝,灵魂在这里可以凝聚实体,只有在这里,地缚灵才能攻击到你。”

    我:“这难道就是鬼打墙?”

    “别那么土鳖行不行?这叫四次元空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斗咳嗽,你就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吧!”

    结果又被棍棍鄙视了:“你说说你,跟着济癫那老秃驴的时间也不短了,连个鬼打墙都不会应付,专业技能太差了。”

    一阵yīn风,棍棍的身形凭空凝结出来,大咧咧的往副驾驶位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所谓鬼打墙,就是一段循环扭曲的空间,在这段空间里,无论怎么走都是原地打转。想出去也简单的很,一是找到鬼打墙与阳间的连接点,那里自然就是yīn阳界的出入口;第二个方法就更简单了,直接把那个地缚灵灭了自然就出去了。”

    听到这里我才稍微安心,看棍棍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能带我们出去了。

    可棍棍这秃驴两手一摊,“可惜小僧只是个器灵,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我差点被气得吐出血来:“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小僧有什么可害怕的,有危险的是你又不是小僧,那地缚灵再厉害也无法破坏神器,神器不灭小僧自然不怕,大不了换个主人而已。”

    看我脸拉得比驴还长,棍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放心吧,小僧也不会不管你的,一定会尽力把你带出去的。”

    “那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棍棍回头看了赵奕希一眼:“放心吧,这位女施主不过是因为突然受到yīn气袭体暂时昏迷而已,只要你能离开yīn阳界她自然不会有事,当然了,如果你不能离开这里她就死定了。那也没关系,至少你黄泉路上不寂寞。”

    “不是这个,”我yīn沉着脸说:“你坐人家姑娘身上不觉得别扭吗?”

    “不别扭啊,小僧没有实体,压不坏她的。”

    “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是你们俗人,小僧早就五蕴皆空了,在小僧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别,小僧都不曾把此事放在心上你又何必在意呢?佛经有云……”

    “下去!”丫一秃驴占女青年便宜还振振有辞,要不是现在还求得着他非抽丫不可。

    我正忙着跟棍棍瞎白活,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后视镜里,再一次出现了那辆破烂的赛车。

    变形凹陷的车头,斑驳生锈的车身,破碎的挡风玻璃在高速飞驰中发出诡异的吱吱怪响,这车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边跑,一边有淋漓的泥水顺着车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在公路上形成如蛇一般的运动轨迹。

    最恐怖的还是驾驶室,那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这才是真正的渗人,哪怕驾驶室里有一具腐尸一边开车一边咧嘴朝我笑呢,也没有车里空无一人恐怖,现在我看这辆AE86那两个透出惨绿sè光芒的车头灯,就仿佛看见一只大怪兽正瞪着双眼舔着嘴唇随时准备把我一口吞掉一样。

    “这……这不会是汽车成jīng了吧?”我语气颤抖的问棍棍。

    “地缚灵未必会以人型出现的,这应该是地缚灵心中执念所形成的寄托,”棍棍回头看了一眼,分析道:“看它这架势,应该是想跟你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其实我这就是明知故问,丫直接变辆汽车登场,肯定不会跟我玩翻花绳或者跳皮筋这种自己不占优势的项目的。

    “当然是将当年未完成的比赛比完啦!”棍棍冷笑:“你没发现这里的场景跟现在的临河路有些不同吗?”

    经棍棍提醒,我才注意到,虽然我能肯定这里是临河路,但车窗外的场景跟我所熟悉的城市略有不同。

    “这是十年前的街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十年前它变成地缚灵时那一晚的场景。如果小僧猜测不错的话,终点应该就是yīn阳界的出口,只要你先到达就能平安出去,不然就得留在这里陪它,就像它们一样……”

    棍棍指了指86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几十辆赛车,以及那些表情木然眼神涣散的驾驶者,“然后就被束缚在这里,陪着它永远跑下去,生生世世。”

    “那个……咱们能不能跟它商量一下,让它把咱们放了呗,又不是我害死它的……大不了我回去给它烧几辆粉红sè的法拉利,抚慰一下它那暴走的灵魂……”

    “别想好事了,地缚灵是心中执念所化,只会不计后果的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跟它们根本没法交流,你觉得你能sè诱一个丧失理智的人吗?”

    “怎么不能,不是我说自己人坏话,不论做人还是做鬼,咱们男人不都那德xìng吗,这是天xìng……”

    “滴!”凄厉的汽车鸣笛声,86猛然加速朝我冲来。比赛,正式开始!

第七十八章 狂飙(五)

    闪烁的探照灯光,刺耳的引擎运转,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凄厉惨叫如同利剑一般刺穿夜幕的死寂,几十辆造型各异的赛车在道路上呼啸而过,如同一场飞驰的狂欢盛宴。

    我则是参与这场狂欢的唯一活人,这倒霉催的!

    比赛一开始,随着86的突然加速,原本如提线木偶般呆滞的跟随86前行的几十辆赛车立刻变成被饿了三天乍得zì yóu的狼群,嘶嚎一声疯狂的像前扑去。

    这些赛车亡灵如同横冲直撞的羚牛群,挡在它们前面的无论是路灯、建筑还是自己的同伴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撞翻,我亲眼看到这群亡灵为了抢一条车道,十几辆车在弯道发生连环车祸,最后几辆驾驶室被挤得血肉模糊的赛车挣扎着从惨不忍睹的废铁堆里摇摇晃晃的钻出来,带着飞溅的血迹和随时会掉下来的保险杠踉跄着扑向下一个对手……

    这哪里是赛车,分明是狩猎啊!而这群为了猎物不惜自相残杀的鬣狗,所追逐的猎物不就他妈的是我吗!?

    “死秃驴!你骗我!”我一边开着车逃命,一边朝着棍棍破口大骂,“这是赛车吗!?这是玩命!不对,这是玩我!丫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比赛jīng神,根本不打算让我活着到终点啊!”

    “你以为呢?”棍棍白眼一翻:“别忘了,那些亡灵也是因为跟那辆86比赛输了,死后才被地缚灵奴役不得翻身,现在你也跟丫比赛,跟他们是同样的遭遇,人家死后受苦不得轮回,让你平平安安跑到终点然后拍拍屁股回家睡觉,换了你你心里平衡吗?你不想多拉个垫背的跟你一起受苦?”

    我无言以对,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境遇不顺就巴不得全世界人都跟着倒霉,迁怒于人无事生非,甚至下绊子敲闷棍,未必是为了在报复中获得快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倒霉的道路上不寂寞而已……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天xìng,”棍棍摇头晃脑的下结论,“自己身在地狱,就恨不得把全世界变成地狱,就好像其他人跟自己一起受苦,自己就不痛苦了一样,可笑。”

    “少在那扯风凉话,咱们佛门不是普度世人的吗,你丫还不念经超度它们!”

    “没用的,你以为佛经真的像西天宣传处说的那样神奇啊,那不过是广告而已,这就跟方便面广告一样,广告效果仅供参考。”

    我的心瞬间凉透了:“你的意思是说,不仅货不对版,而且丫们还死不承认自己睁着眼说瞎话?”

    棍棍立刻不乐意了:“我们西天说到底还是良心企业,你这么说可过分了啊!”

    看我一头雾水,棍棍只好继续解释:“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听起来很容易,可真正能放下心中恶念的人能有多少呢?心中无恶念之人灵魂纯净,怨气邪气皆不可侵,那才是真正上天入地,逍遥三千大千世界的神仙。相反,成了鬼必是因为心中恶念化作执念,要度化他们必须将执念化解。这哪有这么容易,地藏王菩萨堂堂一个正部级,在地狱搞普法教育这么多年,不也没度尽世间恶鬼吗?”

    “你就说你帮不上忙呗,哪那么多废话!”

    我气急败坏的打开蝙蝠车的cāo作面板,选定导弹模式,从蝙蝠车侧后方发shè出一枚导弹,将一辆即将撞上我的GTR轰成碎片,棍棍抚掌大笑道:“妙,菩萨慈悲不皈依,自有金刚怒目将其降伏,就不该跟它们这么多废话,揍丫的!”

    “……你们这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用的不错啊,不服就打,难怪道教干不过你们呢,人家是信不信随便你,你们是不信我我揍你。”

    “你这可是挑拨宗教仇恨,小僧要是把你这话上报你丫得下地狱滚钉板。”

    我这一枚导弹可是惹了大祸,这帮亡灵一看我使用攻击xìng武器破坏比赛规则,立刻愤怒了,舍弃互相残杀全部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确实是张牙舞爪,好几辆车都张开血盆大口,把那一口的尖牙磨的咔咔作响,有几辆甚至离地而起,像秃鹫一样在空中盘旋,瞄准我直扑而下!

    我心里这个悔啊!原本按照极品飞车的规则跑多好,好歹人家还算守规矩,我倒好,拿导弹轰人家,主动把规则下降到跑跑卡丁车标准,结果人家不跟我刷下限了,直接开外挂把我往死里整,这叫报应!

    车上导弹有限,我刚击落几辆飞起来扑向我的亡灵车就告罄了,结果有辆车趁着空隙冲上来一口咬住蝙蝠车的定风翼,拽得我的车险些失去平衡,那血淋淋的钢牙刮过车身时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要不是蝙蝠车够结实再加上我冒着翻车的危险猛打方向盘将它甩下去夺路而逃,用不了两分钟我就会被后面几十辆车团团包围,然后丫们一拥而上,我死无全尸。

    虽说暂时逃过一劫,但它们已经离我越来越近,被追上仅仅是时间问题,看起来,我的小命就要在这里终结了。

    思绪突然回到昨天下午,我顺利的从山顶狂飙而下,终于被孙守财允许,第一次坐进蝙蝠车里。

    我一边听孙守财讲解各种仪表和按钮的用途,一边问他:“这车你怎么没改成自动挡的?”现在高级一点儿的车不都是自动档吗,而且对我这样技术不jīng的人来说自动档加速比手动档快的多。

    “自动档?”孙守财嗤之以鼻,“只要会踩油门刹车就能开的还叫车吗?那叫儿童玩具!想要真正发挥一辆车的xìng能,靠那劳什子电脑来控制变速箱是不行的,丫哪知道漂移的时候该用什么档位。”

    “而且,”孙守财拨弄着变速箱cāo作杆,笑容神秘莫测:“这车的变速箱还隐藏着一个秘密档位……”

    “坐好!”我朝棍棍大吼一声,抓住cāo作杆,猛的向下一按!

    整根cāo作杆被我按进变速箱里,于此同时,蝙蝠车车身一阵颤抖,原本平稳运行的引擎突然爆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怒吼,蝙蝠车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猛然加速,以无可匹敌的速度一下子甩开身后的几辆车,沿着道路绝尘而去。

    变速箱,原理不过是通过不同的齿轮组合产生不同的变速变矩,以此来调整引擎输出的动力。像老爷子这辆特殊的战车,引擎动力自然极其强劲。为了便于控制,孙家老爷子在设计蝙蝠车的时候用齿轮变速箱来限制引擎动力输出来增加安全xìng和cāo控xìng。同时,为了完全发挥自己杰作的xìng能,设计了dú lì于变速箱外的另一条动力转化系统,只要把变速箱cāo作杆按下去,就能将变速齿轮跟引擎之间的连接断开,自动解锁dú lì系统外的动力转化系统,发挥蝙蝠车的全部xìng能。

    这个特殊的档位,就叫做飙档!

    “轰!”我开着车一头撞进街边一栋民房里,在两面墙上连开两个大洞横穿而过,这也是蝙蝠侠老爷子很少用飙档的原因,这车动力全开之后根本没人控制的了,穿房过屋那是家常便饭,要不是这yīn阳界除了我们外没有活人打死我我也不敢这么开。

第七十九章 狂飙(六)

    虽说蝙蝠车横冲直撞几乎失控,但我还是凭借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甩开了身后的十几辆车,并且在撞毁几栋建筑物后终于从七扭八歪的弯道中杀出一条血路,把车开上了最后一段直线道路。

    这已经是最后冲刺阶段,远处,依稀可以看到白sè的微光,那里便是yīn阳界的连接点,只要冲过那里就安全了。

    我略带得意的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在我想来,这么快的速度下肯定没有车可以跟的上我。

    一道惨绿sè的灯光突然亮起,黑白相间的AE86突然从我车的正后方闪入我的视线,远光灯忽的一闪,灯光刺痛我的眼睛,就仿佛在调戏我一般。

    “不可能!”我和棍棍相顾骇然,“这里又没有排水沟,丫的引擎盖又不是黑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牵引气流!一定是牵引气流!”棍棍惊呼道。

    “……我说,虽然丫能跟上来挺不符合常理的,但你也别用这么白痴的理论来解释行不行?要知道读者也是有判断力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很多“赛车人”开始对所谓牵引气流推崇备至,牵引气流的功效也被无限夸大,什么降低风压啊,减小阻力啊,加速减排啊,节油降噪啊……似乎往别人车屁股后面一钻便万事大吉,从此轻轻松松跟着人家一路冲向终点,你需要做的仅仅是寻个空隙借机反超冠军便是囊中之物。

    我们姑且不论为什么这种玩具销售商编出来哄小孩子买玩具模型车的理论有那么多“专业车手”深信不疑,也不论牵引气流所产生的那连一张厚一点儿的纸片都拽不动的力能对一辆重量几百上千斤的汽车产生多大作用,我只有一个问题:我要是在前面一踩刹车,跟屁股后面那孙子难道不会撞破玻璃飞出去吗?

    我刚准备站在科学角度驳斥棍棍的谬论,没想到棍棍先骂道:“你才白痴呢!你不知道魂魄的重量只有七钱(约为21克)吗!?比一张纸还轻,一点风就能把它带起来!你能甩掉它才怪!”

    ……好吧,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我马上就要冲过终点了,却被那孙子如跗骨之蛆般死死贴着,虽然我很想一脚刹车把丫撞成相片,但一来我现在刹车失灵,二来,我怕速度一降立马被丫的小弟撕成碎片,愁死我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又发现情况不对了,这条路也太长了吧?照我现在的速度全速跑十五分钟都出省了,怎么远处那个光点儿还是那么遥远?

    “地缚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个空间的法则,只要法力允许,它可以将这条路无限延伸下去。”棍棍脸sè有点黯然。

    “我靠!这是作弊!是**裸的输了赖账!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虐心虐主!这必须追究责任!”我气得怒发冲冠,涨红了脸吼道。

    “消消气,”与我的抓狂相比,棍棍显得很淡定,劝我道,“这里到底是人家主场,你踢足球还允许人家占个主场优势呢……”

    话音未落,身后的86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这种夹杂着怨恨与诡异的叫声震得我头晕眼花,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耳朵。

    “小心!”棍棍一指头顶,我抬头一看,前面大楼的楼顶竟然被86这一吼震出一条手臂粗细的裂缝,紧接着,半拉房顶竟然直接滑落下来,正好砸向我们!

    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我猛的一打方向盘,蝙蝠车直接向左边翻了起来,两轮着地倾斜着车身继续前行,险之又险的避过砸下来的房顶。

    我和棍棍都惊出一身冷汗,还没等拍着胸口喘两口气,一看前面,我们两个立刻傻了眼。

    前方,一片世界末rì的景象:街道两侧的楼房全是横七竖八的裂缝,墙体不怀好意的朝我们倾斜着,摇摇yù坠;地面一阵剧烈震颤,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凭空出现,将道路切的粉碎,仿佛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上门。

    “cāo!”棍棍张口就爆粗,直接把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探出车窗,朝身后的86骂道:“你个输不起的东西!还要不要脸!?小僧告诉你,小僧跟地藏王菩萨很熟的,识相的赶快跪地求饶,不然让你下辈子投胎做……”

    棍棍还没说完就抱头鼠窜回驾驶室里,倒不是他意识到自己泼妇骂街丢人了,而是身后,大群的亡灵已经逼近。

    这些亡灵已经舍弃赛车的形态,仅剩一团团漆黑的影子,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从空中朝我们扑来。

    如果仅仅是那些亡灵的话,棍棍大概还会壮着胆子再骂一会儿,但我们的车一靠近那些摇摇yù坠的大楼,它们就非常干脆的倒了下来,险些直接拍在棍棍脸上,吓得这小子赶紧缩回汽车里。

    “轰!”我正左支右绌的躲避飞落的巨石,脚下的道路突然塌了,蝙蝠车的一个轮子踏空,险些掉进那无底深渊中,要不是我猛踩油门生生让车轮扒着边缘爬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我正驾着车在不断塌方的城市道路中顺着那随时会下陷的公路夺路飞奔,时不时的还会被掉落的巨石震个趔趄,有好几次险些被砸个正着变成肉酱,身后,还被一辆散发着yīn森气息的AE86率领一群狰狞恐怖的亡灵恶狠狠的追杀着,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跑不掉了。

    不能坐以待毙!我的眼睛下意识的瞄向方向盘上的红sè按钮,现在我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蝙蝠侠老爷子从没使用过的秘密武器上了,我现在只能求神拜佛祈祷老爷子没有故弄玄虚晃点后辈的恶趣味,不然我按下按钮方向盘上突然弹出张字条,上面写着年轻人突漾突森泡,我非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不可。

    我狠狠将油门踩到底,蝙蝠车怒吼一声猛然加速,顺着斜立在道路上的一段残垣断壁直冲而上,腾空而起向前冲去。

    前面,三栋楼突然倒塌,垮下的碎石断墙将我前面的路完全封死,生死一瞬!

    我的手,毫不犹豫的握拳,用尽全身力气,砸在红sè按钮上。

    什么也没发生……不!比什么都没发生更糟,怒吼的引擎突然寂静无声,熄火了!

第八十章 狂飙(终)

    这一刻,我想到了很多,我想起了我那整天嬉皮笑脸没正行的师父,我那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的师兄,虽然好贪小便宜但跟我臭味相投的孙家兄弟,以及蝙蝠侠老爷子那微胖但总是乐呵呵的笑脸……这些平时并不会引起我心悸动的人此刻在我的脑海中竟然无比清晰——老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大楼承重墙,绝望的闭上眼睛。

    至少,哥就算变了鬼,开的车也是这帮死鬼里最拉风的……

    就在我已经闭目等死的瞬间,突然看到蝙蝠车车头两侧的装甲板悄无声息的脱落,露出一排排银白sè造型奇异的金属管子,管口虽呈喇叭状向外延伸,但只有手指粗细,那复杂扭曲的回路看上去可不像汽车排气管。

    随着一下强而有力的震颤,蝙蝠车又启动了,一道无形的气劲以蝙蝠车为中心猛的向周围爆发,漫天的烟尘和碎石像遭遇爆炸一样被弹出老远。

    离我的车头仅有几厘米的距离,便是一栋大楼的承重墙,钢筋混凝土结构,厚度超过半米,如果质量没有问题的话就算是解放卡车全速撞上去也不可能将它撞穿。

    而现在,这如岩石般坚硬的墙就在我眼前碎裂、脱落、化作齑粉随风飘散,一切竟然在瞬间完成,整面墙悄无声息的开出一个大洞,距离那么近,撞过去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令人窒息。

    诡异,极度的诡异,就算蝙蝠车能破墙而入也应该是电光火石般的轰然巨响,现在却像烧红的铁棍穿过卫生纸那样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就仿佛那堵墙不存在一般,只有墙上那已经化作飞灰的大洞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三栋大楼相继压倒在蝙蝠车上,却根本没有碰到蝙蝠车一丝一毫,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任何东西瞬间化作飞尘,就像接触到无形的高温火焰,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烧成了灰。

    蝙蝠车径直穿过眼前的障碍,轻轻的落在地上,加速向前跑去,整个过程死一般寂静,连引擎运转声和落地的撞击声都听不到,只有赵奕希轻微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在沉默的驾驶室里回荡。

    “是超声波,”一阵思索之后,棍棍说道:“这应该是以极强的能量产生频率极高的超声波,轰击周围的物体,令它们瞬间崩坏……”

    这个世界上最高效的破坏xìng武器是什么?不是核弹,也不是YY小说里那些一拳可以砸塌城墙的拆迁办出身的无敌男主,而是共振,只要达到共振点,再坚固的结构都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因为共振所产生剧烈振幅而坍塌。而超声波恰巧是引发共振绝佳方式。

    我突然想到,如果超声波的频率高到可以引起分子结构水平的共振的话,那岂不是……

    黑夜中,疾驰的蝙蝠车因为不断向外辐shè发出高频超声波,引发空气扭曲导致整辆车看起来如同一团漆黑的影子,再加上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和不发出一丝声音的行进方式,此刻的蝙蝠车,比身后那群青面獠牙的鬼怪更像游走于yīn影中的幽灵。

    几个亡灵突然从道路的前方现身,堵住了蝙蝠车的行进方向,嚎叫着扑了过来,却在碰到车沿之前就已经灰飞烟灭。

    “好!”棍棍叫道:“这样我们就安全了……哎,你干嘛掉头?”

    我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狞笑道:“废话!刚才丫们撵哥跟撵兔子似的,现在哥无敌了还不得欺软怕硬……不对,有仇报仇啊!?不然太不符合人物xìng格了。”

    蝙蝠车头一偏,拐下行车道,一头撞向路旁的建筑物,像刀切nǎi油一样穿了过去,然后绕了一个大圈,总算把方向转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朝着敌人冲了过去!

    仿佛感觉到我烈火般的战意,原本由超声波形成的呈橄榄型包裹着蝙蝠车的护罩缓缓向两侧延伸,形成如蝙蝠翅膀般狰狞锋利的声波刀锋,刀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两排的建筑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

    “你看你看,”我指着远处一栋跟风倒塌的建筑问棍棍,“隔的这么远,中间几栋楼都没事,那楼怎么就倒了?隔山打牛?”

    棍棍一翻白眼:“你生活在一个鞭炮能把高架桥炸断的时代,还问小僧这是怎么回事,你无不无聊!?”

    看到我裹挟风雷之势的绝地反击,地缚灵似乎也被激发了凶xìng,一声咆哮所有的亡灵发疯一般朝我扑来,我也不甘示弱,音波形成的刀锋向前延伸,张开成残月状,蝙蝠车腾空而起,以自身为轴心急速旋转起来,旋转的刀刃刮起猛烈的罡风,形成龙卷,咆哮着扑向亡灵。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知死活冲上来的亡灵就像钻进搅拌机的生猪一样瞬间被搅拌成饺子馅四散飞溅,地面如同下雨一般粘满了绿sè的血肉。

    “小心!”棍棍突然大叫一声,“地缚灵过来了!”

    于此同时,我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道AE86的虚影突兀的从幽灵群中闪现,凄厉尖叫着冲向我,因为舍弃了自己的实体,音波刀锋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它直接穿过刀锋和车体朝我撞了过来!

    事发突然,我只能下意识的凭本能将左手挡在眼前,原本像这种无力的抵挡动作应该毫无作用,我应该理所当然的被恶灵侵体,但得益于棍棍长达几个月惨无人道的教导训练,我的身体无意识的作出反应,左手结出明王印,同时,死亡的威胁激发潜力,我只感觉胸口一热,一股暖流直冲手臂,顺着结印急速运转起来。

    于此同时,那个破碗凭空浮现,碗口隐隐现出金光,正对冲过来的AE86。

    原本浅浅的碗底仿佛突然变得如同黑洞般深邃,且散发出无穷的吸力,86仅仅挣扎了一下便被吸在碗口上,然后硬生生的被挤压扭曲成条状,嗖的一声钻了进去。

    突然,我的脑海中如同放电影一般闪过一段片段:一个二十来岁有点小帅的男青年,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赛车手,虽说最终没有梦想成真但也依靠自己的坚持和热情成为了这座城市颇为有名的业余赛车手,开着一辆当时颇为流行的AE86傲视群雄,过着幸福的生活。

    终于某一天,小有名气的赛车手迎来了挑战者,在自己的主场迎战,青年自信满满。

    可他没想到,他的对手为了所谓的胜利者的荣耀,竟然不惜使用下作手段,最终青年和他的赛车意外落水,再也没有找到……

    愤懑、怨恨、不甘、失落……种种负面情绪煎熬着不得解脱的灵魂,于是,在某条道路上,出现了只要飙车便会出车祸的诡异传说……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钵盂,若有所失。

    “出去之后给他做场法事,好好超度吧!”棍棍拍拍我的肩,“小僧在下面关系很硬的。”

第八十一章 叫爸爸

    将地缚灵收服之后,再也没有人跟我们捣乱,我开上车,在棍棍的指引下朝着yīn阳界与阳间的连接点开去。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我再一次回到了那熟悉的街道上,柔和的橘黄sè灯光铺洒在道路上,四周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副天崩地裂的悲壮景象,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远处,药加爵的罗密欧依然无力的停在路边,车内的两人尚未从昏迷中醒来,看看时间,我们似乎只离开了不到一分钟,谁能想到在这一分钟内发生了多少事儿呢?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半左右,用棍棍的说法现在正是子丑交替,鬼门关大开的时刻,反正地缚灵是迟早要超度的,捡rì不如撞rì,就趁这夜深人静没人打扰将丫超度了算了。

    我将钵盂口朝下一抖,一条鬼影便从碗口跌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我刚才看见的那个有点闷sāo的青年了,不过,长达十年的痛苦折磨已经将这个鬼魂折磨的面目全非:稀疏的枯黄长发无力的遮住灰败且满是褶皱的脸庞,枯干如柴火般的身躯显得脑袋特别大,一对死鱼般的眼睛突出眼眶,死死的瞪视着前方,嘴里还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但因为腮帮子上漏风的破洞和没剩几颗的门牙,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说什么。

    地缚灵被放出来后,凶xìng依然不减,在地上呆坐一会儿之后突然厉喝一声朝我猛扑过来,被我一把掐住脖子按地上了——在魂魄可以发动实体攻击的yīn阳界,哥的下三道金身英雄无用武之地,被这孙子整的郁闷,现在可是在阳间,哥的底盘,还怕你这小样的!?

    “老实点!”我一只手死死按住地缚灵,一只手捏着鼻子说道,至于为什么捏鼻子,你想想一块肉泡水里十年会泡出什么味儿就明白了。

    棍棍微闭双目,再睁开时眼中竟shè出淡淡金光,威严的扫视过倒在地上的鬼魂,庄严肃穆的梵语声从棍棍口中逐字逐句迸发而出,声音不大但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淡淡的金光笼罩地缚灵,久久不散,刚才不断挣扎的地缚灵沐浴在金光中也安静了很多,哼哼唧唧似乎很享受。

    “怪了,”一段心经念完,棍棍看着地上还没被超度掉的地缚灵,“他的戾气和怨气都已经散了,为何还不去投胎?”

    我松开手站起来,地缚灵果然不再攻击人,但依然蠕动嘴唇嘟囔着什么。我挠挠头,问道:“他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棍棍凑到地缚灵面前,侧耳倾听许久,才涩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儿子……”

    我眼泪险些流出来,刚才收服地缚灵时,我从他的记忆中读取到他还有个即将出生的儿子,可怜原本即将为人父的他,连自己即将出生的儿子都没见上一面,更没想到这个遗憾成了令他纠结十年的心结,至今仍然念念不忘,不得解脱。

    更令人泪奔的是,这个结无解,算年龄那孩子今年大概有十岁,以我们的本事,找到他倒是不难,可之后该怎么办?总不能把那孩子找来,指着个面目狰狞的鬼魂让孩子叫爸爸吧?

    万一把人家孩子吓死了,这地缚灵来找我索命为儿子报仇,我下了地狱都没脸叫屈……

    棍棍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我看,要超度他还得找个儿子来叫他声爸爸……”

    “你说的倒是轻巧,指着个鬼让你喊爸爸你愿意啊!?”我没好气的说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棍棍解释道:“地缚灵被大地束缚,受尽煎熬,十年的折磨早已经让他神志不清了,要不他也不会受到刺激就发狂杀人,他现在的状态其实跟jīng神病人差不多,只是一门心思的执拗于自己的心愿能不能完成,怎么完成的、是不是真的完成了并不重要。”

    “怎么个意思?”

    “具体到他这儿就是,只要有人叫他一声爸爸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是谁叫的并不重要。”

    我发现这秃驴挺毒舌的,经丫这么一解释,好好一段催人泪下的父子深情瞬间变成了死了也要占人便宜的臭不要脸。

    我突然看到棍棍的眼神不怀好意的瞥向我,立刻jǐng觉道:“你想都别想!我可没有给人当便宜儿子的兴趣,要叫你叫!”

    棍棍一翻白眼,指了指不远处的罗密欧,“谁让你叫啦!?那不就有个现成的便宜儿子吗?”

    棍棍拉着地缚灵到一旁调教去了,我则扒开罗密欧的车门,把药加爵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一瓶凉水泼丫脸上,大冬天的被这么一激,药加爵悠悠转醒。

    这小子屁股底下本来就有屎,又看到我那张yīn晴不定的脸和嘴角抿起的冷笑,还以为我要跟他算刚才车祸那笔帐,下意识的打个寒颤。

    这小子受了伤,自忖打不过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堆起笑脸赔笑道:“凯哥,刚才的事儿……都是误会,误会,呵呵,兄弟就是跟您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

    我大度的一挥手:“那点儿破事我懒得计较,我问你,比赛谁赢了?”

    “您赢了,您赢了。”

    “那赌注怎么算?”

    药加爵望了望罗密欧里那个基本已经毁容的女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好办,这样的女人我有的是!明天我就带来,你随便挑……”

    我一脚就把丫踹躺下了——给丫点脸丫还得瑟上了,“哥不喜欢挤公交,换个彩头!”

    “嘶~!没……没问题,我给你一百万。”

    “不用那么客气,”我搓着手坏笑道:“叫声爸爸就成。”

    “凯哥啊~”这小子缓缓从地上坐起,满脸轻蔑和不屑,yīn阳怪气的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赌这个气太没意思了吧?我知道道上人好面子,我也给足你面子,一百万已经不少了,你要非难为我自己也没有好处……”

    “不是叫我,”我招手示意棍棍把地缚灵带过来,“叫他。”

    一见到地缚灵那青面獠牙悬浮空中的造型,这小子毫无新意的发出一声似女人的尖叫,牙关打颤手脚乱刨:“救命啊!鬼!鬼!你别过来!别过来!”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踩他胸口伤口上,将丫背上不让他连滚带爬的逃跑:“这可是助人为乐的善事,算是帮你积yīn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来,叫爸爸。”

    “你,你想干什么!我不叫,我不叫!”

    也不知道棍棍刚才是怎么忽悠地缚灵的,这地缚灵缓缓蹲下,死死盯着药加爵,一张老脸越靠越近,几乎顶在药加爵鼻子上,嘴里含含糊糊嘟囔着:“儿子?”

    药加爵这小子都吓傻了,两眼斗鸡一般对在一起,撇着嘴,嘴角抽搐却发不出声,不知是想哭还是想叫。

    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假装亲昵的拍了拍药加爵的头,对着地缚灵说道:“小朋友害羞,当着外人的面叫不出来,要不你把他带回去慢慢叫?”

    地缚灵很听话,伸手拉起药加爵就往河里走,到底也是为祸一方的鬼怪,药加爵一个普通人被他拉住再死命的挣扎也挣脱不出。

    “不要!爸~……爸爸!爸爸!爸爸!……”眼看就要被带进河里,药加爵终于鼓起全身勇气,哭叫起来。

    棍棍也跟着一声暴喝:“汝心愿已了,还不归去!”

    正埋头往河里走的地缚灵一个激灵,身体化作白光,缓缓消散,药加爵跌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朦胧中,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朝我们点了点头,消失不见。

    最后,我开着蝙蝠车,将罗密欧拖回终点,药加爵那小子则完全崩溃了,只能傻呆呆的瘫坐在驾驶座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像极了他的父亲。

    看到我拖着罗密欧回来,所有人都知道是谁赢了,但大家更感兴趣的是比赛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把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车神整成了这孙子样。对于这个问题,我自然是不屑回答的,药加爵则还沉浸于父子相认的激动心情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连醒过来的赵奕希走过来以非法驾驶的罪名逮捕他都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像以前那样反问赵奕希知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顺带一提,本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指导思想,我也被赵奕希铐起来带回局子去了。

    原本非法飙车罪过不小,而且我还是无照行车罪加一等,但因为咱**白道都有人,飙车过程没出人命也没损坏公共设施,本人还有立功表现(协助刑jǐng取证,赵奕希原话),最终大事化小,以扰乱公共安全罪判处拘留三天。

    对此,我极其不满,掐着腰跟拘留所里的干事据理力争,就差跪地哀求他判我个一年半载了——因为我搞丢了蝙蝠车车前盖的两块装甲板,在激烈对抗中还不小心刮花了车尾定风翼,蝙蝠侠老爷子雷霆震怒,放出狠话来说要扒了我的皮,以老爷子打击犯罪的手段和经验,被他盯上我逃到哪里基本都是个死,要不是老爷子不愿意冲击zhèng fǔ办公机构,我早被老爷子吊在拘留所正门上示众了。

    现在唯一能庇护我的只有zhèng fǔ监狱了,我无论如何也得进去躲躲!

    三天后,拽着拘留室栏杆死活不撒手的我被忍无可忍的管教干事提溜着后脖领子拖到拘留所门口,然后一脚踹了出去,门外,蝙蝠侠老爷子面露狞笑的看着我,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因为赵奕希手机损坏没能保留下药加爵恶意制造车祸的证据,经过一番运作之后这小子也被他那有钱的父亲从拘留所里捞了出来。不过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经医生鉴定,由于jīng神上受到极大刺激,此人患上极其严重的间歇xìngjīng神病,具体表现为只要一听到“爸爸”二字就会jīng神失控,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抱着头往床底下钻,恐怕要在jīng神疗养院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我口若悬河的“神算”之下,赵奕希和她的几个同事从护城河某河段里捞出一辆十年前车祸坠河的丰田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据当年参加过这起案件的苏默说,因为这场车祸涉嫌谋杀,当时刑jǐng队几十号人在护城河里拉网捞了两个月都没找到坠河车辆,案件也因证据不足成了悬案。现在好了,既找到被害人的遗体又找到了证据,当年的肇事者至少要判二十年,赵奕希一个二等功拿定了。

    结案那天我也去了,远远看见一个妇人领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jǐng察局走出来,孩子眉目清秀煞是可爱,样子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几天后,一辆车上粘满水草河泥,锈迹斑斑的AE86拉进了孙德财的废品回收站。

    “这个啊,”正埋头拧螺丝的孙守财抬起头来:“这就是你们从护城河里拉出来的车,结案之后留在jǐng察局也没有,我就拉回来了。赶巧我儿子十六了,刚考出驾照,正缠着我买车呢,还说非跑车不要,这不正好吗,我把这车修修,给我儿子开。”

    “这车里可死过人啊。”

    “那有什么,这样的车更有灵xìng,开起来顺手。”

    我心惊胆颤的摸了摸这车,“这车都锈成啥样了,你送辆报废车给咱侄子不怕那小子造反?”

    “刷一遍漆跟新的一样,”孙守财得意的掀开车前盖,“重要的是xìng能!看看这引擎,绝对给力!回头再把车前盖漆成黑的,就齐活了!”

    “……那你可记得换个赛车专用座椅,不然你家小子容易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

第八十二章 见家长!(一)

    “什么!?凯哥是谁你竟然不知道?”黄侃胡乱往嘴里狠灌一口啤酒,口沫横飞得意道:“说起我们凯哥,那可是三天三夜说不完!远的不说,最近临河路死亡飞车赛都知道吧?就是我们凯哥为了教训一个姓药的小子举办的!哪天我就在现场!那场面……凯哥开的什么车你知道吗?说出来吓死你……”

    “咳哼!”正在吧台里擦玻璃杯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哼一声,狠狠瞪了正眉飞sè舞手舞足蹈的黄侃一眼,吓得这小子一个激灵,赶紧讪讪的闭上嘴:“得,不说了,你们自己打听去吧,反正外面早传遍了……”

    人群失望散去,我走过去,将一瓶啤酒重重的墩在桌子上,不满道:“怎么着侃哥,最新版又更新了?也让我听听咱又干了什么大事儿!”

    自从上次飙车之后,我这个肥仔标的大哥也算是一战成名,在本地闯出不小的名头,但因为咱神龙见首不见尾,甚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背景来历,凭添几分神秘感。

    人们总是被神秘事物所吸引,无数人开始打听我的情况,捎带着无所事事的黄侃也兴奋了,不遗余力的四处宣传凯哥的英雄事迹。

    本来,我是不介意黄侃帮我做宣传的,谁还不好个虚名啊,可问题是黄侃这小子满嘴跑火车的习xìng太让人受不了了,丫竟然硬生生编出八个不同版本,内容活灵活现宛若亲见,还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刚开始,黄侃的说法还算正常,我开着车一路领先一骑绝尘获得胜利;再后来,就是斗智斗勇明枪暗箭,最后在终点线前绝地反击险中取胜;到最后,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凯哥以二百八十迈的时速腾空而起,如羚羊般飞夺泸定桥……呃,飞渡护城河,蛮横的把阿尔法罗密欧碾压的面目全非。

    这小子的话有没有人信不好说,但大家一致认为,丫没投身影视界,拍几部天雷滚滚的电视剧祸害全国人民,已经算是积了大德了。

    看我表情yīn沉,黄侃赶紧赔笑:“我那就是合理的艺术夸张……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不过凯哥,我可是听说姓药那小子的爸爸正四处找门路对付你呢。”黄侃担忧道:“要不要跟道上的兄弟打个招呼……”

    我很是不屑的笑了笑,黄侃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药加爵他爸确实正在黑白两道上积极活动想找人对付我,甚至已经找到市委某领导,那领导收钱之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结果第二天,国安局一张调查令将丫隔离审查了。虽说没有证据表明此领导下马和我有任何关系,但自此以后,药加爵他爸去任何一个zhèng fǔ办公部门都被人很不客气的告知:“领导在开会,下次再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老家伙将目光投向黑恶势力,想找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把我做了,本着择优录取的原则,丫没上大街找那些不靠谱的小混混,而是直奔香港,去找那些专业过硬、驰名中外的香港黑社会。

    也不知是谁私德不修,还真帮他搭上了香港最有名、风头最劲的黑社会组织,据中间人说,人家是百年老号,信誉卓著,收了钱没有不办事儿的,只要搭上这条线,姓叶那小子就死定了!

    那个著名的组织,名字叫做新安义……

    昨天刚接到朱老温电话,老头上来第一句就是:“事儿摆平了,那老小子以后再找你麻烦,直接告诉我你喜欢他右手还是左手。”

    黄侃还在喋喋不休:“要不我派几个小弟来这儿看场子?正好那帮兔崽子放寒假没事儿干,与其让他们四处惹祸不如提前实习下业务……”

    “得了吧,药加爵的那个爸爸我都不怕,还怕这一个!?”

    “哪个爸爸?”黄侃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这里面还有故事呢?”

    让这小子知道了那还得了,我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这说话就要过年了,你小子也不回家看看?葫芦娃昨天晚上就排队买票去了,你怎么还不去?”

    “咱买票还用排队!?”黄侃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轻轻一弹:“火车站里哪个票贩子不得给咱几分面子?今天一早就把票给咱送来啦!”

    我接过来一看,卧铺!

    黄侃大度的一挥手:“也别让我胡哥排队了,把身份证号给我,我给他弄卧铺去!”

    “你小子能耐啊!”我由衷的赞叹,这年头,什么叫手眼通天?过年还能买上卧铺票,那才叫手眼通天!

    一阵寒暄之后,黄侃趾高气昂的走了,我也继续擦杯子。整个酒吧就我一人,临近年关,在外奔波劳碌一年的人都忙着置办年货回家,张博赵瑾已经早几天回了家,葫芦娃也傻不愣登的顶着寒风熬夜排队买站票去了,就连陈四海那老家伙都说要回老家看看!我就奇了怪了,老家伙说话就奔二百了,回老家看谁!?

    傍晚的时候,葫芦娃臊眉搭眼的回来了,手里攥着两张卧铺票。

    没错,是两张,一张是葫芦娃自己的,另一张是——买给克里丝的。

    葫芦娃这小子之所以昨天晚上就卷着铺盖卷跑去通宵排队,最大的原因是,胡家老爷子给孙子放了话,今年必须把孙媳妇带回家过年!

    这可真难为葫芦娃了,虽说傻子都能看出葫芦娃对克里丝有意思,可这半年下来,葫芦娃连克里丝的小手都没拉过,克里丝也从没表示过接受葫芦娃,现在让葫芦娃带克里丝回家见家长,其难度远远高于让葫芦娃夺回钓鱼岛。

    万万没想到,当葫芦娃以上断头台的勇气与魄力结结巴巴的向克里丝提出邀请后,克里丝竟然点头了!据我和杜非事后分析,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克里丝久居国外,不大明白跟葫芦娃回家过年代表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克里丝是答应了,一蹦三丈高之后,葫芦娃立刻急吼吼的跑去买火车票,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总不能让人家一路站着回去吧?

    葫芦娃的梦想,是买一张卧铺票,能让克里丝的旅程安安稳稳,心情愉悦,为此他不惜喝一夜的风。可惜这小子太天真了,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简单来说就是想享福先得倒霉,他还真以为年关时节的卧铺是受这点小灾小难就能买到的?幼稚!

    看着一脸傻乐的葫芦娃,我一脚踹他屁股上,笑骂:“还不赶紧给克里丝送票去!”

    葫芦娃如腾云驾雾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自言自语:“黄侃这小子也不会办事儿,不会只买一张卧铺啊?真以为克里丝会让葫芦娃站一路呢?”

    看着空荡荡的酒吧,我不由心生感慨,像我这样的孤儿,过年的时候是最孤单的,以前好歹还跟着我那妖僧师父一起过年,今年,恐怕只能跟杜非、杜钧还有踩不死凑一桌麻将打发时光了。

    一声轻响,酒吧的门开了,赵奕希走了进来:“过年的时候没事儿吧?正好,跟我回家,我爸要见你……”

    赵奕希后面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复闪烁三个大字:见!家!长!

第八十三章 见家长(二)

    中国人的传统思想,决定了一对恋人无论再怎么相恋,想结婚也得先经过双方长辈点头才行,而根据中国国情和大多数人的经验来看,老一辈们甚少对上门媳妇吹毛求疵,却偏偏喜欢对新姑爷横挑眉毛竖挑眼。由此一来,第一次上门见老丈人便成了无数男同胞们的噩梦,跟照婚纱照、结婚仪式一起并列为婚前三大难关。

    更要命的是广大男同胞还不能对此有任何意见,毕竟人家要把闺女嫁你,你总得让娘家人看清楚你是什么成sè不是?

    所以,无论你心里情不情愿,你都得把自己打扮的板板正正的,提上烟酒水果,带上一脸谦卑笑容,去迎接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亲切接见。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因为jǐng察的工作xìng质,赵奕希直到过年前一天才腾出空来,从jǐng局借了辆车来小区接我一道去她家。

    结果赵奕希一看到我的样子就乐了:“你……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怪赵奕希发笑,我身上穿一件并不合身的宽大西装,头发用啫喱水梳的油光水滑,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看上去活脱脱像个刚刚发财进城作报告的乡镇企业家。

    “别笑了,”我有点恼火的揪着衬衣领子,这领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还不是为了给你爸留个好印象。”

    “那你也别穿得比我爸还显老啊,哈哈哈……”赵奕希捂着肚子弯下了腰:“不行了,等会儿你开车吧,我笑得肚子疼。”

    “还是你开吧,我没驾照。”我有点赌气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

    其实赵奕希这还算客气的,一直老老实实坐车后座假装自己是条狗的小狐狸jīng栗子,看到我这幅德行,哈的一声就出溜到座位底下去了。

    “第一次去见老丈杆子,一定得穿正式点,”几天前,王胖子以过来人的语气教训我道,“你就当自己是去大公司面试销售经理,绝对不能让人家在衣服上挑出毛病来!哥那儿有一身哥年轻时穿过的西服,上万块,借给你了!你穿的时候可小心点,说实话那身衣服要不是现在穿不下了还真舍不得借你。”

    “这个……不用了吧?”看王胖子那体格,年轻时也瘦不到哪去。

    “怎么不用?第一印象多重要啊!当年我要不是狠狠心做这身西服,你嫂子能嫁我……”

    于是,我便穿成这样下楼了。后来我才知道上了当,王胖子他老丈人是个裁缝,丫先花一万多在自己老丈人店里定了套西服,然后穿着那身衣服上门,他老丈人能看他不顺眼吗?

    “你先搞清楚啊,我爸就是想见见你,没其他意思。”路上,赵奕希一边开车一边给我打预防针,不过脸上一抹绯红怎么也压不下去,“你不许多想。”

    “我保证不多想,”我不怀好意的笑了:“问题是……你也别多想。”

    “滚!!!”

    赵奕希曾经告诉过我,她老家就在离本市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她爸爸退休之后就搬回老家的宅子颐养天年,整个村庄的人都是本家,都姓赵,村庄也也一直沿用着他们使用了几百年的名字,叫赵庄。

    开车没多久,一座村庄便出现在远处的山坳里,虽说是村庄,但所有的房子砖瓦整齐规格统一,看上去年代久远却丝毫没有破败感,大块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从村中心向外延伸,将整个村子的布局切割成规整的八卦形状,房屋农田错落有致的点缀在山坳中,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一个布局严密规划合理的小镇。

    我们把车停在村口,赵奕希抱起栗子,我提着礼品步行进村。进村之后我发现整个村子的氛围安详静谧,一点都没有外面浮躁喧嚣的感觉,村子里的人虽说都忙着筹备过年,但看到我们的时候都非常友好热情的打着招呼,此情此景让人感觉这里确实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小希回来啦?”一个抄着手眯着眼在墙根晒太阳的胖老头笑眯眯的朝我们招手。

    “七叔公!”赵奕希赶紧跑过去打招呼,“您身体挺好的吧?”

    “好,好……这是你家姑爷?”老头打量我几眼,笑道。

    “哎呀!不是!”赵奕希涨红了脸,急忙辩白,我则赶紧顺着人家给的杆子往上爬,大包小包随手一扔,狗奴才似地凑上去点头哈腰亲热道:“七叔公!”气得赵奕希直跺脚。

    “好,好,”老头笑眯眯的伸出手来跟我握,我赶紧撅着屁股把两只手递过去,心中暗自得意,还好自己聪明,总算把这孙子的名份抢来了,这下赵奕希想不认都不行。

    下一秒,老头单手一扭差点把我胳膊拧脱臼,一抖把我以及其扭曲的姿势按在地上,然后不理我杀猪一般的哀嚎,诧异道:“他一点武功都不会?你家怎么找了个不会武功的女婿?”

    还没等我将他的话回过味儿来,这七叔公又毫无征兆的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替我整整西装领子,乐呵呵的说道:“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呵呵,不过你们年轻人也是,不能一看人家姑娘漂亮就自认人家女婿啊……”

    我们作别七叔公,走了好一段路,我才咀嚼出老爷子话里隐含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赵奕希:“刚才你七叔公那话……是不是说我配不上你啊?”

    “你说呢?”赵奕希没好气的白我一眼。

    “要我说,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不可能这么没眼力价儿……”

    “啪!”我捂着眼睛,赶紧闭嘴。

    赵奕希家紧挨着村子zhōng yāng的祠堂,由此就能看出她家在村子里地位不低,我一打听才知道,赵奕希她爸退休之后,从赵奕希爷爷手里接任了村长一职,同时,因为村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家,村长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赵氏家族的族长,在村子里享有极高威望。

    “看不出来,你们家还是名门之后。”我一边跟赵奕希说笑一边往前走,冷不丁感觉肚子有点疼,看来是水喝多了。

    “就你事儿多,”赵奕希指了不远处的一户大房子,“走几步就到了,快点走吧。”

    刚进别人家门就急赤白咧的找厕所,丢人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我给赵家老爷子留个好印象的初衷可就泡汤了,所以我赶紧把大包小包往赵奕希怀里一塞,让她等我一会儿,自己赶紧小跑着找厕所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公共厕所,反倒把我憋的实在撑不住了,正好附近是一片农田,冬天农闲什么也没种,光秃秃的没人管,看看四周也没人,得,就这儿吧!

    我解开裤子正排着,冷不丁身后有人问:“干啥呢?”

    这一问差点吓得我差点儿憋回去,赶紧回头,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站在我身后正看着我。

    应该是这地的主人了,虽说我没干啥坏事吧但到底也有不厚道的地方,只好尴尬的赔笑道:“我……施点儿肥,施点儿肥。”

    “行啊,”老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施吧。”

    这倒让我不好意思了,“要不,您老也施点儿?”

    “不了,家里有厕所,你完了吗?”

    “完了完了”我赶紧抖两下装起来,实在想不出该跟人家说什么来缓解尴尬,只好问句废话:“您老贵姓?”

    “赵,”老头似笑非笑,“认识一下,我是赵奕希她爸爸。”

第八十四章 见家长(三)

    要不是刚刚把多余的水分排干净,我非得尿了不可,枉费我花了这么多心思,还打扮成这傻缺样儿,结果跟未来老丈人见第一面竟然是这么尴尬的局面,我的好形象全他妈的毁了!

    “叔!”我把全身内力集中在脸皮上,总算挤出一团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伸出双手,热情的去握赵奕希他爸的手,没想到老头毫不客气的把手抽走了,“别,你刚抓过那东西。”

    我只能讪笑着缩回手,不尴不尬的陪着笑,尾巴摇得比栗子还殷勤。

    也许是对我哈巴狗般的态度满意,也许是懒得跟我计较,老头总算放我一马,背着手转过身,“走吧。”

    一路上我都在偷偷打量赵奕希他爸,见面前我就知道,老爷子退休前是刑jǐng大队大队长,苏默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在我想来,这个干了一辈子刑jǐng的老头肯定是个脾气暴躁,粗声恶气,一点就爆的人型狗熊。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身形干巴巴的,比我还矮一头,皱纹不少但并不显老,表情虽然有点死板但显不出几分威严。简而言之一句话,是个让人看一眼转头就忘的路人甲,这也是我把他错认成种地老农的原因。

    “到了。”老爷子一把推开门,里面竟然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一座气派的堂屋正对着大门,房子虽上了年头但丝毫没有破败感,磅礴大气又不失jīng致,这要搁民国时候你要不是哪个大军阀的十四姨太肯定住不起这样的房子。

    进屋之后,刚开始的气氛很和谐很美好,赵奕希的母亲,也就是我准丈母娘很热情的将我拉进客厅,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虽说旁敲侧击的把我从小到大的经历套问了个清清楚楚,连我几岁抽烟几岁喝酒几岁开始不尿床都问出来了,但那如沐chūn风的氛围倒并没有让我感到不舒服。倒是我那老丈杆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低头抿茶,看我的眼神总是似笑非笑,对我腆着脸怕马屁的无耻行为也是不置可否,弄得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拍马蹄子上。

    聊了半个小时,赵奕希他爸看时间差不多了,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朝赵奕希她妈使了个眼sè,老太太心领神会,拉起赵奕希往外走,临出门时有些不忍的看我一眼,劝说丈夫道:“小凯是第一次上咱家来,也是个好孩子,你别……”

    “这家里谁说了算!?”老头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丈母娘眉毛一挑,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赵奕希出去了。

    我心知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这女婿头一次上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又揉又打将其拿下几乎是中国人的老传统,现在阳chūn三月细雨霏唱完了,该唱捉放曹了。

    看老头那副说一不二的样子,只怕老头这关不好过啊。

    现在客厅里只剩我们爷俩儿,老爷子倒是和气,递给我一支烟,“四爷的师弟,嗯?”

    我赶紧点头,把烟接过来塞嘴里叼着,忙不迭的给老头点上火,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副恭谨的样子让老爷子颇为受用,吐个烟圈悠悠说道:“四爷那可是世外高人啊,当年我在刑jǐng队的时候多少案子都是四爷帮忙的……你倒是也不错,我都听我徒弟苏默说了,凯哥,风头正劲啊!”

    虽说老头这话里没什么嘲讽的味道,我还是心里一紧,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刑jǐng,对黑恶势力肯定深恶痛绝,这时候提起我的“**背景”。摆明了要把我架火上烤啊。

    我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叔,我……”

    老头一挥手,“四爷早就跟我解释过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让我女儿跟你一起吗?”

    我赶紧赔笑,心里第一次对我那不靠谱的师兄泛起感激之情。

    “你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差不多了,配的上我女儿,”老头盘着一条腿,斜睨满脸堆笑的我,狭促道:“而且刚才你往我家地里施肥的时候我也看了,你那个尺寸……”

    “叔!!!求您别说了!”

    老头突然收敛了笑容,正sè道:“你追我女儿我没意见,能不能追到看你自己本事,不过,想做我家女婿,有些话我得先说清楚。”

    “您说,您说,”我赶紧做侧耳倾听状。

    “你知道我们老赵家的渊源吗?”

    这个还真不清楚,我只是听赵奕希半开玩笑的说过,她们家是名门望族,家学渊源之类的。

    老头一指挂于正堂的一张非常写意的人物画,里面是个不僧不道,头戴毡帽的猥琐男:“我们赵家可是八极拳的正宗嫡传,这是我们祖师爷。”

    八极拳,相传发祥于明末清初,八极寓“八方极运”之意,以刚劲、朴实、动作迅猛的独特风格流传至今,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其动作朴实简洁,刚猛脆烈,杀伤力极强,传闻练到极致头、肩、肘、手、尾、胯、膝、足皆可伤人,据说全盛时甚至与太极拳并称“文武”拳术,很是有名。

    更具传奇sè彩的是,八极拳的创始人身世成谜,据说祖师爷是个疯疯癫癫邋里邋遢疑似道士又像和尚的高人,将拳法传于一江湖侠士之后便飘然而去渺无踪迹,为拳法平添几分神秘。

    我看着画像,越看越眼熟,怎么这么像我那妖僧师父啊!?至于丫为何被人误认为道士,原因很简单:老家伙自从下凡之后就没洗过澡换过衣服,谁还能看出丫穿的是僧袍还是道袍啊?谁又有胆子顶着那迎风臭十里的恶臭靠近了看啊?

    “先人定的规矩,八极拳传子不传女,代代相传生生不息,”老头继续说道,“传到我这一代,嫡传本家只有奕希一个女孩,虽说我不至于迂腐到眼睁睁的看着老祖宗的好东西失传,但香火传承不可断……”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听出点苗头了:老头这是拐弯抹角要我入赘啊!

    这可就有点欺负人了,要说做上门女婿我也就忍了,虽说腰杆不直吧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入赘可不一样了,不但我儿子得姓赵,连我都得改叫赵叶氏,要按老规矩成亲的话我还得坐八抬大轿让赵奕希娶进门……换你你受得了啊!?

    我小心翼翼的问:“小希她什么意见?”

    “我的女儿我说了算。”老头蛮横的打断了我。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以后就别见我女儿。”

    嘿!这老头也忒霸道了点,咱这种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跨时代青年岂能向他这种封建老顽固低头,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挺直腰杆,直视老头,略带挑衅的反问道:“如果我非娶你女儿不可呢?”

    老头倒是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那就说不得了,按赵家的规矩,过三关。”

    ……我觉得吧,我似乎,大概,好像上老头的当了。

第八十五章 见家长(四)

    有人说过,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你去娶他女儿就像拿刀子剜他肉一样,对此我曾经不以为然,但现在不得不信了,看看赵奕希他爸,大过年的都不放过我,非要处心积虑算计,找茬揍我一顿还嫌不够,得三顿……

    老头眼中有一丝戏谑的笑意,挑衅道:“怎么,不敢?”

    “不敢是孙子!”反正都把老头得罪了,我索xìng拿出气魄,昂首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问。”

    “能让我换身衣服吗?这西服挺贵的……”

    老头:“……”

    说实话我也觉得挺丢人的,决战在即你不关心对手不关心胜负眼巴巴的cāo心自己衣服算怎么回事?话说回来这衣服要是我的我宁可一万多打了水漂也不落自己的面子,可谁让这衣服是王胖子的呢,而且还是人家伟大爱情的见证,万一我挨揍的时候把裤裆咧了引起王胖子老丈人不满从而间接导致王胖子婚姻破裂,那我这孽可做大了。

    我臊眉耷眼的溜去后屋换衣服,刚换上老头给我的练功服裤子就听见挠门声,开门一看,栗子俨然的走了进来。

    “刷,”栗子尾巴一甩,一条尾巴分作两条,像风扇似地呼呼乱甩:“憋死我了,装狗太不容易了,连尾巴也要藏着。”

    “你不装的挺好的吗?”因为心情不好,我说话自然没有好声气,“你肉骨头啃完了吗?”

    赵奕希曾经满怀伤感的对我说过,不知为什么,从小到大,她养的宠物就没有活过一个星期的,所以她觉得,栗子能在自己手里活过小半年,只能说明她和栗子有缘。

    我一直对这件事非常好奇,只听说过剋父剋兄剋老公的,没听说过剋死自家宠物的,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刚才赵亦希喂栗子吃饭,直接提了半扇猪肋排剁了一大盆放栗子面前,还抚摸着栗子的头爱怜道:“栗子乖,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点哦。”

    栗子双目含满泪水,呜咽一声,以极大的决心把头埋进盆里……

    我看的满头大汗,难怪任何宠物到赵亦希手里都难逃一死呢,别说猫狗了,就是个狼崽子也经不住赵亦希这么喂啊,栗子这小妖jīng生命力真强!

    看我揭她痛处,栗子立马不乐意了,一甩尾巴气鼓鼓的走了,“臭叶凯,等你被打死的时候别求我救你!”

    赵奕希他爸这个族长真不是白干的,一句话就能叫来不少人,我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院子里乌泱泱全是人,请一sè五大三粗的愣头青,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善,有几个还示威似地朝着我摩拳擦掌,把腿抬过脑门来回顶胯,似乎在等着排队揍我一样。

    赵奕希正跟她爸争辩着什么,看样子已经从自己母亲那里知道了老头想干啥,所以脸sè很不好看。但她那老顽固爸爸无视女儿的慷慨陈词,径直朝我走来,“你自己问他,他是自愿过这三关的,我可没逼他。”

    见我点头,老头满意的递给我一只硕大的铜铃铛,“知道你没什么武功根基,我也不为难你,拿着这只铃铛,等我喊开始之后你有五分钟时间zì yóu行动,不管你是跑也好藏也好,抱头蹲那儿挨打也好,只要太阳落山之前铃铛还在你身上,就算你过关了。规则就两条,第一铃铛不准离身,第二不准跑出村子去,够简单吧?”

    我一指围在周围的狼群,“那他们来干嘛?”

    “当然是抓你的,”老头笑得很是无良,“我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和你小年轻玩游戏吧?”

    我战战兢兢地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藏猫猫?咱这又不是看守所!不是说人民jǐng察不藏猫猫的吗?”

    “我退休了。”老头不动声sè的说,“再说我们会很小心,肯定不会弄出人命的。”

    赵奕希趁老头转过身去跟那些年轻人交代的时候偷偷凑上来,急促说道:“你找死啊?陪我老爹疯?你会被玩死的!”

    赵奕希的话我倒是没听进去,直愣愣的问道:“这群哥们都是哪来的?”

    “他们都是村子里的人,算起来全是我表哥,都是从小练武的,你跟他们之中任意一个动手都没胜算。”

    “表哥?出五服了吗?”

    “我们家五代单传,我们虽然是同宗但血缘已经比较远了……”

    我狠狠一拍脑门,完了,难怪这帮表哥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蘸点儿酱卷上饼吃了呢,像他们这种跟赵奕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亲密又算不上近亲的表哥,说丫们对赵奕希这个娇滴滴的表妹没好感傻子都不信,赵奕希指不定是其中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呢。

    现在,一个不知哪来的王八小子横插一腿妄图染指他们表妹,这群雄xìng激素旺盛的表哥不借机下黑手废了他都对不起自己那美好且朦胧的初恋!这哪是抻练表妹夫啊,一个个都抱着铲除情敌的决心来的!

    “开始!”老头大吼一声,我顾不得多想,噙着热泪朝门口狂奔而去。

    虽说我被老家伙算计了,但我也并非没有胜算,武林高手又如何?咱好歹也算是神仙弟子,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我没往树林、谷堆这种容易藏人的地方跑,藏这种地方没技术含量不说,这群人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闭着眼都比我这初来乍到的熟悉路,哪里能藏人肯定比我清楚,藏在这种地方被他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藏起来,必须出人意料,出奇制胜。

    我径直奔向离赵奕希家不远的赵家祠堂,这是一间颇为气派,类似庙宇的建筑,一般这样的建筑构造都比较复杂,而且平时也不会有人,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我绕着祠堂转了一圈,就发现一个好位置:不知是不是布局规划的问题,祠堂两所房子之间留出了一条十几厘米宽的缝隙,看上去很是深邃,藏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更重要的是,十几厘米的空间,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原本按我的体型也是进不去的,就算能挤进去也得卡在里面,但谁让咱不是一般人呢,苦修多时的瑜伽又派上了用场,我一屁股坐地上,扳起自己的右腿,猛的一拉!

    咔咔几声轻响,腿、膝盖、脚踝的关节都脱离开来,整条腿面条一般瘫软在地上,一般人要这样做肯定嚎得跟杀猪一样,我却恍若未知,依样画葫芦卸掉另一条腿。

    卸完腿,我使劲一拧腰,胯骨和腰椎无声的滑开,整个下半身如同蛇一般柔软,我无声的轻笑一声,伸出双手扒住缝隙边缘,用力一撑,肩膀诡异的收缩成一个夸张的角度,带动身子向前,极其灵活的钻进了缝隙里。

第八十六章 见家长(五)

    我扭曲着身体,像条巨大的鼻涕虫一样把自己整个儿塞在两道墙的夹缝中,塞的满满的,心中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这么隐蔽的地方,首先他们未必找得到我,其次,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钻进来揍我,我往这里一钻,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快!快!”呼喝声由远处传来,越来越近,间或还能听见犬吠声,这帮老表为了抓我竟然连狗都牵来了,明火执仗的在村子地毯式搜查,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哪的野狼流窜进村了。

    那几条狼狗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很快就找到了我的气味,顺着味儿一路找到祠堂。很快,祠堂就被那群愣头青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这帮人也不客气,直接冲进祠堂翻箱倒柜大肆搜索,对自家老祖宗一点敬意都没有。

    我藏身的地方是祠堂正房与侧屋之间的角落,位置偏远很不起眼,外面还有一排枝叶茂盛长的颇高的松柏遮挡视线,位置算是相当隐蔽。所以他们搜来搜去,如同走马灯一样从我眼前过愣是没人往夹缝里瞧一眼,

    这倒不能怪他们,这帮人从小再这里长大,哪里能藏人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们的搜索重点下意识的集中在他们印象中容易藏身的隐蔽地点,急吼吼的挨个排查,压根没人想到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能钻进个人,自然也没人会浪费时间调查这种绝不可能藏人的地方。

    看到他们因徒劳无功而越来越气急败坏的脸,我心中好笑,又往墙角的yīn影里缩了缩,把自己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悠然的看着这帮人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打定主意就在这里跟丫们死磕到底了。

    “大奎哥,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跟一个胳膊比我大腿还粗的壮汉说道。

    那个叫赵奎的揪着自己下巴上毛茬茬的短须,说道:“继续找,所有的狗都往这里跑,说明他肯定在这里。”

    愣头青用力拽住一个劲儿往墙缝那狂吠的狗,疑惑道:“可是我们已经把这里找遍了,也没有发现那小子的踪迹,会不会是那小子有什么办法隐藏自己身上的气味儿,故意把我们引到这儿来转移我们注意力?”

    “咱们的狗是怎么训练的你也清楚,不可能让那小子这么简单蒙混过关,”赵奎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肯定藏在这里,只是我们没发现……带几个人上房顶,里里外外再搜一遍。”

    “好吧,”看来赵奎在这群人里颇有威望,年轻人相当痛快的答应了,随手把栓狗的链子一丢,身子一提蹭蹭两步扒着墙就上了房,站在我头顶上四下观望,身后几个人身手也不俗,干净利落的爬上屋顶,站在高处俯瞰整个祠堂,搜寻我的踪迹。

    因为有屋檐的遮挡,他们在上面也看不到我,倒是不用担心,真正令人担心的是刚刚得到zì yóu的那条狗,径直朝墙缝的位置跑了过来,先是把鼻子杵在地上仔细嗅了嗅,立刻呲出锋利的牙齿,发了疯一样的朝着夹缝深处狂叫起来,把脑袋伸进夹缝里,四肢乱刨,显然是已经发现了我,要不是它挤不进这狭窄的小缝隙,我估计已经被这畜生扑倒在地咬烂了。

    “回来!”刚才那个愣头青被自己的狗吵得心烦,跳下房拽住狗脖子上的链子将丫从缝隙里拉出去,照着屁股就是一脚,“蠢狗!让你找人你往墙缝里钻!你都钻不进去那个叫叶凯的能钻进去吗!?”

    我心里这个气啊,这小子会说人话吗?拿哥跟狗比,太欺负人了,说实话我要不是现在不方便露面非出去骂丫一顿不可。

    面对主人的责难,那条狼狗呜呜两声,委屈的低下头,不敢跟主人辩驳,倒是那个叫赵奎的若有所思,举起一只手,朝所有人打了个手势。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连那几条大狼狗都识趣的闭上嘴巴,所有人静静的看着赵奎,等他的进一步指示。

    赵奎什么指示都没有,反而拉开架势,自顾自的打起拳来。

    八极拳拳路古朴有力,大开大阖,再加上这个赵奎不愧是此道高手,施展开来拳脚虎虎生风,力贯八方,声势相当惊人。

    我自然是没心思欣赏拳法的,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那小子在不远处发疯,丫这是什么毛病啊,这个时候打拳逗闷子?还是他跟一休哥还有喜羊羊一样,需要用脑的时候必须做几个特定动作促进智力?可前面那两位只需要揉揉太阳穴、做节广播体cāo就行了,他这动作幅度也太大了吧?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不如两位前辈聪明……

    我本以为会有人站出来阻止赵奎发疯的,没想到所有人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赵奎打拳。赵奎的拳脚越来越快,带出一片虚影,却没有人喝彩。赵奎自己也是紧紧的闭着嘴,调整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气氛安静的诡异。

    我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正准备在往夹缝深处躲躲,可我还没来得及动,突然毫无征兆的,我怀里那个大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并不是很响,但在场的除了我都是从小练武的青年高手和训练有素的狼狗,一瞬间所有人和狗的耳朵都动了动,赵奎朝我藏身的位置一指,“在那!”

    立刻有两个站在房顶的人倒吊着从屋檐上探出脑袋来,一眼就看到在墙角缩成一团的我,扯着嗓子喊:“抓着了!真在这呢!”

    “狗都钻不进去,他怎么进去的?身体跟没骨头似的,不会是妖怪吧?”

    “接童子尿!专破邪祟!”

    “拿竹竿!把他捅出来!”

    短暂的慌乱之后,无数根长竹竿从前后两个方向伸了过来,照着我劈头盖脸的打,就跟我小时候那草棍捅墙缝里的蟋蟀一样。房顶上那几个小子更是不客气,直接掀起屋顶的瓦往我头上砸,表情带着狰狞的恨意和报复的快感。

    我灵活的一拧身,双手双脚撑着两侧的墙壁腾身而起,如同壁虎一般顺着墙蹿了出去,避过竹竿和瓦片,快速的在夹缝中游走起来。

    夹缝很窄,我用胳膊肘和腿撑着两面墙可以很轻松的吃住力,让我可以贴着墙上下乱爬躲避攻击,赵奎他们虽然功夫不错但是用长竹竿并不顺手,所以我虽然挨了几下但并没有吃大亏,一时半刻还撑得住。

    但我心里却清楚局势对我是不利的——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声音聚过来参与围剿不说,去接童子尿的那几个也快回来了,到时候站房顶上顺着墙往下一泼,就算我不会现原形,;淋这么一身也算丢人到家了。

    我焦急的抬头一看,猛地发现墙壁较高处有一个小通风窗,窗口不大但我应该能钻过去,总比困在这里淋童子尿好。

    我立刻加速朝窗口爬去,一推窗户就朝里打开了,我心中大喜,像蛇一样一挺脑袋,几乎以九十度的姿势将脖子一折,顺着窗台滑了进去。

    房顶上一个小子紧跑几步朝我扑来,但也仅抓住我的脚脖子,自己半个身子倒是卡在两座房子的缝隙里了,我狠狠一甩腿,从那小子手里挣脱出来,顺利钻进窗户里,只留下一只鞋孤零零的攥在那小子手里。

第八十七章 见家长(六)

    “快!他钻进祠堂里去了!”人群呼喝着冲进祠堂,还有几个人堵住祠堂的所有出入口,防止我再次逃窜。

    在祠堂里的我也不好受,刚才一钻进来,就险些踏空一头摔到地上去,通气窗竟然孤零零的高悬在房梁下边,离地少说也有两层楼高,而且外面连个扶手都没有,这要一不小心摔下去非成植物人不可。

    还好我反应够快,胳膊甩出勾住房梁,才堪堪稳住身体,手刨脚蹬好一阵忙活总算把一条腿搭在房梁上,吃力的爬了上去。

    我刚趴在房梁上喘了两口粗气,祠堂正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赵奎带着仈jiǔ个人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趴在房梁上的我,立刻呈扇形包围过来。

    赵奎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朝我勾了勾手,“你跑不了了,自己下来吧。”

    我很光棍的的坐起来,盘在房梁上,开口问道:“刚才那铃铛是怎么回事?”

    赵奎:“那铃铛叫八极铃,相传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只要有人在铃铛周围打八极拳便可以引起铃铛共振。祖师爷用它来检验弟子的拳法境界,只要能在五米距离内以拳风震响铃铛就算小成了。”

    赵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得意,他刚才震响铃铛的时候跟我的距离足足有七八米,而且我还是把铃铛藏在怀里的,很明显,他的境界可不是“小成”那么简单。

    我笑了笑:“那你们师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吧,有争执的时候都不用动手解决,比比谁把铃铛震的响就分出胜负了。”

    赵奎无视我的话,朝我一伸手,“把八极铃交出来吧,这样我们等会儿动手的时候下手还会轻点。”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又不傻,自然知道这宝贝在我身上他们有所顾忌才不敢下死手,要是交出去输了赌注不说,肯定被这群狼崽子往死里揍一顿。

    更何况,我得意的看了看四周,我现在的位置还是比较有利的,房梁离地很高,他们又不是武侠小说里一蹬腿就能蹦三丈高的武林高手,不用担心他们一个旱地拔葱就跳上来。祠堂里唯一可供攀爬的就是我身下立于祠堂正中的供奉赵家列祖列宗巨大龛台,我就不信这帮小子吃了豹子胆敢踩着自己祖宗爬上来揍我!

    果然,见我不识抬举,底下几个愣头青怒骂起来,还撸胳膊挽袖子做出要动手的架势,但终究不敢顶着不敬祖宗的罪名爬上龛台,骂的话也毫无新意,无非就是“你丫有种下来”的各种表现形式而已。

    我懒洋洋的趴在房梁上,任由他们在下面叫骂连天,根本不搭理他们,。

    “搭台。”赵奎再次发话道。

    立刻有一个矮壮敦实的小子提气凝神,稳稳的扎下一个四平大马,站在旁边的人助跑两步纵身一跳便稳稳踏上那人的肩膀,那小子伸手将肩上人的双脚紧紧箍住,让肩膀上的人站稳,突然大吼一声,“来!”

    又一人在他们身后马步蹲裆式站好,双手交叉,手掌向上置于身前,赵奎则已经退到门口,清咤一声,猛然加速,朝半蹲着的同伴冲去。

    眨眼间,赵奎已经冲到自己同伴面前,眼看就要撞成一团,但依然没有减速的意思。

    最后一步,赵奎高高抬起脚,一脚踏在同伴张开的手掌上,同伴屏气凝神,猛然发力,扳着赵奎的脚将他向空中高高抛起!

    向上的托力和奔跑的惯xìng,让赵奎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那样朝斜上方飞去,但他显然飞得不够高,只能堪堪飞过摞人墙的那两人的头顶,根本达不到房梁的高度。

    就在赵奎要跃过那两人头顶的时候,站在上面的小伙突然伸出双手,托住赵奎的两只脚,下面的敦实小子也大喝一声,双脚钉在地上,身体猛的向前,将头顶两人向上托举起来。

    正站在最上面的赵奎也在同时发力,狠狠向下一踏,托着他脚的小子也用力向上一推,赵奎的身体再次上升,直奔房梁而去。

    被赵奎猛的一蹬,排chéng rén梯的两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被身后早有准备的同伴接住,毫发无伤,赵奎则双手勾住房梁,一片腿就翻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比我过马路翻护栏的动作潇洒多了。

    翻上房梁之后,赵奎没有试图在房梁上站起来,而是直接手脚并用,弓着腰绷着腿急速向我扑来。

    这小子除了练八极拳外,肯定也练过猴拳,在宽度不到二十厘米的房梁上连蹦带跳竟然如履平地,简直是一只在树枝上穿梭的猴子,不过,他那粗壮的手臂和倒三角的雄壮身材,总让我觉得扑过来的是一只毛发粗犷面目狰狞,拍打着胸脯仰天嘶嚎的大猩猩。

    这大猩猩……赵奎这小子动作很快,转瞬间就扑到我面前,伸手就抓向我后脖颈子,显然是要把我按房梁上揍一顿,我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身子一偏就从房梁上出溜下去,双腿夹紧房梁,一拧腰一挺身竟然如蛇一般在房梁上缠绕了一圈,从赵奎身子底下钻了过去,又从丫屁股后面爬上了房梁。

    我这套动作诡异难测且速度极快,如同一条盘绕的蛇,在房梁上忽上忽下进退自如,不仅赵奎,连底下憋着看赵奎揍我的那帮愣头青都傻了,仰着脖子张着嘴,一脸惊疑的看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赵奎突然双手按住房梁,做了一个类似托马斯全旋的双腿横扫,险些将我从房梁上扫下去,自己也凭这记扫堂腿转过身,再一次朝我扑来。

    我身子一扭,横身飞出,抱住另一根横梁,将身子拉了过去,躲过攻击。赵奎一击不中也没耽搁,双手抓住房梁双脚用力一荡便飞身而起,落到我旁边,毫不客气的再次追了过来。

    就这样,我跟赵奎一个身子贴地匍匐前行,一个闪转腾挪跳跃行进,在众人头顶上追逐起来。

    赵奎速度比我快,轻轻一跃就能追上在房梁上爬了好久的我,但在这巴掌宽的横梁上他显然不如我灵活,往往他扑过来的时候我早已经用自己灵活的腰肢掉头或者移到另一根横梁上去了。这种情形有点像猴子捕蛇,猴子虽然可以在树上跳来跳去但在纤细的树枝上行动起来难免受限,蛇虽然行动缓慢但利用自身优势在狭小的空间中反而如鱼得水占了上风,可惜的是我没长一口毒牙,不然赵奎这只猴子的屁股早让我咬烂了。

    底下的人虽然看得着急,但也不敢轻易上来帮忙,一是因为房梁承重有限,再上一人压垮房梁说不定房子就塌了,二是因为其他人未必有赵奎这样灵活的身手,上来帮不上忙不说还得添乱。

    就这么坚持了一段时间,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我也已经基本把房梁上的灰都蹭自己身上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等太阳下了山,就是我赢了!

    赵奎突然高高跳起,恶狠狠的朝我扑来,我身体一仰向身后躲去,避开他的攻击。但赵奎去势不减,右手握拳猛打击出,砰的一声打在房梁上。

    “咔!”碗口粗细的方形横梁应声而断,赵奎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房梁,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既然打不中我,索xìng打断房梁,拼着拆房子的危险,也要把我打下去!

    房梁一断,似乎整个祠堂都颤了一下,横梁从中间裂开一段,向地面落去。

    原本赵奎得手之后应该抢在房梁坠下之前跳到邻近的房梁上去的,但这建立上百年的老房子,建房梁的木材已经被岁月风蚀的相当光滑,再加上上面的灰已经基本被我蹭干净了,又沾上了我的汗水,现在房梁上比打过蜡的大理石板还滑,赵奎这种高手踩在上面竟然也没保持住平衡,滑了一跤,虽没摔倒但也错失了逃脱的机会,头一歪跟着房梁摔了下去。

    这祠堂建的相当雄伟,房梁离地足有两层楼高,就算是赵奎这样的高手,头朝下栽下去,最好的下场也得是高位截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赵奎的脚脖子,止住他的下落之势,免除了他把脑袋撞进腔子里的危险。

    救他的自然是我了,我骑在已经断了一截的房梁上,两条腿像麻绳一样绞在一起,缠住房梁,探出身子,吃力的抓着赵奎的脚,两人晃晃悠悠的倒吊在半空中。

    断掉的房梁支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一阵令人恐惧的吱吱声之后,咔的一声向下陷去,变成了一个倾斜的角度。

    这么一震,我再也夹不住房梁了,身体被赵奎坠着向下缓缓滑去。

第八十八章 见家长(七)

    我脸憋得通红,抓着赵奎的手也因为用力过度鼓出青筋,但依然阻止不了身体下滑的趋势。

    只坚持了短短几秒钟,我就跟赵奎一起从房梁上掉了下去,但因为刚才那一下缓冲,赵奎离地面已经很近,他也已经从失手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伸出双臂稳稳一撑,一个前滚翻平安落地。

    有问题的是我,因为手抓的太紧,下落的时候我也没撒手,赵奎的力量又奇大,结果这小子前滚翻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忌我救他一命的情谊,双腿一用力,毫不留情把我狠狠甩了出去。

    “哗啦!”横飞出去的我背部撞在祠堂中央那巨大的龛台上,体重和巨大的惯性把龛台压塌了,上面供奉的赵家列祖列宗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砸在我头上,疼得我嗷嗷直叫。

    我挣扎着从已经变成废墟的龛台里爬出来,欣喜的发现,这又是高空坠落又是撞塌龛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套技术动作完成下来,除了手上几条擦伤和脑袋上两个大包之外,自己竟然屁事儿都没有,神奇程度堪比那些手无寸铁放倒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自己却毫发无伤的抗日奇侠。

    不过我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赵奕希的十几个表哥已经静静的朝我围拢过来。他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神一直在我和散落一地的牌位之间游走,气氛十分诡异。

    我想了一下便恍然大悟——刚才被我撞毁的龛台,上面供奉的可是赵家的先人,这帮愣头青的祖先!现在全让我踩脚底下不说,刚才还压坏了几个,虽说只是个木牌但在家族观念极重的赵家人眼中,这无异于挖他们祖坟!他们没立刻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已经算客气的了。

    看来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我反倒释然了,拍拍土从狼藉中走出来,十分洒脱的咧嘴一笑,抱头往地上一蹲,“动手吧。”

    见我如此光棍,这帮年轻人反而有一丝迟疑,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出头。毕竟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我刚才都救了赵奎的命,现在一副抱头挨揍的姿态,这个时候一马当先冲出来踹我一脚,貌似也不是那么英雄。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领头的赵奎身上,只等赵奎一声令下,就放了我或把我按地上揍一顿。

    赵奎抿着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太阳下山了,他过关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地平线上还露着一小块光亮的太阳,一脸茫然……

    赵奕希他爸是太阳落山以后才溜溜达达走进祠堂的,不得不说老头很鸡贼,生怕我挨揍的时候支持不住向他求助让他抹不开面子不得不插手,故意等到太阳下山才露面,这样就算我被人打成胖头鱼,他也不用担责任,还能暗爽一把,真不厚道。

    结果一进祠堂,老头就傻了眼,这里跟刚开完party一样,满地狼藉,房梁断了,龛台塌了,祖宗掉地上了,更气人的是我无精打采的蹲在角落里,看上去疲惫不堪,满身是灰但显然没挨揍,手里还抓着一个大铃铛……

    能成为一族之长,赵奕希他爸的城府自然是很深的,嘴角抽搐一阵,老头没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而是掉头就走,临走前右手随手朝站在祠堂里的赵家年轻人一挥,“你们,把祠堂修好,今天晚上都给我跪在这里,向列祖列宗请罪!”

    赵奕希他爸头也不回的走了,赵奎挥手打发所有人先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回来受罚,然后一拍我肩膀,“走,到我家喝酒去。”

    赵奎家就在离赵奕希家不远的地方,他一个人住,到他家之后赵奎很快炒了几个菜,切了盘猪头肉,又开了瓶酒,我俩就在炕头桌子上推杯换盏起来。

    看得出赵奎这人不是很善言谈,倒上酒之后什么都没说,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仰头喝干,我知道他是谢我刚才拉了他一把,笑了笑,同样一口喝干。

    在酒桌上战斗过的人都知道,越是平时闷声不响的人,喝高了之后话越多,赵奎也不例外,几杯酒下去,赵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搂着我膀子跟我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从他嘴里,我获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兄……兄弟啊,别怪我叔,他也不是故意为难你的……”赵奎大着舌头,夹了口菜塞嘴里,“知道……知道我叔为啥难为你不?”

    我也喝了不少,脑子有点晕,摇了摇头,没搭腔。

    “我叔他也是……没办法,”赵奎说道,“我叔……他其实不是赵家的人,他是老族长的养子……”

    从赵奎的叙述中,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奕希的父亲和我一样,自小是孤儿,连自己父母姓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流落赵庄,被当时的族长,自己的师父收为养子,所以跟着师父姓赵。

    老族长对赵奕希的爸爸视如己出,不但将家传拳法传给他,任由他勾搭了自己的的女儿,也就是赵奕希的母亲,最后索性收他入了族谱,成了名正言顺的儿子,将衣钵传给了他。

    由此就可以想见,赵奕希的爸爸对自己的养父、师父、以及后来名义上的父亲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对老族长很是孝顺。

    老族长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这一支险些断了香火,本指望赵亦希他爸爸开枝散叶延续赵家香火,可没想到只生了赵奕希唯一一个女儿。

    虽说老族长对这唯一的孙女很是宠爱,但难免担心赵奕希出嫁之后自己家香火断绝,所以在弥留之际对着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自己家孙女要么招赘个女婿,要么从自己村子里找个姓赵的表哥……

    就因为这一句话,赵庄多少表哥宁可打光棍也要眼巴巴的等着赵奕希长大,结果陈四海横空杀出,给赵奕希定下娃娃亲。

    此消息一出,赵庄立刻哀鸿遍野,看着自家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赵庄的老一辈心里都对我这个准姑爷记恨上了,但恋爱自由受法律保护,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拿着老族长的遗命去跟现任族长闹,意思很明显,让丫入赘,不然这事儿全村人都不同意!

    要说赵奕希他爸还是很维护女儿和未来女婿的,知道我不会同意入赘,又不忍棒打鸳鸯,于是跟村里人据理力争,最后总算达成协议,给那小子一次机会,让他过三关,如果过了就任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做决定。

    “你……以后好好照顾小希,不然饶……饶不了你!”赵奎狠狠瞪我一眼,摇摇晃晃起身,修祠堂去了。

    我也起身回赵奕希家,刚走进门,就看见老爷子坐在堂屋里喝茶。

    因为了解到老爷子的苦衷,又跟老爷子有着类似的经历和遭遇,我对未来岳父好感大增,赶紧点头哈腰打招呼,没想到赵奕希他爸爸根本不理这茬,冷笑一声:“四爷师门的奇门遁甲之术果然厉害,不过下面两关你没那么容易过。”

    好吧,刚才那些都是我错觉,老家伙肯定是自己做了入赘女婿,心理不平衡,非要拉我当个垫背的,把赵家女婿的不幸命运一代一代传下去,真不厚道。

第八十九章 见家长(八)

    “对了,你会打麻将吗?”老头突然脸色一松,笑着指了指身后正坐在麻将桌旁吸溜茶水的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老头,“我们老哥几个想打两圈,三缺一,要不你也来搭一角?”

    “这个……”我假装为难,沉吟道:“我不太会打……不过叔既然想玩,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坐在麻将桌旁的两个老头听我答应了,立刻来了兴致,其中一个胖老头把茶杯一放,两眼冒光嚷嚷道:“村长啊,那小伙子都同意了,咱开始吧!”

    “这是小希的三叔、四叔。”找老头笑眯眯的把我领到桌子前,介绍道,“都是村里的人,我的老兄弟。”

    “三叔!四叔!”我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亲热的打招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跟他们推牌洗牌一边问:“咱们玩点儿带血的?”

    刚才我说不太会玩,其实是说谎了,想我自小跟我那妖僧师父混迹市井,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十三岁就跟着老东西在地下赌场里合伙坑钱了,岂有不会打麻将之理。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给未来老丈人留下个嗜赌如命的恶劣印象,而且我还想借打麻将拍拍几个老头的马屁,让丫们在后面两关中对我手下留情。要问我怎么在麻将桌上溜须拍马,当然是假装不会打,甘做炮手不断放炮了。

    “行啊,”坐我上家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四叔一边摸牌一边微笑道:“大过年的讨个彩头,咱们也别玩太大,放炮输一百,自摸通杀,打四圈,打完一块儿算账。”

    这还不大呢!?我算了一下,四圈就是十六局,要是把把放炮的话输赢小两千,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五啊!这老头不会是看我拆了他家祠堂,又不好意思让我赔钱,所以憋着劲儿在赌桌上讹我吧?

    我被老头的小气劲儿气得直咬牙,可我就算咬到牙龈出血也得忍气吞声,不仅如此还得陪着笑脸乖乖把钱奉上,谁让我是来讨好未来岳父的呢?当今社会男多女少,典型的卖方市场,而且人家的名优商品你不买有的是人在门口排队,你想入货除了要大方掏钱外,还得豁出脸去讨好供货商才行……

    想通这一层我立刻满脸堆笑,排好牌小心翼翼的打出一张东风,讨好的朝坐我对家的赵奕希他爸说道:“叔,我真不太会打,您多包涵。”

    “看出来了,”老头儿伸手把我的东风摸过去,把面前的牌一推,“胡了,一百!”

    我:“……”

    一圈很快打完了,我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三个老头却乐呵呵的坐在座位上谈笑风生。四局牌,每局都是我放炮,但我打出去的牌还不超过十张,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其实早在第二局洗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仨老头洗牌的姿势不太自然,手一直按在几张牌上移来移去,码牌的时候也刻意将几张牌放在特定位置。他们三个技术并不怎么娴熟,破绽很多,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做牌!

    这要是在地下赌场,仨老头早让人拖到外面剁手了,可现在在我眼前出千的一个是我未来岳父,另外两个是他兄弟,又是在他们的地盘,真动起手来我又打不过他们,这个哑巴亏我再不情愿也只能吞下。

    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三个老头,我只能摇头苦笑,这三个老家伙技术真不怎么样,三个人串通作弊,却也只胡了四把鸡胡,难怪他们不按传统麻将方式算番数呢,要算番数的话我跟他们打到天亮都输不了一百块钱……

    别看他们不是合格老千,但绝对是高手,他们就像有心电感应一样在牌桌上相互配合得天衣无缝。三个老东西从各个方向把我封的死死的,我打筒子他们胡筒子,我打万子他们胡万子,不胡别人只胡我,太欺负人了!

    要只是输点钱也就罢了,最大的麻烦是,我已经隐隐感到这三个老头不是闲得无聊组团来诳我钱,而是第二关的考验已经开始了。如果不能在牌桌上放倒这三个老爷子的话,说不定我今天晚上就会被赵奕希他爸爸赶出门去。

    坐我下家的胖子三叔看了看脸上阴晴不定的我,笑道:“小子,要不要出去洗把脸,醒醒酒再接着玩?”

    在赵奎家喝的那点酒让这三个老头一折腾早就没了,不过我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所以还是点点头,站起身朝天井走去。

    一走出三个老头的视线,我立刻跳着脚咒骂起来:“这三个老王八!是吃多了东西还是吃错了药,没事儿为难我干嘛!?考验就考验吧,考打麻将算怎么回事儿?**又没有净资产好几个亿的豪华赌场给我继承!”

    “你声音再大点儿,要不里面的人听不见,”栗子摇着尾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你还没看出老人家要考验你什么吗?”

    栗子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不是考赌术吗?”

    “笨死你!”栗子举起一只爪子,给我分析道:“第一关,让你保管一个铃铛,是要考验你的意志力,看你会不会因为胆怯和痛苦(挨揍)而动摇退缩,虽说你战术挺无耻但总算是勉强过关了;这一关则是考验你的智力和应变能力,看你能不能在有限时间内想出办法破解眼前的困境。这一关对你而言是最难的,你自己也清楚,智力一直是你的弱项。”

    我不服:“智力怎么就是我的弱项了?我小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聪明!”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过关啊!”

    得意的看着我一副吃苍蝇的表情,栗子得意道:“他们三个每人做不同花色的牌,互通消息相互喂牌,然后等着你放炮。你已经输了四局,如果再想不出破局办法的话,你就输定了!”

    我想了想,问道:“你说我如果打电话给110举报他们聚众赌博,算不算过关?”

    “……你把未来老丈人送进拘留所,还指望他把女儿嫁你?”

    栗子又看我一眼,“奉劝你别学他们的样子洗牌做牌,你不敢抓他们出千不代表他们不敢抓你,你刚踩了人家祖宗牌位,他们可都在气头上,别给他们借口废你双手。”

    “那怎么办?”我微微感到沮丧。

    “办法也不是没有,”栗子的眼睛眯了起来,非常满意我用渴盼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她,“想让我帮你,先叫声狐大姑听听……”

第九十章 见家长(九)

    我回到牌桌的时候,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闷声不响的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开始洗牌,三个老头对视一眼,似乎看我没有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微微感到失望,但下手可不客气,也哗啦哗啦的洗起牌来,似乎打定主意将我赶尽杀绝了。

    三个老头很快把麻将牌码好推到牌桌中央,我的动作则慢了一拍,还在低头码牌。四叔看我一眼,半是教训半是激励道:“年轻人别蔫头耷脑的,才输了四局就……!”

    “哗啦!”冷不丁听到四叔跟我说话,我似乎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把手里的牌朝前面一推,没想到用力过大,和前面的麻将牌撞个正着,排好的长城瞬间崩塌,洒了一桌子。

    “哎呦!对不住!!”我慌乱道歉,手忙脚乱的把牌整理好,胖子三叔轻蔑的瞪我一眼,张嘴想挖苦我两句,被我未来岳父拿眼一蹬,讪讪的把话吞了回去。

    我把牌整理好,庄家摇骰子,开始拿牌,仨老头把牌拿到手里全傻了眼,我则暗自偷笑,心中不禁得意,刚才那句狐大姑当真没白叫。

    刚才在外面,在我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狐大姑之后,栗子总算满意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侄子”,将破局的办法告诉了我。

    他们的作弊方法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洗牌的时候做点手脚,暗扣几张自己要的牌,然后码牌的时候把这些偷藏的牌都放在东风位(按本地规矩,无论谁第一个摸牌,都要从东风位开始摸)。按一个人藏八张牌算,他们三个串通在一起就控制了二十四张牌,无论摸牌的顺序怎么变,至少会有一半以上的牌会回到他们手里,之后再通过相互喂牌和桌子底下换牌(丫练一辈子武练出来的好身手就用来干这个!简直把习武之人的脸丢尽了!),凑一副大牌不太可能,可凑把鸡胡太容易了。

    同时,我手里也会有几张他们的牌,但因为他们不会给我喂牌,再加上上家刻意截牌,这几张牌在我眼里与废牌无异,迟早会打出去,结果自不必说,炮兵连连长诞生了。

    栗子给我出的主意很简单,打乱牌序,这样一来大家就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剩下的就好办了,我一个自小混迹赌场的半职业赌棍还赢不了三个只会鸡胡的门外汉老头?

    刚才我狠推一把,把牌桌上一半的牌全撞乱了,又趁收拾的机会将他们早就码好的牌偷换了不少,难怪仨老头这样一幅表情。

    这一局打得顺风顺水,最终我自摸胡牌,赢三百块,补回了上一圈的损失,我略带挑衅的看了仨老头一眼,胜负才刚刚开始呢!

    第六局,我刚准备如法炮制,将牌推过去撞乱牌序,没想到坐我上家下家的三叔四叔同时出手,精钢一样的爪子啪的一声扣在我两只胳膊上,把我双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那个笑面虎四叔还笑眯眯的提醒我:“小凯啊,别那么激动,当心又把牌撞翻了。”

    我悻悻的缩回手,两只手腕上各有一个通红的大手印,这两个老家伙下手够狠的,差点把我胳膊像捏麻杆一样捏断。

    我的小伎俩被轻轻松松摆平了,但我并不着急,早就知道三个老家伙没那么好对付,我一早就准备了后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栗子踱着小碎步蹦蹦跳跳的跑进堂屋,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东张西望,然后顺理成章的看见我们,像其他普通狗看见人一样欢叫一声跑了过来,围着我们汪汪叫。我们忙着打牌自然没人有功夫理她,栗子不死心,扒拉着赵奕希爸爸的腿,仰着脖子抬着头往上看,嘴里呜呜叫着,想引起老爷子注意。

    见老爷子不理他,栗子又转向下一个,围着我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将我们看了个便。

    时间长了,栗子也觉得无聊了,索性在我腿边趴下歇歇,吐着舌头目视远方,尾巴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在我小腿肚子上……

    嘿,我就说刚才那声狐大姑没白叫吧!

    有了栗子这双贼眼四处偷看,我自然对几个老家伙手里的牌了然于胸,把手里放炮的牌塞回牌堆里,另换一张牌打出去。

    三个老头的目的都是吃我的胡,换句话说只要我不放炮就没人能吃胡,足以拖延时间。只要知道了他们手中的牌,我自然不会犯放炮这种低级错误。至于自摸胡牌这种高难度的技能,以这三个老家伙把把胡鸡胡的低劣的牌技,要自摸那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就这样,我死活不放炮,三个老家伙也死活胡不了牌,我们就这样磨磨唧唧你来我往,折腾到最后所有人精疲力竭疲软不堪,一招颓丧无力回天,以流局收场。

    从第七局开始,洗牌的时候,我像跟谁过不去一样,恶狠狠的把手里的牌推来推去,还专往三个老头手里推,想把老头手里按着的牌挤走,但这仨老头打麻将没天分,练武可是几十年的苦功,那练过铁砂掌的手往牌上一罩跟插地里的粪叉子一样纹丝不动,我使出吃奶的力都推不动。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很快,我的臭毛病突然多了起来,一会儿要求换庄,一会儿要求跳牌摸牌,一会儿又要求检查骰子挪屁股换座位……总之,一切有可能打乱摸牌次序的机会我都不放过。

    我那岳父和四叔还算比较有修养,对我这些恶劣行为虽然不满但没说什么,那个暴脾气的三叔就不一样了,掐着腰跟我据理力争,很快吵得面红耳赤,要不是顾忌自己长辈的身份,这老胖子非动手抽我不可。

    论耍嘴皮子,老头可不是我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让我减了个便宜,自己则坐在座位上呼呼喘着粗气。

    “女儿,过来给你三叔添茶。”我那老丈人朝里屋喊了一声,赵奕希很快便捧着茶壶走进来,礼貌的跟三叔点点头,往三叔的茶杯里续上茶。

    “那我……”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茶杯,已经见底了,刚才跟老胖子“说理”的时候口腔水分消耗有点儿大。

    “你呀,”赵奕希的声音又点发腻,我刚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赵奕希已经转头走了:“厨房有自来水管,自己喝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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