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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帝传全文阅读

作者:丹妮尔     大唐三帝传txt下载     大唐三帝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三

    萧良娣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道:

    “那人可靠?”

    “主人放心,虽然不比药王爷,可奴婢也是打听过了,许多贵家妇,都用了他的方子,才一举得男的。”

    萧良娣这才勾了一丝笑:“明日,明日便是殿下幸咱们流芳院中之时——你可要先将这药汤准备好了才是!”

    “是!”

    是夜。

    媚娘与徐惠所居殿内。

    徐惠今夜侍寝,只剩媚娘一人,守着一盏孤灯。

    瑞安怏怏不乐入内时,她正仔细地摘录着孙子中的语句。见他如此,便停笔含笑:

    “怎么了?这般不乐?”

    瑞安良久才叹息道:

    “瑞安是觉得可怜殿下……今夜,又要去幸那明德院了。”

    媚娘闻言,便敛了笑容,低头不语。

    瑞安见状,急忙道:

    “武姐姐,殿下他……”

    “我知道。不必说……我知道。”

    媚娘心口微酸,淡淡道:

    “这些事,他是逃不掉的。我知道……毕竟……毕竟他是逃不掉的。

    他一朝为储,便必然有这等事情。日后登基,冕服为帝,这等事情,更是不可免。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垂头不语。

    瑞安轻轻叹息。

    ……

    贞观十九年十二月中,太子李治上表,因吏部尚书有缺,请以中书令马周摄职。太宗准。马周当廷受职后,便立时上表,请太宗着易四时选官之制,道此事甚为劳烦。太宗准,乃复隋制,特以每年十一月选,次年三月止为要。

    贞观十九年十二月末。

    太宗闻禇遂良报,道:

    “主上时于定州有疾,刘洎马周乃前视之。归后,臣问二人如何,刘洎乃道:‘军国大事不足忧虑,但循伊尹、霍光之事,辅幼储,诛异臣,自然安定。”

    太宗不悦,乃召刘洎亲问之,刘洎乃道:

    “臣当日归后,乃言‘圣体有痈,心中甚惧’,并无其他。”

    适逢马周亦立于侧,亦可作证。

    太宗犹豫,乃再召禇遂良入内问之。

    禇乃道:

    “臣所闻此言时,马周并不在侧。且刘洎为人,主上素知,臣不曾枉言。且其时多有他臣在场,主上可询之。

    臣愿立誓,若臣果有假言祸于刘洎之心,当不得良所,死之游离,子孙亦不得安然也。”

    太宗乃不疑,遂召禇遂良所指之臣——皆关陇一系重臣——乃入,询之,果有此言。

    太宗大怒,遂下诏,赐刘洎毒酒一壶。

    事传,朝臣皆无相助之意,唯马周曾叹刘洎可悲。

    刘府之中,刘洎临引决前,乃泣,密告次子弘业道:

    “儿当知为父之冤,皆乃禇遂良所为,其后使之人,乃长孙无忌。此关陇一系日成大龙,来日必会危及社稷,儿当设法使主上明知此事。”

    弘业乃含泪誓曰:

    “儿此一生,不除禇贼,誓不为人!”

    刘洎又请纸笔,欲以临表上请太宗。然前来所监之宪司竟不与之。

    刘洎怨愤,乃无奈以毒酒入腹死。

    长子广宗性弱,悲泣不成。次子弘业却以书表告之太宗,道宪司之事。

    太宗闻之,怒,乃着一众宪司尽皆入囚,又叹泣秘语与近侍王德道:

    “朕何尝不知刘洎之死,实属奇冤?

    然他即为臣,却不知事主之理。心中只存自己所谓之大义。竟将一国之储置于无地。百官之中除马周外,更再不得一臣之喜……

    如此为臣,便是过了耿直,朕若强用之,便是稚奴仁厚忍之,诸臣何能忍?无奈,实属洎自取灭亡尔……”

    王德闻之亦叹,太宗怜其二子,乃特许不发罪,仍原职续用。刘府亦不移改之。

    贞观二十年正月。

    元正日。

    东都洛阳,芳华苑。

    太宗身体不安,兼之高丽之征颇有损失,乃着旨内外,不可大操大办,以增百姓之苦。内外皆服。

    是故乃于元正日夜,太宗席宴于显仁宫内,以慰诸王诸妃。

    依礼,太宗诸妃当与太子诸嫔分堂上下而席,然太子妃王氏身为正妃,乃特许得随太子李治同席堂上。因故,得见太宗诸妃。

    一入内,她之目光,便牢系太宗才人武昭身上,再不曾移离片刻,容色更雪白一片,直似白纸一张。

    太宗与诸妃尽皆讶然,太子李治更心有不安。

    太宗乃询太子妃道:

    “儿妇却识媚娘?”

    太子妃闻太宗相问,方知失礼,乃微敛容色,叉手为礼道:

    “妾在家中时,尝闻宫中有一女,容色殊丽,舞艺惊人,谓之媚态可倾城,娇语可倾国,今日一见,可见流言不虚。妾贺陛下,喜得美人。”

    太宗含笑赏,太子大不自在。

    媚娘才知,眼前这名端丽女子,便是太子李治正妻,心中亦是恻然,与太子李治目光微有交接之处,便急闪之,后更复以酒浇愁,不时便醉。

    身边充容徐氏知其心事,乃急告太宗道媚娘颇有醉意,请准扶之休息,太宗准。太子妃闻得此女言语,知其乃为武昭姐妹,特意细细端详,更仔细审视半日,却不知一切皆落入一旁太子李治,与正座太宗之目光中。

    太宗太子父子二人,皆颇不喜其目光。一旁贵妃韦氏、德妃燕氏视之,乃皆于心中暗叹:

    此女聪慧,然却终究不得良果尔。

    徐充容送毕媚娘,奉召回宴,方方坐下,便得太宗垂问媚娘之事。徐惠乃含笑以告,太宗颇怜,正欲招手示她上前,便见下堂太子良娣萧氏侍女玉凤匆匆来报,道萧氏竟一忽昏倒。

    太子李治闻言大惊,急忙请明太宗,下堂视之。

    果然下得堂来,便见萧氏昏迷不醒。

    李治颇爱萧良娣,便立时着传太医。

    然太医入内,皆不知其症何为,只道似有气血不华之症。太子李治乃亲着人扶萧良娣入东宫正殿自己居处,以顾之。

    太子妃闻之,心中暗恨。

    是夜。

    太子李治回正殿,问萧良娣病疾,良娣乃泣伏于李治胸怀道:

    “妾红期已迟,当是再得喜音(就是怀孕)。然此番昏倒,却非因此之故。妾素强健,只怕有心人。”

    李治闻之,亦惊亦喜,思虑再三,乃着准萧良娣即日起宿于正殿内,只待三月期满,喜定之时方回流芳院。更着言内外,不得泄良娣有喜之事。

    然此事甚大,不时便被宫中诸人皆知。

    太宗闻之大不悦,乃召李治入内道:“太子正殿,便是正妃亦不可久居,何况妾嫔?当复于其院,若忧其全,便着令金吾卫多加人手便是。”

    李治受诰,乃着令萧良娣复还流芳院,更着人加意护之。

    萧良娣美梦不成,乃恨之不已。后更得身侧近侍玉凤报道此番流言,乃太子妃身侧小侍报与太宗知,新仇旧恨,更不为善与太子妃。

    另一侧,太子妃处得报,道萧良娣先暗使近侍告太宗,太子越礼,容其留于正殿之事,又将此事诬告于太子,道密告此事,使太子受诰者,正是太子妃所为。

    太子妃怒恨不已。且更闻得近侍怜奴报道此番萧良娣所怀之胎,乃密召宫外医士,所制求子方而得。且言此方神效,必得一子。更以萧良娣有谋正之心劝之。

    太子妃惊怒,遂放下欲谋太子手绘画中之人武昭之事,乃欲计使萧良娣失宠。

    然因李治保护得当,至贞观二十年三月,太宗驾返长安之时,太子妃乃不得计。时萧良娣喜定,乃报与太宗,太宗又着太医诊之,又以内宫密表推之,道良娣此胎必为男,太宗大喜。太子妃大惊,加之回都之时劳累不安,回东宫之后,竟一朝成疾,日渐不安。

    ……

    贞观二十年三月初七。

    太宗初还京师,乃因日前德奖之功诰赏其家,更诏谓其父李靖道:

    “朕以天下之兵,竟困于小夷之国,何解?”

    李靖答道:“此事,唯道宗可解。”

    太宗乃再顾问江夏王道宗此事。道宗乃陈告曾于驻骅山时,有请太宗乘机取平壤之语。

    然太宗竟不忆,怅然不止。

    ……

    是夜。

    太极宫。

    东宫。

    一切人等皆寝下了。唯有丽正殿中,一片烛光明亮。

    李治端坐案几之后,披了寝衣,只是细细地拿着装满热水的玉纸熨(一种玉制的熨斗,里面是掏空的,很小很平。用时加上烧开了的开水,再盖紧盖子,就可以用来熨平有折皱的纸张)熨着那些被太子妃捏得有些微细折的画卷,几丝散落的乌发,便不听话地拂至胸前。

    他却再不曾理会,只是专心地抚熨着。

    不多时,德安便慢慢入殿,手中还提了一只锦盒。

    李治见他神色不安,便放下手中纸熨,轻道:

    “她没收?”

    德安却摇头:“武姐姐不肯收,不过徐姐姐做了主,将东西收下了。殿下,瑞安说,有句话儿请德安传来。

    他说:武姐姐虽然刚强,可说到底终究是个女子。虽然她知道殿下有难处,可终究是免不了伤心。是故近些日子,还是保持些分寸的好。

    只等武姐姐想通了,便……”

    “若是等她想通了,只怕也要离我去了……我再不能失了她……”李治郁郁不乐地道。尔后看了看案上卷轴已平滑如新,便只轻轻卷了起来,复系好了,交与立在一旁的明和,才道:

    “承恩殿里如何?还有宜春宫呢?”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四

    德安总算有些笑意,便道:

    “殿下料事如神,果然几句流言传了出去,这两位主子便跟乌眼鸡似的斗上了。

    而且不止是咱们东宫里,那宫外的王萧二氏,也是日渐互敌了。

    近日,主上可是连要事相商时,都不再问他们二姓了——免得一个不当便吵了起来。”

    李治淡淡一笑:

    “若要得鱼,先投饵罢了。不过……”

    李治沉吟一番,才道:

    “说到底,萧良娣还是怀着龙嗣的,再者太医已然推算为男,只怕那太子妃颇有意动……

    你却得盯紧了。

    不过也不能太紧,总得让她有些事做,免得她日日想着媚娘之事……

    就这么着罢!

    既要保得萧良娣母子均安,又要使她不再念着媚娘之事……

    唯有如此,媚娘才得平安。”

    德安点头,笑道:

    “而等萧良娣此子一出,太子妃便再也没心思去理武姐姐了。”

    李治却无喜无悲,只轻轻道:

    “是呀……这孩子一出世,她便再也没心思去管媚娘了……想不到身为储君如我,竟然今日要算计自己的孩儿,才能保得所爱平安……

    德安,我当真对不起这孩子,更对不起萧良娣——说起来,她究竟是一片真心待我的。”

    德安便不语,良久才叹道:

    “可惜,若她不是萧氏出身,也许殿下,您也不是不能纳她入心的……”

    李治淡淡一笑:“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纳她入心的——或者我会对她很好,就像父皇对徐姐姐一般好……

    可是……

    父皇的心中,只会有一个母后,我也一样。”

    李治轻轻一语,便又自去熨画儿了。

    德安只是叹息。

    是夜。

    东宫,承恩殿。

    王善柔轻轻咳着,端了怜奴所奉上来的药汤,一口喝下,才将手中药碗交与怜奴,又问道:“宜春宫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怜奴将药碗交与一旁小侍,看他走的远了才道:“回禀娘娘,今夜殿下因陛下不安,是故不曾回东宫。”

    太子妃清清淡淡地一笑:“陛下身体是不安,可是也不是就非得殿下守着才能好……也罢!只要不会危及东宫之事,本宫也当成全殿下一番痴心才好……生在帝王家,已然是不能凡事自在了,若是再不得些奢望,殿下这般性子,只怕是要熬不住了。”

    怜奴点头,叹道:“放眼宫中,最懂殿下的,还是娘娘啊!”

    太子妃默默,良久又道:“宜春宫的胎如何?”

    “据说有些不安。”怜奴含笑:“这可是那杨承徽亲口说的。”

    太子妃看了看她,点点头:“原是她的福运,说到底是强求来的,能如何好呢?不过杨承徽到底是咱们的人,得吩咐她,叫她万事小心,莫再被那萧良娣抓了背事。她现在可是见了谁,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

    怜奴含笑,依言而退。

    是夜。

    同一时刻。

    宜春宫。

    萧良娣喝完了苦得要倒胃的药,方才放下碗,问玉凤道:

    “如何?父亲那边儿怎么说?”

    玉凤殷勤道:

    “主人放心,老大人已然说了,一旦事情确定,那他便可以此来参奏陛下,废了那太子妃。”

    萧良娣冷冷一笑:

    “这便最好……省得本宫成日里还要替孩子担忧……那杨承徽,可处置好了?”

    “主人放心,处置好了。

    明日药饮一事只要查起,那必然的所有人都会以为,主人腹中之子,是被那杨承徽所进药食害了的。

    这样一来,她保不住,她身后那一位,就更保不住了。”

    萧良娣默默点头,舒了口气才道:

    “记得,这些事,可不能让殿下知道了——

    要知道殿下最恨的便是这等算计勾心之事。”

    “其实便是让殿下知道了也无妨呀?殿下那般宠爱主人……”

    “糊涂!”萧良娣厉声喝斥玉凤:

    “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

    殿下虽然对本宫很好……

    可是每每他看着本宫时,都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般!连本宫……”

    萧良娣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披帛,咬牙道:

    “连本宫也觉得……似乎有些时候,殿下看着本宫的脸,很快就要脱口唤出别的名字了……”

    她紧紧地绞着披帛。

    玉凤不敢再辩,乃顺了萧良娣之意道:

    “莫非……那些贱婢说的……当真是刘昭训?”

    萧良娣黯然,半晌才摇头道:

    “本宫也不知……

    只是觉得殿下心中……似乎笼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本宫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最里边那一重去……

    罢了,只要殿下喜爱本宫,还有本宫所出的孩儿,那本宫便无他求了。

    毕竟……殿下贵为国储,将来又注定是九五之尊……

    他的身边,永远不会缺了女人……

    父亲在本宫入宫前,曾经告诉过本宫。只要成了皇帝的女人,那便不能在乎也不必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甚至他最爱的又是谁。

    要在乎的,只是自己是不是最受他宠爱,最受他信任的那个女人便是……

    是故,本宫才要这般努力,成为殿下最信任的女人。”

    萧良娣挥了挥手,似要将一切恼人之事全都挥开,又道:

    “说起那刘云若了,她现下如何?”

    玉凤摇了摇头,跪下,替萧良娣槌着双腿:

    “说起来,这刘昭训也是个命苦的。自从那件事后,她便跟老了十岁似的,成日里只是待在自己宫里,半步也不出,每日只是抄诵佛经,养育皇子……

    其他的,却再也没有做过。”

    萧良娣叹道:

    “可惜这个刘昭训了,身在宝山却不自知——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还是这个嫡皇长孙……

    不过话说回来,她如此也好,否则本宫的孩儿一旦出世,岂非又是一通麻烦?”

    玉凤会意,便与萧良娣相视而笑。

    贞观十九年三月初八。

    太宗旧疾未平,又得孙思邈之请,乃欲专思保养道。加之李治处事日稳,心思可赖,便诏令朝中,一并军国大事,皆可由皇太子李治决处。乃开太子听政之首道。

    李治惶然,不敢受。然太宗携其手以慰之勉之,李治乃受。

    于是太子旧常每隔一日在东宫处理政务,事毕立时入内侍候太宗药膳,不离左右。

    太宗见太子李治勤勉,益发欣慰,又恐其劳累,着其可暂时出外游玩观赏一二,太子李治辞而不愿出离太宗左右。

    又因素知太宗喜爱书史,如今身在病中,不得亲阅,便着藏书阁奉诸卷而来,太子则每日军国事毕,便侍立一侧,亲以诵之,使太宗听。

    太宗甚喜李治,又因甘露殿西配殿久为太子李治所居,索性将之赐与李治,以为太子别院,使其长居其中伴驾。

    朝中诸臣闻之,益叹太子仁孝,更兼勤勉,实为大唐之福主。然长孙无忌忧李治长时劳累,身体不平,乃意使禇遂良上书太宗,请太宗准太子每十日归东宫一日,一来以慰东宫诸嫔侍之心,二来可与太师太傅等讲道论义,更多有进益。太宗依准。

    然太子李治不日得知,长孙无忌此言,乃因东宫太子妃王氏身负重疾,与家母柳氏见面时,颇有怨言,柳氏乃归告其夫王仁佑,王仁佑又请长孙无忌调之。

    太子李治乃怨恨太子妃,东宫宜春宫良娣萧氏密知,心喜。

    而太子妃王氏得知太子李治知此事,乃为萧良娣密告,心中怒恨不已,竟病体加重,一时不起。

    太子李治心中怨恨,竟再不探。

    太子妃益恨萧良娣。

    这日,无朝,又适逢太子方入东宫与众太子师议道之时,忽传消息,道萧良娣朝早起身,竟一时昏迷,胎中似有所动,太子大惊,急忙起身告退诸师,乃急奔入宜春宫。

    ……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动了胎?!”

    李治一身朱红太子朝服都来不及换下,便急急忙忙乘着小轿,来到了萧良娣所居宜春宫,一入门,便厉声喝问。

    诸侍正在服侍着昏迷不醒的萧良娣,一见李治来,正欲行礼,便见他发了这般大火气。这叫一向见惯了温和待人的李治的诸侍们惊得惶然不已,急忙下伏乞罪。

    李治见状,知道自己也是关心过切,惊着了诸人,便微幑敛了敛火气,问为首的玉凤道:

    “且先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玉凤闻言,先谢过李治宥罪,然后才起身泣道:

    “主人一向是好好儿的……可是今日早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服了进来的药汤之后,便突然呕了起来。

    本来奴婢们以为是喜吐,谁知主人这一吐竟再不停下,直到吐昏了过去才算止……

    奴婢们这才慌了……”

    李治咬牙:

    “太医呢?太医何在?!”

    一旁,太医监少监林医官便上前来:

    “老臣拜见殿下。”

    李治心烦意乱地挥了挥袖子,道:

    “不必多礼了,萧良娣腹中之子如何?”

    “回殿下,良娣胎儿无恙,只是……只是良娣本身,怕是有些受伤害了。”

    林太医想了一想,决定如实禀告。

    李治闻言,震怒道:

    “说话别这般吞吞吐吐的!有何伤害?”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五

    林太医又道:

    “方才殿下未曾前来之时,老臣便因心中有疑,请验了良娣所服的汤药。发现那汤药之中,不知是什么人,竟然兑进了一些栀子豆止汤(现做栀子豉汤,有使人微吐的效果)。原本良娣汤药便是补血养胎的方子,微有些调胃平脾的,以防良娣喜吐。而今加了这栀子豆止汤,反而会加重了萧良娣的喜吐症状。

    虽说这汤于胎儿无害,可是若服上三五剂……那萧良娣必然要落得个终身伤胃,甚至于呕血虚弱的毒症啊!”

    李治咬牙,怒道:

    “好……当真是好极了!!!

    传本宫令!

    现在就召内侍省掖庭监诸侍来!!!

    给本宫查!

    查一查到底是谁要害萧良娣!!!”

    “是!”

    玉凤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她以为没有人发觉,可是却没有想到,一旁的德安,早就已然在留意她了。

    片刻之后。

    德安奉太子李治之命,入内告禀太宗,道萧良娣之事。

    太宗听完,便点了点头,又道:

    “现在如何?”

    “回主上,德安出来时,良娣已然醒了。太医也说只要不再吃这药,便无事了。”

    太宗再点头,又道:

    “查出来是谁了么?”

    德安犹豫一番,还是回道:

    “回主上,德安出来时,已然有了下家——却是一个厨上的煎药丫头。

    而且她死不招认,不过内侍监的几位公公已然调了她的名录出来,说是之前在……承恩殿里待过。是故太子殿下一时也颇为难,毕竟此事涉及太子妃及王萧二氏,便着德安前来禀明主上。

    请主上示下。”

    太宗眯了眯眼,看看德安:

    “你……似乎有些想法?说来听听。”

    德安见太宗问,便想了一想,才道:

    “主上,恕德安直言。虽然德安日间也觉太子妃太过自命清高。不过此番之事,却未必是太子妃所为。

    毕竟萧良娣也是个极细心的,这栀子豆止汤这般大的味儿,若是真加入了那味极平极淡的补胎汤药里,便是再少的量,萧良娣也当会察觉不对的。”

    太宗又想了想,笑道:

    “那也未必,说起来,但凡是药,都是气味颇大。再者朕也曾听太医说过,这妇人孕后,身体之事,颇有变化。尤其味口一道。”

    德安点头,恭道:

    “主上英明,不过主上,萧良娣便是察觉不出,她那近侍玉凤,怎么也察觉不出呢?还有替萧良娣试药的那些宫人……

    怎么也察觉不出?

    还有,若当真是太子妃动的手……那又何必如此小心,只伤母体不伤胎儿?

    这……倒像是有人想要借此事扳倒太子妃,又不愿伤了孩子。当然,若果如此,嫌疑最大的便是萧良娣。

    不过以萧良娣之聪慧,再不会做这等蠢事来——

    毕竟她也知道,主上英明,这般事,一看便知。

    是故这背后之人的心思……

    却叫人觉得颇为可疑。”

    太宗一怔,尔后指着德安无声而笑,半晌才道:

    “果然稚奴当年挑中了宝!好!好!”

    德安闻得太宗夸奖,心中虽然颇喜,却再不露声色,只是叉手谢过。

    太宗又笑了一会儿,才笑吟吟点头:“好,朕知道了。不过这些事,以后还是让稚奴自己去处理便好。

    你这便回去,告诉他,朕虽身为一国之君,可这等家长里短的小事,却不益为他多加谋划,自己拿主意便可。

    不过,太子妃究竟是正妃,没有真实凭据,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德安闻言,终于确定太宗之意,心下长出了口气,谢过礼后,便自退出。

    太宗见他退出之后,良久才笑问王德:

    “如何?这孩子?”

    王德点头:

    “果然是个极知机的……不过主上,如此一来,知道您这一局的,可就又多了一个人……”

    “无妨,他希望稚奴上进的心,可不比朕少。”

    太宗含笑点头,然后敛了笑容道:

    “不过那萧氏也是太过胡闹了,竟然拿稚奴的孩子做这等事……王德,找个机会,你还是提点一下稚奴为好。知道么?”

    “是。那主上,现下,咱们怎么办?”

    太宗想了想,起身笑道:“病了这些日子,身子都懒了。走,去延嘉殿,找那丫头下棋去!”

    “是!”

    片刻之后。

    太极宫。

    延嘉殿内。

    媚娘听着瑞安的回报,心中烦乱,半晌才道:

    “那稚奴是如何反应的?”

    瑞安摇头:

    “哥哥说,殿下也拿不定主意,是以才叫他来问问主上。”

    媚娘咬了咬下唇,良久才道:

    “他如此一问,便显是要有意置那太子妃于窘地了。”

    瑞安一怔,便问道:

    “姐姐何出此言?以主上之英明,不当看不出,这事分明是萧良娣要害太子妃,所以才饮药嫁祸的呀?”

    媚娘点头: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陛下才会更加不喜欢太子妃……瑞安,你可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是国储正妃,将来也会是一国之母。

    若她如此无能,竟然连个小小良娣都压不住,甚至连东宫都治理不好……

    那她将来何以母仪天下?

    何以维持后宫?

    又何以成为稚奴的良佐?

    瑞安……

    你不要忘记陛下是谁,陛下的正宫皇后又是谁。

    换了别的君王都会同情太子妃,更会怜悯她,也会考虑到她身后的太原王氏一族,而替她撑腰做靠……

    甚至会因为这个,会视萧良娣为祸害,除去她,废了她……

    可那是别的君王。瑞安。

    对已然与一个有能力将这些事情一一处置,甚至于使得大唐后宫十年无乱的绝世女子相处了一辈子的陛下来说……

    太子妃如此便是不当,便是失职,便是不称为太子正妃。

    因为她那同样曾身为太子妃的婆母,比她实在优秀太多。陛下自然看不上。

    便不是皇后娘娘,便是与故太子妃苏氏比,太子妃这般所为,也着实望之不似国母。

    是故,陛下不喜欢她,是肯定的……只怕……”

    媚娘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

    “只怕稚奴叫德安上请陛下的用意,也是希望陛下明白,这王氏,有多不适合当太子妃……

    唉,他……他还是太……”

    媚娘说了一半,终究没有说下去。

    瑞安闻言,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姐姐懂主上与殿下……不过姐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媚娘正欲回答,便闻得太宗驾至,慌得主仆二人急忙出来,随着正在里间制花笺的徐惠一同出迎。

    二姐妹互视一眼,终究还是恭迎太宗。

    ……

    片刻之后,太宗便坐在媚娘对面,与之弈棋。

    而太宗身边,正看着小宫女们烹茶煮汤的,却是徐惠——原因无他,此番太宗过来,却是点名了要与媚娘弈棋。

    默默一会儿,太宗忽然开口道:

    “你近日的棋艺,却是谨慎了许多……不过谨慎太过,也便没什么趣味了。你说是不是?”

    媚娘颔首道: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谨慎为事,总是不惹祸端。”

    徐惠闻言,便抬头看她一眼。

    太宗又笑道:

    “不惹祸端是好事……可是固步自封,也未必能成就些什么呀?”

    徐惠又看了看媚娘。

    媚娘却似无所觉,只是提了几枚子,口中又道:

    “虽然固步,可未必便是自封……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若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那怎么能反败为胜?”

    太宗淡淡一笑:

    “这话说得……倒似有谁不使你活了似的。”

    “媚娘戏言,陛下恕罪。”

    “既是戏言,何罪之有?罢了,原本也不能怪你,倒是朕这棋势,过于凌厉,以致于让你一味自保了……

    其实弈棋之道,在于有对手。朕既然想与你弈棋,便自然会留意着与你一分高下,怎么会使出些阴诈之术,使得你不得全力施展?放心施为便是。”

    徐惠又看了看媚娘,咬了咬下唇。

    媚娘平淡谢过太宗。

    又过了一会儿,太宗便道身体疲困,着王德起驾,回甘露殿去休息。

    送走了太宗,徐惠才长出了口气,一把抓了媚娘:

    “你……你真是要把我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方才陛下那是在……”

    “我知道。”

    媚娘淡淡,而又矛盾地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惠儿,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自己这样下去,会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

    徐惠急了,拍了拍她手道:

    “走向什么样的路,怎么可能算得出?媚娘,便是你身为大罗金仙,这天命之事,也有不能为之时,何况你不过一介俗夫?

    媚娘……别管它那么多了!该如何,就如何!”

    媚娘看着徐惠,目光微湿,良久才点头:

    “好……该如何,就如何!”

    徐惠见状,终于松了一口长气。

    ……

    是夜。

    东宫,丽正殿中。

    李治看着面前漏夜来报的瑞安,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媚娘果然如此说了?”

    瑞安点头,笑道:

    “武姐姐着实是看不下去,这才着瑞安来点一点殿下的。”

    “好……好……”李治欢喜得无可无不可,只是不断点头,重复着一个“好”字,然后才道:

    “她心里……终究还是有我的……”

    瑞安见状,知道该说的,都说了。便含笑谢退。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六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李治刚欲点头,又想起一事,便急着瑞安先莫走,又叫德安将一物取来,交与瑞安后才道:

    “这是江南新贡的白玉脂,我前些日子见媚娘手上有些丝细伤口,怕是因为这些日子来回奔波,那北方风尘又大,她又酸伤了。这白玉脂最平此症,交与她——虽说这等小伤不碍事。可是那细丝伤口若是灌了水风,却是痛得紧。”

    瑞安久居宫内,自然知道这白玉脂是江南进来的好东西,且原料制作皆殊不易得,一年也不过四盒入内。往年都是分与四妃的。

    如今四妃余二,今年又因江南天旱,其中一味要紧药材不得丰收,是故量少只得三盒,两盒进给了韦、燕二妃,余下一盒论理论制都当是直接的送与太子妃处。

    如今却全被李治赏了媚娘,足见他当真是没有把那太子妃,甚至是整个东宫诸嫔侍,与媚娘放在一处比过。

    之前瑞安一直因为李治待萧良娣日渐亲厚而担忧,如今一看,却是大可不必。

    于是松了口气,先谢过李治,这才急匆匆回去。

    德安见瑞安走了,这才道:

    “殿下,这白玉脂之事,是不是让太子妃知道?”

    李治淡淡道:“就让她以为我是赏了萧良娣便好——这白玉脂,却不是谁都得见的。想必随便一盒雪脂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记得,万不可让她们二人知道此事。尤其是萧良娣。否则,只怕她们二人会联合起来,要对媚娘不利!

    尤其是太子妃处,要一直让她相信,媚娘的存在,有利于她。

    明白么?”

    “是!”德安点头,又道:

    “那今日这事……”

    “我知道,父皇当然不会因为这些捕风捉影之事,便去处置了太子妃——若果如此,只怕我还要担心一二。

    不过既然父皇已然不喜此事,那便刚好借此机会,再让她们二人,好好自己斗一斗也好……那萧玉音,当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本来还想着,若是她能好好儿地生下皇儿,也许,我也当如父皇待徐姐姐一般待她呢……想不到她竟然敢拿这等事情来做这等事!

    既然她不知自珍,那我又何必珍惜她?

    明日你且取了些珠宝过去,安慰她,就说我知道她的委屈,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记得,进来出去动静都要稍微大一点,既要让承恩殿那边知道,又要让她们不会怀疑。

    明白么?”

    李治冷冷道。

    德安大喜领命:

    “是!”

    贞观二十年三月初十。

    太宗游幸未央宫。

    车驾行过,辟仗(清道的卫士)已过,太宗忽于道边草丛中看到一人掖下带刀,便质问此人,答:

    “因闻辟仗至,心中惊惧不敢出,辟仗不曾见我,遂潜之不动。”

    太宗一怔,便着其入车架尾,不使左右得见。

    俄顷入宫,只待左右清退之后,便着太子李治入内道:

    “此事严究起来,定当有数名卫士因失职死,此人亦不得活也。儿当于殿后,速将此人纵走。”

    太子李治仁,闻言乃依而行。

    然此人竟闻太宗之言后,大放悲声,再不肯离。

    太宗诧异,乃问其故。

    此人方道:

    “小人豆卢望初,本是荆王府中家将。因受荆王所胁,才携兵于道侧,欲以谋逆。

    今见陛下如此仁慈,实在羞于行此事,还请陛下罪之!”

    太宗惊,乃道:

    “荆王反意,朕早已知。

    只是之前他皆以将众而反,再不似曾今日这般,只以单兵入内。尔等却莫来枉言。”

    豆卢望初又道:

    “陛下英明。

    然荆王选中小人,也是有其心思在内。

    小人无能,却自幼习得一身好本身,可缩骨轻纵如猫,常人再不得小人之踪。

    荆王闻小人名号,乃私纳小人于府。

    本来小人也知此人心怀悖逆,再不肯从。

    然他一味以好言语相商,又处处礼让,是以小人失了戒备之心。

    想不到荆王之谋如此深长,三年之内无论他如何谋事,都不曾动得小人,然三年之后的今日,他竟一朝挟小人妻儿,以此为逼,使小人不得不入尔……”

    太宗闻之,乃叹道:

    “狼子野心,从此可知。”

    太子李治恨声道:

    “父皇可除此贼!”

    太宗思虑一番,摇头乃道:

    “不可,一来仅得豆卢一人之言,必不使其认罪。

    二来豆卢家人只怕也有所损伤。

    稚奴当设一计,使荆王松其子妻,方成。”

    李治乃思忖半日,便道:

    “父皇,稚奴有计。”

    便密密与太宗言语几句,太宗闻之大喜,乃首肯。

    豆卢闻得太宗不只不杀,还有意救之,初颇不信。

    然太宗只教其安心。

    果然入夜后,便见李治剑术师傅李德奖与家仆李云等三五人,悄然携了豆卢老父老母、妻子儿女共五口入内。

    豆卢见之,惊喜莫名,乃再三拜谢太宗之恩。

    太宗遂又以金银遗之,欲使其还。

    然豆卢不肯,乃伏乞道:

    “小人一家性命,皆为陛下与太子殿下所救,此身无长,愿以一生为报!

    请陛下恩准!”

    太宗愕然,乃视太子李治。

    李治再三推劝,然豆卢不肯听。

    无奈,只得纳其为近卫,与德奖同事,豆卢大喜,再三谢过。

    李治又嘱德奖,好生安待其家其族,以备无患,德奖领命而去。

    ……

    看着李德奖带了豆卢一家离开,殿中又复只剩下太宗与自己,还有王德德安时,李治才问道:

    “父皇是怎么看出此人并非误入的?”

    太宗淡淡一笑:

    “父皇一生征战沙场,这些眼力还是有的——此人挟刀的方式,分明便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而且看他走路时刻意压重脚步,显然是在遮掩他轻纵之术极强的事实……

    再加上他那种心虚的表情……便什么都知道了。”

    李治诚心道:

    “父皇英明,稚奴不及万一。”

    太宗哈哈一笑道:

    “你也不差呀!

    毕竟是看出他真心不愿忠于荆王,而且还有意投诚的——正好借势下梯给了他条路,收了一名好影卫……

    不错,果然是进益良多。”

    李治却殊无得色,只笑道:

    “父皇教诲,夫用人者,攻心为上。”

    太宗淡淡一笑,再一点头,然后才正色道:

    “知道为什么父皇现在不处置了这荆王么?”

    李治想了一想,才道:

    “早些年前,父皇就已然察觉荆王有意谋反。

    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实在是因为,他是枚好用不过的棋子——之前的德母妃(阴德妃),淑母妃(大杨淑妃),却都是因为拿他做榜样,才被敲打出来的。

    还有……还有许多。”

    李治实在不愿再提起自己的两位兄长,便含糊带过。

    太宗也是轻轻一叹,然后才笑道:

    “不错,正如魏征所言: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虽然羊鼻子的本意,是要劝父皇不要骄奢无度,可是想一想,这居安思危之道,于帝王权术之中,也是颇为有用的。”

    李治轻轻点头:

    “所以父皇才留着这六叔的性命,为的是时刻提醒自己,一个不慎,便会有许多如六叔一般的人,要来谋父皇的权。

    同样,也是为了提醒那些意图不轨的人,让他们明白,父皇既然能将一个反意昭然的人,控制如此之久,那他们的一切,也都在父皇手中。”

    太宗轻轻点头,良久才道:

    “所以,这也是父皇教你的第一件事:

    若为帝王,则当兼听天下。

    若不知天下事,则不可为天下之主。

    无论是前朝,后宫,还是些须诡秘之事,你当听之,明之……明白么?”

    李治恭声道:

    “儿臣受教!”

    是夜。

    延嘉殿中。

    媚娘漫不经心地陪着徐惠画新扇,心中却早已飞到了那人的身边。

    徐惠见她如此,便忍不住轻轻一笑道:

    “唉哟,这鸟儿可当真是可怜啊……”

    媚娘一怔,便道:

    “什么可怜?”

    徐惠轻笑,只以笔头点了点她手中的扇子,笑道:

    “你看,这琉璃锦(一种锦鸡的唐名,雄鸟头顶金碧,雌鸟头顶金红,如琉璃一般漂亮,是故得名。羽毛五光十色很好看,据说杨玉环的霓裳羽衣就是用它的羽毛织成的)的头顶,本来应当是一碧一红罢?

    可你却硬生生给都描成了碧色……

    唉……这两只雄鸟相对无语,可不正是无趣么?”

    媚娘脸微一红,心中又烦乱,便索性丢下了扇子,轻轻嗔怪徐惠道:

    “你这妮子,明知道我不擅长这些,便又拉了我来。”

    徐惠含笑不语,一旁瑞安急忙捡了扇子来,仔细拿支新笔沾了水,洗掉上面颜色,才笑问道:

    “武姐姐,这扇子洗净了,还涂不涂。”

    媚娘看了看他,再看看同样含笑的徐惠,无奈只得接过扇子,继续涂抹。

    徐惠便低了头道:

    “这才对。越是你心不安,越是得找些磨性儿的事来做,这样心才能静得下来,也才能度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媚娘不语,良久才道:

    “可若一直想不出呢?”

    “再不会想不出的。”徐惠描完了手中美人图的锦绡,又示意六儿上前换了新彩墨与新笔,才继续画下去,接着道:

    “我都试过好多回了。若是当真想不出时,那便在最后,依着心性而为……

    再无不成之事。”  (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七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媚娘不语。

    徐惠又道:

    “说起来,东宫今天,可有什么新奇事么瑞安?”

    瑞安正等着问呢!一听便急忙上前,笑道:

    “还真是有新奇事!听说,那承恩殿的主人,把自己身边负责管理宫人册(就是在一宫一殿中负责服侍的人的名册)的奴才,给杖责至死了。”

    媚娘闻言,便是一怔,却不曾发问。

    倒是徐惠,含笑道:

    “以那位的性子,此事倒也不奇怪……”

    瑞安含笑道:

    “是不奇怪。不过咱们殿下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太子妃分明就是有意想要灭口,于是更不喜欢太子妃了。”

    媚娘淡淡点头:

    “不怪他这般想……的确可疑。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新奇事。”

    瑞安点头:

    “武姐姐说的极是,不过瑞安说的新奇事,却不是这个。真正的新奇事,是那萧良娣此番不知为何,竟然替那太子妃求起情来。还告诉殿下说,是她自己审用不当什么的……

    您说,武姐姐,这是不是新奇事?”

    媚娘头也不抬,淡淡一笑:

    “这又算什么新奇事?

    不过是萧良娣栽赃已成,故作姿态罢了。”

    徐惠也含笑看着瑞安:

    “你呀……当真是太多往东宫跑了,眼光都小家子气起来。搁在往常,这等事,你又如何当成新奇事来瞧?

    以后还是少往东宫跑,多跟着你武姐姐学学乖才是。”

    媚娘便嗔道:

    “你又拿我做消遣!”

    “可是我说错了么?”徐惠一脸无辜:

    “人家费了几个月的心思,主仆上下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好不容易使成的计,你三言两语给点破了……你说,瑞安不跟着你学,难不成要跟那些愚妇们学么?”

    瑞安也赞同地点头。

    媚娘便摇头道:

    “你看她是愚妇,我看,她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想一想,惠儿,她才进宫多长时间?便已然走到能危及太子妃地位这一步,还能这般动摇东宫……

    可见此女果然非同一般。”

    徐惠却不以为然道:

    “那是她没遇到你。而且别说是你,便是当年与她同般年纪的杨淑妃,阴德妃……又哪一个是了得的?

    不过是个仗着一张脸,得了几分宠爱的影身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倒觉得,那太子妃王氏,才是个了不得的主儿。”

    徐惠放下画笔,沉吟道:

    “此女颇沉得住气,又善于利用己身所长,与他人之短……只怕将来,又是一个杨淑妃般的人物。”

    媚娘却不以为然道:

    “的确,若只比心思城府,太子妃是比萧良娣多了几份深沉,可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过于在乎她正妃之位,是以很多事都放不开……

    倒是这萧淑妃,虽然心思城府不若太子妃那般深沉,却胜在行事果快,狠辣明断。只怕太子妃不会在她手中讨得什么好。”

    “是是是……二妃各有其长……那你呢?”

    徐惠突然一问,媚娘先是一怔,便狠狠瞪她一眼,再不多语,只是默默描扇。

    贞观二十年三月二十七。

    太宗因张亮私养义子五百人之事,乃着以谋反之罪论斩。虽有李道裕力谏,张亮程公颖仍死而抄家。一年后,太宗乃因李道裕之语颇为中谏,命其为刑部侍郎。

    是夜,太宗乃密语太子道:

    “朕知张亮有反意,是故虽证不齐,亦当诛。再者,但凡有臣下私养死士之事,更不可容。只因手中若有死士,则必有私心也。”

    李治乃受教。

    ……

    是夜。

    媚娘独自立于宫中紫云阁前,茫然四顾——

    她本只是因心中烦闷,想着暮春之夜,夜色美如酒,醉人欲迷,才想出来走走的。是故便大着胆子,依着上次瑞安曾提过延嘉殿后的一条小小密道而出。

    却想不到,又迷路了。

    因为临时起意,加之不欲有人随从,便自行之。

    谁知这么三转两转的,竟然转到了这么一处再未曾见过的所在。

    这到底是哪儿?

    又是什么地方?

    她茫然不知,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

    不多时,她便看到那楼下,三个大字:

    “藏书阁?原来这里便是藏书阁啊……”

    媚娘一时兴起,便裣祍上前,欲入内一观,却发现门扉紧锁,这才想起,如此深夜,只怕宫人都睡下了。

    一时心下无趣,又不知何处可去,便独自坐在藏书阁前发呆。

    然而她却不知,自己一路之上,并非独自一人。

    ……

    片刻之后,得了安置在媚娘身边的影卫所报的李治,便匆匆忙忙地丢下手中公事,前往藏书阁而来。

    待及入院,便见媚娘一人独坐在台阶之上,看着天空发呆。

    李治心中一柔,便轻轻从阴影中步出,臂里又搭了件大氅,慢慢从侧面走向她。

    媚娘却一味只是看着天空出神,竟再不觉有人靠近。

    李治走上前,轻轻地展开大氅,替她披上时,她才惊觉有人,转身一看,却讶然道:

    “你……怎么在这儿?”

    李治笑了笑,坐下,柔声道:

    “与你一般,夜色醉人,睡不着。”

    媚娘心中一柔,却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看着满天星星。

    李治见她不语,便也不语,只是坐在一侧陪着。

    良久,媚娘才道:

    “你不回去,瞧瞧萧良娣么?听说她的胎,却不甚安稳……你笑什么?”

    媚娘本心欲故作无事的,可闻得李治听到自己问萧良娣之后便失声发笑,就有种心事被人窥破的恼羞感,怒道。

    “不……你别生气。我只是……”

    李治急忙忍了笑,柔声道:

    “我只是欢喜……欢喜你心中,终究是有我的。”

    媚娘便涨红了脸,眼儿一眯,冷冷道:

    “你以为我如那房相夫人一般饮了醋么?可是叫你失望了呢!我不过是觉得萧良娣如此费心,只为得你喜爱,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可怜……”

    李治看着她,轻轻问道:

    “你果真只是可怜她么?便半点别的没……别走!我不问,不问还不成么?”

    李治见媚娘被自己气得要走,急忙伸手拉了她,恳切道。

    媚娘回首,看他一眼,冷冷道:

    “你已然问了。”

    说着便要离开,可是李治却拉紧了她手腕不放,无奈,只得叹气道:

    “你到底找我何事?”

    李治却被问住了,总不能让她知晓自己在她身边暗中放了影卫罢……好在他脑子转得极快,立时便道:

    “父皇自立我为储以来,便几次三番诛杀重臣……我实在看不透父皇之意,所以想来问问你……”

    这话虽然是强寻出来的,却也是李治的心声。不过,他虽多少猜测到了太宗的心思,却一直不敢相信……

    是以,只有媚娘,才能让他肯定自己的想法。所以倒也不是无的出矢——否则以媚娘这般聪慧,是再瞒不过她的。

    媚娘闻言,心中便是一酸:原来他于自己,终究还是因才多一些……

    然而到底是他发问,媚娘却也不曾含糊,只是淡淡道:

    “何时知机如你,却连陛下这点心思也看不出了?”

    李治闻言,便心中黯然道:

    “果然,是为了我……”

    媚娘见他如此,想想他那柔善的性子,心中终究不忍,乃道: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说到底,陛下毕竟是爱子情深。且他一旦下了决心,还有谁能阻止?

    长孙大人何等知机,自立你为储之后,他便百般隐忌,为的什么?不就是知道陛下必然会为了你将来的君王之位能够走得顺一些,而去清除一些不必要的存在么?

    想一想,连长孙大人都害怕的陛下,你又能如何?”

    李治却心怀伤感道:

    “可是说到底……张亮大人却不是……”

    “但他做了。”媚娘道:

    “他的确是做了。所以陛下才容不得他——对陛下而言,你不只是大唐未来之主,更是陛下的爱子。身为一个父亲,他除去那些会危胁到你的人,没有什么不对。

    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行事,会被人诟病罢了……

    我想既然陛下出手了,那他便必然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必然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的声名带来些什么……

    不过他不在乎。因为与你的未来,与大唐的未来比起来,这都不算是什么——

    毕竟陛下威名至斯,擅杀几个大臣,已然不能掩盖他之千古盛名。再者,对陛下来说,千古盛名于他,却是不及你的未来,来得要紧的。”

    李治紧紧地握了手,又轻轻道:

    “可是……可是父皇完全可以等到我……”

    “等你什么?等到你登基之后么?别人不问,问问你自己,你当真下得了手么?或者这般说罢!你便能下手,你能如陛下这般,将其置于死地么?”

    媚娘直视着面容纠结的李治,摇头道:

    “你自己也知道,你做不到的。

    你做不到。

    陛下更清楚这一点,可是他同样也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此言并非只适用于大臣们,也适用于天子……

    若是要你平安,那便必然得适当削弱这些前朝老臣的反对势力……

    是故,陛下此为,却是在替你向那些意在观望的老臣们明示:

    若他们不能好生侍你为主,那便是陛下,也不能容了他们。更不必说大唐。”

    李治黯然,默默点头。

    二人一时静立不语。  (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八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良久,李治才含泪哽咽道:

    “若是……若是当真如此,那我却不能再让父皇如此所为……

    父皇一生盛名,怎能为我所污……”

    “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行……

    就是自己动手。

    问题是,你当真下得了这个手么?你能么?

    你要知道,如果是你下手,那便必是滥杀大臣的罪名……”

    “可若我不下手,他们也不会听我的,是不是?而且父皇为了我,只怕以后要杀的人,会更多……是不是?

    不……我不能看着父皇如此……我不能!”

    媚娘轻轻一叹,看着这个哭泣着要保护父亲盛名的少年,心中生出一种爱怜之感。

    李治咬牙,拭了泪:

    “……这本便是我的事……

    是我没有看清楚……

    多谢你提醒……

    媚娘,多谢你提醒。”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

    片刻之后。

    甘露殿中。

    太宗寝内。

    披衣侧卧,听着王德报事的太宗,默默地点了点头:

    “果然,朕这盘棋中,确是离不得她……否则,只怕稚奴还是下不定心呢。”

    王德却道:

    “不过主上,只怕如此一来,殿下便又要受些劫难了……”

    太宗叹道:

    “你现在知道,为何当年朕执意不欲立这孩子为储了?这些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是故无忧虽然教会了他一切的本事,却独独不肯让他知道些狠辣手段——

    无忧与朕一般的心思,都是不愿让这孩子走到这一步呀……唉!是朕的不是,终究还是把他给送上了这个位子。”

    王德劝道:

    “主上却不必如此自责。其实主上当知,三个孩子里,最适合也是最当坐此位的,便是太子殿下。他毕竟是天命之子,是故才会怎么也绕不过……”

    太宗却只是叹息。

    贞观二十年闰三月初一。

    日有食之。

    ……

    是夜。

    东宫。

    承恩殿。

    身子总算大好起来的太子妃王氏,听罢了近侍怜奴之报,虽然心中恚怒,却依然力持平静,道:

    “你可亲眼看见,德安是把那白玉脂送入宜春宫了么?”

    “可不是?”

    怜奴悻悻道:

    “娘娘,这萧良娣可也太过分了!之前将娘娘父亲老大人所进的明珠凤簪赏了这萧良娣,已然是等同折了娘娘您的颜面。如今连这白玉脂也……

    娘娘!您可不能再这般容着她了呀!”

    太子妃冷冷道:

    “若果然如此,是不能容她……不过,你还是先去取了那白玉脂来,让本宫瞧上一瞧才说……

    说不定德安奉上的,并非此物呢?”

    怜奴意外:

    “娘娘如何这般说法?”

    太子妃淡淡道:

    “本来以太子殿下对萧氏的宠爱,送她些别的稀罕物事,甚至是将本宫父亲所进之物与那萧氏,都不奇怪……

    可是这白玉脂……

    本宫却记得清楚,前些日子回宫之宴时,正宫里那一位的手上还颇有些丝细伤口,日常里总得要太医奉了些疗伤的药脂入内抹擦。可突然之间,这几日本宫便不曾听得她要这些东西了……

    偏巧又是这个时候,你又来报,道因为萧氏缠闹,殿下不得已将白玉脂赏了她……

    怜奴,你觉得,对殿下而言,是萧良娣要紧,还是那个女人要紧?”

    怜奴便讶然:“娘娘是说,萧良娣只是个幌子?殿下……不会荒唐至此罢?”

    太子妃咬牙道:“可本宫怕的,便是殿下当真如此了……若果如此,那太子殿下对此女的情意,便是悬在殿下头顶的一把利刃,不可不除!”

    怜奴心中一紧:

    “娘娘的意思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便去取!”

    看着怜奴离开的背影,王善柔喃喃地道:

    “殿下……你莫要逼臣妾……莫要逼臣妾啊……”

    ……

    贞观二十年闰三月初九。

    太子妃王氏,乃以思亲之由,召其母柳氏入东宫以告白玉脂之事。柳氏闻言大惊,遂回府后,密告与其夫王仁佑。

    王仁佑闻之,亦惊惧,乃再求告长孙无忌,以期以长孙无忌之心,使太宗暗中除去狐猸惑储的才人武昭。

    然长孙无忌闻之,避而不见。

    王仁佑无奈,乃入东宫,告与女儿此事。

    太子妃思量半日,才泣道:

    “此女妖媚,之前曾有女主武氏之言,恐便应在太子殿下身上,日前又有天狗食日之异象,恐非吉兆。”

    王仁佑乃明太子妃之意。

    半月后,太宗早朝,忽有百官上言,请太宗诛杀才人武昭,更言近日长安城内流言纷纷,皆道女主武氏流言再起,且又有天狗食日之象生。绝非吉兆。

    太子李治闻之,惊怒不止。

    太宗却不以为意,更道此事纯属流言,早已验之,只怕是有人故意所为。

    然诸臣请命之情甚盛。尤其长孙无忌,更亲上朝中请太宗准。

    太宗大怒,然无奈众臣力谏,只得下诏,着令禁足才人武昭于藏书阁中,只待验明其言后,方再释出。

    朝毕,太子李治急怒不已,乃令身边近侍影卫等,务必查清此事从何而起。

    是夜。

    李治方带着德安匆匆离开丽正殿时,便见太子妃王氏带着近侍怜奴与一众宫人,乘了软舆正向这里走来。

    李治却似没有看到她也似,只是径自向前走。

    太子妃见状,急忙令落舆,又切切唤道:

    “殿下!”

    李治闻得她唤,不得不回头:

    “这般晚了,爱妃还有何事?”

    太子妃见李治脸色淡漠,心知必然是自己今日之事,惹得他不快。可还是不得不说:

    “殿下,今日之事……”

    “今日何事?”

    李治奇怪地看着她:

    “今日有何事?”

    太子妃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很羞愧很惶然——看着李治这般明亮无辜的眼神,她竟然会这么觉得……

    咬了咬下唇,太子妃终究不愿示弱,便柔声道:

    “殿下说得是,今日本无事。妾来此,还请殿下往承恩殿一聚。算起来,妾也有好些日子不曾与殿下痛饮了。

    而且妾也有些肺腑之言,想讲与殿下听一听……”

    “酒之一味却如棋之一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今日本宫看来,却并非是良机。还是改日再饮罢!

    再者,既然是肺腑之言,那何时都可讲,不急于一时。”

    李治言毕,便头也不回,召了德安离开,只留太子妃一人难堪地留在原地。

    ……

    片刻之后。

    藏书阁前。

    德安一路小跑过来,小声道左右无人,李治才松了口气,轻轻敲打着门扉,唤道:

    “媚娘?媚娘?”

    媚娘正在屋中抄录书卷,闻得李治轻唤,便急忙起身,走向门扉前。双手刚放在门栓上,想了一想,便停住道:

    “时辰已晚,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李治闻言,只觉无奈:

    “都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要这么倔强么?你可知道,你现在是生死关紧的时候呀!那些……那些关陇重臣,还有世家望族们,可都急等着要看你……”

    他咬了咬牙,才难过道:

    “不过……你这般待我,也没有错……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大意,不曾防那……若不是我……”

    “殿下本没错。”

    媚娘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真的没错。太子妃也没错……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生活。殿下却不必怪她……要怪,只能怪媚娘不曾替殿下好生想着些。”

    李治闻言,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怜爱,对那王氏更是恨不得立时逐出宫去。

    然而他终究只是道:

    “你不必担心,我定然会想出办法,救你脱得此险的……你不必担心……”

    “殿下,如若殿下肯听媚娘一言,那就请殿下答应媚娘,让媚娘在这藏书阁里,好好儿待上一段日子罢!

    一年,或者两年,都可以。殿下……答应媚娘。”

    媚娘哀求。

    李治一怔:

    “你……为什么?”

    “殿下,媚娘所求,不过是能够平安度日。现在却有人意欲利用这女主武氏的预言,置媚娘于死地——

    殿下,媚娘不想替那人求情。因为媚娘知道,殿下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是故媚娘若是替她求情,只会让她更快地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殿下,答应媚娘,让媚娘在这里好生安稳地过上两年。只要两年——她就会必然明白,媚娘对她,再不造成什么大的危胁……

    这样一来,以后她也不会再针对媚娘。请殿下答应媚娘。”

    媚娘坚决而平淡的声音,让李治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

    “你……你是真的决定了……好!

    我答应你!答应你!”

    他喜不自胜地道。

    媚娘却只是默默不语,良久才道:

    “殿下,以后媚娘怕是不得常常在殿下左右了,还请殿下自己保重。”

    李治欢喜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日里见不着,可是夜里,我却是爱看书的。”

    媚娘却黯然一笑道:

    “媚娘不会见殿下的。”

    “你不见我,我来见你便成……总是要见的。”

    李治轻轻道:

    “既然你已决定要放手一搏,那我又怎么能不在你身边?”

    媚娘含泪,明知李治看不到,也默默点头。

    是夜。

    同一时刻。

    甘露殿,太宗寝殿。

    看着王德匆匆入内,太宗才淡淡道:

    “如何?”

    “回主上,殿下一入正宫,便借口有些不方便,去了后面藏书阁了。”  (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九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太宗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衣裳才道:

    “由他去。”

    然后想了一想,才又道: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么?”

    “查清楚了,还是因为一盒白玉脂。”王德便将事情来由讲了一遍,又叹道:

    “不过也不怪太子妃如此愤怒,这一回,殿下确是做得太过了。”

    “之前稚奴将她父亲进入的明珠凤簪赏了萧良娣,那可是在打她的脸,为什么她不生气?因为她已然感觉到了,在稚奴心中,这萧良娣与她,还是有争一争的可能。可是这一次……

    虽然只是一盒白玉脂,可她也受不了。因为她明白,在那个人面前,她没有争的可能。是故,她才会要她死。

    这太子妃,倒果真如姑姑所言,是个聪慧的。可惜,眼界也不过是个小小东宫之主,或者是个小小太极宫之主的眼界而已。”

    太宗轻轻道。

    王德点头。

    太宗又道:

    “找个机会,你提点下稚奴罢!之前朕总是压着你,是担心你被私仇迷了心,忘记了分寸。现在看来,你倒是大可放手一为。”

    王德闻言,便惊喜忧交集道:

    “可主上,您当真要……”

    “本来朕也是不想让稚奴受这苦的。可是朕的身体……”太宗苦苦一笑:

    “你知道,朕自己更知道。怕是不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既然如此,便将这些事,留给孩子们去办罢!

    他们总是能办得好的。”

    王德便点头。

    太宗又道:

    “对了,还有一事,青雀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

    “事出突然,还不曾有消息。”

    “若有消息,那便保证它直到稚奴手中。明白么?”

    “是。”

    “还有那些影卫,以后若是有必要,你可以提前交给稚奴用一部分——记得别全部给他,总得留着点儿,等到他继位之后,这些,还有那孩子,可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王德点头:

    “是。”

    ……

    次日,消息传至了东莱郡王府中。

    听完李云之报,李泰便沉吟良久,才正色道:

    “你说稚奴叫你传话,说那个人果然决定了么?”

    李云点头:

    “殿下只是说很是欢喜。可见不假。”

    ——虽然李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青雀与李治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却依旧仔细地传着话,在他看来,这般便是回报李治的最佳之法。

    青雀长出口气道:

    “这便好……只要她肯,那便再无不成之事。”

    李云点头道:

    “是以殿下才命阿云来问一问郡王,说他欲借萧逼王,扶刘引王,使王分身乏术,再不得行风做浪……不知可不可行?”

    青雀笑道:

    “稚奴之智计,其实远在本王之上,只是他一直无甚信心……

    你便告诉他,本王以为,此计甚好。釜底抽薪确可应付眼前困境。可是那预言之事……”

    青雀言及此,想到却是自己散播的这预言,心中难免有些微疚道:

    “只怕还是要设法破了局才好。”

    李云便点头道:

    “殿下也向阿云说过,郡王必会如此说的。他也叫阿云告诉郡王,事已至此,便不必再想过去。何况他也已然早有准备,觅了良法破之,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

    青雀讶然:

    “他早已有法子了?什么法子?”

    李云便从袖中抽出一本名折,交与青雀。

    青雀阅后,既惊且喜,半晌才合上名折道:

    “好!果然是好!若不是本王深知这武氏预言的底细,只怕也要当真以为这人是武氏女主了!不过……”

    青雀又一沉吟,才道:

    “不过你却得告诉稚奴,此事却急切不得。毕竟还需长远计较。”

    李云这才笑道:

    “太子殿下说了,正是如此,才叫阿云来请教郡王的——那韦挺与公孙之事,只怕还是得劳烦郡王再安排一次。”

    青雀这才明白过来,大笑道:

    “这小子……原来早就算好了,就等我开口……好,你去告诉他,这些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是!”

    贞观二十年闰三月末。

    大唐太子李治东宫良娣萧氏,因有孕烦苦,得太子李治怜,着其入光天殿偏殿静养。

    朝中上下闻之,皆震动。更因太子妃王氏已入宫三载不曾生育,便皆私语,只当李治应有废王立萧之意。

    一时间王萧二门乃屡相诋毁,常常于朝堂之上,便起风波。更几有王萧官员因此贬职左迁之事。

    太宗不悦,乃三番四次召王萧二氏官员入内教训,然终不得止。

    无奈,只得取问国舅长孙无忌。

    无忌却因知太宗之意,又不愿与二氏为敌,乃称病不朝。

    太宗无奈,再召房玄龄入内。

    ……

    贞观二十年四月初二。

    长安。

    房相府。

    房相寝室之中。

    “父亲,您不能去啊!”

    房遗直虽然手捧父亲房玄龄的官帽,却再三劝道:

    “现在这朝堂之上,谁愿意沾染这王萧二氏之事?主上此番召您入内,分明就是想借您之口,了断这桩公案罢了……

    父亲,您何不也学一学那长孙大人,称病不朝?”

    房玄龄却淡淡一笑,谢过替自己理衣正衫的夫人之后,才取了官帽,仔细戴好才道:

    “正因他是长孙无忌,为父是房玄龄,才要如此为事……

    阿直,以后你便会明白了——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主上来说,此事都是必当行之的。”

    房遗直还欲再劝,却被一旁立着的母亲卢氏一个眼神给劝得退了下去。

    卢氏理整了衣衫,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对着自家夫君道:

    “你要做什么,妾知道,妾也不想理……不过只一点,不要让妾失了依靠,否则便是到了九泉之下,妾也不饶你!知道么?”

    看着面似凶巴巴,目光中却饱含着担忧与理解的妻子,房玄龄笑了:

    “但遵夫人之命!”

    ……

    午后。

    房玄龄应召入朝,答太宗之疑,乃道:

    “今臣闻人当有内外之分,主次之道。

    而今太子殿下身为国储,虽薄欲寡心,却不免有失内外之礼。当请主上以此戒之。”

    太宗深以为然,乃宣太子李治入内,告之其道:

    “太子妃身为正妃,儿当多加尊护。

    萧氏身为侧嫔,当有所自敛。”

    李治最孝,乃受言而归东宫,着令萧良娣复归宜春宫居养。

    萧良娣得知此乃房玄龄之言,怨恨无极,竟以房玄龄与王氏一党为由,请其族父(就是族中的大家长)萧瑀为其主持公道。

    萧瑀素不喜玄龄,遂上书力斥房玄龄干内之事。

    太宗因萧瑀过直,心中有意再折其性已久,乃遂借此机会,解萧瑀太子太保一职,虽仍留同中书门下三品之位,却大不如前。

    又因禇遂良借机弹劾房玄龄,乃亦解房玄龄诸职,以其身体病弱为由,责其归家休养。

    一时间,朝臣乃知太宗无意废妃。风波平定。

    然东宫之中,却波澜又是数起。

    先有贞观二十年四月末时,东宫宜春宫主萧良娣突觉腹内不适,急召太医视之,方知乃误食五行草(马齿菜)之故。

    乃大惊着人查之,疑为承徽杨氏所为。然杨承徽大呼有冤,加之有宫人出头承认误混五行草入萧良娣菜食之中。

    萧良娣震怒,上报太子李治后,得以刑审此女,务求真相。然此女咬定不松,最后刑审而死。

    萧良娣无奈,只得着意调理饮食。

    又有贞观二十年五月中(就是五月十五日左右),太子李治因近日颇久留正宫中,而受太子妃谏。

    二人乃忽起争议,尤其太子李治言道:

    “上有老父病重,尔身为媳,不守良孝之道,多多入内伴驾,却一味在东宫如此劝本宫多幸东宫……

    岂非大不孝之?”

    竟拂衣而去。

    时有太宗近侍王德,因私仇之故,便意使李治近侍德安道:

    “太子不喜太子妃,尔当为之解忧。”

    德安立时依言,将李德奖所报,与萧良娣关系密切之良媛郑氏暗于太子妃饮食之中下药之事按下不提。

    后太子妃果然大病不起,太子李治更不必亲近其身。太子妃幽怨难堪。

    又贞观二十年六月二十九,太宗因薛延陀一族事故,欲亲幸灵州,本欲携太子同行,然有太子少詹事张行成上疏以为不可。太宗乃着准太子镇守长安,更以张行成忠故,进位银青光禄大夫。

    贞观二十年六月末,太宗着通事舍人萧嗣业招抚薛延陀,以之为功,特表朝内赞之。

    贞观二十年七月初,太子妃病事初安,便着手整治东宫诸事。

    然李治因萧良娣待产在即,颇不意同,乃再起争执。后太子怒,太子妃只得暂依之,心中却犹生怨恨。

    又因无处可泄,乃日日诏令宜秋宫昭训刘氏入承恩殿抄录佛经金卷,以修德故。

    如是二十日,刘昭训所出之子忠乃因无母照拂,竟大病。

    太子李治大怒,遂着太子妃自寻人抄录佛经,更令刘氏当以子为要。

    贞观二十年八月初五。

    太宗因密报得知太子妃因刘昭训母子出身不贵,屡有为难之事,乃封太子李治长子忠为陈王。一时东宫方知太宗宠爱皇长孙。

    太子妃闻之,惊妒交集。然终无可奈何。  (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十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贞观二十年八月十六,萧良娣得产一子。太子李治甚喜,乃因其生于仲秋后日,便名为素节(素节的意思,是秋令时节,也有中秋佳节,或者是重阳佳节的意思。)。

    太子妃闻之,立时愤慨已极,竟将承恩殿中其母柳氏所进之小佛像推砸至碎。且露出其内所含字纸——

    原来上面写的,却是良娣萧氏生辰八字。而太子妃于家中之时,便颇笃信巫蛊之道。是故便以此法日咒良娣。

    然所求不灵,便大怒推之。

    贞观二十年八月十九。

    依礼,出生已足三日的素节,当应洗儿礼。

    是故,今日里,便是日常总守着太极宫中甘露殿,或是丽正殿诸事的太子李治,也是颇为欢喜地回到东宫后廷,入宜春宫,同庆之。

    ……

    同一时刻。

    东宫承恩殿中。

    太子妃闻得宜春宫中阵阵乐响,乃叹道:

    “好一个繁乐盛音……”

    怜奴见主人如此,心中不忍,乃柔声劝道:

    “娘娘勿忧。娘娘身体康健,自当得龙子。”

    太子妃却摇首:

    “便得身体再康健,不得殿下幸,何来龙子?”

    乃至郁郁,又因乐音扰心,竟一忽而泣。

    泣之良久,怜奴正劝而不得时,忽一时间,太子妃扶额叫痛,不多时便伏于凤榻之上,面色雪白,痛不可止。

    怜奴素知太子妃尝有头风,乃急唤左右,召太医入内诊治。

    ……

    片刻,消息便传与正在宜春宫,坐于萧良娣凤榻侧,抱儿为乐的太子李治知。

    李治与萧良娣闻得太子妃头风发之,乃双双一怔。萧良娣便视太子。

    李治淡淡道:

    “既然如此,可着太医入内延治?”

    “回殿下,已然请罢了。太医此刻,正在承恩殿。”太子近侍德安乃报。

    李治便默默点头,又道:

    “本宫当亲视为好。”

    便欲起,然萧良娣立时扯住其衣袖,容色现出一片楚楚可怜。

    李治乃轻拍其手道:

    “她是正妃,本宫依礼当视。不必担忧。只待本宫看过她后,晚些再来看你与素节儿。”

    萧良娣这才破忧为喜,含笑应声。

    见李治走出内殿,一侧侍立之近侍玉凤急上前道:

    “主人何故纵得殿下去看那承恩殿的?此一去,怕再不得转回宜春宫了!”

    萧良娣却更替了一张冷静容色道:

    “她究竟是正妃,本宫却是拦不得殿下。否则只会教殿下以为,本宫任性过意。不好。

    横竖殿下爱极了素节,只要素节在,这宜春宫,殿下日后必然常至,不必担忧。”

    玉凤这才无奈退下。

    ……

    片刻之后,承恩殿中。

    闻得太子驾至,卧于榻上,正饮药汤之太子妃便喜极而起,然却被太子止:

    “爱妃不适,当歇着。”

    太子妃见李治只离榻前三步远,却再不近前,心生黯然。然见他关切问询太医左右己身之症,又是颇为喜悦。

    太子闻得太子妃已然无碍,便觉无趣,又不得一时走脱,索性在一侧坐下。

    太子妃见状,便使眼色与身侧侍女怜奴,清得左右之后,才柔声道:

    “殿下近日,身体可好了些?”

    “日里总是好生养着,再不生什么病痛。”

    李治无奈,只得应答。

    太子妃闻言,便喜道:

    “如此甚好……殿下毕竟一国之储,当保重身体才是。”

    李治便颔首。

    太子妃又道:

    “说起来,妾这般头风却也是来得稀奇,莫名便头发痛不堪,当真不知究竟何故至此。”

    李治乃道:

    “但凡头风,多是多思多虑而起,爱妃不必多思不必多虑,自然平定。”

    太子妃只觉李治此话言外有音,又不敢细思,便强笑道:

    “可真是如此……只是便不思不虑,也终究不得根除。”

    李治着实待得厌烦,又看着天光一时变暗,心念藏书阁中人。便随口道:

    “本宫闻得曾有人向神明祝祷三日,绝症复生。且之前宫中亦有行此事可得之例,爱妃或可一试。”

    太子妃闻之,正合心意,乃喜谢太子之赐语。

    李治胡乱应了,便借口太子妃当寻良士入内乞神明降福之事,乃起身离之。

    太子妃伏于榻上谢过李治。

    出得宫来,李治乃密语近侍德安道:

    “太子妃久病,必日日报与本宫处,你且设个法子,好歹解她一时之疾,以免烦扰。”

    德安乃应,便道:

    “丽正殿中前日得老神仙(孙思邈)进宁神药烛(就是掺了宁神药的蜡烛)一种,奴闻头风之事,乃因寝不安而生。可入之,使其安睡,则头风稍解。”

    李治允。德安乃着人私中将太子妃王氏巫蛊祝祷之时所用之香烛易之。王氏是夜好眠,次日复醒后头风竟止,大喜。

    自此对巫蛊之事,再深信不疑也。

    是夜。

    太极宫。

    藏书阁外。

    李治着银白绣金广袖,端坐于德安所奉圈椅之上,旁挑宫灯,与媚娘隔扉而弈。

    棋行局半,李治突然笑道:

    “媚娘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二人,可却也曾如今日一般呢!”

    媚娘淡淡一笑,不语,只落一子再报步数。

    李治知其不欲思前事,乃固行之。

    又半晌,媚娘方道:

    “今日洗儿礼,殿下依然还记得这藏书阁,媚娘感激不尽。然以后这般诸事,当小心为之。”

    李治轻轻道:

    “媚娘放心,本宫自有思虑——眼下你需担心的,却是你这棋步,眼瞧着便要被我吃了大龙。却依然不动么?”

    媚娘却含笑,只专心弈棋。

    如此往复,李治直至夜半方离藏书阁,再入东宫丽正殿寝。且自此每日,皆日里或与朝臣议事,或微伴东宫诸嫔,但一入夜戌时后,便或走明正大道,或经秘暗小门,入藏书阁与媚娘隔扉而会。

    二人或谈诗饮酒,或弈棋对书,或讽古论今……

    虽再不曾见得一面,却颇有灵犀相知之感。

    如是此番,竟至十月二十八日太宗车驾归长安方止。

    二十八,太宗归长安。是日,便手诏二旨,一夺萧瑀诸职,二诏长孙皇后十年大忌,着以太子李治入洛阳东都,修佛礼天以慰后灵。

    李治受旨不得不发,心中只忧藏书阁中武媚娘。幸得媚娘姐妹,又是殿上人之充容徐惠好声劝慰,方得离京往东都而去。

    且临行前,千万嘱托,道自己岁末之前必还,务必保得媚娘平安。

    徐惠应。

    李治入东都,乃一日三发密信入延嘉殿,以问媚娘安好。徐惠不厌其烦,皆为做答,李治甚慰。

    然十一月初,太宗因幸灵州之事一去一还,冒寒而行,又车马疲顿,乃专欲保养,着诏除五品以上要事外,一切诸事,皆委于太子。

    是故,李治竟一时烦劳,密信一日只得一封。又因东宫再生些末事端,后竟改为三日一书。

    徐惠颇忧之,乃告与媚娘。

    媚娘此时,已然心牵李治。虽知此事实不可强求,却仍柔肠寸断,思前顾后,百般不安。

    徐惠知其心事,乃欲解其忧。

    ……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初一夜。

    大雪。

    徐惠匆匆离了延嘉殿,去探媚娘。

    不多时,便行至藏书阁前,乃轻叩其扉道:

    “媚娘?你可睡下了?”

    媚娘闻得徐惠声音,便欣喜起身披衣,开门,拉了徐惠入内道:

    “这般夜了,又下着雪,你跑来做什么?”

    徐惠也急忙令人关了门,这才抱着一怀冬衣含笑道:

    “这藏书阁里,最忌灯火,只怕是寒凉得紧是。我便请准了陛下,多多与你备些冬衣好过冬。”

    媚娘感激:

    “说到底,还是你记着我。”

    徐惠轻轻一笑:

    “咱们姐妹,何出此言?”

    一边说,一边便着文娘一件件取了冬衣来,与媚娘瞧。

    媚娘眼见件件都是自己穿惯了的,徐惠又着意添了许多在内,当真是情暖于心,便含笑也去翻着。

    然这一翻之下,一件大红罗衣,便掉了出来。

    媚娘一怔,当时便与徐惠双双变了脸色。

    看着媚娘颤抖着将这件红衣捧起,徐惠便转头责备文娘与六儿:

    “你们怎么这般不长眼色,连这……这凤羽罗衣也带了出来?还不快收……”

    “不……不必……”媚娘恍神,手中却只抚着那华丽的罗衣,轻轻道:

    “倒也不必……

    我在这里白日漫长,左右无事,正巧这罗衣送入……也好,想起来,舞艺倒也是生了许多。练练也好……

    陛下不是说了么?

    因今年幸灵州之事,皇后娘娘的大祭,便改在明年了……正巧,说不定到时还能用得上。”  (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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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dd”并加关注,给《大唐三帝传》更多支持!

    徐惠见她如此,也劝不得,便索性由了她去。

    又坐了片刻,媚娘因着天寒地冻,又下了雪,便赶徐惠离开。徐惠不愿离,却适逢太宗着人传召,无奈只得离开,临行之前,又切切嘱咐媚娘需得照顾好了自己,又叫同入藏书阁的瑞安,务必看好了她。

    媚娘无奈,只得一一应得,这才见她离开。

    徐惠方一离开,媚娘面上笑容便消失不见,片刻之后,方长叹一声道:

    “瑞安,你去取些酒来罢……

    雪夜美景,当以良酒佐之。”

    瑞安便应声而去。

    不多时,便得了一红泥小炉与两壶温酒入内。

    媚娘着瑞安自去休息,不要打扰自己清净,这才自斟自酌,自饮自乐。

    酒至浓时,她又不禁看向那扔在一侧的凤羽罗衣,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旧日里,自己两着罗衣,与那人共舞的情景。

    心中一时情肠百转,一抹思念无可消除,又念及他与自己身分如此差别,那东宫诸妃诸子……

    媚娘一时间,竟痴痴泪流湿襟。

    酒入愁肠愁更愁,不多时,两壶酒便净了底。

    媚娘此时已然身有几分醺然,欲唤瑞安再去取来,却又想起他到底是睡下了,念着他日间寒苦,便索性自己起身,欲出门去寻酒。

    然方至院门口,便被守门卫士拦下,道其不可外出。

    媚娘道自己只欲寻酒,卫士便互视一眼,道若如此,媚娘可自入内,他们可代劳为之。只是上命不可违。

    媚娘无奈,只得叹息一声,将酒壶交与卫士,自己入内,对着灯火坐下。

    无酒可解,又不得外出,一时间媚娘心中之苦,当真直如黄连。

    直至此刻,她方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李治在她心中,已然是如一棵大树,牢牢扎根,再不可离。

    一念之下,目光又转向那凤羽罗衣,心中痛不可止,乃抱了罗衣入怀,情思痛苦之中,泪光闪闪,竟滴落罗衣之上。

    媚娘心怜此衣,急忙拭泪以视之,却惊见目光中那凤羽罗衣,不知何时竟变做碧色。一时大骇,急忙仔细视之,方知这凤羽罗衣因有锦羽织入,火烛之下,一番抖动竟可做转为碧色,又惊又奇,又念及那赠裙之人,不由再度抱了罗衣,相思如刀,绞断心肠。

    痛哭片刻,媚娘只觉一口胸中臆气闷得生疼,便不假思索提了笔来,抱了罗衣,泣而书于一侧白纸上道: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书毕,自己反复念了几遍,泪再不可止,乃再紧拥罗衣于怀,痛哭难止。

    ……

    片刻之后,正哭得伤痛的媚娘,便闻得有人敲门。

    她便慌张抹了泪,小心将凤羽罗衣藏好,又将那诗笺折好藏于袖中,这才开门。

    原来是那卫士打了酒来。

    媚娘接了酒,谢过他后,便复合上门扉。

    重新温了酒,媚娘便再斟一杯,仰头而尽,又复取那袖中诗笺来看。

    念着,看着,她的眼前,便仿佛浮现了那个玉容温润,总是对自己温柔笑着的少年。

    一种心痛之感,便从胸腹中涌出,直教她泪难止抑,又不敢惊动旁人,只得捂嘴偷偷做无声之泣。

    泪珠一时间,竟滴了几滴在笺上。

    看着那诗笺上的墨字化开,媚娘更是难以遏止,又寻了那凤羽罗衣出来,抱在怀中哭着,哭着。胸口中的闷痛感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口中腥甜突起之时,方才恍然察觉,这股闷痛,却非情思所至。

    大惊之下,胸口再涌一服痛感,媚娘不及思索,侧首向地上一吐,竟是一大滩鲜血!

    媚娘大惊,立时醒觉,只怕是中了毒,急忙便欲唤瑞安,然她此刻方觉自己手脚瘫软,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惊骇欲绝之下,她无力瘫倒在地,一手只得集尽全力,将手边酒壶打落地上破掉……

    随着眼前渐渐变暗,至一片漆黑,媚娘的心中,满思满怀,只有那个玉润少年……

    若是……

    若是自己不那般倔强,便好了……

    明明已然寻到他了,不是么?

    为何要这般倔强呢?

    为何……

    媚娘终陷入无边黑暗之中,全然不闻瑞安闻得酒壶破碎之声便急忙披衣赶来看察的瑞安的惊呼。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心中只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

    片刻之后。

    徐惠正坐于藏书阁中,咬牙看着面前由瑞安六儿着人带上的卫士,厉声喝道:

    “到底是谁派你来害媚娘的?!说还是不说?!”

    卫士却傲然抬头道:

    “臣为大唐,为天下诛此妖女,当为幸甚!死不足憾!”

    徐惠怒极反笑:

    “好……你欲死?

    本宫便不应了你的!!!

    瑞安!”

    瑞安立时上前,应道:

    “在!”

    “即刻去回了陛下,请他旨意,将此人打入大理寺!!!由孙伏迦韦待价二人亲……你做什么?!”

    徐惠正吩咐着,突见那卫士竟自引颈,向一侧肃立之金吾卫手中雪亮长刀撞去,当下惊呼,急着人速将其拦下。

    然奈何此人有意寻死,且其速度之快出人意料,竟一撞而成,当下血喷满地,徐惠惊骇欲死——幸得一旁瑞安手脚快,及时拉开她,否则只怕污了一身血。

    “你……”

    徐惠眼见此人已然是活不成了,却还在得意地笑,不由气怒交集,大喝道:

    “此人虽死,然其可入内毒害嫔妃,必有同谋!查!给本宫查个清楚!”

    众人慨然应诺。

    诺声方止,便闻得殿外传来声音,道太宗驾已至藏书阁外,片刻便得入内。

    徐惠闻言,急忙出迎。然却被瑞安拉了衣袖,悄悄将一张纸交与她看——正是媚娘所书之诗。

    徐惠阅后,心中一紧,看向瑞安。

    瑞安便使了个眼色看看躺在一侧,正由众太医抢治着的媚娘,又悄声道:

    “武姐姐袖子里掉出来的。”

    徐惠会意,便默默收了起来,急忙出迎太宗。

    太宗入内,便立时诊视媚娘,又怒道:

    “人好好儿地禁足藏书阁,怎么就会出了事?!到底何人所为?!”

    徐惠见状,便指了那地上躺着的死卫士,将经过告与太宗道:

    “今夜寒气侵人,妾念媚娘衣衫单薄,便送了冬衣来。后因妾离开,媚娘一人,着实清冷,便着瑞安提了两壶酒来取一取暖。

    后来酒壶已干,媚娘又不忍瑞安已睡,再过辛劳,便自去取酒,此人便借机拦下媚娘,不允她出。

    媚娘因守旨故,便请之代劳。

    谁知此獠毒辣,竟于媚娘之酒中下毒,妾正欲着人禀明陛下,将此獠打入大理寺严审,他竟自裁……

    陛下,陛下您要为媚娘寻个公道……

    此事,断非这么一个小小卫士能办得出来的!请陛下务必为媚娘查出真情!”

    徐惠说着,心疼媚娘受苦,便泣而不止。

    太宗怜意甚盛,乃劝慰之,又怒向周围:

    “把这些当值守卫全数拿入大理寺!务必要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

    “是!”

    又转首看了看那些满面不安的太医,暗恨诸人无用之后,才厉声道:

    “还有!飞鸽传书告太子,请他延孙道长入内!”

    “是!”

    ……

    次日。

    洛阳行宫之中。

    德安服侍李治起身,见他依旧不停地揉着胸口,便道:

    “殿下自昨夜亥时起,便身体不安,今日又是大雪,诸臣亦往来不便,不若便休沐一日罢?”

    李治不知为何,自昨夜起便心痛不止,本就烦懊;又念着已然是三日不得徐惠密书报媚娘安,心中更生忧虑,也知自己如此议事,必然不成。

    再者德安所言也有道理,大雪封门,只怕诸臣来往不便——尤其其中还颇有些上了年纪,身骨不健的老臣,遂纳德安之谏,手书令诰,着诸臣今日休沐。

    书毕,便着德安自去传令。自己却又寻了片寸小笺,以书密信,问询媚娘之事。

    然书至一半,德安便脸色惶然而入,李治心中一紧,便有不祥之感,丢了笔,颤声道:

    “是……”

    德安跟随李治多年,早已是默契十足,当下便点头,苍惶含泪道:

    “方得主上飞鸽所传旨意,道武姐姐中毒,虽有太医一力诊治,暂时缓得数日性命,可却终究不得解那奇毒……还要请殿下即刻延请孙道长入内……

    殿下!殿下!”

    德安见李治身形一晃,便急忙上前扶了他,含泪道:

    “殿下务必保重呀!若是殿下也如此……只怕……”

    李治只是红了眼眶,咬牙揪住了德安衣襟,低声道:

    “去……去把我的紫燕牵与孙道长……请他立返长安!!!!!

    去!”

    “是!”

    同一日。

    长安。

    长孙府中。

    因近日大雪封门,且雪无停势,太宗一早着令百官休沐三日,只待天晴再入内议事。

    是故,长孙府中的诸位男主人,倒是难得地齐聚府中。

    而长孙无忌,便正与长子冲弈棋为乐。

    然不多时,便见次子涣匆匆奔入内,附于其耳边轻言几句。

    立时,长孙无忌便沉了脸,沉声道:

    “那人呢?”

    “已然当场殉了。父亲且放心。”(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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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咬牙,一怒掷下手中之子道:

    “一群废物!区区一个五品才人,也竟这般不利!”

    长孙冲便心知,必然是那事不成,乃劝道:

    “父亲不必担忧,好歹咱们寻得的那东西,却是少有人能解的。不过是晚两日干净,不妨事。”

    长孙无忌乃怒道:

    “晚两日?晚两日那药王便可入了长安了!还怎么能晚?!”

    长孙涣便惭道:

    “儿子无能,明知此事要紧,却还任由那办事不力的王氏一族轻易为之……

    请父亲息怒。

    不过咱们若是即时除了那药王,这武氏妖女,也便活不成了。”

    长孙无忌左思右想一番,也只得如此,便道:

    “这一次,可要办得干净些!若是成事便罢,若是成不得事,那也切不可露了些出去!明白么?

    还有,别指望那王氏了!他们虽然恨不得这武媚娘死,可他们也如咱们一般,绝对不会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明白么?”

    长孙涣点头,微一思索便道:

    “那便杨氏……如何?”

    长孙无忌点头,余怒未息,又道:

    “一定记得,此事务必小心!”

    “是!”

    ……

    片刻之后。

    房府中。

    房玄龄方沐浴已毕,更了衣衫,正轻咳着,欲去饮药时,便见长子遗直匆匆奔入。

    见长子如此,他便皱眉道:

    “可是公主府里,又闹上了?”

    遗直一怔,然后才道:

    “公主确是与二弟为难了,不过不是这事——父亲,方才宫中传出消息来,道那武才人昨夜中毒,至今未醒。”

    房玄龄将送至唇边的药便停了下来,惊道: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见房玄龄发问,房遗直便将昨夜之事,详细说与父亲听,又道:

    “此刻只怕太子殿下已然得了主上旨意,派了那药王入京了!父亲,您看此事如何?”

    房玄龄想了想,先一口饮尽了药汁,丢下碗盏,披了衣裳在房中来回走动片刻,方才定下道:

    “如今这武媚娘,是人人得而诛之,却不知这预言之事另有内情……看来此番下手的,不是关陇世阀,便是五姓七望了。

    不过……五姓七望素不理朝事,此番未必是他们所为。是故……”

    “长孙大人?”

    房遗直轻轻发问。

    房玄龄点头,沉痛叹道:

    “他现在,已然被关陇世阀这驾马车,牢牢地控制住了,不得不行。只怕此事必然是他背后操纵——毕竟于他而言,是断不能容任何有可能危及太子之位的人存在的……

    那萧瑀,便是眼前活生生的一例。

    ……不成,他若果然如此,只怕反而害了咱们大唐……遗直!”

    房玄龄一唤,房遗直便应道:“父亲有何吩咐?”

    “他此番为致武媚娘于死地,必然要让那药王进不得京……你现在便去!去寻一个人,请他务必保得药王入京!”

    房遗直一怔,立时便明白父亲所说的那人是谁,可很快又迷惑道:

    “可是父亲,这武媚娘祸国……”

    “她不会祸国!杀了她,才是真的祸国!”

    房玄龄不假思索道:“那预言……本就是为父要你去寻的那人,当年为了将真正的大方师预言给藏起来,而造的假预言……

    这些事,你如今还不当知道!

    去!先将那武媚娘保下才是正经要紧的大事!快去!”

    “是!”

    房遗直便应声而出。房玄龄见状,不由长叹一声,急忙步至几案之后坐下,微一思索,便书道:

    臣房玄龄敬启主上……

    父子二人,一个急忙去办事,一个急忙书密疏。

    然而或者是因事态紧急不及多察,是以父子二人都不曾发现。就在门外,一道黑影足足立了许久,直到房玄龄书毕密疏卷起,才悄然离开,向公主府而去……

    片刻之后。

    高阳公主府。

    闻得小侍报过后,高阳公主脸色一沉:

    “你可听真切了?”

    小侍轻声道:

    “听得仔细,再不曾错的。”

    高阳公主咬了咬牙:

    “好……你且先下去。”

    看着小侍退下,高阳便立刻转身吩咐身边侍女毗伽奴道:

    “去四哥府上!”

    “是!”

    ……

    次日。

    洛阳往长安的官道上。

    一驾通体紫燕色,看起来便是神骏非凡的马儿,驮着一个戴了帽笠,只露了一双精光四射的双眼,披着斗衣的中年男人,一路向着长安方向狂奔。

    那马儿甚是神骏,速度又极快——竟是再看不清它落蹄。只觉四蹄全在空中漂着也似。一路上行人车马不知凡几,但闻得马蹄声竟不绝,皆不由得探头而出,看个究竟。

    然马上人却似是不觉,只一味专心赶路,似有天大急事。

    马儿一路奔驰,待入长安城近界五十里界碑时,已然是夜色清明了。

    马上人远远见到长安城门,心中大喜,急忙奋力一叱,欲趁着宵禁之前,得入长安。

    然刚转下小道,欲再由小道转上大道时,却忽刺刺从一侧枯树丛中,奔出一众黑衣黑巾的人来,拦在他马前。

    且当首一人,张手便是一箭,竟向他面门射来,直欲取其性命!

    马上人一惊,似乎轻叫一声,正待勒紧了马缰时,另一侧的斜侧里,却也奔出了一众黑衣黑巾,只是臂上皆系着白巾的人来,当首一人神勇无比,一纵坐下神骑,便在马匹狂奔颠坡之时,一个燕子翻身竟立于狂奔之马背上,挥动手中长剑,便将那箭矢当空斩断!

    先前黑衣人大惊,为首那射箭一人便立时一挥手,第一批黑衣人便冲向第二批,混在一处,围着厮杀起来!

    而为首的二名黑衣人,则都一纵坐下神骑,向着那竟呆在紫燕马上的中年男人冲了过来!

    第二批黑衣人之首,却是终究早发,是故便一个斜刺马身,挡在那举刀欲斩紫燕马的第一批黑衣人之首前,手中长剑一挥,便锵锵一声挡牢了那第一批黑衣人首领之剑!

    于是,片刻间,二人便恶战在一处,刀刀直指要害,剑剑直奔性命!

    那紫燕马上的中年人却似看得呆了,一时立在原地,竟动弹不得!

    后来还是那臂系白巾的黑衣人卖了个破绽,引得对手当头劈下,自己横剑力挡之时,侧近那紫燕马,大喝道:

    “这儿有咱们!快走!救人要紧!”

    紫燕马上人这才如梦方醒,急忙纵马欲离。然马儿方前奔两步,便闻得那先来之黑衣人首领大喝一声莫叫他跑了!

    便瞬间再有两三名黑衣人围上来,欲击杀之!

    白巾黑衣人眼见驰援不及,大声惊呼!

    那紫燕马上人眼见数把雪亮钢刀向着自己劈下,竟似呆了一般,不知刹下奔马,却只由得马儿带着他冲着钢刀林奔去!

    白巾黑衣人已然忍不住,欲闭上眼!!

    恰在此时!

    便是恰在此时!!

    突然间,一阵利物破空的疾啾声响起,“嗖嗖嗖”三箭,便分别没入了那正举着钢刀,只待紫燕马上人自投性命的黑衣人要害之中!

    立时,场中局势,一时翻转!

    一时间,场中诸人,皆被这等气势所惊,不由转头望去。

    却见一青袍金冠,英姿飒爽的青年,身后跟了十二铁甲骑,手中正举起一张好大天弓,天弓上横架三支箭,正准准地瞄着那为首的两个黑衣人。

    他看诸人都停下,这才朗朗一笑,长声道:

    “怎么不打了?本王还等着再寻两个活靶子来练练手呢!”

    两名黑衣人互视一眼,便各后退一步。

    那臂上系着白巾的黑衣人拱了拱手,便欲退出。然那头一批来的黑衣人首领,却趁着这机会,突然间刀一挥,向斜里,那紫燕马上客刺去!

    青年手中箭矢不停,三箭齐发,便俱向那黑衣人首领招呼上去!

    黑衣人首领身手也当真了得,马背上见箭矢如此急来,那紫燕马上客又离得远,暂且刺不得要害,便也先抛了紫燕马上客,只向后平平一躺,竟硬生生避过了这三支分箭他额头、咽喉、胸腹之中的夺魂之箭!

    眼见首领躲得性命,先来的一群黑衣人便发一声喊,仗着人多势众,竟分作两批,一向白巾黑衣人,一向着这青年所率之十二骑铁甲卫士奔来!

    青年见状如此,也不含糊,便将手中天弓斜斜一插,直入马臀弓袋,便拔出佩剑,打马大喝上前,与那白巾黑衣人首领一同挡在紫燕马上客左右,与一众黑衣人厮杀一片!

    刹那间,这路口便化做了修罗地狱!

    ……

    片刻之后,那先到之黑衣人终究不敌,为首之人又受青年与白巾黑衣人首领夹攻,身受重伤。眼看如此,便借势先猛攻数招,逼得青年与白巾黑衣人首领不得不退,才诈然转身,一个唿哨,先到的一批黑衣人便直如魅影般,不慌不乱,分工合作,有人负责掩后,有人负责收尸捡伤,有人负责清理武器……

    不过一忽喇间,竟便在两方势力下退得干干净净,连那些重伤或已死的、甚至是弓箭武器也不曾落下,只是留下片片血迹。

    白巾黑衣人首领下令欲追,却被那青年阻止,道:

    “这些人进退有度,如此重创之下尚可有余力退之……显见绝非一般,还是莫逼急了,使得其反扑为妙。”(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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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巾黑衣人首领似是极清楚这青年是谁,也似是极信服他的能力,便立时传令停下,又刻意哑了嗓音道:

    “吴王殿下果然英伟非凡,在下佩服。”

    青年正是闻得高阳报信的吴王李恪,闻得此言之后,便淡淡一笑道:

    “不敢当。不过想必……阁下也已然猜到,本王已知你身分了。”

    白巾黑衣人首领沉默,良久才道:

    “既然殊途同归,且有吴王亲护,想必这位贵客必可安好得入长安……那在下便也退下了……”

    吴王轻轻一笑道:

    “阁下这话却说得不对了……既然殊途同归,那自当是同护贵客入长安……却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一边说,一边眼色微一使,身边十二骑士,便悄无声息地掩到了白巾黑衣人众之后路上,竟似欲堵之。

    白巾黑衣人倒也不慌,轻轻一笑,哑声道:

    “吴王这话便不是了……要不要咱们这些愚夫拙儿相护,却还是得看那贵客的主意呢……”

    他这话方将说完,便闻得那紫燕马上客长声朗朗一笑,竟是一个极年青的声音。

    吴王与白巾黑衣人首领俱是一惊,待转首看时,那马上客已然取下帷帽,露出一张英俊而神气的脸庞来,笑道:

    “眼见这已然是近长安城了,要劳吴王与……这位阁下相护……德奖还是没这个胆子呀!哈哈……”

    吴王震惊地看着坐在马上的李德奖,尔后立刻便有所省悟,目光中,竟透出一丝不知是惊是喜的情绪来。

    而那白巾黑衣人,更是惊得连话儿也不会说了,只是瞪大了一双露在布巾外的眼睛,看着这个正对着他们微笑的年青人。

    片刻之后。

    东莱郡王李泰府上。

    一个小侍匆匆奔入内,将一封火漆密封之信,交与正绘图之青雀。

    青雀丢了笔,看过之后,便失声而笑。

    一旁伫立之近侍青河便道:

    “郡王,怎么了?”

    青雀含笑先摒退了那小侍,才道:

    “唉……这房相呀……还真当稚奴是那旧时孩儿呢!一心二心地竟想着护他周全……你说可笑不可笑?”

    青河立时便明白:

    “可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端?”

    青雀点头道:

    “武昭中毒,房相断定是舅舅所为。父皇急召稚奴,着他将老神仙送入宫中替武昭医治,房相因忧舅舅会误信了那女主武氏之谣言,便以当年是本王设下这局,才害得如今武昭落难之由,一路派他儿子去除掉那拦孙老神仙路的刺客,一路着本王必要设法破之……

    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青河却想了半日,才愧道:

    “青河愚蠢,却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何不妥?大不妥!”

    青雀淡淡一笑,取下宫灯灯罩,将那纸条在烛火上引燃丢入火盆之中,看着烧成灰烬之后才道:

    “你想,此事既然房相知道了,那必然也就代表着,高阳知道了。高阳知道了,那就是吴王也知道了……

    你觉得,吴王会放任此事么?”

    青河恍然:

    “一来吴王对武才人颇有私慕之心,二来武才人对吴王有点拨之恩,再者当年杨淑妃之死,内外皆传是国舅爷所为,是以,吴王无论如何,都会设法从国舅爷手中保下武才人。”

    青雀摇头,点着他道:

    “你呀……前两句都是废话,唯有后面那一来,却是说得不差——对吴王来说,舅舅便是他的杀母仇人。

    再者当年父皇为平安立稚奴为太子,不让本王与诸王瞅出些端倪来,没少拿他吴王作幌子,只怕他到现在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若不是舅舅执意立稚奴为太子,那这大唐未来之主,便是他吴王恪……

    是故,他对舅舅,可是恨之入骨呐!

    己敌之敌,便是己友……

    这话儿,本王懂,吴王更懂。是故他定然会保下武昭的——却不与什么私慕之心,什么点拨之恩有关联。”

    青河点头:

    “所以咱们不必去,那孙老神仙也是不会有事的?”

    青雀淡淡一笑,又提起笔道:

    “稚奴怎么能让他有事?他手上,可是牵着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性命……

    为了武昭,稚奴必然要小心再小心……

    青河呀,本王与你打个赌——只怕舅舅也好,房相也罢,甚至是这吴王恪也好……

    当他们这番自相残杀,自以为得利之后,必然会被那紫燕马上所坐的人,气得吐血……

    你信不信?”

    青河闻言,恍然大笑道: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果真是智计无双!”

    青雀闻得弟弟受夸奖,心中得意,便含笑看了青河一眼,这才低了头,继续画他的图。

    是夜。

    洛阳行宫。

    李治闻得德安来报,道孙思邈于今日晨起,便与一众随护之影卫扮做鲜果商人,抄近道直入长安皇城之中,午后入宫,已为媚娘诊治妥当。不由长出口气,一颗悬了几日的心,总算微微放了些许下来。

    德安见状,便紧忙奉了茶汤与他食,又笑慰道:

    “幸得太子知机,先派了一众影卫护着孙道长,又将皇后娘娘昔年间,得了主上赏赐,匿养于这洛阳行宫中的金龙骏(一种通体亮黄色毛的大宛良马,比较少见。最有名的是曹操就有一匹同样的——这里只是在一些野史里看到说有人进了一匹同样的马在洛阳太宗行宫里,我就用了。)与孙道长做骑,一路快马加鞭奔向长安。

    而后又料到必然会有人为绝武姐姐性命,便安排了李师傅骑了您的紫燕经大道招摇而奔长安,将那些宵小与欲助咱们之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李师傅与他所骑的紫燕身上……

    当真妙计。”

    李治却摇头道:

    “紫燕神骏,其速度绝非普通马匹可比。然孙道长一路上必然不安,若不得影卫左右相护,他必出事。是故不若让德奖骑了这紫燕,去引开诸人……

    只是却对不住了三哥与房相了……”

    说到这里,李治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

    “你可确定了,要杀媚娘的……是……舅舅?”

    德安一紧,心知此番定然是躲不过去这个话儿,便轻轻点头,忐忑不安地看着李治道:

    “确是国舅爷……不过国舅爷似是信了那女主武氏之预言才……”

    李治默默,心中何尝不是纠结痛苦?自幼疼爱自己如斯的舅舅,却是杀自己心上人的凶手……

    然而,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易为感泣的李治了。

    轻轻地,他以肘支案,抚额闭目思量半晌,才缓缓睁开眼道:

    “不成……这女主预言一日不破,媚娘便一日不得安命……德安!等会儿便将我的奏疏递上父皇之处,便道此间事情大体已了,请父皇恩准咱们返回长安!”

    “是!”

    ……

    同一时刻。

    长安。

    太极宫中。

    甘露殿内

    太宗半卧在床榻上正看着奏疏,看着明安匆匆入内,便啪地合了起来,道:

    “可是藏书阁那边有消息了?”

    明安便道:

    “正是,老神仙妙手回春,武才人已然清醒了。此刻正与徐充容说话儿呢!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也都在,且各自赐了好些东西与她。”

    太宗点头,又展了奏疏,阅了几行,才又道:

    “那大理寺里的,可招认了?”

    明安憾道:

    “孙大人至今无有消息入内,怕是未得好。”

    太宗点头,喃喃道:

    “也不意外……他的手段,自然如此。”

    然后又道:

    “传朕诏意,今日起,武媚娘可回居延嘉殿,仍由徐充容代为看管禁足。无诏,不得出殿院大门半步,明白么?

    是殿院大门半步!”

    “得旨!”

    ……

    看着明安匆匆跑去传旨,王德才轻轻道:

    “主上,武才人此番之事……怕是不好罢?不若却也将那事说与国舅爷听,也免得他再如此操心劳神……”

    太宗却冷道:

    “不必。他自己不是办得挺好么?手都敢伸到朕的后宫来了……他这般积极,咱们却如何不容着他?”

    王德知太宗气恼,不由劝道:

    “说到底,国舅爷这也是因为当真以为,这武才人是祸国妖女。若是主上您让他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为关陇之利,他便会助稚奴扶媚娘上位么?他不会!”

    太宗冷冷道:

    “所以咱们却只看着就好了——稚奴断然不会容得这等事一再发生的……不日,只怕他便要设法替那孩子解了后顾之忧……

    记得,咱们切不可插手!这是稚奴的事情,也是他的考验。

    明白么?”

    王德点头:

    “老奴明白。”

    是夜。

    延嘉殿中。

    得了太宗旨意,准媚娘归殿的徐惠,当下便是片刻也不欲停,便着人传了太宗御赐与己的鸾车来,扶了媚娘同上车,一路驶回延嘉殿。

    一入殿,那早早闻得消息的六儿与文娘,便急急上前迎了二位主人。尤其文娘,这些日子以来,不得见瑞安,她也当真是忧心至极。如今因知媚娘中毒,她尤其担忧瑞安身体。

    现在一看,瑞安却是安好,心也便安了。便与瑞安一同,轻轻扶了媚娘,回了久居之寝睡下。

    虽有孙思邈神术解毒,可媚娘终究受了些戗害,身体却是孱弱,便轻轻咳了几声。(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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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闻得,便急忙命六儿关好门窗,又着几个小侍女速速送了炭笼入内。

    一切诸事停当,徐惠才含泪看着媚娘道:

    “如何?可还好些?”

    媚娘面青唇白,只是轻轻一笑道:

    “放心,孙老哥的医术,自然是无事的。”

    徐惠这才含泪点了点头,又看看左右,瑞安会意,便拉了文娘与六儿,借口去熬药,带了一众内侍退下,只留姐妹二人独处。

    徐惠这才轻轻咬了嘴唇,心痛道:

    “你呀……怎么这般不谨慎?以前却从来不曾这般的……”

    媚娘无语,突然间便想起那首诗来。急道:

    “惠儿,你可看见……看见我中毒之时所穿着的衣裳了?”

    徐惠一怔,想了想便道:

    “那衣裳?孙道长说那毒物甚是厉害,便是毒血也极厉害,便依例,于那夜便焚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关紧东西在里面?

    不过……不都在这儿了么?”

    徐惠玉指一指小几,媚娘便一怔,急忙看去——却再不见那张诗笺。加之那些被掏出来的,多是挂在腰中的小物,心想着只怕是单纸轻薄,又在袖中,只怕一并烧了。

    便也松了心,又觉身上懒懒,倚了床头道:

    “烧了……也好。”

    再不说一字。

    徐惠见她如此,也不多言语,只是安慰她切切要休息好。

    媚娘体力不继,加之心事又重,再问了一句那凤羽罗衣,得徐惠答道早已收好在箱子里。媚娘这才松宽了些心,一阵疲惫涌来,便合眼而睡。

    徐惠看她睡下了,便示意奉了汤药入内的瑞安文娘六儿三人安静,只在一边守着便是。又看了看瑞安。

    瑞安会意,便随了徐惠转身出媚娘寝殿,入一墙之隔的徐惠寝殿中。

    “徐姐姐,那诗笺……”

    瑞安便发问。

    徐惠正色道:

    “此物紧要,虽然使用得当确可为媚娘带来天大的福气。可若用得不当,或轻易外露,必然会陷媚娘于万劫不复之所……是故我已然将它随着衣裳一同烧了。

    瑞安,你可切切记得,自今日起,除非我说可以,否则你再不可向他人提起此诗只字片语,明白么?哪怕是殿下也不能!”

    瑞安点头:

    “姐姐放心,瑞安明白。”

    徐惠见状,知他虽身为李治近侍,却是对媚娘忠心一片,便松了口气,着他自去侍奉媚娘,小心饮食等等。自己却在他离开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却正是方才她告知瑞安,已然烧了的诗笺。

    犹豫再三,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将这诗笺,藏在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玉枕暗格之中。(当时的枕头,很少用织物做成软的,多数都是瓷制或者是近玉的石头或者是玉制的。当然,也有软枕。而皇宫里的,自然是玉制枕头。这类枕头常常就被做上机关,比如一个小抽屉什么的,可以置入香料,取安神助眠之效。所以这里的暗格,应该就是这样的机关改成的)

    而后,她便长长出了口气,慢慢离开寝殿。再回媚娘殿中——今夜,她必然是要守在媚娘身边的。

    ……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十九日。

    因太宗所诏诸事已毕,兼之太宗寿誔日近,太子李治乃上表请太宗恩准返长安。

    太宗见表,乃叹道:

    “朕亦思儿苦也……”

    遂准奏。

    三日后。

    太子李治,驾返长安太极宫。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

    太宗诞辰。

    本已由韦、燕二妃着手,备了好一场宴席。

    然因太宗不欲于母难之日行庆,乃止。

    是夜。

    延嘉殿。

    **之中。

    大雪纷飞,“沙沙”之声,如蚕食春桑,细细密密。

    李治披了大氅,立在那丛已然败落凋零的花前,回忆着曾经有那么一日,他与媚娘,曾在这花丛之中,一舞流云飞袖,一舞杏花枝剑的。

    他想得专注,竟连媚娘悄然行至身后,也不曾察觉。

    ……

    武媚娘从未曾如今日这般,仔细地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强视做弟弟的男子。

    而今她一番细看,方才察觉,不知不觉间,他已然长大了,也长高了——再不复当年那个仍需得她护在怀中的小小少年。

    望着那沉稳而厚实的肩背,她只觉若自己有了甚么大事,躲入这怀中,必然无事……

    ……

    片刻之后,李治终究察觉了媚娘已至。

    一时间又心生情怯之意,乃转身,看着那张日思夜想,每每深夜梦回之时,总觉心中酸痛难止的娇容,轻轻道:

    “你……就这么出来了?可好了些?”

    媚娘默默点头,强打精神含笑道:

    “孙老哥的医术,你是当信得过的。”

    李治张了张口,只觉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与媚娘听。然虽有情思万缕,却也半点吐不出得。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媚娘听着他这两个好字,何尝不觉心中情思难抑?何尝听不出那好字之中,饱含着多少深情痴念?

    可她现在不能应,也不可应……

    因为……为了长久,她不能应……

    咬牙将这苦若黄连的心思咽了下去,媚娘淡淡道:

    “殿下今日初回宫中,理当先回东宫,看看诸位嫔侍与几个孩子的……”

    李治却无心于那东宫,只看着她道:

    “先来看看你,呆会儿便回去瞧一瞧。”

    媚娘闻言,胸中泛起一股酸甜温暖:他终究还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一时间,心中满是欢喜与温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李治也不期待她说些什么——于他,便只这般待在媚娘身边,就已然是快活似神仙了。还哪管顾得其他许多?

    因此,二人竟又是默默相对,痴痴在心中转着百般心思,却再未有一言半语,互相交谈。

    就连那一直纷纷而落的大雪也似是怕惊动了他们,竟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良久。

    雪已停。

    李治念着媚娘身体,便着瑞安将那**藏书所用的小殿打开,添了火盆火炭,又添了些茶汤,摆了一盘棋,二人相对而弈。

    小殿很小,是故虽只得一盆炭火,却是温暖如春。二人不多时便觉汗出如浆,索性甩脱了身上大氅。

    李治看了眼媚娘,喜于她面上终究有了些红润之色,然后才低了头,落下一子,才柔声道:

    “你莫怪四哥……当年,他也只是因看不透,是故才害了你……”

    媚娘淡淡一笑,也落下一子,才柔声道:

    “人算不如天算,天命自有知,咱们这等凡夫俗子,却是干扰不得……想必郡王当时也只不过是想将媚娘身怀箴言之事压了下去。却再想不到会流祸至今。无妨。

    尽人事,知天命便可。”

    媚娘看了眼李治,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口。

    李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道:

    “不日,我便会进言父皇,请他复房相之位——有房相在,舅舅……他便多会收敛一些,至少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动手动到了内廷——

    媚娘,你……你莫怪他,他只是想保大唐。”

    李治的话,却让媚娘收了笑脸,半日之后,她才沉吟着落下一子,又轻轻道:

    “他是你舅舅,必然是要事事处处为你好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自己也终究有自己的立场。以前我多次受他之害,从未深究,可这一次……

    殿下,他是当真被那关陇世阀,给牢牢地捏在手心里了——

    他现下是未曾察觉。可以他之智之敏,察觉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到那时,最不能原谅他的,便是他自己。”

    李治长长一叹,心中纠结,停了手,向后靠入圈椅之内,只觉头疼如涨:

    “舅舅是真心爱护我的……可是他这般……却正如你所说,必然——

    日后看清此局之后,最后悔的,是他自己……

    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媚娘抬起眼,清清亮亮地看着他:

    “你若是当真问我?那我便回你:若你要保国舅爷,若你还心系这个阿舅,那便需得早早定计,保下他——

    否则,殿下,不日你登基之后,第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难题,便是国舅爷。”

    李治心中如被大槌重重一击,痛得呼吸急促。半晌,才默默点头。

    媚娘看着他这般痛苦神色,心中也一片纠结。

    ……

    直到李治离开,媚娘都还在纠结。

    守在殿中,等着她回来的徐惠,见她这般神态,便微一惊,急忙问究竟何事。

    媚娘从不瞒徐惠,便将今夜与李治之对话,与自己心中所想,俱都告诉了徐惠。然后方轻轻叹道:

    “惠儿……我……

    是不是做错了?”

    徐惠闻言,长出口气,扶着她坐下,轻轻握了她双手道:

    “想当年,我初入宫之时,便是得长孙大人与关陇诸阀之力……说起来,我也是当谢谢长孙大人的。

    可是现在……

    媚娘,你没有错。为了陛下,为了殿下,你做得很好。”

    徐惠坚定地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媚娘,轻轻道:

    “我相信,便是日后国舅爷当真知道了咱们今日所为,也必然会感激咱们的……

    因为这世上,若还有一人,如咱们,如房相一般,不愿背叛陛下,背叛殿下,背叛大唐。那便必然是长孙大人……

    媚娘,他会谢谢你的。”

    媚娘看着徐惠的眼睛,只得含泪点头。(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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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夜。

    太极宫。

    太极殿。

    殿中仅有三人。

    并肩坐在玉阶之上,各持一壶酒的太宗与长孙无忌,还有侍立远处,守着殿门的王德。

    太宗含笑与无忌碰了碰皮囊,饮下一口,才长出口气,道:

    “这些日子,你可当真是辛苦了。”

    长孙无忌宽大朝服下的身子,微微一僵,然而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

    “臣为大唐故,自当誓死而终。”

    太宗点点头:

    “不错,是为大唐。但凡大唐之民,便皆是为大唐……不过辅机呀,有件事,你却错了。”

    长孙无忌一怔,看向太宗。

    太宗也看着他,扬首再饮一口酒,才似被酒劲儿辣得皱了一张脸儿地道:

    “你自小跟朕一块儿长大,自然知道,朕有个讨人嫌的毛病,便是但凡好东西,总是要放在最后才吃的……

    小时,因这样毛病,每每用膳之时,便总是被你抢了最肥美的鸡腿去……你可还记得?”

    长孙无忌失声而笑:

    “怎么记不得?每每主上又抢不过臣,总是气得哇哇大叫,结果也总是害得臣挨了一顿又一顿的好打……”

    “可朕却始终改不得这爱留好儿在最后的毛病,一如你也始终改不得那性急如火的脾气……是也不是?”

    太宗微笑。

    长孙无忌笑得更是洒脱。

    半晌,无忌才渐渐歇了笑,轻轻道:

    “主上,老臣自幼陪着主上长大,知道许多事,主上始终是忍不下心去做的……如当年的阴德妃,也如后来的杨淑妃……老臣知道。

    是故,老臣一直相信,天命如此,老臣守在主上身边,便是要为主上除去这些不当有不应有的障碍。

    主上,便容老臣糊涂一次罢……为了主上,这件事,还是由老臣来办得好。”

    太宗却摇头,半晌才道:

    “你呀你呀……都说你性急如火了,却还是不明白。辅机,你的心,朕何尝不知?这世上,若有那么三两个人,朕可将江山性命,甚至是稚奴青雀都相托付,那必然是有你的。

    可是这一回……辅机呀,你当真是太急了。当真是太急了。

    辅机,听朕一回劝罢!莫要再对那孩子动手了——否则,日后你必然觉得后悔。”

    长孙无忌看了看太宗:

    “主上之意,可是因为稚奴?若果是为了稚奴,那主上,老臣便更容不得她了——老臣可以被后世诽骂无数,却断然不能让稚奴那孩子背上个不孝不德之名。”

    太宗看着他,一瞬间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既是为了稚奴,也是为了大唐江山……辅机,你可以为,朕会为了稚奴一时的心性,拿大唐江山顽笑么?”

    长孙无忌默然——他自然知道,太宗断然不会如此。

    思量半晌,长孙无忌终究还是长长吐了口气,轻轻道:

    “臣此番事,实已越轨不少……主上怜悯,辅机才得生理。既然主上执意欲保此女,又不便说明原因……

    那老臣自当以主上之念为要。

    只是主上,您却必然要处置好了此女——万不可使她成为祸害我大唐之女啊!”

    “这个,你放心便是。”

    太宗含笑点头,又一扬首,一口老酒,顺着咽喉一路火烧般地辣入腹中。

    贞观二十年十二月末。

    太宗幸芙蓉园,乃因太子李治之言,思及房玄龄,遂入房府与之共话,不日,复其相位,特准与太宗同驾返宫。

    贞观二十一年正月初。

    开府仪同三司、申文献公,长孙皇后与长孙无忌之舅父高士廉,突报病重。太宗忧之。

    初四,太宗毕大朝会礼,乃携太子李治亲幸其府,含泪与之诀别。高士廉乃再三复求太子李治,必当良待其诸子。

    太子李治含泪,立誓必然。

    次日。士廉薨。太宗闻之大恸,乃传旨亲幸高府哭灵。房玄龄以太宗之疾新愈,执言以谏。然太宗泣道:

    “高公与朕,非仅君臣耳。朕迎皇后之时,高公乃为行父礼,是如国丈之仪。岂有婿于丈父丧而不往哭灵之礼?玄龄不必多言!”

    遂率左右自兴安门出宫,往高府去。

    是时,长孙无忌正于高府灵堂守灵,闻得太宗执意前来哭灵,乃止泣,出门拦驾,谏道:

    “主上正服金石之丹(就是长生不老的丹药),依法,不可临丧也。是故还请主上以宗庙社稷之重为要,珍重龙体!

    且臣舅临终有言,道早知主上得丧,必执婿子礼以哭,乃特言与臣道:

    万不可因其之丧,而失主上国体国礼也……请主上怜臣舅之一点灵心也!”

    太宗不听,执意哭灵。长孙无忌无奈,乃横卧道中,悲泣执意而谏。太宗无奈,只得自返东苑,南望而哭,涕如雨下。

    三日后,高士廉灵柩出横桥,太宗闻之,乃登长安故城西北楼,遥望哭送。身边一众臣子,上至皇太子李治,下至文武百官近侍,皆行大礼,以哭之。

    初九。

    太宗乃准设六十八驿,更准诸来朝之部议,乃建参天可汗道。唯纥吐迷度私称可汗,官署职阶与旧同。

    太宗阴知,不喜。

    初十。太宗着诏,次年仲春行幸泰山,封禅。

    ……

    是夜。

    长安。

    吴王府中。

    高阳披了件藕粉色大氅,当真显得人粉白如玉,极为可喜。

    只是转了个头,她说的话,便叫吴王李恪,一阵头痛。

    “三哥,你却是怎么了?就这般,任他们把人放入宫了?

    便是你要借那武媚娘讨父皇欢喜,好歹也得把人接到手,再由你亲自送入宫中吧?怎么你……”

    李恪便皱眉道:

    “你给的消息,难道不知当时马上坐的,却不是孙思邈么?”

    高阳着实吃了一惊,失声道:

    “不是孙思邈?那是谁?”

    李恪提起此事,心中也是闷闷,便道:

    “是稚奴身边的剑师,李德奖。”

    高阳一惊,思虑良久,才颤声道:

    “三哥,你说九哥他……他是不是知道……”

    “他不知。”李恪断然道:

    “毕竟咱们所求,并非皇位储位。而是那长孙无忌的性命!”

    咬了咬牙,高阳忧道:

    “可是说到底……他究竟也是……”

    “稚奴不会,便是不会!你不必再说。”

    李恪打断她言,又道:

    “不过说到这儿,近些日子,你还是安生些好。尤其与那和尚……别教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儿来!”

    高阳又惊又怒:

    “三哥你这是什么话?!明知我与辩机清清白白,往来甚繁都是为了……为了……”

    她停下口,左右看看,才轻声道:

    “为了能让那辩机之师,肯替咱们算一算这大唐之数……”

    “所以我才说够了!”

    李恪怒道:

    “高阳,我从来没有……也不要那储位!明白么?至少不想从稚奴手中拿走它!”

    李恪心烦道:

    “是故以后这些事,不要再乱来!”

    高阳被兄长一阵喝骂,端的觉得冤枉,可又不能回嘴,心中只是暗暗生怨。

    ……

    片刻之后。

    高阳坐在马车上,看看向近侍毗伽奴:

    “六叔那边,可回信了?”

    毗伽奴伸手拨开帘子,左右看看,这才悄声道:

    “公主殿下,以后这等言语,却要小心,莫叫人听着……是,荆王爷已然回了信,说愿为公主殿下与吴王殿下以报母仇。”

    高阳冷笑:

    “他哪里是愿意替本宫与哥哥报仇……不过是想着借哥哥与本宫意指父皇之位罢了……

    也罢,由他去!反正现下,咱们还是坐山观虎斗的好——三哥当真是太好性儿了,便是想不透这理。”

    毗伽奴点头道:

    “可不是?公主一番苦心,为的不过是能扶吴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日后为大唐之主——可惜吴王殿下自己却不知进取。”

    高阳烦道:

    “也不能怪三哥——要本宫说,就该怪母妃。她从小儿就教着我们几个,事事以中宫为贵……结果可好,现下三哥连与九哥争一争的念头都没有——

    不过说到这九哥,他倒也是待本宫真好。只是本宫毕竟是母妃一手养大的,总不能看着她这般含冤枉死——

    再者,九哥那般性子,也着实不是当君王的料子——他自己也不想。不若便由本宫成全了为好。这样一来,三哥九哥各得其位,倒是好事。”

    毗伽奴含笑点头:

    “公主高见。”

    高阳淡淡一笑,又想到一事: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却得加紧些步伐了——那东宫,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回公主,不曾闻得有什么动静。”

    高阳牙一咬,恨声道:“遗爱这个没用处的!本宫说着叫他把那孙思邈收为咱们用,这样一来,公公自然会对房遗直之能有所质疑,这国公位也必然易主……

    可偏偏,他却让那孙思邈跑了!”

    毗伽奴含笑劝道:

    “公主不必担心,咱们不是还有东宫那边的么?”

    高阳闻言,这才稍稍息了些怒气,道:“东宫那边如何了?”

    “已然安排好了,至多今夜,那太子妃,便必然得报了。”

    高阳点头,这才得意笑道:

    “这九哥也是个有意思的——放着满东宫的美人儿不要,偏偏只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被父皇冷落了那么多年的无幸才人……

    当真是奇怪。也不知那武媚娘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能让九哥这般看重……”(我的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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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了,九哥也当真是颇大意了……若不是此番他回宫之后,便直奔延嘉殿去看他的心上人,咱们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可不是?只怕如此一来,那太子妃便头一个要不安了……”

    “正是如此……不只是她,整个东宫只怕都要闹个翻天了……不过这样更好,咱们,才好下手。”

    高阳与毗伽奴,含笑对视。

    是夜。

    太极宫。

    东宫。

    承恩殿。

    闻得怜奴之报。太子妃王善柔,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披帛,冷冷道:

    “此事可经验过?”

    “娘娘,这等大事,咱们再不敢乱信的——奴婢可是问了许多知情的人,都说太子殿下一回长安之后,头一件事是去见陛下,第二件事,便是去了延嘉殿……”

    怜奴义愤填膺道:

    “那武氏,当真是不知廉耻!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分,竟然敢与太子殿下私相授受……娘娘,您这回,可不能再容她了!务必要想个法子,断了此女啊!”

    太子妃淡淡道:

    “此事她是不当与殿下见面。

    可话说回来了,若是她执意不见,而殿下执意相见,那她又怎能扭得过殿下?是故,事情还是出在殿下身上。”

    怜奴想了一想,恨声道:

    “可是她却没有拒绝过!”

    “她不拒绝,是因为知道,自己终究是拒绝不得。只怕拒绝了之后,殿下所为,会更不妥,是故才这般。”

    太子妃轻轻道:

    “说起来,这武媚娘,也是个可怜女子——只可惜,她若是晚些时日进了宫,只怕这太子妃,究竟姓王姓武,还是另一回事……

    不过天命既然在本宫,那本宫自当顺应天命而为之。这武媚娘,是留不得了。”

    怜奴闻言大喜,可片刻又忧道:

    “可是娘娘,日前那中毒之事一出,陛下便将武媚娘移回了延嘉殿,咱们要动手,却是难呀!”

    太子妃起身,缓缓行了两步,才慢慢道:

    “陛下移武媚娘回延嘉殿的目的,不过是因为有徐充容在。她于武媚娘,便是最大的保护。是故只要徐充容不倒,咱们便奈何不得这武媚娘。何况殿下这般行事,她身为延嘉殿之主,又岂不知?

    只怕颇有些借武氏向殿下献媚阿谀之心呢!所以咱们首要除的,却不是武媚娘……欲断其树,当先断其根……只是咱们却得想个好法子,让这徐氏失了宠才好。”

    “可是娘娘,此女入宫多年,又素为陛下所爱,只怕不易……”

    “是呀,陛下是很爱她,她也的确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若是咱们在陛下面前,强说她有意借武氏之事向殿下献媚,容二人私通——

    只怕最后,连殿下也会受累。

    是故咱们却得想个法子,一举破了这徐氏之宠,又不能伤及殿下。最好若是能借此良机除去那些对殿下有异心的人便好……对了,怜奴,父亲前些日子曾经提过,说那吴王,对争储之事,一直不曾息心,是也不是?”

    “娘娘好心记,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怜奴?”

    “奴婢在。”

    “本宫记得,当年废昭容韦氏,在宫中也是荣宠之盛无人能及。无论她犯什么错,陛下都原谅了她。

    甚至当年她差点害得当时的晋王,如今的殿下受伤发狂,也不曾怪罪,是也不是?”

    “可不是?那宠爱,可比现下的徐氏还要多呢!”

    “不过,这般宠爱,最终还是因为陛下发现她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当时的魏王,如今的东莱郡王有私,而废了她,幽置冷宫……

    是也不是?”

    “娘娘的意思是……”

    “若是陛下知道他最宠爱的徐氏,与自己的儿子吴王,便如当年韦昭容与废魏王,如今的东莱郡王一般,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

    便是他二人不曾有什么,只怕陛下,也会当做有什么,而如废昭容一般,再废一个充容的罢?”

    怜奴恍然,大喜一福道:

    “娘娘英明!奴婢这便去安排!”

    太子妃叹息:

    “去罢……说到底,本宫终究还是不得不抛了些仁慈心肠了……

    唉!徐充容,你莫怪本宫。

    要怪,就怪自己当真是不应与那武媚娘为伍罢!”

    贞观二十一年二月二十。

    太子李治,释奠于国子学。

    后,太极宫内外,忽起流言,纷道吴王李恪,日前曾因宫中某妃所求,竟以亲王之贵,亲至长安城外五十里官道口,营救欲入宫救人之孙思邈事故。

    且言之凿凿,确有其事之理。

    一时间,诸人皆疑延嘉殿。

    ……

    是夜。

    方从太宗处回转殿中,欲取了些药香之后,再复转太宗处的徐惠,一入殿便闻得文娘之报,当下变色,冷道:

    “可知是谁传的这些话儿?”

    文娘左右一看,才轻轻道:

    “是……东宫。承恩殿里先传出来的。”

    徐惠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承恩殿?太子妃?

    她为何要……”

    “因为我。”

    媚娘的声音,在殿中轻轻响起。

    徐惠讶然,急忙迎上去:

    “媚娘,你怎地还没歇下?”

    媚娘摇头,叹气道:

    “终究还是把你牵进来了。”

    徐惠却道:

    “未必是如此呢?说不定她另有打算。”

    “方才我已然叫瑞安去问过了,里外都说,太子妃不知何故,竟是将太子殿下回宫当夜便来咱们延嘉殿见我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还以为是你在中纵着……

    惠儿,此番,却是我累了你。”

    “说什么累不累的?”徐惠却道:“本来这便是我的心意。只是想不到太子妃居然会知道……当真是,咱们千防万防,也没防到底。”

    媚娘默默点头,然后才道:

    “你打算如何?陛下只怕已然知道此事了。”

    徐惠却想了想,不以为然道:

    “陛下英明,他不会信的。”

    “陛下的确不会信,不过惠儿,也许,这也是你的机会。”

    媚娘却道。

    徐惠一怔,看着媚娘:“这是什么意思?”

    媚娘不语,只是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徐惠便吃惊地看着她:

    “你……你这是……”

    “有些受苦,不过若要让你的地位永固,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可愿意一试?”

    徐惠如何不知媚娘这般,却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向上走一步,心生感动,含泪道:“媚娘……”

    “你若答应,那咱们便得快些行事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媚娘道。徐惠含泪点头,当下便急召文娘入前,将媚娘手书之信亲送去太医监,此刻还在配药的孙思邈手中。

    一刻之后,文娘便匆匆而回,一同带回的,还有一粒大红色的药丸。

    徐惠看了看媚娘,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水,将这药丸一口吞下。然后神情自若地去镜台前坐下,由媚娘亲手替她梳发理妆,静静地等待着。

    ……

    同一时刻。

    太极宫。

    太极殿中。

    久不曾理政事的太宗,今日得入太极殿,便是下了狠心,要好好理治一番堆积成山的奏疏。

    然而他方才坐下不久,便闻得王德来报,近日宫中盛传流言之事。起初尚且不以为意,待得闻听竟是与徐惠有关之时,便立刻大怒,将手中奏疏摔得老远,铁青了一张脸道:

    “当朕病糊涂了么?!竟敢以这等无聊小计来诬朕的惠儿?!

    她平日里辛辛苦苦每日只知侍奉朕祭祀皇后,再不多生事端,难道竟能让那些贱妇愚夫以为可欺么?!

    王德!去给朕查!!

    查出来是谁传出这等荒唐之言,朕必要……”

    太宗正发脾气,便见明安惶惶然奔入大殿之内,口中只叫不好。

    太宗正一肚子气要撒,便怒喝:

    “什么不好了?!嚷嚷什么?!”

    明安被吓得一阵抖索。

    太宗见他如此,心知自己也是迁怒,又想着明安自幼跟着王德侍奉,最是沉稳,如今这等失态,只怕真有大事,便强按下了怒气道:

    “慢慢说!”

    “主上,是……是……是徐充容她……她……她寻了短了!”

    这一句话一出口,太宗当下便惊得立时起身,怔忡半晌后,大喝:

    “还待着做什么?!速传孙思邈!!!还有!立时摆驾延嘉殿!”

    “得旨!”

    是夜。

    太极宫内,诸宫皆知延嘉殿充容徐氏,因不堪流言之扰,竟以死明志。幸得殿内禁足之才人武昭与一众近侍及时解救,终得脱险。

    太宗亦即时入内探视,乃抚徐惠手,含泪心痛道:

    “爱妃当真是糊涂了——爱妃成日只知侍奉朕,一片冰心如此,朕怎会信那些传言?”

    时徐惠乃在本为入宫为才人武昭诊治之神医孙思邈妙手之下,毒性稍解,容色雪白一片,闻得太宗语,便淡淡道:

    “妾知陛下心,陛下亦知妾心,然陛下究竟身为天子,妾又身为一宫正妃,言德容功,皆不可有污。

    是故,妾知陛下信爱妾,然妾更当为此,以死替陛下乃洗污名尔。”

    太宗大感其贤德衷情,泪盈于眶,当下更亲以药汤哺之。徐惠以不得清正太宗之名故,拒不食药,欲求死。

    太宗怜爱无奈,乃强以旨着徐惠服之,且更含泪道:

    “爱妃若去,朕岂非又是孤身一人?”

    徐惠闻言,大感动,便依太宗之言,服药。(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金乌渐逝,玉兔初升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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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太宗又亲抚其额,守其入睡,方才传令孙思邈与才人武昭入内,问其情况。

    武昭乃泣道:

    “方才充容回殿之时,便神色颇异。媚娘因感,不敢稍离。后充容借言着媚娘与其梳妆正扮,又教媚娘去取一物。媚娘便去。谁知片刻后回来时,便见充容口吐鲜血,含笑合目——当真惊得媚娘与诸人都是魂离九天。”

    太宗闻眼,泪意更难止抑,便抚沉睡之徐惠娇容,怜爱道:“却是天下第一傻娘子。”

    又问孙思邈。孙思邈道:“充容服下,确是急性大毒,幸得及时救返,否则片刻即回天乏术,显见是充容死志坚决。陛下当多加劝慰才是。”

    太宗谢过,又问王德流言可查出,王德道一时之间,不得查。太宗便着令,务必查出此流言之事。

    王德依旨。

    ……

    片刻之后。

    眼见徐惠情况已安,媚娘便轻轻送了孙思邈出殿。

    “此番,却是让孙老哥违了自己本心了。”

    媚娘看看左右无人,才歉然道。

    孙思邈却大度一笑道:

    “说起来,终究是那些散布流言的人不是。再者老哥也不喜欢这等背后造谣之徒。整治一番也是好的。只是辛苦了徐充容,却是受了些罪。”

    媚娘再次确认道:

    “那药……”

    “放心,那颗药丸虽是老哥我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可到底是真的。外层是毒,内层便是解药。是故毒药方行,解药便至。

    而且这两味一毒一解的药呢,又都是些温热的药物,本来便是老哥我作出来欲解那些体质虚寒的人的药物。不过因为药性过于霸道,虽服下之后片刻便可解得寒毒,却必然会吐血……

    是故老哥也只是做来玩一玩,真正用药,还是当用温和守正的药才是。

    不过此番,这药却是用得当。一来徐充容体质虚寒,服下此药,倒是将多年积于胸口中的寒淤血块儿都赶了出来——虽然药性有些霸道过了,不过却是医了她的病。

    二来呢,也借机惩治一番那些流传谣言之人……甚好,甚好呀!”

    见孙思邈如此一言,媚娘便松了口气,笑道:

    “果然孙老哥是媚娘与惠儿的福星……那便大恩不言谢了!”

    孙思邈却正色道:

    “谢什么呢?自识武小友以来,每年老道出外游历,救穷扶急之时,武小友都是鼎力相助,不曾犹豫……

    这么多年来,单只因武小友慷慨解囊,所救助的受难百姓,便足有五千之数……这等高德,老哥我如何不知你是个好人?

    几次入宫,又如何不知你处境坚难?

    帮了一个好人,便是救了千万百姓。这等美事,老哥如何不得做?”

    媚娘闻言,再三感激。孙思邈却不言语,只是道:

    “虽然老哥此番,也算助了你一臂之力,可是武小友,想必你以后在这宫中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想一想,那些人竟然都能逼得你不得不使出如此计策来。你需当保护好自己才是——毕竟,小友此生,怕是不得离这宫中是非之地了。”

    媚娘点头,默然道:

    “我早已知命。”

    孙思邈又叹一番,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丸,交与媚娘道:

    “武小友,老哥过些日子,只怕是要离开长安一阵子了——有些私事,老哥必然要去处理。这一去,只怕便是两三年。

    可老哥实在担心你在这宫中,日后行走艰难——

    你且先服下这枚千金丹罢!此物强身健体最佳,兼之有延年益寿之效。

    虽不至于如仙丹神药一般可解万毒。然若你遇上那些剧毒之后,却总是能拖得片刻的……”

    媚娘一怔,心中一震,却拿了药不服,只直勾勾看着孙思邈,半晌才道:

    “陛下他……可是……有何不好?”

    孙思邈闻言一怔,盯着媚娘看了半晌,才目光复杂叹道:

    “想不到老哥自以为聪慧,却终究不敌小友你啊……”

    媚娘心中一紧,便道:

    “难道……”

    孙思邈左右一看,才先问道:

    “小友且告诉老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媚娘心神难定,便顺口道:

    “老哥一向无牵无挂,哪里来的私事未了?显是欲躲避这长安城中的什么事。可是放眼长安城,甚至是整个皇宫之中的诸人,都是将老哥视做神仙一般的——是故媚娘便知,并非是有谁刻意为难老哥。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什么老哥推搪不得的人,有了一件老哥断然办不成的事,不日要临到老哥头上。

    可是老哥的性子,却不是那等怕事的——能让老哥这般躲着,显见来者不一般,这事也绝非一般。

    再想一想陛下自前年征高丽来,身体日渐不安,又有服食长生丹药之事。加之老哥之前就是因为世人讹传老哥可炼长生丹,才被王世充擒住,险些害了自己徒儿们的性命,这才欠了皇后娘娘的情……

    是故,只怕便是陛下……

    难道他真的……”

    孙思邈见媚娘知机至此,当真惊骇又喜,便不再隐瞒道:

    “老哥观陛下容色,怕是过不了三年了。”

    媚娘心中一紧,顿生茫然失措之感:

    “可是陛下他看起来还颇为强健啊……”

    “小友也说了,那只是看起来。其实陛下服食那些长生丹药之前,老哥便多次劝谏不可。然陛下信这些,老哥也劝不动。甚至还几次被陛下险些逼着去炼什么长生丹——这等神物,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制得成的?

    最要命的,是陛下心中,一直因皇后早丧之事,思念过度,郁结难结,已然成疾。加之他近年来也不似之前,可以常常痛哭,抒解心臆,反而是常常刻意压抑,是故五内俱伤,已然不成了。

    老哥今日入宫,见陛下气色看似红润,然肌肤底色枯败发黄,显是郁结情伤之疾,那些丹药之毒,已然开始蚀透了老底儿了——

    这样一来,便是再有好生调养的方子,也过不得三年。所以老哥才想着,还是出去躲一躲的好。免得到时麻烦……”

    媚娘听得此刻,心中烦乱不安,其他的话儿,再听不下去,也只是依稀记得孙思邈着她立时便将那药丸服下,这才走了……

    半晌回过神来,才暗悔这药服得早了。若是奉与太宗,说不得还可多些时日?

    然想一想,若果真如此,那孙思邈也不必如此急着逃离,想必太宗命数,果然如此……

    心中一时又是烦乱,又是伤心,竟独自立在庭中,哭泣起来:

    毕竟对她而言,太宗似父似师,当真是除去父亲武士彟与李治之外,最亲最近的人了。如今一朝闻得太宗只有三年之寿,如何叫她不伤心?!

    ……

    次日。

    太宗闻得报,道神医孙思邈因私事连夜率徒出长安,虽心有遗憾,却也不曾强求。只嘱传旨诸地方官,但有神医处,当以礼待之。

    又闻王德密报,流言乃东宫内承恩殿传出,太宗大怒,心中暗生恨意。然隐而不发。

    同日,吴王李恪入内,上禀太宗,道近日宋州颇有不安之事,身为宋州刺史,当往镇之。太宗知其意在回避,心中亦有所感,乃准其行。

    此事不日传开,王仁佑以为太宗不知其女之事,竟借机弹劾徐惠之父。太宗震怒,乃终掩之,只阅奏疏却不语。长孙无忌乃知此事为王氏妄为,因徐惠属关陇世阀之系故,心生恚怒。乃上奏,力保徐惠之父。

    太宗准之。王氏一族方知事不成机。

    另,高阳公主得知太子妃竟借机欲行一石二鸟之计,一除徐惠二除吴王,方知自己大错,一怒之下,誓言必要将王氏拉下凤位。

    又有徐惠闻得王氏竟当朝弹劾其父,大怒,更怨恨太子妃。

    李治近日因长孙皇后大祭之事,颇有忙碌,忽一闻此事,又知此事为太子妃之为,更怒。

    一时间,太宗与朝中要员,颇对太子妃有不满之处。

    ……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东莱郡王青雀,却是欢喜得连连拍手叫好:

    “总算得计了!”

    一边青河便笑道:

    “果然还是郡王知机,一早料到太子妃得知此事之后,必然会设法除徐充容与吴王——她却不曾想到,这徐充容是何等人物?多年得主上所爱,再不会失宠的人。却是成就了咱们的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使她失了主上与长孙大人等的支持,日后行事,必然不得力。二来呢,也让徐充容更厌恶于她,势必要与她为敌,力保武才人,而那高阳公主,也更是对她心生恨意,只怕也是头一个变着法儿地要整治她。三来……也是最要紧的,便是将那对太子殿下之位最有危胁的吴王,终于给逼出了长安……

    郡王,您这一石三鸟之计,当真是妙啊!”

    青雀却笑吟吟道:

    “这也算不得什么……若是稚奴那小子不是忙着母后的周年大祭,脱不得身,只怕这等计策,便必要被他给看透了……幸好他在忙。不过也好,让本王这当哥哥的,总算弥补了一些对他的亏欠了……”

    “不过说一石三鸟……青河,你却是高抬了本王。本王原意,只是想着能让父皇对她生出几分厌恶,方便稚奴以后动作,再有主要的,便是将吴王逼离长安……

    是个一石二鸟之计罢了。高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迁怒于她那是情理之中,可是竟然连舅舅与房相等一众老臣也恼上了她,却是本王意料之外啊!”(小说《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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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帝传介绍:
大唐盛世,荣华风流。 亘古一帝,千载一主。 生死荣辱,笑看史诟。 六骏守陵,述圣碑后。 唯碑无字,千年悠悠。大唐三帝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三帝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三帝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