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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为僧全文阅读

作者:萧舒     异世为僧txt下载     异世为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轻云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程晓风与尉迟明,呵呵笑了起来:“真是好剑法!”

    尉迟明顿时恼了,腾一下站起来,抄手就去夺。

    贺南山一闪,避过了,笑眯眯道:“四师弟,你这性子要改改,太急躁!”

    “好啊,二师兄,咱们比划比划!”尉迟明撸起袖子,大声喝道。

    贺南山笑眯眯的,转头笑道:“大师兄,你瞧瞧,他这性子哪成?”

    赵雨真摇摇头:“二师弟,别逗他了!”

    贺南山笑着把黄绢册递过去,笑道:“既然大师兄话,就给你罢!”

    尉迟明一把抢过去,哼道:“二师兄,你等着!”

    贺南山哈哈大笑,摆摆手,浑不在意。

    赵雨真一扭头,看到李慕禅沉静自如,正微笑看着他们嬉闹,毫无急切之态,笑道:“五师弟,你在练梅花十二剑吧?”

    “是,大师兄。”李慕禅点头。

    赵雨真微笑道:“嗯,梅花十二剑虽然粗浅,却是根基,练好了梅花十二剑,再练别的剑法可事半功倍,……不可小瞧了它。”

    程晓风道:“大师兄,五师弟可是奇才,短短半个月,梅花十二剑的火候已经六七分了!”

    “哦——!”赵雨真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禅,笑着点头:“好!好!”

    李慕禅苦笑:“三师兄,你又何必往我脸上贴金!……奇才云云,当不得真的,我笨得很,练剑很吃力。”

    “怎么回事?”赵雨真转头望向程晓风。

    “大师兄,是这么回事……”贺南山笑着说道。

    他一一将李慕禅的情形讲给赵雨真听。

    赵雨真听得点头不已,若有所思,听过后,想了想,道:“五师弟,你可谓得天独厚,要好好珍惜!……练剑吃力不要紧,慢慢练,勤能补拙,只要不松懈,总能有成就的。”

    “是,大师兄。”李慕禅点头,做谦逊状。

    他对大师兄赵雨真颇有好感,委实有大师兄之风范,沉稳而严正,不瘟不火,压得住贺南山三人。

    程晓风与尉迟明都看完了剑诀,程晓风递给李慕禅:“五师弟,这无影剑确实高妙,你力气大,出剑快,学它正合适!”

    李慕禅接过了,慢慢翻看。

    黄绢册上面是一幅幅图画,上面一个男子正演练剑法,每一个人都只是寥寥数笔,清晰画出每一个动作、招式,一看就明白。

    李慕禅数了数,一共三十六招,他看过一遍便烙入脑海,合上交给赵雨真,笑道:“果然是好剑法,招式精妙,远胜梅花十二剑。”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梅花十二剑怎能与这无影剑相提并论!”

    说罢,他站了起来,笑道:“我来练练看!”

    他拔剑出鞘,一跃掠出庑廊,站在阳光下,挥剑出招,顿时森森剑光弥漫,周围陡的清凉许多。

    他挥剑奇快,周身闪烁着一道道剑影,仿佛挥动十几柄剑。

    剑越来越快,到了后来,一道光幕笼罩尉迟明,已不见剑影,但见他手腕旋动,却不见长剑,仿佛幻为无形。

    贺南山点头赞叹:“好,不愧是无影之名!”

    程晓风笑着点头,转头道:“五师弟,你若学了这剑法,岂能有敌手?”

    李慕禅正在揣摩无影剑,闻言笑着摇摇头:“这套剑法太精妙,我内功也没学过,怕是不成。”

    这套无影剑有一套独特的内功心法,他觉得新奇。

    这剑无影的奥妙不在招式精妙,而是独特的内力心法。

    内力如丝带,缠绕臂肘一圈,再缠绕手腕两圈,一共三圈,十九处穴道,极是复杂,四师兄能马上施展,果然不愧是天枢院的弟子,不容小觑。

    他暗中试验,自丹田引一丝内力,自少阴经而上,进入少海,过少海,到曲泽,尺泽,肘髎,曲池,天井,一丝内力沿着肘旋转了一圈。

    他这一阵子随着贺南山三人,学了武学基本常识,加之他神志凝定,隐隐能内视,对内力的操纵,远胜常人。

    他禅功精深,对身体内部的操纵灵动自如,如臂使指,但操纵身体却笨拙,两者天差地远,截然不同的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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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力在手肘转了一圈,随即向前,进灵道,沿着内关,列缺,会宗,外关,偏历而过,又旋转一圈。

    随后,进入神门,阳谷,阳溪,阳池,神门,大陵,太渊,又旋了一圈,进入少商。

    内力在胳膊上共缠绕了三圈,可谓复杂,他顿时觉得手臂一轻,宛如融化了,忙摸了摸,还在。

    他轻轻一探,露出笑容,手快了许多。

    这无影剑的心法果然玄妙,一丝内力催动,自己的手就快了两分,胜过自己数年苦修。

    这十几年来,自己一直苦练这直刺,未有断辍。

    开始时,进步明显,每个月都有显著提高,到了后来,仿佛达到了极限,每年才只有些许提升。

    这两年,进步微乎其微,见识了二姐出手的度,他知道差得远,若不练武,就是埋头苦练一辈子,也胜不过一个寻常的武林高手。

    “好!痛快!”尉迟明停下手,笑容满面。

    他一跃落到众人跟前,笑道:“大师兄,这无影剑是好剑法,配合我那八风剑,必然威力大增!”

    赵雨真慢慢点头:“这无影剑精妙之处就在于内力运用,将其融入八风剑中,威力可期!”

    “哈哈,多谢大师兄了!”尉迟明大是欢喜。

    几人又说了一阵子,李慕禅一直保持低调,说话不多,多是微笑。

    到了傍晚,五人出了梅府,来到然楼。

    天还未黑,夕阳余晖仍在,然楼已经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喧闹声,丝竹声袅袅飘荡在四周。

    五人乍一靠近,便有一个英俊青年迎上来,笑着抱拳道:“赵师兄,贺师兄,程师兄,尉迟师兄,……湛然师父?”

    赵雨真道:“小方,往后就叫湛然师兄吧,五师弟已经进了咱们天枢院。”

    “恭喜湛然师兄!”名叫小方的青年一怔,忙笑着冲李慕禅合什行礼。

    李慕禅合什还礼,笑道:“多谢了,小健可在?”

    这青年小方身体颀长,相貌英俊,有玉树临风之姿,举手投足间带着亲切,给人莫名的亲近感。

    李慕禅常来然楼,自然认得他,迎宾小方乃是名人,记性过人,但凡来过然楼一次,他就能记住,下一次来能准确的叫出来,本事不小。

    小方忙歉然道:“不巧,李健今天不在,请了假,要回去准备成亲。”

    李慕禅笑着点头,对赵雨真道:“大师兄,我从前砍柴都是卖给然楼,我一个好朋友就在然楼当侍者。”

    赵雨真点点头,转头道:“小方,带咱们去三楼吧,今天为五师弟贺喜。”

    小方道:“绿竹轩仍空着,请随我来。”

    众人跟在他身后,登上楼梯,直接上三楼。

    李慕禅虽然对然楼很熟,却从未上过三楼,顶多在二楼吃饭,这三楼寻常客人上不来,需得有一定身份。

    一楼颇是喧闹,座位之间只是半高的绿藤隔开,甚是宽敞,有的酒客放声大笑,有的吵吵闹闹打酒官司,有的对酒当歌,狂态毕现,种种百态不一而足,热闹非常。

    二楼安静许多,用高大的屏风隔开座位,人们说话都压低声音,丝竹声飘荡,清脆缭绕的歌声袅袅,有一个红衣少女在前头唱歌,闻之心中欢喜宁静。

    到了三楼,则是一间间单独屋子。

    他们来到南边一间屋子,甫一踏入便是绿色的地毯,踩在上面如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四壁悬画,俱是萧疏的绿竹,屋内弥漫着清华之韵。

    前中一张方桌,窗前轩案上左边摆放花瓶,右边是兽炉,白烟袅袅,若有若无,散着淡淡清香。

    屋子共有两进,外间吃饭,里间可以休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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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师弟,这里可还满意?”赵雨真笑问。

    李慕禅笑道:“很好,很雅致!”

    赵雨真转头道:“那就这里了!……小方,上菜吧,十二个菜,你端量着上。”

    “好嘞,稍候就来!”小方应一声,后退出去。

    随即一个绿衣少女袅袅进来,执墨绿茶壶,素手更显莹白,替众人斟上茶,屈膝一礼,轻轻退下了。

    这绿衣少女身段窈窕,容貌秀美,可谓美人儿。

    赵雨真暗自观察李慕禅,见他看了几眼少女,神色如常。

    再看其余三个师弟,二师弟看了少女两眼,慢慢转开目光,三师弟淡淡一瞥,不再理会,四师弟则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二师弟深沉,能自制,三师弟清傲,对女人不屑一顾,四师弟则真性情,也是个好色的,唯有二师弟,平平常常,毫无异样,有些高深莫测。

    照理来说,他是农家子弟,虽然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也应没来过三楼的,但见了这般精致脱俗的摆设,却毫无异状。

    菜很快上来,先上来两样素菜,似乎照顾李慕禅的僧人身份:五色锦菇,木须豆腐,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李慕禅笑道:“四位师兄,不必顾及我,……我师门与寻常沙门不同,不必精严持戒。”

    赵雨真来了兴致,笑问道:“五师弟你不必遵从佛家戒律?”

    李慕禅点点头:“若身在欲界,则需持戒,破则终生无望脱离欲界,我修行够了,如今已脱欲界,欲界之戒不必持守。”

    赵雨真四人都好奇,跟着追问,李慕禅一一解答。

    说到最后,尉迟明笑道:“五师弟,你这个和尚倒好,不用守那些清规戒律,跟不当和尚差不多嘛!”

    李慕禅摇头,苦笑道:“还有一条戒律得遵行的。”

    “哪一条?”尉迟明忙问。

    李慕禅道:“戒俗令。”

    赵雨真四人疑惑看了看彼此。

    李慕禅道:“去年皇上下了一条诏令,天下僧人不得还俗。”

    “想起来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尉迟明一拍脑门。

    李慕禅笑道:“我虽然不必持戒,但终究是出家人,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

    “像是娶妻生子?”赵雨真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

    “唉……,可惜。”赵雨真叹了口气。

    “这也没什么。”李慕禅笑道,拿起银箸:“咱们开席吧。”

    尉迟明忙道:“对,不说扫兴的话啦,吃饭吃饭!”

    五人还上了酒,李慕禅喝着甚觉可口,醇厚绵绵,辣劲儿不大,与后世的美酒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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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酒酣耳热之际,忽然“砰”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他们马上放下酒杯,按剑而坐,浑身紧绷起来。

    一个白衣少女婷婷立于门外,清冷的目光直刺进来。

    她身后站着四个少女,皆一身淡粉薄衫,手按长剑,蛾眉倒竖,恶狠狠的瞪着屋中几人。

    “哟,这里好热闹!”白衣少女脸带哂笑,下颌微抬,斜睨众人。

    她声音清亮,李慕禅马上听出一股子傲然之气。

    “宫轻云!”尉迟明腾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你来做甚么!”

    她就是宫轻云?

    李慕禅兴趣大生,眯眼打量,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丹凤眼,眉毛秀气,琼鼻秀挺,紧抿着樱唇。

    她身段儿苗条纤弱,仿佛一阵风能吹走,眉眼精致,楚楚动人,神情却冷冷的透着倔强。

    李慕禅心中一动,这宫轻云的气质与大嫂倒有几分相似,比大嫂更冷傲几分,脸似罩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下败将,一边儿去!”宫轻云摆摆手,似赶苍蝇,看也不看尉迟明,踏进了屋子,身后四女跟着进来,柔和的灯光下,五女个个光彩照人。

    宫轻云明眸紧盯着赵雨真,目光锐利,哼道:“姓赵的,听说你回来了,我特地来看一眼!”

    赵雨真剑眉皱起,沉着脸稳稳坐着,冷冷道:“不劳挂怀!”

    宫轻云下颌轻抬,冷冷道:“听说你这次任务立功了,要蒙家主赐下梅花剑,恭喜了!”

    “多谢!”赵雨真沉声道。

    宫轻云冷冷道:“你立功了,可你这几个师弟仍没什么长进,不如搬出天枢院算了,莫死活占着地方。”

    “宫轻云,你好大的胆子!”尉迟明满脸涨红,大声咆哮,怒不可遏。

    若依平常,他早就拔剑开打,但顾忌宫轻云的武功,死死压制着动手的**。

    宫轻云淡淡一瞥他,细腻嘴角微撇,无声冷笑一下,接着转向李慕禅:“你就是天枢院刚入门的湛然小和尚吧?”

    “我是湛然,见过宫师姐!”李慕禅站起来合什一礼,微笑说道。

    宫轻云斜睨着他:“你能进天枢院,想来是有几分本事喽,……秀秀,请湛然小和尚赐教几招吧!”

    “是,大师姐!”一个少女从后面出来,按剑踏前两步,娇叱一声:“小和尚,请罢!”

    她身段丰满,前凸后翘,喷火诱脸,脸蛋甜美可人,与宫轻云的清丽迥然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宫轻云,你好卑鄙!”尉迟明怒喝。

    程晓风皱眉,轻哼一声。

    贺南山抱拳,沉声道:“宫师妹,五师弟刚入门,仅学了梅花十二剑,你如此行径,太无赖了吧?”

    宫轻云斜睨众人一眼,忽的灿然一笑:“能入天枢院的,个个都是天资绝顶,比咱们这些人可强多了!……即便梅花十二剑,在他使来也必是威力非凡的,何必谦虚?!”

    她一直紧绷秀脸,冷若冰霜,乍的一笑,顿时容光灿烂,众人眼前一亮,目光禁不住被吸引过去,拔不出来,即便赵雨真,眼睛也直了。

    李慕禅心神坚定,不为所动,转身对赵雨真一合什:“大师兄,小弟请战。”

    “五师弟……”赵雨真脸红了红,皱眉摇摇头。

    李慕禅微笑道:“宫师姐既然想赐教,我岂能避而不战?”

    赵雨真看了看他,转头瞥一眼贺南山三人,对这个五师弟,他一直看不清深浅,如面对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宫轻云淡淡一笑:“小和尚,就冲着这份硬气,可比你那几个废物师兄强多了!……秀秀,下手别太重了!”

    “放心,大师姐!”秀秀用力点头,饱满的胸脯巍巍颤动。

    李慕禅暗笑,这宫轻云根本没正眼看自己,只把自己当成打击大师兄的靶子罢了,这般被人轻视的滋味,他觉得甚是有趣。

    他微笑合什道:“宫师姐,同门切磋武功而已,何必用挑拨离间这般浅薄手段,徒惹人笑?”

    他不等宫轻云反驳,直接转开,微笑道:“秀秀师妹,请赐教!”

    “五师弟,莫留手!”程晓风淡淡道。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

    宫轻云冷若冰霜,咬着下唇,恨恨瞪着李慕禅,这个小和尚,笑眯眯的,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比那赵雨真更气人!

    秀秀拔剑出鞘,娇叱一声:“小和尚,接招!”

    一团剑光蓦的笼罩过来,寒气森森而至,她长相甜美,下手却狠辣,仿佛要把李慕禅一剑绞成碎片。

第17章 威力

    李慕禅面带微笑,右手拔剑,一道寒芒从他腰间射出,划过一道银色匹练,径直撞入对面剑光中。

    “叮……”森森剑光蓦的消失,一柄长剑钉在门框上,剑柄颤动,粉色剑缨缨飘拂。

    秀秀明眸圆睁,怔怔看了看自己小手,又抬头望向李慕禅,满脸不可置信,甚是可爱。

    李慕禅缓缓把剑归鞘,合什一礼:“秀秀师妹,承让了!”

    “砰!”“好——!”

    “五师弟,真是要得!”尉迟明猛拍桌子,哈哈大笑。

    他满脸红光,一半是喝酒所致,一半是兴奋故,双眼炯炯,恨不得抱着李慕禅亲一口。

    贺南山微微带笑,程晓风也微笑点头,露出赞许,暗道五师弟聪明,知道以己之长避己之短。

    秀秀轻咳一声,甜美的脸通红,却装作若无其事,转身从门框拔下剑,归入鞘中,斜睨他一眼,皱皱秀挺的琼鼻:“小和尚,你好大的牛劲儿!”

    李慕禅微微一笑,转向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宫轻云:“久闻宫师姐大名,今日得见玉颜,名不虚传!……烦请宫师姐赐教一二!”

    宫轻云双手背在后面,下颌微抬,傲然斜睨李慕禅,“嗤”的冷笑一声:“你要跟我动手?”

    李慕禅道:“小僧曾闻,梅府上下唯有宫师姐学得瑶光剑法,想领略一二,望宫师姐成全!”

    宫轻云眯起明眸,盯着他双眼看,目光清冷无情,似在俯视一只蚂蚁,李慕禅淡淡看着她,目光澄静。

    良久,她缓缓点头:“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长剑缓缓出鞘,剑光如水,映亮了整个屋子,仿佛忽然进入秋天,屋里有了一丝凉意。

    李慕禅目光落在剑上,赞叹一声:“好剑!”

    宫轻云冷冷道:“剑名瑶光,削铁如泥!”

    李慕禅脸色一肃:“请——!”

    宫轻云竖剑而立,摆出一个姿势,是梅花十二剑的起手式。

    她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肩如刀削,楚楚动人,身材苗条轻盈,似乎一阵风便能吹走。

    这剑势一摆,姿态优美,她气质顿时一变,仿佛化为一朵梅花,清丽脱俗。

    李慕禅也拔剑出鞘,摆出一个起手式,却是沉凝苍劲,似化为了一段儿梅枝。

    同样一式,两人神韵截然不同。

    宫轻云修长的眉毛轻轻一蹙,看了看李慕禅,似是意外。

    李慕禅这一阵子生活平静无波,一天到晚只练功,不与外界接触,只跟贺南山他们在一块儿。

    梅府其余六院却不平静,对这天枢院新晋弟子极感兴趣。

    天枢院地位然,四大弟子个个资质绝顶,眼睛也长在头顶上,众人对这四人感情复杂,既羡慕,又崇拜,又嫉妒。

    李慕禅那天早晨在练武场与金开泰比试,侥幸得胜,进入天枢院,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对他更加好奇。

    也有心存不服者,想要试一试李慕禅的身手,但天枢院三人放出话来,谁也不准打扰五师弟。

    况且他还是李副执事的弟弟,他们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盼望瑶光院的人出头,敢不理天枢院警告者,也唯有瑶光院而已。

    宫轻云却不屑一顾,懒得欺负一个新人。

    此时,见李慕禅的梅花十二剑起手式,她颇觉意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他已得梅花十二剑的神髓。

    虽然梅花十二剑甚粗浅,也绝非十天半个月能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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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心了!”她轻喝一声,一道清光化为七点寒芒,瞬间到了李慕禅跟前。

    李慕禅感觉敏锐,远胜常人,剑没到,他已觉察胸前巨阙、膻中、紫宫、华盖、灵墟、期门、中府七处穴道隐隐泛凉。

    他肩头动了一下,顿时腰间射出一道白光。

    两人中间仿佛降下一道闪电。

    屋内被映得雪白,人们眼前一片白茫茫,良久才能看清周围。

    青锋剑缓缓归鞘,李慕禅负手于背后,左掌单合什一礼,沉着脸,淡淡看她一眼:“宫师姐,承让了!”

    说罢,一拂僧袍前襟,端坐回原来座位,左手拨动佛珠,慢慢阖上了双眼。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南山讶然,看了看李慕禅,没想到五师弟沉下脸来,竟有这般威势,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慕禅平时与三位师兄相处,一直很随和,脸上挂着微笑,气质沉静,令人如沐春风,从没沉过脸。

    贺南山乍见他这般,觉得陌生得像换了一个人。

    “好小子!好小子!”尉迟明失神的喃喃自语,直勾勾盯着宫轻云右袖。

    她雪白窄袖上绣了一朵金色梅花,精致秀美,有画龙点晴之效,使简单的白衫平凭一分华美。

    此时,一个小孔出现在这朵金色梅花中央。

    瑶光剑慢慢归鞘,宫轻云脸色冰冷,像能刮下一层冰,贝齿紧咬,死死盯着李慕禅,眸子一眨不眨。

    她身后的四个少女也瞪大明眸,怔怔望着李慕禅,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慕禅双眼微阖,左手轻轻拨动佛珠,一颗一颗,不徐不疾,匀拨动。

    他右手缩于袖内,脸上沉静如水,似乎已经入定,头顶反射着烛光。

    “哈哈!好小子!”尉迟明猛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

    李慕禅睁开眼,微微一笑:“四师兄,幸不辱命。”

    “好小子,好小子!真替咱们天枢院争脸!”尉迟明用力拍打李慕禅肩膀,眉开眼笑。

    他转头一瞪宫轻云,嘿嘿笑道:“宫轻云,五师弟只练了半个月的梅花剑,你服不服气?!”

    “手下败将,一边儿去!”宫轻云从牙缝逼出这句话。

    尉迟明哈哈大笑:“宫轻云,我是打不过你,可你打不过我师弟,……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小和尚,我会再找你的!”宫轻云不理他,只盯着李慕禅,冷冰冰哼一声,扭身便走,轻盈出了屋子。

    身后四女盯着李慕禅看了两眼,秀秀撇了撇小嘴,哼了一声,也一扭腰肢,转身离开。

    尉迟明再次爆出大笑,贺南山与程晓风跟着笑了,便是素来沉稳的赵雨真也露出微笑,面带嘉许。

    贺南山摇头笑道:“呵呵,五师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连宫轻云都能打败,真是……”

    李慕禅摇着头,慢慢伸出背在后面的右手,苦笑道:“二师兄,再对上宫轻云,我必败无疑。”

    贺南山讶然:“咦,你手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其余三人也关切望来。

    赵雨真探手扶住李慕禅右腕,伸三指一搭,皱了皱眉头。

    “大师兄,怎么回事?”尉迟明忙问。

    赵雨真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经脉受了点儿伤。”

    “怎么伤着经脉了?”尉迟明又问。

    李慕禅苦笑:“我是孤注一掷,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侥幸她没防备,让我偷袭得手,她若挺过这一剑,我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乖乖认输!”

    他没觉侥幸,反面兴奋,十几年苦修的一刺,加之无影剑的心法,两者相叠,竟能刺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这一次他没留手,拼尽了全力,宫轻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刺中袖口,只有宫轻云能体会出这一剑多快,旁人因为剑光太盛看不清。

    他对身体四肢操纵不灵,但对体内一切却如臂使指,运转无影剑心法毫无滞涩,只是他只练过天元吐纳术,走任督二脉,右臂经脉未经锻炼,骤然承担重荷,直接伤了。

    他明白,若没无影剑心法,他十几年练就的一刺未必就能凑效,故这一场胜仗要归功于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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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快的一剑!”程晓风叹道,若有所思:“咦,五师弟,……是无影剑罢?”

    李慕禅轻轻点头:“我也没法子,梅花十二剑肯定不成,只能冒险试一试无影剑,侥幸成功了。”

    “你力量本就大,出剑快,无影剑心法可谓如虎添翼!”程晓风点头,微笑道:“这无影剑心法复杂,你能这么快学会,着实不易!”

    “怪不得你手成了这样!……无影剑的心法复杂,容易反噬,五师弟,下次别再这般逞能!”赵雨真皱眉头,沉声道。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我是受不住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一时气盛,看来心性修炼仍有不足啊……”

    他摇着头叹息,惹得尉迟明哈哈大笑:“五师弟,那般情形还忍,可就不是男人了!”

    说着,瞥了一眼赵雨真。

    赵雨真笑着摇摇头,不理会他,郑重叮嘱:“五师弟,十天内,右手不可用力,每天服些通络丸。”

    贺南山皱眉道:“大师兄,五师弟伤得很重?”

    赵雨真道:“不算太重,就是有些麻烦,要好好将养,……五师弟,千万记住了,不能用劲儿,否则留下旧伤,后患无穷!”

    “好,我用左手就是。”李慕禅笑道。

    说着,他伸左手拿起银箸,笨拙的挟菜,结果夹不住,到半途就掉到桌上,惹来尉迟明一通嘿嘿笑。

    虽然笨拙艰难,李慕禅仍坚持,贺南山要唤人拿勺子,被李慕禅挡住了,他非要坚持用左手。

    结果,这顿饭他没吃上几口。

    他进步甚,到了将散席时,他左手已经能挟菜进嘴了,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不太让人放心。

    他们从然楼出来时,夜色已深。

    然楼仍旧灯火通明,丝竹声飘荡,大街上灯笼一排排,照得白昼一般,热闹更胜白天几分。

    天空一轮上弦月高悬,遍洒银辉,不时有片片乌云飘拂而过。

    “五师弟,你要回去?”赵雨真道。

    李慕禅点头:“父母在家等着呢,虽然晚了,也要回去的。”

    “唉……,你呀……”赵雨真摇摇头,似是想责备两句,却压下了,道:“你还没学轻功吧?”

    李慕禅点头:“统领让我一样一样学,不要分心。”

    赵雨真道:“统领是一片苦心,不过你定力过人,却不必循这规矩,……我就先传你提纵术吧,来回路上也能省点儿功夫。”

    李慕禅笑着谢过,赵雨真将一段儿口诀背出,然后解释了一番,李慕禅听得点头不已,领会于心。

    赵雨真他们也觉,这五师弟学外功慢,学内功却极快。

    “五师弟,这两天你就不必过来了,好好在家里养伤,……这是通络丸,饭后服用,早晚两次。”赵雨真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雪白明亮,拇指大小,很是精致。

    “大师兄……”李慕禅左手接过了,有些迟疑。

    赵雨真摇摇头:“现在觉不出什么,后半夜你要遭大罪,……经脉的伤可不是皮肉伤,今天你是甭想睡觉了!”

    李慕禅笑道:“多谢大师兄。”

    赵雨真笑了笑:“听二师弟说,你这一阵子练剑很刻苦,弦绷得太紧要断的,该松就松一松,……过两天再来,我会跟统领说。”

    “好。”李慕禅答应一声,挥手跟众人告别。

    回去路上,他一边揣摩提纵术,一边思索刚才的争斗,觉得自己没做错,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且,对宫轻云这般冷傲女子,就需使全力震慑住,否则,她定会无理取闹,麻烦无穷。

    自己这一刺没白练,若不然,仅凭无影剑心法,根本达不到这般度。

    如今受丹田不足所限,内力尚浅,全力运转无影剑,这一刺增一倍,若是将来内力深了,增幅将更厉害。

    不过,他也知道,无影剑心法玄妙,但并非无限增,即便内力再深,也是有限的,况且,右臂经脉不壮也是麻烦。

    无影剑心法内力流转,手臂六大正经皆沾,单练一条经脉不成,梅府六大真经,各练一条经脉,难不成,要六经皆练?

    多想无益,过两天跟大师兄他们讨论一下,自己如今见识还是浅。

    他开始揣摩提纵术。

第18章 福祸

    提纵术是内力的运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只是腿上几处穴道,远比无影剑心法简单,他一学便会。

    走到一半路程时,他已能施展开提纵术,一步跨出,足以抵上三步远,如此而行,他大步流星,仅是三分之一时间便到家。

    到了家门口,他身子暖融融的,血气行开,比平常走路更舒服。

    推门进去,却见父母与大嫂赵依依正坐在院里。

    “三儿,怎么才回来!?”秦氏起身迎过来,轻声嗔道。

    李慕禅笑道:“娘,你们等我做甚!……今晚在然楼吃酒席呢。”

    李柱子哼一声:“臭小子!你在那吃香喝辣的,你娘在家里牵肠挂肚,真是没良心!”

    李慕禅放下手上的木匣,揽住秦氏的细腰,呵呵笑道:“是我的不对,……娘,吃饭了没?”

    秦氏虽然已经四十余岁,身材仍苗条,腰与大嫂赵依依差不多细。

    李慕禅又一指木匣:“我捎了几个好菜,要不要热热吃了?”

    “等你回来,咱们早就饿死了!”李柱子没好气道。

    赵依依上前,提起木匣,笑道:“小叔,咱们已经吃过饭了,锅里还给你留了饭。”

    李慕禅笑道:“好啊,大嫂端上来吧,我还饿着呢。”

    “在然楼吃酒席,还没吃饱?!”秦氏笑问,拍开他的大手,哼道:“离我远点儿,一身的酒气!”

    李慕禅伸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确实酒气很浓。

    赵依依很快端四个菜上来,摆到他跟前,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筷子。

    李慕禅确实没吃饱,因为一直拿左手夹菜,每吃一口都艰难,这会儿真有点儿饿了。

    “三儿,怎么用左手拿筷子?”秦氏问。

    李慕禅道:“右手练剑太猛,有点儿疼。”

    秦氏心疼的道:“用功是好事,但也要悠着点儿,别伤着自己。”

    李慕禅一边点头,一边左手夹菜往嘴里送。

    这时候,他左手比在然楼灵活多了,夹菜虽仍吃力,总算能一次完成,一边说着话一边吃。

    赵依依在一旁看着别扭,看李慕禅只能用一只手,拿了筷子就没法端碗,便端起碗来:“小叔,我帮你罢!”

    “多谢嫂子啦!”李慕禅也不推辞,笑呵呵的点头,顺便把嘴伸出去,赵依依便送上前,喂他喝了一口小米粥。

    秦氏摇摇头,伸手要去接碗:“我来吧,依依!”

    “娘,不用,我来就成!”赵依依一下躲过了,笑道:“小叔的胃口极好啊。”

    “是啊,这一阵子练功,饭量增了不少!”秦氏不再坚持,笑眯眯的道:“多吃点儿,再长一长个头!”

    李慕禅苦笑:“娘,我又不娶媳妇的,长那么高个子做什么?”

    秦氏哼道:“不娶媳妇也要长个子!……瞧你大哥,比你高了一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瘦弱哪成!”

    李慕禅摇头,又喝了一口粥,笑道:“大哥玉树临风,我哪比得了,他是老大,高一点也应该。”

    “不成,你就是吃饭太少!”秦氏白他一眼。

    赵依依端着碗,抿嘴微笑:“娘,男人好坏跟个子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秦氏笑道:“你看上老大,还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像三儿这样的,你能瞧得上?!”

    “娘,瞧您说的!”赵依依脸红了,好在月光朦胧,旁人看不清,唯有李慕禅能看清,却装作没看到。

    李慕禅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很快打了个饱嗝,笑道:“吃饱啦!”

    他放下筷子,从赵依依手上接过碗,将打坐,观想天人神照经。

    观天人神照经,他如今驾轻就熟,入定后再观照,一幅图画清晰呈现于眼前。

    若是没进入定境,根本观照不成。

    怪不得济空大师参悟不透,一者是他禅定功夫不够,再者,也不会想着只观想湖水、莲花、天空。

    子夜时分,有一滴甘露从天而降,被莲花吸收,很快画面炸开,再次恢复了黑暗,修炼时间又过了。

    他能清晰感觉得到,莲花瓣越的清晰、真实,好像一伸手便能采撷到,皎皎动人,湖水越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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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座下榻,在地上踱步,想着这观天人神照经。

    天人不在,虽然莲花越来越真实,湖水越来越清澈,仍非真正的观天人神照经,总有法门可依的。

    如今却无路可寻,济空大师至死也未能参悟,自己会像济空大师一般吗?

    正想着,忽然右臂一麻,跟着一酸,然后又一麻,再一酸,两者交替,循环往复,胳膊像是通了电,又酸又麻的感觉直通心窝。

    被大师兄说着了!果然这滋味不好受!

    李慕禅咬着牙,暗思对治之法,很快想到了观法。

    他于是想象身在虚空,感觉剥离,一切种种皆是虚幻,并不真实,右胳膊仍旧完好,浑身舒畅。

    但随着时间流逝,酸麻更甚,演变至疼痛,一跳一跳的剧烈疼痛,仿佛右臂要炸开了。

    他灵机一动,忽然观想天人神照经。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念头仿佛陷入泥沼中,晦涩迟滞,转动变缓,越来越慢,几乎要停滞下来。

    忽然,右臂又一阵剧烈疼痛传来,他紧咬牙关,心志坚凝,全身心去观想天人神照图,以忘掉这疼痛。

    疼痛越来越甚,一波一波如潮涌,他全身心凝注于天人神照图,沉于黑暗中,减弱了几分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眼前一闪,似乎变亮了一丝,这亮度在慢慢增加,虽然很缓慢,他仍能感觉得到,就像是凌晨时分,黑夜正在褪去。

    他大喜过望,忙止住心湖波动,收束精神,凝心神于天人神照图。

    剧烈的疼痛仍在一波一波袭来,但他心中一片喜悦,眼前正在慢慢的变亮,就像是白昼来临,驱除黑夜。

    到了后来,黑暗完全散去,柔和的光明中,一幅图画呈现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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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传授

    湖水清澈如镜,水中石子历历可见,上方一朵莲花婷婷而立,宛如白玉雕成,天幕墨蓝如洗,上悬一轮明月。

    莲花上方一尺处,一团白光静静悬浮,白光柔和而圆润,火焰般轻轻跳跃,仿佛蕴有生命。

    李慕禅大喜过望,心神附于这团白光上。

    剧烈疼痛倏的消失,身体好像一下来到了另一处,变得轻盈,灵动,融融的温暖包裹着自己,舒畅美妙。

    这一刻的感觉熟悉而陌生,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母胎中的感觉。

    他转世而来,神智在母亲身体里就存在,不过,他所在的母胎,并非这个母亲,而是另有其人。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一直装作不知道,被母亲捡到的时候,他只有一岁大,正常来说不能记事。

    他虽是捡来的,母亲秦氏却对他更宠爱,好像大哥与二姐是捡来的一般,他感激于心,与秦氏极为亲近,远胜寻常母子。

    比起那早已死去的亲生父母,现在的父母他觉得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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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于这美妙的感觉中,不知时间流逝,他醒来时,屋内已经大亮,窗纸被阳光映照着,宁静详和。

    他收敛心思,起身解座下榻,脑海中的图画消散,舒畅柔软的感觉犹存,心情格外的清朗。

    他推开门,出了正屋,踏入院中。

    明媚的阳光照着小院,西边竹林簌簌,东边花圃百花齐放,花香缭绕,耳边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叫。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呻吟一声。

    “小叔,你醒了?”赵依依从西厢房里出来。

    她鬓挽得一丝不乱,简洁利落,上身青花布小袄,下身湖绿襦裙,越显得柳腰纤细,身段儿窈窕。

    “大嫂,爹跟娘呢?”李慕禅笑问。

    赵依依道:“都去李健家帮忙了,肚子饿了么?”

    “唉……,李健成亲,可把他老两口累坏了!”李慕禅笑着摇头,道:“他们吃过饭了?”

    赵依依点头,深以为然,抿嘴轻笑道:“爹娘去李健家吃,……他们说看李健成亲,就权当是你成亲了,所以很尽心。”

    “好,那咱们就吃饭。”李慕禅点头。

    他洗完脸,收拾完了,到了正屋,饭菜已经摆好。

    早饭很丰盛,他昨晚捎回来的四个菜,加上两个下酒的小菜,赵依依又给他斟了一杯自家酿的米酒,她自己则是小米粥。

    赵依依动作轻盈,利落,姿态优美动人,斟上酒坐回李慕禅对面,见他左手拿筷子,笑道:“小叔,要不要我帮你?”

    李慕禅摇摇筷子,笑道:“不要紧,我得练练左手。”

    他一拿上筷子,便觉得不同,好像更灵活了一些,一夜之间进步一大截儿,虽然做不到如右手一般,却也流畅,别人乍一看,会以为他是左撇子。

    赵依依笑道:“小叔就是聪明,这么快就能用左手了。”

    “呵呵……”李慕禅笑了笑,他也奇怪。

    他念头一动,难不成,是因为观天人神照经?

    因为手脚灵活,他吃饭快了许多,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很快吃完,赵依依收拾了碗筷,开始打扫院落。

    李慕禅回屋里拿出剑,到了西边竹林前练剑。

    早晨,父亲李柱子习惯先扫院子,然后练一遍太极拳,再摆弄一番花草,然后就到了吃饭时间。

    院子没扫,显然不是因为忙着走,是怕惊扰了自己。

    赵依依系着围裙,拿着扫帚打扫院子,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忙得很。

    他站在小竹林前,左手持青锋剑,双眼凝注于剑尖,神情肃然,片刻后,缓缓刺出一剑。

    这一剑,他倾注全部精神,周身力气贯注于一剑,一剑过后,又凝神片刻,再刺出一剑。

    前两剑度缓慢,后来越来越快,空气被刺得嗤嗤响

    明媚阳光下,剑光不停的涨开,映亮了他严肃的脸庞,清澈的双眼。

    赵依依头一次见他练剑,大感好奇,没打扰他,只是时而抬头瞥一眼,手上的活一直不停。

    她干活麻利,很快收拾好院子,去厨房拿一个纸糊的圆盒子出来,腰身粗,两尺高,进了西边的一间小屋。

    小屋与她的屋子相邻,里面放的是粮食及一些杂物。

    屋中央是一个石磨,两个磨盘叠在一起,是用来磨面的,平常吃的玉米面就是这里磨出来的。

    她往中间的圆孔倒了一瓢玉米进去,推了推,却推不动,用尽力气拼命推,磨盘却稳稳当当,毫不动弹。

    她无奈,只能出去,站在李慕禅后面不远处,想找机会跟他说。

    李慕禅虽专心致志,但感觉敏锐,马上觉了她的目光,停下剑,转头望去:“大嫂,怎么了?”

    赵依依不好意思的道:“小叔,石磨推不动了。”

    李慕禅收剑归鞘,挂到一株竹子杈上,大步流星进了小屋,左手抓了木柄推了推,不动弹。

    他不敢太使劲儿,怕折断了木柄,低头往缝里瞧了瞧,两块儿磨石严丝合缝,瞧不出异样。

    他左手放进中间的圆孔,胳膊一用力,磨石被提了起来,他看一眼笑道:“怎么进了块儿石头?”

    赵依依忙把混在玉米中的小石子拿了,李慕禅稳稳当当放下磨石,推了一下,推动了。

    他笑道:“要磨面,我来帮你。”

    赵依依忙摇头:“不用,我慢慢来就行,你练功是大事,别耽搁了。”

    李慕禅笑道:“用不了多大功夫,我正好歇歇。”

    说罢,直接推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度极快,笨重的磨石轻若无物,赵依依忙回过神,拿纸盒接住下面,又倒了一瓢玉米进去。

    小屋不大,有些闷气,淡淡的玉米香气缭绕,随着石磨转动,玉米面簌簌落下,一会儿功夫,玉米面填满了纸盒。

    赵依依弯着腰看着,生怕玉米面洒到外面。

    李慕禅见她白皙额头密密一层汗,娇喘细细,有些吃力,笑道:“大嫂你身子也太弱了!”

    他忙把目光从她白皙的粉颈移开,觉得诧异,自己竟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来,想要一把将大嫂搂到怀里。

    这股冲动一出,他吓了一跳,觉得不妥。

    自他修炼有成,定力越来越深,心静如湖水,波澜不生,对女人虽觉其美好,但因修过白骨观,不净观,能克制生理冲动。

    如今,这股冲动竟冲出了克制,绝非寻常事。

    赵依依叹了口气:“我身子天生不足,从小到大,请了不少好大夫,也吃了不少药调理,不管用。”

    李慕禅点头,天生体质不足,确实麻烦,想了想,道:“这样罢,我教一个法子,你试试看。”

    “什么法子?”赵依依端着纸盒往外走。

    李慕禅跟在身后,笑道:“我学了一套吐纳术,最能增强体质。”

    “我很笨的,怕学不会。”赵依依笑道。

    李慕禅笑道:“很简单,凭大嫂的聪明劲儿,一学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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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把玉米面放回厨房,出来时楚楚动人的脸庞露出惊愕。

    一张床正摆在院中央,东西横放,被太阳照个正着。

    床上铺一张凉席,上面放了两个蒲团,一个蒲团上坐着李慕禅,在阳光照耀下,脑袋闪闪光。

    “小叔,你这是……”赵依依笑问,小叔行事就是古怪,这一会儿功夫,竟把床都搬出来了,也亏得他力大无穷。

    “大嫂,过来坐下。”李慕禅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赵依依笑道:“真的要教我什么吐呐术?”

    李慕禅点点头:“不错,……练这个应该有效果,你身子太弱,不早调理好了,有损寿元。”

    赵依依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她先去拉开院门,把门敞开,然后脱下鞋上了床榻,学李慕禅一样盘腿坐下,两人隔了一米远,对面而坐。

    “背对着我。”李慕禅笑道,左手划了个半圆,隔着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赵依依笑了笑,转过身去,白皙光洁的脸庞已微红。

    李慕禅开始解说,如何调身,如何调息,如何吐纳,讲得明明白白,简简单单,讲得好像极容易做。

    赵依依背对着他,侧耳倾听,很是用心,她本就聪明,一听也就记住了,然后开始照着去做。

    她开始调节呼吸,学着吐纳,李慕禅慢慢伸出左掌,贴到她后背,温软油腻的感觉顿时从掌心传来。

    这是初夏时分,她只穿了薄薄的短袄,掌与背相贴,与肌肤相亲无异。

    赵依依身子顿时一紧,绷了起来,娇艳的红晕从脸庞蔓延到了脖颈,又一直蔓延下去。

    李慕禅温声道:“大嫂,放松,我看看你的经脉。”

    说着,他从丹田引一丝内力,慢慢渡过去,内力如丝如缕,想看看她身体的情况,经脉如何。

    随着他禅功精进,他内视越来越清晰,感觉也越敏锐。

    内力如一缕头,若有若无,慢慢往里探,先沿手太阴经推进,缓缓而行,最终归于丹田,这丝内力化为虚无。

    然后,他又渡过一丝内力,探手太阳经,如此施为,一一探明了十二条正经。

    十二条正经探完,他脸色苍白,慢慢放开手,若有所思。

    内力进入别人身体,内视不再起作用,但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赵依依的经脉很狭窄,自己的五分之一而已,怪不得她体质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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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思忖间,忽然脚步声响起,很快进来一人,却是李慕风。

    看到二人坐在榻上,他怔了怔,笑道:“三儿,这唱的是哪一出?”

    李慕禅脸色苍白,神色却从容,摇头苦笑:“大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抬头看看天,日上中天,到正午了。

    李慕风很少回家,一个月回来不几次,都是晚上,还从没白天回来过。

    “还不是因为你!”李慕风哼道,说着望向赵依依。

    赵依依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转过明眸,闪过一丝尴尬神情,马上又隐去,也不没说话,冷若冰霜。

    “还不快去做饭!”李慕风摆摆手,没好气的道,接着皱眉道:“三儿,在做什么呢?”

    “我教大嫂练吐纳术。”李慕禅笑道。

    李慕风脸色一变:“是学自金统领的天元吐纳术?!”

    “是啊。”李慕禅点头。

    李慕风脸倏的一沉,眉头紧锁,瞪着他道:“你……你怎么能传给她?!”

    看他的神情,已经是怒了,强自克制着。

    李慕禅微笑道:“大嫂身体不好,学一学吐纳术应该管用。”

    “嗨,胡闹,真是胡闹!”李慕风摇头不已,没好气的道:“这天元吐纳术珍贵之极,怎能传给外人?”

    “大嫂又不是外人。”李慕禅笑着摇头,看赵依依脸色不好,忙道:“大嫂,我口渴了,弄点儿茶吧。”

    赵依依勉强一笑,点点头,轻盈下了榻,转身袅袅去了,看也不看李慕风。

    李慕禅待她进了厨房,忙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你!”李慕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坐到榻上,哼道:“你现在可出了风头!梅府上下没一个不知道你大名的!”

    “我——?”李慕禅笑了笑:“我怎么了?”

    “你不是打败了宫轻云嘛!”李慕风哼道,看了看他,撇嘴道:“如今你可是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李慕禅摇头:“侥幸而已,当不得真。”

    “唉……,你呀你,这次你可闯下大祸啦!”李慕风摇头叹息,目光忡忡。

    赵依依端着茶袅袅过来:“小叔闯什么大祸了?”

    李慕风不理她,瞪着李慕禅:“你可知道,这宫轻云是大小姐的亲信,武功是大小姐亲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回你算彻底得罪大小姐了!”

    李慕禅笑眯眯的接过茶,漫不经心:“切磋而已,没这般严重吧?”

    李慕风摇头:“唉……,三儿,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她只要一句话,整个梅府的人都会与你为敌!”

    李慕禅笑道:“大哥放心罢,不要紧的。”

    李慕风冷笑一声:“不要紧?哼!……我听到了风声,六个院的弟子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收拾你呢!”

    他忽然一怔,忙问:“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梅府?”

    “跟宫师姐动手,受了点儿伤,想在家养两天。”李慕禅道。

    李慕风忙点头:“好好!避避风头也好!……伤得不轻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小叔,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依依一惊,刚才还好好的呢。

    李慕禅摆摆左手:“大嫂,不要紧,有点儿累罢了,……大哥放心,只是一点儿小伤,好好养一养就成。”

    李慕风松了口气:“那你在家好好养伤,别忙着去,……我先去转寰一下,跟大小姐说说情。”

    李慕禅忙摆左手:“不可!……大哥,此事你且旁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罢!”

    “这么成?!”李慕风皱眉。

    李慕禅道:“你素来公正,不可因此失了凛然正气,……况且,你去跟大小姐求情,无益有损,此事得我四位师兄,还有统领出马!”

    “他们能帮你求情?”李慕风迟疑。

    李慕禅笃定的点头:“会的!……大哥,你就沉住气吧,同门相争不过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大小姐的厉害,你是没尝到啊!”李慕风摇头感叹,仍存犹疑。

    不过,他素来对李慕禅相信,见他神情笃定,也安了几分心,道:“那好吧,我等等看,但愿大小姐宽大为怀,不找你麻烦!”

    说罢,他从榻上起来,仔细整了整衣襟,道:“我先回去!”

    李慕禅忙道:“大哥,吃过饭再走啊!”

    李慕风摇摇头:“我有急事,就不吃饭了。”

    刚拔脚要走,忽然一顿,扭身道:“你真是糊涂,怎么能把天元吐纳术传给你大嫂?!”

    李慕禅笑了笑。

    李慕风沉声道:“要被梅府晓得了,可要废了你武功的!”

    李慕禅不以为然,笑着摆摆手,道:“大嫂练的与天元吐纳术不太一样,不要紧的。”

    李慕风这才松了口气,哼道:“你呀,胆子太大,早晚要闯大祸的!”

    说罢,转身便走,看也不看赵依依。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李慕禅摇头苦笑。

    赵依依看他离开了,脸色松上来,叹道:“小叔,你何苦为我冒这个险!”

    李慕禅笑了笑:“别听大哥吓人,不要紧的,大嫂你身体更重要。”

    赵依依从袖中抽出香帕,递给他道:“瞧你一头汗,擦一擦吧,……是被我累得罢?”

    “是我修为不足。”李慕禅接过了棉布手帕,上面绣了一朵金色的菊花,伴着淡淡幽香。

    他确实一头汗,光头在阳光下锃亮,闪闪放光。

    拿香帕擦了擦额头,笑着还给她:“大嫂,还跟大哥生着气呢?”

    “哈哈……”一阵大笑忽然从门口传来。

第20章 兼修

    “好啊,湛然,怪不得你不回府,原来是掉进温柔乡啦!”大笑声中,金开泰一低头跨进门槛,大步进来。

    李慕禅苦笑,忙竖指在唇前:“统领慎言!这是我大嫂!”

    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金开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阵笑:“瞧我这张嘴,误会!误会!”

    赵依依玉脸绯红如醉,眼睛望向别处,不敢看人。

    李慕禅笑道:“大嫂,这是金统领,帮他来点儿茶吧。”

    赵依依忙点头,扭身飞快往屋里走,逃跑一般,却仍不失轻盈优美。

    目送她窈窕的背影离开,金开泰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李副执事的夫人,真是唐突了佳人!”

    “统领请坐罢,我就不下榻相迎啦!”李慕禅拍拍床。

    “不必多礼。”金开泰坐到榻上,笑道:“你这是练功?……不错不错,真是会享受!”

    他打量四周,花香幽幽,竹林簌簌,院子虽小却雅致,明媚的阳光照下来,坐在这榻上练功委实是一种享受。

    李慕禅笑笑:“这也是没法子,右手不能用劲儿,只能练吐纳术了。”

    “来,我看看。”金开泰拉过他右手,右三指搭上他手腕,阖上眼帘,默然不动,神色肃然。

    赵依依端着茶盏过来,见如此,轻手轻脚把青瓷茶盏放到李慕禅身旁,盯着金开泰的饼子大脸瞧。

    半晌后,金开泰睁开眼,冲赵依依笑了笑,表达方才的歉意。

    赵依依神情平静端庄,问:“金统领,小叔的伤不要紧吧?”

    金开泰咧嘴笑道:“不打紧,……李夫人,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原谅则个。”

    赵依依神情平静,摇摇头微笑一下。

    金开泰见她端庄大方,有大家之气,颇为惊异,却不形于外,转头道:“湛然,这次你可是大出风头!”

    李慕禅笑道:“大哥回来说了我一通,说我闯了大祸,得罪了大小姐。”

    “李副执事说得不错。”金开泰点头,笑道:“轻云的武功是大小姐亲传,你的功夫是我传的,你胜了轻云,就扫了大小姐的脸。”

    “切磋而已,自然有胜有负。”李慕禅笑了笑,指了指茶盏:“统领请喝茶。”

    金开泰端起茶盏,揭盏盖撇了撇,低头轻啜一口,顿时一幅舒服神情,脱口赞叹:“好茶!”

    李慕禅笑道:“统领喜欢就捎些回去,这是我那澄静寺的茶,……大嫂,给统领包一些吧。”

    金开泰忙道:“别别!……湛然,我那里不缺茶!”

    “好。”赵依依轻轻点头,转身袅袅去了。

    李慕禅摆摆手:“统领跟我客气什么,……我右手这伤何时能好?”

    礼尚往来的传统能悠久流传下来,自然有其奥妙所在,即便在这个世界也好用,礼尚往来就是感情交流。

    金开泰眉毛一皱,呈一个“川”字:“嗯……,你经脉未经锻炼,骤然经庞大内力冲击,麻烦不小啊——!……快得话,起码要一个来月。”

    “这么久——?!”李慕禅也皱起眉头。

    金开泰沉吟片刻,道:“这样罢,我传你一篇疗伤的心法,尽量加快恢复。”

    “那就多谢统领了!”李慕禅顿露笑容。

    金开泰笑道:“你小子运气好!……这不是梅府的心法,是我机缘巧合得来,妙用无穷,且听仔细了……”

    他忽然看了一眼赵依依。

    李慕禅笑道:“我大嫂不会武功的。”

    赵依依忙摆摆手,低声道:“小叔,你们说话罢,我去做饭。”

    说罢,对金开泰点一下头,扭身袅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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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泰待她离开,肃然道:“湛然,所谓法不传六耳,不可不慎!”

    李慕禅笑着应了,在这个世界,武功心法可是无价之宝,珍贵之极,得之极为不易,需极大代价。

    自己算是幸运的,大哥在梅府做了副执事,自己又自幼练十二大劲儿与禅功,练出一身神力。

    否则,想得到武功可艰难得很!像李健,在然楼做了三年,还有大哥的关系在,才有资格修炼。

    人这一辈子,练功的最佳时间也就数年而已,三年可不短,若没大哥替李健担保,旁人需得五年。

    “人之气,欲柔不欲强,欲顺不欲逆,欲定不欲乱,欲聚不欲散,养气在于存神,神之于气,犹母之于子也,故神凝则气聚……”

    金开泰慢慢背诵了一段儿口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字字清晰,共约有两百来字。

    李慕禅听两遍即记住,金开泰开始细细讲解,李慕禅不住点头,很快明白了,试着运行一遍。

    一阵清凉泛起,他大喜过望,自从早晨醒来,右臂一直隐隐疼痛,如被火灼烧一般,此时像一股清水浇上来,疼痛大缓。

    “如何了?”金开泰一直盯着他。

    李慕禅睁开眼,笑着点头:“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金开泰哈哈大笑,甚是得意:“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不是你胜了轻云,我可舍不得!”

    李慕禅笑道:“原来统领也别着劲儿呢!”

    金开泰笑眯眯的道:“这小妮子忒傲气,也厉害,七院武功第一,天枢院也被压住了,我可真是没脸见人!”

    李慕禅笑道:“统领,这次我胜得侥幸,宫师姐不服气,再来挑战,我只能拱手认输了。”

    金开泰摇摇头:“也不尽然,……虽然你剑法粗浅,漏洞处处,可胜在力气大呀,出剑也快,一般人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李慕禅笑了笑:“我就这几把蛮力气!”

    “力大无穷,这可是无人能及的天赋!”金开泰笑道:“就凭你这身神力,抵得上别人三十年苦修。”

    他又道:“你学剑法不太灵,不过搬运内力却远胜常人,嗯……,学招式简单,心法繁复的武功,以拙破巧,最好不过。”

    李慕禅笑道:“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无奈叹道:“你呀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李慕禅正色问道:“统领,我打败了宫师姐,算是合格了罢,不能传我金刚不坏神功?”

    金开泰摇头叹了一口气:“看这次小比吧,……还有一个月,你能夺得前三,就能学!”

    “大小姐不会横加阻拦罢?”萧月生若有所思的问。

    金开泰忙摇摆手:“大小姐光明磊落,气度更胜男子,不屑于这等伎俩,你也忒小瞧大小姐了!”

    李慕禅笑道:“我从没见过大小姐,倒是大名如雷贯耳了!”

    “大小姐可是仙女一般的人物。”金开泰满脸赞叹与神往,眼神渐渐放空,心神好像离体了。

    李慕禅笑了笑,也不打扰他,微阖双眼,心神引一丝内力游走于右手经络,仿佛久旱之田遇甘霖,一阵阵清凉之感传来。

    他蓦的觉,自己心神忽然强大许多。

    这种强大无形无相,却能切实体会到,导引内力轻松裕如,远胜从前,内力在其导引下,度也变快不少,好像从一辆牛车换成了马车。

    这定也是观天人神照经所致。

    此经果然奥妙无穷,仅是粗粗领悟,已然有此奇效。

    正午的太阳当空照,有些火辣。

    李慕禅凝神运功,阵阵清凉传来,如浸泉水中,舒服享受,毫不觉炎热。

    金开泰神驰万里,深厚内力护体,也不觉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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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过后,金开泰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下:“咳,湛然,我今天来是要问问,你想学什么心法,梅府镇府绝学是六部真经,你想选哪一部?”

    李慕禅收回心神,睁开眼睛:“统领以为呢?”

    金开泰想了想:“你肾气极足,力气极大,照理应练少阴真经。”

    “能不能六部真练一块儿练?”李慕禅问。

    “六经兼修?”金开泰一怔,皱眉想了好一会儿。

    半晌过后,他缓缓说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大胆!……六部真经的任何一部都是顶尖的绝学,你能修好一部,踏实努力,足以跻身一流高手!”

    他又道:“打个比方吧,修炼心法就像是挖水渠,渠越宽,水流越大,威力越强,对吧?”

    李慕禅点头,这个比方倒也恰当。

    “人家一门心思只挖一条,你却同时挖六条,六条渠加一起才抵得上人家一条,但你只有一颗心,只能导引内力沿一条经脉运行的,……呵呵,你挖了那么多渠,用的时候只能用一条,值得吗?”金开泰摇头笑道。

    李慕禅默然不语。

    金开泰又道:“你练成了天元吐纳术,内力增涨远胜常人,可动手时,再深厚的内力也要通过经脉传到手脚的,……经脉狭窄,内力雄厚,结果如何?就是你现在的熊样!”

    李慕禅叹了口气。

    自己如今的情形就像后世的交通,路太窄,车太多,不堪承受,丹田容量不足,经脉宽度不够。

    说来说去,还是底子薄,根基浅,旁人修炼内力是日积月累,内力增长跟不上丹田增容,自己恰好反过来了。

    “明白了吧?……还想六经兼修?!”金开泰笑道。

    李慕禅缓缓点头:“统领,我想同修六部真经!”

    金开泰脸一沉:“你这小子,怎么死脑筋,不开窍?!”

    李慕禅问:“大师兄得来的无影剑法,统领看过了吧?”

    “哼,我看过了,确实精妙,难得一见。”金开泰点头,随即恍然:“你是想练无影剑?”

    接着哼道:“你想练无影剑,照着心法练就是了,虽然涉及手臂六条经脉,但主走少阴经,其余五经只是一小段儿罢了,……五经其余部分不必练的!”

    李慕禅摇头:“我想都练着。”

    他隐隐觉得,单练一经有些不妥,他毕竟来自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学识眼界远胜常人,觉得平衡乃最好形式,打破平衡必有后患。

    金开泰脸色一下沉下去,皱着眉头盯着他。

    李慕禅左手合什,微笑道:“请统领成全!”

    金开泰阴着脸哼了一声,扭过头,背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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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依依穿着围裙出来,袅袅来至李慕禅床前,轻声道:“小叔,饭好了,先吃饭吧!”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扭头对金开泰道:“统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不吃!”金开泰一摆手,气哼哼道。

    李慕禅转身道:“大嫂,咱们在院里吃罢。”

    “好啊。”赵依依点头,瞥了一眼金开泰,抿了抿小嘴,忙扭身回了厨房。

    她觉得好笑,明明这黑熊一般的大汉是统领,看着却反过来了,好像小叔是统领一般。

    李慕禅解座下榻,一边笑道:“我大嫂的厨艺极好的,不逊于然楼的大厨,统领有口福了!”

    说着,他慢慢悠悠,缓步从容进了正屋,很快出来,左手托着圆桌,轻若无物,放到了竹林前,恰好有一片荫凉。

    随后又走了三趟,搬来三张椅子。

    赵依依也来来回回端菜,步态轻盈,身段袅袅如柳,仪态优美。

    很快,桌上摆了四盘菜,两素两荤,色泽诱人,散着袅袅热气,香味渐渐弥漫到空气中,很快飘满了整个小院。

    “来,统领,请入席!”李慕禅扬声笑道。

    金开泰坐在榻上,看着他忙来忙去,一直冷着脸,鼻子却动了动,被香气勾得垂涎欲滴。

    李慕禅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吃过饭再说,统领想骂我也有力气,是不是?”

    金开泰哼一声,大步流星,来到桌边。

    “来来,请上席就座!”李慕禅虚引,让他坐正席。

    金开泰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了,对站在李慕禅身旁的赵依依笑笑:“李夫人,劳烦了!”

    赵依依微笑:“统领不必客气。”

    李慕禅伸手虚扶,笑道:“大嫂,你坐这里。”

    赵依依一缩,避开他的手:“小叔,还剩两个菜我去做了,你们先喝酒罢。”

    说着,拿起酒坛,拔开圆木塞子斟了两杯酒,便袅袅离开了。

    李慕禅笑了笑,也没勉强,端起酒杯:“来,统领,小子先敬您一杯,多谢统领的厚爱。”

    “我可不敢当!”金开泰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榆木脑袋,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我的话根本不管用!”

    李慕禅笑着一仰而尽。

    金开泰也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哼道:“你是和尚,能喝酒?”

    李慕禅笑道:“我现已不必持戒了,来来,统领请——!”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极快,喝得豪爽,金开泰对饭菜啧啧赞叹,称他好口福,大嫂有如此厨艺。

    杯来盏去,不知不觉中,金开泰已经喝高了。

    李慕禅平时话很少,却并非不擅说话,而是心态然,俯视众生,懒得多说话,觉得语言苍白无力。

    他一打开话匣子,顿时妙语连珠,逗得金开泰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已经见底儿了。

    李慕禅神色如常,反面双眼更明亮,熠熠如宝石,神采飞扬。

    金开泰大饼子脸通红,像是盖了一层红布,眼睛布满血丝,话也多了起来,与李慕禅称兄道弟。

    赵依依端上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红红绿绿的果脯,看着清新凉爽。

    见金开泰如此,她轻声道:“小叔,不能再喝了,他快醉了。”

    这是小叔自酿的米酒,喝着软绵绵的,甜滋滋的,很是爽口,但后劲却极大,见风就倒,往往不知不觉就醉了。

    “谁醉了?!”金开泰内力深耳朵尖,一下听到了,马上抬头,大声喝道:“我没醉,来来,再开一坛酒!”

    赵依依吓了一跳,忙道:“没……没有了。”

    金开泰瞪大眼睛,转向李慕禅:“湛然,你这小和尚不够意思!来你们家,竟然没酒喝了!”

    李慕禅笑道:“好好,大嫂,去李健家搬一坛来。”

    赵依依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

    这金统领黑熊一般,酒量却不成,小叔面不改色,他却已经醉了。

    看他模样,脸庞红得紫,眼睛充血,怪吓人的,再喝怕会晕过去,万一他有什么毛病,喝出什么问题来可不得了。

    李慕禅凑过去,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去了别回来。”

    赵依依觉得热气钻进耳朵里,不由脸染红晕,抿着小嘴强忍笑,轻轻点头,说道:“好的,那我去搬一坛,你们慢慢喝。”

    说罢,她扭腰往外走,袅袅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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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泰忽然一下醒了,翻身一瞧左右,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此榻位于小院中央,正是李慕禅先前坐着的。

    斜阳残照,红霞漫天。

    小院被染成了红色,花圃里一朵朵鲜花绽放,在柔和的阳光中更显娇艳,一阵风吹来,西边的竹林簌簌作响。

    他低头瞧,身上披着一张薄被单,洗得有些旧了,却很干净。

    周围很安静,他咳嗽了一声。

    正屋走出李慕禅,笑眯眯的问:“统领,醒了?”

    金开泰有些不好意思,装做无事,皱着眉头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这一觉睡得好吧?”李慕禅笑眯眯的道。

    “你一个和尚,酒量倒厉害!”金开泰有些不服气。

    李慕禅笑道:“我力气大,酒量也大,统领若不服,咱们改天再较量一下!”

    “好,你就等好吧,我会找回来的!”金开泰哼道,摸了摸头:“你这酒倒不错,喝了不上头。”

    李慕禅笑道:“是我自己酿的,可惜喝光了。”

    他又道:“统领,酒后的事你还记得吧?”

    “什么事?”金开泰皱眉思索,喝酒时的情形一段儿一段儿闪现,有些零碎,拼不到一块儿。

    李慕禅道:“统领你答应了我六经兼修。”

    “什么?!”金开泰一怔,随即不信的哼道:“我真答应了?!”

    “果然忘了,统领你亲口答应的。”李慕禅用力点头,笑了笑:“你还立了文书,要拿来看看?”

    “怪不得你小子猛劝我酒,原来是耍阴谋!”金开泰指着他哼道。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自己摇摇晃晃,强装无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湛然兼修六经,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湛然这贼和尚却笑个不停,说不相信,自己醉了,一旦醉了酒,醒了后定不承认的。

    记得,自己当时最恼别人说醉了,于是非要立下文书为证。

    李慕禅笑道:“统领可想起来了?”

    “哼,你真要兼修六经?”金开泰沉下脸,没好气的问。

    他一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什么时候,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钉。

    “是。”李慕禅肃然点头。

    金开泰右手竖起食指:“我有一个条件。”

    见李慕禅点头,金开泰道:“雨真刚开始修少阳真经,你少阴真经的进境不能低于他!”

    “少阳真经,大师兄好像修了两个月了吧?”李慕禅道。

    金开泰一摆手:“少废话,答不答应吧?”

    “……好,我答应了!”李慕禅重重一点头。

    金开泰道:“以一个月为限,下次小比之后,我要检查!”

    “半年如何?”李慕禅笑问。

    一个月想追上大师兄的进境,难之又难。

    金开泰摇头,沉声道:“就一个月!……每个月我检查一次,低于雨真,就专修一经!”

    “……好吧!”李慕禅点点头。

    他念头一转就明白了统领的心思。

    当统领的人,即便长得再粗犷,也绝非粗人,看似答应了自己六经兼修,却变相的逼自己只练一经。

    曾听二师兄他们说,四人当中,大师兄资质第一,只是一直苦修天元吐纳术,坚持到了最后,两个月前才开始改修少阳真经,一时突飞猛进,短短时间已经过了他们三人。

    自己资质极为一般,即便只练一经,想要追上大师兄的进境也艰难无比,况且六练同修。

    若是六经同修,能保持跟大师兄一般进境,则六经兼修也没什么不好。

    这便是统领打得如意算盘,可谓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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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泰见他答应了,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一叠薄册子,李慕禅一瞥看出,共有六本。

    最上面一本,封面银勾铁划写着四个大字:太阳真经。

    由上到下写就,字字遒劲,仿佛烙在纸上一般,又似想破纸而出。

    金开泰小心拿起一本,递到李慕禅跟前:“咱们梅府有个规矩,顶级心法不落文字,你看完后要记住了,秘笈我要送回去的。”

    李慕禅点头,小心的接过,知道这六本秘笈,每一本都珍贵异常,自己能修六本,统领对自己可谓极其厚爱与放纵了。

    他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天元吐纳术。

    他记忆过人,翻了两遍便记住了,递还过去。

    金开泰已经领教过他过人的记忆,绷着脸递上第二本,忽然扭头望向门口,皱眉道:“有人来了!”

    说话间,他三两下收起包裹,塞回怀里,若无其事。

    随即他摇头笑了:“是雨真他们几个!”ps:抱歉,晚了,一咬牙完成了催更的,本来不想写这么多的,因为数量往往与质量成反比,今天算是狠心了,催更票太多,挡不住。

第21章 热闹

    话音刚落,脚步声中,一行四人从照壁旁出现,俱是宝蓝色长衫,英气勃勃,神采飞扬,正是李慕禅的四位师兄。

    当头是赵雨真,龙行虎步,身形沉凝,冠玉般的脸上挂着微笑。

    “四位师兄,快里面请,统领也在。”李慕禅上前一步,左掌单合什一礼,热情相迎。

    四人先跟金开泰见了礼,见他伸腿懒洋洋坐在榻上,床榻摆在院中央,多看了几眼。

    尉迟明急性子,直接开口笑道:“统领,你这是……?”

    金开泰一摆手,沉声道:“尉迟,你们怎么来了?”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受了伤,咱们哪能不来瞧瞧!”

    “你们闲功夫倒不少!”金开泰哼了一声,从床上起来,道:“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李慕禅笑道:“统领何不与四位师兄一起?”

    “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金开泰摆摆手。

    尉迟明马上拉住金开泰袖子,嘿嘿笑道:“这可不成,咱们还要跟统领商量五师弟的伤情呢!”

    “统领,一块儿走吧。”赵雨真笑道。

    金开泰看了看他们,哼一声重又坐下了,李慕禅搬来四张椅子,他们坐在榻前,沐浴在晚霞中,周身皆红。

    “五师弟,昨天没睡好吧?”贺南山打量着李慕禅,呵呵笑道:“咱们本想早早过来,可一想你昨晚定没睡好,白天要补一觉的,等到现在才来。”

    “确实不好受。”李慕禅点头笑道。

    赵雨真道:“今晚还会难受,疼上三天才能好转。”

    尉迟明笑道:“大师兄,我都说了甭担心,五师弟不用睡觉的,……我说对了吧,瞧瞧他气色,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哪有一点儿没睡足觉的样子?!”

    赵雨真笑眯眯的点头:“还真是如此,五师弟,你打坐一个时辰,真能抵得上一晚的觉?”

    李慕禅笑道:“是,……我自小修炼入定的功夫,练了十几年,其实不难,很多高僧都可以的。”

    “佛法精妙,果然有独到之处。”赵雨真缓缓点头。

    金开泰瞪着眼睛问:“湛然,你不用睡觉?”

    李慕禅笑着点点头:“入定是大休息,比睡觉更管用,我入定一个时辰,抵得上一晚睡眠。”

    “好!好!”金开泰不停点头,打量他几眼:“怪不得你这么大的野心!”

    程晓风瞥一眼李慕禅左手秘笈:“五师弟,你选的是哪部真经?”

    李慕禅笑了笑:“我主修少阴真经,兼修其余五部。”

    四人一怔,尉迟明忙问:“你把六部真经都学了?”

    李慕禅点头。

    “疯了吧?”尉迟明怪叫一声,古怪的看看他,转向金开泰:“统领,这么胡来也成?”

    金开泰沉下脸,没好气的哼道:“试试看吧,先练一个月,他若不成就单练少阴真经。”

    喝酒误事,果然不假,这湛然小和尚也忒贼,一顿酒把自己套住了,这事说出来丢人,自然不能说的。

    众人点点头,没多说,既然他主意已定,劝也劝不动的,让他试一试也不妨,反正一个月而已。

    虽然接触不久,他们也了解李慕禅的脾气,笑眯眯的,话也不多,可主意正,一旦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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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南山打量四周,笑道:“五师弟,这院子虽小,却很雅致,很安静,坐在这儿倒是享受,懒洋洋不想动弹!”

    “不错,跟静园相比,别有一番韵味。”程晓风点头。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你这次给咱们出了口恶气,嘿嘿,瑶光院那帮丫头再猖狂不起来了,灰溜溜的!”

    “四师弟!”赵雨真皱了皱眉。

    “大师兄,我没说错吧!”尉迟明大声道,恨恨的哼一声:“这几年,瞧瑶光院这些丫头,个个趾高气扬,见了咱们都是斜眼看,委实气人!”

    说着话,他还瞥了一眼金开泰。

    金开泰反瞪他一眼,他才撇了撇嘴,没说下面的话。

    赵雨真松了口气,怕四师弟又埋怨统领,真惹恼了统领,逃不过一通教训,白受皮肉之苦。

    金开泰气定神闲,斜了尉迟明一眼,嘿嘿笑了两声。

    自从李慕禅练成天元吐纳术,他欢喜,气顺了,心宽了,胸襟也广了,对尉迟明这浑人的话也能当听不见。

    赵雨真道:“对了五师弟,咱们今早见了大小姐,看样子大小姐没在意,不用担心了。”

    尉迟明嘿嘿笑道:“六院的那些小子丫头们,说嘴罢了,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动咱天枢院的人!”

    “行了你们!……闹大了,真惹恼了大小姐,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金开泰摆摆手,沉声哼道。

    “统领放心,闹不起来的。”赵雨真笑了笑。

    尉迟明得意的笑:“这次小比,咱们要包揽前三!”

    程晓风一下笑了,摇摇头。

    贺南山失笑:“四师弟,你能斗得过宫轻云?”

    “嘿嘿,让五师弟把她收拾了,上不了场就是!”尉迟明搓着手嘿嘿笑。

    李慕禅苦笑摇头:“四师兄,我被宫师姐收拾了还差不多。”

    赵雨真道:“嗯,这次五师弟胜得侥幸,宫轻云很快会找出克制之法的,毕竟她是大小姐亲传。”

    众人默然,提到大小姐,他们好像忌惮极深。

    李慕禅更觉好奇,极想见一见这大小姐。

    “三儿,有客人?”一道圆润柔和的声音传来,白影一闪,李玉蓉蓦的出现在照壁旁。

    金开泰一惊,霍的转头望去,他内力深厚,十丈之内落蝇可闻,竟没察觉有人来,心中惊异之极。

    一眼望去,对面一个玉人袅袅而立。

    玉白色僧袍,长披肩,容貌柔美,肌肤晶莹如玉,一双丹凤眼眸又黑又亮,如宝石般熠熠生辉,慑人心魄。

    她静静站在那里,夕阳映照下,仿佛一尊白玉雕像,不沾一丝烟尘气息,映亮了整个小院。

    “二姐!”李慕禅笑着扬扬手,笑道:“来来,这是金统领,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又对怔怔出神的五人笑道:“这是我二姐,芳名玉蓉。”

    李玉蓉神情淡然,从容对众人合什一礼。

    众人忙不迭的起身,纷纷还礼,即便稳重如赵雨真,也有几分恍惚,觉得这李玉蓉光彩照人,一举一动曼妙动人。

    李慕禅笑道:“二姐,今天怎么这般早。”

    “嗯,今天师父来了客人。”李玉蓉笑了笑,对众人淡淡一颌,脚下不停,飘然进了屋。

    众人暗觉惆怅,小院好像一下黯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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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过后,尉迟明凑过来,压低声音:“五师弟,她是你二姐?”

    李慕禅笑着点头:“是啊,怎么,四师兄认得我二姐?”

    “我哪有这般机缘!”尉迟明忙摆手,嘿嘿笑道:“我还以为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大小姐与三奶奶呢,是我错啦!”

    李慕禅笑了起来,道:“四师兄也会拐着弯夸人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胡说!”尉迟明忙道,扫一眼屋子方向,哼道:“我只是不愿拐弯说话,不是不会!……哼哼,我要是拐起弯来,准拐得你辨不得东西南北!”

    “行啦,四师弟!”赵雨真沉声哼道,转身李慕禅,温声道:“你二姐好像也会武功罢。”

    众人都望着李慕禅。

    李慕禅点头,笑道:“二姐是雪印师太关门弟子,武功嘛,我也不知深浅,想必不低吧,……是不是,统领?”

    “高深莫测。”金开泰缓缓点头。

    尉迟明似乎不信:“不会罢,这般厉害?!”

    “哼,你们加一块儿也不是她对手!”金开泰瞪他一眼。

    “真的这么厉害,五师弟?”尉迟明仍是不信,转向李慕禅。

    李慕禅笑了笑:“二姐武功多厉害我是不知,她也没跟我动过手,倒是厨艺是极厉害的,大伙留下吃晚饭罢。”

    “算啦!”金开泰忙摆摆手,哼道:“天色不早啦,咱们也该走了!”

    他心有余悸,虽然湛然的酒不上头,可毕竟醉了一场,要是再喝,被这四个小子一醉,准得趴下,那就丢人大了!

    赵雨真四个人有些不情愿,坐着不动。

    贺南山笑道:“不急不急,六部真经五师弟都学全了?”

    “对了,湛然,你快看吧。”金开泰想起来,从怀里又拿出油布包裹,打开了,将其余四本拿给他。

    李慕禅不多说,拿起薄册子低头翻看,其余几人闭上嘴,保持安静,惟恐惊扰了他。

    李慕禅迅敛去杂念,心湖澄澈下来,专注于手上秘笈,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今天自己的精神格外旺盛,看东西也快。

    赵雨真四人左顾右盼,打量着小院,眼睛却总不由的往正屋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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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功夫,五本秘笈都看完,递还金开泰。

    “记住了?”金开泰郑重的问。

    李慕禅肃然点头:“记住了,多谢统领!”

    金开泰摆摆手,绷着脸哼道:“那就一个月后见分晓罢!”

    他刚起身,又坐下,沉声道:“雨真,你听说过雪印师太吧?”

    赵雨真一怔,想了想,脸色忽然一变,道:“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

    “你总算还没迷了心窍!”金开泰哼道。

    “竟是映月庵的雪印神尼!”赵雨真讶然的望了望正屋,又望向李慕禅,失了从容沉稳。

    李慕禅笑道:“我二姐确实在映月庵。”

    赵雨真以手抚额,摇头苦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令姐竟是雪印神尼的高徒!”

    “大师兄,雪印神尼,哪个呀?”尉迟明眨了眨大眼。

    “你们一直呆在府里,天下的英雄人物多不识,……雪印神尼佛法精湛,乃宇内共钦的高僧大德!”赵雨真肃然道。

    “哦……”尉迟明点头,神色恭敬起来,对于僧人,因法性大师故,他爱屋及乌,都很尊敬的。

    赵雨真见贺南山与程晓风有些不以为然,哼道:“雪印神尼不仅佛法精深,武功亦高极,乃天下间数得着的顶尖高手!”

    程晓风笑笑:“那比统领如何?”

    “我给神尼提鞋都不配!”金开泰哼道。

    ***********************************************

    正说话间,李玉蓉袅袅而出,带着淡淡幽香来到李慕禅近前,柔声问:“三儿,爹跟娘呢?”

    她神情从容,温柔如水,却只望着李慕禅,理也不理金开泰五人,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

    李慕禅笑道:“去李健家了,这几天他们算是住在那儿了。”

    “他们呀……”李玉蓉轻摇臻,嫣然微笑,忽然一蹙眉:“胳膊怎么了?”

    “不要紧,一点儿小伤。”李慕禅笑笑。

    “我瞧瞧。”李玉蓉蹙眉,众人眼前一花,她已经站到李慕禅另一侧,小心翼翼抬起他右手,三根葱指搭上手腕。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她的手吸引。

    夕阳的余晖映照下,这三根手指圆润而修芊,好像刚剥好的笋芽,散着柔和温润的光泽,美得惊人。

    他们浑身汗毛一竖,好像这三根手指搭到了自己手腕上,清凉泌人,浑身毛孔一下都张开了。

    片刻后,她微微点头:“嗯,经脉伤着了。”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养一阵子就成。”

    “不是多重的伤,可麻烦!”李玉蓉道:“我给你治一治罢。”

    “二姐能治?”李慕禅笑问。

    李玉蓉笑道:“我本事寻常,这点儿小伤还没放在眼里!”

    “那好啊,就试试吧。”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不再多说,轻轻放下他胳膊,阖起明眸,两手合什,顿时宝相庄严。

    片刻后,她脸上肌肤慢慢变化,光华流转,越来越晶莹,仿佛真的化成了白玉,晶莹温润,观之如观音菩萨下凡。

    玉白色僧袍慢慢飘起来,渐渐鼓起,猎猎飘荡,如站在山峰之巅迎着浩浩烈风,秀飘扬如黑缎儿摆动。

    赵雨真几人怔怔看着她,眼中一片迷醉,此时的李玉蓉,真如仙女谪凡,欲乘风而去,这一刻,他们竟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她双眸蓦的睁开,眸中莹光荡漾,伸左手轻轻一招,李慕禅右胳膊倏的抬起,端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

    晶莹右掌撮掌成鹤嘴形,在李慕禅右臂上轻啄了数下,轻盈灵动,竟有一股悠然自在的韵味。

    她双掌收回,再次合什,阖起莹光荡漾的眸子,长吁一口气,玉白色僧袍慢慢平伏下来贴到身上,秀垂下来,落到肩头。

    肌肤恢复先前的细腻莹白,不那么晶莹,却更活色生香,秀有些凌乱,竟使她变得妩媚娇艳,与刚才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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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鹤添油术!”金开泰有些迟疑,试探的问。

    李玉蓉睁开明眸,讶然看一眼金开泰:“你竟知道此术?”

    金开泰忙道:“控鹤添油术乃当世奇学,有延命第一之称,在下略有耳闻,今日有幸得见!”

    李玉蓉淡淡一笑:“我修为不足,只能用牛刀杀鸡了。”

    “二姐——”李慕禅苦笑。

    李玉蓉轻笑:“好吧,我说错啦,现在觉得如何了?”

    李慕禅道:“火烤一样,还真成烧鸡了!”

    “得烤上一个时辰。”李玉蓉笑道,伸葱指探了探他右腕,点头道:“明天应该就好啦。”

    “湛然,你真是好福气!”金开泰一脸羡慕神情。

    李慕禅呵呵笑道:“我也不知二姐有这般本事!”

    李玉蓉淡淡微笑,道:“三儿,你们坐着说话罢,我去李健家看看。”

    李慕禅道:“招呼大嫂回来,快开始做饭吧。”

    “好。”李玉蓉点头,笑道:“晚上想吃什么?”

    “随意弄几个就成。”李慕禅笑道。

    金开泰忙站起来,急忙摆手道:“别别,……湛然,咱们也该走了!”

    “统领,晚上就在这里吃!”李慕禅笑道。

    “这可不成。”金开泰摇头,沉声道:“改日罢,今天我带着秘笈,要早早入库的!”

    李慕禅看了看赵雨真四人:“那大师兄你们留下。”

    赵雨真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

    李慕禅见状也没强留,笑着应了,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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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泰一行人很快出了李家村,沿着山路疾行。

    太阳落山,暮色霭霭,远处已经变得模糊,鸡鸣声,狗叫声,小孩的哭闹声渐渐远去。

    他们一言不,只是默默赶路,好像都没有说话的兴趣,沉浸在莫名的寂静中,耳边只有唰唰的风啸。

    良久过后,到了山顶,往下走的时候,尉迟明忍不住说话。

    他扭头问金开泰:“统领,那雪印神尼真的很厉害?”

    “嗯。”金开泰点头,若有所思。

    “有多厉害?”尉迟明问。

    金开泰脚下不停,想了想:“……咱们梅府的人加一块儿,也挡不住她。”

    尉迟明脚步顿一下,忙又赶上,挠挠头苦笑道:“五师弟这家伙,真是让人嫉妒,命好!”

    贺南山问:“统领,五师弟的伤两天真能好?”

    金开泰摇头叹道:“控鹤添油术可是延命的奇术,再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延上十天性命,……真是杀鸡用牛刀!”

    他想到自己传湛然疗伤之术,虽然精妙,但与控鹤添油术有云泥之别,不过,它再好,李姑娘也不能传给湛然的。

    想到这里,他吁了一口气,觉得放松下来。

    自从见到李玉蓉,他浑身紧绷,仿佛面对一只猛虎般,不由自主的紧张。

    贺南山苦笑道:“四师弟好说胡话,这次倒说了句实话,五师弟真是命好!”

    若在平常时候,尉迟明早就反驳,不依的大叫起来,这时却只是摇头笑笑,感叹不已。

    赵雨真咳嗽一声,沉声道:“好啦,五师弟有个好姐姐,好哥哥,咱们羡慕不来,还是自己最可靠,……努力练功吧,争取赶上五师弟!”

    众人精神一振,尉迟明大声道:“对,不能让这小子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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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的小院被暮色笼罩,有些模糊,他点起了灯笼,院子明亮起来,床榻仍摆在院中央。

    李玉蓉进了厨房做饭,柔美的声音清晰传来:“三儿,师父让我问你‘婆娑世界,心外有何物?’”

    李慕禅坐在榻上,左手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师父还说,请你参加下个月的映月法会。”李玉蓉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清晰圆润,声声入耳。

    李慕禅放下:“替我谢师太,我不去了。”

    “怎么不去?”李玉蓉柔美的声音再响。

    李慕禅道:“我如今入了梅府,是天枢院的弟子,不宜再去法会了。”

    李玉蓉轻哼一声,道:“三儿!……师父还想让你代表映月庵参辩呢!”

    “多谢师太了,不成。”李慕禅摇头。

    李玉蓉忙道:“三儿,你再想想,莫急着推开!”

    两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院中央,隔着甚远却不耽搁聊天。

    李慕禅只是摇头,又拿起:“我传了大嫂吐纳功夫。”

    “咦,你好大的胆子!”白影一闪,微风飒然,李玉蓉蓦的出现在床前,戴着围裙,玉手沾了白面。

    她黛眉蹙起:“私传武功,罪过可大了!”

    “并非梅府武学,是我领悟的,不要紧。”李慕禅笑道。

    李玉蓉忙道:“三儿,你虽聪明,可武功不是别的,又复杂又严密,每一种心法都是千锤百炼得来,经过很多人试行,有一点儿改动都要出乱子的!……功法不对,遗害无穷!”

    李慕禅笑着摆摆手:“放心罢,我会害大嫂不成?”

    “你呀你,要小心呀!”李玉蓉摇头叹道,满是无奈,知道劝不动他。

    她又道:“他们两个不闹了吧?”

    李慕禅又放下:“还在僵持着。”

    “这样下去可不成!”李玉蓉黛眉轻蹙。

    李慕禅道:“两人性格不合,委实麻烦!”

    李玉蓉轻哼道:“大哥也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让着大嫂一点儿!”

    李慕禅道:“唉……,换个女人,大哥不会如此斤斤计较。”

    “这是为何?”李玉蓉忙问。

    李慕禅道:“大嫂出身高,大哥有心结,……心魔不除,两人很难平心静气,和睦美满的。”

    “三儿,你主意多,想个法子吧!”李玉蓉道。

    李慕禅摇头:“别的事,我倒可以想想办法,可这两口间的事,外人弄不清的,我能有什么主意?”

    在前世,他的婚姻就不幸,最终离了婚,他是极不擅长应付女人的。

    李玉蓉蹙眉,轻掠鬓边秀,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两人可要散了!”

    李慕禅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二姐你就不必跟着操心了。”

    他虽这么说,脑海里思维旋动,开始想办法。

    正说话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李柱子,秦氏,还有赵依依回来了。

    见到李玉蓉,李柱子哼了一声,瞪她一眼:“舍得回来啦!”

    “老头子就没一句好话!”秦氏白他一眼,扭头笑道:“玉蓉见到那大块头了?”

    李玉蓉笑问:“大块儿头?是金统领罢?”

    “对对,就是三儿的那什么统领,是不是很凶?”秦氏忙问。

    李玉蓉微笑道:“我看还成,对三儿挺好。”

    赵依依抿嘴笑道:“就是!娘,你就不信我的话!”

    秦氏笑道:“依依说,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三儿更像统领,我才不信呢!”

    一家人正凑着说话,忽然传来“当当”叩门声。

    赵依依忙扭身去开门,因为天黑,他们回来后直接拴上了院门。

    赵依依很快回来,领着一人,笑道:“是找小叔的!”

    李慕禅一怔,笑了起来:“宫师姐?”

第22章 苦行

    眼前之人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苗条的身材站在灯光下有几分单薄,一阵夜风吹来,月白罗衫飘拂,楚楚动人。

    她紧抿着樱桃小口,目光清亮而犀利,直刺李慕禅,宛如瑶光剑出鞘。

    李慕禅微笑道:“宫师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秦氏迫不及待的问:“小三,这是你师姐?”

    李慕禅笑道:“是,娘,这是宫轻云宫师姐,宫师姐可厉害得紧,梅府七院第一高手!”

    秦氏打量一眼宫轻云,亲切的道:“这般有能耐,真是个好姑娘!……来来,快别站着,坐下说话!”

    说着话,她热情的迎上前,拉起宫轻云的小手。

    李柱子双眼放光,大声道:“玉蓉,别傻站着,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清亮目光在宫轻云脸上一转,李玉蓉抿嘴微笑,笑得古怪。

    “爹,我来罢!”赵依依忙道,扭身袅袅进了正屋,很快端着小木盘出来,给宫轻云送上一盏茶,微笑道:“宫姑娘,快请坐吧。”

    秦氏一直拉着宫轻云小手,上下打量,眉开眼笑的道:“真是俊秀,还这般有本事,难得!难得!”

    李慕禅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

    宫轻云蹙了一下黛眉,刺他一眼,勉强朝秦氏笑笑。

    “娘,你忒热情了,别把人家吓跑了!”李玉蓉抿嘴笑道。

    “胡说!”秦氏一摆手,瞪她一眼,转回来时,马上又笑眯眯的,道:“宫姑娘,多大啦?家里还有什么人?”

    宫轻云轻咳一声,勉强笑笑:“伯母,我想跟李师弟说几句话……”

    “好好,你们就在院里说话吧,咱们都进屋!”秦氏忙点头,扭头对李慕禅叮嘱道:“小三,莫要怠慢了宫姑娘!”

    “娘,放心罢!”李慕禅忙点头。

    秦氏一扯李柱子,又对李玉蓉赵依依招招手,临走时仍不忘扭头对宫轻云笑笑,然后才带着三人回了正屋。

    李慕禅目送他们进屋,转身回来,摇头笑了笑,道:“宫师姐莫见怪,我娘素来热情好客,你又这般美丽动人,也怨不得她。”

    宫轻云精致瓜子脸一沉,冷冷道:“湛然师弟,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宫轻云并非输不起的人!”

    李慕禅一怔,笑了笑:“此话何解?”

    “你那四个师兄上蹿下跳,又是求情,又是威胁,忙得不亦乐乎,真是可笑!……好像我输了,非要找大小姐撑腰一般!”宫轻云冷冷道。

    李慕禅摸了摸光头,有些尴尬。

    他实在无话可说,从昨天开始,先是大哥,后是四位师兄,都紧张得很,生怕惹恼了大小姐。

    他笑了笑,忽然左手合什一礼:“是我小瞧了师姐,惭愧!”

    宫轻云黛眉轻蹙,紧盯着他的脸,冷笑一声:“一个月后小比,咱们到时再见真章!”

    她暗自皱眉,思忖:这湛然果然不好对付,心志坚定,胸襟广阔。

    小姐曾说过,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再往上走,难如登天,决定因素并非勤奋与聪明,而是心灵,是胸襟与气魄。

    李慕禅笑了笑:“好啊,求之不得,一直想领教宫师姐的瑶光剑法,可惜上次没能如愿!”

    “哼,到时你会见识到的!”宫轻云冷冷道,轻哼一声:“我的话说完了,不用送啦!”

    说罢,她一甩罗袖扭身便走,脚尖点一下,飘飘平掠至两丈开外,在照壁旁一转,身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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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头笑了笑,这位宫师姐倒是个心高气傲的,果然不是凡俗女子。

    秦氏四人匆匆出来,一下把他围在当中。

    秦氏一把揪住他衣襟,叫道:“好啊,小三,你怎么弄的,三两句就闹翻了,把人家姑娘气走了!”

    知道秦氏他们在正屋里偷听,李慕禅与宫轻云说话压低声音,他们听不到,只能看到脸色。

    宫轻云一直冷着脸,挂着冷笑,显然不高兴。

    李慕禅笑道:“娘,你弄错了,我跟宫师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两个是敌非友。”

    “嗯——?怎么回事?!”秦氏一怔,松了手,撇撇嘴,道:“这么美的姑娘,你怎不好好相处!”

    李慕禅苦笑:“娘,我倒想与人家好好相处,可人家不答应。”

    “嗯,但凡美貌姑娘,都有几分脾气的。”秦氏点点头,朝赵依依看一眼。

    赵依依哼道:“娘,你看我做什么?”

    “看看都不成,瞧你这脾气!”秦氏笑道。

    “娘——!”赵依依轻嗔,忙岔开话题:“小叔,她虽貌美,但一直冷冰冰的,不是良配,还是算了罢。”

    李玉蓉摇摇头,没好气的哼道:“好啦!娘,大嫂,三儿是出家人,你们瞎操心做甚!”

    这句话像一根针,秦氏像撒了气的皮球,顿时兴意阑珊,摇头叹道:“是啊,小三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妇的!”

    李玉蓉道:“娘,你也别急,说不定呀,再过几年皇帝会下诏废了禁俗令呢,是不是?”

    秦氏精神一振,忙道:“对,老头子,咱们要好好活着,总能等到那一天的!”

    “好吧好吧。”李柱子摆摆手,大声道:“吃饭!想饿死人不成!”

    李玉蓉轻笑道:“好好,吃饭!”

    她在外人面前甚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但在家里却是女儿,比不得李慕禅受宠爱的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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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鹤添油术果然玄妙,当天晚上,左手已经止疼,不再难受。

    他修炼观天人神照经,从子时练到清晨,莲花皎洁,宛如实质,仿佛触手可及,但莲花上那团白光一直没进展。

    第二天,阳光仍旧明媚。

    床搬到小院中央,家里仍只有他与大嫂赵依依,李柱子与秦氏都去李健家帮忙了,二姐李玉蓉天一亮就回了映月庵。

    待赵依依收拾完,他让其坐到身前,背对自己,然后伸左掌抵她背心,渡过去一团内力,让其体会内力之存在,再修炼吐纳。

    赵依依觉得奇妙,修炼得很认真。

    他则什么也不做,六大真经也不修,只静坐于榻上,合眸定息,仿佛入定,脑海里思维却在高旋转。

    整整想了半天,他做了一个猜测:这团白光需心神滋养,要以心火灼烧,方能增强变大。

    当天晚上,子时,一滴甘露自百会落入,滴到莲花上,莲化很快吸收,变得越坚凝,越真实。

    他马上从观想中退出。

    念头一动,丹田内力全部涌出,如浩浩洪水,轰然席卷左手经脉,迅沿着无影剑心法运转。

    左手如被撕开,裂成了数片,其痛难当。

    他强忍痛苦,浑身放松,调息宁神,花了一会儿功夫,终于进入定境,马上开始观想。

    进入定境,五官敏锐,痛苦更加清晰,被放大了数倍。

    此时,他十几年来苦修的定力显威,他强抑住心神,弃痛苦于不顾,心神专注于这团白光中。

    倏的一下,浑身一轻,随即一暖,如跃入一眼温泉中,周身温暖舒畅,痛苦一下消失了。

    他感觉就像是换了一幅躯体。

    沉浸于这美妙之感中,不知不觉中,天色大亮,阳光照在窗纸上,映得屋子明亮柔和。

    心神从天人神照经中褪出,身体仍暖融融的,左手只是轻微灼热,微疼而已,可以忽略。

    他解坐下榻,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丝微笑。

    莲花上的白光凝实些许,大有进境,自己所猜不错!

    这是喜事,可惜,这修法太过匪夷所思,竟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法,想要练成,需得承受莫大痛苦。

    他禅功精深,种种记忆越清晰,想起来师父生前说过,佛家修行有八万四千法门,皆可成道。

    其中有一支苦行法,专于凝炼心神,常自残身躯,以痛苦来激潜力,坚定心神,此乃旁门左道,并不可取。

    但看这观天人神照经,庄严浩大,绝非旁门,难不成,自己练得偏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停一停,暂且看一看,不能太急,免得出岔子,坠入魔道可就万劫不复。

    惊喜被浇灭,他恢复从容宁静。

    右手拉开门,穿过正屋,来到小院,赵依依从厨房探头:“小叔,醒了?吃饭么?”

    李慕禅应了一声:“好,吃饭。”

    待他洗漱过后,饭已经摆到桌上,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赵依依一袭桃红色单衣,娇艳动人,见李慕禅右手拿筷子,笑问:“小叔,你不是练左手么?”

    李慕禅笑了笑:“左手又受伤了。”

    赵依依一怔,忙问:“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李慕禅笑道:“不要紧,练功太急了,出了点儿岔子。”

    赵依依抿嘴笑道:“这右手刚好,左手又伤了,玉蓉知道了,又得一顿埋怨。”

    李慕禅笑了笑,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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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之后,清晨时分,他出现在梅府外。

    他一靠近梅府,便觉察有异,门口钟大河他们四个本是绷着脸,杀气腾腾,气势慑人。

    一见到他过来,马上变了脸色,笑眯眯的看他,目光古怪。

    钟大河他们四个是梅府铁甲护卫,与李慕禅的关系甚好。

    梅府护卫有四等,铁甲、铜甲、银甲、金甲,按武功与功勋计算,每上一层,薪水翻倍,相差悬殊。

    铁甲护卫轮流站在门前,每三天一轮转。

    李慕禅合什一礼,笑眯眯的问:“钟大哥,有什么事?”

    “哈哈,没事!没事!……湛然,你快进去吧!”钟大河笑了两声,却不肯多说。

    李慕禅看了看他,又看看三人,不再多问,进了府。

第23章 第一

    一踏进梅府,只见明湖如镜,倒映着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

    空气湿润清新,清风徐来,拂面清凉爽快。

    周身十万八千毛孔倏一下张开,李慕禅心下赞叹:如此好所在,身处其中实乃享受!

    他缓步而行,左手拨动佛珠,走一步拨一珠,不徐不疾,神情沉静庄严,宽大的灰色僧袍飘飘荡荡,沿着湖边垂柳前往天枢院,浑身一派洒然出尘之气度。

    迎面走来两个青年,墨绿绸缎劲装,周身干净利落,乃开阳院的弟子,年约二十,英姿勃勃。

    本是有说有笑的两人,抬头见到李慕禅,脸色忽的一变,声音马上变小,偷看李慕禅一眼,与他目光一触,忙不迭转开,神情古怪。

    李慕禅合什一礼,冲两人微微笑了笑,脚下不停,装作没看出异样。

    三人很快交错过去,李慕禅如今内力颇深,耳力过人,隐隐听到两人低声议论:“他就是天枢湛然?”

    “应该就是他,咱们梅府没别的和尚。”

    “看模样也寻常嘛,竟能胜了宫师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进府还不到两个月,不愧是进了天枢院的,真的是怪物!”

    “天枢院的都是怪物,天赋个个好得让人嫉妒,唉……,都怨爹娘,没给咱们一个好身子!”

    “嘿嘿,你这话让宫师姐听了,准帮你重新投胎去!”

    “宫师姐正忙着练功,准确扳回一城,哪有功夫理会咱们!”

    “他是个和尚,看来咱们白担心一场!”

    “嘿嘿,和尚不能娶老婆的,妙,妙,真是妙!”

    再往下,走得渐远,模糊不清了,李慕禅也收敛心神,不再理会,却也明白,自己果然扬名了。

    他虽然缓步而行,度却不慢,很快来到天枢院。

    乍进院中,但见槐树下两团寒光闪烁,在阳光下吞缩不定,不停撞击,叮叮脆响伴随着一声声大喝,煞是热闹。

    李慕禅露出笑容,是三师兄程晓风与四师兄尉迟明在交手,大师兄赵雨真与二师兄贺南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观战。

    中央的大槐树下,阳光照得一地光斑。

    四人穿的都是一身宝蓝色劲装,绸缎布料,闪闪光,衬得四人朝气勃,英武不凡。

    听到脚步声,剑光倏的一敛,两人各自往后一跳,转头望来。

    “哈哈,是五师弟来啦,快来,快来!”尉迟明一抹额头的汗,欢喜大笑,用力招手。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李慕禅合什一礼,依次叫道,从容微笑,慢慢走过去。

    赵雨真面如冠玉,神采飞扬,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微笑道:“五师弟,伤可好了?”

    “已经无碍了。”李慕禅笑道。

    他右手很快好了,后来左手又伤了,现在也好了,控鹤添油术神妙之极,确实不愧是映月庵独传。

    “哈哈,五师弟,宫轻云已经话了,要在小比上与你决一胜负,闲人不得干扰,这丫头倒也硬气!”尉迟明迫不及待的道。

    他上下打量着李慕禅,右手一捶他肩窝,大笑道:“好小子,看来在家很滋润嘛,更精神了!”

    “宫师姐这是……?”李慕禅笑了笑。

    尉迟明嘿嘿笑道:“五师弟,这宫轻云是不是看上你啦?……也不对,你是个和尚嘛!”

    “四师兄慎言,宫师姐听了这胡话,要跟我拼命的!”李慕禅摇头笑道。

    尉迟明忙道:“五师弟,我这可不是胡说!”

    他望向程晓风:“三师兄,你跟他说说!”

    程晓风微微一笑,道:“五师弟,你可能没听过,宫轻云曾说,嫁人只嫁武功胜过她的男人!”

    李慕禅恍然大悟,摇头苦笑:“我是一个出家人的。”

    贺南山大笑:“哈哈,五师弟,你虽是和尚,但七院中能胜过她的,只你一人,没有旁人啦,大伙岂能不多想?”

    李慕禅摇头苦笑。

    赵雨真温声问道:“别胡闹了!……五师弟,心法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笑了笑:“算是入了门,……大师兄,多谢你传我提纵术,赶路确实快多了。”

    赵雨真道:“宫轻云她轻功绝顶,这提纵术太粗浅,远非敌手,让统领传你更高明的吧。”

    “好。”李慕禅点头。

    尉迟明招招手,嘿嘿笑道:“来来,五师弟,咱们比划一下,看你这几天偷懒了没!”

    “好!”李慕禅直接答应。

    随着莲花上白光的坚实,他心神壮大,导引内力越迅,每天只抽两个时辰修六部真经,进境极。

    六部真经果然不凡,如今,他觉得经脉强壮许多,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让他对观天人神照经越期盼,但因炼法奇异,他生怕不妥,以定力克制住诱惑,这才回了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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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明见他答应得痛快,兴奋的叫了一声,拔剑出鞘,哈哈大笑:“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五师弟你的真功夫!”

    李慕禅笑道:“四师兄,那我可不客气啦!”

    说罢,腰间闪过一道清光,剑尖蓦的到了尉迟明胸前。

    尉迟明怪叫一声,撤步闪避,步法极其精妙,间不容之际避开剑尖,左肩却被划了一道口子。

    还好只是划破了绸衫,未伤及皮肉。

    没想到李慕禅出手如此之快,尉迟明被激起了豪气,大叫一声,长剑呼啸,宛如一阵狂风卷过,裹向李慕禅。

    劲风扑面,睁眼困难,李慕禅深吸一口气,清凉内力在手少阴经中飞流转,消减不适。

    但见他僧袍鼓荡,猎猎作响,如站在山巅,罡风凛凛。

    尉迟明剑势一旦施展,顿时滔滔不绝,长剑如御大风,随着长剑挥动,大风相随,呼啸盘旋,气势惊人。

    李慕禅长剑奇快,幻出道道清光,形影不离尉迟明身前。

    两人一个似狂风,一个似清水,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槐树叶被剑风扫过簌簌落下,纷纷打着盘旋往下飘,乍碰到剑光,倏的化为粉末。

    “叮叮叮叮……”清鸣声连绵不绝,宛如玉珠滚盘。

    “停!”尉迟明大喝一声,忽然剑光一敛,跃后一丈,摆着手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四师弟,你败了!”程晓风微笑。

    尉迟明睁圆了眼睛,怒瞪他一眼,哼道:“这小子手劲儿忒大!”

    他还剑归鞘,用力甩着手,想甩去酸麻感。

    心下暗忖,五师弟这小子力气太大了,硬碰一记,虎口便是一阵麻,可他出剑太快,不硬撞不成。

    若再打一会儿,自己就握不住剑了,那可丢人大了!

    李慕禅呵呵笑着归剑入鞘,道:“我全靠这一把蛮力气,论招式的精妙还差四师兄很多。”

    尉迟明一摆手,气恨恨的道:“你就甭给我脸上贴金啦,输了就是输了!”

    贺南山抚掌叹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五师弟,你把无影剑与梅花十二剑合二为一了!”

    李慕禅笑道:“是,我试着以无影剑心法催动梅花十二剑。”

    “不错!不错!”贺南山赞叹。

    赵雨真露出微笑:“五师弟果然天纵之资!”

    “大师兄,二师兄,过奖啦。”李慕禅笑道。

    程晓风拔剑出鞘,微笑道:“五师弟,来,咱们过两招!”

    他本是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大伙,一幅云淡风轻的神情,这句话一出,整个人顿时一变,仿佛利剑出鞘,锐气逼人。

    李慕禅笑着应了。

    四位师兄之中,大师兄沉稳干练,公正威严,二师兄城府甚深,气度和煦,三师兄傲气峥嵘,四师兄憨直爽利,各具风采。

    他心知,大师兄这般夸赞,二师兄与四师兄还好,三师兄定是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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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一声清吟,程晓风拔剑出鞘。

    他倏的一滑,如一条线扯着在冰上滑行,长剑平平向前一递,云淡风轻中,剑尖已至李慕禅喉咙前。

    李慕禅腰间寒光一闪,“叮”一声脆响,两剑各自荡开。

    “叮叮叮叮……”连绵不断的清鸣声响起

    程晓风剑法飘逸,冉冉如云,透着一股潇洒与飘逸,好像并不快,偏偏金铁交鸣声密密麻麻,比雨打芭蕉还急几分。

    赵雨真三人紧盯着场中,但见两团清光不停撞击,快得看不清剑,唯有叮叮叮叮的脆响。

    片刻过后,程晓风飘然后退,摇头苦笑:“五师弟,你胜了!”

    李慕禅长剑归鞘,笑着合什一礼:“三师兄,承让了。”

    “嘿嘿,三师兄,尝到滋味了吧?!”尉迟明得意的笑,幸灾乐祸。

    程晓风瞥他一眼,对赵雨真与贺南山道:“五师弟膂力极强,硬碰不得,我手已是麻了。”

    “怪不得呢……”贺南山笑道。

    尉迟明拉住李慕禅的袖子,嘿嘿笑道:“五师弟,给我说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慕禅笑笑:“我也不知,天生如此。”

    几位师兄虽然友善,但十二大劲他不想让旁人知道。

    十二大劲是他与前世相联的唯一纽带,地位特殊,不想跟外人分享。

    况且,这十二大劲能起妙用,关键还在禅功,大哥李慕风曾练过几年,强身健体罢了,效果还不如练武,他一入梅府学了武功,马上放弃了。

    若告了几位师兄,练了没什么效果,反面惹人怀疑,是不是随便搪塞,徒惹麻烦,不如不说。

    他两世加在一起活了五十几年,对人性颇为了解。

    “唉……,我怎么就没那么大的劲儿呢!”尉迟明举起胳膊用力攥了攥拳头,哀声叹气,摇头不已。

    赵雨真道:“五师弟,你如今算是咱们天枢院第一高手了!”

    “大师兄,这可不敢当!”李慕禅一怔,忙摆手。

    赵雨真摆摆手,笑道:“五师弟你招式虽粗浅,但胜在剑快,兼之力大无穷,抵得二三十年苦修,这第一高手之名,绝非虚夸。”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进来一个少女。

    她身穿桃红罗衫,明眸弯弯,容貌甜美,看着约十五六岁,但身材饱满,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委实诱人。

    她绷着脸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他们。

    “小圆姑娘!”尉迟明忙叫道,满脸堆笑迎上去:“小圆姑娘,大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小圆姑娘斜睨他一眼,紧绷着俏脸一哼:“哪个是湛然?”

    “小僧湛然。”李慕禅上前一步,合什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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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若兰

    “你是湛然?”小圆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明亮的目光落在他光头上,点点头道:“跟我来罢,小姐有请!”

    “小姐?”李慕禅疑惑望她。

    尉迟明脸色一变,忙道:“大小姐要见五师弟?!”

    小圆明眸圆睁,跺了跺脚,小手一指尉迟明,娇嗔道:“尉迟明,你少跟我废话,让开!……湛然,随我去吧,莫让小姐久等!”

    “大师兄……?”李慕禅转头望赵雨真。

    他对于人心把握极准,自己初入梅府,根基甚浅,唯可倚仗的便是几个师兄,武功强于他们不要紧,有益无害,却不能忘了长幼之序。

    赵雨真沉吟一下,抱拳对小圆温和一笑,道:“小圆姑娘,不知大小姐对五师弟有何吩咐?”

    小圆收敛了薄怒,正色道:“赵师兄,放心罢,小姐不会吃了他的!”

    赵雨真呵呵笑道:“五师弟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到时还望小圆姑娘关照一二。”

    小圆忙点头,不耐烦的道:“好吧,好吧,你们就别瞎操心啦,是好事!……湛然,别磨蹭了,快走吧!”

    赵雨真对李慕禅笑笑:“五师弟,去吧。”

    “好。”李慕禅点头,合什一礼:“小圆姑娘,请——!”

    小圆一扭小蛮腰,哼了一声往外走,赵雨真与贺南山四人送他们出了天枢院,远远看着他们往东而去,消失在湖边的柳条中。

    “大师兄,不要紧吧?”尉迟明紧张的问。

    赵雨真摇摇头,从远处慢慢收回目光,笑道:“不要紧,可能是大小姐好奇五师弟,叫去见见吧。”

    他转眼一扫众人,沉声道:“五师弟入门不久,已如此厉害,咱们身为师兄的,岂能安心落在后面,好好练功罢!”

    “是,大师兄。”三人肃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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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与小圆沿着湖边往东,在柳树下缓步而行。

    清风徐徐,柳枝拂动,似雾似烟。

    周围一片宁静,清脆鸟鸣声声入耳,空气清新湿润,湖上波光粼粼,像无数宝石在翻滚,明亮得不可直视。

    小圆袅袅走在前头,腰肢柔软纤细,仿佛化为一条柳枝,融于旁边的柳枝当中,圆臀在薄薄桃红罗衫下滚动,淡淡幽香缭绕身边,散出致命的诱惑。

    李慕禅修炼观天人神照经,颇有进境,莲花上的白光越坚实,**也随之增强,尤其是**,更有决堤之势。

    好在他十几年修炼,禅定功夫精深,修过不净观,白骨观,定力坚凝,否则早就克制不住。

    家里养伤时,他不时被大嫂的美态所动,防不胜防,需得时时凝神克制,此时见小圆诱人美态,心中**顿时滚动如沸。

    他摇头苦笑,隐隐明白,这小圆是故意如此媚态,是在勾引自己!

    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眼睛移开她娇躯,凝神于如镜的湖面,在脑海中观想天人神照图。

    一幅画面顿时出现,清澈的湖水,湖上莲花皎洁如玉,上面悬浮一团柔和的白光,跳动如火焰。

    再上面的天幕墨蓝如洗,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遍洒,他只觉身体阵阵清凉,欲念顿消,恢复如常。

    他念头一动,顿时结束观想,心神归位。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竟观想成功了。

    平常时候,往往都得进入定境再开始观想,否则,无论如何凝神定心,天人神照图并不出现。

    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玄妙?

    难不成是因为看到真正的湖水,所以马上观照出湖水来,从而更加容易的观照天人神照经?

    “哼,你们几个师兄弟感情倒好,就像送你上刑场一般!”他思忖中,耳边响起小圆甜美的声音。

    李慕禅微笑道:“我得罪了小姐,所以师兄们担心。”

    小圆霍的停住脚步,转头望来:“你是说打败了宫姐姐?”

    李慕禅笑着点头。

    小圆蹙起弯弯眉毛,不悦的道:“你们把小姐看成什么人啦!……小姐听到这消息,非但没生气,反而高兴,说是好事,能让宫姐姐降降心气儿。”

    李慕禅一怔,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咱们真可谓井中之蛙,见识太短,小圆姑娘见谅。”

    “你这和尚倒会说话!”小圆撇嘴一笑,梨窝浅浅,甜美动人。

    她弯弯的眼睛打量李慕禅,在他光头上转了转,笑道:“湛然,你是真的和尚吗?”

    李慕禅点头:“是,我是受了具足戒的,业已剃度十年。”

    小圆重新迈步,细腰扭动,款款而行,姿态越诱人,轻声道:“那你年纪很小就当了和尚?”

    两人不知不觉中靠近,李慕禅鼻前荧绕着她幽幽体香,再看她梨窝浅浅,甜美而妩媚,不由心神荡漾。

    好在,他如今心神清宁,如浸湖水中,只是一荡,马上恢复平静。

    他笑笑:“我自幼家贫,爹娘养不起三个孩子,我两岁开始在寺中生活。”

    “唉……,你也是可怜人呢。”小圆叹了口气,神情柔和下来。

    李慕禅看一眼,柳枝依依之下,她款款而行,蹙起弯弯眉毛若有所思,不复先前小辣椒模样,变得多愁善感了。

    他不由暗自一笑,这小圆姑娘气质多变,可谓尤物了。

    **************************************************

    两人沿着湖边往东走,约走了两里远,在一座五角小亭前停住。

    朱柱、雕梁、画栋,这座小亭极为精致,横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观荷亭。

    小亭两旁是荷花池,密密荷叶遮住水面,几朵莲花婷婷而立,有的鹅黄,有的玉白,有的淡粉,清新动人。

    小亭由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往一座月亮门。

    小圆转身道:“湛然你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李慕禅轻颌,迈步进了观荷亭,摸了摸朱红柱子,竟是石头的,池中荷花皎美动人。

    小圆跟着进来,甜美微笑:“小姐很喜欢在这里赏花,湛然你也坐一坐,看看荷花吧。”

    说罢,又对他一笑,出了小亭踏上中间的鹅卵石小径,饱满诱人的身形消失在月亮门中。

    李慕禅收回目光,微笑着思索,她对自己态度多变,先是诱惑,后是和善,多半因为自己是出家人,。

    很快,小圆再次出现,站在月亮门前招招手:“湛然,快来罢。”

    李慕禅笑着走过去:“小圆姑娘,大小姐在里面?”

    “是,小姐让你过去。”小圆凑到他跟前,浅浅笑道:“不用担心的,小姐人很好的。”

    李慕禅笑着点头,幽香钻入鼻中,心神又是一荡,忙又凝神克制,他暗叹,女人之美,真是防不胜防。

    踏进月亮门,眼前是一方清亮的小池,直径约两丈,池旁是一座假山。

    一道泉水从假山上潺潺流下,注入小池中,池中央是一朵大王莲,叶子如圆盘,两颗水珠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如玉盘承露。

    池子右边是一株芙蓉树,芙蓉花开满树。

    小圆在前引路袅袅,步态动人。

    沿鹅卵石小径绕过池子,朝东进入一片雅致的园林中,在园林中复向东,过假山,绕竹林,来到又一个月亮门前停住。

    上面写着两个字:憩园。

    这两个字刻于月亮门正上方的青石上,很容易忽略,字体秀雅而不失飘逸,李慕禅目光落在这两个字上。

    小圆见他如此,轻笑道:“这两个字是小姐用手指写的。”

    李慕禅讶然望去:“指力?”

    小圆笑道:“是呀,小姐的武功很高的。”

    李慕禅一路走来,欣赏风景的同时觉得奇怪,偌大的园林,竟不见一个护卫,没有明哨,也无暗哨。

    难不成,大小姐对梅府如此自信,没人能闯进来?

    原来是她本身武功高强!

    小圆清脆的声音又响起:“走吧,小姐在里面。”

    李慕禅整了一下僧袍,左手执佛珠,神情沉静而庄严,缓步进入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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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踏入憩园,入眼所见是一片梅花,疏疏落落,占满了西边半个院子,院子东边是一个小练武场。

    场边是连绵的假山,气势森森,竟有山川之险。

    假山有一座小亭,八角飞檐,如一只雄鹰展翅欲飞。

    穿过梅花林,李慕禅看到练武场上剑光闪烁,清亮的光芒晃动,仿佛一团清泉在阳光下粼粼生波,令人目眩神迷。

    李慕禅五官敏锐,看清剑光中的苗条人影,却是宫轻云。

    场边静静站着一个紫衫女子,正背对着这边,双手抱肩一动不动,唯有衣袂飘动。

    李慕禅打量一眼,她身段儿婀娜,修长,背影极美,没看到她真容,已经认定这是一个美人儿。

    小圆道:“小姐,湛然来啦。”

    宫轻云剑势一顿,清光顿敛,剑已还鞘。

    她蹙眉望一归这边,抱拳道:“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紫衫女子轻颌,声音清洌如冷泉。

    宫轻云身形冉冉如白云,迎面掠过李慕禅,清亮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冷哼一声,倏的消失。

    淡淡幽香犹袅袅不散,李慕禅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紫衫少女转身过来,一道迷离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是湛然师父?”

    “小僧湛然。”李慕禅合什一礼。

    他心中一笑,倒没觉得失望,这大小姐容貌极美,所见过的诸女子中,唯有二姐可堪媲美。

    瓜子脸,尖俏下颌,樱桃小口,挺秀的鼻子,眉弯长入鬓,一双眸子极美,似雾似烟,迷离变幻,似乎要将人的心神吸进去。

    “我是梅若兰。”紫衫少女合什一礼,伸手斜指假山上的小亭,淡淡道:“湛然师父,咱们过去坐着说话罢。”

    李慕禅轻颌,三人上了假山,进到小亭中。

    他没想到,这大小姐对自己如此客气,比小圆还客气几分,心中奇怪,脸色不动,缓缓打量一眼四周。

    近处观看,小亭褪了颜色,处处残留着时光流逝的痕迹,透出一股沧桑。

    站在这里可俯看整个梅府,远处明湖如镜,依依柳枝如镜子的镶边儿。

    小亭中央是一方石桌,被磨得光亮可鉴。

    梅若兰优雅的坐下,接过小圆递上的茶盏,淡淡问:“湛然师父是李执事的弟弟,还是澄静寺的住持,为何要进府?”

    李慕禅坐到对面,接过茶盏,冲小圆笑了笑,转头道:“听闻梅府有金刚不坏神功,乃佛门奇学。”

    梅若兰轻啜一口香茗,优雅放下茶盏,淡淡道:“金统领跟我求这门心法,我本不同意的。”

    李慕禅放下茶盏,微笑看着她。

    梅若兰道:“这门心法固然威力宏大,可修炼艰难,自前朝慧果神僧创出此法之后,尚无人练成。”

    “我想试试看。”李慕禅道。

    梅若兰迷离的目光在他脸外转了转,道:“这些年来,梅府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资质不输于你,也试着修炼此功,却无一有成。”

    不等李慕禅再说,她接着道:“不过,你既有如此天资,试试也无妨。”

    “多谢大小姐。”李慕禅合什一礼。

    梅若兰轻轻摇头:“不必谢我,湛然师父乃佛门中人,金刚不坏神功又是佛门奇学,说不定有转机,……若能重振这门绝学,对梅府也有益无害。”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白帖子,放到桌上:“这是雪印神尼的请帖,请湛然师父参加四月初八的映月法会。”

    李慕禅皱了一下眉毛,不想雪印神尼竟将请帖送到这里。

    他摇头道:“小姐,我就不去了。”

    “哦——?”梅若兰怔了怔,打破了云淡风轻,仔细看着他,明眸闪烁,越迷离动人,似幻似梦。

    片刻后,她恢复如常,淡淡道:“映月法会乃佛门一大盛事,影响深远,被邀者无一不是高僧大德,湛然师父你年纪轻轻,竟能受邀,实乃无上荣光!”

    李慕禅微微笑了笑,不说话。

    他自然明白映月法会之重,一旦参加,必扬名天下。

    可他如今不看重这些,只想练好武功,有自保之力,能逍遥于世。

    他常与雪印神尼论法,两人通过李玉蓉辩法已十余年,难分难解。

    他在前世大学乃哲学专业,上学期间潜心研究哲学,接触过各家哲学流派,眼界大开。

    在他眼中,佛法本身也是一种哲学,这个时代,论眼界之宽广,即便诸佛门大德也难与他相比。

    在雪印神尼眼中,他心境然,禅功精深,智慧浩然,实可谓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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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淡然微笑,梅若兰蹙一下黛眉,缓缓点头:“也好,你既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多谢小姐。”李慕禅合什一礼。

    梅若兰轻轻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轻云说你出剑奇快,有风驰电掣之威,我想见识一二。”

    ps:看来今天能两更,虽然三江推荐了,可效果不好,票没怎么长呀,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写得太差了?

第25章 冲动

    李慕禅笑了笑:“我正想领教小姐的高招。”

    以指力在青石上划出两个字,内力之深厚可见一般,自己远非对手,却仍渴望一战。

    与臭棋蒌子下棋,越下水平越差,与高手对奕,棋力大涨,此理相同,他现在最想与高手切磋。

    梅若兰露出一丝微笑:“好,小圆,去取一柄青锋剑来。”

    “是,小姐!”小圆看了一眼李慕禅,扭身去了,很快拿了一柄长剑回来,递给梅若兰。

    梅若兰抽剑出鞘,寒光一闪,她端量着长剑,雪白葱指弹了一下,“铮”一声清吟,悦耳动听。

    她微笑道:“来罢!”

    李慕禅合什一礼,伸手道:“小姐请——!”

    剑尖一点地面,梅若兰平平掠出小亭,在空中忽然下坠,轻飘飘落到了练武场上,点尘不惊,宛如白鹤落地般优美。

    小圆抿嘴一笑:“湛然,你要倒霉啦!”

    说罢,她拿着剑鞘一跃钻出小亭,如乳燕投林般斜掠下去,轻盈落到了练武场旁边。

    李慕禅苦笑,看了看下面,练武场离这里有点儿高,他掂量了掂量,摇摇头,慢慢出了小亭,下了假山,缓步走到练武场上,若无其事,神情沉静。

    梅若兰持剑站在场中央,姿态优美,冷艳而雍容,看着李慕禅走过来,她明眸迷离闪烁,似笑非笑。

    小圆咯咯笑:“湛然,你不会轻功的吗?”

    李慕禅摇头笑道:“前几天学了提纵术,还不太熟,献丑不如藏拙,就不丢人现眼了。”

    “你真没学过呀……”小圆停住笑,扭头道:“小姐,不如传给他一门轻功,好不好?”

    “嗯。”梅若兰轻颌,剑一指李慕禅:“出招吧!”

    李慕禅又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梅若兰一丈外。

    “小僧失礼了。”他右手缓缓按上剑柄,话音一落,腰间蓦的一道清光亮起,直射梅若兰,如彗星经天。

    “叮……”梅若兰右手持剑柄,左掌按剑尖,横在身前,恰好挡住了李慕禅的剑尖。

    被李慕禅刺中,剑身弯曲如弓,几乎触到她胸前丘壑。

    她露出一丝微笑:“果然好力气!”

    “嗡……”她手腕一震,弯曲长剑陡的笔直,伴着一串残影,嗡嗡作响。

    李慕禅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麻,长剑几乎脱手,亏得内力流转迅,马上消去一层酸麻。

    他暗自赞叹,这一剑已经尽了全力,比当初刺向宫轻云的剑更快两分,却被轻易的化解了。

    紫影一闪,他暗叫不好,急忙挥剑刺出,肩膀却是一麻,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两手空空,他苦笑着摇头:“我败了。”

    他出剑快,梅若兰的剑更快,他头脑反应过来了,手脚却不成,眼睁睁看着她一闪身到了自己身侧,轻轻一剑刺中肩头穴道。

    依他估计,她出剑之快不逊于二姐。

    梅若兰气定神闲,迷离的眸子看了看他,点头道:“你的剑确实快,大有可为,……可莫因此小看了天下英雄,梅府的天地很少,七院更小,你能称雄七院,能打得过铁甲护卫,对上铜甲护卫就够呛,银甲护卫,金甲护法更不用想!”

    “小僧受教了。”李慕禅点头,郑重合什一礼。

    他一下理解了梅若兰的苦心,显然是怕他飘飘然,失了上进心。

    梅若兰露出微笑,颇是赞许:“不愧是高僧,悟性过人!……小圆,去取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是,小姐!”小圆惊讶的看看李慕禅,点头应道,扭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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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离开憩园,怀揣一本浮光掠影秘笈,沿着湖边慢慢往回走,柳树拂动,如雾似烟,他心海泛波,不甚平静。

    大小姐果然气胸不同,行事果决,手腕高明,若是换了一个人,如今怕是又敬又崇了。

    她气度冷艳而雍容,凛然端庄,令人生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不自觉的抬头仰视。

    李慕禅心态然,俯视众生,梅若兰这两招散手自是了然于胸。

    但她却真的打动了李慕禅坚如磐石的心。

    他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一股想将其征服的强烈**,蠢蠢欲动,需竭力克制才成。

    这股冲动根源还是观天人神照经,就像是老虎看到了猎物,狼看到了肥羊,源自本性,颇有几分邪性。

    看来,这观天人神照经真不能再练了!

    不过,武功应该愤的练了,被一个女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委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无论如何,定要打败她!

    不知不觉中,他回了天枢院,赵雨真他们一下子围上来,问起来他的遭遇,是不是被大小姐教训了。

    李慕禅笑着摇头:“呵呵,四师兄,你们猜错了!……我与大小姐切磋了一场,然后得赠一本浮光掠影秘笈。”

    “浮光掠影,这可了不得呀!”尉迟明大声叫道。

    赵雨真笑着点头:“五师弟,浮光掠影乃梅府顶尖轻功之一,大小姐对你可另眼相看!”

    李慕禅问:“大师兄,你练的是什么轻功?”

    “云龙九现。”赵雨真道:“更注重挪移,论度之快,浮光掠影第一。”

    李慕禅笑道:“大伙要不要一块儿练练看?”

    赵雨真摇摇头,笑道:“且不说这是大小姐给你的,咱们天枢院的轻功是云龙九现,也是顶尖轻功,不输浮光掠影,贪多嚼不烂。”

    李慕禅也不勉强,笑着收回浮光掠影秘笈。

    “嘿嘿,五师弟,大小姐美不美?”尉迟明贼兮兮的笑。

    李慕禅点头:“确实不是庸脂俗粉。”

    尉迟明得意的笑:“嘿嘿,能及得上大小姐的,也就你二姐而已!”

    “行了,四师弟!”赵雨真皱眉沉哼。

    尉迟明嘿嘿笑了几声,住了嘴。

    李慕禅道:“大小姐的武功可是厉害得紧!”

    贺南山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五师弟你的剑快,但跟大小姐切磋,根本没胜算的!”

    李慕禅点头,有些无奈。

    贺南山拍拍他肩膀,笑道:“五师弟,人力有时穷啊,莫太钻牛角尖,……大小姐修习的是沧海剑派嫡传心法,乃府中第一高手!”

    “沧海剑派?”李慕禅忙问。

    “你还没进入武林,自不知沧海剑派的大名,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啊……”贺南山望向远处湖面,一派悠然神往表情。

    李慕禅默然,想要越大小姐,唯有一途,修炼金刚不坏神功!

    ****************************************************

    随后的一个月,李慕禅宣布闭关,直接住在了天枢院。

    虽然秦氏反对,但经不住李慕禅的劝,况且,他在澄静寺时,也常闭关的,一闭关就是十天半月,也习惯了。

    李慕禅潜心修炼六部真经,没日没夜,累了就入定,醒来就苦修,天元吐纳术,六部真经,无影剑与梅花十二剑。

    这一个月中,他忘记一切,唯有练功一念,其余杂念皆摒弃。

    一个月下来,他进境极大,丹田容量增长,经脉强壮,远胜从前,无影剑心法催动下,出剑更快了两分。

    浮光掠影轻功,他更是熟极而流,仿佛走路一般自然,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平时的一举一动中。

    唯有观天人神照经,他已停止修炼,不敢再继续,唯恐控制不住**,虽然有种种好处,诱人之极,他却克制住了诱惑。

    清晨,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又是一个美好天气。

    梅府大练武场上一片安静,不复从前喧闹。

    台上摆着五张椅子,中间坐着一身紫衫的梅若兰,神情庄重肃然,冷艳逼人,小圆穿着桃红罗衫站在她身后,甜美娇艳。

    梅若兰左,金开泰与李慕风,右,一个魁梧老者,一个俊逸中年。

    台下坐着密密的人群,一块一块区域泾渭分明,分成了七块儿,最东边的一块儿人数最少,仅有五人,李慕禅正在其中。

    他微阖双眼,双手结印,一动不动如在入定,身边是赵雨真四人,正伸着脖子望向台上。

    “开始罢!”梅若兰看一眼两旁,点头道。

    金开泰站起来,沉喝一声:“第四场小比,开始抽签!”

    一个俊秀青年端着一米见方的木匣子,飘身来到了天枢院这边,微笑道:“赵师弟,请罢。”

    赵雨真点头,手伸进木匣子上方的圆孔中,随后抽出,手上有一块儿巴掌大的小圆木牌。

    贺南山、程晓风、尉迟明排在后面,一一探手拿出一块儿木牌。

    李慕禅一动不动,如庙里一尊泥胎佛像。

    “我来帮五师弟抽!”尉迟明撸一下袖子,嘿嘿笑道。

    俊秀青年看了一眼李慕禅,没反对。

    尉迟明抽了一块儿出来,低头看了看,忽然瞪大了眼睛:“咦!”

    “怎么啦,四师弟?”赵雨真转身问。

    “真是巧啦!”尉迟明嘿嘿笑了起来,把木牌一翻:“瞧瞧这是谁!”

    贺南山也笑了起来:“真是巧!两人这么快就凑到一块儿啦!”

第26章 小比

    四人看一眼李慕禅,齐齐微笑。

    李慕禅一动不动,微阖双目,宝相庄严,就像寺庙里的一尊佛像,气度不凡。

    他对外界动静一清二楚,却一听即过,如水过青石,不在心上停驻,只专注于经脉内力流转。

    他修炼六部真经,虽然内力度极快,远胜常人,但想跟得上大师兄进境,仍得下苦功,时间宝贵。

    他虽出了关,精神仍旧闭关,不闻外事,只管修炼,即便身处这热闹之地,仍定心凝神,波澜不惊,专注于修炼。

    金开泰站在台上,微躬着身子,仿佛一只黑熊俯视众人,睥睨森然。

    他双眼闪了闪,隐隐闪烁着晶芒:“好,这次小比从瑶光院开始,……宫轻云,上来吧!”

    人群中冉冉升起一朵白云,悠悠飘上高台,宫轻云一身白衣现身台上,风姿楚楚动人,神情冷若冰霜。

    “好——!”众人轰然喝彩,其中夹杂着莺莺呖呖声,瑶光院的众女得意的欢呼。

    天枢院的众人却一动不动,面带古怪微笑。

    尉迟明嘿嘿笑道:“这小丫头的轻功更厉害啦,看来被五师弟刺激得不轻!”

    “不错!”程晓风点头,敛了笑容,面露凝重。

    ****************************************************

    金开泰伸出手:“拿来!”

    宫轻云双手将圆木牌递上,金开泰扫一眼,大声道:“天璇院,丁焕明!”

    人们顿时左右顾盼。

    一个黑衣青年从天璇院区域苦着脸走出来,仰头抱拳道:“是!”

    他双腿一蹬,拔起而起,轻盈落到台上,抱拳道:“请宫师姐指教!”

    “废话少说,出招罢!”宫轻云轻颌,淡淡说道,看也不看他,却望着台下的李慕禅。

    她清脆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出,周围一下冷了几分。

    她站在台上,白衣飘飘,双眸紧盯着李慕禅,可李慕禅在台下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她徒呼奈何,脸色便越来越冷。

    见宫轻云冰冷的脸,青年脸色更苦,咬一下牙,拔剑便刺,想趁宫轻云分神之际捡个便宜。

    一道清光蓦的亮起,如天空垂下一道瀑布,“叮”一声脆响中,青年长剑脱手,身子飞起,远远落到下面人群中。

    从李慕禅脸上收回目光,宫轻云瞥一眼人群中的青年,随即冉冉飘下,落到瑶光院人群中。

    “好,不愧是轻云!”金开泰呵呵一笑,沉声道:“下一个,瑶光院方秀秀!”

    “来啦!”甜美的声音中,一个少女跃上高台,身穿月白罗衫,皎洁秀美,正是曾与李慕禅交过手的秀秀。

    不等金开泰说话,她甜笑着把圆木牌递过去,金开泰扫一眼,沉声道:“开阳院宋朝阳!”

    又一个青年跃到台上,相貌英俊,气度不凡。

    来到台上,两人也不多说,直接拔剑相斗。

    这样的场面,他们都驾轻就熟,经历多了,也不觉有什么,说话是多余的,分出胜负就是了。

    秀秀姑娘剑法精妙,青年宋朝阳势大力沉,两人斗了一百多回合,秀秀姑娘更胜一筹,最终得胜。

    随后,如走马转灯,不停有人上来下去,一场接着一场,精彩有余,激烈不足,李慕禅微阖双眼,置之不理。

    金开泰一直站着,双眼炯炯,如鹰似隼,如箭搭弦上,蓄势欲。

    梅若兰四人端坐后面,她神情平和,双眼迷离,如雾如烟,淡淡看着场上,不时扫一眼场下。

    明媚的阳光照着在身上,禁不住懒洋洋的,想睡过去,但台下众人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觉得大小姐看的就是自己。

    李慕风神情肃然,神情专注,只盯着场中打斗,一眼也没瞧李慕禅,好像不认得他一般。

    *************************************************

    一场一场打斗中,两个时辰迅流逝,日上中天,阳光变得灼热。

    “天玑院平四海!”随着金开泰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天玑院的青年上了高台,苦着脸递上圆木牌。

    金开泰露出笑容:“天枢院湛然!”

    台下众人精神一振,台上四人也精神一振,朝天枢院这边望来。

    李慕禅仍合眸定息,一动不动如佛像。

    “五师弟!”尉迟明忙低声道。

    李慕禅缓缓睁开眼,眸子清亮,如阳光照耀下的明湖之水。

    清亮很快敛去,眸子恢复如常,他解开手印,慢慢站起来,浑身骨节一阵噼噼啪啪乱响,悠悠踏出一步。

    “嗖!”他左脚一抬,顿如箭矢离弦,转瞬出现在台上,合什一礼:“平师兄请了!”

    金开泰瞪大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暗忖:一个月功夫,浮光掠影练到这个地步,这小子果然奇才!

    浮光掠影固然度第一,但心法繁复,并不实用,梅府中有无人修炼,天枢院其余四人修炼的是云龙九现,心法简单,却极精妙,度虽不如浮光掠影,却也差不太多。

    “湛然师弟,请赐教!”平四海苦着脸,叹了口气。

    “请——!”李慕禅微笑道。

    平四海深吸一口气,双眼盯着他缓缓拔剑,摆出一个起手式,顿如变了一个人,气势雄浑,浩浩如风。

    李慕禅微笑依旧,摆了一个梅花十二剑的起手式,静静看着他。

    “看招!”平四海沉喝一声,剑尖幻出两朵剑花,飘飘落向李慕禅,动作潇洒大气。

    华盖、中府两大穴隐隐凉,李慕禅微微一笑,手腕颤了一颤,顿时漫天寒芒朝平四海罩过去,似数百枚银针。

    “叮叮叮叮……”一连串脆响如雨打芭蕉。

    李慕禅退后一步,甩了个剑花后归鞘,潇洒利落,然后合什一礼:“平师兄,承让了!”

    平四海怔怔站着,身上浩浩气势消散。

    片刻后,他慢慢的,一丝一丝的把剑入鞘,苦笑着合什:“湛然师弟名不虚传,我甘拜下风!”

    说罢,他一跃而下,钻回天玑院人群中。

    人们看得一头雾水,纷纷转头议论,这不明不白的,就分出胜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扭头问:“平师兄,你哪里败了?”

    平四海摇头苦笑,伸出右手,却见它正不停的颤抖着。

    他叹道:“他再多一剑,我的剑就飞了。”

    人们恍然,一个人低声道:“湛然他力大无穷,果然是真的。”

    李慕禅对台上五人合什一礼,斜跨一步,倏一下掠回天枢院四人中。

    天枢院四人神色如常,只是笑着拍拍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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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回来没多久,便轮到了天枢院,先是赵雨真,再是贺南山,程晓风,尉迟明。

    赵雨真对上开阳院一位弟子,贺南山是瑶光院,程晓风天璇院,尉迟明也是开阳院,皆轻松得胜。

    最终,轮到了李慕禅,传来金开泰的大喝:“天枢院湛然!”

    李慕禅跨步上前,施展浮光掠影,灰色僧衣飘荡,到了台上将圆木牌呈给金开泰。

    金开泰看一眼,目光落到台下的瑶光院区,沉声道:“瑶光院方秀秀!”

    下面顿时嗡嗡作响,人们议论纷纷。

    赵雨真四人摇头微笑,这不用比了。

    下面传来宫轻云娇喝:“瑶光院弃权!”

    “果真弃权?”金开泰沉声问,神色跟着一沉。

    宫轻云站在方秀秀身边,紧攥着她小手,紧抿樱唇,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好,取消方秀秀下一轮的资格!”金开泰点头。

    方秀秀跺了跺脚,无可奈何,甜美的小脸满是不甘心。

    金开泰站在台上,精神奕奕,大声道:“两轮已过,下午进行名次争夺,散了罢!”

    他说罢一摆手,也不管众人,转身径直来到梅若兰身前,恭敬的笑道:“大小姐,这些小家伙如何?”

    梅若兰眸子离眸,神情端庄平和,轻颌:“还好,进境不小。”

    金开泰呵呵笑道:“湛然一来,他们个个劲头十足!……李执事,你有一个好弟弟呀!”

    李慕风一上午一直板着脸,这时露出一丝微笑:“多赖金统领调教之功。”

    “他是奇才,与我没多大关系!”金开泰哈哈笑道,嘴上谦虚着,却掩不住得意神情。

    梅若兰淡淡道:“且看他下午的表现罢。”

    说着,站了起来,带着小圆下了高台,冉冉而去,步伐悠然从容,度却奇快,转眼消失了。

    台下众人这才散开,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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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与赵雨真他们一起,离开练武场,回天枢院,一路上惹来无数目光,羡慕,嫉妒,崇拜,多种多样,足见人心之复杂。

    他下垂眼帘,拨佛珠缓步而行,对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神情沉静从容,灰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范。

    尉迟明哈哈笑道:“五师弟,这回你可出名啦!”

    李慕禅笑了笑,不说话,只是拨佛珠缓行。

    “行啦,四师弟你甭凑热闹了!”赵雨真瞪他一眼,沉声哼道:“五师弟深入简出,他们觉得神秘,过一阵子熟悉了,就不会这般了。”

    贺南山笑眯眯的问:“五师弟,下午对上宫轻云,可有胜算?”

    李慕禅捏住佛珠,摇摇头:“宫师姐更胜从前,我没把握。”

    “宫轻云精进,你进境更大!”程晓风笑道。

    李慕禅摇头微笑,不再多说,一切到了下午自见分晓。

    李慕禅吃过午饭,打坐调息,养精蓄锐,应付下午的比试,上午平平淡淡,淘汰了三分之二人数,重头戏是下午。

第27章 挑战

    太阳偏西,阳光由明媚变成火辣。

    金开泰站在台上,如黑熊般俯视台下。

    身后坐着四人,梅若兰,李慕风,一个老者,还有一个俊逸中年,小圆站在梅若兰身后,饱满而甜美。

    李慕禅已经知道,这老者是蔡休平,乃外府总管,俊逸中年人乃赵法宁,外府执事,比李慕风还高了一层。

    李慕禅也知道,大哥李慕风行事方正,大公无私,深得梅若兰信任,赵法宁虽是执事,对大哥却客气得很。

    金开泰俯看台下众人,双眼精芒闪烁,沉声喝道:“小比继续,下午从天枢院开始!……赵雨真,可有人挑战他?”

    “有!”一道清脆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声音乍落,宫轻云冉冉飘落台上,冷冷道:“我来挑战!”

    尉迟明忙道:“大师兄,好好教训一下这小丫头!”

    赵雨真看了看白衣飘飘的宫轻云,摇头苦笑:“你别瞎起哄,还不知谁教训谁呢!”

    “大师兄,你行的!”尉迟明嘿嘿笑道。

    程晓风也盯着台上的宫轻云看,摇摇头,皱眉道:“大师兄,宫轻云武功大增,要小心!”

    贺南山叹了口气,摇摇头,显然不看好大师兄。

    李慕禅眯着眼睛瞧了瞧,没说话。

    上午的规则是抽签捉对儿厮杀,每人轮了三场,胜两场者可参与下午的比试,下午则是挑战制。

    出来一个人,无人敢挑战,得一分,有人上来挑战,胜者得一分,负者扣一分,一场过后休息,轮下一个人。

    如此挑战下去,挑战三轮过后,分数最高的十人争夺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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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雨真一跃而起,身形在空中划一个“之”字,矫矫如龙,轻盈落地,沉凝与飘逸相结合,极是高明。

    李慕禅看得赞叹,大师兄这轻功的火候极深,自己不及也。

    赵雨真抱一下拳,沉声道:“宫师妹,请——!”

    宫轻云一抱拳,缓缓拔出瑶光剑,肃然道:“赵师兄,请指教!”

    说罢,一道清光亮起,如一道瀑布倾泻下来。

    赵雨真拔剑出招,挥出一道剑幕迎上,“叮叮叮叮……”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金铁交鸣声。

    赵雨真招式沉凝厚重,剑如千钧,看着很缓慢。

    宫轻云剑法轻灵明快,一片清光洒下,剑光清亮,宛如流水一般无处不在,见缝就钻。

    赵雨真偏偏挡住了清光的侵蚀,一时半会儿僵持住了。

    “大师兄快挡不住了!”程晓风摇头,神情凝重。

    尉迟明拳头一砸掌心,恨恨道:“这小丫头忒可恶!”

    贺南山专注盯着台上,双眼明亮,精芒隐隐,显然内力已经登堂入室。

    李慕禅也仔细观看,尤其是宫轻云,他上一次取胜,是先制人,瑶光剑法来不及施展。

    上午抽签比试,宫轻云未尽全力,看不出深浅,这一次大师兄逼出了她的真本事,当真是剑光如水,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李慕禅眉头微锁,神情凝重,与宫轻云相斗,若不想手臂经脉受伤,度不够快,胜负实是难料!

    两人一个攻,一个守,赵雨真长剑厚重,守得密不透风,宫轻云剑光如水,寻隙而进,绵绵不绝。

    李慕禅摇摇头,久守必失,大师兄想必知道这个道理,可宫轻云的剑势绵绵不绝,他想反击有心无力。

    大约过了一柱香功夫,赵雨真剑光忽然一滞,闷哼一声,飘身疾退。

    一退两丈,他拄剑而立,用力呼吸,冠玉般的脸庞红如重枣,头顶白气蒸腾。

    他以拙破巧,每一剑都需庞大内力御使,时间一久,内力告罄,剑法随之出现破绽。

    李慕禅反应极快,在金开泰他们之前,一步跨上台,扶住赵雨真,一股内力汩汩渡入,随即察看其肩膀。

    左手迅点了几下,封了赵雨真肩膀几处穴道,道:“大师兄,不要紧吧?”

    赵雨真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难说话,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金开泰走过来瞥一眼,沉声道:“雨真,伤得重不重?”

    赵雨真摇摇头,转向宫轻云,点头缓缓道:“多谢宫师妹手下留情。”

    声音粗涩艰难,沙哑如被火燎过。

    宫轻云淡淡一点头,眸子明亮,目光锐利如剑,直刺李慕禅。

    李慕禅目光澄静,温和的迎上来,两人目光如两柄剑,于空中交击,台下的人们顿时安静了。

    贺南山三人焦急看着台上,却没动,兴师动众会让大师兄脸上无光,有五师弟上台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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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扶他下来,几人马上围过来,察看他的伤势。

    赵雨真只觉汩汩热流从手腕至周身,暖融融如浸温泉中,一会儿功夫,力气已复,暗自惊异,五师弟内力竟如此精纯!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大惊小怪,道:“宫师妹手下留情,不然,这条膀子就废了!”

    尉迟明瞥一眼台上白衣飘飘的宫轻云,嘿嘿笑道:“这小丫头脾气臭,心倒是不坏的。”

    程晓风拿出一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赵雨真伤口,皱着眉头问:“大师兄,五师弟胜得了她吗?”

    粉末撒下,赵雨真抽搐了一下,神情若无其事,看一眼李慕禅。

    他低头沉吟片刻,慢慢说道:“……五五之数罢。”

    李慕禅内力如涓涓之泉,不停渡入赵雨真体内,洒然一笑道:“但尽力而已,胜负何足论!”

    贺南山抚掌笑道:“还是五师弟气魄大!……不错,你练功日短,胜负无关紧要,打出威风便是!”

    李慕禅笑了笑,没多说,心下却想,这次胜负决定能否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可重要的紧。

    但担心徒劳无益,反面扰乱心境,他定力深,对念头操纵自如,一觉不妥,直接摒弃了胜负之心,一念专注于武功。

    赵雨真推开他的手:“五师弟,我不要紧了,你赶紧调息一下。”

    李慕禅点头,直接跏趺而坐,合眸定息,双手结印开始调息,要以巅峰状态迎接宫轻云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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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雨真过后,贺南山上,然后是程晓风,最后是尉迟明,三人皆胜。

    “湛然!”金开泰大喝一声。

    李慕禅睁开眼,精光一闪即敛,左手在地上一撑,斜掠十几丈,稳稳站到台上,对金开泰与梅若兰五人合什一礼。

    “可有人挑战?”金开泰沉声喝道。

    “有!”一声清脆而沙哑声音响起,众人一听即知是宫轻云。

    宫轻云化为一朵白云,冉冉而上,落在李慕禅身前两丈远,昂然道:“我挑战湛然师弟!”

    两人对面而立,隔着两丈远,一个白衣飘飘,一个灰色僧袍猎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好!好!”金开泰哈哈大笑一声,用力一挥手:“那就开始罢!”

    台下众人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大,兴奋的放着光。

    梅若兰他们也直了直身子,精神一振,宫轻云与湛然之争,梅府之人皆知,尤其李慕风,更是紧攥拳头,神情紧张。

    李慕禅合什一礼,温和笑道:“宫师姐,这回定要领教瑶光剑法!”

    看他神情,毫无剑拔弩张之势,反而如老朋友重聚。

    “我成全你!”宫轻云紧抿着嘴,冷冷一笑。

    她一袭白衫,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精致的五官楚楚动人,但脸色冰冷,双眼锋利逼人,透着倔强与傲气,反面更惹人怜。

    李慕禅按上剑柄,微笑道:“宫师姐,请——!”

    “铮……”一声清吟中,清光一片朝他当头泻下,状似浇花。

    李慕禅脚尖一点,同时拔剑,身如离弦之箭,空中闪烁出十几个剑影,尾相接如龙,剑尖已至宫轻云胸前。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交鸣声中,瑶光剑化为雨点儿,连绵击中青锋剑身,瞬间十次。

    顺着剑上反震力道,她趁势斜荡一步,避开青锋剑同时,瑶光剑又洒下一片清光,泻向李慕禅。

    李慕禅置之不理,再一点脚尖,长剑化虹,射向她胸口。

    “叮叮叮叮……”又是一串清鸣,瑶光剑如雨点儿,宫轻云趁势荡开,黛眉紧蹙,脸罩寒霜。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身形挪移变幻,趋退如神,一个剑光弥漫如瀑,绵绵不绝,一个剑光如电如锥,一往无前。

    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心醉神迷,难以自拔。

    两人越来越快,到了后来,不见人影,但见一道白影与一道灰影飘荡,影子慢慢占满台上,如两道龙卷风纠缠在一起。

    此时,众人眼神茫然,看不清人,只能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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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风坐立不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焦灼,捂嘴轻咳一声,道:“大小姐,他们谁能取胜?”

    梅若兰黛眉轻蹙,明眸越迷离,望着场中摇头:“胜负言之尚早,两人武功差之毫厘,看谁能抓住机会。”

    李慕风叹了口气,重新坐好,拳头攥得更紧,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觉。

    旁边几人眼睛一瞬不瞬,屏息凝气,台下的多数人看不清两人动作,他们却能看清。

    “嗯……”一声闷哼,漫天的影子蓦的散去,现出静止不动的两人。

    由极动化为极静,突兀而诡异,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两人对面而立,瑶光剑穿透李慕禅胸口,宫轻云握着剑一动不动,怔怔看着他,神情奇异。

    李慕禅平静的看着她,长剑抵着她饱满酥胸,隔着一寸停住。

    “三儿!”李慕风大叫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煞白如纸。

    ps:拼了小命,终于写完第二更了,实在太吃力了,看到成绩不理想,压力也大,彷徨怀疑,后来也想通了,拼命写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三江专栏里有一个投票,好像挺重要,大伙有闲帮忙去投一投,没功夫就算,大伙能收藏,推荐,已经感激不尽。

第28章 垂危

    宫轻云一震,双眼恢复清明,惊愕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你能避过的,为什么不躲?”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周身力气蓦的被抽去,虚弱如潮水涌来,瞬间吞噬了他。

    他只觉身子重如千钧,再也支撑不住,身不由己的往前倒,忙用剑支撑,但手臂酸软无力,止不住去势。

    宫轻云刚想动,耳边传来一声“松手”,右手一麻,不由松开剑柄,眼前景物一晃,已出现在两丈外。

    梅若兰紫色身影蓦的出现,玉脸肃然,左手插到他腋下,右手疾点他胸口,瞬息封了十几处穴道。

    “三儿!”李慕风声音颤抖,失神看着这边,忽然“腾”一下站起,马上“砰”一声摔倒,俯面朝下摔了个结实。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刚要向前,金开泰一把抱住了他,沉声道:“副执事,等一等!”

    李慕风用力挣扎,刚想大叫,蓦的一僵,被点了穴,双手张开,一脚踏出,做奔跑的架式,化为了一尊雕像。

    台上一尘不染,他身上摔了一跤没留痕迹,周身上下僵住,只有眼睛能动,凶狠瞪着金开泰,眼里充满血丝。

    金开泰被看得毛,拍拍他肩头,苦笑道:“副执事莫急,有大小姐在,湛然不会有事的,放心罢!”

    李慕风不能说话,冷冷瞪他一眼,望向李慕禅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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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泰摇头苦笑,走过去,此时,蔡休平,赵法宁,还有小圆都围在李慕禅身边,焦急的看着梅若兰施救。

    宫轻云失魂落魄的站在两丈外,咬着红唇怔怔看着这边,她白衣飘飘,竟有一份凄美之感。

    台下的人们嗡嗡作响,探头探脑,想看个明白。

    “大师兄——!”尉迟明跺着脚,急不可耐,被贺南山与程晓风两人各按一肩膀,用力挣扎着。

    赵雨真脸沉如水,紧盯着台上,对尉迟明摆摆手,皱眉哼道:“再等等,你上去是帮倒忙!”

    尉迟明无奈叹气,一边挣扎着,一边恨恨骂道:“五师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宫轻云抵命!”

    “别说这不吉利的!”贺南山忙道,他脸色焦急担忧,不复平日的深沉,紧盯着台上:“五师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程晓风忙点头:“对,对,五师弟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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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若兰疾点数穴,葱指幻出数道残影,仿佛长了几只手。

    指影蓦的敛去,梅若兰长吁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小圆,梅花护心丹!”

    “来啦!”小圆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巴掌大小,圆润晶莹,倒出一枚淡红的丹丸,捏碎封腊,摁进李慕禅嘴里。

    李慕禅周身无力,神智却清醒,强大精神起作用,挡住痛苦与虚弱所化的黑暗,他吃力的张开嘴。

    丹药入嘴即化,一道清香从肺腑升起,化为滚滚热流,迅流遍周身,他精神一振,呼吸顿时粗重几分。

    梅若兰见状轻吁一口气,周围诸人也松了口气。

    “小姐,这剑……?”小圆指一下瑶光剑。

    瑶光剑仍插在他身上,没敢拔出来。

    梅若兰摇摇头,左手托着,让他慢慢侧躺到地上,盯着瑶光剑的位置,脸色沉重,蹙眉道:“小圆,去回春堂,请安长老!”

    “是!”小圆应了一声,扭身便走,甜美的脸挂着凝重,脚下飘飘,仿佛御风而行,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安长老是梅府四大长老之一,地位然,坐镇回春堂,乃当世名医,显然大小姐没把握救湛然!

    金开泰忙道:“大小姐,湛然的二姐乃映月庵弟子,会控鹤添油术!”

    “控鹤添油术?!”梅若兰仰头,她一直蹲在李慕禅身边,手掌不离他后背,轻轻渡入内力,

    她想了想,迷离目光透过人群,落到李慕风身上。

    金开泰沉声道:“大小姐,我去一趟映月庵,请李姑娘过来!”

    梅若兰轻轻颌,正要答应,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低头瞧去,迎上李慕禅清亮的眸子。

    他正紧盯着自己,慢慢摇头。

    梅若兰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湛然师父,你现在很危险!”

    李慕禅沉静微笑,又摇摇头,眸子越清亮,如一汪清泉被阳光直照,亮得逼人,不可直视。

    金开泰忙道:“大小姐,这什么意思?!”

    “湛然师父不想请他二姐。”梅若兰摇头。

    金开泰声音一下拔高,大声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真不要命啦!……湛然他神智不清呢,甭听他的!”

    但看李慕禅如今模样,脸色苍白,却精神奕奕,谁也不信他神智不清。

    瑶光剑剑身没开槽,不拔剑一直没涌血,可却在内出血。

    李慕禅觉得神智清明,精神前所未有的健旺,思维如电,灵动如神,内视之力骤强,知道这一剑刺伤了肺叶,一旦说话,定要吐血的。

    不过,这一剑要不了自己性命,他隐有预感。

    因为禅功精深,他坚信自己的预感,况且,他也不畏死亡。

    此事一旦让二姐知道了,依她的脾气,定要闹得不可开交,非他所愿。

    龙有逆鳞,触之便怒,人也有逆鳞。

    二姐平常温柔如水,虽对旁人冷淡,却是好脾气的,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那就换了一个人,就像护犊的母老虎一般。

    这一刻,他精神旺盛,感官格外敏锐,一阵阵剧烈疼痛从胸口传来,因为感觉敏锐,疼痛更甚几分,几欲昏厥。

    可精神异常坚韧,仿佛狂涛巨浪下的礁石,巍然不动,一直保持着清明,思维如电,灵动如神。

    自然,这又是天人神照经之妙,精神坚如磐石,定不可动。

    这一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修炼观天人神照经,**强烈,精修禅功就是了,水高则筑高堤坝,又有何惧?!

    天人神照经图马上呈现,他心神锲入莲花上的一团白光,倏的一下,像是换到另一个身体中,周身温暖柔软,畅美难言,剧烈的痛苦一下消失。

    像从地狱进了天堂,他的灵魂仿佛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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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金开泰跺脚。

    梅若兰又低头看一眼李慕禅,看他阖上眼,仍面带微笑,她心情莫名的一定,摇头道:“金统领,先等等看!……有梅花护心丹,一时半刻不要紧,看安长老怎么说。”

    “唉——!”金开泰懊恼交加,跺着脚狠狠瞪梅若兰一眼。

    他平常对梅若兰恭恭敬敬,说话小声,这时候却有胆量瞪眼,蔡休平摇头,轻咳一声,温声道:“小金,休得放肆,听大小姐的不会错!”

    “是,总管。”金开泰吐出一口粗气,闷声回答。

    赵雨真他们伸长脖子,听得一清二楚,尉迟明忙压低声音,道:“看来五师弟凶险!……大师兄,我去请李姑娘来!”

    赵雨真忙一抬手:“不可!”

    尉迟明大恼,急声道:“我就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不请李姑娘来,那控鹤添油术不是很厉害吗?!”

    “不是大小姐不请,是五师弟不让!”贺南山摇头道。

    尉迟明扭了扭身子,挣扎了两下:“五师弟早就昏过去了,哪能说话?!”

    “好啦,四师弟,你安分一些,莫再添乱!”程晓风一用力,压住他肩膀,皱眉哼道。

    “安长老出马,五师弟不会有事的!”贺南山安慰道。

    尉迟明不服,哼道:“万一真的……,还是请李姑娘来吧!”

    “住嘴!”赵雨真蓦的扭头,脸色阴沉。

    尉迟明顿时缩一下脖子,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多说,老实下来。

    “五师弟是聪明的,他既然不让找李姑娘,定有深意,且等等再看。”贺南山拍拍他肩膀,低声道。

    台下人们安静下来,看一眼围成一团的梅若兰那边,又看看孤零零站在一旁呆的宫轻云。

    宫轻云白衣飘飘,望着远处天边,双眼迷蒙,如陷入回忆中,别有一番凄美孤独,仿佛遗世而立的空谷幽兰。

    这一刻,她单薄的身姿深深烙入台下众人心田,白衣飘飘,让众男子的心跟着飘荡,他们恨不得把她搂到怀里,好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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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圆饱满的身影重现,左手提着一个木箱,脚下飘飘。

    身后跟着一个老者,鹤童颜,相貌清癯,颌下三绺清髯飘拂,气质飘逸出尘,如神仙中人。

    他跟在小圆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从容自然,但一步跨过十余丈,快逾奔马,丝毫不落后小圆。

    “小姐,安长老来啦!”小圆脚尖一点,掠上高台,忙叫道。

    梅若兰蹲着扬声道:“安长老!”

    “大小姐!”安长老抱拳,蔡休平他们抱拳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去。

    梅若兰仰头,迷离明眸盯着安长老,缓缓道:“安长老,请您老妙手回春,无论如何救回他!”

    “大小姐放心,小老儿必当尽力!”安长老抱一下拳,蹲下来,三指搭到李慕禅腕上。

    片刻后,梅若兰看一眼湛然:“安老?”

    此时,李慕禅微阖双眼,仿佛昏了过去,却是心神皆入观天人神照经中,感官关闭,不应外界。

    安长老眉头紧锁,慢慢放下手,看了看瑶光剑的位置,比划一下:“这一剑正好扎在肺上,一旦拔了剑,血马上会阻住呼吸……”

    “……没救了么?”梅若兰蹙眉,明眸迷离如烟。

    “唉……”安长老摇头叹了口气。

    “大小姐,我去请李姑娘!”金开泰大声道。

    梅若兰蹙眉问:“安长老,若有控鹤添油术,可能救他?”

    “控鹤添油术?!”安长老一怔,随即露出惋惜神情:“控鹤添油术虽是神品,可毕竟不是无所不能……”

    金开泰顿时默然,垂下头去,脸色难看。ps:感谢大伙帮忙,只能今天再拼一拼小命,努力两章,第一更送上。

第29章 险境

    “试试看吧!”梅若兰稍一沉吟,断然说道。

    安老慢慢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就试上一试!”

    他随即道:“大小姐,你内力至阴,还需要一个练至阴内力的!”

    “轻云,你过来!”梅若兰冲宫轻云招了招手。

    宫轻云一直在呆,眼神迷蒙,神魂仿佛离体而去,乍听到自己名字,循声望过来,满是迷惘。

    梅若兰又招招手:“轻云,过来一下!”

    宫轻云这才听清,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慢走过来,神情冷漠而倔强,她下唇殷红一片,柔嫩的樱唇被咬破。

    金开泰扭过头不看她,咬了咬牙,却没说话。

    毕竟比武切磋,刀剑无眼,难免有什么意外,这般情形谁也不想,只能算是失手罢了。

    梅若兰温声道:“轻云,听安老的吩咐。”

    “是,小姐。”宫轻云轻轻点头,低头看一眼李慕禅,眸子闪烁,精致的瓜子脸神情复杂。

    “别分心!”梅若兰皱眉轻斥。

    宫轻云忙收敛心思,转向安长老。

    安长老抚着三络清髯,沉吟片刻,道:“大小姐,你内力精纯,从剑上注入内力,以便取出来时,尽量少出血。”

    梅若兰慢慢点头,右手按上瑶光剑剑柄,神情凝重。

    安长老又道:“轻云姑娘,你将内力输入他身体,减缓其心跳。”

    宫轻云点头,伸手慢慢按到李慕禅心口位置。

    李慕禅忽然睁开眼,抬头看一眼宫轻云,又望望梅若兰,双眼清亮灼人,宛如实质,澄静如明湖之水。

    宫轻云神情复杂的望向他,疑惑的盯着他的眼。

    梅若兰微笑,柔声道:“湛然师父,现在要拔剑,你咬牙坚持住!”

    李慕禅轻颌,微微一笑,从容沉静。

    众人心中俱觉黯然,如此奇才,如彗星般崛起,又要如彗星般坠落,委实天妒英才,面对死亡如此从容,非常人可及!

    梅若兰阖上迷离明眸,神情肃然凝重,慢慢运功,这其中火候轻重极关键,过了,加重伤势,轻了不管用。

    宫轻云深深看一眼李慕禅,也阖上眼睛。

    金开泰看了看蔡休平他们,又看看梅若兰,重重一跺脚,转身背起李慕风,离开了高台。

    *******************************

    宫轻云闭着眼眸,细细注入内力,两人交手的情形再次闪现,她一直在想两人这最后一招,心存疑惑。

    李慕禅一直强攻,勇往无前,她被逼取守势,极是恼火,与人动手从来都是她主攻,还没被人打得这般狼狈。

    数百招过后,她被逼得急了,不顾李慕禅刺来的长剑,一剑刺出去,要来个玉石俱焚,看谁更狠。

    他的剑快一分,剑尖及体,寒气钻入,就在要刺进身体时,他却忽然一滞,反被自己刺中。

    当时,他露出一丝苦笑,究竟生了什么?

    凭他的快剑,既能刺中自己,也能轻松避开自己的剑,为何竟成了这般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恨不得抓李慕禅衣领,大声问个明白。

    安长老与梅若兰神情凝重,众人黯然,她却一直信心满满,相信李慕禅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台下众人伸着脖子,紧张看着上面,尉迟明也忘了挣扎,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偌大的练武场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

    安长老一直按着李慕禅手腕,忽然开口:“小伙子,要拔剑了!”

    李慕禅微笑点头。

    “大小姐,拔剑!”安长老沉声道。

    清光一闪,瑶光剑离体,李慕禅身子一颤,闷哼一声,嘴里顿时往外涌血,汩汩如泉,喉咙咯咯作响。

    梅若兰迷离目光一凝,望向安长老。

    安长老脸色沉重,惋惜的看着李慕禅,摇摇头,叹道:“大小姐,老夫回天无力了。”

    梅若兰脸露哀伤,悠悠叹息一声,望向李慕禅,不由一怔,却见他眸子清亮,沉静从容,竟丝毫没有紧张与恐惧。

    李慕禅心中苦笑,不想他们竟如此蛮来,这一下让自己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顾不得其他,慢慢阖眼,返观内视。

    宫轻云忽然又搭上一掌,双掌按住李慕禅背心,想止住他的抽搐。

    她脸色苍白如纸,低声道:“小姐,救他!快救他!”

    梅若兰叹息一声,目光越迷离。

    “小姐!小姐!”宫轻云低声轻唤,直勾勾看着李慕禅的脸,他嘴里鲜血狂涌,身子抽搐越剧烈。

    “……轻云,算了吧……”梅若兰艰难的说了一句,声音粗涩沙哑,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宫轻云喃喃道,直到如今,她仍有强烈的信心,湛然不会死!

    众人皆摇头叹息,黯然神伤。

    **************************************

    李慕禅忽然伸手一撑,跏趺而坐,梅若兰及宫轻云只觉掌心一麻,手被震开。

    李慕禅睁眼一瞥众人,目光清亮灿然,宛如实质。

    随后,双手在身前迅结印,转眼之间结了十几个手印,端放至丹田,一动不动,又慢慢阖上双眼。

    他虽然身子抽搐,嘴涌鲜血,神情却沉静自若,如此阖眼一座,顿时宝相庄严,仿佛寺里的佛像。

    梅若兰叹息一声,知道他是出家人,这是示寂了,很快要圆寂而去。

    她转头道:“小圆,请李副执事过来罢。”

    小圆泪眼婆娑,早成了一个泪人儿,一想到李慕禅澄静的眼神,温和的微笑,仿佛就在眼里,不由又是泪涌而出。

    她抹着眼泪答应一声,飘飘而去,如一阵清风,转眼不见。

    宫轻云失神的看着李慕禅,一动不动,失魂落魄。

    梅若兰看她一眼,轻轻一拍其背心,度过去一道清冷内力,护其心脉,怕她受刺激太大,郁积于心。

    安长老看着李慕禅,满是惋惜,蔡休平与赵法宁也是这般神情,一代奇才马上便要逝去,他们虽与李慕禅不熟,也觉恻然。

    在众人怜惜的目光中,他身子渐渐平静,抽搐渐停,嘴里鲜血也停止,好像血已经流尽了。

    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停下,最后一动不动,宝相越庄严,周身隐隐泛起一股神圣气息,众人不由的屏住呼吸。

    “三儿……”李慕风喃喃低唤,踉跄上了高台,脸庞煞白如纸,双眼通红,看着吓人。

    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模样大变,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

    小圆与金开泰跟在后面,小圆泪珠涟涟,明眸红肿,陡增几分楚楚动人与娇艳清丽。

    金开泰脸色阴沉,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双眼晶芒闪烁,仿佛一座压抑的火山,随时会喷。

    李慕风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赵法宁,看到了李慕禅盘膝而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李慕禅失神的盯着李慕禅的脸,喃喃自语:“三儿……三儿……”

    金开泰一见,又封了他的穴,让他睡过去。

    赵法宁上前一步,食指停在李慕禅鼻孔前,片刻后,悲悯的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气了!”

    “我不信!李慕禅,你给我起来说清楚!”宫轻云大叫一声,清光一闪,拔剑便刺李慕禅胸口。

    “胡闹!”梅若兰手一动,瑶光剑顿时归鞘,宫轻云僵住,被封了穴道。

    “咦?!”安长老忽然惊叫。

    众人忙转头望去。

    “安长老?”梅若兰忙问。

    安长老惊奇的望着李慕禅,摇摇头:“他好像还有生机!”

    “还有救吗?”梅若兰问。

    安长老满脸疑惑,怔怔说道:“他没了呼吸,却还有心跳!”

    梅若兰刚一伸手,安长老忙一摆手:“别动!”

    见梅若兰不解望来,安长老道:“他可能在施展什么秘术,先别惊扰了他,且等等看。”

    “啪”的一声脆响,金开泰忽然用力一拍额头,急忙道:“湛然他不用鼻子也能呼吸的!”

    “果真?!”安长老一怔,忙扭头问。

    金开泰用力点头:“据他说,在修炼禅功时,无意中有了这个神通。”

    “好!好!”安长老抚掌,满脸笑容,对梅若兰道:“大小姐,这小伙子能保住性命了!”

    梅若兰长吁一口气,露出微笑:“佛法果然有不可思议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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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禅这一入定,一直没有醒来的迹像,虽一动不动,没有呼吸,但生机犹在,仍活着。

    练武场被封闭,严加把守。

    高台四角各有一名中年人,衣衫不同,但衣角都绣了一朵银色梅花,个个精气神完足,气势慑人。

    高台之上,梅若兰,金开泰,小圆,宫轻云,还有天枢院的四人,围坐一圈,将李慕禅围在当中。

    梅府七院的弟子们禁止到练武场,早晨练功改在自己院中自由修炼。

    金开泰如今全没心思,一直守在高台上,除了去方便,一步不离,即便睡觉也睡在台上。

    其余几人也如此,坐在蒲团上打坐,当成了一次闭关。

    时间流逝,转眼功夫,三天已经过去,太阳升至正中,阳光火辣,诸人之中,除了梅若兰,皆无精打采。

    梅若兰一身紫衣,挺腰盘膝而坐,透着一股优雅从容气度,神情平和淡然,精神完足。

    宫轻云身子越单薄,神情憔悴,越楚楚动人。

第30章 醒转

    一张八仙桌摆在高台上,旁边是几张椅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隐隐红光,透出几分古朴。

    小圆起身离开蒲团,到了高台西北角,揽裾蹲下,伸手拨弄一个红泥小炉,汩汩声中,白气袅袅,飘荡出一阵阵清香。

    这般蹲着,她背脊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明眸盯着缭绕盘旋的白气,一眨不眨的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她悠悠一叹,吹散了袅袅白气。

    唉……,这都三天了,湛然他怕是凶多吉少!

    安长老确信他活着,可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了三天不吃不喝?饿也饿死人了!

    偏偏安长老下了严令,任何人不许碰湛然,大伙儿只能干着急。

    李副执事第二天就病倒,下不了榻,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副执事从来不生病的,说倒就倒了,据安长老说,急火上攻,郁积于心,弄不好会落下病根,得小心调养。

    外人看来,小姐平静宁和,毫不担心,只有自己知道,小姐也急,只是不想让人看出来罢了。

    天枢院的四个家伙,个个蔫头耷脑,没了精神,嘴角都起了泡,湛然入门这么短,他们师兄弟感情已经这么深,真是好人缘呢。

    金统领呢,脸黑得能拧出水,三天一句话不说,谁也不搭理,可是吓人。

    最可怜的是宫姐姐,她每一天憔悴一分,像是干旱的树苗,三天下来,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

    她性子倔强,小姐让她回去,她不听,偏要呆在这儿,忍受着天枢院四个家伙凶狠的眼神,看着都替她难受!

    周围空旷,练武场周围郁郁葱葱,站在台上本应心旷神怡,可这三天却压抑得很,喘气都要小心翼翼。

    小圆托着下巴,又悠悠叹了一口气,吹散了袅袅白气,眼眸越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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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快看!快看快看!”尉迟明忽然急促叫道,惊醒了小圆,她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李慕禅浮起一尺高,维持着盘膝坐姿,一动不动,端坐在虚空中,宝相庄严,如佛祖降世!

    这时的他,脸色红润,神情祥和,还挂着一丝慈悲微笑。

    “五师弟!”尉迟明叫道。

    梅若兰一摆手,淡淡道:“尉迟,等等!”

    尉迟明扭头望过来,顿时神采飞扬,笑道:“大小姐,五师弟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嗯。”梅若兰凝视着李慕禅,点点头,竖葱指到樱唇前:“别说话,莫惊扰了他!”

    尉迟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忙紧闭嘴巴。

    他刚才情不自禁,被梅若兰一提醒,马上省悟自己的鲁莽,有些讪讪。

    众人却无暇理会他,个个精神大振,瞪大眼睛,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虽知李慕禅没死,但真的活过来,他们仍觉匪夷所思,无异于死后还阳。

    小圆也跑回来,坐着蒲团,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李慕禅端坐于虚空,一动不动,约有一柱香功夫,他灰色僧袍忽然动了,先是慢慢鼓起,再缓缓落下,一起一伏,如海浪起伏。

    起伏越来越剧烈,到了后来,急促如狂风卷旗,猎猎抖动。

    众人愕然不知所从之际,衣衫蓦的一下停住,紧紧贴到他身上。

    李慕禅如一片树叶悠悠落地,双眼缓缓打开,倾泻出两道清亮光芒,缓缓掠过每一个人。

    小圆一怔,只觉他目光亮得扎人,不由自主的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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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被他目光一照,只觉身子一沉,好像面对一座巍巍高山,禁不住仰头观瞻,心生渺小之感。

    这一刻,李慕禅如佛祖化身,宝相庄严,浩浩威仪,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五师弟!”尉迟明大声叫道,哈哈大笑。

    他不理会李慕禅的异样,唯有欢喜无限,情不自禁的大笑。

    “四师兄。”李慕禅微笑,双眼清亮柔和。

    他一微笑,浩浩威仪倏的敛去,仿佛从没出现,他声音却粗涩沙哑。

    “咳咳咳咳!”他剧烈咳嗽几声,随即“噗”的吐出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个血块儿。

    小圆一跃而起,飘飘而去,转眼从西北角回来,端了一盏茶递上来:“湛然,喝点儿茶!”

    “多谢小圆姑娘。”李慕禅微笑接过,揭盏抿了一口,顿时皱眉,茶是凉的,又苦又涩,实在难喝。

    小圆一直盯着他,见他皱眉,忙道:“这是最上等的参汤,很苦吧?”

    “确实苦。”李慕禅点头,放下茶盏,解座起身,朝众人合什一礼,微笑道:“大小姐,统领,宫师姐,小圆姑娘,还有四位师兄,劳烦诸位担心了,实在罪过!”

    “五师弟别动!”尉迟明忙上前扶他,急声道:“你受伤太重,现在不要紧了吧?”

    “不要紧了,四师兄不必如此。”李慕禅笑道。

    尉迟明扶着他,催促道:“坐下坐下!……即便伤好了,你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哪能受得了!”

    “我去盛粥!”小圆一跃而起,忙又跑开了,像欢快的小鹿。

    “五师弟,真是好险,差点再见不着你了!”贺南山呵呵笑道。

    “确实好险。”李慕禅笑道。

    这一回,真是险死还生,差点儿离开了这个世界,若非观天人神照经,如今已去西天极乐界了。

    清亮的目光落到宫轻云身上,他微微一笑:“宫师姐,我不要紧了,放心罢。”

    见她如此憔悴,他心生怜惜。

    宫轻云咬了咬牙,冷冷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赵雨真四人齐唰唰瞪过来,手攥紧了,青筋微贲,便要动手,尉迟明的牙咬得吱吱响,双眼瞪圆。

    金开泰的脸也阴沉着,双眼晶莹闪烁。

    李慕禅摸了摸光头,呵呵笑道:“瑶光剑法名不虚传!”

    宫轻云下颌微抬,倔强而骄傲,凝视着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三天来,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宫轻云,每时每刻她都在想,他明明能躲过的,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

    这个念头像蛇一样缠着她,几乎入了魔,睡不着,吃不下,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能躲开的啊!

    “可能……是我色迷心窍吧。”李慕禅自嘲的笑了笑。

    宫轻云眉头紧锁的凝视,想看穿他心思。

    “好了,轻云,你少说两句。”梅若兰摆摆手,转向李慕禅:“湛然师父,坐下说话,不可大意。”

    李慕禅笑笑,盘膝坐回蒲团。

    **********************

    小圆端了一小碗粥回来,巴掌大的小碗雪白温润,精致如玉,碗里的粥颜色赤红如血,清香飘荡

    她小心的送到李慕禅跟前,甜笑道:“你少吃一些垫垫肚子,饿得久了,不能一下吃得太多。”

    “多谢小圆姑娘了。”李慕禅也没客气,直接接过来。

    粥热得很,白气袅袅,需吹吹热气才能下口,但碗太小,很快就吃完了,他意犹未尽的呻吟一声,确实是美味无比。

    这是最上乘的赤燕窝,天下间,只有南海之滨,南阳小镇附近的海边出产,产量极少,数斤而已。

    一旦出现,直接被权贵包了去,常人根本不知。

    依梅府的地位,本也没有,但梅家二奶奶梅松婉乃蓬莱王家的未过门媳妇,当初下聘时,蓬莱王家的彩礼有一斤赤燕窝,可谓贵重之极。

    蓬莱王家,乃天下屈指可数的世家大族。

    赤燕窝果然名不虚传,这么一小碗下去,身体顿时暖融融的,血气弥漫,力气大增,竟有微醺之感。

    **************************

    众人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看他饮茶喝粥,谈笑自若,沉静而潇洒,丝毫没有病后的虚弱之态。

    欣喜过后,好奇汹涌而至。

    这么重的伤,可谓必死,眼见着他蹬腿要断气了,他却忽然坐起来盘膝入定,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醒来后,脸色红润,挥洒自如,仿佛无事之人!

    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实在匪夷所思。

    “小圆,去请安老来。”梅若兰吩咐,仔细打量着李慕禅。

    “好嘞!”小圆欢快的应一声,先收了小碗送回西北角,然后飘飘下了高台,出了练武场。

    李慕禅笑道:“大小姐,我不要紧了,不必麻烦安长老了吧?”

    “小心为妙。”梅若兰伸出葱白玉指。

    李慕禅摇头微笑,伸出左腕,让她三指搭到腕上。

    梅若兰阖目片刻,睁开眼,点头道:“确实没大碍了,调养一阵子足矣,……湛然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迷离的眸子紧盯着李慕禅,难掩好奇。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头道:“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我也懵懂得很,……本是入定圆寂,全身心念诵金刚经,……还以为去了西天极乐,醒了才觉还活着,伤还好了大半儿!”

    他脸上苦笑,心下暗笑,非是要讲诳语,可真实情形确不能告之。

    ps:今天只有一更了,实在对不住,觉质量与数量确实成反比,写得快了,质量下降,只能再缓下来,明天努力看看,尽量两更。

    这要看情节,有的容易写,写得快,有的要小心仔细,如趟地雷,今天这一章是磨了一天,反复修改。

    无论写多写少,我都是花了一天时间,尽心尽力写的,绝不敢偷懒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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