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余罪TXT下载余罪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余罪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寻根溯源

    凌晨四时,万柏林厚西街城东胡同。(百度搜文學馆W wW.W xGuan.C oM)

    深秋初冬,一片萧杀的气息笼罩着漆黑一片的城市,沙…沙…沙的声音,不知道是落叶,还是落叶被秋风横扫而过的声音,几辆黑sè的,连灯光也未打开的车辆像幽灵一样驶来,静静地泊在胡同口子上,轻微的开门声后,从数辆车的后厢里,鱼贯奔出来了十数条人影,沿着胡同悄无声息的潜入。

    夜sè,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风声,屏敝了他们的形迹。

    两分二十秒后,坐在指挥车的尹南飞收到了前方队员的汇报:“全部就位。”

    他看着屏幕后的红sè的标示,十六名队员穿插包围,前后门、围墙、通道,把一个孤立的院落围了个结实,这个时候,和夜sè溶入一体的队员,他们正屏着呼吸,等着耳麦里行动的声音。

    这是特jǐng支队专用于打击恶xìng犯罪而建制的应急战术分队,模仿了军队应付特战的战术组队,他丝毫不怀疑,那怕就是几名持枪的悍匪,在这个实战丰富的分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根本不用动用几乎是作为支队藏锋存在的战术分队。

    又一次拔过了车载电脑的屏幕,他在做着最后的决定,午夜时分,市技侦中心开始比对技术手段恢复的肖像,两个小时后,第一次结果出来,又经过数次验证和比对身份资料,锁定了三名嫌疑人,这是最后一人,也是嫌疑最大的一名。

    每每在像这种证据不足,可嫌疑很重的时候都会让他纠结,他知道如狼似虎的抓捕行动如果加诸在普通人身上,那将会是很多年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个jǐng察,在履行他职责的时候,都免不了会碰到这种良心和认知接受谴责的机会。

    叮……打火机响了,一束青蓝sè的火焰冒出来,点上了烟,年届不惑的尹南飞狠狠地吸了一口,向着步话斩钉截铁地吐了两个字:“行动!”

    有时候付出一部分代价是必要的,不管是普通市民,不管是身边战友,每一次他都是这次选择的,那怕必须付出代价的是自己。那怕这个命令是错误的。

    行动命令划破了宁静的小院,搭着人墙飞跃而入的队员直奔二层,已经加泵的液压破门器,在两秒钟内顶得门嘭声巨响,洞开了,战术电筒的光线迅速扫过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客厅、卧室、卫生间每一个关键的角落都钉上上了黑衣特jǐng,卧室里尚未反应过来的一对男女是被扑在床上的,声音乱嘈地场面持续了数分钟,以嫌疑人成功擒获而告终。当尹南飞踏着大靴的步子走进胡同时,不少住户的灯光已经打开了,院子从门通向房间,被蒙得严严实实带走的两位嫌疑人还是引起了敏感居民的一阵惊呼。

    万柏林分局的随后到了,组织着片区民jǐng安抚群众情绪,捎带着了解这家住户的情况,而在住户的家里,已经开始搜索的特jǐng仔细地查找着屋子里每一个角落,不多会闻讯而来的房东被片jǐng带着到了尹南飞的面前,大妈紧张兮兮地解释着:“同志呐,真不怨我呐,我也不知道他是坏人呐……看不出来呀,孩子长得文文静静的,都在我们这住三四年了,不是一直就在电脑城打工嘛,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住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尹南飞问。

    “就一个。”大妈强调道,眼光瞟到了地上扔的一件女人内衣,马上改口道:“有其他人我也管不着呀?”

    “带过一边,做笔录去。刚子,有收获吗?”尹南飞估计和大妈纠缠不清,他也没这个时间,扬头问着,一位口罩未卸的队员点点头,他快步走了上去,当看到队员手里的东西时,他笑了。

    没有什么物证,只是一身很考究的衣服,毛领夹克,西装裤,搜索的队员正对着飞机上的截面画比对着,放大的画面上,款式能和嫌疑人的装束对上号。

    肯定不是巧合,证据会越来越多,尹南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手机里、电脑里、搜索到了数幅机场的照片,这些间接证据,可以和技侦提取的录像做时间点比对,最起码能证明这就是那位数次到机场踩点的嫌疑人。

    十分钟后,在闷罐车里,吓得哭哭啼啼的女人已经开始交待了,嘴里咧咧交待着:jǐng察大哥,我没犯什么事呀,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来他家过夜的,还是第一回……真的,不骗你们,真是第一回。询问的jǐng察多留了个心眼,突如其来的问了句:“过夜多少钱?”

    “啊?还没给呢,你们就来了。”姑娘好不委曲地道,猛地省得失口,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了,抹了把泪破罐破摔道着:“反正都没给,总不能说我卖.yín吧?我又不知道他是坏人,和我无关啊。”

    没人搭理她,询问着姓名年龄籍贯,身份不用问,传说中的小姐,大家都知道。

    另一辆车里,意外地是嫌疑人对着冷峻的特jǐng似乎根本无所畏惧,甚至连话也懒得说,只是不住地打哈欠,看样昨晚累得不轻,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回到特jǐng支队的临时滞留室,坐到审讯椅上还是那副得xìng,尹南飞亲自主持着,把搜到了物证一一摆在面前,让嫌疑人看着,他也看着,yīn森森的审讯室两人盯了了好久,尹南飞才开口问着:“你叫娄雨辰?名字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个聪明了,那我们就用聪明人的说话方式来……三天前,你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CA2386次航班上,干什么了?”

    “不可能,我没有去过。”嫌疑人开口了,一个小时内,就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否定语气的。

    “是吗,抬头看屏幕……你不至于认为脸上涂脂抹粉,就能骗过技侦的面部识别吧,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尹南飞道,他抬头看着,屏幕上放着两张面部的比对,一组画面,慢慢去掉伪装之后,就是娄雨辰的面孔。嫌疑人眼皮跳了跳,微微喘息了一声。

    “还有衣服,你不觉得太巧合了?质地、尺寸、LOGO标识、巧合到这种程度,你觉得你不会有事?需要补充的是,你可不止一次出现在机场啊。”尹南飞问,屏幕上放着对当天嫌疑人全身的放大,关键的节点,都反映在这一身衣服上,而尹南飞敢于兵行险招去抓人,就是基于嫌疑人会毁灭假身份等证据,可不一定会毁掉衣服之类的,毕竟那不是作案现场,而且他应该对化妆有绝对信心。

    嫌疑人低下头了,又舒了一口气,眼睛迷茫着,像在踌蹰。

    审讯最怕两种人,一种是话痨,他开口就胡扯;另一种就是这种人,根本不开口,没话。僵持了良久,尹南飞乘嫌疑人喘息的一个小间隙猛地大拍桌子吼了句:“娄雨辰,抬起头来……看着我,为什么在异地的托运的行李,扔在机场没有取。”

    “我爱取不取,丢东西总不犯法吧?”嫌疑人开口了,似乎被jǐng察的态度激怒了。

    “什么玩意?化妆得不男不女在飞机上丢人现眼,老实交待,在飞机上干什么了?”尹南飞话里带刺,他在故意把话题引偏,他期待最好让嫌疑人误判。

    “我愿意,化妆又不犯法,”

    “可你使用假身份难道不犯法?假证那儿来的。”

    “捡的。”

    “在哪儿捡的,你再捡一张试试?”

    “那我得先出来,才能去试试啊。”

    “哟,你还准备出去呀?”

    尹南飞笑了笑,这种无谓的争辨和那些毛捋不顺的嫌疑人之间常有,而这几句,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要说话,兜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嫌疑人老大不尿老二的表情一眼,笑着道了句:“不必急着承认,知道是你就足够了……喂。”

    接着电话,似乎电话里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边听着,边看着嫌疑人,嫌疑人的眼光有点犹豫不定,半晌放下了电话,尹南飞的杀手锏又多了一份,直问着:

    “小伙子,看来我们得较量较量了,刚刚查证,你的手机存储卡里还留着大量的机场示意图,连删除的在内也恢复了。而且你的银行卡里昨天刚进了十万块钱,能告诉我,怎么赚的吗?挺潇洒的啊,直接包了个妞回家搂着睡去,听说身价不低啊,一晚上两千……说说吧,别犯傻啊,就个用假证和piáo宿的罪名,还不至于让特jǐng队出面抓你。”

    慢慢地,气氛凝重了,尹南飞一动不动盯着他,唯一一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记录人,也那样泥塑木雕地盯着他,突然间他觉得手背上湿湿的,下意识的抹了抹,那是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来一层细细地冷汗………

    目标没错,就等着看他知道多少了。尹南飞如是想着。

    ……………………………

    ……………………………

    一页翻过去了,浓重的陈味和霉味让鼠标直捂鼻子。

    又一页翻过去了,拍拍上面的灰尘,李二冬直侧脸,这档案不知道什么地方搬来的,里面夹和灰尘比霉味更重。

    查C类即将和已经过期的档案,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时间还是半夜,不过如果有省厅处长发话,就变得容易多了,市局专派了一位年纪和建馆时间差不多大的老jǐng,把三人带到了市旧档案馆的地下室,到地方才傻眼了,层列的档案还是最原始的方式,都是手工条目,除了手工检索,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即便死乞白咧拉了个电脑高手骆家龙,照样傻眼。只能以最原始的人工方式检索。

    一个小时过去了,有人上名单了,不过作案的时间要追溯到至少二十年前,连查到的人也怀疑这究竟还有什么用处。

    两个小时过去了,带他们来档案馆的老jǐng在椅子上和衣而睡了,上名单的人越多,骆家龙的狐疑更甚。

    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慢慢地过去了。

    余罪列出的条件是,第一有伤害、抢夺前科的不要;第二有入室盗窃、大宗盗窃以及销赃的不要;第三同一地区犯案的不要。第四使用任何器械作案工具的不要………一下子列了七八条,究竟要找什么样的贼,骆家龙反而更迷糊,又找到一个旧档,他拿着到几步之前看档的余罪面前,狐疑地指指问着:“这个算不算?”

    “哦,这个也不要,服刑还没出来,没得可玩。”余罪道,又低下头看上了。

    “哎我说,你这究竟什么意思?要找什么样的贼?”骆家龙奇怪地问,余罪抬眼瞅他时,他罗列着条件:“坑蒙拐骗抢一块的,为什么不要涉嫌伤害和抢劫抢夺的?”

    “目标是靠智商和技术吃饭的,这么干会让他们鄙视的。”余罪道。

    “那入室和大宗盗窃呢?”

    “那不是他们风格,他们只拣现钞和贵重东西下手。破门而入本身就带着暴力sè彩。”

    “器械类的,为什么也排除。”

    “呵呵,这是一种传统的贼,他的格言是伸手夹乾坤,张嘴吃天下,两根手指就是最大的本钱,用工具,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

    骆家龙愣了,看余罪说得这么正sè,又笑了,实在想不通,不过数月,两人的差距如此之大,这些鬼域江湖伎俩居然在余罪嘴里说得头头是道。正查找着,有人嚷起来了,两人过了一列档案架,看到了李二冬正发感慨:“哦哟,你们瞧瞧,拦路抢劫,抢了七块八毛,判了八年零六个月。”

    “上世纪,抢几十钱,还有被枪毙的,有什么稀罕的,快找,别磨叽。”余罪安置了句,那边声音又来了,是鼠标,这家伙睡了一会儿,被拉进来还老大不情愿了,余罪和骆家龙查岗时,这家伙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卷档案,哎哟,鼠标这么敬业可让两人异样了,悄悄地蹙上去,一把抢走了旧案卷,鼠标紧张地道着:“哟哟哟,还没看完呢。”

    余罪看看了卷宗,瞪上鼠标了,骆家龙一看,噗哧笑了,鼠标恬着脸道着:“你们瞧瞧,很jīng彩呐,能当Hsè小说看了,没发现啊,上世纪在咱们没有出生之前,已经有人懂群P,前辈呐……我得瞻仰瞻仰。”

    是宗流氓罪的案件,让鼠标当小H书看了。骆家龙笑得直打颠,余罪吧唧干了鼠标案卷,扔给了他道着:“让你找偷东西的,你找耍流氓的……快点干活啊,数你吃得多。”

    “标哥,别看了,这个罪名已经从条典中消失了。现在已经合法了。”骆家龙笑道,鼠标又看了许久才把这玩意放回去。

    这番查找一直进行了数个小时,历年来的贼不算多,算不上重罪,可也人数不少,在案卷中占三分之一强的比例。好在给出的条件苛刻,到凌晨五时,四个人已经列出了十七位目标,一眼看过,都是年届五十往上的老贼。

    人才呐,不翻jǐng事档案,都不知道曾经在江湖上有这些传奇人物。

    这时候,余罪刚刚配发的机场jǐng务通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娄雨辰落网的信息到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了。他丝毫不怀疑技侦的准确度,不过他很怀疑,从那样一个踩点嫌疑人身上,能找回失物。

    查询直到凌晨七时才告结束,就这个余罪都生怕有遣漏的,和骆家龙商量着,借他们信息中心的人手帮忙再捋一遍,骆家龙知道这几位同学拿着尚方宝剑,自己不敢不允,不过牢sāo还是一肚,直发到出局后早点摊上还在说着,真是交友不慎,大半夜都被拖出来干活。

    “我可快不行了啊,吃完我得睡会儿。”鼠标哈欠连天的道着,似乎连啃油条的劲也没有。李二冬稍好,唏唏律律喝着豆浆,眯着眼,一直没睁开,在地下室眼睛被白炽灯刺激了一夜,很难适应外界光线。

    “再坚持坚持……”余罪说着,自然倒先打了个老大的哈欠,骆家龙笑了,相比之下,倒是他最轻松了,他奇怪地问着余罪道着:“喂,余儿,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上进呀?怎么,想往肩上加颗星星了?”

    “没那么想,其实我也很奇怪,有时候就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似的。老想干一件事,可你就干不成你想干的那件事。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余罪迷迷糊糊说着,其实好多调皮捣蛋的同学都是他这个样子,穿上那身jǐng服,然后就不知不觉陷进去了,有很多或是令人发指、或是挑起他极度的好奇,都会成为潜心去干一件事的动机。

    骆家龙笑了笑,在他的位置,反而体会不到从jǐng的艰辛和刺激了,不过看哥仨这样,他倒有点庆幸自己在内勤部门。正说话着,余罪的手机又响了,是一条归队的命令,附带一个重大进展,嫌疑人娄雨辰已经交待伙同另一同案调包行李的事,消息是民航公安分局刘涛局长发来的,要求各参案人员归队参加整七时的案情分析会。

    “我得睡觉啊,开会发媳妇我都不回去。”鼠标赌咒发誓道,疲累到极点了。李二冬丧气地道着:“我说余儿,忙个毛呀,嫌疑人都抓住了。”

    “没用,真正的罪魁祸手,不会直接和这种办事的小角sè打交道,即便这个嫌疑人想全盘交待,他也未必知道失物的下落,抓这样的人,只能聊胜于无而已。”余罪道,这种事其实都知道,很多侦破就是亡羊补牢,很多也牢也补不住,只是向上有个交待而已。

    “管他呢,你回开会,我们俩睡会儿。”李二冬道。

    “不回了,一起在车上睡。”余罪道,这话听得两人心放肚子里了,不过余罪又加了句:“稍睡会儿,一会儿开始查查名单上嫌疑人的下落。对了,我得去请教一下马老,你开车家龙。”

    哎哟,一听余罪还要继续,鼠标痛不yù生了,李二冬气急败坏了,两人扔下碗,上了车,赌咒发誓,尼马滴爷不伺候了,骂着骂着就呼呼倒头大睡了,余罪安置了骆家龙一番,跟着也上了车,就着座位,刚看了要查了嫌疑人名单几眼,没记得住就迷糊了………

第32章贼的江湖

    车缓缓地驶进南城路南苑小区,这个地段稍偏点的小区不显得那么拥挤,绿地面积尚可,是个典型的养老好去处,早上的光景,能在这里看到成群结队的大爷大妈晨练,一个个兴高彩烈的,甚至有很多成双结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也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才有时间和jīng力来唧唧我我,而不必有什么住房和薪水的压力。

    车在花池边上停下了,余罪看了后座一眼,鼠标和李二冬还在睡着,哥俩着实辛苦了,来反扒队来混rì子,可不料混得比谁都辛苦,他轻手轻脚关了车门,下了车。拿着一夜的搜罗到的名单,不少已经摘要出来了,在开始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来请教一下业内人士,毕竟马秋林在上个世纪就是赫赫有名的反扒英雄,因为抓贼受过数次伤,干这一行,几十年的经验可比什么教科书都要珍贵。

    对,经验,其实扒窃与反扒有共通之处,经验有时候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贼和jǐng察的延续方式也雷同,都是老手新手传帮带,一代带一代。

    “马老。”余罪快步迎上去了,马秋林刚刚晨练归来,慢跑,额头已经见汗,看到余罪时,怜惜地道着:“又是一夜没睡吧?年轻人火力旺啊,不过别太拼命了,否则到我这么老了,又是一身毛病。”

    “我看您身体挺好的啊。”余罪赞了个。

    “外面光,这儿不行了,老失眠。”马秋林道,指指自己的头发花白脑袋,伸手接过余罪递的东西,边浏览边道着:“想当年我可比你小伙劲大,几天几夜不休不眠都没事………我当时的理想就是荡清一切丑恶,直到天下无贼。”

    老头谈兴颇好,余罪笑着问:“那您实现理想了吗?”

    明显是调侃,马秋林摇摇头带着懊丧的表情道着:“我抓贼抓了三十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老了,而贼并没有越来越少……呵呵,你说多打击人啊,有些被我抓过的毛贼,后来都成贼头贼王了,我还是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哈哈。”

    “一种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可不是以职务来评判的。”余罪笑着道。

    “可惜啊,体会这种意义并不轻松,而认可这种价值,并不多见。”马秋林笑道,扫过名单之后,直接递给了余罪,直接道着:“去干吧,你的起点比我的高多了,我当年是两眼一抹黑摸索,而你找的人,说明你对这一行了解已经很深了。”

    “是吗?不觉得呀。”余罪道,确实有点纳闷,没发现自己成长这么快呀。

    “谦虚了啊,你的事许处给了透露过一些,能站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不简单,不管他是jǐng是匪。”马秋林笑着道,眼睛里有股异样的东西,余罪笑了笑,没解释,老头指着名单就事论事了:“这几个人很有代表xìng,杜笛,当年人称‘四只手’,这家伙的双手比镊子还厉害,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和身边的同行打赌,从一辆公交车上,一站路连扒七个钱包没有被人发现;张大卡,这人叫‘顺毛’,市里老点的jǐng察应该对他有印像,八十年后期他风光一时啊,组织了一个‘南下支队’,专门到南方城市扒窃,那个工资还是几十块钱的时候,他就开了辆皇冠回来了,后来严打被判断了个无期,应该出来了……

    吕长树,绰号老木,技术一般,比较擅长团伙作案,当年是专干集市买卖,那儿有集市,他们一拔人从街头扫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过半年,当时好多派出所的jǐng察见着他们就头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抓扫清他们的时候还是武jǐng出面,当时他们的团伙已经发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这也是奇人,人称‘一指’,我审过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食指指节多一节,手指特别长,双手十指,有八根几乎已经没有指纹了,他偷东西从来没有栽过,栽在销赃上了,最后一次应该判断了七八年,之后就消失了………范大伟,这个人叫臭蛋,后来染上毒瘾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罗列着这些极品的人渣,马秋林突然间发现,余罪听这些津津有味,浑然不像有些初涉jǐng中的有年轻那么白痴,当然,也不像某些正真人士那么厌恶,反倒是一种跃跃yù试的表情,马秋林说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也是猎扒风头正劲的人物,他转移的话题问着:“这些人虽说都是贼,可贼和贼不同,你也搞了几个月了,这个案子碰到的贼,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应该是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否则这类技巧可不是谁也学会的,不至于单单就是自学成材吧?所以我觉得,她的根应该还在这个堆里,只是被时间淹没了而已………马老,我想请教个问题,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这种手法吗?比如,你戴个着项链,我就面对面,或者站在你的侧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偷走……”余罪做着示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而当时只是判断偷到了东西,却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嗯……”马秋林拍拍脑袋,思索着,一会儿又手指点点额头,像在苦思冥想着,不确定地道着:“应该有,但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些贼技艺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

    “那技术最高的是谁。”余罪问。

    “不就在你的名单上吗?”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单,马秋林指了指一个叫“黄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诨号叫‘黄三’,三只手的三,我从jǐng之前他就是贼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严打让他赶上了,当时说起来惭愧,其实没什么证据,就是他有巨额财产说不清来历,而且根据走黑路的人物交待,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这个贼王,都现在都被同行称为三爷。”

    “财产来源不明?根据传说定罪?”余罪愣着道。没想到传说的“三爷”居然是人。某次不经意从毛贼嘴里听说过,他也经常搬着这个名头吓唬人。

    “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着:“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拼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声轻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较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sè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的cāo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xìng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可能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rì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拔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淹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

    对,一定找得到,他忆起了监狱里那帮子人渣兄弟,那些人给他的感觉最清晰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绝对能找到。

    信心百倍地上车,刚发动车,哟,后头还在打着呼噜声,余罪推了推,两人迷迷糊糊都不醒,看来正常办法不成,余罪眼珠一翻,换了个方式,对着两人大嚷着:“发补助啦,谁还没领。”

    “我我我……”李二冬一下子睁开眼了,猛地也发现真相,然后嘟囊着骂了余罪一句,尼马正愁没钱了,别拿这个开玩笑。余罪安慰着做梦领工资的二冬兄弟,清醒一会儿,抓到贼,换奖金去,鼠标还没醒,李二冬知道他的软肋,附耳喊着:“鼠标,细妹子怀上了。”

    “啊?”鼠标给吓醒了,猛地一吸凉气,呸了李二冬一口,睡得迷里迷糊,余罪递了矿泉水给两人,鼠标却是咧咧着,脸sècháo红,像是做了什么chūn梦,他说着:“哎哟哟哟,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正和我干那恶心的事……一下子被吓醒了。”

    “那怎么能叫噩梦,是chūn梦吧?岂不是正中你的胸怀?”余罪笑着问。

    “问题是,和我干那事的是个男滴……我梦见他一直咬我……把我……”鼠标说着,摸上胸口了,估计是梦中他是“0”号,说得好不委曲,摸到胸口时,猛地发现胸口湿湿的一片,突然间省悟了,他不悦地看着李二冬,肯定是这王八蛋爬在他胸口睡让他做噩梦了,一刹那间鼠标怒从心头起,前后掐着李二冬脖子骂着:“我靠,原来在梦中咬我咪咪的居然是你?我掐死你。”

    “呀呀呀,标哥,轻点轻点,我就磨磨牙,没咬你那么重吧。”李二冬哀求着,两人撕扯在一起了。

    余罪哈哈笑着,驾着车,谁说工作是枯燥的,现在就既有趣,又快乐…………

第33章一世歧途

    嘎声……车刹在小店区小店路派出所不远处,骆家龙和余罪跳下车,迎面上来一位jǐng员,相互介绍下,是派出所的片jǐng,吴帅平,和几人年龄相仿,他是接到所长安排,来协助这拔办案人员的,看看除了骆家龙,余罪、鼠标、李二冬都是便衣,他很客气了,一般情况下,碰到刑jǐng都这个样子,什么时候眼睛迷瞪的,没睡醒。◎文學館 Ww.XgUAN.O◎可一睁眼,都是血红血红的。

    来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成这号得xìng了。

    “就这人。”骆家龙把档案递过来,吴帅平一看,很随意地道着:“往前走,过了小店路,三化居民区那一片,这个点人应该在。”

    是杜笛,曾经江湖叱吒一方的“四只手”,居然在片jǐng嘴里这么随便,让余罪稍稍愣了下,骆家龙异样地问着:“没搞错吧?这可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曾经在因为盗窃和黑社会组织案被判了无期徒刑。”

    “既然你也知道是名人,怎么可能搞错,这片好多人都认识他。”吴帅平介绍道。

    “那他出来犯事了没有?”余罪问。

    “犯事?犯事倒没有,找事倒是不少。一直在告状呢?”吴帅平道。

    “告状?怎么,错判他了?”骆家龙道。

    “不是那码事,而是后来的事。”吴帅平解释道,这一人走家就凉,太过正常了,杜笛一判就是无期,被抓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本来你进去了,老婆跟人跑了很正常,偏偏杜笛家的老房子在几年前拆迁的时候,也被前妻给拿走补偿了,这倒好,等杜笛出来回原籍,连个牺身的窝也没了,他就找呗,他就告呗,告开发商没给他应有的补偿。你说十好几年,谁搭理他那茬。最后还是街道办给他办了点事,找了个打扫街道的活让他干着,勉强糊口,房子是不会发给他的,不过好歹能住到旧三化厂区废弃的一间门楼里了。

    “哇,这么凄惨?”鼠标惊讶道。

    “他是活该。”李二冬道。

    小片jǐng解释着,他回来就一直上访,派出所没少跟他打交道,久而久之,他也揣摩到zhèng fǔ的漏洞了,一开会一有领导检查,自己就住到派出所管吃管住了,省得被jǐng察上门提留走。说到此处,骆家龙和几人都笑了,到基层,你能碰到形形sèsè的奇葩,吃白食嫌咯牙的、piáo了娼回头还告人卖.yín的、还有那些闲得蛋疼报假案玩的,什么极品都有。

    众人聊着,小jǐng眼线看到一人时,他招呼着余罪:“停停停……就是他。”

    “他!?”

    余罪踩了刹车,愣了,不远处路口,一个破烂的小摊,两筐苹果,坐着个拄拐的老头,一头蓬松的乱发,裹着脏兮兮的袄子,要没那筐苹果,八成得被人当成要饭的。

    “这是贼王么?怎么看着像丐帮出来的?”鼠标呲笑道。

    “就是他,我叫他,还是你们直接问。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这家伙可不好说话,仗着自己腿残疾,谁也惹不起,城管管了几回,他不是躺城管队叫冤,就是躺大街上喊屈,现在没人敢管他了。”小jǐng道。

    余罪知道为什么再没犯事了,腿都残了,又是坐十几年大狱出来的,还指望再混什么?他摇了摇头,回头一使眼sè,鼠标和李二冬下来了,骆家龙拉着片jǐng,示意他别动。这三人凑一块,八成没好事,余罪小声嘀咕了几句,三个慢悠悠地朝着老贼的摊来了。

    “甜如初恋……3块八毛一斤?”鼠标念着纸板上的广告词,呲笑了,这老家伙真是个妙人,居然能想出这么雷人的广告词来了,李二冬笑着蹲下了,拿起个苹果掂着:“老头,真的甜如初恋。”

    “真的,绝对是真滴,红富士,又脆又甜。”老头笑了,一笑满脸褶子,皮肤像皱起的老树皮子。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江湖人物。

    “那应该再加一句:叫美如初夜,哈哈,我尝尝。”鼠标弯腰,也捡了个,喀嚓一咬,呸,不甜,骗人滴。李二冬呸,也来句,根本不甜,有点苦,像尼马失恋。

    这两人损起来,把把人气背过去,两人一胡说上了,把老头气歪嘴了,争辨着,不甜算了,把那两咬过的出了钱。毕竟是江湖人物,争辨起来底气颇重。可不料今天遇到不是普通市民,两劣生烂jǐng可没那么好诈唬。鼠标叫嚣了:哟,你想得美,不甜都好意思要钱,顺手拿了两苹果揣兜里就跑,老头拄着拐就追,一追,这边李二冬抱了好几个,撒腿也跑了,把老头气得是yù哭无泪了。一把揪住没走的余罪嚷着:“你….你们一起来的,掏钱啊,不给钱老子跟你们没完,抢到老子头上了……嗨,干什么?”

    老头眼睛一凛,眼光厉sè一闪,顺手叼住了余罪的腕子,余罪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的口袋沿上,这还是余罪出手以来第一次失手,而且是在人家不经意的时候,就像那么很随便地捞住了他的手。这一瞬间,卖苹果的老头仿佛又成了地下世界的独行客,厉眼盯着,手指在加力,咬牙切齿地说着:“小子,在我面前玩这一手,知道爷以前干什么的吗?”

    “那这位爷,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吗?”余罪被捏得生疼,咬着牙,另一只手亮着jǐng徽,那老头如遭电击,一下子放开了,放开手,示意着自己没恶意,只是有点诧异,手能伸到他口袋沿上,不应该是jǐng察呀?

    “苹果我买了,不过,想和杜老聊几句,有兴趣吗?要没兴趣,我保证还要有人来抢你苹果啊。”余罪笑着道,转身慢悠悠地走着,进了胡同。

    车上所见,杜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拄着拐,一瘸一拐往胡同里走去,小jǐng说了,活到这份上,是挺可怜的,更可怜的是,还得咬牙活着,多不容易呐。骆家龙说了,那是抓捕时候被武jǐng开枪击伤的,他要不可怜,可怜的人可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两人唏嘘着,杜笛已经到了胡同口,果不其然,两个抢苹果的,一个试着从他身上偷东西的,都在,三人正吃着他的苹果,老头气忿忿地道了句:“吃吧,噎死你们。”

    这家伙,怕是面对jǐng察也无所畏惧,余罪笑着道:“趁我们没噎死之前,问几个事……认识吗?”

    一男一女的,女的是不知名的贼,男的已经确认,娄雨辰,看了几眼,没有什么意外,老头恢复混浊的眼睛摇摇头:“不认识。”

    “这样吧。”余罪收起了肖像,换着方式道:“你们那一代扒窃行当里,有谁带徒弟了……水平嘛,应该比我高一点,不过要比您本人,应该差点。”

    “这个我怎么知道?老子在大西北治理了十几沙漠,出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杜笛道,那自称让几人有点不悦,亏是这帮人已经习惯人渣的这种口吻了,鼠标扔了果核,一拱手:“厉害,杜老大值得敬佩啊,搞成这样都活着回来了,不简单呐,您那辈同行,死了一大半了。”

    这不知是褒是贬,听得杜笛脸sè好糗,余罪手从兜里出来了,捏着几张钞票,在杜笛面前晃了几晃,然后一拍手,咦,没有啦?李二冬看愣了,哟?去哪儿了。

    在场的,恐怕除了杜笛再没有人看出来了,杜笛异样地打量着余罪,慢慢的伸手,从自己领子下把折成小折的钱拿出来了,这些小伎俩,恐怕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仍然让他奇怪,这一招玩得很漂亮,面前这个jǐng察怎么可能会?

    “归您老了,耽误你时间了,总得有点表示……顺便问一句,手要比这个更快,您知道的人里,还有谁能办到?我学得不好,不过我看到有人在摸包里,居然没有发现她是怎么下的手?”余罪道,一副很尊敬的口吻。

    “小子,玩这个,不光得手快。”杜笛眼睛一亮,夹钱的手指一甩,众人盯着他的手指,一眨眼,哟,也不见了,他一反手,另一只手从袖子拿出来了。再在众人面前作势一抚,像魔术师在玩障眼法一般,又不见了,等一撑直手,那纸币却像粘在手上了,在手背后藏着,他解释着:“再快也在手上,你发现不了,也是因为你知道快在手上,所以你一直注意我的手……但视线有限制,眼睛也会骗人,看正不见反、瞅左漏了右,总有你视线的盲点……所以,变得是手法,不是速度。”

    他慢悠悠地动着,那纸币依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等亮出来时,却是挟在手腕部,正好被胳膊挡住了,看得余罪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在这个技艺上即将突破一般,而鼠标和李二冬就有点晕了,一副神往的表情,恨不得纳头拜师一般。

    “好玩吧,呵呵……还给你。”杜笛把钱又挟回了指上,递给了余罪,很客气地道:“我真不知道,就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啊。”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还告诉我们这么多。”余罪接过了钱,也夹在手指上把玩着。

    “冲你们没大吼着朝老子说话呗,玩得还真像回事,要不是条子,我还真把你们当成那个老兄弟的弟子了。”杜笛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余罪,还真像有传授衣钵的意思。

    “那我还有疑问想请教您……我想不通,如果失主脖子上有条很粗的金链子,怎么样不知不觉地卸走?而且几乎是面对面办到的。”余罪道。

    “这种手法叫吃生货,除了手法得轻,还需要借助小工具帮助,一般在嵌在指甲上或者指节上。”杜笛介绍着,指指自己黑sè蜷曲的手指示意着:“在转移视线的一刹那,来一个假动作,比如,踩你一脚、捅你一下,推你一把……借助这一下子失神时间,不到一秒,切掉链子,让链子自然地滑到你的手里……或者,你的袖子里,风险很大。”

    做着示范,一下子让余罪更清明了几分,那天,风刮走了纱巾,美女崴了脚,两口子上去扶,那一刹那,足够来数个这样细微的动作了。

    他笑了,觉得很多想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当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像看到了魔术师的揭密,其实很简单。

    “这点您能做到吗?”余罪问。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法做到,选择吃生货的目标就难,对下手的人要求很高,就我这长相,没到面前就把人吓走了,怎么下手。”杜笛道,众人笑了,敢情老头很有自知之明,余罪又问着:“那有人能做到吧?”

    “有,老木、一指,都能做到,黄三就不说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应该都能。”杜笛道。

    这就足够了,相当于把查找的范围缩了一大半。余罪叹了口气,伸着手,握手作别的姿势,杜老头异样地盯了眼,机械地伸手握了握,就听余罪道着:“谢谢杜师傅……有时间,我来看您。”

    三个人笑着示意,扭头走时,杜笛一动不动,开口道着:“是我谢谢你。”

    “谢什么?”余罪回头笑着,那笑容很知己。

    “谢谢你又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了。”杜笛笑着,把余罪趁握手一刹那塞进去的钱,亮出来了。

    “呵呵,苹果钱,别客气。”余罪笑了笑,转身即走。

    直望着三个人上了远处的jǐng车,杜笛叹了口气,满眼的复杂,他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就觉得怪怪的,不过手里那三百块钱,却是温温的,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抗拒的施舍………

    …………………………………

    …………………………………

    “不错啊,这么快就问到了?”小jǐng下车的时候,奇怪地看着余罪一眼。

    “那人挺通情达理的,对人客气点。”余罪笑着道,驾车驶离了派出所,把小jǐng傻傻的留在后头了,这当会其实连骆家龙也没整明白,只听鼠标和李二冬两人得瑟着,兴奋以及崇拜地讲着杜笛的扒窃手法,还有模有样学着,不过要和人家比起来,这手指、指缝、腕部,怎么也协调不起来,越玩越僵硬。

    骆家龙吃不住劲了,问着余罪道:“究竟怎么回事?这人无赖得很,怎么配合你们。”

    “嘿嘿,这叫伯牙遇子期。”鼠标道。

    “也叫流氓遇到鸡。”李二冬道。

    然后两人一起道:“知己呐,懂不懂,笨蛋。”

    哎哟,把骆帅哥给郁闷的,尼马不问了,三个人一对半贼相,和杜笛一样,没一个好鸟。

    那么接下来,自然又是去找曾经的坏鸟,因为杜笛的缘故,目标缩到老木、一指和黄三身上,离小店区最近的是老木,大名吕长树,曾经的名贼,和过气的名人一样,晚景都不怎么好,到派出所找到片jǐng,摸到情况,这位吕长树被判十五年,服刑十一年出狱,那是十年前的事,不过后来又犯事了,老了老了,居然犯了个猥亵幼女罪,又被判了六年,屈指算了,三年多前出狱的老人家,青chūn全部用来以身试法了。

    “咦,这是个极品呀,五十多了还犯这事进去。”一惯底线不高的鼠标都看不入眼了。

    “就是啊,这百把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至于用六年来换吗?”李二冬也不理解了。

    不过两人的话惹得派出所片jǐng哧哧直笑,余罪对此人却是皱了皱眉头,评价了句:“老杜好歹还有点节cāo,这个绝对是渣到极点的,好不好打交道。”

    “可能好嘛?我们片区这号人都是重点监控对象,这老家伙今年六十了吧,还是什么都干,不是捧个罐子碰瓷,就是和一帮小痞子设赌,还没法抓,你这头抓,那头看守所就放,过不了几天又回来了。”片jǐng道,很伤脑筋的一位人渣。

    “怎么可能随便放呢?”李二冬不解了。

    “那么大年纪,看守所要他干什么,有个灾有病了,还得管着,住养老院呀?”鼠标道。

    这个话题又引起不少讨论,基层就能看到这种无家无业无依无靠,混一辈子的,就指着jǐng察给抓进去,国家给养老送终呢,现在看守所和劳改队也学jīng了,你抓……切,不要,直接给打发出去,你不办监外执行也不行,你长住让国家给你养老,你想得美。

    没办法,人家活到这种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份上,别人就不得不在乎人家了。

    到了,片jǐng指着文化小广场一个人堆,围着一圈人在围朴克牌呢,哦,今天没干坏事,敢情是休闲娱乐着呢,一帮子糙爷们哄了一堆,余罪没说话,回头看着鼠标笑了笑。鼠标搓搓手,直接拉开门下去了。

    “哟,怎么他一个人去了?”片jǐng不解道。

    “玩这个,他是高手。”骆家龙笑着道。

    鼠标这张时时带着笑意的脸天生有市井气息,哄到人跟前,发现是一桌子捉对玩斗地主的,筹码不大,一块两块玩的,见一炸弹翻一番,目标吕长树就在,头发快掉光了,嘴往外凸,门牙缺一颗,缺牙的地方正是叨根烟,他乐滋滋看着面前堆着的小票,换了几茬人,差不多都给他递零花钱了。

    “我来,我来……我陪老爷子玩两把。”鼠标瞅了个换人空,钻进去了,两个人是玩牌技,三个人是打配合,鼠标抢着洗牌,切牌,按规矩上来的新人搬了牌,请庄家先起,边起牌,鼠标边客气恭维着吕长树道着:“老爷们,您玩得真不赖啊,这样吧……玩大点,报牌一百,见炸弹翻番怎么样?我就玩两把,钱搁这儿了。”

    都是在市井苦中找乐的爷们,跟着鼠标起哄,老头自然是挂不住脸,慢条斯理地道着:“玩就玩,想当年,爷一把一千的都玩过。”

    “那是,一看您老就不是凡人。”鼠标竖着大拇指,夸奖着。

    此时已经起牌完毕,在鼠标看来,吕长树也算是个老手,最起码起牌切牌比一般人要利索得多,另一位参战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伙,三个人都捂着牌切完了,鼠标已经不在乎对方了,他笑了。

    吕长树拿起揭好的牌,一下子掉眼珠了,3、4、5、6,缺7;8、9、10、J,缺Q,一把散牌,花sè数字,没一组能连起来的。另一位也傻眼了,10以上的牌只有两张,余下的虽然是三带一不少,可散牌更多。两人还没吭声,鼠标摁着底牌问着:“打不打,当地主输了赔一百块,抢地方翻倍。”

    “打了。”吕长树咬咬牙,说了句,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可人多,没法说了。下手没敢打。

    “抢了,翻倍。”鼠标一把翻起底牌来了,两王一个2,哎哟,把下手那位后悔的。

    接下来就更后悔了,鼠标吧唧吧唧摔着牌:“三带一,三带一、三带一………”

    连着三个三带一,都是Q、K、A带,自然是没有比他更大的,再跟着是:“四条二,炸弹、双王,炸弹。”

    完了,最后留了一张散牌,鼠标一伸手:“给钱,二百一番,两弹两番,凤凰不出窝再加一番,我算算,二百翻四百、四百翻八百……一共是,一个人三千二。”

    那下手那听过这么恐怖的数字,扔下牌,掉头就跑,鼠标回头看吕长树,这货更不经事,气急败坏,估计已经明白了人家洗牌时候捣鬼了,他刚要说话,鼠标却是已经收罗着他面前的那些零钞,恶狠狠地对他说着:“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赖账是吧?光着屁股到广场上奔一圈,剩下的钱免了。”

    呼咚一声,吕老头气得背过气去了,众人哄笑一场,都躲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扶他一把。

    “让开,都让开,出什么事了。”

    余罪雄纠纠地出场了,跟着一身jǐng服的片jǐng,那威势自是大了几分,他和李二冬关切地扶起了装晕的吕长树,斥着鼠标道:“干什么了,把老人家气成这样?”

    “他…他他骗钱,牌上捣鬼。”老头指着鼠标,恶人先告状上了。

    “大爷,您全身能有几毛钱,让我骗,牌还是你的。”鼠标冤枉地道。

    围观的众人哈哈一笑,老头老脸挂不住了,要遁走,余罪拉着人道:“老爷子,您等等,把你气成这样,得让他赔偿点啊,万一气出点好歹来怎么办?刚刚还摔了下,是不是有后遗症?怎么着也得到医院检查检查吧?营养品也得卖点不是?”

    “就是啊……哎对了,我头昏。”老头看来熟谙碰瓷之道,捂着脑袋,羞答答地道。

    这倒好了,片jǐng带着鼠标,李二冬和余罪搀着吕长树,顺理成章地把人请到车上,这个人,是从牛逼堕落到苦穷逼的典型,余罪知道他绝对不是目标,不过他期待着,能从这人嘴里,知道点他想知道的东西………

第34章无心之得

    车走出五百米吕长树就发现不对了,好歹也是混了一辈子的人,即便老眼昏花,也看出不对劲来了,那个出千的胖子坐在副驾上一直呲笑,后面挤着他的几个人,包括一名jǐng察也在呲笑,他知道有问题了,拍着车座位示意着道:

    “我……我不去了,不用了,我没事。(文 學馆w wW.w xGuan.c oM)”

    开车的余罪没理会,他又找上身边那位jǐng察了,套着近乎,俺认识你们吴所长,介个事……介个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呢?赢了两个三千二,谁出?”鼠标回过头了,很生气地道。此时更看出来了,这帮笑着的人是一拔,吕长树苦脸了,喃喃地道着:“兄弟兄弟,咱就在街上混口饭钱,至于这么整我们吗?那赢的,都归你了。”

    “当然归我了,还不到二百,差三千啊。”鼠标道,不依不饶了。旁观的几位都笑着,这么折腾这位老贼,他还真没治了,对这位犯过猥亵罪的,几位可没有同情心,更何况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都这把年纪,偷不动了,就改行到街上骗钱去了。

    嘎声车停的时候,派出所的片jǐng和骆家龙知趣下车,伺在车门前,此时余罪才回过头来,盯着这个发疏额黯,一脸褶子的老贼,相比而言,杜笛可比他有骨气多了,余罪开口道着:“吕长树,问你几件事,不老老实实说,治你的办法有的是啊。”

    “欠三千块,够砍你一条胳膊了啊。”鼠标咋唬着。

    “啊,你们是……”吕长树愣了下,跟着发现赢他钱的小胖子亮着jǐng证,得,萎了。像他这种过气的贼,街上痞子都惹不起,那惹得起这些如狼似虎的jǐng察。

    “我没犯事吧?我想想……两会过了,年底没到,不至于清理我们吧?没接到辖区派出所通知啊。”老贼弱弱地说着,偷瞟着几人,喃喃地道,根据和谐社会规律,似乎不到自己这类人被清扫的时间。

    “想到里头养老,你得犯点大事,这么小打小闹可不成。”李二冬讽刺了句,嫌这家伙脏,他往开挪了挪位置。

    “认识么?”余罪yīn着脸问,对什么人用什么脸sè,刑jǐng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对这号人,应该用的就是这种厌恶脸sè。

    女贼和娄雨辰的肖像,这老家伙猥琐地看看,又不确定地看看其他人,李二冬伸手作势要扇,斥了句:“让你认画像,你看我干什么?”

    老头一缩脖子,摇着头:“不认识。”

    “不能吧,这是你们几个老贼其中一个的后人,你会不认识?”余罪道,他知道这家伙是真不认识,多数时间只顾着住监狱了,引导着道:“这个人,我见过她出手,面对面,可以摘掉别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偷个钱包什么的,就更是小意思了,你们中间,谁有这本事?”

    “这个……”老头狐疑道,眼睛睁大了,审视着几人,似乎在审视敢不敢说,余罪补充道:“别犹豫,这个人抓到有悬赏,市局悬赏,一万块钱买消息,五万块钱买确切下落。”

    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看到那老头眼皮跳了跳,肯定是穷逼一枚,极度缺钱,他一犹豫,又是苦着脸道着:“哎呀,那钱未必能拿到,这本事难是难了点,可也不是就没人能做到……我这只手指要不被敲碎的话,我差不多也能做到。”

    老头卖弄上了,不过他证明了自己做不到,左手食指伸不直,是粉碎xìng骨折一类的。他撇着嘴,这样子怕是想要点好处了,嫌疑人都这样,眼前利比长远利益更重要,何况已经是穷成这样的。余罪掏着鼠标的口袋,把刚才那一摞钱拿了出来,扬了扬道:“聊聊,这个归你,账免了,聊完了,再给你这么多。”

    “哎……”吕长树就要伸手,余罪一闪,没给,老头这才放心说开了:“要说水平最高的是黄三,不过咱跟人家比不上,人家号称贼王的时候,咱还在公交车上摸包涅……他肯定能办到;还有四只手杜笛,应该差不多能办到,解链子吃生货这是个技术活,得在手上嵌个合金类的小刀片,装成戒指什么样子的,很麻烦,一般人都不干这活……嗯,李力也应该能办到,不过好些年没见到过人了,顺毛就不成了,他小多了,这玩意他没见识过……不过干这活,首先你本人得长得顺溜点能看过眼,要数行家,还得数黄三,不但水平高,而且人长得一点贼相也没有。”

    娓娓道来,还真都是余罪捋出的那拔老贼,看来真是江山代有贼人出,各领风sāo十几年,这群过气的贼居然相互间了解的这么清楚,说来说去在这几个人身上打转悠,而余罪已经知道的是顺毛(张大卡)已经死亡,而李力和传说中技艺超群的黄三,户籍里早查不到这两人了,可看看面前这个猥琐的吕长树,又不像能办了这事的人。

    “黄三和一指要活到现在,得多大年纪了?”余罪问。

    “一指有五十出头了吧。黄三嘛,该着七十了……真好多年没见了,我刚出来没几年,出来基本都没认识的人了。”老头苦着脸道,像在哀叹世移时易,风光不再,鼠标多了一个心眼追问着:“那这一拔新贼里,没有这本事的人?”

    “现在谁下这笨功夫,直接骑摩托车抢金链子了。要说技术活,还得那帮老人干得漂亮……他没法不漂亮啊,那时候当街抓个偷东西的,非打个半死,那像现在,丢东西的胆小,偷东西的反而胆大了……我实在腿脚不便了,要不搁我这水平,那走到那儿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啊?哦……不能这么说。”老贼低头了,突然发现自己吹嘘得很不合时宜。

    是啊,这个世界太浮躁,也影响的贼之一技的传承了,好东西没人学啦。

    鼠标和李二冬看看余罪,余罪却摇摇头,肯定不是,而且没什么值钱货sè了,这就一手指残疾已经无法重cāo旧业,混吃等死的贼。李二冬伸手嗒声开口,一指外面:“滚吧。”

    “哎。”老头如逢大赦,跳下车,突然想起钱来了,敲着车窗,余罪摇下车窗问着:“想起什么来了?”

    “那个……那个钱,你不是说……”老头期待地看着那摞小票。

    “jǐng察的话你也相信?真是活颠倒了。这么大老远找你,又耗油又耽误功夫,不算钱呀?”余罪无赖地喷了句,加着油门,呜声走了。车里一阵笑声,把老贼给涮了。背后吕长树愣了半天,被气到了,气咻咻朝着车屁股呸了口骂着:

    “妈的,现在怎么这样,jǐng察比小偷还不要脸。”

    …………………………………

    …………………………………

    “张大卡确认死亡,这点错不了,销户是三年前……李力和黄解放户籍改制后就再没有有关他们的记录了,这儿就是李力的原住址。”

    骆家龙指着窗外道,送走了片jǐng,又来一个新地点,却是柳巷的商贸街。

    余罪皱眉头了,骆家龙所指之处,是新修的商贸城,服装交易的,占地足有几十亩,而且是新建的,从这里迁走的原住户要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了,特别是像李力这号在监狱里已经蹲了数次的人,回不回原籍还得两说。

    “没办法,现在城建对jǐng务的影响也很大,这一片现在的光外来人口就有六七万,暂住证都办不过来,我听人说呀,晚上这儿的贼,大摇大摆撬了铺子扛东西走,没办法了,辖区派出所雇了三十多个巡逻队员维持治安……接下怎么办?你们说吧?”骆家龙无聊地道着,快到中午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头不知道有没有进展?”余罪喃喃自语着,看看同来几位,鼠标翻着白眼道着:“别看我,我建议找个地儿吃午饭。吃完再说。”

    “也不怕撑死你。”余罪道,顺手把吕长树身上捞的钱扔回给鼠标道:“饭钱,拿好了。”

    “嗨,这是我赢的。”鼠标往口袋装,一副心疼的样子。

    “骗的好不好,你连那么大年岁的老头都骗,节cāo快掉没了啊,标哥。”李二冬懒懒地道,鼠标却是辨着十赌九鬼,赢了就是本事,两人说着又呛上了。

    “别吵,烦不烦……你们想想,咱们假设娄雨辰和这个女贼是接班人,传给他们的薪火的是谁呢?”余罪把自己这个头疼的问题讲出来了,见了两个,一点也不像,接下来的不是死了,就是找不着,这线头从哪儿出,可是个大问题了。

    手里就有黄解放的李力的照片,jǐng事档案里的照片,余罪盯着相貌,似乎几十年的贼王“三爷”更符合所谓吃生货的审美观,相貌堂堂个国字脸,如果不是剃了光头,应该更帅一下,李力就差了点,马脸,眼睛很凶。如果这样的人吃生货,相当于李二冬去参加选美,一准得吓跑观众。

    他这样暗暗想着,看着其他笑,鼠标这个时候却动上脑筋了,咬着指头道着:“就是啊,盗窃事业的接班人………传给他们的,应该是个行家,这思路没错啊。”

    “思路没错,可思路不是路,走不通啊。两人都没法查下落,怎么办?”李二冬道。

    “哎,对了,余儿,江湖规矩里,有没有传子传不女什么类似的规定?”鼠标眼一亮,问着道,李二冬也开拓思路了,直道着:“应该查查这两人搁那儿来嘛,说不定就是老贼生的小贼。说不定小贼还有他妈呢,曾经就是老贼的姘头之类,万一拼到一块,那不就真相大白了。”

    “咦,好像有道理呀。我试试。”骆家龙搬着电脑,问着余罪嫌疑人的详细信息。

    “不用试,户籍遗漏的黑户都不知道有多少,能记载这类江湖人?就即便有,他也隐藏了。”余罪道,此中猫腻对于基层jǐng察了解的最清楚,别说嫌疑人,就每年全国盲流的超生游击队,也不知道要制造多少jǐng务档案记载不到的人口。

    线路全部断时,余罪倒觉得自己太刚愎了,应该早点联系家里,及时把两头的情况综合到一块。

    一念至此,他回着电话,直接找着许平秋问着那边审讯的进展,没有什么进展,嫌疑人娄雨辰只承认监控拍到的事,那行李是他寄的,而且是受人之托,拿了十万佣金………余罪把自己想法和许平秋沟通了一下子,不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了娄雨辰详细的个人资料。

    “啊?儿童福利院长大的……孤儿?”骆家龙看着余罪手机上收到了信息,异样地道了句。

    “哇,又是个可怜贼啊。”鼠标同情地道。李二冬皱眉头了,问着余罪道:“余儿,不对呀,他的案子反映不出他有你说的那种本事啊?他没偷啊。”

    “当贼不一定非要偷的,望风的、盯人的、掩护的,一个成功的贼,他需要N个不是贼的来帮忙。况且,他也未必不会偷嘛。”余罪道,鼠标眨巴眼问:“敢情那句名言搁这儿来的:没有人能独自成功……改成没有贼能独自成功,哈哈。”

    “切……你笑得真猥琐。”骆家龙没有插上嘴,斥了鼠标一句。

    余罪却是心有所思,直接驱车向信息所示的儿童福利院驶去,查了一番档案,同样是淹没很久了,曾经的保育员已经四零五散,儿童福利院也早就大换血了。等吃完了饭,又查访了数个知情人,找到第一个能记得娄雨辰这个人的人,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了。

    案子其实就是这样,一直在艰难反复,多数时候你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时候你觉得可能有所收获的时候,经常是一无所获,这次就是,连骆家龙也发牢sāo了,这里要有线索,早被市局和特jǐng队的高手挖走了,肯定什么也不会留下。

    好容易找到的保育员已经退休了,老眼有点昏花,三人找到家里时,她拿着jǐng证瞅了好大一会儿才确定不是坏人,等这位知情人看着余罪提供的照片、档案,脸上一直是狐疑的表情,骆家龙觉得不对了,问着怎么回事?

    “不对呀?怎么会这样?”老阿姨奇怪地道。

    “不是这个人,又不对了。”鼠标都快没有力气说话了。

    “不是,人倒就是这个人……可档案不对呀?”老阿姨道,翻翻档案,指着名字道:“这是改了名的,一般从福利院chéng rén的,都姓党。只有被人收养的,才会改姓……可这个人,没登记收养人谁呀?”

    “咦?有这事?”骆家龙觉得有趣了。

    “而且呀,我在那时候,这孩子已经十三四了,他们是偷跑走的,这样的人……应该早把档案销了。”老阿姨又雷一句,余罪眼神一动,喜sè来了,他急切地问着:“那您的意思是,他逃跑了,然后应该销掉的档案却完整保存下来了,而且后来又有一个合法的手续,让他们有一个正式身份,但合法却不合理,连收养人都没有?是这个意思?”

    这么深奥,让老阿姨想了半天才点头:“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经手人呢?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余罪问,他兴奋了,当年收养孤儿的,恐怕有问题了。。

    “死了,老院长啊,死了好几年了。”老阿姨轻松一句。开始哀叹人生无常了,你说老院长活得好好的,打麻将赢了点,一高兴脑溢血,就那么不在啦。

    她没发现,这消息听得几位来人直拍额头,暗呼要命了。

    偏偏老阿姨不明所以,看着几位年轻人,愣了愣,弱弱地问道:“你们要找这孩子呀?要在的话得快三十了,不好找啊。”

    众人没人理会,还用找什么,早被抓起来了。

    就在余罪极度失望的时候,老阿姨像是没提供到实际的情况很懊丧似的,补充了一句:“那年我跟院长说了好几回,揍不该收养小风那个街头流浪的,把福利院的小孩都教坏了,他不听好了,带着好几个小孩跑了。”

    余罪傻眼了,凛然看着鼠标、李二冬和骆家龙,几个人没想到无意会听到如此有潜台词的表述,孤儿、流浪一类,那是高危人群,最容易成为靠坑蒙拐骗讨生活的一类人,这么年纪小结伙逃走的几位,成为小组织小团伙的可能xìng极大。

    半天余罪小心翼翼地问:“跑了好几个,其中就有娄雨辰?”

    “啊,对。”老阿姨点点头。

    “是不是也有个女孩子?”余罪紧张兮兮地问。

    “有。”老阿姨紧张地回答着,马上反应过来了:“我还没说,你咋知道?”

    “阿姨……您一定还记得当年那几个逃跑的,对吧。”余罪问,表情按捺不住狂喜了。

    “记得呀。吃喝拉撒都是我管。”老阿姨道,余罪一亮那张遍寻不到人的肖像,一亮出来,老阿姨被震了一下下,狐疑地道着:“画得不太像……不过有点像,要是慧慧长大了,肯定比这个漂亮……对了,她胸口有颗红痣。”

    哎哟,这话把众人听得,难道这个体貌特征也能画出来。余罪却是更兴奋了,拉起老阿姨就跑,老阿姨吓了一跳,后面几个年轻人,兴奋地推着走,人家儿女奔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jǐng车早一溜烟跑了。

    半个小时后,在福利院确认了逃跑的男孩,两名,除了娄雨辰,另一名叫郭风。两人都通过福利院以同样的手法恢复了正式的身份,可却没有逃走女孩和另一名男孩的下落。

    接下来,出现戏剧xìng的变化了,骆家龙顺着这个合法的身份捕捉到了消失的贼影,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叫郭风的那位身份、住址、银行卡信息已经无所遁形了,而且查到这位是注册的发型师,从jǐng务网能查到的侧面信息已经和在机场拿走行李的嫌疑人体貌特征符合。

    身高一米七三,即便没有拍到体貌特征,这个巧合也令人发指。四个同学击掌相庆,直喊帅呆了。

    下午十七时五十分,在案发后第六十四个小时,数辆jǐng车毫无征兆地围住了五原市中心一家名为银sè呼吸的美容会所,发型师郭风被蒙着头带走。

    审讯没有太费劲,在看到那位已经落网的难弟娄雨辰后,他承认,拿走行李的,就是他………

    此时给专案组震惊最大的不是这个嫌疑人,而是能从茫茫人海中,把藏得这么深的嫌疑人挖出来的人,谁可能想到,嫌疑人的信息就藏在娄雨辰根本不起眼的经历里,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过去………

第35章有心却失

    有一种感觉很不好受,这种感觉叫被戏弄。◎文學館 Ww.XgUAN.O◎

    特别是被戏弄的还处于强势地位,那种滋味叫难受的很尴尬。

    此时几种号称jǐng中jīng英的数位就是这种感觉,特别是特jǐng支队这位声名赫赫的尹南飞组长,杀人放火死不回头的悍匪他见得多了,可从来没想被个卖电脑的小子忽悠得团团转,硬是耗了十个小时。如果不是另一嫌疑人郭风落网,此时恐怕还在重复嫌疑人编造的那个神秘雇主雇佣他调包的故事。

    更郁闷的是,他居然相信这个故事,按作案的常理推断,下线之间的接触自然是越少越好,谁可知道,一个送机票和,一个拎下行李的,居然是发小。

    来自刑侦七大队的贾希杰副队长同样有点火大,那个所谓的“雇主”描绘的有模有样,以至于他把大部分注意力和jǐng务资源都投入到找此人的下落了,还有一大拔jǐng察在查找异地的监控录像呢。

    治安支队的王冲生,和尹南飞相交不错,两人在小声嘀咕着,确定着下一步审讯方案,娄雨辰和郭风是从小的玩伴,又在孤儿院一起长大,关系能铁什么程度,那是不言而喻的,郭风已经交待了,不过这个人是抵赖不过才交待的,至于去向,看样子傻瓜也应该知道丢失物品的重要xìng,轻易不会交待出来。

    案子到这个份上,就得挤了,挤牙膏那样,往外……挤!

    “哟,许处。”尹南飞正直了身了,王冲生扭头时,看到了许平秋和民航公安分局的刘涛局长踱步而来,刘局这回算是舒了一口气了,好歹下落快出来了,他招待的众位同行很是殷勤。许平秋指指审讯室时轻声问道:“怎么样?”

    “还没开始。这家伙,白白浪费了我们十几个小时时间。”尹南飞气愤地道着,王冲生也叹着:“真想不到啊,线索就在他那简单的履历里。”

    许平秋笑了笑,不过没有发表意见,之所以错过,恐怕是大家太重视了,反而忽略了这种细节。这一点是众人无法释怀的,许是太过了相信天网信息的缘故吧。其实只要稍多一个心眼,到儿童福利院查访一番,这个迷案恐怕也派出所的片jǐng也难不住。可偏偏事发紧急,偏偏又急于寻找失物下落,一直着眼于与RX竞争的公司摸底,反而出现灯下黑了。

    许平秋透过猫眼看看嫌疑人,他又笑了笑,这个笑像是自嘲,在余罪拒绝进去特勤编制时,他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这个人废了,那样的条件不去干特jǐng,许平秋实在想不出他这浑身毛病怎么可能在jǐng队呆下去。谁可知道,在以协jǐng为主的杂牌队伍里,他又脱颖而出了。今天连挖两个嫌疑人,让本案参战的大部分jīng英都无地自容了。

    他这号人,好像生来就为了给人添堵一样,谁也待见。不过这次许平秋倒觉得刺激一下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jīng英们也好。

    “打个赌,这个人你们审不下来。”许平秋突然道,他看到嫌疑人那种冷静和深稳,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回过眼时,看到了尹南飞、王冲生很不服气的眼神,都是基层一步一步打拼上来的,最受不得这种刺激。王冲生道着:“许处,给我半个小时,我撬开他的嘴。”

    “好啊,再加半个小时,把南飞也算上,要能撬开,我给你们请功。”许平秋道,嗤笑了句。

    这下刺激大了,许平秋刚刚背着手,那俩已经进去了,不商量审讯方案了。

    “许处,您的意思是……”刘涛局长弱弱地问,有点不明所以。

    “呵呵,这俩抓人还成,审讯他们可不行,审得是人,讯的是心,能吃透审讯艺术的,咱们这拔人里,道行最深的是马秋林,他们可不懂。”许平秋摆摆手,意思是这两员悍将也这样了,没啥看头,这话听得关心结果的刘涛局长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想了想,他还是留下来了,就在门口等着结果。因为这个案子,他也几天没睡好了,别说他了,省厅外事处的李处长还在办公室唉声叹气等消息呢。

    里面的审讯开始了,先是眼光的厉sè和杀气,一位特jǐng的外勤组长、一位刑jǐng副队长,两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娄雨辰,丝毫不觉得这个孤儿的身世有什么可怜之处,就那么盯着,死死地盯着,似乎要从这个脸sè苍白,身体并不强壮的嫌疑人身上找出点说谎的端倪。

    这个传说中的恐怖地方,其实对于心理的压力,要大于对身体的刺激,一般情况下,标准的水泥方格子建筑,密不透风,温度调试在摄氏五度以下,灯光会很昏暗,预审员的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初来乍到的嫌疑人,进门就会被这样yīn森和恐怖的环境吓住了,低温造成的寒意会形成一个心理上的错觉。

    那错觉,你面对面无表情进来的预审员,会冷生生的战栗。

    “抬头……娄雨辰,再问你一次,机场取走行李的那个同伙是谁?”尹南飞冷声问。感觉火候差不多了。

    “我都交待了不是,我不认识他,老板在京城机场送我的时候,告诉我下机有人接机票,直接给他就行了。”娄雨辰面不改sè地道。他已经适应了。

    “描述一下他的相貌。”王冲生淡淡地道,他和尹南飞不是一个风格。

    “高个,有一米七八,差不多八零了,什么头发没看清,他戴着草编的牛仔帽,很个xìng,那就是接应我的暗号,我出重桥就把机票给他了,后来按计划从地勤口悄悄出了机场,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当天,银行卡里就收到了老板给的十万块钱………”娄雨辰说着,吐字清楚,语不打结。

    嘭,惊堂一拍……尹南飞火了,被这个谎言耽误了十个小时,他指着叫嚣着:“你真是不见不棺材不掉泪啊,这份上还编……继续编……给他看看。”

    一扬头,审讯员的背后的屏幕输送出信号来了,另一审讯室,耷拉着脑袋的郭风,正黯然地说什么,一闪而过,关掉了。

    “继续编,你以jǐng察都是傻瓜是不是?好哄?”尹南飞火冒三丈地道。

    “老实交待你犯的罪行,我们对你的情况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主动说出来,对你只会有好处。”王冲生道,温和派。

    “抵赖是抵赖不过去的,他已经在交待了,你想替谁扛着,知道偷走东西的价值吗?知道最重的盗窃罪有多重吗?”尹南飞训斥着,剽悍派,温柔不是他的专长。

    慢慢地,嫌疑人的脸sè开始变化了,王冲生却是看出异样来了,脚下桌子轻轻动了动同伴,尹南飞一皱眉头,也发现不对了,坦然而对的娄雨辰此时像中了邪一样,苍白的脸郁着一种病态的红润,他脸上的表情痛苦着、变化着,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粒滚滚而下,他慢慢地萎顿地审讯椅子上,喃喃地在说话,尹南飞怕嫌疑人有诈,跑上来,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听着。

    “是我……不是风哥……是我……你们放了他……”娄雨辰在痛苦地说着。

    “好啊,东西的下落呢?告诉我下落,我就放了他。”尹南飞顺着话头道。

    “我不知道……我……我真不知道。”娄雨辰伸着手,像在乞求援助,不过尹组长冷冷地看着,厉sè的眼光中没有那怕一点怜悯。

    呼咚一声,娄雨辰重重向前仆倒,压折了隔板,尹南飞后退一步,他看到了嫌疑人痛苦的痉挛着,口吐白沫,眼睛翻白,这时候王冲生才急了,拉开门叫着来人,摁响了应急信号灯,踢踢趿趿奔来了民航分局几分jǐng察,不一会儿驻守在医护到位时,嫌疑人已经蜷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医护探着呼吸,打了一针强心。叫着担架。

    “看我干什么?”大高个的尹南飞发现同行的眼神都不对了,像是责怪他,其实审讯中用点手段都能理解,作jiān犯科的嫌疑人没那个是善茬,那么温柔就告诉你,可把人整成这样就不对了不是,偏偏尹南飞没那样呀,他气急败坏地道着:“老子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全程监控着呢……出了事我负责。等等,医生,到底什么毛病?你得说清楚。”

    “癫痫……俗称羊羔风,人不能太激动。没事,缓一会儿就过去了。”医护道着,把嫌疑人抬上的担架,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到看护室。这是重要案件的嫌疑人,可把值班的jǐng察们忙得一头大汗,刘涛闻讯到时听到嫌疑人睁开的眼睛,好容易才缓过这口气了,好像发癫痫得是他一般,也把他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审讯室里可不像回事了,尹南飞看了王冲生一眼,有点功败垂成的叹道:“这羊羔风,发得真是时候啊。这样都行?”

    什么行?当然是躲过审讯了,王冲生抹了把汗,笑了笑,小声道着:“算了,民航分局是主,咱们都是客。”

    潜台词不深,毕竟不是你特jǐng的地头,出了事谁也包不住,更何况是这种省厅也在关注的案子,几方会审,不可能让你胡来。两人都有点丧气,不过几乎又在同一时间惊省过来,两人相对异样地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了,对了,刚才许处怎么一眼就知道审不下来。

    一念至此,两人不约而同奔向监控室,老许在这个案子上是坐庄的,不过除了说两句场面话,还没见过干过什么事,这些都是打拼出来的人物,私下里免不了觉得jǐng王见面不闻名了,可这一下,颠覆两人的认识了,敲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了许平秋正和监控音像的调试员说着话,两人进来,他也没怎么搭理,只是让监控员调试着微镜头画面,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许平秋正眼不眨地盯着刚刚拘捕回来的嫌疑人郭风,正仔细地看他的面部表情。

    两人不敢打扰,一左一右着顺许平秋身边看。

    这个让省厅出动上百jǐng力四处查找的嫌疑人,此时正默默地坐着,从进门看到同样落网的娄雨辰之后,他就开过一次口,一句话: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和他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不用他承认,体形的侧面的对比可以确认,但作案的谋划、细节、以及最关键的失物去向问题,却卡壳了,他就那么坐着,眼睛失神地看着脚尖,偶而抬头,看预审员也空洞的眼神,像个白痴一样,帅帅的脸上没有任何心理活动的痕迹。

    这种表情,极似那种万念俱灰的嫌疑人才有的,可出现这个人身上,就说不通了。盗窃再重,总不至于没有求生yù望了吧,还净把事往自己身上揽。

    对,两个人都抢着往自己身上揽。

    嫌疑人三十二岁,捕前系银sè呼吸美容会所的发型师,在这一行是个资深的美容师,从事本行业有八年之久了,刚刚反馈回来的消息,对美容会所的老板、员工进行初步询问,都对郭风印像颇佳,也恰恰是这一点难住了参案的jǐng察,一个手法老道的贼,一个心理素质很强悍的人,却没有任何有记载的案底,说起来很不符合常理。怨不得尹南飞一直说邪门了。

    “停……通知预审,休息十五分钟,给他倒杯热水。”许平秋道,在看到预审员百倍询问无果,他下了这样一个命令。画面上看到预审员起身了,许平秋却是忧心重重地在监控室踱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的两个人,他看了眼,很不中意的样子。

    “对不起,许处,我太小看这几个贼的了。”尹南飞道歉道。

    “我和尹组长请求处分。”王冲生挺胸道,省厅的案子,只怕稍有不慎就会殃及仕途,还是自请处分的好。

    “你两人有病,火烧眉毛了,我顾得上给你们扯这犊子。快七十二小时了,打掩护的编瞎话,偷东西认偷不交赃……这个事的突破口在哪儿呢?”许平秋喃喃自语着,没搭理两位自请处分的,尹南飞按捺不住好奇心,刚要开口,许平秋一手制止了,出声问着:“你是奇怪,我怎么知道你们审不下来吧?”

    “对,刚审就发羊羔风,我就觉得故意的。”尹南飞道。

    “你故意一下我看看。他要是个正常人,能被从小就被父母扔到孤儿院?”许平秋刺激道,尹南飞一低头,他指着监控教育着两人道着:“娄雨辰十个小时一直在编瞎话,不透露郭风的半点口风;而郭风一进门,一看到娄雨辰落网,马上就认偷;两个人都是孤儿院出来的,你们想想,这又能说明什么?”

    “他们在袒护对方,把事往自己身上揽。”王冲生道。

    “是啊,他们连自己都不顾及,都在袒护对方,你觉得那么容易能审下来,更何况,看这样子,娄雨辰估计根本不知道失物的去向,我本来以为郭风知道,看这样,是不是这家伙也不知道……要不就是有顾忌,不说!?”许平秋不确定地判断着,看着两位属下,王冲生被看毛了,脱口而出道着:“许处,把反扒队那小子调过来,他没准知道点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这个事,他也未必行,现在需要找到的是这个案子症结究竟在什么地方……咝,冲生,你辛苦一趟,调几个得力手下,详细了解一下当年孤儿院跑走的几个人,都是谁,跑到了什么地方,之后又怎么样合法地拥有一个身份和名字……说不定症结就在这儿,这个小团体这么多年了,还有这么大凝聚力,小看不得,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许平秋正说着,刘涛没敲门就闯进来了,紧张兮兮地道着:“许处,反扒队那几个小子又摸到个新情况。”

    “什么情况?”许平秋眼神一凛,忍不住被余罪几个货sè的行动连连震惊了,开案以来,几个重要的突破都在于他们的行动,省厅调集的jīng英,反倒全成了摆设。

    “他们怀疑,这几个人和刑满释放人员黄解放的关系密切,也就是黄三,这是我刚查到的资料,这个人在八十年代第一批严打时候就被判了十五年监禁,捕前是咱们五原市有名的贼王………不过刑满释放后,只有劳改队转回来的户籍,没有他本人的情况………”刘涛局长仓促的汇报道。

    “刑满到现在多少年了?”许平秋拿着几页打印的东西问。

    “嗯,十六七年了。”刘涛局长道。

    “那意思是,刑满出来了,培养了这么几个接班人?然后他坐镇幕后指挥?”许平秋不太相信地指着郭风的监控道。这个故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好像是这样,他们说,这拔贼的做案手法很特殊,除了当年的黄三,别人干不来。具体怎么特殊,他们没说,说随后回来汇报。”刘涛道,本来不太相信,可这几个小伙屡屡挖到猛料,他又不敢不信。

    就现在,还不太相信,许平秋狐疑地寻思着,他现在两个还没有确定作案动机、失物去向的嫌疑人,和近二十年前已经消失的一个贼联系起来,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半晌脑筋转不过这个弯来,他问王冲生和尹南飞道:“你们信么?八十年代第一次严打,到现在三十年了。而当时他入狱也已经三十多岁了,算算年龄,嫌疑人快七十了,这么坚持理想不放弃做大案的贼,你们见过没?”

    不太信,两人都摇摇头,理论上接受劳动改造,特别长达十数年之后,嫌疑人心xìng会发生很大改观,其实就不发生改观也无所谓,中青年进去,出来已经垂垂老矣,早被这个时代扔到背后不知道多远了,别说犯案,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都难。即便有犯案,也不可能藏得丁点不露。

    不过,两人摇头之后,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了,此时都不敢小觑那几位反扒队来的奇葩了,一天之内,连挖两个重要嫌疑人,这事可不是谁也能办到的。

    “走,一起去……这儿暂且不要审讯……还真有点邪,三十年前的贼?偷的是前沿科技的东西,他卖得了吗?”

    许平秋边说边出了门,反扒队几人的寻找颠覆了刚刚省厅犯罪研究室对嫌疑人的描蓦,理论上应该是对此行有了解,甚至本身就是机电行业的人,要是个土贼,连犯罪研究室也要出笑话了。

    他一走,后面的跟了一拔,好奇心都被撩起来了,现在倒觉得,连那个嫌疑人说不说都不重要了………

第36章临危受命

    “肖阿姨,您尝尝这个………”

    鼠标人很客气,特别是在中老年妇女眼中,这号长相朴实,笑容诚实的娃,很容易勾起她们老来无子、或者子女不孝的心事。

    肖chūn梅就是如此,因为到儿童福利院查证,和这拔jǐng察更熟悉了,事没完,倒被一群年轻小伙拥着,就近到附近一家小餐馆吃晚饭,又一次接受了鼠标的殷勤,肖chūn梅好像怜爱的眼神看着笑呵呵鼠标,慈详地道着:“你也吃啊。”

    “没事,数我吃得多。”鼠标打着嗝,给阿姨挟得青菜,李二冬偷笑了,那是标哥最不喜欢吃的。

    “呵呵,多吃点,多吃长个。”肖chūn梅又道,抿着饭,明显心思不在吃上。

    那几位却是偷笑了,对付毛贼鼠标没什么建树,不过对付中老年妇女,鼠标这天生的优势可是谁也不具备的,亲亲热热地叫着阿姨,把阿姨知道的那点东西,全部兜走了。

    “肖阿姨,您是不是又想起他们?”余罪轻声问道,老和坏人打交道,一下和普通坐一块,觉得好温馨。

    肖chūn梅点点头,又放下饭碗了。不一会儿又拿起来,她知道这些人是jǐng察,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关心,而是在抓那些孩子,那种复杂的心情,让她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

    “肖阿姨,没事,就是点小偷小摸的事,罪都不重,不过我们是jǐng察,就再小的案子也得查清楚不是?这也是对他们负责。”余罪道,这瞎话扯得,终于让肖chūn梅放心了,余罪趁热打铁问着:“肖阿姨有件事我就不明白,当年他们为什么要跑呢?”

    “小孩子嘛,总是有点逆反心理,而且他们都是有点残疾的人,自尊心都很强,咱们福利院的经费那时候大部分都是民政上的拨款,并不多,能维持住生活就不错了,想给他们更好的医疗和其他环境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当时管得也严,小点的孩子还好说,稍大点的,等不到十八就跑了……哎……”肖chūn梅叹着气,自责地道。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环境,或许没有拥有过母爱的余罪有什么了解,而十三四的小孩能有多叛逆,在座的大多数也能理解,鼠标吧唧着嘴巴道着:“您别想那么多肖阿姨,福利院也尽到力了,您也尽到心了,一个窝里培出来的,不可能都是好苗子。”

    肖chūn梅郁闷的摇摇头,好像还是有点挽惜,骆家龙却是问着:“肖阿姨,他们都有残疾?”

    “是啊,没发现啊。”李二冬,余罪瞪了一眼,他马上把抓到人的话咽回去了。

    “辰辰有癫痫,小时候一发作就昏迷,他是被父母扔在医院门口的;小风背后多长个小尾巴,别人眼里他一直是怪胎,衡衡是小儿麻痹后遗症,腿残了;小慧慧倒是没什么残疾,不过是天生口吃,七八岁都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小风来得最迟,他一来就把几个孩子带坏了,说谎话,偷东西,他们出走了好几次,好几次又饿着回来了,我们就想着小孩子胡闹,还是那样让他们住在福利院,就等着稍大点,学个技工什么的,让他们自食其力,可没想到,他们连那一天都等不到了………”肖chūn梅道着,听得几位jǐng员那叫一头雾水,都是rǔ名,除了rì常的吃喝拉撒淡事,就没听到有价值的东西。

    反而余罪听得津津有味,打断了肖chūn梅的话问道:“肖阿姨,您知道他们前几次出走,都是去哪儿了吗?”

    “能去哪儿?还不是街上瞎逛,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们找过他们几回,最远的一次没有走出十公里……呵呵,作孽啊,这些父母,小小的就把孩子扔了,怎么狠得下心来。”肖chūn梅道着,说了几个地方,众哥们都在羊城有过此中体味了,面面相觑着,他们都差点混不下去,何况那么大的小孩?

    “来,喝一杯……肖阿姨,一会儿德标把您送回家,要有事,免不了还得去打扰您。”余罪怔了半晌,殷勤地道着,而肖chūn梅却是没什么食yù,吃饭的动作,倒没有叹气地次数多,不一会儿,草草吃完,鼠标和李二冬有事了,巴不得干这轻生活计,一左一右围着肖阿姨,先行一步送人去了。

    “你发现什么了?”骆家龙看着重新坐回座位上的余罪,出声问道,今天的事也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越来越觉得侦破,似乎是个很好玩的东西。

    “你说呢?”余罪反问着。

    “我觉得没什么了,肯定就在这一拔干的,郭风和娄雨辰已经落网,另外两个虽然没有在福利院查到下落,可郭风和娄雨辰肯定知情,两人开口,真相就明白了。”骆家龙道,罪魁祸手,应该就是这位中间的。

    “虽然看似容易,不过我又觉得没那么容易,记得咱们那时候打架么?风纪处从来没有那一次找到真凶了,为什么?因为我们不但抱团,而且串供,这几个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又都是流浪儿,娄雨辰和郭风即便知道真相,你说他们会告诉咱们么?”余罪问,骆家龙本来笑着兄弟们打完架一起编谎话的事,听到此处,脸sè又是一整。

    对呀,那种关系可是血浓于水,比亲兄弟不差多少,否则不会配合得这么默契了。

    “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理论上流浪儿基本就是坑蒙拐骗嫌疑人的后备力量,可你看看娄雨辰和郭风,奇了怪了,没有犯罪记录,一个修电脑,卖配件;一个居然是资深发型师,这是标准的自食其力的好市民啊……可奇怪的是,在遵纪守法这么年之后,突然间两人都成贼了,还做了件jīng彩的大案……你不觉得逻辑有问题吗?”余罪连珠似的道着。

    骆家龙眼睛迷茫着,想了想,道:“你是说,他们之间可能有了什么变故?”

    “没有都不可能,这个变故应该是让他们放弃原来安逸生活的原因……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而且是同时把两人都领进案子,不应该是普通人吧?他们当年出走,遇到什么呢?又是谁把他们领进正常人的生活……哎呀,脑瓜不好使,怎么越想越觉得逻辑混乱。”余罪道,使劲地拍着脑袋,骆家龙眼神凛了凛,看了几人,不过带头的,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问着:“你不是判断,他们遇到了黄三。有根据吗?”

    “根据是你给的,黄三的旧居就在距福利院不到十公里白水桥区,周边步行街、农贸市场、商店和居民区,典型的鱼龙混杂地方,天下jǐng察是一家,其实天下贼也是一家,小偷小摸的,撞见这个刑满出来的老贼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余罪道。

    “你猜的?”骆家龙吓了一跳,汇报给家里的情况,居然是猜测的。

    “不猜你给我解释一下,案子里出现扒窃高手的原因?什么事都有根啊,总不能离家出走的几个小孩,自学成材了吧?而且那个手法啊……杜笛说了,这叫吃生货,不是一般贼能办到的,除了技艺过人,还得长得可人,最起码得你这么帅,否则你李二冬那得xìng,还没接近失主,就把人吓跑了,怎么下手……恰恰这几位,都符合成为名贼的先决条件啊。”余罪笑着道。

    “哦,我明白了。”骆家龙笑着对话道:“你是说,本案就是当年四个逃离福利院的小孩干的,他们当年逃出后,在五原遇到了出狱的江湖名贼,姓黄名解放,然后老黄把四个小孩培养成关门弟子……一直深藏不露,只等着某一天放出来,一鸣惊人,重振余威?”

    “还有可能深藏不露,他们干得事说不定不少,但从没有被jǐng察抓住过,别不信啊,咱们jǐng察的素质和人家比起来,我非常羞愧。”余罪叹道,很正sè,不像玩笑。

    “这么神,我怎么觉得像笑话?”骆家龙不解了。

    “呵呵,我现在觉得真有江湖,以前我也不信,可现在我信,有一千种谋生的方式,就有一千个江湖,有句名言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对,我的眼中,江湖就是一种谋生方式……他们四个流浪儿能走到今天,绝对遇到了奇遇。”余罪道。骆家龙笑了,笑得很诡异,余罪异样地盯他时,他捂着嘴道:“我推测,你马上会有奇遇。”

    余罪惊声回头,果真奇遇来了,许平秋带着一干jīng英,正站在他身后,他说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来人,不过这些貌似胡言乱语的话,让来者可不敢恭维了,尹南飞笑着问:“猜的?你把猜的都当线索报回去?”

    “当然,我现在能猜到,你们从娄雨辰和郭风那里,一无所获。”余罪针锋相对,突来一句,很冲。

    一冲正中,尹南飞愣了下,王冲生惊了下,同来刘涛局长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猜呀,因为你们如果审下来,就没时间来这儿了。”余罪淡淡地道。刘局长一愣,尹南飞和王冲生脸sè一糗,骆家龙掩着嘴笑了,数月不见,余罪越见其贱了,出手就是不声不响打你脸,这几句让笑话的特jǐng组长有点无地自容了。

    “出去说话。”许平秋看饭店人来人往,带着人扭头走了,余罪慢腾腾地起身,一招手,先方便一下啊,骆家龙没反应过来,不过等他转身出门时马上反应过来了,服务员像防贼看着他,看得他老不好意思了,赶紧付饭钱,付了钱好大一会儿,才见余罪慢吞吞从饭店后面出来了,他剜着余罪咬牙切齿地道了句:“贱人。”

    “看你,钱都付了,还这么不吝对我赞美,非要让我觉得不好意思呀。”余罪笑着揽上了骆家龙。骆家龙气咻咻地打掉他的咸手,斥着道着:“你们仨可好意思,这一天我就请了三顿。”

    “没觉得呀?哦,那这样,你把宵夜也请了,我们试试找找有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余罪问道。骆家龙一竖中指,休想。得了,马上被余罪斥为小肚鸡肠,真尼马不是兄弟,吃的饭还没消化呢,就心疼了。

    两人拉拉扯扯,上车时,余罪却是被许平秋直接叫到了车上,说了好大一会儿,一直等鼠标和李二冬回来还没有结束,其实呀,能直接和省厅的领导对话,足够让骆家龙羡慕这个贱人的奇遇了。

    失窃案整整三天过去了,僵在此时的时候,许平秋来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在余罪走下他专车的时候,其他各人得到许平秋的命令:

    省厅刑侦处责成民航公安分局正式立案,成立11.08机场失窃案专案组,要求以民航公安分局为主力,务必全力侦破此案,寻回失物,限期为一周,专案组成立第一条命令是:任命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jǐng员余罪同志为外勤组组长,其他各单位参案jǐng力服从调遣。

    …………………………………

    …………………………………

    这个消息是从参案同频步话里传出来的,宣布命令是的民航公安分局长刘涛,一听这消息把骆家龙震晕了,把刚回来的鼠标和李二冬听傻了,接下来消息又觉得晚饭吃得夹生一样,胃疼。

    外勤组员居然是王冲生、尹南飞、贾希杰、杨永亮,估计是顾忌马秋林的年龄,没有写上了,加了顾问一词。不过就这几个名字都够瞧得了,好大一会儿骆家龙愕然道着:“我滴妈呀,余儿啊,我真不知道你是牛逼的冒油了,还是傻逼得冒泡了。”

    “应该是后者吧?”鼠标呲笑着从后头伸出来脑袋来了。李二冬也没好话,直接判断道:“所有的傻逼,都是从牛逼的高度,摔到地上而形成的。”

    “哟!?你们仨个什么时候穿上一条裤子了,我怎么没看出来那儿傻?”余罪笑着道,开着车跟着专案组的车队,连这辆车也是从三分局赢来的。

    “你不是真不明白吧,尹南飞是特jǐng队的教官,好多受训刑jǐng都是他的学生,网上追逃,他每年从全国各地追回来了逃犯,比你们大队人都多;贾希杰、杨永亮、王冲生,都是咱们公安内部英模榜上的人物,你知道你压在人家头上意味着什么吗?”骆家龙问。

    找嫌疑人那些歪歪肠子没有,可骆帅哥对内部的门清,余罪眼皮跳了跳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啊,这事要办不了,你这傻逼帽子就得扣一辈子,甭指望还有翻身机会;可你这事要办了,那还不如不办,你办了好像人家都不行,就你行……结果是什么?出头椽先烂呀,余儿,整人的办法多得是,那个局有了破不了的无头案也有人极力推荐你,总得把你推荐到出个洋相才成,知道马秋林为什么退二线了么?”骆家龙问。

    “不知道,不是年龄够了?”余罪道。

    “你不是装傻,是真傻……他之所以处处躲着避着,不是因为他没能力,而是他不敢再越俎代庖了,两年前南关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空缺,主管刑侦,他提拔的呼声很高,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吗?根本不是南关区的一件重大盗窃案件,稀里糊涂就把他调到专案组,限期侦破……结果没在限期办下来,直接就在派出所所长位置上坐冷板凳了。”骆家龙道,鼠标和李二冬凛然听着,对于这哥俩,组织上的事根本就属于文盲级别,听罢两人担心地看着余罪。

    “就这些,太没创意,咱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余罪道。

    “那你看的是什么?”骆家龙问。

    “这样说吧,你看的是位子、上面注重的是社会影响,而我不一样,我只看案子,这个嫌疑人是我遇到的最大挑战,就像当年韩信胯下之辱一样,总得他M滴找回场子来吧,省得你们老拿这个笑话我。”余罪道。恐怕那个遍寻不到女贼,是他蒙着头一直向前的动力。

    关于那位挠得余罪两周不好意思出门的女贼,众人都知道,鼠标和李二冬哧哧笑了,骆家龙理解余罪这么眦睚必报,不再劝了,于是三人又开始讨论了,就余罪这个心态,大家讨论下是不是有从制服控,转到女贼控倾向,否则不能这么念念不忘呀。

    “余儿,你抓着那女贼,准备怎么办?”鼠标讨论的没兴趣了,又逗上余罪了。

    “先jiān后杀!”李二冬脱口而出,骆家龙喷笑道:“是啊,没有比这个更解恨的了。”

    “咱们jiān,让他杀。”鼠标jiān笑着,指着余罪道,分配任务了。

    “对,然后再全部栽赃给他。”骆家龙笑道。三人笑做一团,难得有能笑话到余罪的事,笑着车猛地一拐,没有去往机场的方向,而是拐向北,骆家龙脸sè一敛问道:“喂喂,去哪儿,我一天没回家了。”

    “先回家洗洗澡去,我困得都头疼了。”李二冬道。鼠标也嚷着回家要去看细妹子,都来了好几通电话了。余罪却是不容分说,笑着道着去万柏林厚西街城东胡同,去哪儿干什么呢,那儿是娄雨辰的家,他心血来cháo,要去娄雨辰和郭风的住处看看,那地方作为重点嫌疑的地点已经被驻地jǐng察封锁了。

    “我能请假么?我可是凌晨两点就被你sāo扰起来了,现在还没睡过呢?看看这都几点了。”骆家龙不悦地道。李二冬和鼠标互看了一眼,二冬也累了,鼠标气咻咻地骂着:“任命是临时的,再说组长不算长,放屁都不响,余儿别真把自己当领导,不顾兄弟们死活啊,反正我要睡觉。”

    “我也要睡。”李二冬靠着鼠标,鼠标连这个也嫌弃了,jǐng示着再把口水流我身上,让我做噩梦,小心我醒来掐死你。李二冬却是回敬着,哥们还是处男呢,让你搂着睡过,这便宜沾大了。两人没睡,倒互掐上了。

    车驶到营盘路,离公安小区住处最近的地方,余罪停了停,看了看众人,不忍心地道着:“要不,我把你们送回去?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明儿早上再叫你们。”

    “算了吧,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大家在一块呢。”骆家龙看余罪红红的眼睛,有点不忍,投降了。李二冬无所谓,光棍一条,鼠标也不好意思一个人,于是这个小团队,又继续前行,余罪摁开了音响,响着一曲不知名的摇滚,跟着摇滚,他清吼着提着神,又是那首jǐng校生广为流传的《兄弟歌》。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泡妞、搞基,受伤的总是你。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吃喝,piáo赌。买单的总是你。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傻的就是你。

    吃苦、受累,你怎么不介意。

    没妞、没钱,为啥还跟着去。

    ………

    出口成脏、曲不成调,四人唱得不怎么齐,夹杂着对于从jǐng后的体验,又多了点很糙的新内容,不过不可否认,铿锵的说唱,让睡意渐消,介意归介意,可去还得去,谁让曾经是兄弟呢?

第3卷第37章不虚此行

    这一次临危受命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余罪很有自知之明,能指挥动的还是三个同学,警察这个圈子其实小山头林立,要让谁服谁那是相当难滴。兄弟几个其实也憋了一口气,想再来个震惊给同行看看,于是在这个已经被特警和民航外勤翻了n遍的地方仔细搜索了近一个小时,有关于嫌疑人热烈的讨论开始了………

    这是一幢独立的小院,后街胡同里类似的小院不少,因为离市区较远,租赁的价格并不高,娄雨辰一个租下了整个院子,也没什么可查的了,来之前,特警支队尹南飞还给了个风凉话,这里连墙壁和院子都被金属探测仪把墙壁和院子扫了一遍,你们要能找到失物,我这身警服该脱了。

    事实也是如此,实在没有什么可搜的了。看过之后,李二冬开着屋子里那台机箱盖也没有电脑,惊喜地道了句:“哟,这哥们喜欢玩刀塔,估计级别不低哦,能用这破电脑玩。”

    “文盲。”骆家龙看了看电脑配置,斥了李二冬一句,他端着键盘道:“这是德国产最早的一批cherry机械键盘,你试试手感,比现在市面一千多的黑寡妇还好用。”

    李二冬不信,随手敲击着键盘,哇塞,一下子把孩子羡慕得直流口水,恨不得拽走据为己有,鼠标却是翻查着他的电脑硬盘,一下子也吸着凉气,眼珠直往外凸,两人使着眼色,点了几个视频,哇塞,全是高清hd片子,清晰到毛孔,雪白和**白得耀眼,突来的**叫得人心颤,骆家龙不迭地关了,看着吃吃笑着鼠标和李二冬道:“两位,有点节操行不行,外面还在分局的同行呢。”

    “看你这人,好像你不喜欢似的,我们当年干这个,都是被你教坏的。”鼠标道着,回头呵呵一笑,对李二冬道:“二冬,你有这种感觉没有,我越来越发现,娄雨辰怎么跟咱们一个鸟样。”

    “生理饥渴、心理空虚、生活从失望一步一步走向绝望的吊丝,都这个鸟样。呵呵。”李二冬自嘲道。

    “未必啊,他可不空虚,你们看,家里就有bga封焊的热风筒、工作台上还有四台已经拆开的笔记本,这盒子里都是cpu,最早的连奔三时代的也有……他从事这行有些年头了,看得出很专业。根本不可能和你们一无是处的相比?”骆家龙道,细细指着工作台一些奇形怪状,鼠标和李二冬从来没听说过的工具,顿时敬佩之心又多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警察都没有嫌疑人那么多才多艺,最起找片子都没人家找得好。

    “对,这个人还真不是一无是处。”

    有人插进来了,是余罪,他站屋中央,一直在看着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人,仿佛他是主人一般,众人回眼时,就见他很确定的说道:“这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满屋子全是冷色调,看样平时不怎么热情;生活简约,规律性很强,看他屋子收拾这么干净;性格很细致,你们看工作台,整整齐齐,摆放得体,分类一目了然……也许,还有怀旧的成份,旧式的键盘,老式的电视台,还有,这个木椅,老式枣木的,有些年头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不是嫌疑人,应该比咱们都强那么一点点,最起码,他不吃公家这碗饭也能养活自己。”

    嗨哟,把哥几个听得好受刺激,越来越一无是处了,鼠标想到了个绝佳的借口,抓娄雨辰的时候,捎带着抓了个三陪,他小声道着:“他叫鸡……不能看他外表岸然,其实内心龌龊,对不对,二冬。”

    “有道理,最起码咱没钱带回个过夜来的。”李二冬道,惹得骆家龙呲笑了。

    “你非要加一个道德底线的话,现在大部分人都得改名叫禽兽了,反过来想,如果他不叫鸡,肯定就得祸害普通女孩,你觉得相比花钱解决生理问题而言,那一种的道德水平更高一点。”余罪反问道,鼠标听愣了,不服气地道着:“怎么这歪理一让你说,就有理了,再怎么说也是嫖.娼啊。”

    “是啊,道德水平高一点,不嫖娼,可除了娼,他都嫖,于是就有了一夜情、二奶、三奶、情人、相好、婚外恋、劈腿之类等等。”余罪道,把鼠标说得语结了,李二冬和骆家龙吃吃笑着,笑着鼠标,标哥被刺激了,指指三人气愤地道着:“尼马,笑个屁呀,一看这样,你们就都嫖过。”

    “没有,不过我是嫖.娼合法化的坚定支持者。”李二冬道,鼠标不理了,一屁股把他撅过一边了,爷也不服气,大咧咧坐下,开始看电脑里的a片了,扫了几部,大叹着人家的眼光确定独到,居然是不同种族的妞集中献艺,老骆你搞的那东.热,差逑远了。

    其实哥几个喜欢在一起的原因也就在于此,不管怎么累吧,反正不寂寞,不像闷在单位里,明明对女星艳星八卦抱有兴趣嘛,还得装着在看内网的业务知识培训。骆家龙这种感觉尤甚,他已经有点后悔当内勤了。

    又看一会儿,却是没有发现实质性的东西,骆家龙不经意看余罪时,却发现他根本不急不躁,根本不像急于找到失物的那种焦虑,反而像这个家里的主人一样,踱来踱去,把小小的院落、简约的卧室、以及这个客厅看得完完整整,骆家龙忍不住问着:“喂,余儿,发现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贼的评价挺高的。”

    “是挺高,出乎意料啊。说不定我们先前的想法是错的。”余罪道。

    “哟,你看到什么了?”骆家龙兴趣来了。

    “我看到了……这好像不是一个贼。”余罪笑道。

    “那贼是啥样,脸上能挂着。”李二冬不屑道,刚叼了根烟,被骆家龙拽走了,不许抽,把二冬兄弟气得呀,诅咒了几句,拉着鼠标到外头,鼠标却是不挪窝了,两眼炯炯有神盯着电脑,喃喃道着:“别尼马乱,以后出来别忘记带个硬盘,遇上这种神脑,得全烤贝回去。”

    这哥们怕是玩心颇大,走一步算一步,骆家龙上前,跟着余罪看着几眼,没看出什么来,他不解地问着:“那贼,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第一,居无定所,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离市区和人群很远的地方,也不会住这么长时间不挪窝,再高明的贼,他的心是虚的;第二,醉生梦死,有多少花多少,花完再偷、偷到再花,直到犯事,绝对会把赃款挥霍一空,可这个人,卡里存了十几万了;第三,不劳而获的人,什么烂事都能干,什么品质都可能是,就是不可能是朴素的品质,你看这家里,高档的东西基本没有,衣服和床单甚至有缝纫过的样子……还有一点,所有的贼生活都不会这么规律,也不会这么中规中矩。”

    说了一堆,骆家龙似懂非懂,从任意一个细节直窥嫌疑人性格和内心,这种侦破境界大多数人只听说过,就即便你接触过,可那些都是可以忽略的细节,往往不会引起注意,骆家龙想了想,也对,毕竟反扒队接触的贼最多,要说了解贼,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的了。

    而余罪却像陷入的冥想的状态,曾经在羊城流浪,曾经在看守所的守望,那些形形色色的罪犯、千奇百怪的犯罪,他几乎接触到了一个警察一辈子能接触到人渣数量的极限。

    可这个人,他怎么看,也不像渣。

    “你在想什么?”骆家龙问,没来由地对余罪多了一份尊敬,这个熟悉的同学总是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每次都像初识一般。

    “我在找他的破绽。”余罪道,脸上忧心重重的顾虑。

    “破绽?”骆家龙不解了。

    “对于坏人,那里可是他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地方;对于好人,那里可能是他心里最脆弱地方。”余罪看到了旧式的键盘,看到了旧式的木椅,看到了旧式的电视机,还有被缝补过的衣服床单,慢慢地眼睛亮了,对着一头雾水的骆家龙道:“你不觉得屋里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骆家龙不解。

    “这么怀旧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能勾起记忆的东西?”余罪眼亮着,急步上前,把鼠标和李二冬揪起来了:“找,照片,画像……或许什么旧物之类的,最起码应该能和福利院,和郭风联系到一起。”

    骆家龙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劲上来了,四个人在屋里翻箱倒柜,连墙壁也不放过,床单褥下、旮旯犄角自然更不放过,找了半个小时,愣是一点没有,这把余罪兴奋加郁闷的,就像**即将来临,却憋着射不了的那种感觉,憋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转圈,喃喃地道着:“在哪儿,在哪儿……”

    鼠标累得又坐下了,不过累了半个小时,把标哥的偷懒心思激出来了,他指着电脑道:“余儿,骆驼,会不会在电脑上,这么个电脑高手,不至于往墙角藏东西吧?”

    骆家龙一愣,马上奔向电脑,运指如飞开始了。余罪吧唧一拍额头,指着鼠标骂着:“真是丧门星,迟不说早不说,老子刚发现这一漏洞你倒先说出来了。”

    “嘿嘿,智商上有优势滴人,不屑和你争执滴。”鼠标得意地道。李二冬早就好奇地趴到电脑边上看骆家龙操作了,要论玩这个,本届学员骆家龙早就没对手了,先是从dos状态查找隐藏目录和文件,还真有,不一会儿从地址条里输着命令,windows状态,显示出来了,照片,果真是照片………儿童福利院的照片,有好多张,按时间顺序看,几乎能看出建筑的变迁,一点也不错,是个怀旧的人,他总是在特定的时间去儿童福利院看一看。

    “还应该有。”余罪道,原因他没说,不过他在想,既然怀旧,就不至于只有让他怀念的地方,而没有让他怀念的人。

    骆家龙僵了好大一会儿,又开始运指如飞的,固定的存储查遍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地方:网络,云存储。

    qq密码、网络保险箱、网盘、网络空间,骆家龙在电脑是寻找的蛛丝马迹,然后连接着网络,一点一去搜索,碰到有密码的地方,又是满头大汗地破解,其实人在沉迷的状态是一种幸福,为了一个目标而孜孜不倦,上下求索,在不断的希望、失望的更迭中,会忘记忧愁、疲累以及任何能带给你负面情绪的东西。

    余罪燃起了一支烟,他看着忙得满头大汗的骆家龙,再怎么说还是有那么点歉意的,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拼了命的办这一件案子,而且越往后,越觉得兴趣很大,这嫌疑人越不像贼,也越让他的好奇更甚。他抽着烟,无聊地把玩着马秋林送给的那枚硬币,硬币像具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背指缝间翻动着,在他的手心旋转着,在他的腕上滚动着,像个精灵,时隐时现,他在想,自己是实在无聊中才学会了这个玩法,要真正在这个行当登堂入室,虽然品尝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寂寞。

    高手是寂寞的,贼中高手也不例外,他在想,快见到了,他很奇怪在那个寂寞的高手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

    “找到了。藏得很深,用了三重密码。”骆家龙一击回车,人一靠椅背,一个拭汗动作,长舒了一口气。余罪惊声而起,看着屏幕,一张扫描的照片慢慢地显出了它的原形,余罪笑了,会心地笑了。

    照片的中央的,坐着一位相貌清矍,和余罪手里的照片几乎完全不同的一个人,看样子四十年许,根本不像脸上就写着丑恶和恐怖的劳改犯。他身边围着四个懵懂的小孩,三男一女,最前面苦着脸的,是娄雨辰,站在老人身后,个子最高的,是郭风,还有一位靠着老人小女孩和另一位小男孩无从知道姓甚名谁。

    “打个赌,这个人就是黄解放,黄三。”余罪道。

    “可惜没人往上面下注了。”骆家龙笑道。

    “再打个赌,黄三还活着,剩下的两位衡衡、慧慧,两人涉案。这也正是他们抢着把事情往身上揽的原因,根本就是一家人。”余罪道。

    “这个赌我想坐庄,有多少注都是通吃。”骆家龙笑道,看看只有余罪,回头找李二冬和鼠标,那两人却是躺在嫌疑人的卧室,早已经是鼾声如雷,看看时间,找这个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不过战果相当骄人,两人没有打扰睡觉的那两位,商量着去验证一下。

    把照片人像分离出来,在车上骆家龙就做了对比,对比的是三十多岁入狱时的照片,相貌特征差异较大,不过软件对比吻合度到百分之七十,应该基本确认。

    凌晨四时的时候,在值班民警的协助下,两人找到了三化废弃厂区牺身的杜笛,想做了个实地确认。敲了足有半个小时门才把睡梦中的老杜叫起来,借着灯光,平板上的照片往他面前一放,余罪客气地道着:“杜老大,认个人。”

    杜笛对余罪的印像不错,忍着不悦,不过照片一下子颠覆他的平静了,他张口结舌,使劲动着喉结,那句话就是喷不出来。憋了好半天才惶恐地道着:

    “黄三,我操……他还活着,连弟子都有了……那我得走了……”

    这个人对他来说似乎比警察还恐怖,原因不得而知,而且说走就走,几人告辞的时候,杜笛已经收拾好一个烂包袱,看样子真准备走了………

第38章谋高一筹

    上午,整八时,李卫国处长风风火火赶回省厅,几乎是跑着进了省厅大楼。◎文學館 Ww.XgUAN.O◎慌张的程度以至于连熟人的招呼都没来得及回一个。

    急呀,急得李处不时地看手里拿着的报纸,本来准备赶到民航公安分局的,看到今天的新闻,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匆匆地上了七层,门也未敲,直接推开了许平秋的办公室,劈面就问道:“许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报纸摊开了,许平秋放好到到嘴边的茶杯,把手里的报纸也摊开了,都是同一宗新闻《机场外宾行李失窃案rì前已经突破xìng进展》,内容几乎就是案情,说是省厅领导高度重视,调集刑侦力量仔细排查,目前已抓捕两名涉案嫌疑人,正在全力追查失窃物品云云。

    许平秋笑着看李卫国,看来根本就知情。李卫国却是愕然地回看着他,半晌,许平秋要说话,却是指指李处长身后:“别带尾巴,把我门关上。省得别人以为咱们俩老头掐架。”

    在整个省厅许平秋是个异类,刑侦处长的位置一坐就熬走了三任厅长,而且上到厅长下到门房,见面都亲亲热热,喊他老许的多,叫着许处的少,李卫国无奈地关上门,懊丧地坐下来,不悦地道着:“这是干什么吗?怎么也不先和通声气,案件还没有侦破,这么一来,不是先把贼吓跑了吗?万一找不回失物,那丢脸的不是咱们嘛。”

    “呵呵。”许平秋笑了笑,抿了口茶水,丝毫不见焦虑之sè,就在李卫国觉得他要解释的时候,他放下茶杯却喷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又不是第一次丢脸,你这么在乎?”

    这把李卫国噎得,一下子又站起来,刚要和许平秋理论几句,许平秋摆着手,让李处稍安勿躁,亲自起身给李处泡了杯茶,搁好,然后坐在他身侧,笑着,小声道着:“这个事和崔厅汇报过来,他同意这么做,别以为我无组织无纪律啊,没上级首肯,我可不敢胡来。”

    “可这样一来,不是增加咱们的工作难度吗?”李卫国道。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这个案子已经没有难度了呢?”许平秋笑着道,李卫国一愣,怔着看许平秋,脱口惊声道:“有新线索了?”

    “没有,连两个嫌疑人也没审下来。”许平秋笑着道。

    哦哟,这反反复复的,把李卫国的胃口吊得足了,他不追问了,直说着让许平秋解释怎么个一回事,以前这事吧,也就省厅给压力,现在报道出来了,那可要多一项舆论的压力,他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出这么昏招。

    “呵呵,昏招。好吧,老李,关起门来咱们自己人说话,这个案子从另一个高度看,你觉得是怎么回事,站在商人的角度。”许平秋道。

    “商人的角度。”

    “对,考虑利益和均衡。”

    “什么意思?”

    “从头想嘛,从案发开始。”

    李卫国上心了,在许平秋的诱导下,细细地回忆着案发以来的情况,不过仍是一头雾水,许平秋换了谈话的方式,直问着:“这样说吧,你觉得最有作案可能的是谁?选择有几种:一是随机作案;二是流窜作案;三是预谋作案。”

    “这还用选吗?肯定是预谋。”李卫国道。

    “那预谋你觉得是谁?”许平秋问。

    “我怎么知道?”李卫国反问。

    “呵呵,那我给一个选择答案:第一,是一群毛贼,纯为钱财;第二,黑涩会,想兴风作浪;第三是……”

    “竞争同行。”

    “你挺聪明的嘛。我没说你倒抢答了。”

    许平秋呵呵笑着,这个答案在案情分析上已经讨论过了,无论从案由还是从作案动看,同行的可能xìng最大,毕竟那一堆机电前沿科技的东西,大多数人拿到手里就是一堆废纸。而且随机作案的可能已经排除,那么同行谋划的可能xìng就无限制地增大了。

    “我昨晚了解了一下,机电领域,特别是煤矿综采这个偏门行业,RX公司是翘楚,此次我省宁大煤矿招标,参与竞争的两家国企,四家民企,据我了解,两家国企主要竞争在煤矿机械领域,综采这个行当,和RX公司竞争的,主要是恒大、华荣、兴业三家企业,这三家恒大是老牌商,其他两家,又是从小五金和小型矿山机电厂商进化来的,要和RX公司竞争,怎么说呢,就像咱们国产的QQ和宝马奔驰制造商竞争一样,根本没有胜出的可能。”许平秋道,起身坐回了座位,笑着看着李卫国,似乎案情都在话里。

    “哦,那您的意思是,竞争不成,想出这种下作办法来,窃走技术资料,让RX公司无法参与招标?招标会是后天,要真找不回来,他们还得逞了。”李卫国道,顿时难度无限增加了,对付那些有钱有势的商人,难度不是一般地大,特别是西山这个煤炭为经济支拄产业的省份,与煤矿相关的产业,那个出来在地方都是巨无霸。

    “除了这个作案动机,我还真想不出来,偷走的东西还有其他用途。”许平秋道。

    “就即便是这样,我抓谁去,去哪去找去。找不回来怎么办?前两天我们使劲压着压着不敢让曝光,这一曝可好了,搞不好得演变成国际事件。”李卫国颓然叹道。

    “老李,你太悲观,你得乐观点,得阳光点,来,我给你解解压力。”许平秋笑着道,抿着茶水,慢条斯理地竖了一根头开说了:

    “第一,如果这个案子是个无头案,我们没有找任何线索,他们就得逞了,可惜,我们开局就找到破绽了,而且抓到了直接嫌疑人;第二,如果没有立案,也许对方要抱着侥幸心理,可惜,昨天已经正式立案,立案就要有结果;第三,好了,立案侦查,就即便我们查不出来,将来出现在谁的手里,他也得被请来喝喝茶吧?那玩意可就不是价值连城的技术资料了,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第四,也许这事可能私下的捂着解决,可惜,现在不行了,公之于众,要么我们露回脸,要么我们丢次脸,你觉得会是什么?”

    “那帮jiān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里面最少有一半有双重国籍,一个比一个jīng。”李卫国道。外事处的对这个比较了解,现在官富都怕翻天,基本都已经是外国人了。

    “这个我不否认,这些人最喜欢在jǐng察里找他们的代言人,请jǐng察吃喝玩乐,可反过来,为什么这样呢?还不是因为他们最害怕的也是jǐng察,真要丢次脸惹恼了参案人员,咬死了往下追查,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上,出国倒是可能,不过前提是把这儿的偌大产业给扔喽。”许平秋道,越来越轻松了,作为指战员,有时候站在案件之外更高的高度来看案情,反而没有那么多焦虑,毕竟这种案子不像杀人放火贩毒一类,必除之而后快。

    “那您的意思,公之于众,然后就自己的解决了?失物呢?”李卫国瞠目问,觉得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失物下落,不过我想,知道失物下落的,应该坐不住了,那玩意从现在开始就成了不详之物的,谁沾上,谁都得被请来喝茶,难道还有人敢留着?藏着倒是可能,可偏偏我们手里又有一把手术刀,正在以外人无法想像的锋利速度,剥去他们的层层伪装,他们难道不怕被人赃俱获?”许平秋笑着道,说到手术刀,他眼前掠过了是余罪那张坏笑的脸,他庆幸的地方也正在于此,因为这把刀的刀柄,不握在任何人手里,所以,恐怕外部就干扰办案也难。

    “我还是不太相信……已经犯案了,他们难道会回头投案自首?主动上缴?”李卫国道,很少接触案件实例,但这样的先例,他却闻所未闻。

    “结果会很快,我即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我仍然推测不出过程,毕竟那个层面,我们这个身份无法接触到,要不打个赌,我猜招标会之前,这事会圆满解决。”许平秋笑着道,这么笃定,反而让李卫国不太确定了,许平秋又加着码道:“你一定很怀疑那些无良巨商的能量,担心他们作手脚,对吧?这次我希望他们手脚快点,晚了可就要成露马脚了。我手里这把刀可有二,谁也敢砍!”

    许平秋露着jiān诈而戏谑的笑容,那笑容看得李卫国老大不相信了,对盗窃案,居然还有这种解决方式,实在让李卫国不敢相信,不过听许平秋这么一分析他觉得非常有可能,毕竟那东西不像份量足够重了,又不可随便可以挥霍赃款赃物,此时声势这么大,据说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那谁要是拿着,还真该火烧屁股,坐不住了。

    “我说许处,您这样是不是太主观了一点,万一别有隐情呢,那俩嫌疑人到现在还不交待赃物去向啊?”李处长瞠目问道,他关心的只有失物。

    “呵呵,隐情肯定有,可我是领导,总不能什么细节也过问吧。我得站在高度上。”许平秋笑着道。

    “我看你这是官僚,领导专案组了,都有心思坐这儿喝茶看报。”李卫国讽了同行一句。

    许平秋笑意更甚了,笑着道:“我在这儿喝茶也是工作,多等了一会儿,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验证话落,电话铃声响了,许平秋看看来电号码,说了句很快就会证实,他接上电话了:“王副厅长,您好,我是许平秋……呵呵,再是同学您也是领导嘛,有什么指示,您说……哦,机场失窃案,刚立案,刑侦和特jǐng的小伙子手脚挺麻利,把两个作案的逮回来了,正审着呢,很快就有结果……这样吧,要不我亲自到您办公室汇报一下进展……哦,好好,有了结果我再去。”

    扣了电话,许平秋眉毛一挑,两手一摊。

    此时无声胜有声,李卫国知道,这是手脚很快的征兆,案子开始都几天根本没有关照,都等着看笑话呢,刚一见报有眉目了,打听的人就来了,而且是省厅的副厅长,又是市公安局的局长,这个中奥妙,恐怕要比案情更复杂了。

    李卫国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电话铃声,又急促地想起来了,他突然明白了,老许坐在办公室别有用意,就是把实际情况夸大一点,转达给所有打探消息的人。

    消息就是一句话:很快就审下来了。

    ……………………………

    ……………………………

    内勤闲得蛋疼,外勤忙得脚疼。

    jǐng察行业的经常如是说,不过骆家龙觉得,不管那个位置疼都不好受,连夜查访了肖chūn梅,辨认无误;又寻访了杜笛那个老贼,确认无误,为了安抚这位老贼不再去流浪成为治安隐患,余罪还编排了一番黄三已死的瞎话。忙完差不多就天亮了,回去接上已经睡了一觉的鼠标和李二冬,马不停蹄地跑了趟机场,了解了一下审讯的进展,又折回市区,来找娄雨辰和郭风的近期行踪,外围侦查专案组交给刑侦七大队和双流公安分局负责了,那些内勤,居然还没上班。

    催是没用滴,现在就这个效率,余罪已经累到极点了,在SUVjǐng车后蜷缩着,呼呼睡上了,骆家龙也支持不住了,躺在后座埋怨余罪打呼噜,不一会儿他也打着呼噜睡上了。睡醒一觉的鼠标和李二冬面面相觑,鼠标笑着问二冬:“冬啊,你说他们俩睡觉梦的是什么?”

    “余儿梦的是女贼,老骆梦得是娶回白富美来了。”李二冬笑着道。

    “真没创意,说来说去都在女人身上转悠,哥不一样。”鼠标得意地道,说着自己不一样的梦境:“哥昨晚上梦见到澳门赌场了,横扫全场,哇塞,躺在钱堆里睡觉涅。我翻来覆去想着,这么多钱怎么花涅。”

    “拜托,那是娄雨辰家里床板太硬,喀得人不行好不好,你翻身把我都挤到床边了。”李二冬道。把现实道出来了,听得鼠标不悦了,一竖中指道着:“真尼马没点情调,梦梦也不行,亏哥梦里还想着给你发上几十万改变一下你的苦逼生活状态呢。”

    “甭来那虚的,早饭钱你请了,我承你人情了。”李二冬笑着,车停了,他跳下车去了,鼠标咧咧地下跟着下来了,要请这顿早饭,却是有点心疼了,直骂着李二冬比余罪还不要脸,兄弟们打认识起,就没见过他主动买过单。

    饭后等着上班,联系着尚在机场的刘涛局长,听那边的安排,从市区七大队和双流分局拿到了监控上提取的画面和追踪记录,案子有时候得一步一步来,现代的社会离群索居的人已经很少了,只要在市区,只要有明确的目标,他就很难逃过无处不在的天网监控,拿到手里的监控记录已经整理成文了,外围的侦查也没闲着,把郭风和娄雨辰案发前半个月的行踪摸了个大概,密密码码的打印纸几大张,甚至还有询问过出租车公司司机的记录。

    到了快十点,骆家龙醒了,车驶过一个路面的坑,一颠簸,把余罪也给搞醒了,两人揉着睡眼,一问时间,呀,误事了。不约而同埋怨鼠标和李二冬没叫他们,李二冬火了,骂着道:“真是狗咬吕洞宾,看你们可怜,让你多睡会,还落埋怨。”

    “你俩睡得像一对死猪,叫都叫不醒。叫了。”鼠标胡扯道,停车两人就着矿泉水抹了把脸,上车时问着监控追踪记录,李二冬递了一堆双联打印线,余罪和骆家龙一人一摞,迫不及待地看上了。

    呀,这把鼠标和李二冬看异样了,李二冬伸着头道:“这上面没什么东西啊。”

    “这尼马了不得了呀,睡了一觉,都是福耳猫屎啦?”鼠标泼着凉水,有点看不惯两人的专注,在他看来,绝对是无事扮深沉,装逼还不行,还装福尔摩斯涅。

    “地图,我念,你标注一下。”余罪道,不理会这俩说风凉话的,骆家龙拿着平板电脑,余罪说一个地名,他就在地图上标注一个点,都是监控发现嫌疑人的去向,不过多数都没有什么价值,超市、家里、美容会所、医院、药房,路名,地名,不一会在骆家龙平板的电子地图着标了十数个点。

    有时候不值钱的东西,堆积的足够多了,就显示出它的价值来了,骆家龙的脸上郁着即将浮现出来的笑容。余罪和他相视微笑着,似乎两人同时发现了什么。

    “笑啥?笑得这么jiān诈?”李二冬不解地了,轻声问,他不敢打断。

    “这好像我也会,从他rì常行踪里,找异于规律的小概率的事件,好像刑侦课上学过。”鼠标使劲想着,李二冬说了:“不可能呀,刑侦课你比我睡觉还多,怎么可能你知道?”

    “哥在梦里学滴,这招你不会吧。嘿嘿……哎,余儿,你们找到黄三的照片了,那得记我首功啊,不是我看他电脑里的H片,你们都想不到呢。”鼠标道。

    余罪念完了最后几个地方,笑了,笑着道:“那功算个屁,马上就要找到黄三了。”

    啊!?鼠标和李二冬吓了一跳,那个传说中三十年前就横扫五原市的贼王,敢情还在江湖上隐姓埋名。两人兴奋地问着究竟怎么干,骆家龙一亮电脑道着:“他就藏在这里面,按正常的推断,这几个流浪儿是被黄三带大的,他们之间的生活不可能不发生交集,而且我们本身就怀疑还有其他同伙……所以,从他们案发前十余天行踪来定位……看,那个地方的去向最多?”

    “我靠,这儿不是肿瘤医院吗?”鼠标惊讶地道。方向所指,有数个点在医学路,虽然不多,但相比那些正常上班、回家的路,这里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难道,这几个家伙,平时上班,闲出来捞一把。可能吗?”李二冬道。

    “怎么不可能,现在有点小姑娘白天站着当营业员,晚上躺着当按摩员,一月挣得抵得上咱们好几个jǐng察工资呢。”鼠标道。

    “你什么人呢,又没长那器官,连人家那钱你都羡慕。”李二冬骂道。鼠标火了,我就说说,怎么了,前排两人,互掐上了。余罪把两人赶了下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置,笑着道着:“不要争了啊,马上就见分晓,事实肯定会超乎你们的想像。”

    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这一次却是熟门熟路,郭风曾经四次到医院,最早的一次是十三天前,交通天网的记录摄下了他进入医院的画面。没到之前主联系着曾院长,等到了之后,直接根据监控追踪的时间点,很快在医院的监控上发现了郭风的出现。不过很意外,这个贼不是来偷钱来了,而是来交钱来了,这个意外看得哥几个面面相觑,分成两路,一路继续比对时间点上嫌疑人的出入,另一路根据监控,到交费处查找收费记录。

    “化验报告!?”

    骆家龙被听到的答案震懵了,医院的记录错不了,这是交例行检查的费用,人名用的就是郭风,人熟好办事,几人又火急火燎带着院长奔后住院部的后楼,在主治医生厚厚的病历中查到了存根。

    “哦,恶xìng肿瘤……看,这儿是胰腺,不但胰腺,而且引起了肝脏部位的病变。”医生很热情,见是院长带来的,还以为又是关系来了,热情地道着:“赶紧把病人送来吧,全省咱们肿瘤医院的设备和技术都是数第一的,这种病变引起的机体疼痛,不靠药物,根本承受不了。”

    没人搭理,院长摆手把医生打发过一边了,鼠标刚要说不像呀,余罪一看骆家龙,两人已经明白了,又重新奔回监控室,那个病历单本身就有问题,名字是郭风,而年龄写的是六十八岁,反查着监控,当郭风搀着一个耄耆老人,艰难地踱步进了CT室时,众人的又被震惊了一下下。

    几乎不用辨认,就是黄解放,传说中的黄三。

    可这样的已经身患绝症的人,能是失窃案的嫌疑人吗?

    余罪的眉头皱起来了,其他几人的也难为地摩娑着下巴,都在想一个问题:

    是不是又是错的,这次还错得很离谱…………

第3卷第39章王者末路

    “我日,这是啥车,难道是传说中滴卡啥来着?”

    一辆怪模怪样的车一闪而过,那奇特的造型,很有挑战人视线的冲击力,李二冬看了眼,不确定地道:“卡宴,是不是这个样子?”

    骆家龙看了一眼,回头不屑地道着:“你俩车盲是不,这是英菲尼迪,日系里的。”

    “得好十几万吧?”鼠标羡慕地道。

    “那么贵呀?”李二冬傻乎乎道。

    骆家龙更不屑了,直取笑着道:“你俩不但车盲,还是钱盲,十几万很多吗?能买那车四个轮加个备胎差不多。”

    车盲加钱盲,简直是笑话兄弟们嘛,鼠标和李二冬互视一眼,标哥不屑地道:“靠,你就开了开破波罗,还是哄人家妞的,好意思说我们?”

    “不要这样说老骆行不行,那是人家拿青春和**换来的。”李二冬笑道,两人哄声大笑,却是又拿骆家龙泡上曾院长的闺女开玩笑了,连余罪也忍俊不禁,说得骆家龙面红耳赤,直说尼马交友不慎,请吃了几顿,全喂白眼狼了。一看有不请客之虞,后头的哥俩又开始改口了,不迭地赞扬骆家龙吃软饭,简直是吾辈之楷模,不请实在说不过去不是。

    这哥俩的心思要比余罪相对单纯多了,走了不远,到医学路派出所,和所长说明情况,所长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不过有孙天鸣队长的电话,又打着省厅协查的旗号,他不敢不信,派出四五名片警听从调拔,等骆家龙把一撂印刷品带回来的时候,反扒队那拔熟人也到位了,老伙计洋姜、大毛,副队长苟永强,队里的骨干居光明,还有说话大气大气,像个村妇的凤姐,一帮人在派出所门口,简直像一群来闹事的乌合之众。

    “我介绍一下要查的人,他叫黄解放,今年68岁,肯定用的不是这个名,所以不能以名字查找………以医学路为中心,查找半径五到十公里的地点……别叫苦啊,不难,街上的铺面问过去,经过出来遛弯的老头老太太问过去,差不多就应该有结果了,虽然这一带外来人口很多,可这么大年岁,又是体貌这么明显,他要出现过,应该给人记忆很深……还有,这个人右手缺中指和食指,谁第一个找到,我请客啊。”

    余罪对着围在身边的十几人讲着,简要一说,由派出所片警各带着几人上路了,苟副队长带人来帮忙了,这点让余罪受宠苦惊,先行给副队撒支烟,鼠标点火,李二冬就要作势捶背,苟永强笑着把人轰开了,这两货下一句紧跟着肯定就是:“强哥,要不检查甭写了,反正我俩文化也不高,给你捉两贼换去?”

    路给堵了,李二冬不解了,直道着:“强哥,这是咋拉,不把我们当兄弟啦。”

    “一边去,检查照写,不能让人替啊,你那水平我知道。”苟副队长打了个预防针,却是揽着余罪小声问上了,抬头示意着问:“有谱没,离队都熬几天了,刘队正担心着呢。”

    “担心什么?对付个贼而已,又没什么危险。”余罪笑道。

    “东西有下落了吗?”苟副队长道,看余罪摇摇头,他提供着自己的线索道着:“要是这个人干的,怕是就难了。”

    “啊?强哥,你也知道这个人?”余罪问。

    “扒手和反扒,理论上讲是一类人,一行里的名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道上人称‘三爷’,传说出手绝不落空,除了栽的那一次,再没被抓住过,还有传说,这个人出手选择性很强,他作案次数很少,不过收获很大,大到什么程度不清楚,不过据说他被后来杜笛一伙火拼之后,杜笛一下子就发财了。”苟副队讲着轶事,多数是道听途说,林小凤看着照片不解了,插了句嘴道:“副队,传说有出入吧?这个人右手缺指,那可是吃饭家伙。”

    “呵呵,介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双指是他和杜笛火拼时候被剁的,否则还落不了网呢,他的事我是听咱们系统里反扒老将马秋林讲的,错不了,他说过论技术论诡计,杜笛都要差黄三几个档次。”苟副队长得意地道着,说到此事,余罪和骆家龙相视而笑了,这事,已经从杜笛嘴里知道了大概,不算什么新闻了。

    闲聊几句,上车功夫,苟永强拍拍余罪的肩膀,复杂地看了眼,小声道着:“小余啊,我来时候刘队说了,办成了啥都好说,办不成千万别气馁,不管别人怎么看,咱们反扒队都把你当兄弟,真有机会升上去,队里敲锣打鼓送你,要没机会,咱们也是畅开胸怀欢迎你。啊,就这些……今天我也来帮你协查协查,咱们靠的就是集体智慧嘛。”

    一句说得余罪好不感动,频频点头,就连凤姐这糙老娘们义气起来,也让余罪感动得受不了,大咧咧一拍肩膀,余儿,就在反扒队扎根了啊,过两天姐给你介绍个对象,让他们眼馋眼馋。

    众人哈哈一笑,各自上车走人,人一走,余罪又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余罪不耐烦地打断了哥几个的胡扯,叫着上车,从医学路设定的胡同开始摸排。

    “人会在这儿吗?这不折腾人嘛?”鼠标一看层叠房顶的居民区,有点畏难了。

    “在的机率很大,总不能这么个重病的人,小辈放几十公里外,每回颠簸来去?”余罪道,骆家龙也坚定地支持道:“应该就在,监控有数次失去影像,正好说明他消失在这一片老式居民区,现在的审讯他连照片都矢口否认,足见此人对他的重要性。”

    “可找着怎么样?有证据定人家罪,连抓都没证据。”李二冬道。

    “这是个核心人物,控制这个人,其他的就简单了,甚至抓住这个人,我想突破郭风和娄雨辰的心理防线问题不大,其实这个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有这几条越来越明的线索在,迟早要水落石出的。”余罪道,虽然审讯僵着,可不会一直僵下去,真到了不得不做的程度,刑警手里那些不见光的手段,铁人也会崩溃,所差不过是点时间问题了。

    下车的时候,余罪分发着打印的照片,是医院监控上的截图,经过骆家龙的巧手处理,看得很清楚,四个人守了两个胡同,不是临路拦人,就是挨户敲门开始了………

    “大爷,见过这个老头吗?哦,我们是公安局的。”余罪拦了个老头问,老头警惕地看看他,直到亮了警证,才摇头,不认识。又接着下一位,问几位才发现不对劲,把骆家龙推到前台了,你来,你的卖相好。

    “大娘,见过个老头吗?我们公安局的。这可是个坏淫。”鼠标道,标哥对中老妇女有杀伤力,大娘几分信了,李二冬帮着腔道:“您好好瞧瞧,这个坏老头专门拐带小孩,我们正抓他呢。”

    把大娘给唬住了,不过可惜的是,居然木有见过。

    没有那么容易,派出所、反扒队一共投入了二十多名警力,依然是杯水车薪,进展缓慢。一个小时后,余罪联系着三分局的孙天鸣,孙队长又派出了十名有经验的外勤来帮忙来了。

    两个小时后,仍然没有结果,警力捉襟见肘,而且已经过午饭时分了,就在余罪正寻思着,到那儿再挖几个穿制服的来帮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居然是凤姐,他一下子乐了,看来什么环境得用什么人,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还真得凤姐这号糙老娘们………

    ………………………………………

    ………………………………………

    此时,此刻,一辆豪华的轿车驶进了医学院路顶头,一个叫二头庄的城中村,宽大的车身在狭窄的村道上行驶着,显得很局促,也显得很扎眼。

    车停在一幢红色铁门的房子前,车上副驾下来的人,走路一瘸一拐,拄着一根短杖,敲响了门,不过随即发现门是虚掩的,他推门而入,院子里,一位捂着腹部,对着下水道艰难呕吐的老人,看到他时,很复杂的凝视了一眼,没有理会,旋即自行进了屋内。

    那人瘸着腿,追着进去了,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痛苦地喊着:“爸,救救我。”

    “你走吧,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你现在已经是身家百万的老板了,难道还用我这糟老头子救你。”老人的嘴唇翕动了,一个“滚”,总是没有出口。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就不救我,总该救救慧慧吧,风哥和雨辰都被警察抓走了,很快就会找到慧慧头上的。我也没想到警察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查到他们头上了,现在买家连订金也不要了,躲着不见面……我完了,我一辈子都要完了,爸,你救救我和慧慧吧,他们也是为了你呀。”跪着的人,几乎是哭泣着在说话。这一句也终究打动了老人,他脸上不自然地耸动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跪着人,一脚踹下去,那叫惨叫了一声,刚一躺下,又直挺挺地跪直了。

    这是一个条件反射,曾经几何时,他记得郭风和雨辰两位偷了东西,这位“爸爸”都是这样痛殴他们,而且就让他们这么跪着,直到后来长了记性,不再敢伸手。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他们也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他们好,才找了这么一单生意,您要打,就打我吧,可你得救救慧慧呀,要都进去了,谁给您老送终呀……爸,求求您了。”瘸子跪着,声泪俱下,浑然不像豪华轿车里出来的主人。

    “东西呢?”老人面不改色,吐字清晰,一刹那间仿佛这个形象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让地上跪着的宵小,凛然而颤抖地交给了一把钥匙。老人在问着作案的经过,那人哆嗦着,把曾经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讲了一遍,又重重地挨了几脚。

    打得很重,几乎用尽了这位耆耄老人的全部力气,他剧烈的喘着,脸上一副痛苦之色,跪着的人要搀一把的时候,他反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斥骂着:

    “滚吧,告诉慧慧,从今以后,我和你,和她,和你们几个犊子再无瓜葛,老天真他妈不长眼,作蘖不作蘖,临死了都要遭报应,我认了。不过要再有事,你们就自作自受吧。”

    老人大马金刀地坐下,寒仓的室内,似乎曾经号令群贼的余威犹在,慑得地上的人不敢多看,慢慢地退了出来,他其实想问怎么解决的,不过他没有那个胆量。他知道,即便自己已经走到让大多数人羡慕的位置,在这位养他长大的人眼中,仍是不值一晒。

    抹了干泪,拍打下身上的灰,等坐到豪车里的时候,他又恢复了老板的派头,让司机尽快的驶离这里,在医学路的路口,他看到了一辆警车呼啸而过,那情形,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不自然地朝老人的居处看了眼,他在想着未能换成真金白银的赃物,他在想那么精巧的设计都会被识破,他甚至在想已经落入囹圄的兄弟,很多感觉,不过只有一种感觉最清晰:

    好险!总算渡过去了。

    …………………………………………

    …………………………………………

    那辆警车在原地打着旋,飞驰两公里外的二头村,余罪和骆家龙几人下车几乎是奔着上来了,气喘着问在这儿等着林小凤道:“知情人谁,在哪儿?”

    “就他。”林小凤一指。

    靠,卖豆腐的,脸晒得却比绿豆凉粉还黑,戴着破草帽,怯生生地看着虎气汹汹地来人。身边就放着他的吃饭家伙什,一副担子,这种扮相在市区已经绝迹,就老城区偶而还有几个这样的绝版。

    “说说,你认识?”余罪问。一下子明白了,这号走街串巷的见到的可能性最大。

    那人点点头。那儿认识的,买过的他的豆腐;在什么地方,就在不远处,红铁门。你怎么知道是,卖豆腐的一摊手,不是右手缺两根指头吗?那个人就是,这话听得,把遍寻不着的哥几个几乎快到**的临界了。不约而同奔着方向去了。

    那卖豆腐的急了,出声唤着:“嗨,大姐,你不说这豆腐你都要吗?”

    林小凤又去而折返,塞了两张钱说着:“赶紧走,别在这儿呆。”

    卖豆腐的乐滋滋的把钱塞进口袋,猛地想起来了,又嚷着:“嗨,大姐,豆腐给放哪儿?”

    这可没人应声了,那拔人跑得飞快,早钻进城中村了,卖豆腐的眼珠子一转悠,担起担子,一溜烟,也飞快地跑了,一块豆腐都没给留………

第3卷第40章从容楚囚

    红色铁门,那种老旧显得怵目的红色,仔细辨认,却是因为几处锈迹斑驳的缘故,门是虚掩的,余罪闪身进时,做着手势,让伏在门左右的同伴留在外面策应。进去的时候,他微微的、贱贱地一笑,能让鼠标想起,哥几个结伙去糊弄新生赢俩小钱那表情。

    几日的艰难反复,终于找到正主了,对于人已经离开江湖,而江湖仍有这么多传说的老贼黄三,即便就是苟永强、林小凤这些老反扒侦察员都有一种特别的激动成份。

    “这个有用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搭调。”苟永强副队长小声问着,他背后是林小凤,两人虽上下级,可严格地说,在女性不多的反扒里,她有着天生的优势,一翻白眼,不悦地道了句:“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不是担心嘛,咱们反扒队十几年了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别名声还没鹊起,先落个脸朝下摔地上,多打击孩子。”苟永强道,确实是关心,不是一般的关心。在他的经历中,从来也没想到过,一个小小的反扒工作,能做到这么风生水起,让全市同行侧目。

    “就是啊,这用不了几年就是队长的料,比你强多了。”林小凤小声道,不无取笑苟永强的意思,这回,轮到强哥翻白眼了。

    另一侧,骆家龙侧耳听着,小声问着鼠标道:“不会有危险吧?”

    “有危险?”鼠标笑着道,话锋一转:“即便有也是对方有危险,真有危险,你觉得余儿会奔到头里。”

    “他对付老弱病残以及妇女儿童,一般都身先士卒。”李二冬道。

    这俩损友的奸诈嘴脸,实在让骆家龙无语了,不过他想了想也对,杞人忧天了,最奸诈的在里面呢,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俩跟班。

    吱哑的关门声打破了宁静的院落,午后的时分,雾霾深锁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阳光,那丝光线很亮,照在简陋的院落,砖石的地上几处已经风干的青苔,在这凛冽的初冬天气中,即便偶而转暖,也唤不回它片刻的生机。

    余罪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要见到这位传说的贼王了,仿佛是要见到级别比他高出很多的警中上级一般,景仰、怯意、局促,甚至于有一丝他说不清的迷惑。失窃案设计和实施的精巧性,都把策划人定位成一个心思慎密、有很强反侦查经验的嫌疑人,而且熟稔偷之一行的种种伎俩,到现在为止,最适合的嫌疑人,除了黄三,再无他人。

    轻轻地木门声响,余罪停顿了,他看着屋里,出来了一位头发花白老人,不过梳理整齐,像刚刚刮脸洗罢一般,显得很精神,他的眼睛睁大了,没错,就是销声匿迹三十年的黄解放。

    不过似乎有点错了,出来的老人慈眉善目,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服,像旧电影里走出来的正派人物,在看到余罪的一刹那,他的眉头皱了皱,细细打量过后,然后脸色慢慢的舒展,甚至于表情里蕴着微微的笑意。

    “你是警察。”他问道。

    “你是黄三。”余罪问道。

    “很意外啊,居然有人能找到这儿。”他笑着道。

    “更意外的是,你还在这儿。”余罪笑道。

    两个人,即便是问话也是肯定的语气,那是不需要回答的判断,尽管余罪身上没有一处像警察,但他想要瞒住这样利眼如炬的老贼几乎是不可能的。黄解放听罢两句,稍稍一怔,似乎对这要的问话确实很意外,一伸手请到:“进来吧,老站着干什么。”

    余罪心里一喀噔,更加意外了,几个江湖遗老他见过几位了,老木的猥琐、杜笛的落魄,相比之下,最有风度还是这个黄三,他有点复杂地踱进了这个小屋,入眼寒仓的室内,干干净净,桌子上已经收拾到了一个包袱,草绿色的帆布包,年代很久了,洗得有点发白,余罪看到“改…”什么字样时,一下子想到了,这是劳改队给犯人提供的生活用品,肯定结实耐用,应该用十几年了。

    “对不起,我要走了,没有热茶招待你了,不介意吧。”黄三道,坐到了那张旧桌子前,把帆布包往一边推了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余罪慢慢地坐下来,在面对嫌疑最重的人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以为你会说,你走不了了。”黄三笑着道,手放在桌上了,余罪注意到,右手缺了两指,并没有加装假肢装饰,就那么缺着,那是一只很大的手,缺了两指,似乎并不影响美观。

    “我是来抓你的。”余罪直道,两眼盯着老头。

    “我知道,外面还埋伏了五个人。”黄三道,余罪注意到,他的耳朵动了动,让余罪怀疑江湖耳听八方的传说是真的。

    “你好像并不害怕?”余罪道。

    “我这个年龄的人,害怕的人和事不多,何况以前就经历过。”黄三道,慈详的面容像在说一件琐事,那亲和的笑容,余罪实在把他和三十年叱咤五原市的贼王联系不到一起。

    “你的手……是被人剁了的?”余罪指指,那缺两指的地方,黄三一笑,亮着自己的手,看着余罪,似乎略一思索便即明白了,笑着道:“你一定见过杜笛了。没错,是他砍的,他带着一帮人闯进我家里,打昏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分局滞留室里,这两根指头就没了………那年严打,我跟着就判了十五年,后来才知道,杜笛犯事被警察咬住了,他为了脱身,拉我顶上了,还把几件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案件扣在我脑袋上。”

    在说着往事,说话的口吻和表情云淡风清,余罪笑了笑,插了一句道:“严打肯定有冤枉的人,不过不包括你。”

    “呵呵,没错,不冤枉,相比那些没怎么审就拉上刑场枪毙的,我属于很幸运的人了。”黄三笑着道,似乎并不介意那十五年的牢狱生活。

    “你恨他吗?”余罪问。他有点奇怪,能把一切都看淡得多大的胸襟,不可旋即又释然了,这是个行将就木的人,医院的记录是胰腺癌变,活到这份上,怕是看不开的也开了。

    “刚开始恨,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点也不恨他,反而很感激他,没有他那一下子,我恐怕没有后来这平静的三十年,再说我就恨他有什么意义,他比我还惨,风光了几年,听说抓捕时候还挨了一枪,大狱出来,老婆孩子早没影了,牺身的地方都没有……我听说他在上访,呵呵,他活得快死了还是个无赖,技术不高赖同行、现在命苦又开始怨政府了。”黄三不屑地笑着,似乎根本没有把生死对手放在眼里,也是真的如此,相比两的境遇,余罪不得不承认,贼王还是要技高一筹,最起码没有流落街头。

    “他活得确实不如你……”余罪笑着,手伸进了口袋,黄三表情僵住了,似乎等着他掏出铐子,却不料他掏出来的是一枚硬币,一枚已经摸得几不可见花纹的银币,旧式的袁大头,余罪把玩在手里,眼睛却盯着黄三,那硬币像欢快的精灵,在手背上,在指缝间,在手心里、甚至在腕子上,或翻滚、或旋转、或瞬间飞起消失,转眼又出现在指尖上,就像一曲欢快的舞蹈,看得黄三眼睛亮了亮,余罪手指一弹,那硬币飞向黄三,老头像一下子焕发了青春一般,一言不发,同样的动作,在他缺了两根指头的手里玩得却又是一番景象。

    那硬币的动作沉滞了,转着转着,越来越慢,几乎要停止在手背上;一眨眼,手背的支撑换成了手心,而硬币就像根本没有动过一样,还是那样直立着。他没有那么花哨的旋转,只是一抹袖子,蛇行着手背,那硬币慢悠悠直立着从他的指节部滚到肘部,又慢悠悠的滚落回来,越攀越高,随着他的无名指竖起,像时间和空间都凝滞了一般,硬币在指尖,停住了。

    那缺指的手,除了让人看得叹为观止,你不会觉得有什么难看的地方。

    余罪心提到了最高处,他知道这才是贼王的绝技,快,很容易,越慢越不容易,而几乎到了停滞的状态,那是因为操控者的力度、平衡、角度掌握已经妙到了毫巅。这样的手法,取别人什么东西也如探囊取物了。

    停了好久,黄解放轻轻一蜷手指,那硬币以一种极慢、匀速的状态滚向桌对面的余罪,几乎就在他的手边,叮声轻响,力道失时,又成了没有生命的金属。

    “名不虚传,厉害。”余罪道,他收起了硬币,在手心把玩着,不知所想。

    “你坐过监狱?”黄三凛然问。

    “呵呵,您看出来了。”余罪笑着道,能看出来了,黄三是第一人。

    “不是极度无聊和闲适,普通人没这种心情玩这小玩意。除了监狱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地方。你比我还差了点,那是因为,我坐监的时间,比你要长得多。”

    黄三淡淡地道,不过对余罪另眼相看了,不独是那一手普通贼也不好练的技术,又是警察又坐过牢,实在让他迷惑这之中蹊跷的事,不过他的好奇可没那么重,非要探究一下别人的**,他只在看着,看着那张普通而平常的脸,试图在上面发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不用看了,我正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余罪道。

    “很简单嘛,你抓到我了,我跟你走就走了,行李已经准备好了。”黄三笑着道,似乎对于进去并没有恐惧感。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余罪道。

    “你走眼了……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正在考虑,是不是把赃物,也就是机场丢失的行李给你。”黄三抛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不过他愣了,这个诱惑没有吸引到余罪,余罪摇摇头道着:“不是你,已经平静到能把把技术练到巅峰状态的人,怎么可能去染指那些身外之物,更何况这样简单的生活标准,根本不需要你出手了………我打赌,你根本不知道那失物是什么东西,用来干什么的。”

    黄三笑着欠了欠身,他没料到,就认罪也有难度了,笑了笑抵赖着:“你错了,我就是个贼,如果有人掏钱雇我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去偷点和我不相干的东西。”

    余罪的手慢慢缩回去了,放回了硬币,再伸出来时,他放到黄三面前的,却是那张照片,慢慢地放下,他观察着黄三的变化。可惜的是,没有看到变化,只听黄三在异样地奇怪着:“咦?这个人怎么像我?哦,对了,我好像想起来了,许多年前我收了几个关门弟子,准备培养成贼的……可惜的,资质都不怎么样,还跑了几个……咝,哎哟,你真有心,把这张照片都能刨出来。”

    “谎言还有意思吗?既然能找到你,同样能抓到剩下的两个,我本来以为是你,不过今天我发现我错了,不是你,是剩下两人中的一个,或者他们两个。”余罪判断道,他似乎已经窥到这个寂寞高手的内心,他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会为钱去做那事,就即便做,也不会假手于自己人。

    黄三长叹一声,手指点着额头,这个紧追不舍的警察让他头疼了,如果是普通的还好对付,偏偏又是对贼之一道特别了解的,叹着气,又舒着气道着:“你自以为了解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准备跟你走了,而且把赃物交出来,你还要让我怎么样?”

    “你的否认让我对真相看得更清,我知道你去过肿瘤医院,我知道你患得什么病。怎么?想为养子养女尽最后一点心意?替罪去,然后你这情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吧?”余罪轻声道着,他其实很奇怪一个贼,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在黄三脸色有点不自然的时候,余罪又加着料道:“你在拖延,在拖延什么?我觉得没那么难,娄雨辰和郭风已经落网,他们进去已经二十四个小时了,我想如果把你也抓进去,亮亮相,让他们开口不会很难吧?”

    黄三的眼皮跳了跳,脸上一阵悲戚,他闭了闭眼,哀叹道:“是不难,那为什么不抓我走。”

    “本来我不介意那样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样对你,似乎有点太不公平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四个人的关系,可我想他们是不是有点太卑鄙了,你把他们培养成人,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而你却要为他们抵罪………我一直很奇怪,又有什么变故让他们重操旧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有点明白了。”余罪打量着黄三,黄三却是鼻翕合着,悄无声息地抹了把眼,余罪知道离那个真相并不远,不过他不愿说出来,只是轻声道着:“坦白地说,虽然你们很可恶,不过我很同情,我也很遗憾,我没资格冤枉你,但我不会放过罪魁祸手。”

    “谢谢你。”黄三舒着气,老脸回复了正常,几十年很少说这句话,说完却是怪异地笑了笑,向余罪竖了竖大拇指,话锋却开始变了,凛厉而决绝,盯着余罪道:“不过,你不会如愿的。”

    “试试看。”余罪也不服气地道。

    “马上你就会看到结果,我赌你无法如愿,我从来没有被警察真正抓到过,包括你,尽管你是离我已经最近的了。”黄三抿着嘴笑了,余罪看到了,他的耳朵又动了动了,一下子余罪凛然了,不知道这老贼又出了么蛾子了。

    就在此时,门光声大响,骆家龙和鼠标奔进来了,指着门外道:“余儿,特警队来了几十辆警车……你报案了?”

    余罪忿然的盯着黄解放,一字一顿地问着:“你…已经自首了?”

    “是啊,本来向你自首也可以,不过你不接受。”黄三笑着道。

    “真相不是你隐瞒得了的。”余罪拍案而起,气坏了,他知道,一进公安大门,怕就没他的事了。

    “试试看,一个快死的糟老头,一件全市警察追查的失物,谁轻谁重,我就不信都像你这么想不开。”黄三笑着道,似乎他赢了一筹,而赢了这个警察似乎让他很高兴一般自夸着:“我的去向还是我做主的好,我可不喜欢和你这么太聪明的警察打交道。”

    “我会查到底的。”余罪有点气着了,听到零乱的脚步声。

    “你不会,你不够狠,如果进门就给我戴上铐子,押着我走,现在已经解决了。”黄三的眼睛慢慢地移向了门口,哗声门被冲撞开了,一队黑衣的特警持枪而入,直直指着屋里人,冷峻的声音齐齐响起:

    “都不准动!”

    特警队尹南飞组长带队来的,专案组的几位几乎都到场了,尹南飞进门,看到了余罪,却视而未见,一指黄解放下着命令:“铐上!”

    黄三哈哈笑着,状似疯颠,被特警铐上时,还看着余罪笑,被几人押出室外,同来的指战员路口外不远,已经有摄像架着,摄下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当晚,民航分局和特警支队联合解押嫌疑人黄解放指认盗窃现场,果真是罪魁祸手,他不但指出了作案现场,而且在机场外的停车场一辆破旧的普桑里,找到了失窃的行李,谁也没想到,赃物就在离案发现场不到三公里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出手。

    当然,那个停车场是私人开的,没有监控,没有相关经营证件,随即被民航公安分局予以取缔。

    次日这条新闻就上了官网的头条,机场外宾行李失窃案成功告破,吸引了无数观者的眼球,还附了几张两位老外和一群警察的合影。

第3卷第41章余孽未清

    “来文,到总编室来一下。”

    编辑部里,社长从玻璃门后喊了一声,隔断座位里的来文应了声,起身了。

    偌大的编辑部,不少艳羡的眼光向那位姑娘投去,看着她微笑着、傲然着进了总编室,各自窃窃私语着,不少还拿着新一期的报纸在指指点点,这段时间因为猎扒的报道,小姑娘风头出尽了,前两日又拣了个便宜,因为一直和公安局政宣打交道的缘故,她又捕捉到了机场外宾行李失窃案信息,是全省多家媒体中首家全程刊载的,这件很有敏感性的新闻旋即被多家网络和媒体转载,原作者也跟着新闻自然名声日起了。

    “注意了,停一下手头的活,我宣布一件事啊。”

    主编出来了,旁边跟着来文,一副踌蹰满志的样子,不用说,提拔了,果不其然,主编扶扶眼镜,很欣赏地回看了来文一眼,对着编辑部一干采编道着:“前段时间我们的“猎扒”系列报道反应良好,不但得到了广大读者的认可,连市政府、市公安局的领导也多次来电表彰,既有新闻性,又是正能量的报道,是我们以后办报的一个方向,鉴于来文同志的表现,经社里讨论研究,社会新闻采编部暂时由来文同志负责,大家欢迎。”

    在同仁们热烈的掌声中,来文兴奋而羞涩地鞠了一躬,与上前祝贺的同事们一一握手,能以工作不到三年的经历问鼎采编部负责的位置,足以让她的职业生涯有一个高于别人很多的起点。

    她不知道是怎么样怀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坐回原座位的,在同事不时投来的艳羡眼光中,兴奋、自豪、激动充斥在心里,这一日,恐怕无法安心坐在这里了。

    她想到了很多应该分享这份喜悦的人,于是她拿起电话,轻声地问着:

    “喂,鼠标啊……我想请客,你有时间吗?呵呵,当然有喜事了,我恨不得把反扒队的兄弟们都请请……别别,就请你们几个……”

    她邀着鼠标,很意外,在电话里,她居然发现一惯好吃的鼠标心情不大好………

    ……………………………

    ……………………………

    同一时间,许平秋的办公桌上,刚刚放下那副刊载机场失窃案的报道。现在的警务透明度越来越高,越敏感的事越捂不住,不过对于顺利解决、而且有报道价值的案情,各级机关还是比较支持的。只是……那报道,稍稍让许平秋有点牙酸的感觉。

    案发后民航公安分局高度重视,迅速上报省厅,省厅组织精干力量,迅速侦破,并在接案后不到七十二小时内找回失物,这个当然是缩水过了。而且为了增加吸引力,还把盗窃的主谋黄解放的身世搬了出来,从作案的手法分析,联系到销声匿迹三十年的老贼、抓到他的继承人、再找到他的本尊,一个销声匿迹三十年老贼重出江湖,悬念制造的可够足了。他估摸着,又是市局宣传部那帮笔杆子连编带凑拼一块的。

    敲门声起时,他刚拿起的电话又放下了,是秘书和李处长同时来了,正好,他要找的就是秘书,一招手,刚刚打印的发文草稿递上来了,他大致看了看,签名时,李卫国凑上来了,直道着:“老许,我正找你说这事呢,你等等再签发。”

    “怎么?你对表彰有意见?”许平秋异样地问。

    “很有意见,我问你啊。”李卫国指着发文草稿质问着:“怎么把这个人的名字,划去了……”

    是余罪的名字,没有表彰个人,只给反扒队记集体三等功一次,而省厅授予的功劳,含金量可没那么高,许平秋笑着问:“有意见吗?小吴,你等会再来拿。”

    秘书出去了,李卫国为余罪叫屈了,拍着巴掌道着:“我觉得你做事有点过份了,从机场开始刨,第一个嫌疑人是他找出来的、第二嫌疑人也是他找出来的、首犯黄解放也是他最先找到了……不能因为黄解放提前向马秋林自首了,就抹煞人家的所有功劳吧?不是我说他们啊,民航分局,什么事也没办;七队、特警队,就跟着马秋林去把人抓回来了,这不让人寒心吗?”

    许平秋笑了,先是微笑,后是哈哈大笑,笑着解释道:“老李啊,基层这一套你不懂,就别瞎掺合了。”

    “我怎么就不懂了。”李卫国不服气地道。

    “民航分局什么编制,别看门脸小,正处级单位,分局长和我是平级;特警支队什么单位?支队长和我也是平级。反扒队什么单位?比派出所还低半级的。怎么着?把他们排到头一位?让其他人寒心呀?”许平秋反问着,把李卫国问懵了,自然不行,要那样话,寒心的人更多,这其中需要一个平衡,需要不同单位之间的一个平衡。

    问住李卫国了,许平秋拔着笔帽,签上了名字,李卫国还是有点不忍地道着:“可总不能因为搞平衡,就打压人家反扒队吧?”

    “没打压,不记了个集体三等功嘛。”许平秋道。

    “可个人功劳一个没给呀?”李卫国道。

    “我倒想给,可总不能让他把特警队的、七大队的老同志压一头吧?尹南飞、王冲生可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同志了,你把个毛没长全的新人压他们头上,他们撂挑子更不好办。”许平秋道。仍然是集体功劳。一笔带过。

    “那这个新人撂挑子,不也可惜了,我就觉得这个小同志简直是个神探,那么蹊跷的事都被人捋得一清二楚,还摸到黄解放的家里了。这事别说见到,就听着也觉得玄乎。”李卫国有点惊讶地道着。毕竟是内勤,无法了解外勤那些看似很神秘的手段。

    “这个你不用担心。”许平秋笑着道:“他一直就在撂挑子,我要告诉你,他是被赶到反扒队下放的,而且警校没毕业就被破格授予三级警司衔,你一定不信是吧?”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李卫国愕然道,许平秋不多说了,拉开抽屉,拿着一本夹子,手一拍问着李卫国:“你非要刨根问底,那我就得给你看了啊,不过得经过崔厅长的同意。”

    是特勤档案,李卫国一下子眼睁大了,凛然了,摆摆手,不看了,然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省厅刑侦和特警中都有培养的秘密身份的特勤,用于处理一些特殊的案件,这种绝密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许平秋得意地笑了笑,翻开了夹子,空的,又合上了,塞回了抽屉。这一招空城计真真假假他用得早就纯熟了,否则你无法打消别人强烈的好奇心。

    在又一次看文件时,他狐疑地看着报纸,现在回想,似乎对几个关键的节点,连他也想不明白所以然,不独余罪在案情大白时退居其次,连马秋林也称病,再没有出现过。

    对了,为什么黄解放单单向马秋林投案自首,这其中……一念至此,他敲着电脑,找着旧案记载,太久远了,没有形成电子文档,他又连拔了几个电话,终于在经手本案刚刚完结的尹南飞处证实了他的猜想:

    黄解放第一次入狱的经办民警,就是马秋林。

    哟,这秃小子学得真快啊,把老马的底子都搂出来了。许平秋暗暗想着,侦破上的能人不少,马秋林就算一个,但是此人已经心灰意懒,很少再参案,就硬调他,他也是得过且过,而现在,许平秋似乎发现了一个能与马秋林比肩的替代品,否则他找到黄解放,就无法解释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苗子呢?”

    许平秋又反复斟酌着,原本想把他扔在反扒队受受罪,坐坐冷板凳再委以他任,毕竟经历过羊城那一单大案,许平秋相信这样的人才肯定会有用武之地,谁可知道,还没给他,他倒自己找到用武之地了,反倒让许平秋踌蹰,不知道该怎么用人了………

    …………………………………

    …………………………………

    此时此刻,鼠标放下手机,他接到来文的邀请,虽然不介意去吃一顿,不过这两天心情实在不怎么好,累了几天,屁点好处没捞着,回队里检查照写,而现在吧,刘队要求更严格了,不让三人结伙了,非给标哥和李二冬一个安个组长的名头,让他们带着人出勤。

    组长不算长,放屁都不响,就应个名,补助都不多几块钱,实在有违标哥从警的初衷。

    “嗨,二冬,过来。”鼠标唤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李二冬,又抓了个毛贼,一看那年纪,还小着呢,眼光躲闪着,人瑟瑟发抖,鼠标下楼一瞧,不客气地道着:“这才多大点孩子,吓成这样?你有点同情心没有?”

    “同情?你问问他干什么了?才高二年纪,偷了十七辆山地自行车,全卖了上网去了。”李二冬道,洋姜也插了句,十三中报的案,一直丢车,窝了好几天才抓住这个内贼。鼠标一听乐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竖大拇指道着:“咦,这么小就会搞钱了,有出息,警察叔叔这么大时候,还不如你呢。”

    “去去……说什么呢你,带进去。”李二冬烦了,叫洋姜带走了人。看李二冬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拉着人道着:“哎,来文请咱们吃饭,去不去?”

    “不去。”李二冬道。

    哎哟,最下作的居然不爱吃了,把鼠标给惊讶地,一把拽着李二冬,上上下下瞅着,奇怪地问着:“咦,这是咋回事呢?你啥时候进化了?连吃都不爱了。”

    “去去,烦着呢,刚被队长在门口逮着训了一顿,把我的大杀器没收了,还说以后我再用辣椒精,直接给我记处分,靠,抓那么多贼时候,怎么没人说咱们干得不对。”李二冬火大地道,鼠标细细一问,敢情是哥俩审人无往不利的绝招已经曝光了,不但李二冬惯用的水枪灌辣椒精射人不行了,鼠标用痒痒粉也堪虞了,你说这整得,两人满打满算就两把刀,还全给禁用了,能不郁闷么。

    “算了算了,瞎混着呗……哎,去吃呗,来妞对咱们不错。”鼠标邀着道,李二冬想了想,点点头,随意道了句:“叫上余儿啊,他窝在家里郁闷几天了,出来晒晒太阳。”

    “嗯,好嘞。”鼠标掏着电话,联系着余罪,自从黄解放被特警和民航分局羁押,案子进入正常程度之后,余罪就不正常了,旷工两天请假三天,都没来上班,你打电话,就一句:烦着呢,不想去。

    偏偏这家伙队长和副队长都给面子,烦着就歇两天呗,鼠标电话打通了,不过一两句就被挂了,挂了电话他有点火大,表情僵在脸上,李二冬赶紧问着:“怎么了,还烦着呢?”

    “烦倒不烦,他说又没机会日,光吃有逑用,不去。”鼠标张口结舌地重复着余罪的话,愕然地道着:“尼马这货现在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也不算流氓吧,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推理,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李二冬道,一句把鼠标说震惊了,他摸摸鼠标因为惊讶耷拉的嘴唇,严肃地道着:“科学研究表明,男人在见到一位美女时,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在和这位女人上床了……要不生活怎么叫日子,日子呢,没日字,就不叫日子了。想想咱们这生活,过得可不叫日子呐。”

    李二冬得意地摆乎着他在学生时代就研究过的性心理,听得鼠标愕然不已,一把把这货推进一边了,咧咧地道着:

    “滚蛋,饥渴就饥渴吧,还找这么多科学理论扯淡,坞城路头上站街的多呢,自己解决去。干完警证一亮,钱都不用付。”

    ……………………………

    ……………………………

    此时的余罪放下了电话,又踱步进了市公安局犯罪心理研究室,重新坐回了马秋林的对面,老马的眼睛从档案上收回来,看了余罪一眼,又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事罢后第五,这是第七次来了。

    来两个小时了,本来憋着话要说,不料马秋林这个慢性子,让他等着,下班再说,余罪几乎憋不住想说,老马总是岔开话题,似乎他已经知道余罪要说什么似的。当然余罪觉得他应该知道,因为他现在也知道了,马秋林就是黄解放第一次入狱经办的民警,而相比杜笛所说,此时余罪不得不戴上有色眼镜,重新审视给他第一印像非常好的马秋林了。

    于是他也安之若泰,耗上了,你不理我,我就等着,有些话得说清楚,否则憋在心里难受。黄解放的罪被钉死了,口供、现场、物证都指向他,但余罪知道不是他,不但他知道,他觉得很多人都知道,可偏偏要把把罪名扣在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贼身上。

    同情吗?余罪知道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可不同情,为什么又觉得心里这么堵呢?

    他又一次看着马秋林,一会写什么报告,一会儿整理什么档案,纯粹都是装的,现在这个侦破水平,那还需要什么心理研究,事实上市局这个研究室本身就是个摆设,搁这儿的都是五十岁以后,退居二线等着回家的警察,大部分人什么都可能关心,就是不会关心发生了什么案子。

    和嫌疑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早烦了,快退了再研究去?还是算了吧。

    等啊,等啊,直等到快下班的时分,马秋林仔细地合上了抽屉,起身道了句:“走吧,顺路去吃个饭。”

    起身出了门,办公室早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关上门的时候,马秋林开口问着:“小余,我怎么看见你气势汹汹,像来兴师问罪来了。”

    “那我不敢,不过马师傅,你这言行太不一致啊,给我点拔提醒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事情明了了,你却又是一个样子。”余罪道,留了几分面子,没有说破。

    马秋林笑了笑问着:“你指黄三的事?”

    “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不是他。”余罪道,侧眼看着老马。老马笑了笑点点头:“嗯,还有呢。”

    “既然不是他,这个案子就不能这么办,这不冤枉人家吗?况且你还看不出他打什么主意吗?胰腺癌患者,今年又六十八了,看守所都不敢收这号人,回头还得放了,这样好了,作案的、替罪的、都要逍遥法外了。”余罪道,最气的地方恐怕就在于此,辛辛苦苦的,白忙乎了。他明知道女贼在哪儿,可向那么一个老人却下不了手。

    “那这事你不该找我反映呀,专案组有组长,组长上面还有处长,找谁也行呀。”马秋林道。

    “我找了,没人理我。都说我画蛇添足,脱裤放屁。”余罪气咻咻地道。马秋林笑着道:“那也该不着找我呀,我连职务都没有。”

    “不对,是你成全了他。”余罪道。马秋林心里喀噔一下子,停下脚步了,他异样地看着余罪,余罪憋了几天的话喷出来了:“黄三第一次严打入狱就是被冤枉的,那是一次同行火拼,起因在于杜笛被一位警察咬住了,他不得已,把黄三撂了出来,可他没有拿得出来的检举证据,于是在某位警察的默许下,他带人冲进了黄三的家里,把黄三打昏,剁了他两根手指,而且在他家里扔了几件偷到的赃物,然后报警……这个拙劣的演出最终让黄三判了十五年。”

    马秋林的腮边颤了颤,复杂地看着余罪,似乎无法相信,陈年的旧事被他这么条理、清晰地捋出来,说得一丝不差,余罪眼睛同样复杂地盯着老头,缓缓地道着:

    “那个警察,就是你。”

第3卷第42章善不从警

    余罪瞪人的时候很凶,从小就是一个一言不和、拔拳相向的性子,那件事没来由地很让他生气,甚至于比被女贼挠的那次更生气,他说不清这股气愤来自于什么地方,不过现在,气撒到马秋林头上,黄三的两次入狱都与他有关。

    于是他又忿忿然地补充了一句:“两次枉法的,都是你!”

    马秋林怔了下,腰不自然地挺直了,稍加思索,毫不否认地吐了句:“没错,是我。”

    说这话时,慈祥成了一种睥睨,老态成了一种不屑,似乎他才是地下世界的王者。

    “已经错了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错一次?”余罪问着,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如果真相大白,这是无法原谅的渎职,而且有悖于警察的信条,虽然渎职的人多了,可发生在这位声名赫赫的盗窃案专家身上就说不通了,他是出了名的梗真,否则不会积功三十年也没有升上去。

    “我问你一句,假如你说的是真相,为什么在错判后,黄解放没有选择上诉。假如你说的是真相,在这一次案发后,他选择自首时,仍然第一个找的是我。你作何解释?”马秋林问,铿锵之言,掷地有声。

    “这个………”余罪被难住了,理论上,似乎两人应该有深仇大恨才说得通。

    “我告诉你,没有选择上诉,因为他知道自己罪有应得;这一次选择自首,因为他知道,我办事公正,不会把谁往死里坑他。这个人是我遇到最棘手的一个人,他很精明,当年偷窃只扒现金和贵重东西,我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销赃渠道;也很低调,很少张扬,我在两年的追捕时间里,抓到过他几个作案的同伙,明明就知道是他的同伙,可我苦于根本没有证据,他的做人很有可取之处,同伙进去宁愿扛着罪也不交待和他有什么瓜葛,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重罪,等扛过去,出去了又是好日子………当时在小店区,所有的警察都知道黄三是个贼,可谁拿他也没办法,正是他让大多数警察都束手无策,才赢得‘贼王’的名声,在这种情况,如果你生在那个连起码的技侦手段也缺乏的时代,你会怎么做?”

    马秋林侃侃而言,反诘得毫无愧意。

    质问的余罪反而怔住了,看到那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之后,他很对自己所属的这个团伙不齿,那怕就罪有应得,他觉得也缺了起码的人道。可现在经马秋林又如此一说,他思忖着,似乎就是自己,就是把任何一个警察放到那个尴尬的位置,都不会做得更好。

    没有回答,马秋林回答了:“我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当时就想,即便落个千夫所指,我也在所不惜,那怕赔上我自己,也要除掉这颗毒瘤,所以我就做了,我鼓动他们黑吃黑,鼓动他们火拼,也活该他倒,霉,正好又遇上严打,对程序审核很不严格,呵呵,于是他就稀里糊涂被判了十五年……”马秋林道,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言语着透着一种不屑,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度让余罪很是折服,现在,轮到他站定了,很严肃,也很崇敬地看着这位前辈。

    “你准备指责我吗?”马秋林侧过头,问道。

    “不,干得漂亮。”余罪嘴唇喃喃道。这种风格他喜欢。

    马秋林蓦地笑了,两人在一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欣赏,余罪笑了笑,稍有不解地问:“我有点奇怪,他自首怎么还会来找你,而且,我感觉他好像洗心革面了。”

    “那是因为,他服刑十二年零六个月,我探监过十三次,基本每年一次,最后一次是接他出狱,他不但是个高明的贼,而且是个精明的人,他看出我心中有愧来了,所以让我成全他。他也知道,我会成全他,因为从出狱后,他再没有犯过案。”马秋林道。

    “可你为什么又成全他呢?”余罪道。这正是不解的地方,别人看不出案情的蹊跷,但不该瞒过马秋林这样和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

    “小伙子,警察不是你这样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个理想,失窃案关系到的是警察的荣誉和整个大环境的形象,相比于一个藏在暗处的贼,谁轻谁重还用比吗?不是光你一个人聪明,能看出案子有问题也不光你一个人,这肯定就是一桩雇人盗窃关键技术,在商业领域打压对手的事,牵扯出来,都是地方企业,你觉得可能查到真相吗?就即便能,也会被有关部门叫停的。”马秋林道,这句话却是透着很多无奈,对于世事和环境的无奈,对于身上这身警服的无奈。

    “这……难道警察找到真相也不应该?”余罪道。

    “应该,但分什么情况,这个案子的目标就在失物,物归原主,皆大欢喜;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把真相摆在世人面前,也不会得到认可和理解,而且,警察的职责和警务存在的价值,是保障绝大多数时候环境的稳定,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就抓多少贼也没有用………但做到了这一点,就即便有一个两个漏网的,也是瑕不掩玉。我当了一辈子警察,抓了一辈贼,而现在的情况下贼比三十年前更多,难道说,现在的环境,比三十年前差了很多吗?”马秋林道,最大的无奈莫过于你不得不采取并不情愿的处理方式,这个案子就是。

    这是个高度问题,是眼光囿于一案,和放眼全局的区别,余罪突然发现自己很蠢了,如果继续费劲周折抓回主谋,那否定的就是这个大环境,否定的就是全部的同行,再拖延几日,这些面子上的东西就荡然无存了。其实他是觉得黄解放那么大年龄了去替罪实在有点可怜,现在看来,真正可怜他的,不是自己,而是面前成全他的这位。

    “不要纠结了,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他求我去抓他,开出了这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那就是用失物的下落,换一个结案,出手的是他的小辈,他不想小辈像他一样,年纪轻轻就毁了一辈子。我向许处长请示过,他同意……和敌对面打交道,有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方式,但都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漏网的是他养女,估计也就是你见过那个女贼,其实有什么关系,她偷到的,比她丢掉得要珍贵的多,以后她将会活在自责中,这比什么惩罚都严厉;或者,她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也没有什么担心的,迟早她要撞到网里。”马秋林道,很从容和淡定地谈着这些事。

    “谢谢您,马老,我懂了,是我有点太偏激了。”余罪道,复杂地看了马秋林一眼,他从前辈的淡定和从容的表情,发现了一个叫同情的东西,其实这东西他也不缺,只是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

    不过现在相同了,余罪觉得以这种方式成全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踱步着,出了公安局的大门,马秋林指着不远的一家小餐馆,要坐东请客,余罪自然兴而应允,他巴不得和这位世情洞明、足为警师的老人请教请教,不过不巧的是,出门不远,电话就响了,响个不停,余罪以为又是鼠标或者李二冬骚扰,拿着电话准备训两句,异样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输进的,不过从来没接到她的电话。

    是安嘉璐,余罪对着听筒说着,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邀请,他已经忘了,答应过案子完了要约人家的,他不迭地赔着不是,等安嘉璐邀请话儿一出,他满口答应着,马秋林没有听到余罪在电话里说什么,不过他不需要听到,因为余罪的脸上,像冬去春来,像阳光明媚,这个年纪,能让他兴喜若狂的是什么,很容易就能猜得到。

    “哟,小余,你看来要放我鸽子了,我允许你爽约,不过下次,你得请客啊。”马秋林笑着道,直接给余罪台阶下了,余罪拿着电话,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着:“一定一定,下次我请您……马老,那我……”

    “去吧,警察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废寝忘食、公而忘私,都不是什么优秀品质。”马秋林摆着林,笑着道。余罪乐颠颠地奔了,奔了几步,又折回来,恭恭敬敬地向马秋林鞠了躬道:“谢谢马老,其实我不是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最终结案的不是你,有点气不过?”马秋林以常理度道。

    “不是。”余罪笑了,他道着:“我根本没在乎过那什么荣誉。”

    “那是因为什么?”马秋林不解了。

    “没抓到那个女贼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可恶,可找到黄三的时候,我觉得他们真可怜。很想拉他一把。”余罪道,一闪而过,仍然是莫名的同情,于心不忍。马秋林没想到余罪是这种心思,他讶异地看着余罪。余罪笑了笑,诚恳地道:“不过现在看来,您老做得更好,君以此兴、亦以此亡,他死得其所,心愿也了结了,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一言而罢,马秋林尚在想着余罪话里的意思,余罪笑着走了,心结开了,他不再纠结于这个余孽未清的案子,也许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

    马秋林看着余罪的背影,慢慢地,他脸上微微地笑着,就那么背着手,慢慢踱步着,他忘记了自己要去吃饭,就那么心闲悠哉地踱着步,因为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一缕缕明亮的光线穿透了阴霾重重的天空,照在大街上,照在大路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逐颜开,就像他几十年前穿上警服、走上岗位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第3卷第43章巧遇不巧

    水煮鱼、童子鸡、红烧肉、配一份热腾腾的羊杂火锅,啊哟喂,观其色足以忘忧、闻其香足以解愁,李二冬呲牙咬开了啤酒瓶,鼠标给来记者递着餐巾,酒斟上了,切儿丝一碰,三杯下肚,什么不快都到九宵云外去了。今儿是来记者的幸运日,升职的喜事让她一说出来,哎呀,鼠标和二冬比她还高兴,二冬兄弟说了,祝福的话就是酒了里啊,今儿我得多喝几瓶;鼠标也凑热闹了,祝福的话得在菜里,来妹,准备请兄弟们几顿啊。

    “等我有了灰色收入,天天请你们啊。”来文笑着以可乐代酒,陪着这两位可爱的哥们喝了几杯,以前虽然憧憬过警察这个职业,可对警察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在接触这几位小警后,他之前不管是听到的见过的还是通过网络了解的,全部颠覆了。

    比如鼠标,一吃起来就满嘴跑火车,比如二冬,总是那么恬笑的看着你,你说不清他是倾慕还是别有用心,不过能肯定的一点是,这两人别看馊主意一堆对付毛贼,可都没什么歪心眼,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的照顾。

    “哎,你少喝点……二冬,你们铁三角怎么缺了一个?”来文问道。

    “还不是机场那案子,郁闷着呢。”李二冬道。

    “机场失窃案!?那我报道的,你们参与了?”来文异样地问。

    “嘎嘎嘎……”鼠标一奸笑,嘴没把门的了,直道着:“什么叫参与了,第一个嫌疑人,你猜是谁猜到的,是我!第二个嫌疑人是怎么抓到的,也是……我们!几个毛贼,我们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省厅外事处处长,亲自到反扒请我们的。”

    “不吹牛你会死呀?”李二冬剜了一眼。

    “当然会了,会憋死。”鼠标和他争辨上了。

    两人一争就没完没了,来文赶紧打断问着:“不是吧,在刑侦支队听到了这个案子,又通过你们市局宣传部了解了一下,他们把全程的案情给了我一个通报,没说……有街路面侦查大队参与呀,好像是特警支队主办的这个案子吧,你们负责外围?”

    “什么呀,是我们几天几宿没睡觉办下来的。”鼠标面红耳赤,气着了。

    “胡说,你睡得比谁都多。”李二冬揭着底。

    “咱们轮流几天几夜没睡觉行了吧?不过咱们办的,总不能否认了吧?”鼠标争辨道。李二冬却是郁闷地道着:“算了,咱们这破单位,就放不台面上,立多大的功,你也排不到头里。”

    “就是,妈的,下回谁来请咱们,直接掉给他个屁股掰,爷不伺候。”鼠标大咧咧道,噗声来文笑时,这才发现漏嘴了,他又傻呵呵地笑了,这事来文也看出点蹊跷了,要说吹别的可能是假的,可要抓贼,哥几个的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于是她好奇地问:“哎,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听说,主案犯是个服刑十二年的老贼,曾经在咱们五原市是响当当的贼王。”

    “哟,介个……”鼠标突然想起来了,这案情是不能乱说的,特别是已经定性了的。李二冬挠挠脑袋,很诚恳地对来文道着:“来记者,不是我不告诉你,就告诉你,你也不信;你就相信,你也没治,反正铁板钉钉,罪名坐实了,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哇,不能吧,这么点事,难道还有黑幕?”来文不相信了,以常理推断,圆满解决,又是市局主动邀请报道的,肯定都是正能量很足的案子。

    “要不余儿能气成那样,好几天没上班,他郁闷呀,无法伸张正义;他痛苦呀,凶手逍遥法外;他难受呀,本来很牛逼的,没想到掉地上摔成傻逼了……其实呀,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比如,我们几个……”鼠标说得抑扬顿挫,但没有实质性内容,听上去更像笑话,来文咯咯笑着不信,不经意间,她发现鼠标的表情僵硬,似乎看到让他恐惧的事。

    她回头,顺着鼠标的视线看,只看到一位女人,鼠标却是不迭地起身倒饮料,迷糊了,倒成酒了,嘴里不停地说着,来文已经了解这几个人了,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他是吸引你的注意力,于是她没理鼠标,回头看着,一下子她的视线凝滞了,李二冬端着酒杯侧头,冷不丁看到真相时,噗地一声,惊得一口酒全吐到自己裤子上了。

    是余罪,正和一位漂亮的姑娘相对而坐,在玩着他常玩的那一手,拿着硬币,在手背上的旋转,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这一手玩得越来越好,把姑娘惊讶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真正惊讶的是鼠标和李二冬,因为斜对面的人,居然是:安嘉璐!

    “这就是你们说的痛苦、难受,以及郁闷的余罪?”来文笑着回头问着那俩。那俩面面相觑,有口难开,来文取笑着道:“借用你们二位的话讲,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我不会碰上最高境界了吧?”

    完了,把两人全盘否定了,路上解释了不少余罪来不了原因,可谁能知道,这货那儿不能去,非来同一个饭店撞面呀?

    “这个……纯属意外啊,哎二冬,他俩怎么腻歪上了?”鼠标异样地问,很上心,来文问是谁,鼠标解释说是警校的同学,李二冬唯恐天下不乱,小声道着:“腻歪不很正常嘛,你不常说,同学相会,能睡就睡。”

    “我就说说,瞎扯谈你也当真。”鼠标道。

    “可余儿向来行大于言,说不定真勾搭上了,你没发现他天天苦练硬币绝技吗?我现在才知道主要用途是什么,勾搭妞时候,很有用处。”李二冬羡慕地道。

    “去去,我靠,这家伙升级了,不偷东西了,改偷人了。真勾搭上,可要坏事了。”鼠标道。

    “有你屁事。”李二冬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细妹子大老远来五原找我,多亏安安帮忙才有了落脚地,多亏解冰出面才找了个临时的工作,他们俩都是我的恩人,总不能余儿去撬人家墙角吧?”鼠标道,脸红耳赤,豪侠之情迸发,痛不欲生地道着:“他就勾搭我老婆,也不勾搭我恩人相好啊。”

    来文和李二冬噗噗喷笑了,俩人伏着头,笑得浑身直颤,就在鼠标心急火燎拿出电话准备拔时,李二冬一把抢走了,警告着道:“你想好了,这要没事,就是你自己找事,惹两边人;万一有事,还是你不懂事,照样惹两头的人,想好再问。”

    手机递回来了,不过标哥愣了,反倒不敢拔电话问了,就是嘛,这年头,出轨不可耻,出卖兄弟可就可恶了…………

    ……………………………………

    ……………………………………

    硬币像一个有了生命的小精灵,在余罪的手指上飞舞,或快或慢,或翻滚或旋转,一会儿在指尖上闪耀、一会儿手心里欢跳,一会儿又不知去向了,每每安嘉璐咦一声,还没想明白去了什么地方,它却不知道从那里又出现地余罪的手里。

    “哇,真好看……”

    “哦,真好玩……”

    “咦,去哪儿了……”

    “呀,藏袖子里了。”

    安嘉璐不时地拍手,轻声赞着,服务员上菜来了,余罪的手一挽,挪开了杯子,那硬币已经自动不知去向,等余罪请着安嘉璐品尝时,却发现她好奇地盯着自己,余罪笑着道:“想学吗?”

    “嗯,想。”安嘉璐道。

    “这可是毛贼的绝技,你确定想学?”余罪故意道。

    “呵呵,你说错了吧,应该毛贼和绝技。”安嘉璐道,余罪眉色一挑,反应过来了她的取笑,他同样笑了笑,邀着道:“尝尝,这儿的川味水煮鱼不错。上次骆家龙就在这儿请客的。”

    “你们还有来往呀?”安嘉璐挟了块和一层辣椒煮在一起的鱼块,随意地问着,余罪点头道:“有时候一块玩,上次有个案子碰上了。哎,对了,你那拔死党都分那儿了。”

    “我们可天各一方了易敏回了晋中,难得来一趟,燕子还在家坐着郁闷着呢,巧铃到驾考中心应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好没意思啊,上学巴着毕业,毕了业才发现,没有比学校再好玩的日子了。”安嘉璐感慨地道,这恐怕是参加工作最深的感慨了。

    “没认识新朋友呀?”余罪问,瞥眼偷瞟着安安,她正挟着一块白嫩的鱼肉,如贝编的牙齿正小心翼翼地咬出一根刺来,轻柔地放过嘴里嚼着,像受了委曲小女孩,喃喃地道着:“没有,真没意思,我们那儿一群女警,都是办出入境手续的,除了忙就是上网,偶在空闲下来,就是说闲话,说得真没意思,不是谁买新车了,就是谁的男朋友干什么干什么的,一天就觉得可烦了。”

    “哇,一群女警?怎么可能烦呢?让咱们班男生到那地方工作,不挣钱都愿意。”余罪开了个玩笑,安嘉璐噗声笑了,真要把那帮饥渴的男警放那儿,可不是要进天堂了。笑着安嘉璐剜了余罪一眼,直斥着:“你怎么还那样?一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对了,我在报上几次看到过你们反扒队的报道,就是你在那个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报道的挺玄乎的。”

    “哦,那地方一向玄乎,不过我们是新人,沾不上边。”余罪笑着,刻意地避开工作了,这个心痒的时刻,真不想说那蛋疼的工作。

    “也是……抓贼应该挺好玩的吧?”安嘉璐好奇地道。

    “好玩?一天在太阳下晒十个小时以上,会好玩吗?”余罪直接道,相着安嘉璐白皙的脸庞,果不其然,安嘉璐马上觉得不好玩了,那样对皮肤可是很不好滴,说到其他职业,又说刑警了,安嘉璐却是把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刑警队的经历给余罪讲了讲,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直说许老头太过阴险,余罪可是深以为然,不过他也看出来,许平秋应该故意加刻意把这一拔人拒之门外。

    所谓工作,对于穷人来说是救命粮,非有不可;而对于富人就是减肥药了,可有可无。余罪不想谈工作,混饭吃的职业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反倒是他现在发现,为了挣那口粮,丢掉的东西太多了,酒、女人、疯狂地玩、开心地笑,这些在警校天天都有的生活佐料,他发现好久没有尝到了。

    今天终于重新找到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了,只是看着安嘉璐,他忍不住自叹自怨着。

    哎,难道哥真是沧桑了,怎么感觉安安还像在学校里那个小公主,没人捧着她就这么失落。

    是很失落,他看到了安嘉璐白腻如雪,光泽艳耀的脸上,郁着那么一点点落寂,像是很无聊的那种感觉,他抱之以理解的态度,毕业出来上班不久会发现还不如不毕业,都这种得性,那叫:没意思!

    咦?他比原来有型多了,也幽默多了,没发现他居然很有趣。

    安嘉璐放下了酒杯,瞥了微笑着、透着成熟味道的余罪,从见到他开始,又是玩硬币,又是讲那些贼的趣闻,让她心情好多了,她暗暗地想着,又忍不住看了正给她挟菜的余罪一眼,她笑了,这种殷勤对她来说常有,不过,今天觉得格外好一点而已。

    我怎么勾搭她呢?余罪微笑着,其实在如是想。

    他一点都不帅,居然在学校时候就敢调戏我。安嘉璐看到余罪时,如是想。

    余罪的笑意更浓了,他又在想:勾搭这么漂亮的妞,太有挑战了。

    安嘉璐轻咬着一根青菜,在审视余罪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时,没来由地心跳好快,她在想:这小子坏坏的更可爱,比死解冰强多了,居然脚踩两只船。

    她会不会回绝我呢?余罪在想,一杯啤酒倒进喉咙,没感觉就去向不明了。

    他是不是又想当众表白,敢那样的话我才服他呢?安嘉璐正了正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她很享受此时在心理上和思维上的那种活跃。

    相视笑着,安嘉璐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傲气的表情,这对是吊丝有天生震慑和压迫的一种气势,一种与生俱来的优势,不过在余罪这里大多数的时候是失效的,安嘉璐发现了他眼睛中有欣赏、有倾慕、有根本不加掩饰的喜欢和坏笑,却没有惯常的那种躲躲闪闪,这种感觉让她很异样,因为在一个她根本无法左右的人面前,她似乎成了灰姑娘的角色。

    就是嘛,沈嘉文那样的女毒枭,哥们都敢调戏,何况这样的小姑娘。

    余罪一念至此,不再踌蹰了,笑吟吟地结束了两人在眼神中的互相猜测,心理活动不是他的专长,实施行动才是他的长项。只见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轻咳一声,在引起安嘉璐的注意时,他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好像心里有事。”

    “有吗!?”安嘉璐不置可否地道,被吓了一跳,似乎觉得那双眼睛能洞穿他的心思一般,稍显慌乱地躲闪。

    哎哟,安安这样不会真对我有点意思吧?机会稍纵即逝,余罪岂肯放过,马上顺杆往上爬了………

第3卷第44章暧昧最好

    “有,是犹豫、挣扎、让你一时无法确定,是感情上的事。”余罪严肃地道。

    调戏妞的话题不一定要睿智,但必须达到一种目的,或者让妞感动一下,或者让妞开怀一笑,从这个目的讲,其实话题那怕弱智也没关系。

    这不,胡诌的一句,还真让安嘉璐黯然了一下下,她在考虑是不是把她和解冰的故事告诉面前这位,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很不想让对方误以为她和解冰是男女朋友,她甚至想澄清,她是自由的。

    “看看,一说就着。”余罪道。

    “说着什么了。”

    “你的心事呀?”

    “你确定?我怎么没有发现我有心事。”

    “我当然确定。”

    “什么心事呀?”

    安嘉璐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她觉得那样的话会很煞风景,笑着转移着的话题,逗着余罪,她当然不相信余罪能凭空猜到她的心事,可余罪偏偏猜到了似的,神棍似地表情、严肃有加的语言,指点着道:“你的眼睛中有淡淡的忧伤,你的眉毛上有浅浅的失望、你的表情里,有不准备为外人道的遗憾……”

    安嘉璐异样了,她心跳了跳,生怕余罪真的发现了她的心事一般,而余罪却趁着说话的功夫,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从来没有如此近的距离凝视着,这张鹅蛋型的娇厣,可是多少回梦里见到过的呐,看得近了,他忍不住心里喟叹着。

    哎,想当年到水房洗短裤的哥们,实在不冤枉。

    “所以,我看出来,你的心事。”余罪口是心非,在编造着一个牵强的线索。

    “你还没说什么心事呢?”安嘉璐异样了,不明白了。那眼神好复杂。

    “心事就是。”余罪决然了,直接道着:“你发现了一个和你心目中马王子不相上下的一个目标,所以,你很挣扎,你很犹豫……”

    “白马王子?算了吧啊,在哪儿呢?我瞧瞧?”安嘉璐不屑地道,她斜斜地觑着余罪,就等着余罪把手指指向自己。

    “瞧瞧?好的。”余罪掏着手机,吓了安嘉璐一跳,却不料他拿着手机,一伸手,对着自己喀嚓一张,递过去:“那,就这个样子?还勉强吧。”

    余罪埋下头,吃吃笑上了,安嘉璐拿到手机时才明白了,手机屏幕上,是余罪故作深沉的脸,还有没褪去的坏笑,一刹那间,她噗声笑了,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笑了半晌才把手机给递回去,好痛苦的表情道着:“确实也只能达到勉强的水平。”

    “还可以吧。”余罪拿着手机看了看,大言不惭地道:“除了黑了点,其他已经大大超过勉强的水平了。”

    “你脸色真厚,都好意思说自己是白马王子。”安嘉璐取笑道,越来越不情面,不过那意味着,也就越来越拉近着距离,她这样一说,余罪笑意更甚了,直道着:“莎士比亚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哈姆雷特,换句话说,每个人都会是另外一个人眼中的王子。”

    安嘉璐噗声喷笑,她注意着形象,生怕被周围看到,可实在忍不住了,两人相视都是笑意盈然,安嘉璐纤指一指,挖苦着道:“王子,你是不是忘了该送朵玫瑰?”

    “介个……”余罪愣了,没想到安嘉璐脸皮厚起来的速度超乎想像。

    “在公主的心里,王子可是无所不能的,骑着白马就算了,咱也养不起,那玫瑰呢?上回还答应给我的玫瑰呢?”安嘉璐纯属为难,笑着问,她好喜欢看余罪的糗相。

    可不料余罪糗了片刻,一整脸色,一搓手,边搓边问着:“那爱神叫什么来着?比丘特……”

    “哈哈……丘比特,你个草包。”安嘉璐笑道。

    “对,丘比特……丘比特也挡不住我要为公主变出一朵玫瑰来的愿望……”余罪神叨叨地道着,双手在加快,安嘉璐看愣了,以为他藏着了,可没有啊,就在看时,余罪双手眼花缭乱地做了个假动作,哇声亮出来时,双手已经各执一朵玫瑰,鲜艳的玫瑰,几乎亮瞎了睁大眼看着的安嘉璐,她根本没看见,花从那儿来的。

    一刹那,那种小女孩的激动,让她差点惊叫出来,从笑吟吟的余罪手里接过玫瑰,她看着四周艳羡的眼光,有一种好激动、好兴奋的感觉。

    “你藏在身上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发现?”安嘉璐好奇地问,没想到他有这一手。

    余罪眼睛睁大了,严肃地摸着心口道:“这儿,离心最近的地方。”

    安嘉璐咬着下嘴唇,憋着笑,忍着,他知道余罪脸皮很厚,不好拒绝,不过她还是挑到了毛病,很不中意地道着:“哼,绢花,是假的,不是真的。”

    “真的没法藏呀,压坏了你又说我捡的。”余罪诚恳地道。

    “那上次在学校,是不是捡的?老实交待。”安嘉璐审问的口吻,伴着剜人的眼神。

    “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捡的。就咱们学校不远那花店,压坏花掰的,便宜给了我两朵。”余罪严肃地更正道。

    这一回安嘉璐忍不住了,一手拿着花,一手掩着脸,吃吃地笑着,透过指缝瞥到余罪那样子里,总觉得那儿让她好笑一般,笑得好半晌停不下来………

    ……………………………………

    ……………………………………

    实际地讲,暧昧的双方其他都有智商上的优越感,都愿意把对方看作傻瓜,可事实上,智商都在下降逼近傻瓜。

    悄悄吃完饭,悄悄买单走人,来文、鼠标、李二冬三人躲到了车上,在盯梢着临窗而坐的那一对,他们看到了,一个像傻瓜一样说话、一个像白痴一样笑,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甚至于他们看到余罪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两朵玫瑰,安嘉璐一直执在手里。一餐饭像一对情侣那样喁喁私语,好不亲蜜。

    哎哟喂,把二冬兄弟羡慕的,指着道:“怪不得这家伙非到反扒队,上辈子是淫.贼出身啊。玩得真溜,看把安美女哄得。”

    “要坏事了兄弟,不能去撬人家解冰墙角吧?这太不道德了。”鼠标有点紧张,毕竟解冰和安嘉璐都是他的恩人。

    “瞧你说的,他好像什么时候道德过了似的。”李二冬道。

    鼠标苦脸了,来文笑了,这哥几个的趣事让他看到了反扒队员的另一面,其实和二十郎当的小伙没啥区别。看着余罪和安嘉璐吃饭,不断地发牢骚,除了羡慕嫉妒恨,还是羡慕嫉妒恨,等啊,等啊,足足等这两位吃饭的,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快到上班的时间不得不走了才起身,鼠标又发现余罪很不道德的事了,他说了:“看,这王八蛋跟咱们一块吃饭,从来不主动掏钱,现在倒抢着买单了。”

    “这很正常呀,每次你吃得最多,我们掏钱谁心里乐意了。”李二冬道,两人先在车上互掐上了。

    来文笑着,发动了车,他看到了两人并肩走了好远,余罪在路边给姑娘拦了辆出租车,亲自开了门,依依不舍地告别,车走她才摁着喇叭,引起了余罪的注意,车停到路边时,余罪迟疑了一下,跳上了车,哎哟,面对着两位伙计的质问眼光,他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道:“哇,好巧啊。”

    “自己一个人出来偷吃,真不要脸。”李二冬斥道。

    “偷吃就罢了,还偷人涅。你可好意思,咱们可都是同学。”鼠标道。

    露馅了,不过余罪脸皮可不是盖的,马上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言辞地喝斥着:“闭嘴,不管偷吃还是偷人,都没有偷窥不要脸。”

    两人一互视,不服气地了。余罪马上拉着脸道:“你们无权评论我的私生活以及感情问题,谁胡说,小心我跟他急啊。”

    哟,把两人压住,来文作为局个人,不吭声了,余罪在铁三角里,很有领袖的风范。可不料领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俩不说话了,说上怪话了,鼠标点点头:“好,我们不说你的滥情。”

    “我们尊重你的奸情。”二冬道。

    “我理解你的饥渴。”鼠标道。

    “可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吧,朝同学下手吧?”李二冬道终于抢回道德的制高点了。

    来文笑了,余罪也笑了,想戳破他的脸色,让他脸红一下下,没那么容易,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笑着道:“同学怎么了?同学最好,有感情基础……我跟你们说说这个感情问题啊,我觉得咱们都活得太缺乏感情了,习惯了就有一种麻木,可是我在和安安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她一笑,我就跟着高兴、她一皱眉,我就跟着心跳……这种极度期待,忽上忽下,患得患得,又甜蜜又青涩,哇,好像初恋的感觉呐。”

    噗噗,鼠标和李二冬连呕带吐,笑仆倒了,来文已经见惯了余罪的荤素不忌,这么清纯的表现一出来,她笑得一哆嗦,油门不稳,车顶熄火了,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笑。

    瞧这话雷得,不但把哥几个雷趴下了,连车都雷趴窝了………

第3卷第45章举手之劳

    时间像漂亮妞身上的盛装,在飞快地更迭着,当坞城路商业街秋装跳楼、吐血以及亏本大甩卖的牌子挂出来;当琳琅满目的冬装开始装点着五颜六色的橱窗;当街路面侦查大队的工作和人员开始极度紧张,这就昭示着,冬季真正地来临了。

    对于商家这是一年的黄金季节,随着年节的临近顾客的数量在成倍增长。不过对于治安防范,这却是一个难捱的季节,因为跟踪、盯梢、抓捕,都要在天气越冷的室外进行,而且随着年节的临近,总不缺成群的流窜毛贼闻风而来,捞把就走;更不缺那些一年到头没挣到钱的务工人员,都会在这个季节客串一把坑蒙拐骗的毛贼,捞点小钱,回家过年。治安防控的难度,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逼近极限。

    今年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反扒队因为数桩案件在全市出了不少风头,十月份全市治案件案发率最低,而破案率却最高;又是各治安单位中唯一当年获省厅表彰殊荣的,外界传说是机场失窃案的缘故,这样的案子都能参与,不得不让同行对原来提不起的反扒队另眼相看了。当然,少不了几期猎扒的报道影响,这个影响的直接后果是,很多派出所、治安队都开出高薪,聘请大学毕业的笔杆子入职,可了劲地向上级吹嘘本单位的业务成绩。

    眼看着就进入十二月份了,余罪却是愈显得清闲了,当抓贼被辱,矢志要抓回挠他的女贼那股怨气消散时,原来偷奸耍滑、消极怠工的本性便渐渐的显露出来了,一旦显露,他可连鼠标和李二冬也有所不如,那俩好歹还天天出勤,搁他身上,正经八百出勤,还没有约安嘉璐的次数多,两人的关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已经到了再跨出一步很难的境地了。

    鼠标很上心这事,据他打听,是因为有数位都是解家世交的女儿疯狂地追求解帅哥,被安嘉璐知道后,两人关系产生了裂隙,这恐怕才是安嘉璐真正的心事。可正因为如此,也给余罪添上了一份心事。

    这一日他又像往常一样,签到完了就钻进了队部,队里给他单另出来了一个办公室,因为连着两月来到本队观摩学习的同行不少,讲解以及带人参观的任务刘星星队长全堆到了余罪头上,余罪也乐得清闲,除了忽悠那些同行一番,就是自己坐在办公室靠着暖器发呆。

    具体的表现是,无聊地玩着硬币,还是那些花哨的手法,越来越笨拙了,搁鼠标和李二冬评价,这是:恋爱痴呆症。两人不止一次劝开始颓废的余罪,人家安安就是寂寞加空虚,偶而拿你来开心一下,千万别当真啊,你想勾搭安安,相当于兄弟们上学时候讨论想群p苍老师,太科幻了点不是?

    余罪总是一笑置之,那种感觉不身处其间是无法领会的,就像……就像此时他手中的硬币,如果和以前那样花哨,用眼花缭乱的速度来玩,觉得很难,其实很容易;可像黄三那样,让它慢下来,却很难,那是因为速度可以弥补你在平衡、技巧和手法上缺陷,去掉速度的因素,大巧若拙才是技巧的精髓。

    吧嗒,硬币又掉了,余罪愣了下,他觉得手背放得已经很平了,不过还是支不住竖立的硬币,连手背都支不住,别说像黄三那样,能让硬币停留在指尖上一刹那,他慢慢地弯腰,捡起了硬币,心里却又在想着上周和安嘉璐在游乐场玩的场景,滑冰去了,他滑得可不好,更多的时候是在看,安嘉璐像一只蝴蝶飞舞在冰上,甚至她还会像花样滑冰那样,来几个高难度的动作,让余罪看得目眩神离,自惭不如,回头就去滑冰场苦练,直接摔得腿疼胳膊肿,不敢去了。

    他揉了还在疼的胳膊肘,那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每每痛起,总觉得安嘉璐就在视线之内,一频一笑,向在给他传达着什么,于是,就不痛了。

    “哎,痴情总比无情苦涅?难道这就是恋爱的味道?”余罪喟叹着,心里暗道着,这些会被同伴嗤笑的话他是不敢讲出来滴,只敢在无人的时候对着自己讲,其实对于女人他一直是个粗线条的人,对于感情的认识,远不如撸射那一秒钟的快感深刻,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有了一种强烈的**,是那种长期占有的**。

    介个,是那种很期待它永远持续下去的奸情。好像就是爱情!

    “这个概念对不对呀?”余罪扪心自问着,被自己的邪恶想法逗笑了,他又玩着硬币,不过水平显得次多了,又一次停留时掉到地上,门外响起了吃吃的笑了。弯腰捡起硬币的余罪拉下了脸,自动隐藏起偷着乐的表情,翻着白眼。

    不用说,鼠标和李二冬又来烦来了,进门一涌来了四五个人,洋姜、大毛、老鼠都在列,都看着余罪,余罪先堵着众人嘴道:“队长交待了,我得在家坐镇指挥,万一有兄弟单位来学习,没有招待怎么行?别拉我出外勤,没兴趣。”

    “懒死你。”鼠标斥了句,做到连鼠标也看不过眼的份上,着实不易。洋姜却是道着:“余儿,不出勤,有个疑难杂症,给帮帮忙。”

    一说疑难杂症,那是遇到刺头了,余罪不屑地道着:“老办法呗,让这俩给你解决。”

    一指鼠标和李二冬,痒痒粉、辣椒精两大杀器,现在反扒队都知道了,李二冬苦着脸道:“不行呀,刘队坚决不让用,放出话来了,谁用开除谁……”

    “那更老的办法呀,关东北角小黑屋里,棉衣垫厚点,殴他一顿……从生理原理上说,这个上面没刺头,迟早他得撂出来。”余罪道,这是刑讯逼供,全世界通用。不过区别你用在谁身上,如果真是作奸犯科的人,没人会有意见,就怕你用到无辜的人身上,那就得出事了。

    “能用还找你?不管用,上次收拾了一顿,差点整出事来。”洋姜小声道。

    “就是那个销赃的?叫什么来着?”余罪一听,气上来了。

    “贾浩成……前天偷车的那俩货也说是卖给他了,嗨,传讯来了,还是老大不尿老二那得性,凤姐正审着呢。”大毛道。

    余罪一翻利眼,火大了,这个贾浩成家里在坞城路街头开了个电单车行,数起电动车被盗的销赃都指向他,可苦于没有证据,每次传讯来,这货都三推五搪,死不认账,加之又有点背景,不是派出所出面就是区里有人打招呼,嗨,长期逍遥法外。

    “嗨,他妈的,了不得他了。我看看去。”余罪起身了,带着众人下了一层问讯室,林小凤讯问着那货,别觉得嫌疑人很猥琐,这个人就不是,很帅,留着长发,不时地贱贱地一甩,回答着林小凤道:“林姐,真不是我,我真不知道,不能贼说卖给我了,就是卖给我了吧?证据呢?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不能他们说你们就传我,多耽误生意呀?”

    “贾浩成,可不是一个偷车的说卖给你了,好几个了,这叫销赃懂不懂?”林小凤飞咻咻地拍着桌子道。

    “那赃呢?没赃怎么叫销?”贾浩成一摊手。

    “你别拽啊,等我们拿到证据你可就后悔了。”林小凤恫吓着。

    “那你拿到再说啊,不能无端怀疑和猜测吧?别说你们抓我,凭这个我就能告你们……上次那个卷头发的,还打我了,这事没完啊,我叔说了,要请律师告你们。”贾浩成义正言辞地道。尽管那一次,他也没拿到证据。

    窗外,余罪回头看了看洋姜,就他头发卷,小声问:“你打人家了?”

    鼠标一拦插嘴了,凛然道着:“队长交待了,不能说。”

    众队员吃吃笑了,到关键节点上,队员和嫌疑人是一样的,得矢口否认,余罪笑了笑道着:“打得太轻了,看看,惹祸了吧。”

    “不敢狠打呀,还不都吓唬吓唬,真打坏了,我们协警也扛不住呀。这不,队长让林姐处理。”洋姜小声道。众人又吃吃地笑了,不过看到贾浩成那叫嚣的样子,连余罪也有拔拳头揍他一顿的冲动。

    里面,白热化了,林小凤问,上月十九日,下午四时,你在什么地方;贾浩成回答,记不得了;林小凤又问,本月三号,晚上七点,你在什么地方?前天的事,你别说记不得了啊;贾浩成一翻白眼,记得呀,我不想告诉你,还别吓唬,我有不回答你的权利;林小凤拍案而起,你……你想找刺激是不是?贾浩成不屑了,一缩手叉在胸前道,想啊,我就等着你们来点刺激的,来吧,反正我也没买医保,磕个伤碰个残什么的,你们养着就成了。

    毛贼最怕这号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本地贼,轻不得、重不得,可放任自流又要不得,林小凤被气得蹬蹬蹬出来了,关上门,看到这一拔反扒队兄弟时,气忿地道着:“我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哎,你们干什么?不许动他啊,队长交待了。”

    “那怎么办?”大毛问。

    “能怎么办?没有抓到赃物,只能放人了。”林小凤道。

    这就是警务,总有例外地时候,洋姜却是急了,拽着余罪道:“余儿,想想办法,根不除了,以后偷车的会越来越多。这王八蛋能天天给咱们找事。”

    “成,我来。”余罪道。

    “你少来,就你那两下,不能用啊,上次你们喷那什么,喷人家裤裆里,都捅检察院了知道不?鼠标你检查写完才几天,又不长记性了?”林小凤斥道,鼠标翻白眼了,惹得众人一阵好笑,余罪却是劝着:“谁说我只有两下子,我刚想了一个心理攻势,试试。”

    余罪看到嫌疑人西装革履、发型锃亮,很有型的人模狗样打扮,突然间灵机一动,有办法了,林小凤却是不太敢相信这干手脚从来不干净的同伴,警示着道:“绝对不能动手啊,这不像人赃俱获的扒手,你们能用用手段。”

    “绝对不动手,一根指头都不动……赌不赌,给我十分钟时间。”余罪放话道,贱贱地笑着,他只要一贱笑,总能撩起别人不服气的心思,林小凤痛快道:“行啊,你十分钟审下来?我请你们全部吃一顿。”

    “赌了……鼠标、二冬、洋姜,走,做个审讯方案去。”余罪一挥手,几个货色跟着起哄,这屁点的案子还要什么方案,主要是提醒余罪一句:要输了你得请凤姐和我们啊,就今天中午,不能耍赖啊。

    几个货聚到了门口,余罪拽着几人耳语着,低语加贱笑,那样子绝对像商量偷鸡的一群黄鼠狼,林小凤狐疑地看着,一眨眼那几个得令的,却朝外跑去了,林小凤踱步上来,问着余罪:“怎么整?怎么都走了。”

    “准备东西去了,哎别生气,绝对不是痒痒粉以及辣椒精那下三滥玩意,那玩意是鼠标和李二冬的专用,我是从来不用滴。”余罪笑着道。林小凤不信地剜了句:“拉倒吧,他俩那本事,都是你教的。”

    “冤枉,那俩多聪明,自学成材的。”余罪道。

    “喂喂,你别走……余罪,我还有句其他话告诉你。”林小凤脸色一整,像是有事了,余罪一停,就听她说道:“你……是不是处了个对象?”

    “对象!?”这个词太老套了,余罪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不确定地道:“好像是?”

    “姐也听说了,叫什么安嘉璐……我帮你查了一下她的出身,你知道她什么出身吗?”林小凤严肃地道。

    呀!?这可把余罪弄懵了,同学这么几年,还真没注意这个细节。

    “就知道你傻不拉叽,啥也不懂……她父亲叫安重明,是晋普山监狱长,那是什么单位你知道不?”林小凤问。

    “不知道。”余罪头回听说。

    “虽然那地方比较偏,可是个正处级单位。”林小凤道,看余罪听傻了,又补充着:“她母亲在省法院,是个法官。”

    又听傻了,余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关系不大,可似乎关系又很大,林小凤说了:“这种家庭出来的子女,能看上你算是邪了,就能看上,人家里能同意才算是怪了,小伙子,省省吧啊,老老实实呆着,瞅空姐给你介绍个,你就甭在本行里找,这行里的女人,都顾不着家,不合适。”

    说了一大堆不合适,余罪脸越来越难看,林小凤以为奏效了,拍拍小伙的肩膀,给了个踏实做人、别光做梦的忠告,留下余罪一个人在大门口发呆了。

    “妈的鼠标这个漏嘴加多事。”余罪心里咧咧骂着,肯定又是这货私下里嚼舌头,不过你不得不承认,还是有效果的,余罪想了想,自己这个奸商家庭,如果达不到暴发户的水平,能让人家这种家庭瞧得起,还真玄乎。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帮出去准备的哥们回来了,余罪暂且放下了心事,接过了大家准备的东西,两个玻璃瓶子,使着眼色,几人开了门,把坐着等放人的贾浩成一左一右挟着,往小黑屋里带,这货耍上无赖了,不去,而且叫嚷着,你们敢打我试试,打不死老子,老子整死你们……警察怎么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了,几个都是协警。

    “算了算了,别带了,就到这儿问两句……把他铐好。”余罪震憾登场了,一脸忧愁,两眼狠色,大马金刀一坐,嫌疑人没见过这个人,不确定了,坐到了椅子上,喀喀被铐住了,他紧张地嚷着:“凭什么铐我?”

    “以防万一,你有袭警倾向。”余罪大咧咧一道,靠上椅子了,直勾勾盯着嫌疑人。

    嫌疑人和他对视着,不过明显有作贼心虚的倾向,被余罪这狠眼恶相看得发懵,开始躲闪了,余罪打量着这货打扮,近处更清了,西装里穿着高档的羊毛衫,雪白的衬衣领子,还打着领带,怎么看也比反扒队这群不修边副的哥们强上几个档次。

    越是这样,越让余罪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于是,他突然笑了。笑得很阴。嫌疑人心一虚,叫嚷上了:“放开我,你想干什么?我不怕你。”

    “这年头谁怕谁呀?说这话有什么意思?你说说吧,你这事怎么办?”余罪随意地道着,根本不像审讯。

    “什么事怎么办?我有什么事啊?”嫌疑人不理会了,准备抵赖到底了。

    “什么事,你清楚,我们也知道。当然,你肯定要抵赖到底,当然,如果真的抵赖到底,我们也拿你没治对不对?”余罪慢条斯理地道着,哟,反而把嫌疑人说懵了,摇头吧,好像要抵赖;点头吧,好像认可人家说的话,还是抵赖。

    于是他不说了,鼻子哼了哼,头侧过一边了。

    “怎么了,兄弟,看我都不敢?”余罪刺激道。

    “我就看着你怎么了?”嫌疑人扭过头来了。

    “嗯,好,有胆量……这样,反正你也不交待,可你不交待,我们就没事干了,你说,如果不让你长点记性,我们这警服不白穿了吗?所以呢,我觉得咱们还是干点其他事,你说呢?”余罪一会儿阴、一会笑,阴的时候让人恐惧、笑得时候让人发毛。嫌疑人心虚地问着:“想干什么?”

    “玩个游戏。”余罪起身了,连窗帘也没拉,林小凤闻声早等在窗口了,生怕这几个年轻人胡来,余罪上前几步,直接站到嫌疑人面前,一掏口袋,亮着一个小玻璃瓶子,一下子吓了嫌疑人一跳,哎哟声直躲,瓶子里一堆蠕动的蟑螂,有死有活,还有使劲往瓶口爬的,这是洋姜的杰作,在队部后的垃圾堆里找的。

    “蟑螂的存活时间是多少?”余罪问。

    “三到六个月。”鼠标接口道。

    “我是说,如果囫囵吞进肚子里呢?”余罪问。

    “能存活六到八个小时?”李二冬严肃地道。

    “然后呢?”余罪问。

    “会因为缺氧死了,不过硬壳被胃酸全部消化很难,会随着粪便排出体外。”大毛道,忍着笑。几个人商量好的。

    “哦,看来你们记得挺清楚。”余罪恍然大悟道。

    嫌疑人听着这如同严肃学术的交流,没怎么明白,余罪问完矮下身了,笑着道:“贾浩成,我们不整你,是不可能滴……既然整你,让别人看出来,也是不可能滴,接下来,我会把这一瓶子蟑螂仍你嘴里,然后让它顺着你喉咙进肚子,听到没,能存活八个小时,要不怎么叫打不死的小强呢?”

    “啊!”嫌疑人吓得渐身直起疙瘩,乱挣扎,不料早被铐上了,他目眦俱裂地嚷着:“你们敢,我要告你们去。”

    “蠢货,我们有权滞留你四十八小时。你怎么告。”余罪道。

    “老子出去就告你们,有本事整死我。”嫌疑人挣扎着,被几个反扒队员摁着。有人告诉他了:“听见没蠢货,四十八小时,一定会排出体外的,想告也没证据了。”

    “好,就这么办。”余罪一扬瓶子,捏胳膊的,搂脖子的,还有捏住他鼻子的,张开嘴了,坏坏笑着的余罪拣了一只脚还在乱动的蟑螂,小心翼翼地要往嫌疑人嘴里放,那人憋不住了,两眼惊恐地看着,就在蟑螂到了嘴边,余罪在他嘴唇上蹭的时候,他喊着:“别放,别放,我说我说……”

    “你看你这人,好歹撑一会儿,一只都没吃就说了,让我们多没成就感……”余罪生气地站定了。他一站定,嫌疑人倒不说了,余罪干脆多倒了几只在手心,兴奋地说着:“这样,你迟点说,好容易找到的,多少你也吃上几只,告诉我感觉。”

    “啊?不要……我说我说……我就收了几辆电单车。”嫌疑人见鬼似地大吼着。

    “几辆?”

    “一辆。”

    “再说几辆?”

    “两辆,不不,三辆。”

    “少了点吧?还没手里的小强多?”

    “五辆五辆,就这么多?”

    “车呢?”

    “拆成零件,重新装配了一下,卖了。”

    “………”

    突然嫌疑人心理防线的一刹那,案情急转直下,余罪把蟑螂全部放回瓶子里时候,已经找到了五辆被盗电单车的下落,洋姜飞快地奔出去了,打着电话,让外面的队员去查找赃物,打完电话进门时,看到林小凤早看傻了。

    此时,毫发无伤的嫌疑人已经颓废不堪了,幽怨地盯着余罪,噢,不对,似乎是幽怨地盯着那一瓶子让他恶心的蟑螂,那对他来说似乎是比警察还恐怖的玩意。

    余罪招着手,林小凤进来,开始审,林小凤坐在余罪的一侧,余罪威胁着,把瓶子吧唧往桌上一顿,吓了嫌疑人一跳,林小凤开始问着:“贾浩成,说说,上月十九日,下午四时,你在什么地方?”

    这是对口供,如果和盗窃车辆的口供对实,又能找到赃物,那罪就坐实了,嫌疑人有点紧张,刚刚被吓溃的心理防线开始恢复了,此时他不得不考虑后果了,迟疑着该不该交待,该交待多少,让他最紧张的不是警察,而是瓶子里关的那些玩意。

    这个时候,余罪做了个让他想像不到的动作,慢慢拿起瓶子,把瓶子里黑乎乎的蟑螂倒进了手心,瞪着嫌疑人道:“这不算刑讯吧?其实这玩意是高蛋白东西。”说着,几只蟑螂往嘴里一扔,瞪着嫌疑人,恶狠狠嘴里喀哧喀哧咬着,嫌疑人一下子又崩溃了,不敢看余罪,直交待着:“我说我说……大姐,你让这个人走吧,我受不了了,我说我说,那天我在坞巷口子上,陶二旦偷了辆车,卖给我了……我给了他三百块钱。”

    说着,再看余罪一眼的时候,他又开始吃蟑螂的,嫌疑人“呃”一声,开始干呕起来了。连林小凤也受不了了,侧过脸不敢看余罪。直斥让余罪出去,余罪慢吞吞地走了,那几位也出去了,一出门,都捂着肚子在狠笑,不敢出声那种笑。看到余罪时,笑得更凶了。

    一会儿林小凤审中间出来了,正奇怪着呢,余罪一翻手,亮着两个瓶子,一个是真正的蟑螂,还在蠕动着,一个却是外形极其相似的巧克力豆,余罪反扒的快手,可不是一般瞧得出破绽来的。

    原来如此,一下子把林小凤也给逗笑了,到现在还懵着,怎么着不怕警察的,居然怕几只蟑螂。余罪指点着道:“你看他的穿着,很干净,西服熨得服服帖帖,连衬衣内领都是干干净净,这么讲究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蟑螂,更何况是让他吞下去……有些人就是,恐惧的事不一定害怕,可恶心的事他受不了,比如,我生吃‘蟑螂’,嘎嘎……嗨,林姐,中午请客别忘了啊。”

    “哎呀,你把我恶心得都没胃口了。”林小凤笑着,释然了,而且很兴奋,这个销赃的,已经交待出八辆来了。隔了一会儿深挖,余罪就是开开门,亮了亮想,又多交待了几辆。等说情的找到派出所,电话打到反扒队时,连赃物也找回了三辆,而嫌疑人此时交待的,又多了一辆………

    “这人呐,都有弱点,有的反映在生理上,有的反映在心理上,真正的审讯大师根本不用动怒,而且不会多说,顶多就是一两句话,一锤定音,拿下,根本不需要你们这样拍桌子骂娘,操家伙揍人,学着点啊。”余罪和众队员坐在院子里等着中午请客,他不时地吹嘘着。

    问题来了,洋姜不解地问:“那余儿,你的弱点在哪儿?”

    “我这么坚强的人,哪来的弱点?”余罪不屑了。

    “对,他已经贱到没有弱点了。”鼠标道道,李二冬也补充着:“坚强坚强,就是越贱越强。”

    余罪起身就拽着要揍这货,众人哄笑着,可不料有人在门外喊着:“余罪……”

    哎哟,余罪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回头时,却见得一身警装的林宇婧在笑吟吟地喊他,他兴喜之下,扔下众哥们,奔着就跑,大毛喊着:“嗨,就快到饭点了。”

    “不吃啦……”余罪头也不回地道,兴冲冲奔了林宇婧面前,出案月余方归的林宇婧也笑吟吟地看着他,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两人上车走了。

    鼠标看得眼儿瞪得溜圆,半晌道着:“他的弱点就在这儿,只要有个妞给个笑脸,他立马敢把自己个卖了。”

    自然在妞上了,有妞才有那么灿烂的笑容。看得众队员好一阵眼热,一直打光棍的二冬兄弟幽怨地道着:“鼠标你错了,这不是弱点,这是优点,他这么贱的货都脚踩两只船了,咱们这么多诚实优秀滴,还打光棍涅,对不对,哥几个早巴不得把自己卖了,没人要不是!?”

    众人一片羡慕嫉妒恨后,又是黯然不已,对二冬兄弟的话,深以为然………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24/ 第一时间欣赏余罪最新章节! 作者:常书欣所写的《余罪》为转载作品,余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余罪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余罪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余罪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