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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章 怵目心惊

    很多事都是从一件小事开始的,包括发生在五原市市郊修武镇武林村的灭门案。

    除夕夜的钟声敲响时,武林村村北17号,一户红砖钢瓦的二层楼院子,年夜饭接近了尾声,小孙子在缠着爸爸要去放烟花,妈妈的眼神并不好,唬了他一眼,孩子心xìng,又缠上姥姥、姥爷了,老爷子刁福贵乐呵呵地把孙子抱起来,先自出去了,走过大女婿身边时,很不满地哼了哼。

    岳父没好脸sè,岳母的脸sè更不好,刁家俩姑娘,老大刁娅丽,在城里打工,找的女婿也是城里打工的;老二刁娅琴上了中专,毕业后就到镇信用社上班了,入赘女婿也是信用社的职工,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大胖小子,还随了刁家的姓。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这家的难处就在大女儿刁娅丽身上,嫁的是位大师傅,挣钱不多,脾气还不小,好容易回过年来了,拿着礼物不过点猪羊肉吃食,岳母挖苦了,在人家饭店顺回来的?又是人家吃剩下的。

    礼物轻也就罢了,除夕夜大女婿还给提了个难题,要借点钱,借钱于啥,想开饭店,岳父就数落了,你狗rì又是去赌钱?我特么白赔一闺女给你当老婆,这些年倒贴了多少钱?要钱没有,有本事自己挣去。

    岳父是杀猪的出身,身材的长相的剽悍程度不比山猪逊sè,大女儿女婿一打架,岳父经常就是两耳光搞定,收拾得女婿从来不敢犟嘴。

    “行了,都睡……明儿玉兵你起早放开门炮啊,续贵跟我睡。”岳母发话了。

    陈玉兵是二女婿,又听话又有正式工作,关键工资全额上交给老婆,很得二老欢心,他看看大姐一家yīn着脸sè,点点头:“哎,好,那妈……我们先睡了。”

    本来想给大姐、大姐夫说句话的,真不行就贷点,不过老婆刁玉琴拉拉他,示意着回房,这两口子,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还坐着于啥?等着我给你收拾啊。”岳母就看不入眼大女婿了。

    “妈……我收拾,宝龙,帮把手。”刁娅丽示意着喝闷酒的丈夫,刚过三十岁丈夫已经一额愁纹,除了郁郁不得志,还郁郁没得子,种种难堪,也让她有点不忍了,小声求着:“妈,我就借点凑个首付,顶多一年就还你。”

    “跟你爸说去。还好意思说借钱?他赌博塌的窟窿填的钱还少?”老娘不理会了,想当年跟着杀猪匠也是位悍婆娘,没着拍着大腿骂女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哼大女婿葛宝龙看这事根本没戏了,重重一哼,提着半瓶酒,回房了。

    “跟你老婆使厉害?什么东西,啊呸”岳母冲着女婿呸了口,大女儿埋怨了句,没料到也被劈头骂了几句,啊,你什么玩意,胳膊肘净知道往拐?啊,爹妈养你这么大,你不给家里填补也罢了,还打上你爸养老钱的主意啦?看看你老汉什么玩意,吃老婆软饭还不行,手都伸老丈人家里了。娃都整不出一个来,我看他就不是个男人。

    楼上,喝着闷酒,两眼发红的葛宝龙,隐隐地听到了老丈母娘的损话,气得一碗啪唧摔地上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个伙夫男,他知道这事汤了,只是郁闷,结婚七八年老婆的肚子没动静,已经给他赢了个不是男人的称号了。灶前火后油烟里枯燥rì子,他除了做个菜什么也不会,孩子没本事搞出来,房子没本事买不起,票子没本事挣不来,家里被老婆埋怨,特么连老丈人、丈母娘也不把他当人看了。

    去特么的,他极度郁闷地拿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直到胸前。

    嘭,门开了,老婆回来了,刚哭过,她不像平时那样夺走老公手里的酒瓶子,而是气咻咻地脱了外衣,拉开了被子,捂着脸在被子里抽泣。

    “哭……哭个蛋呀……”葛宝龙重重把酒瓶一跺。

    “没本事整钱,可有本事骂老婆,你不跟你爸借钱去?”刁娅丽火了。

    “七八年都生不出个娃来,老子好意思回家吗?”葛宝龙灌着酒,呸了口

    “去你娘个腿,你没本事,又怨老娘?”刁娅丽更火了,拿着枕头扔过来了。

    “少给老子装,结婚时候,你特么就是个被人cāo过的**,还没准打过多少回胎呢。”葛宝龙火了,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的怒火喷出来了。刁娅丽疯了,疯狂地从床上跳下来,疯也似的撕扯着,连抓挠带耳光骂着:“王八蛋……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我跟你拼了……”

    “滚尼马的……”葛宝龙看老婆披头散发的疯劲,这家子姓刁的已经让他出离愤怒了,借着酒劲,顺手一瓶子敲在老婆的头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嘎然而止。

    六棱的瓶身,很硬,葛宝龙一下子傻了,跟着抱着老婆开始大哭了。

    刁福贵刚刚和衣睡下,早听到俩口子吵了,老婆哄着小孙子,不让他去,这当会却是安生不下了,披着衣服出了门,直奔楼上,撞开时,他吓傻了,女儿直挺挺的躺屋zhōng yāng,头枕处一片血污,毕竟cāo刀户出身,他悖然大怒,上前一脚踹开了正抚人恸哭的大婿,悲恸得只有嘴唇在抖,音都发不出来了。

    蓦地,他后腰一疼,啊声回头,他看到了,大婿葛宝龙血红的两眼,手里正拿着厨刀,已经捅进了他身体里。

    “老狗,你也有今天。”

    葛宝龙酒壮疯胆,眼见老婆已经断气了,他想着自己遭遇的种种待遇,都与这家姓刁的不无关系,一腔子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了,一拔,拉出来一片飞溅的血,然后是没头没脑地朝着老丈人身上一阵乱刺乱剁,直到力气使尽,他看着老丈人血泊淋漓,死不瞑目的样子,那股子凶xìng却是更盛了。

    抱了抱老婆,给老婆擦净了额头,他血红的眼睛凶光四shè,老婆这样子,都怨他妈的处处辱他、骂他的刁岳母,没那个刁女人,那至于成现在这样子。回头二话不说,提着刀,直奔下。

    岳母刚起来,他挥手一刀,喊声间眼看见血溅如涌,又是一刀、再来一刀……直到哀声已绝,满床黏血。吓得直哭的孩子,他回手拎着就是一刀。

    啊一声,二女婿冲上来了,直去抱孩子,葛宝龙像已经失去神志的疯人,手起刀落,直抹脖子,像他平时切菜斫肉一样,眼光奇准,一刀撂得二婿仆在地上,整个人抽搐着,脖子里大片大片的殷血,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二女儿目睹家里的血sè时,惊声尖叫地、连滚带爬地,往院门外跑,慌乱间,打不开已经被锁上的大铁门,追出来的葛宝龙怒而相向地扑上去,一刀斫向小姨子的后颈。

    “姐…姐…姐夫…别杀我”

    刁娅琴回头看到了,持刀的正是她姐夫葛宝龙,她痛楚地哀求着,人靠着门,慢慢地萎顿下去了。

    葛宝龙持着刀僵在原地了,一丝不忍闪过了他的眼睛,他手颤抖着,想伸过去,扶着刁娅琴,可蓦地又缩回来了,他看到了,刁娅琴豁开的颈口,在大股大股喷着血,几乎几个刹那,她的眼睛就无力的闭上了,直剩下身体在无力地抽搐,很快也停了。

    持刀的手在抖,站着的腿在抖,葛宝龙的整个人在抖,怒火渲泄后是巨大的恐惧袭来。他喃喃着…我杀人了……我杀了他们我杀人了……他留恋地回头看了眼妻子躺着的房间,嗷地……如狼如豺地仰头吼着。

    鲜血淋漓不仅仅是一种痛快,更是一种椎心的痛。

    他不止一次威胁、想像过要手刃欺他、侮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家庭成了一个血腥四溢死地,他又觉得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嗷……他发着一种如嚎、如泣的声音,冲出了院门,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

    半个小时后,邻居听到没有声音才壮胆出来看,院门开着,刁家的二闺女刁娅琴就扑在地上,身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邻居不敢上前,叫来了治保、村委于部,三个人第一时间报了jǐng。

    雪天路滑,出jǐng一个小时才到,好在有起码的常识,现场拉开了封锁线,院门口躺着的女受害人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一边汇报,有两位闻着味道不对,壮着胆往家里走了走,在看到堂屋的惨状时,两位jǐng员下意识地,连滚带爬到了墙角,痛苦万分地在呕……

    凌晨三时四十分,重案队接jǐng,飞驰现场。那时候才发现,惨状远远超乎想像。

    凌晨四时,支队发布了总动员令,根据现场的大致判断,受害人刁福贵一家的大女婿葛宝龙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勘察和抓捕同时进行。

    凌晨五时,围绕着五原六十多个路口,都驻上了排查的刑jǐng,根据案发的特征,嫌疑人这个时间段跑不了多远,抓捕的大网直延伸到五十公里外的邻市,里三层、外三层,不断有奔赴抓捕一线的jǐng力。

    天亮时分,灭门血案惊动了省厅,又在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省厅发出了紧急动员令,三百余名特jǐng,全副武装地奔赴武林村,沿村外五公里开始,沿山搜索。

    肖梦琪、史清淮带着总队的支援组,七时三十分奉命赶到现场,都是接到了紧急命令集合的,路上有关这几个受害人以及重点嫌疑人的资料已经被刨了个于于净净,车泊在村中路上,刚下车,李玫已经把一摞简略资料交上来了。

    “刁福贵,Ul岁,配偶,王麦芽,58岁;大女儿刁娅丽,无业;二女儿刁娅琴,信用社职工。二女儿有个小孩,叫刁续贵,四岁……配偶陈玉兵,也是同单位人……”李玫道,对这个他记忆奇好。

    “这位葛宝龙没有什么案底,有记载的就是厨师证记录,信用卡记录没有。”俞峰递着。

    “这是武林村周边的监控点,一共有个,不过都是交通监控,没有专为治安而设的摄像头。”曹亚杰道。

    肖梦琪和史清淮相互传阅着东西,看看天sè却是愁容渐来,鹅毛大雪啊,飘飘洒洒地,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着吱吱作响,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现场勘查尚未结束,能远远地看到四五位法医和七八名鉴证人员在忙碌。

    阵容不小,二队的、法医鉴证中心的,几个高手全到了。

    “怎么把咱们拉上了,搞凶杀案,咱们可没经验。”李玫小声腹诽了一句。曹亚杰还打着哈欠,他道着:“反正就是搜索信息呗,可这么大雪,咱们能于什么?”

    “是啊,抓捕都难。”俞峰道。

    两位实习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阵势,现在赶赴武林的村的jǐng力已有几十人了,张薇薇这个小女jǐng兴奋地和沈泽悄声说着:“看,那些特jǐng好帅啊。”

    沈泽看了眼,荷枪实弹的特jǐng,个个打着防弹衣,全身迷彩,一动不动站在雪地里,他回头问:“大年初一的,在这儿摆造型?你觉得很帅?”

    “哦,那倒是。”张薇薇不敢发花痴了。

    “大家注意一下,下面冷,就到车里休息一下,现场勘查还没结束,我们等总队的新命令。”肖梦琪拍拍手,示意了一下各位,转身叫着史清淮迎上去了。

    邵万戈和一队法医正外走着,见面礼过,邵万戈道着:“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统一指挥频道,外围的搜捕和现场的排查同时开始,上面需要随时知道案情进展,有问题吗?”

    “放心,通讯方面,我们来的可都是高手。”肖梦琪笑了笑。

    “地方呢?”史清淮问。

    “到他们村委。”邵万戈道,叫着一位治保,一位中年汉子,给指示着方向,离案发现场不远。

    两辆通讯指挥车此时发挥效力了,就泊在院外,数米长的大天线一架,村委会议室线一拉,无线单台调频、指挥电话以及网络图像的传输,在几个人紧张地作业中开始了。

    七时五十分,接通,建立指挥频道第一时间里,听到的居然是崔厅的声音,惊得没见过阵势的两位实习生直吐舌头。

    第一封案情实录开始传输了,现场采集的证据照片,以及嫌疑人,受害人的资料,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强悍心理的李玫同志不小心看了眼文件夹里的内容,然后喉咙呃地一声,奔出去吐了。

    沈泽和张薇薇扫了眼,反应相同,老曹、俞峰挨个看了眼,都捂着嘴强憋着。

    这时候反而是肖梦琪的承受能力最强了,他翻看着第一组证物资料,血淋淋的场面,三个杀人现场,楼上一间、堂屋一间,还有院门口躺了一个,她干脆自己传输着,拍拍手让众人围聚过来,老规矩,问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太残忍了。”

    “太没人xìng了。”

    “连小孩都下得了手。”

    各人一句,肖梦琪不太满意,提着问题道:“现场勘查已经出来了,除了刁娅丽不是刀伤,其他人都是刀伤致命,最少的挨一刀,最多的挨了十三刀,重案队已经把失踪的大女婿葛宝龙定为重点嫌疑人,那我的问题是,他是凶手吗?”

    “应该仈jiǔ不离十了,奇怪了,怎么回来过年,还带着刀?难道是预谋回来杀人?”史清淮道。

    “他不就是厨师吗?过年回来下厨,顺便把人杀了。”俞峰道。

    “这样也行啊?”沈泽纳闷了,说得好简单,他问着:“那有人伤一刀,有人伤十几刀怎么解释?泄愤?或者难道不是仇杀,另有其人?”

    “看看他们的关系,伤最多的是刁福贵和王麦芽,这都看不懂?”俞峰道

    “你看懂什么了?”曹亚杰疑惑了。

    “很简单嘛,现在当女婿的,谁不想把老丈人、丈母娘于掉省事?”俞峰笑道,其他人愣了下,然后噗噗直笑,李玫伸手推了斥着:“滚滚,一边去,怎么跟余罪说话一样了,贱得直想让人家抽你呢。”

    “这个场合开玩笑不合适啊。”肖梦琪淡淡一句,稍有不悦,组里这气氛从余罪在的时候就坏了,这得扭过来,她道着:“我是问,大家对这个嫌疑人就是凶手,没有疑议?”

    没有,都摇摇头,史清淮道着:“没有,这个案子几乎不用侦破,应该是家庭矛盾导致的,具体什么矛盾只能等找到嫌疑人再说了,现在要于的事,是要未雨绸缪,做到大家想到的前面去……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眼光放长一点,周围的地理环境应该梳理一下了。”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肖梦琪笑笑道,相比而言,更喜欢史清淮这种温和的xìng子,总是把她要讲的话,委婉地解释出来。

    前瞻xìng地布置了这个任务,李玫在下载卫星图,曹亚杰在寻找天网上上的监控点,俞峰在联系着已经派出去的各组人员,两位实习生根据方位标注着地点。

    “哇,要是跑到山里就不好抓了。”沈泽标注的时候发现了,特jǐng一组搜索队伍已经到离武林村最近的坨河村里,坨河村毗邻的就是地龙山,这里的山和五台山几乎联成一片的,绵延了两百多公里,那可多少jǐng力也不够用啊。

    “惨了,中到大雪,明天有、后天有、大后天……居然还有?”李玫瞪着眼,气愤了。

    “看来单纯依靠笨办法不行啊,咱们得想想辙,用测绘卫星图搜索怎么样?还有,地震局和武jǐng搜救队,他们的红外覆盖扫描设备,应该能用上,否则在这么大范围内,光靠两只眼睛,不好找人。”曹亚杰道,这位技术狂人,出口就是类似的东西。

    不过这个发言没有得到附合,毕竟人微言轻嘛,而且上面的命令还没有下来,这些只能做前瞻xìng的准备了,看看面面相觑的众人被难住了,俞峰唉声叹

    “诶,我觉得呀,要是余贱和鼠标同志在,不会这么束手无策的。”

    “拉倒。”李玫看看窗外弥漫的雪sè,不屑地道着:“别说鼠标,你就叫了一群老鼠来,这天气他也没治。”

    众人又是无可奈何地等着了。等了很久仍然没有新命令下来,曹亚杰坐不住了,出来寻着和重案队带队的几位商量的史清淮和肖梦琪,商量时才发现了李玫猜对了一件事,这种天气真没治,先期搜索的几辆jǐng车还没到指定目标,已经有两辆滑下路面,车趴窝了,人搁半路上了………

第26章 雪路难行

    “垫上,垫上……”

    “后面的使劲,再来一下。”

    “小心点啊。”

    “预备……一、二……”

    个高人猛的尹南飞指挥着几位特jǐng推陷在路下的刑jǐng车辆,一辆老式越野jǐng车,一只轮陷在雪窝里了,有人垫拔的杂草、石块;有人撅着屁股顶在了车后,拖车杆挂好了,尹南飞一声吼:“起”

    引擎的轰鸣声中,车颠簸着,慢慢地出了雪窝,尹南飞吼着加力,清障车里的交jǐng一轰油门,轰一声,终于成功地拉上路面了,后面推车的刑jǐng,冷不防趴在雪地里,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谢谢啊,尹队。”有位刑jǐng上来了,敬着礼。

    从清早到现在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尹南飞看着冻得发抖的几位出jǐng刑jǐng,他问着:“几队的?”

    “九队的,灭门案发生在我们辖区,我是队长陈朝阳。”那位黑黑的汉子,难堪地道。

    “你的指定地点在哪儿?”尹南飞问。

    “槐树沟,离这儿还有九公里。实在不行,我们步行。”陈朝阳道,望着漫天的雪sè,又看地上盈寸的积雪,一脸愁容。

    “用我们的车,回头路稍好走点……东子,把车给他们。”尹南飞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而走,他实在不忍看着这帮基层刑jǐng一裤子雪泥再步行几公里

    特jǐng的装备要好的多,大马力的勇士越野,挂着粗大的防滑链子,一脚油门下去,轰鸣甭提多带劲了,九队的刑jǐng兴奋地坐上了特jǐng的车,直驶指点地点去了。

    谢过那两位值勤的交jǐng,大雪封路,各主要路段都派驻了jǐng力,同样是冻得哆嗦,几人凑一起抽了支烟,上了车,回程的尹南飞联系着另一组救援队,还在拖车,他仔细地看看现场,然后向回汇报了这样一条信息:

    温度零下九度,能见度二十米,搜捕困难较大………

    这是一张在弥漫的雪sè中看不到的大网,重案队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在两个小时内已经知会了五个邻市,方圆二百公里已经驻守上了排查jǐng力,综合考虑案发时天气因素,嫌疑人很有可能转而潜逃进市区,所以市区的排查的搜索,几乎是地毯式的铺过,住址、工作单位、社会关系、可能潜藏的地方,很快被刑jǐng一个一个刨出来了。

    “葛宝龙?回老家过年了?出啥事了?”邻居,倒先问刑jǐng了。

    “那两口子就经常于仗,平时就打得比过年还热乎。”邻居,幸灾乐祸的

    “对了,同志,我听说……我是听说啊,葛宝龙老婆说是当保姆,其实是给人当小老婆,外头相好不少,真的,不是我瞎说啊,要不俩口子打得这样厉害?”邻居,一位八婆式的猥琐男。

    “哎呀,我和他不熟,老yīn个脸,不爱和人打交道。”邻居,事不关心高高挂起的。

    居住的地方是一幢旧式的居民楼,属于永宁社区,传说中的小产权,大部分都被社区居民用来出租了,这里聚集过年留守的很多人,大部分和葛宝龙一家一样,都是在市时找活的打工者。四队排查的总结:

    夫妻感情不好,经常打架,怀疑妻子可能有外遇导致家庭矛盾。

    六队已经找到了葛宝龙打工的兴旺酒店,这座位于建设路的酒店外表富丽堂皇,年初一都忙得很,要不是慑于刑jǐng上门,恐怕他们都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在经理的陪同下,六队刑jǐng进入了后厨,哎呀妈呀,地上水渍成片、墙上油污满面、充斥着这里是让人窒息的味道,冻肉味、死鱼味、还有很强的涮锅水味,已经习惯这里厨师和帮工们听着问葛宝龙,好一阵愕然。

    “平时表现?就那样,水平一般,拿手的就那几样菜,那,那个灶位就是他常呆的地方。”

    “哦,不是问手艺。其他表现……没啥其他表现啊,这儿除了做饭就是吃饭,谁顾得看他的表现啊?”

    “xìng子?这儿能有什么好xìng子,不是师傅骂,就是领班骂,经理骂就惨了,该卷铺盖滚蛋了。”

    “他在这儿没于多长时间,半年多,老喝酒,经理还扇过几个耳光……年前他请假正好,就给打发了。”

    这里让六队的刑jǐng得到了一个很困惑的消息,疑似制造灭门案的凶手,居然是一个胆小的,经常被人欺负的对象,已经证实,这家私人酒店的经理确实扇过他几个耳光,而且不止一次,都是因为喝酒误事。年前刚刚结算了工资让他滚蛋的。

    有时候受虐者和施虐者的位置经常倒置,重案队在武林村的排查也查到了很多让人初听不解的信息。

    “哎哟,死了活该,你们是不知道老刁媳妇有多刁,村里男女老少,就没有她没骂过的人。”一位婆娘,嚼舌根了。

    “要说老刁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杀猪的,早些年还蹲过大狱,那卖肉可坑人咧,死猪当新鲜肉卖。”有位村民,捕风捉影提供上了。

    “就知道迟早要出事,他家大闺女早些年在外头是于那个滴……老的小的都是卖肉滴。”一位抽旱烟的穷棍,明显有仇富心态的。

    “人就是有点刁了,真刁,你们不知道,老刁揍过大女婿,二女婿是倒插门的,就跟屋里长工样,过年都不敢回自己家。”村长如是说。

    这里反映的信息在jǐng务网中得到了证实,死者刁福贵确实因为伤害罪坐过四年牢,很早以前的案子。随着排查的深入,受害者越来越劣迹斑斑,包括早年欺行霸市、包括曾经欺男霸女、甚至包括作生意时候的缺斤短两,如此一来,同情凶手的反而越来越多,传说大女儿刁娅丽就是因为名声不好,在当地找不着婆家,最后才胡乱在城市找了个打工的,那位女婿葛宝龙相当可怜,不止一个人见过,老丈人cāo着家伙追打他。据说是因为他想离婚的原因。

    “看来这叫报应不爽啊,啧”

    李玫汇总着不断传向这个智囊团的信息,分门别类以供分析梳理,抽空感慨了句。

    “咱们是jǐng察,不能用报应这个词啊。就再有报应,难道那孩子也应该遭报应?”曹亚杰道。

    “啧,也是啊,你们说啊,这得积郁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这手啊?”李玫问,看得越来越多,却觉得有种迷茫的感觉。

    “xìng格分析不是我的长项。”曹亚杰摇摇头,这时候实习生张薇薇插进来了,她道着:“这是特殊环境引起的xìng格异变,比如长年出海的船员,大部分都脾气暴躁;比如长年在私营企业工作的员工,大部分都xìng格懦弱,这和环境有关,我觉得是极度压抑的环境,导致了他的心理失衡。”

    “对,我同意,生活在一个不是挨骂就是挨耳光的环境里,就那样都失业了,家庭又是这个样子,夫妻不睦,岳父母又凶,外面人也欺负他,他一直忍气吞声,都这个忍无可忍的时候……嘭,一下子全爆发了,就有了这场血案。”俞峰附合道,沈泽笑了笑没揭破,明显是拍张薇薇马屁嘛。

    “不管有多少理由,都不值可怜。他死定了。”李玫道,那凶案现场给她留下yīn影太沉重了。

    电话响声,她下意识地接了起来,一听说话,吓了一跳,惊得站起来了,放下电话时她看看表,愕然对一众队员道着:“坏了,网jǐng支队已经截获消息了,有人曝网上去了,这才几个小时……还不到九点,他们比专案组的动手还快……愣着于什么?赶紧汇报。”

    这种事自然是能瞒则瞒,作为jǐng察谁也不愿意把这种血淋淋的真实告诉世人,几人拉着电脑,飞快地搜索,曹亚杰边看成堆的消息,边道着:“拦不住了,今天的动静太大,你们看……”

    成片的jǐng车照片、成队的jǐng察入驻,再加上大面积的排查,武林镇恐怕已经无人不晓了,早有人把案发现场的模糊照片给曝出去了,很有噱头的标题:除夕夜一家七口灭门,杀手不知所踪。

    这才几个小时,已经成了恐怖故事,有说是职业杀手的,有讲先jiān后杀的,居然还有人暴出了刁家两位姑娘的照片证明他的论调,更有人突发奇想,把杀手描绘成退役特种兵、境外杀人王等等诸如此类来吸引眼球。估计没人知道,这消息连死亡的人数也搞错了。

    “汇报,恐怕网jǐng也拦不住了。”李玫道,好懊丧地感觉,为什么总有人对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感兴趣,还非要用调侃的语气,覆盖上一层神秘的sè彩呢?

    人xìng之贱,以此为甚

    因为天气的缘故,应急预案的实施比想像中难度要大,刑jǐng支队下属的重案大队、九队、十一队、七队、法医鉴证中心,加上向外延伸搜捕的特jǐng派驻jǐng力,已经动员起来的各派出所,分局jǐng力,都遭遇到了不同的难题。

    武林镇在五原北部郊区,向北、东、西都有道路,一条高速,四条国道,还有绵延上百公里的山区和丘陵地带,庆幸的是大雪封路,高速路在凌晨二时已经封闭,从这儿潜逃几乎不可能。二级路、国道派出了jǐng力奔赴沿途各个乡镇、行政村,以防嫌疑人觅地潜藏,也同样庆幸的是,除夕之夜,几条路几乎没有驶过的车辆,领市协查jǐng力传回来的消息是,8307两条国道,在凌晨六时到达现场时,连车辙都没有。

    庆幸,肯定没逃远。

    可同样不幸的是,在这种天气里,就jǐng察也寸步难行啊。

    原本预计两个小时的驻点排查计划,拖延了一个多小时,车抛锚的、滑下路面的、趴窝的出了几例,后续的特jǐng根本无法开始重点搜捕,只顾忙着救援了。

    逃窜的方向无非两个,一是逃向外地,二是进入市区潜藏,考虑到他的生活环境,市区作为重之中重已然开始排查了,从分局到派出所、到小区的治安室,嫌疑人画像早上八时已经铺遍了市区,各交通要道、路面,总能看到鹅毛大雪纷洒中,站着几位jǐng察,排查着过路的车辆,重点把协查的画像分发给出租车司机,以防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再酿出血案。

    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辛苦,除非你身处其中,这个时候,最苦的恐怕是年初一就站岗的jǐng察们了。

    整九时一刻,省厅的多功能会议室,边传输,边汇报的案情接近了尾声,刑侦支队长李朝东是第一次向规格这么高的领导班子汇报,声音稍显紧张。

    参会的人不多,崔厅和王副厅,加上负责刑事侦查,后勤保障的几位大员,大年初一出了这等奇案,当领导除了牙疼和难受,再说不出第三种感觉。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根据法医的鉴证,唯一一位不是刀伤的受害人,也就是楼上这位,刁娅丽,是被重伤击中脑颅,造成颅内出血死亡,凶器就是这种汾河大曲的酒瓶子,对比指纹,和一楼水杯上留下几枚吻合,应该属于自家人……也就是那位案发后消失的大女婿葛宝龙另一个证据是,葛宝龙本人就是厨师,随身就携带了一套厨刀,据现在排查到的消息反映,每年都是这位厨师给刁家做饭做席,根据厨刀的型号品牌比对,少了一把剔骨削刀……按这个品牌的配置应该是这样一把,长37公分、宽ll公分,法医的推断,基本和伤口吻合……”

    放着血淋淋的场面,即便jǐng中大员,也隐隐地有一种作呕的感觉,王少峰明显地看到了崔厅几次表现出不适应的表情。

    不知道是对画面的不适应,还是对这个时候发案不适应。一个灭门案的份量有多重谁也不敢推测,不过王少峰想,万一办砸了,追责到他这样的位置绰绰有余?

    汇报间他瞥眼看了看老同学许平秋,不愧是一线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会间还不时地看着手机。这一点让王少峰非常嫉妒,老许的消息直接来自一线,不像他,所有的汇报都是层层经过办公室润sè后才能到他这里。

    难道,摆出来了,李朝东支队长汇报道:“现在市区的各主要要道,以及和嫌疑人相关的地方,我们都派驻了jǐng力,根据搜捕应急预安,我们在接案不到半小时内,已经组织了七个队,三百余名刑jǐng分赴,从五原幅shè邻市的七条道路沿路的各乡镇,下一步只要发现可疑踪迹,从各个方向,我们都能组成抓捕的包围圈。”

    “这样的天气有难度吗?”崔厅长抚了抚半白的发,第一次皱眉头,这种案子也许不难,但放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再加上严格的时间限制,恐怕就难了

    “主要是天气恶劣,有几辆陷在路上动不了,搜捕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到时候可能后勤保障要出问题。”李朝东道,这个貌以简单的问题,现在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据天气预报,明后天还将要有大到暴雪。

    “你们呢……晋处长,你这儿有问题吗?”崔厅点将了。

    一位省厅的后勤处长,站起来铿锵道着:“没问题,要车派车,要补给我亲自送到一线。”

    “好,把一线的同志要冻着饿着了,我找你算账。”崔厅明显不同于平时的和霭口吻,又问许平秋时,许平秋不动声sè地说了一件事,刚刚得到了消息,有关灭门案,已经轰传到网上了,可能要同时面对舆论的责难。

    “王副厅长,你说呢?”崔厅问。

    “还是再按一按,在没有确认之前,我们的公开发言还是稍滞后一些,否则真相如果和发言不符,会授人以柄的。”王少峰小心翼翼地道。

    “也好……平秋啊,这个担子,你说我压谁身上呢?”崔厅长扫了一眼,支队长李朝东,资历稍有不足。不过份量差不多了;副厅兼市局局长王少峰,肯定得出现在所有的协调场合。这不是刑侦上单独能办了的事,需要各方的协调。

    这同样也是个试探,王少峰暗暗道着,崔厅对许平秋亲切直呼其名已经说明问题了,敢担你就担着,不敢担就放支队,毕竟是省厅大员,总不能追责到他身上。

    许平秋几乎没有考虑,站起身道着:“危难之际,责无旁贷,如果无法向全市人民交待,我第一个顶到前面。”

    李朝东蓦地松了口气,向着总队长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这么重大的责任真要压他身上,他估计自己会受不了。王少峰愣了下,没想到许平秋在戳升副厅呼声最高的时候,还敢这样做出选择。

    崔厅却笑了,一副释然地表情,示意着许平秋坐下,感慨地道着:“我是厅长,我这个位置就是个位置而已,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我很庆幸,能把我个人和这个集体的荣辱,放心地交给别人,谢谢”

    起身,厅长默默敬了个礼,许平秋默默还礼,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崔厅看看恭立的几位大员,他笑着道:“那就拜托诸君了,希望大家jīng诚合作,小合作要放下态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而有关集体荣辱的合作,要放下xìng格,彼此成就,不要做一毁俱毁的事可以开始了,不用在会议上浪费这些时间,命令就一句:掘地三尺,也要抓到他”

    “是”齐齐敬礼,甩衣而走的崔厅,不怒而威。

    几位大员收拾着笔记,看了眼伫立的许平秋和王少峰,悄悄起身离开了,李朝东本待请示的,突然发现气氛不对,也知趣的离开了,因为他看着两位领导,似乎在四目相接着,有什么私下话要说。

    确实有,李朝东闭上门的一刹那,王少峰轻声道着:“看来崔厅是在给我上课。”

    “这个你得问他。”许平秋道,面无表情。

    “你还是对我有成见,这个不用问崔厅?”王少峰盯着老同学。

    “你以副厅的身份问一位处长,让我怎么回答啊。”许平秋笑着道。

    “呵呵。”王少峰也笑了,坐下来了,思忖片刻道:“我一直自认还可以,不过今天我才发现,我确实不如你,不是谁也敢站出来顶这颗雷的。”

    拆了雷就是英雄,炸了雷可就成狗熊了,作为公安的领导谁敢不爱惜来之不易的羽毛,许平秋几次戳升被阻,就和若于案件侦破不利有关,不是所有的时候幸运都站在他这一边的。

    “总得有人顶,这不也是您期待的吗?”许平秋道,人前人后他从来不假辞sè,这也是颇好面子的王少峰觉得很没面子的事。

    “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耻,我巴不得下一刻就抓到凶手,而且毕竟我是一市的公安局长,我可以止步于这个任上,但我可不想在卸任的时候还留下污点……崔厅说得好,放下态度,彼此尊重,你是行家,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王少峰果真放下态度了,一副诚心求教的表情。

    这也许是真的,对,就是真的,那怕就是再无耻的jǐng察,也不会坐视这种人的逍遥法外,许平秋不答反问着:“那王副厅,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到过一线了?”

    “这个……”王少峰愣了下,说不上来了,一年、五年,不太准,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一看。他反应过来了,反问着:“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把下面人当工具,那你在他们眼里也是这个规格;如果你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对你也像朋友;如果当兄弟,他们待你也如同手足……我没有秘诀,我的办法是,让所有参案的人都全力以赴。”许平秋道。

    “我明白了,这种艰难时候,我们确实不应该坐在这儿等消息,走,一起去,让我领略一下老同学的指挥风格。”王少峰起身,夹着笔记本,叫着老许

    第一次两人并肩下楼,谦让上车,同乘一车,驶进了茫茫的雪sè中。

    目的地:案发现场武林村行车途中,专案组随即成立。

    时间为二月六rì,九时四十分…………

第27章 不见踪影

    雨刷不知疲倦地来回摆摇着,车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年初一的街市并不显得冷清,备受雾霾困挠的市民几乎是欢天喜地迎着年初一这场瑞雪,站在街树边拍照的、堆着雪人的、裹着雪球打雪仗的、还有成双成对、一家相携雪中漫步的,所过之处虽然交通时而堵塞,不过处处喜气洋洋。

    车走走停停,总能见到节rì里不和谐的身影,从省厅到北郊已经看到了三个设卡口子,对着照片查得很细,不过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更多是威慑,抓到的可能xìng几乎没有。

    收回了眼光,王少峰回头看闭目养神的许平秋,问了句:“老许,你有多大把握?”

    “领导啊,看来您真是离开基层rì久了,没侦破以前,谁敢说有多大把握,你非要问啊我可以告诉你,抓是肯定能抓到了,但需要多少时间,我真没把握。”许平秋道。

    也许抓到并不难,但难得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抓到这个反社会的分子,以免造成更大案件,毕竟已经杀了六人。谁敢任由这种定时炸弹潜藏在身边。

    王少峰思忖了下,又问着:“你还和以前一样,有没把握,都敢拍胸脯。

    “舆论指责,上面追责,总得有人负责啊,我要把责任扣到下面,以后谁还敢于活办事啊。”许平秋道,这恐怕也是不得已的苦衷。

    “呵呵,我能理解,我的老岳父,咱们的老校长,一直觉得我不如你,就因为我过早了离开了刑侦一线,在他眼里,我是逃兵啊。”王少峰感慨地道着,此时倒觉得老同学有些地方确实比他强,最起码敢为天下先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你不算逃兵,你只是想走得更高一点,证明自己而已。”许平秋道。

    “我不知道证明了没有,而你却证明了……上次到部里开会,刑事侦查局的上官局长,还有兄弟单位的几位同仁,问得最多的就是你许神探的事,两年前羊城的新型毒品案,去年的深港那起网赌和跨市抢劫案,厉害啊,说起来都是如雷贯耳啊。”王少峰似乎有点羡慕许平秋的境遇,近两年连下大案,而且都是部里关注的案子,对于一位jǐng官的宦途,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相信我,事业和婚姻一样。”许平秋小声道。

    “什么意思?”王少峰看了司机一眼,有点不适应这种玩笑了。

    许平秋却是随意地道着:“意思是:你必须做出选择,可你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免不了后悔。”

    王少峰笑了,断了这个话题,一直以来老许的话比较直白,对于自重身份的人,会很尴尬的。此时车一个颠簸,又停了,郊区出城的路口,设障排查,摇下车窗时,排查的jǐng员看到了车里肩上的jǐng星,紧张地立正,敬礼,说了声:“对不起。”

    “停一下。”许平秋叫着车停,开门下了车,铅灰的天sè下,六名驻守的jǐng员冻得脸sè青紫,jǐng帽上,肩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许平秋下车的刹那,带队的喊着:“立正,敬礼。”

    “总队长好,七大队正在执行排查任务,请指示。”带队的是个大胡子,上前一步汇报道。

    “我记得你,你叫顺子……原来叫顺子,后来大家叫你胡子。”许平秋笑道。

    “是,总队长,我叫尚顺利,队里人都喊我胡子。”带队尚顺利道,惹得同队友一阵笑声。

    “好彩头,希望我们今天的排查任务顺利,辛苦了。”许平秋拍拍队员们肩上的雪花,抚抚帽子上的落雪,一个一个看过,热切的殷望中,他向着这些驻守在一线的刑jǐng,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车走了很久,王少峰还能看到,后面的几位jǐng员像雕塑一样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老同学啊,我相信你一定行,不管是做总队长还是作秀,谁都没你时间长。”王少峰笑着评价了许平秋一句,回头时,两人相视俱笑,虽有芥蒂,但并无介意。

    十时三十分,磕磕绊绊终于到了案发现场所在的武林镇武林村,一案惊动厅里两位大员亲临现场,这规格也是前所未有的,支队长、重案队长、加上随后匆匆赶来的特jǐng总队长,相聚一起,就在支援组临时搭建的通讯平台,开始了这场掘地三尺的抓捕………

    “哎哟……轻点。”标哥一得瑟,吓了医生一跳。

    “哎哟”标哥又一得瑟,医生明明还没动嘛,很不悦地问着:“又怎么了?”

    “嘿嘿,来了两个美女。”标哥笑既贱且yín,医生摇摇头,蘸着碘酒清洗着伤口,基本已经痊愈了,收拾妥当,鼠标看着就这么晾着,惊讶地道:“不包扎啦?”

    “不用了,愈合得很好。”医生道。

    “别别别……赶紧给包扎上,瞎包着就成,快点……”鼠标使着眼sè,让医生动手,医生一迟疑,他小心解释着:“不包上,回去得洗碗于家务,瞧您这人,公费医疗,您给国家省什么呢?”

    医生噗哧一笑,作为男人很理解病人的心态,还真垫了块纱布,包好了。细妹子和安嘉璐上得前来时,关切地问,医生装模作样道着,恢复很好,这只手不要沾水,不要于重活就行。

    “您看他吃这么胖,像于重活的吗?”安嘉璐取笑道。

    “不是不想上班装的?”细妹子怀疑了,上班烦,不上班赖家里更让招人烦。

    “哎呀呀呀,走走……我对你们说啊,今天全jǐng总动员了,抓逃犯,怎么?你巴不得我上一线啊?”鼠标小声问着细妹子,妹子心软,这可舍不得,安嘉璐一怔,直问着是不是传出来的灭门案,还不知道真假,只知道今天刑jǐng和各分局、派出所的全体动员了,鼠标凛然点点头,直道着:“可不,除了这事就没其他事……恐怖呐,剁了六个人呢。各队全部实弹装备了。”

    哎哟,把妹子吓得紧紧的攒着鼠标胳膊,紧张地说着:“那多住两天,千万别上班。”

    两人的腻歪惹得安嘉璐噗声一笑,没有揭破鼠标的偷懒的小心思,三人相跟出了院门,安嘉璐接着电话,扣上时和两人说了:“上午咱们逛五一商厦,中午我爸妈邀请两人共进午餐……不许拒绝啊,在你们家混吃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还会做了,我爸妈要特别感谢教我做饭的妹子。”

    说着把细妹子亲亲热热揽起来了,鼠标却是恬着脸道:“哎哟,安安,你不早说,见两位大领导都没啥准备……你看……我咋这么紧张呢?”

    “有想法,我爸可在狱政,要不调你去看犯人去?”安嘉璐故意道。

    “还是算了。”鼠标一翻白眼,知道心思被识破,好不懊丧。

    上了车,打着防滑链的车勉强能走而已,年初一现在逛街也快成时尚了,时尚就免不了堵车,不过心情颇好,堵的时间三个人就瞎聊,说着提到了余罪,一提到余罪安嘉璐有点担心,这家伙不会跟着去掺合。

    “不会,回家过年了,这天气他也来不了啊,昨天晚上发的案。”鼠标道

    安嘉璐有点不信,拔着电话,拔通后焦急第一句问的是:“余罪,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喝呢咋啦?安安,你想我啦?哎你怎么不说话呀?有什么事?”电话里声音乱嘈嘈地颇大,好流氓的口气,听得鼠标和细妹子哧哧直笑。

    “没想,也没事。”安嘉璐忿忿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就这样啊,他要是很上进了让人担心,可他要这么不上进,又让人很生气呢?安嘉璐让一个电话搞得心情一下子不那么好了。

    挂了电话,余罪背了背包,环视了一眼火车站的大厅,年初一这里都是人声熙攘,交通和航班中断,唯一通的就是铁路了,在火车上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挤了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五原了。

    安嘉璐的电话他隐隐猜到所为何来,不过他什么也不想说,一腻歪起来他怕尼马没完没了。

    匆匆出了候车厅,一看漫天的雪sè,他满脸顿生愁容,刑jǐng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抓捕可能要很难,那怕有运气的成份也会很难,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他估算了,案发到现在十一小时了,从出jǐng到确定凶手需要时间,确定主要嫌疑人也需要时间,组织起有效的围捕更需要时间,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那一步了。

    他焦虑中拿起了手机,想了想认识的人可能有谁参案,对了,这种案肯定要落在重安队的头上,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董韶军。

    “喂,烧饼,过年好。”

    “哦,贱货,你这句话简直是咒我。”

    “哈哈,我猜猜,你现在正在案发现场?”

    “废话不是,重案队的几乎全在现场。”

    “什么情况?”

    “现场勘查刚到尾声,没错,就是六口灭门,你们应该接到排查任务了。

    “我不知道,我刚下火车。”

    “你太幸福了,好歹把年初一过了一半了,我们就惨喽,现在兄弟们可都在冰天雪地里找凶手呢。”

    “跟我说说,确定了凶手了吗?”

    “我只知道灭门现场,凶手应该就是大女婿,大致是这样……案发到现在十一多小时了,省厅都惊动了,市局王局和许总队长亲自坐镇武林村指挥……哎,余贱,要不发挥发挥你的神贱,再给下一大案,让兄弟们别遭这罪了。”

    “这天气别说神贱,神仙也不行呐……你忙着啊,我赶紧回队里,省得查岗查住收拾我。”

    “滚你的……”

    扣了电话,余罪在董韶军的声音里听到了浓重的无奈,是啊,年初一拉到这场上,谁的心里能没点怨气?他怔了怔,却是连再问案情的心思也没有了,站在路边,招手拦车,连拦几次,雪天还真不好拦车,好容易抢着上了辆出租车,上车说道:“到庄子河刑jǐng队。”

    “八十。”司机不客气道。

    “啊?平时打表十八都不到,你要八十?你怎么不去抢啊?”余罪气着了

    “爱坐不坐,年初一跑车又这么大雪,不多要点都对不起这天气。”司机痞痞地道。

    “jǐng察……兄弟,帮个忙,有急事。”余罪亮着证件。

    “别叫兄弟,jǐng察同志您帮我们老百姓个忙,去坐别的车去。”司机一撇嘴,根本不搭理这茬。

    “好好,走走,八十就八十。”余罪投降了。

    “哼,先给钱。”司机道。

    “我jǐng察我能赖你几十块钱?”余罪气得哭笑不得了。

    “要是普通人他还真不敢赖,jǐng察就保不齐了。”司机也不是个好鸟,不给钱,不开车。

    这当会余罪可无奈,想尼马下车一看天sè,又退缩了,只得掏了钱,司机这才载着他,磕磕绊绊、走走停停,往单位来了,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走了四十多分钟,下车的时候余罪冷不防那司机伸出脑袋来喊着:“嗨,小jǐng察,等等。”

    “钱都给你了,还想讹点?”余罪回头不耐烦地道。

    “那,给你退三十。”司机伸着手,找回三十块来,倒把余罪看迷糊了,笑着问:“哦,良心发现啊?那不于脆退全额。”

    “啧,你们也不容易,年初一还上班……我们也不容易,给你退点,省得你回头找后账。”司机估计有点心虚。

    “行了,心意领了,载下位客人少宰点,不用给我了。”余罪笑着看看司机疲惫的脸,索xìng来了个大方。

    这回倒把司机感动了,直看着匆匆进了刑jǐng队的小jǐng察,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忍,不过良心的谴责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下一位客人上车时,他一看张口又是:“八十”

    归队的余罪队里没有见到几个人,匆匆奔向值班室,换班的方芳和一位jǐng员还没走,见得队长赶回来了,赶紧地汇报着,案发地离庄子河辖区较远,接到的只是排查和设卡任务,已经按部就班办了,一听指导员带队亲自设卡去了,余罪愣了下,埋怨着:“这怎么行?怎么年纪最大的守卡去了?”

    “指导员自己要去,叫了几个光棍汉跟着,有家有口的,他都没惊动。”那位换班的jǐng员道。

    “郭叔说,好歹让大伙把年初一给过喽。”方芳小心翼翼地道,这可是明打明的违规。

    她还真怕队长回来和指导员叫板起来,不过她料错了,余罪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就按指导员的安排来。”

    两位值班的稍愣,方芳轻声提醒着:“队长,支队下的总动员令。”

    “没事,他就长了翅膀也到不了庄子河区,隔着天龙山和汾河呢。先让大家过了个年。”余罪道。

    “有没可能绕道市区钻咱们辖区?”值班的jǐng员问。

    “那样的话,监控的反追踪早追到他了,大队的jǐng力早应该把这里包围起来了。”余罪道,话音落时,人已经到门外了。

    听着队长的脚步,两位小jǐng互视一眼,做了个鬼脸,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点窃喜,这个年初一好歹能安生过过了。

    进了办公室,余罪像得了强迫症一样,拉开了电脑,对比着立体的jǐng务地图发呆,他标注着案发地和可能的逃匿方向,马上头大了,两条高速,五条国道、二级路,连绵的丘陵山地,如果有点起码的反侦察常识,就躲过交通的监控钻到市区也有可能啊。

    在哪里?在哪个方向?是逃窜了?还是在继续伺机作案?

    他很快陷入了那种进退两难的纠结,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拿起电话询问一下进展,可拿起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出这个风头于什么?

    他如是想,想得他犹豫不决,就像不知道嫌疑人的去向一样,他发现,自己有点按捺不住心里那种蠢蠢yù动的好奇,在守责和越位之间,他同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从武林镇逃出的路线,我们和重案队、特jǐng总队的同志经过商讨,做出这样几种设想:第一是通过公路,沿路逃窜,这样的有可能伺机爬上过镜的大货车逃匿,我们已经知会了各地的交通检查站;第二种是沿路逃窜,进入从五原到五邻市七条于线公路的乡镇以及自然村,协查通报已经发往各乡镇派出所等jǐng务单位,我们在整个区域已经预设了十三个驻扎点,加上地方jǐng力的协助,一旦有情况,能在半个小时里对所有区域形成包围……第三种情况是进入市区,目前在各路口的交通监控上没有查到嫌疑人,不过不排除他通过非道路的途径进入市区,这一块也有市里的兄弟单位在协查了……”

    史清淮对比着jǐng务图,放大了的,全部分投影在墙上,参会的除了两位大员,还有重案队、特jǐng总队来人,十余人散坐在这个村委的办公地点,有点不伦不类。

    截止到目前还没有消息,设想到可能的情况越来越多,根据这个人可能反社会的xìng格特征,甚至对传闻中死者刁娅丽相好、打过嫌疑人耳光的经理,都进行了监视,生怕那家伙潜回市区,再来一场血案。

    “等等,这个需要时间,大家尽可能地集思广义,把所有的可能都罗列出来,另外通知已经到指定地点待命的同志们,都别闲着,和地方协同起来,进行一次排查,看在案发时间当地有没有发现可疑迹像。市里的拉网,再细一点。”许平秋拳头擂了着桌面道了句。

    这个命令被组织成书面话,直接从通讯指挥台发往各参案的单位。

    “好了,jīng简一下会议程序,各自忙去,任何情况,任何时间,马上汇报,我和总队长就等在这儿。”王少峰说了句。

    内勤忙碌着,外勤进进出出,法医的鉴证已经接近尾声,尸检的现场勘查报告送进来了,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家被灭门的,连后事都没人管了。这个问题刚提出来,新的问题又来了,特jǐng队参案的尹南飞队长去而复返,汇报着一个问题,从早上就出来的jǐng力,到现在都没吃上饭,这大过年的,可连个开门的小饭店都没有。

    后勤没跟上,还在准备之中,刚协调通,又来新问题了,到达最远一个指定地点的追捕小组,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考虑油料耗尽,当地连加油的地方也没有。

    问题一概扔进史清淮解决,此时尽显老许的霸道风格,拍着桌子对着步话训丨着:少了汽车轮子你们还不会办案了是不是?没轮子有腿,腿走不动,爬也爬到排查地点。

    粗暴地一解决,气咻咻地背着手出去了,支援组一于人可没见识过总队长这等凶悍脾气,个个面面相觑,反倒是王少峰温言劝慰了一番,协调着就近解决的方式,他随后出门找这位大发脾气的老同学,找了好一一会儿,找到时,老许正靠在墙角抽烟,眼看的方向是拉着jǐng戒的17号凶案院子,一上午的时间群众的好奇心已经耗尽了,都知道这儿死了一家,左邻右舍都跑光了,除了驻守的jǐng察,连看热闹的都没有。

    “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该戒了。”王少峰劝了句。

    “没案子早戒了,一有案子就复吸。这玩意比毒瘾还厉害。”许平秋狠狠抽了一口,鼻孔里嘴里冒着烟,好惬意地样子。

    “这刚开始就上火了啊?”王少峰笑道。

    “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感觉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现在投入的jǐng力已经六百多人了,年初一,谁心里能痛快?又是这种天气……啧,这难处才是刚刚开始啊。”

    许平秋概叹着,望着飘洒的大雪,铅灰的天空,该做的已经在做了,他无从揣度,这个突破口,将在何处,关乎到jǐng力配置和排查追捕方向的命令,他是迟迟不敢下达………

第28章 无处可寻

    “有个消息……重案队一组和武jǐng派来支援的,刚刚发现了一处血迹…

    监听整个通讯频道的李玫神质地重复着:“正村出口,零点七公里处,l号变电杆处……他们在呼叫鉴证组。”

    “这应该是一处临时停留的地方?”肖梦琪狐疑地看着史清淮问。

    “这么大雪,怎么可能发现血迹?”史清淮疑惑地道。李玫呼叫着外勤组,回来的消息上,血迹就抹在电杆上,雪层下还有呕吐的痕迹,是武jǐng的jǐng犬发现的。

    史清淮一听,想了想,起身道着:“我去下现场。”

    “等等我。”肖梦琪也跟着去了。

    一室余众,悄悄瞥着眼,还好,终于有点消息了,再没消息怕快被憋疯了

    匆匆地出了村委,正遇到了驶往现场的jǐng车,载着一车鉴证技侦人员,挤到了车上,迎风扑雪,驶出村道,不多会即到,到场才发现,关心案情的两位大员比他们来得还早,现场已经被圈起来了,是一处变压器,两根粗大的水泥电杆下,几名全副武装的武jǐng,手里牵着数条威风凛凛然jǐng犬,正冲着现场吼

    “采集血样。”

    “呕吐物样本和死者的胃内容对比一下。”

    “去掉浮层的落雪,尝试一下能不能提取到脚印。”

    一位追捕组成员指挥着现场,大叫布置着,许平秋定睛一看,却是一头一肩都是雪的解冰,看着帅小伙愁容满面的样子,让他百感交集,有时候有些人的变化会很让人感到意外,解冰就算一个,不管是工作还是言行,都无可挑剔

    好样的许平秋暗赞了句,这位脱颖而出的小伙身上的浮华已经渐渐的磨尽了,越来越像个重案jǐng员了。

    “总队长、王局。”

    “总队长,王局。”

    史清淮、肖梦琪到列,站到了许平秋面前,王少峰一笑道:“总队长手下两员大将啊,梦琪,许处长把你挖走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还习惯刑jǐng的生活吗?”

    “还好,就是怕辜负领导期望。”肖梦琪不好意思地道。

    “应该不会,你这不是置疑许总队长的眼光吗?”王少峰笑道。一群人等在这个第一发现的现场,实在有点意外,撒网甩出去五十公里,最后找到踪迹的地方不足五公里,许平秋叫着武jǐng带队的,回礼问着:“说说经过。”

    “我们凌晨六时五十分到现场,根据嫌疑人留下的外套气味追踪,不过到村口以后就断了………追捕组的同志又带着我们找了几个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雪太厚,风又大,这种环境气味散失的快,jǐng犬的鼻子也失灵……中午的时候,追捕组有位同志又想了一个方案,让jǐng犬嗅着受害人的血迹追……结果出村不远就发现了这个……”武jǐng汇报着,指着那个想出方案的追捕组同志,是解冰。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优秀苗子,史清淮已经建议几次要征召这位了。许平秋却是问着:“有没有可能继续往下追?”

    “可能xìng不大,您看……手扶的地方也就六十公分左右,根据追捕组同志刚才的发现,应该是在奔出村逃匿的时候,蹲在这个地方呕吐了一堆……如果不是手托的地方有血迹的话,jǐng犬恐怕都发现不了。”武jǐng道。

    “谢谢,无论如何再尝试一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丢弃的其他物品或者凶器。”许平秋敬礼道,武jǐng回礼,指挥着jǐng犬队散开了圈,在现场附近搜索。

    鉴证的动手不可谓不迅速,采集凝结的血迹,取走呕吐物的样本,拔去浮雪,甚至还用压痕yīn影的对比方式,确定曾经在这里踩过一个脚印。

    时间,指向午后十三时,许平秋看着忙碌的现场,低头是越落越厚的雪层,仰头是yīn霾密布的天空,天地间茫茫一片,大中午昏暗的像晚上一样,他拍拍额头,像在捋着满脑子纷乱的头绪,可思维依然像身边这天气一样愁云惨淡

    “老许,你好像很急啊?这不都有发现了吗?”王少峰反倒温言难慰上了

    “能不急吗?现在是大撒网,jǐng力太过分散,可我又不敢把jǐng力集中用一某一处,怕漏了什么案发时间在新年钟年敲响后不久我们推断的案发时间跨度都一个小时,如果以最早的逃跑时间算,可能在午夜一点之前已经逃出村了,而我们组织起有效的排查的布防后,已经是凌晨五时左右了,四个小时啊,我真怕他已经跑出咱们的包围圈了。”许平秋不无担忧地道。

    七条路,即便有因为大雪封路的高速,即便有没有车辙的二级路,仍然无法排除嫌疑人已经逃出包围圈的可能,抢一辆车、或者爬上车速并不快的大货,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逃离作案地,越没有消息的时候,这种仅供参与的可能xìng就开始慢慢的放大。

    “清淮、梦琪,你们俩来。”许平秋吼着,两人奔上来时,他直接道着:“回溯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这是两点,第三个点,可能在什么地方?”

    “……案发的当时应该是这样,夫妻的争吵,撕打,惹怒了葛宝龙,葛宝龙一气之下,拿着酒瓶砸向妻子刁娅丽,失手将人砸死,听到声音岳父上来看时,长久的积怨让葛宝龙借酒行凶,cāo起厨刀杀了岳父然后于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岳父全家杀了……杀人后第一反应应该是恐惧,他仓皇出逃,奔着跑出了村,剧烈的奔跑让他一时无法适应,从案发现场到这里有两公里左右……杀人后的恐惧和血腥对于首次作案的人肯定有诸多不适应,他在这儿应该歇了一口气,扶着电杆呕吐,然后在心神稍定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史清淮思忖着道着,看着公路,向北联着高速,向南就进五原市里,二级路、国道、高速、往南的市区、往北的和各乡镇,当时的决定,会是什么?

    “方向,方向很关键,无非两种,当时主导他的是什么?他第一反应想起来是什么?做出决定无非也是两种,一种是跑得越远越好,那他就会选择公路、山区;另一种是藏得越深越好,那就有可能不跑远,丨返回到市区,或者就近在那个他熟悉的地方落脚……方向啊,这个方向一定不能错,一错我们外面数百jǐng力就要跟着遭罪了……梦琪,你说呢?”许平秋问,史清淮愕然了下,其实总队长脑子里回溯的案发情节可能比他要清楚的多。

    “我倾向于潜藏。”肖梦琪道。

    “理由。”许平秋直接问。

    “从xìng格上说,他并不是个一个胆大的人,杀人已经透支了他的胆量,蹲在这儿一吐,差不多就吓醒了,以他这种处处受欺的xìng格,第一反应应该是躲起来。”肖梦琪道。

    许平秋想了想,扭头走着,留了句:“理由不足,继续找”

    他背着手,和王少峰一起到了现场,慰问了几句重案队的同志,这些人稍作停留,又带着武jǐng的jǐng犬队,沿着脚印所指的方向搜寻前进了。

    有发现却没有惊喜,检测用了二十分钟,确实证明电杆上血迹和死者刁福贵、王麦芽相符,就是葛宝龙留下的。但同样在这一时间,jǐng犬队以血迹发现地为中心搜寻了五公里,一无所获,厚厚的雪sè已经掩盖住了所有的痕迹……

    “队长……队长……”

    大嘴巴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余罪从窗户上探出头来时,他嚷着:“我和狗哥来看你来啦………”

    “等等啊。”余罪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拿起了手机,背上了个小背包,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踱步下楼时,巴勇和苟盛阳迎上来了,一个满嘴酒气,一个鼻孔喷烟,乐呵呵地给余罪点烟,点着烟余罪瞅着大嘴巴乐呵这样问着:“喝得不错啊,多少?”

    “没多少,半斤量。”巴勇道。

    “狗哥你呢,家里有事不?”余罪问着。

    “哎呀,有个鸟事,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苟盛阳披着大衣道。

    “年初一把二位叫来,不好意思啊。”余罪道着。

    “得了,咱们兄弟客气什么。”巴勇不乐意了,苟盛阳也道着:“还真是别客气,我老婆一听队长叫,催着让来呢,堆了两年的条子都报了,年前您老还亲自给我家送粮油,哎呀,给老婆于家务可以偷懒,队长叫于活,那没说的。”

    “狗哥你说清楚,是给老婆于,还是于老婆?”大嘴巴损着老狗。

    苟盛阳飞起一脚,踹得巴勇直捂臀部,余罪知道,这两货在基层都混十年了,一半jǐng,一半痞,想让他们敬业可没那么容易,多半是看在年前福利丰厚的面子上。

    “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知道灭门案吗?”余罪问。

    “知道,不是正在排查吗?”巴勇道,一说惊讶地问:“队长,什么意思?您要参与?”

    “哟,不会真是?队长,那种案子的运气成份太大啊,就像咱们抓赌逮了个F级逃犯一样,再说了,现在不知道多少jǐng力围堵着呢,也轮不上咱们凑热闹啊。”苟盛阳道。

    看着狗哥刚刮于净的脸,余罪知道这胡子拉碴的爷们都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的工作方式,你指那儿我于那儿,你不指的地方,冲那点工资,我也不会多于。

    余罪笑了笑道着:“我其实很想参加,不过不一定有机会……所以我就叫你们俩来,咱们仨一起玩回侦破游戏怎么样?”

    “怎么玩?咱们不天天玩着呢?”巴勇奇怪了。

    “你们那叫侦破啊,揪住人劈里叭拉揍一顿,说不说,不说继续揍……这种案子,你们抓谁揍去?”余罪问。

    巴勇和苟盛阳哧哧笑着,苟盛阳于是问了:“那咱们怎么玩?”

    “从赌开始,赌一把怎么样?年初一的得玩点什么,我赌你们一小时跑不够十五公里……赢了今晚我请客,而且给你们每人两千,输了下个月工资里扣一千。”余罪道,得加点彩头,否则不来劲。

    “好像很划算?”巴勇乐了。

    “那多不好意思?”苟盛阳听着蠢蠢yù动,不过有点不好意思要队长的钱

    “在家还不是朋友间打麻将,有本事你赢啊,咱队里经费现在可丰厚着呢啊,别说两千,再多我也有办法给你们发。对了……外套脱了,一会儿一身汗,你受不了。”余罪道着,表情极贱,挑逗可挑恤,两刑jǐng不服气了,甩了衣服扔给余罪,磨拳擦掌准备开跑了。

    余罪却是拿上两人的外套,发动着车,喊着开始,两人跑,余罪慢悠悠地开车跟在后头,不时地加速超过两人喊着:“快跑快跑,两千两千,全是私房钱呐,不用给老婆交啊……”

    一嚷一说,两人哈哈笑着,也跟着加起速来了,看来是队长真想给,虽然是迎风冒雪,两人跑得很快全身发热,开始出汗了。

    三两公里难不道这些外勤汉子,不过很快就发现雪地跑步不好受了,深一脚、浅一脚,越来越慢,气一喘就不好受了,冷花挟着雪花往嘴里灌,而且进了脖子特难受,跑着跑着,大嘴巴一不心,滑了一下,哟哟哟,快跑几步都没调整好。

    叭唧,摔地上了。

    “不许扶他,扶了相当于作弊啊。”余罪在车上吼着。

    “大嘴巴,别赖我啊,有气朝队长发去。”苟盛阳也跟得气喘如牛,笑着道了句,不小心冷风灌进嘴里了,他剧烈的咳着,边咳边有点后悔了,没想到这钱这么难挣。

    “快快快……”余罪在车里喊着,现在不喊奖两千了,直嚷着:“扣一千、扣一千别以为我特么不好意思扣啊,扣了钱请今天值班的兄弟吃去。”

    扣钱可能比奖励的刺激更大了点,巴勇鼓着勇气,又迈着长腿跟着跑了。

    跑啊,跑啊……一不小心,苟盛阳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跑啊,跑啊……奖两千,扣一千,都刺激不动了,摔了两三回,巴勇靠着路边一要电杆大喘着气道着,尼马上当了,车还能挂个防滑链跑,人可挂不上啊。

    跑啊,跑啊跑得苟盛阳边咳边喘边感慨,真希望老子从来没抽过烟。

    实在跑不动的时候,余罪驾车停到两人不远处了,坏笑着喊道:“嗨,继续,奖励翻倍。”

    “队长,你还是扣一千。”巴勇受不了了。

    “队长,你这是整我们啊。”苟盛阳也放弃了。

    “那我到前面等你们,快点啊,走着也算。”余罪驾着车没有怜悯两人,而是驱车直走着,把两人累得极致的扔在雪地里了。

    “哎我们的衣服………我rì尼马的,队长真够黑的啊。”大嘴巴气得直跺脚。

    “走走,这回算丢人了。”苟盛阳说着,拽着大嘴巴,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都不知道还得走多远。

    也不算远,出了汗冷风一激,两人已经浑身瑟瑟发抖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队里那辆破jǐng车停在前面,加快了速度奔上去,拉开车门,坐在车里,裹着大衣直哆嗦。

    两人哆嗦,余罪就笑,笑得不可自制,笑着笑着两人火了,狗哥好歹三十郎当年纪了,就队长也不能这么玩人,跑不动了还冻了兄弟们一路,脸sè一变时,余罪赶紧拱手道着:“谢谢巴哥,狗哥,替我证明了一个想法啊。放心,这个证明恐怕不止两千块。”

    “啥……啥意思?”巴勇愣了下,不过苟盛阳反应快,怒容成了愕然的表情,直问着:“你让我们模仿雪地潜逃?”

    “哎,对喽……整整一个小时,才跑出去九公里,巴哥摔了三跤,狗哥你摔了两跤,你们这身体素质已经算不错的,才跑这么远,那嫌疑人更跑不了多远,估计还在包围圈里。”余罪确定地道。

    “那不一定,潜逃和包围之间的时间差有几个小时,歇歇停停,正常人跑几十公里还真没问题。”苟盛阳道,余罪回头时,看着他笑,坏笑,眨着眼睛坏笑,笑了一会儿苟盛阳突然明白,一拍额头道:“我cāo,糊涂了,绝对跑不远。”

    “什么意思?怎么又改口了?”巴勇一下子没明白。

    “冻成孙子了,你还没明白?”苟盛阳骂了句。

    “气温……夜间最低气温的时候,零下十度左右,在这个时候只要停下来,用不了一分钟你身上热量就开始流失,不是长毛的牲口他受不了……所以他绝对走不远,搜捕是正确的。他只要补充体力,就有可能露馅。”余罪道。

    “哦,敢情是让我们证明这个?”巴勇有点哭笑不得。

    “是啊,我本来想自己证明,不过跑一场太累,还是坐车里让你们证明比较舒服,嘎嘎。”余罪笑着,发动了车上路,折回了市区,气得两位属下直骂队长尼马损。

    进了市区也没于好事,年初一开张的商铺不算多,找了一家大型超市,余罪领着两人,过了一会儿,三个推着成车的白酒,直往jǐng车屁股后塞,门口的保安看着直掉眼珠。

    足足二十几箱,这jǐng察是喝呀?尼马简直是饮驴呐

    哧哧的电流声音,偶而间听到搜捕队相互间的通话,每每听到说话,总伴着风声呼呼,车声隆隆。

    快十七时,天已经将黑了,外勤一无所获,内勤无所事事,即便你再焦虑,对着缺少线索的案子也是束手无策。

    “快天黑了,十多个小时了,哎呀,我的腰都快僵了。”俞峰哀叹着。

    “在哪儿呢,四镇七乡,三十一个行政村,可都进遍了,年初一有没有生人很好查啊。”曹亚杰枕着两手靠着椅子,眼神空洞地道。

    “也许在市区,跑回市区不更容易藏身?”张薇薇小声道,好像是问沈泽,沈泽笑着道:“别问我,要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躲过几百jǐng力的搜捕。

    “理论上,只要跑进有人的地方,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奇了,两头都没有,不会是真钻山里了?”李玫泄气地道,曹亚杰此时一欠身坐正了,斩钉截铁道着:“我坚持我的想法,很有可能藏身到周边的山区,他在凌晨时候上了山,然后雪一大,掩盖了这些痕迹……山上只要找个林子、找个山洞,那咱们还真没治啊……”

    “好,有想法。”随着一声宏亮的夸奖,许平秋、王少峰,带着支援组两名领队踏进来了,他指着曹亚杰道着:“说说,如果在山上,怎么办?”

    “我建议动用测绘卫星,实时测定方位,只要他不是窝在一个地方不动,卫星就能扫到他另外我建议,调拔搜救红外扫描设备,对于卫星扫描到的可疑区域,派驻抓捕小组。”曹亚杰道。

    “好,这一招能减用点人力……王局您看。”许平秋回头问。

    “我来协调一下,看能不能通过省厅调援。”王少峰道。

    可能在座不知道的是,十几个小时没有消息,人困马乏都快急毛了。

    王局刚拿出电话,此时却又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通讯频道里,不知道谁在吼着:“一组一组,到我们这儿来……有酒。”

    “你们那儿搞的……可以啊。”另一组在回应。

    “有我们的没有?冻死人了。给我们留点。”又有一组在吼了。

    “二十一公里检查站处,都放那儿了。好像是指挥部给咱们发的。”有人指引着发酒了。

    支援组面面相觑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出了这种事,而且还打着指挥部的名义,王少峰气得拿着电话指指:“问问,谁说是指挥部搞的,什么时候有了发酒的指挥部了?胡闹嘛。”

    李玫不敢怠慢了,通讯联络着,对方也说不清楚,不知道那个单位的,不过还好,出于感激,接酒的记住jǐng车号了,一查,李玫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回头对两位领导汇报着:“是庄子河刑jǐng队的车送的酒。”

    噗有人笑了,是俞峰,他没憋住,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于出来。

    他刚憋住,噗,又有人笑了,是史清淮和肖梦琪。哭笑不得了,这种事也只有一个人敢于。

    跟着老许也忍俊不禁地面露笑容了,王少峰想想这天寒地冻的,来一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尴尬地收起了领导的派头,老许圆着场道着:“看来是咱们工作有疏漏了,这天气来一口驱驱寒才是外勤们最需要的……通知一下后勤上,搞上点二两装的,外勤的每人发一瓶。”

    “是”李玫乐了,可不知道有什么乐的。

    送酒的此时已经返程了,巴勇和苟盛阳可没有想到,队长会叫上他们来这么一个任务,不过当看到冰天雪地还在执勤的兄弟时,两人确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所过检查口子,一瓶子劣酒能换一句谢谢加一个疲惫的笑容。

    那滋味,五味杂陈,说不清啊。

    “队长,您给执勤的兄弟们递酒,这是明目张胆的违反纪律,而且还打着指挥部的名义,我怎么觉得您不是找凶手来了。”巴勇小心翼翼地道。

    苟盛阳接茬道:“好像是找刺激。”

    “不说是指挥部的,他们不敢喝啊……在现在这环境当jǐng察就够可怜了,当刑jǐng就更可怜,一个命令就杵在冰天雪地里,就这节气,热饭肯定没一口,热水也甭想喝上用不了一天,就得拖垮一半队伍。”余罪道,放慢了车速,大灯开着,仍然是看不到多远,会车时车速几乎降到了五麦,会过车仍然是一辆标识公安标识的jǐng车,从倒视镜里很多消失在身后的雪幕中。

    “啥都不说了,这个年初一过得有意义。比打麻将刺激多了。”巴勇有点感动了。

    “确实有,本来想躲家里避个清静,可一看咱们兄弟们遭罪这样,我都想抓凶手了……就是特么水平不到啊。”苟盛阳道,有点力不从心。

    “这不是一个人能办了的事,我也想插把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想到现场看看……你们呢?要不车给你们,自己回去?”余罪道。

    “我也去。”巴勇的思想境界提高了。

    “我当然也去,回家要被逼着交公粮,比去现场可累多了。”苟盛阳道,明显思想认识提高了嘛,还愣把自己境界说那么低俗。

    一车贱笑,缓缓地向武林镇武林村驶来。

    案发的第一天,全市投入的jǐng力准确数字是七百二十名,包括刑jǐng、特jǐng、武jǐng几个jǐng种的联合队伍,当天全部没有换人,又在当夜紧急征调,从各刑jǐng队、分局抽调了五百名jǐng力连夜奔赴各个排查队伍,这张覆盖的大网越来越细,貌似普通的灭门案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上千jǐng力的搜捕到整二十四小时,仍然一无所获。

    也在当夜,史清淮带着两名支援组人员进驻了省测绘局,卫星覆盖协调通了,同一时间,由省厅协调地震局搜救队的人员载着两大车设备,到了武林村

    也许没有人能理解当jǐng察的苦衷,可所有人都从如临大敌的队伍中感受了他们的决心。

    对于制造灭门的血案的凶手,只有一个处理方式:

    抓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第29章 沉默是金

    夜幕渐渐地降临了,纷扬了一天的雪花仿佛也累了,不再下了,漆黑的夜sè里,没有星月的辉光,就连大山的轮廓也看不到,身处其间的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混沌的世界,迷茫而焦虑。

    耙齿沟一队jǐng力刚从村里出来,地处山峪口子,距离武林镇二十公里,是排查的重点区域,可在这儿查了一天守了一天,连只兔子也没瞧见,大过年的,全副武装的jǐng察还真不招人待见,就在村治保家里讨了点热水,饭都没好意思吃。

    “他妈的,这能藏在哪儿呢?”熊剑飞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山嘴子,进村仅容一车宽的路,这么大雪,不可能爬上山呀?

    “纵横几十公里,咱们这点jǐng力杯水车薪呐。”带队的赵昂川道,招手示意着:“同志们,打起jīng神来,现在回家吃饭……留两个人守着,谁留下?”

    “我留下吧,你们给我带点吃的就成了。”熊剑飞道,叫了一名队员和他一起。这当会疲惫交加,都是机械的,等到了村口子,熊剑飞敲了敲车窗,吼了声爬在方向盘上睡觉的吴光宇,骂了句,招呼着检查武器,上车。

    “我就说了,没用,他敢钻这么大村里?”吴光宇牢sāo道。

    “也有道理,前些年撤乡并镇废弃的自然村是不是应该查查?而且这么冷的天啊,就这么捱着?”熊剑飞拍着额头想着。

    这话可把吴光宇吓了一跳,直道着:“熊哥,走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啊,也就咱们不要命敢跑这种路,你见路上有车有人吗?”

    “滚……赶紧回吃去吧。”熊剑飞骂了句。

    人挤人塞了一车,留下的两人就在山隘口子不远,把取暖的火烧大了点,火堆旁边架起了夜视镜,烤着火,轮流观测着寂无人声的雪野。

    二十时左右,分组的重案队陆续撤回,最后一组是距离武林镇三十四点五公里的庙底乡鸭鹊梁村,这是个中心组,十八人组合队伍,分赴一乡十四村,带回来的全部是失望,很多村除了串门走亲戚的,根本就没见过外人,别说嫌疑人了。

    车至中途,过国道检查站的时候,守站的刑jǐng给两辆车里都塞了样东西,咦哟,北方烧,早冷累了一天的刑jǐng如获至宝,边开口边谢谢,话音落时酒已经灌肚子里了。

    滋吧一吧嘴,递给下位,咕嘟一灌,就不善饮酒的也喜欢这种火辣辣的刺激了,解冰皱皱眉头,看着后座惬意灌酒的刑jǐng,却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喃喃地道了句:“专案组想得真周到啊,酒都配上了。”

    “这玩意可比枪管用……天天在市区,从来没想到乡下的天气这么冷。”

    “山风大,融雪的时候更冷。”

    “这天气还真不好找目击,出门的都没几个人。”

    “哎我说……这家伙未必敢进村吧?离城越远,人际关系越近,别说生人,就来条不是村里的狗,村里人都有反应。”

    “我倒觉得,咱们进村,村里狗反应最强烈……”

    都心焦此事,免不了就此讨论,来的除了重案队的,还有特jǐng队经过参与追逃任务的jǐng员,解冰回头问着:“那大家想想……既然是这么恶劣的天气,怎么才能生存下去?而且还要躲开这么多jǐng察的围捕。”

    “找个避风地方,生堆火烤烤。”

    “不可能,一冒烟能不露馅?你想用电暖。”

    “找个山洞也行啊?好歹比呆在外面强。”

    “这倒有可能,不过要钻山洞的话,咱们就惨了,把全市jǐng力都拉出来也不够。”

    “我觉得应该已经跑远了……零点多发案,咱们开始组织起追捕已经是四五个小时后了,这么长时间,能去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就除夕夜二级路、国道也有不少大货,随便爬一辆,现在估计都出省境了。”

    这种可能把众人不多的坚持击溃了,进了进村就累成这样,要是满山找洞钻,那谁受得了。

    “大家别泄气,我们现在有上千jǐng力在围捕了,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有好消息传来了。”

    解冰黯黯地道了句,这话呀,他自己说得都信心不足。

    从二级路、从国道、从沿路的各乡镇陆续撤回的jǐng力汇聚到了武林镇,根据专案组的安排,找到了设在镇边临时就餐位置,只有吃饭,根本没有撤走的命令,只有新加入的人员,很多参加的行动的都开始泛苦水了,八成这年得在山上过了。

    没错,卫星的覆盖已经开始了,史清淮、曹亚杰、沈泽三人进驻省测绘局,在晚二十时已经成功把卫星图像接驳到了专案组,雪sè方停,能从高清的卫星图上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连夜驻守的搜捕队员,他们像一个一个棋眼,布置在方圆五十公里的各个要口。

    已经开始吃饭了,肖梦琪从现场返回,进到这里里,俞峰、李玫和张薇薇正端着盒饭边吃边笑,不知道悄悄说着什么,这样子让肖梦琪皱皱眉头,真不知道当时选拔支援组怎么选的,选得几位一个比一个个xìng。

    “哟,肖组长……您吃了么?”李玫笑着问。

    “还没有……什么把你们笑成这样?”肖梦琪问。

    不问还好,一问又都笑了,张薇薇掩着鼻子很淑女地笑,俞峰在呲,李玫张着血盆大口好开怀地笑,笑着道:“一个小时前,专案组刚发布了一条命令

    “发布命令有什么笑的?”肖梦琪不悦了。

    “命令庄子河刑jǐng队抽调人手,负责后勤保障供应点的运作。”李玫道,一说又笑。

    “什么时候有后勤保障……供应点了。”肖梦琪愕然了。

    “哎呀。”俞峰笑着道:“就是送盒饭,开热水的地方,在镇边上。”

    肖梦琪愕然地眼越睁越大,很不相信,看着三人笑得更欢时候,李玫补充着:“不信是吧,我打电话,让他们给专案送份盒饭。”

    说着就开办了,李玫拿着步话吼着:“喂喂喂,后勤点谁在?庄子河刑jǐng队有人在不?……哦,我是专案组,送份盒饭到武林村,让你们余队长来啊…

    这里的规格可不是一般地高,对方估计是个普通刑jǐng,很铿锵地回答:“是,马上送到。”

    噗声把肖梦琪逗笑了,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时,笑着看着三人问着:“你们就为这个笑啊。”

    “有点可笑而已,怎么觉得像故意恶心人一样。”俞峰道。

    “余队长不是二等功臣嘛,他为什么不参加追捕?”张薇薇有点不解,这实习生眼里,一切都透着好奇。

    “参加了,下午不送酒了吗……估计领导是故意刺激他呢。”俞峰道。

    “那领导肯定很失望,余儿的脸皮比今天下的雪还厚。”李玫道。

    三人说笑着突然停了,是俞峰发现肖梦琪的眼神若有所思了,他提醒了李玫一下,没往更底底线上讨论,半晌肖梦琪平静地道着:“也不是刺激他,是顺水推舟成全他。他可是许处长的爱将啊一般人谁敢这么胡搞。”

    “也不算胡搞吧,很受欢迎。”俞峰道。

    “既然是爱将,怎么不拉到追捕队伍里?”张薇薇很不解。

    “这样的天气,又是这么大的区域,找一个潜藏的逃犯,需要的是大量jǐng力的协作和配合,不是一两个人能拿下的。”肖梦琪摇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领导的用意,但她很清楚,现在已经把五原全jǐng能叫得上名来的人物都拉到追捕现场了,这种时候,就许平秋本人也不敢妄下定论啊。

    说话间,车声响了,泊在院子边上,旋即听到了余罪进院子的声音,嚷着:“肥姐,你真能吃啊……两人份还不够?”

    气死我了李玫气得双手擂桌,进门的余罪笑着,她一指道:“给我们组长的,余罪你再诬蔑我,小心……”

    “嫁不出去赖上你啊。”俞峰替他说了。

    “啊……姐这名声啊,自从进支援组全毁了。”李玫痛不yù生状,似乎怕余罪尴尬故意制造气氛一般,催着道:“快点啊,送个饭还傻站着?”

    余罪一秒钟踌蹰,上得前来,放到了肖梦琪面前,很平稳。肖梦琪美目眨着,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了句:“谢谢啊,我都忘了还没吃呢。”

    “吃吧,质量不咋地啊,七块钱一份的。”余罪道。

    相视一笑,似乎并无芥蒂,肖梦琪总是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有点尴尬地拿着筷子,低头细嚼慢咽着,这个动作似乎只为躲避余罪的眼光一般。

    “余儿,过来过来……发挥一下你的神贱气质,就像在深港。”李玫招着道着。

    余罪不客气了,坐到了李玫的位置,先问着:“不违反保密原则吧?”

    “违反什么呀,现在那个队不知道。”李玫道。

    “那我得看看……”余罪看看,李玫指示卫星图,余罪看不懂,还得李玫很郁闷的解释。地图倒是能看懂,一大片区域,重点在通向市境的市区,市区是嫌疑人熟悉的地方,有可能出没的地方,特别是有社会关系一些人已经设置的监视;而涉及数乡镇的地区,从道路交通到进村排查,都已经捋过一遍了,各组汇报生成的文件,已经几百兆了。余罪看了看,指指点点,颇有指挥员的气质,然后中气一提,准备开始说了:“我很负责任地说……”

    都知道这货有时候语出惊人,俞峰、张薇薇、李玫都期待的看着他,却不料余罪一下气馁了,来了羞答答地表情道:“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我拎回来,那可是名动全jǐng呐。”

    三位笑了,肖梦琪给噎住了,一到谈正事的时候,他就这得xìng,起身倒了杯水,好容易咽了口,肖梦琪打断了几个人的话说着:“你其实已经名动全jǐng了,抓到H级逃犯的刑jǐng队长,五原没几个。”

    “哟,我怎么听这话像恭维啊?”余罪笑眯眯看着肖梦琪。

    眼神不对,像sè狼瞅羔羊的那种眼光,李玫一伸手,遮住他的视线提醒着:“你用这种眼光看人的时候,为什么我有想揍你的冲动?”

    肖梦琪的一皱眉,这乱七八糟的,又要开涮了,果不其然,余罪一侧头含情脉脉地、贱贱地对肥姐道:“那是因为你少女的心,已经被我狂野的气质征服了。”

    噗,俞峰和张薇薇受不了了。肖梦琪喷水了。

    李玫却是很没节cāo地抚着脸蛋笑着:“你确定要让我放弃独身的誓言?”

    “还是算了,我当你梦中情人吧。”余罪凛然道,旋即肥姐一根粗白的中指竖给他了,知道你没那本事,还装要么坐下来给我们分析分析,要么回送饭去吧。

    “哦,我还是送饭去吧。”余罪两厢都不敢接招,仓皇逃匿之。

    昼间大雪,夜间风凉,风挟裹着积雪,就像故意掩盖着所有痕迹一样,把昼间的车辙脚印覆过去了,从武林镇到五原市,到邻市数条于线,很快又成了茫茫一片,连道路也仅仅是勉强能够辨认。

    晚八时开始,用餐过后,稍做休息,各队补充了新队员,继续开拔指定地点。

    每位下车吃饭的都一个得xìng,狼吞虎咽,一口气能吃两三份,吃饭都没有地方坐,就蹲在临时征召的一个旧乡zhèng fǔ的大院子里,挂起的大灯下,个个都是疲惫一脸,满裤子雪刚消融,吃一顿又冻住了,放下盒饭,车声隆隆又要开拔了。

    “都下来……里面里面,有热水,盒饭管饱……有白酒,能喝的抿两口……哟,熟人呐”

    在门口招呼的余罪又迎来一个三辆车队,一看紧身束腰,钢靴齐膝的装备就知道是特jǐng队的,他看到了张凯,张凯也瞅见他了,愣了下,然后笑了,一笑整武器的尹南飞回头一瞅,也张着大嘴乐了。

    奔上去,散了支烟,尹南飞看余罪这得xìng却是有点不解了,直问着:“神探啊,这时候你得在一线啊,怎么钻后勤上发盒饭了。”

    “专案组命令。”余罪道。

    “拉倒吧,你还是个服从命令的?”尹南飞损了句,不过一揽余罪的膀子道着:“不过我喜欢,谢谢你的酒啊。”

    “呵呵,别客气。”余罪得意了,这些劣酒可是换了不少人情,进门又是一堆人,大嘴巴忙着分盒饭,苟盛阳提着大壶,刚洗的杯子一人倒上杯白开水,狼吞虎咽开吃了,特jǐng常年训练,在饭量看就不同凡响,盒饭放在嘴边,三两下拔拉就下肚了,特别是个子足有一米九的尹南飞,一眨眼三份盒饭已经吃得于于净净了,看得庄子河刑jǐng队几位,简直佩服得无以复加。

    “给,尹队,路上来两口。”余罪抱着小瓶的二两装,能喝的,一人怀里塞了一瓶,尹南飞却是把他手里的全揣走了,相视笑着,尹南飞道着:“回头我请你啊。”

    “真是别客气……哎尹队,晚上还准备搜捕?”余罪问着,同情地看了眼,以前就看这货不顺眼,不过今天有点改观了。

    “没办法,六条人命啊,这号人不落网,我们怎么敢闭上眼打盹……对了,小余,你应该参加参加啊,你这脑子弯弯绕多,说不定还真行。早点抓到,咱们也少受点罪。”尹南飞又要了一份,这回吃得慢了,开始边吃边说了。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jǐng犬用不上,目击没有,准确方位没有,就这么大海捞针,难度也太大了,难道没有考虑过重点方向,收缩队伍,集中力量。”余罪道。

    呃声尹南飞被噎了下,这怎么像总队长的口吻,他愕然地看看余罪道着:“别说准确方位,有大致方向我们都拿下了……这个命令谁敢下,灭门案啊,疏漏了凶手,就总队长都不够撤啊。”

    所以只能这么保守围捕了,等着线索的出现,这个样子余罪还真没治,条件有多恶劣不用出门都看到了,饿得一队特jǐng连吃带喝,盒饭的箱子扔了七八个,最少的都吃了四份,吃了饭饱嗝还没打两个,尹南飞一声吼,四散烤火的特jǐng像触电一样起身,飞快的排着队列。

    “同志们,告诉我,你们累吗?”尹南飞吼着问。

    “不累。”一队特jǐng齐齐吼着回答。

    “好,养兵千rì,用兵一时,现在组织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都把眼睛睁大点,我们多坚持一分钟,就多几次抓到潜逃凶手的机会,告诉我,你们有信心吗?”尹南飞吼着训丨话。

    “有”一队特jǐng,挺胸昂头,两眼散着狂热的光芒。

    “出发”尹南飞道,带着队,出了院子。车声隆隆,划开了漆黑的幕sè

    院子里,被临时征召负责分发盒饭的庄子河三位看傻眼了,大嘴巴概然道着:“特jǐng是比咱们辛苦啊。”

    “啧,都被洗脑了。”苟盛阳拔拉着火道了句,尽管这么说,可心里仍然是按捺不住地感动。

    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啊,除了jǐng察,还能有谁?

    一个大的行动要消耗多少可能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此次后勤是省厅负责的,光盒饭就拉了两车,最后还不太够,是庄子河刑jǐng队借了口锅,胡乱煮了些方便面解决的,那些疲惫的,仍然在坚持的面孔,陆续地在这里出现,很快又投入到艰难的搜寻中。

    从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多,终于一个轮回了,一无所获。

    一直在火堆旁边烤火的余罪此时起身了,巴勇和苟盛阳已经在打盹了,他没有打扰,像个幽灵一样,看看武林村的方向,慢慢地向着那个凶案发生的地方去了………

第30章 寻访迷津

    踩着吱吱作响的积雪,看着辉映点点的灯光,一个人的生死对于这世界有多大意义无从衡量,凶案发生的武林村又会怎么样?

    意义不大,也不会怎么样。

    余罪很快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静谧的村落,这个故事顶多会成为村民枕边的闲话或者噩梦的一部分,更或者连这样的影响也不会有,因为间或还能听到哗哗洗牌的声音,那些麻将场上的男女,估计只关心今天的输赢,谁还会在乎昨晚的惨案。

    也许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淡忘,只要时间够久。一个生命之于这个世界太过卑微了,今天的排查就感觉得出来,村民些许的同情之后,更多的是为年初一就发生这事感到晦气。

    可如此众多生命,存在的消失的意义又是什么?

    余罪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来源于浏览过的一本命案追踪的行内典籍,很多凶杀案、系列杀人案、焚尸案、碎尸,甚至有过以碎尸为食的恐怖案例,那些可怜的生命仿佛就是为了证实人xìng的罪恶一样,用他们的死来描绘出一个血淋淋的真实。

    金钱、sèyù、嫉妒、愤怒、仇恨、偏见……古老的七大原罪,古老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葛宝龙会是哪一种?

    应该是很多种,余罪在努力回忆着浏览过的资料,钱、缺钱的窘境;愤怒,老婆红杏出墙的愤怒;仇恨,他肯定仇恨那些欺他辱他的人;往往一个凶杀不会是单个的原因,那么这一宗也应该是,积郁很多年的负面情绪在一个不意思的时候找到了渲泻口子……形态就是这桩血淋淋的灭门案

    余罪加快的步子,向17号院落奔去,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在驱使着他,他像着魔一样,脑子里净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于很多看到过、接触过的罪犯在这个不恰当时候蹿进了他的记忆中。

    时间已经很晚了,17号院子拉着jǐng戒线,案发二十四小时后,这里寂静得像一片死地,在jǐng戒线外堪堪驻足,余罪微微喘息着,他知道尸体还没有运走,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承受那个现场的心理能力,他犹豫着,不敢近前了

    “谁”有人喊了,从车后出来了。

    “啊”yīn森森的环境里,骤来人声,吓得余罪一屁股坐地上了。

    然后传来了女人笑声,车灯亮了亮,两位jǐng装的女人向他走来。哎呀,看清了,是周文涓和肖梦琪,肖梦琪取笑地道着:“耶,就这么大胆子啊?”

    “胆子再大也架不住你这么吓唬啊。”余罪气坏了,肖梦琪伸手拉他,他没理会,起身拍拍雪,奇怪地看着问:“文涓,你怎么在这儿?”

    “总得有人守着现场,队里数我资历浅,总不能让师傅们守……别问我啊,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周文涓同样疑惑地看着余罪。

    “我……闷…出来透透气。”余罪随口道,肖梦琪上下打量着:“不是?我怎么觉得某些人好奇心要害死猫了?我好像知道你想于什么?可为什么不敢进去呢?”

    好像是挑恤,余罪斜眼一翻回敬了句道:“你猜。”

    “我猜是犹豫,犹豫的原因在于,这个奇案因为大雪的原因无法推进,而又有这么多jǐng力,你无法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捡到大漏子。”肖梦琪笑着道。

    “笨死你,猜错了。”余罪直接道:“我是没见过死人,我害怕。”

    肖梦琪眼睛一凸,没料到余罪这么直白,周文涓却是笑了,没想到学校的憨胆大现在却害怕,而那个晕枪的姑娘,现在已经是无畏的战士了。

    “跟我来……你们的来意既然相同,就一起进来。”周文涓道,领着两人进门了。

    肖梦琪也是愁结丛生进而产生了到案发现场寻找寻灵感的想法,没想到能遇到余罪,这样的同路实在让她对余罪高看了几眼,以前一直认为他是运气太好而已……余罪犹豫了一下下,在两位女人面前却是不能示弱了,迈着步,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咱们从楼上开始的……凶案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周文涓领着上楼,狭窄的楼梯,积上了雪,零乱的脚印通向楼门,刁屠户生前的rì子应该不错,最起码这幢二层小楼在村里就应该是小富之家了。传说也是个滚过刀尖的悍人,最后死在自己那个窝囊的女婿手上,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造化实在弄人。

    门是开的,东西原封未动,移走尸体的地方画着示意线,血迹已经凝结,黑红的块状,两个人形的标识,周文涓示意着:

    “……葛宝龙应该就坐在这儿喝闷酒,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根据邻居反映,听到了这家的吵闹声……当时刁娅丽应该已经躺在床上了,两人发生了口角,然后她向葛宝龙扔了一个枕头,人赤脚下了床,两人撕打在一起……光脚的脚印,撕掉的毛发、指甲缝里的皮屑,都能反映出这一点来……争吵中葛宝龙随手抓起酒瓶拍向妻子,老式的高梁白酒瓶子,瓶身最厚处零点六六公分,这一击击在了刁娅丽颈后颅骨上,直接致命……”

    肖梦琪脸上掠过了不自然的表情,真正的现场比所有的教科书都有冲击力,即便她心理强悍,也无法揣度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丈夫对妻子下如此重的手,那怕是红杏出墙的妻子。她偷瞅余罪的时候,余罪像不忍目睹一样,闭着眼睛

    “为什么照片上刁娅丽的遗容很安详?”余罪问。

    呀……问到点子上了,肖梦琪暗暗赞了个,不是心思特别敏锐的恐怕注意不到这个,她道着:“是嫌疑人替妻子拢了拢头发,擦净了脸上血迹。”

    “根据这儿的痕迹,他应该跪在这儿哭过……我想应该失手。他很痛悔?”周文涓说道,突然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很矛盾。

    “事后痛悔是真的,但事前痛恨也不假,不是失手,他应该恨不得把老婆亲手掐死,可真正砸死了,他又心疼了。”余罪道。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矛盾心态?”肖梦琪问。

    “骂老婆、打老婆、恨老婆,可又没本事换老婆。那种没能耐的男人心态。”余罪道,肖梦琪哭笑不得看着他,这货的理论能编成教科书了。余罪却示意周文涓:“继续。”

    “……杀第二个人,也就是他的岳父刁福贵就不是失手,几乎是泄愤,是顺手从带的厨刀里抽了一把,直接从腰部捅了进去,然后连刺带剁,一共十六刀……”周文涓道。

    “他应该很愤恨,把仇恨全部发泄到这个家其他人的身上……他连外套都没有穿,怒火滔天地去杀人,却还没忘记给老婆拢顺乱发……这说明他对老婆还是有感情的。”余罪打断插了句。

    “有感情?然后杀了她全家?”肖梦琪听不懂了。

    “在很多凶杀嫌疑人的眼中,杀戳等同于拯救。或者也是一种复仇……刁娅丽生前行为就不检点,婚后这一家过于强势处处欺负窝囊女婿,不把过错归咎到他们身上都不可能。”余罪道。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看了看零乱的床铺,扔在椅背上外套,过年的新衣,并不昂贵的的一件男羽绒服,口袋里只有几百块钱和一部分用了几年贴了几处透明胶带的手机,这个葛宝龙,就穿着件的线衣跑得,上千jǐng力二十四个小时都没找到人,想想都让余罪佩服了,人在绝境中迸出来的力量还真不可小觑啊。

    慢慢地下楼,周文涓解释了几处地方,岳母披着衣服死在床上,小外孙被攮了两刀,听到声音奔进来的二女婿,被一刀划开了颈动脉,往院门外奔着小姨子慌乱中根本没有打开门,被他追上去从颈后也是一刀毙命。因为这几刀相当利索的缘故,专案组甚至怀疑他有过解剖类的知识背景。

    “不是解剖,这是小刀手的动作。”余罪直接反驳了肖梦琪的解释。

    “小刀手?他的履历里没有?”肖梦琪没懂这个新名词。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在履历中查到,他在后厨于了快十年了,根本就是从学徒工开始的,洗碗、配菜、红案、最后到能凑和掌勺……其中红案就有一项把块肉分开,肥、jīng、瘦、排骨、五花要分清,于这活利索就叫小刀手,握刀的姿势都是这样类似于jǐng校的匕道攻防,这样,方便攮、削、剁……”余罪比划着一个奇怪的姿势。

    这个虽然无从证明,但依然让肖梦琪暗暗心惊,余罪却似在漫不经心地说着,他不时地看看院子里、屋檐下,那六具裹着被子的尸身,似乎想试一观,却仍然越不过自己的心理障碍。

    周文涓笑了,笑着问:“我觉得你不应该害怕啊?”

    “就像你晕枪,有心理障碍……你当时是怎么样跨过这个障碍的。”余罪问。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平等的,那就是我们都会死,用一种平等的心态和眼光去看,就没有那么恐惧了……我们当jǐng察不相信鬼魂,那怕就有鬼魂,他们应该会保佑为他们伸冤昭雪的jǐng察……跟我来。”周文涓道,伸着手,拉着余罪。

    昏黄的院灯下,周文涓平静的表情,像透着一种圣洁的力量,让余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轻轻地站到了檐前,她选的那具最小的尸身,附下身,轻轻地揭开了遗容。

    孩子,像熟睡了一样,只不过面sè已经铁青,身体已经僵硬,在他的身边扔着几枚花炮,周文涓捡起了一个,慢慢地放在余罪的手心,她灵动的大眼看着余罪,轻声道着:“过了这个年刚五岁,死的时候手里还攒着花炮,口袋里也有,他一定等着第二天一起和小伙伴玩……这一刀攮得很准,直接捅在心脏上,一点施救的机会都没留下……才五岁,不管有多大仇恨,也不能杀这么大的孩子啊……”

    那是一种悲怆而无奈的表情,那是一种yù哭无泪的感觉,六位冰冷的、没有生命迹像的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等着进火化炉灰sè烟灭,他们静静的等待,也许只剩下在灰飞烟灭之前的最后正义

    余罪没有说话,他心里泛起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悲恸,一家三代六口惨死刀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发指的事?

    他抬手看看,攒着这个花炮,慢慢地附下身,伸手,轻轻触了下,那小孩冰凉的额头……又掀开了第二具尸身的覆被,应该是他妈妈,姣好的面容,已经惨白的没有血sè……掀开了父亲的覆盖,割开了颈喉,半睁的眼睛,是一种死不瞑目的表情。两位老人,死前的惊惧还凝结着,像试图告诉着后来者什么

    余罪凝视着,意外地没有恶心和呕吐的感觉,尽管惨状很令人作呕、更意外的是也没有很恐惧的感觉,尽管很让人觉得恐惧。他静静地看着,像在思考着什么,像在冥冥中寻找着什么。

    周文涓要说话时,被肖梦琪拦住了,轻轻地退后了几步,她知道很多明悟总会出现在不经意的时候,比如,这个时候。

    蓦地,余罪触电似地站起来了,他喃喃着,不知所语,奔上了楼上,两人还没明白的时候,他又奔下来了,奔进了堂屋,似乎做了几个剧烈的动作……旋即又奔出了出来,直奔向大门口,做了一个背后袭击刺人的动作……一下子仿佛他是作案一样,在大口喘着气,急促地说着:

    “……挥这几刀,只需要三分钟……他是在酒后极度亢奋的状态下完成的……昨晚邻居听到了大声嗷叫……他杀了人之后,第一时间应该是……对,很疯狂、又是痛快又是后悔……很恨老丈人一家,杀老两口很痛快,连捅十几刀;他自己没小孩,所以杀小孩也不手软;二女婿过得比他好,他也很嫉妒,所以下手很重,一刀豁开了喉……可他舍不得杀老婆,那是失手;他又不得不杀小姨子,他其实并不想杀她,所以那一刀只刺向的她的颈部,而没有更暴虐的手段……”

    余罪两眼炯炯有神,面目可憎,手握刀状,惊得周文涓和肖梦琪不敢上前

    “该杀的,不该杀的,都他妈杀了……他疯狂了,又痛快淋漓、又极度痛悔,那些心理的矛盾让他疯狂了,所以他拼命地吼着、喊着……然后……跑

    说做就做,余罪仰头吼了声,迈着大步就跑,刷刷就不见人影。

    “余罪,余罪……你怎么了?”周文涓吓了一跳。

    “没事,你看着这儿……他在模拟当时的凶案现场,肯定是跑到第二个发现点了。我去。这儿得看着。”肖梦琪说着,顾不上周文涓的反对,跟着余罪跑走的方向,飞快地追上去了。

    雪地、暗巷、昏黄的灯光,仿佛都带着血腥的感觉从身侧掠过,几百米后余罪开始气喘,凝视着几具尸身给心理上造成的yīn影似乎在发作了,他像做了案一样,拼命地、在加快步伐……快跑,跑得更快,根本没有听到背后肖梦琪的喊声。

    这个怪异的行径把村口驻守的jǐng力都惊动了,肖梦琪赶紧联系着专案组,让那些jǐng力别去露面,等她气喘吁吁追上余罪时,果真证实了他的想法,余罪正扶着电杆,蹲在那儿喘息,这个发现嫌疑人血迹的地方,还拉着jǐng戒线。

    这样做有用吗?

    肖梦琪看着喘息的余罪,很多时候她都没法理解这个从基层来的小jǐng究竟心里想什么,究竟想于什么,这一次也是。现在是在找凶手的下落,而不是找凶手是谁?否则早有更多的侦破高手要通过生活背景和成长经历描摩凶手了。

    “你找到了什么?”肖梦琪问。

    “我在找他逃跑的方向。”余罪起身了,喘过这口气了,几个方向都是黑的,远处一片通明的地方,那是五原市,他跑了几步,停住了,自言自语道着:“不应该是市区,他已经透支了胆量,最害怕的就是见到人……”

    回头却茫然了,黑漆漆的北方,正是上千jǐng力撒网的地方,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

    “你找到方向了。”肖梦琪问。

    “找到了。本能。”余罪道。

    “本能?”肖梦琪没听懂。

    “对,本能。没有预谋、没有直接动机、甚至连侵害对象都没有选择,这是种种仇怨积郁引发的血案,很简单的一桩案。”余罪道。

    “你还是没有说逃走的方向。”肖梦琪问,她觉得余罪似乎应该知道方向,那是一种盲从。

    “本能就是方向也可以说没有方向,一个年三十忙了一天,晚上吃饭又喝了酒,杀了人……跑的时候连外套都没有带,就凭着一口气跑……你觉得他能跑多远,我认为啊,二十公里范围之内,他仍然龟缩在那个角落里。”余罪判断道。

    “这个就有待外勤证实了,我是奇怪……”肖梦琪yù言又止。

    “奇怪什么?”余罪回头时,看到了夜sè中若隐若现的白皙,不过这个时候实在起不了调戏的心情。

    “你这么做,好像没有什么意义。”肖梦琪道。

    “就像坐在专案组里。连一线都没到过,一样没什么意义。”余罪头也不回地道,向前走着,走了几步蓦地车灯向着耀来,他捂着眼睛,一下子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有可能爬货车走吗?

    还没等思考,车嘎然而止,车窗里伸出来了许平秋的脑袋,看着余罪笑了笑:“余队长,有酒没有,给来一瓶。”

    “切……”余罪没搭理他,扭头就走,却是往后勤保障院子的方向。

    这么拽不理会总队长的表情倒没有让肖梦琪惊讶,骂都骂过了,车泊在她身边,上车随意说了句是在找那种感觉,许平秋笑而不语,这时候前座的王局发言了,直问这就是那位奇人,可为什么不把他用上呢。这问题恰恰也是肖梦琪的问题,许平秋却道着:“已经在用了。”

    “已经在用了?发盒饭?”王少峰不解道。

    “这家伙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让他自己玩,蹦得欢实着呢。”许平秋笑着道,已经深谙和余罪打交道的方式了。

    “他在自己摸索,缺乏必要的信息来源啊,应该给他安排点任务。”肖梦琪道,委婉地提着要求,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希望看到余罪带队,那是个总能创造出奇迹的货,现在又是期待奇迹的时候。

    “你错了,任务和命令只会禁锢他天马行空的思维,这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主,真让他学学套路,恐怕就发挥不出水平了。”许平秋道,众人笑时他又是唧着嘴补充着:“哎……这次恐怕用不上他这乱招了,省厅崔厅从太岳军区借来了两个连的兵力,明天早上再来一次滚地毯,再过十个小时没有消息,悬赏就要公开发布了,啧……”

    悬赏,是jǐng察最不愿意做的事,那等于示弱,不过有时候,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又不得不做。

    肖梦琪在车上翻看着天气预报,预计明rì午时到夜间仍然有中到大雪,她一下子明白两位领导的苦衷了………

    果真是个出乱拳的主,在专案组不久就接到了市区蹲守jǐng力的汇报,有刑jǐng队的上门查李诚心了,这是外勤查到和刁娅丽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主,属于重点监控对象,来人被拦住了。

    肖梦琪请示后,直接放行,许处长和王局正比对的排查地点,已经顾不上那货了。

    市区、东华路、东映小区,接到回复蹲守的刑jǐng总算松了一口气,余罪带着苟盛阳和巴勇,拖着这位刑jǐng去敲门。那刑jǐng说了:“这都半夜三点,敲人家门?”

    “你放心,这狗rì绝对睡不着。”余罪道。

    试着一摁门应,哎呀,门开得可快了,上了楼,猫眼里先瞧,然后门开,门上挂了几条链子,一进门那人比刑jǐng还着争,瞪着大眼问:“jǐng察同志,抓到了没有?”

    真没睡,穿戴着整齐着呢,jǐng察同志一摇头,他就苦脸了,余罪问着:“哎,家里还有谁?”

    “没人了,我把老婆孩子都送去旅游了……我说你们又不让我走……我我我我……我可怎么办涅?”李诚心苦着脸道,手拍得唧直响。

    这个脑秃肚肥的中年男明显比刁娅丽大出许多,是开中介公司的,刁娅丽保姆工作就是他介绍,深入了解才发现,闲暇时刁娅丽还给李诚心公司当婚托,两人的关系肯定是狼狈为jiān,上床**,下床做生意那种。

    “说说,你和刁娅丽的事。”余罪问。

    “我都说了八回了。”这姘夫难堪地道。

    “哦,那就开始第九回。我问的很简单,你上过她几次?”余罪问。

    “啊?”李诚心傻眼了,这尼马问题也太寒碜人了。

    不说,不说好办,余罪一起身道着:“不配合算了,李诚心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葛宝龙连五岁小孩都捅死了,下一个捅的除了你就没别人。”

    “别别别”李诚心吓住了,拦着众jǐng,然后很难堪地道着:“您这问题我没法回答呀,我跟她好了几年,谁还数于那事的次数啊。”

    “哦。”余罪严肃地道,表示理解,其他几位就吃不劲了,噗噗直笑,就听余罪换着话题问着:“那你好几年,他老公能不知道?好像你还认识他老公对不对?没有被捉jiān在床过?”

    “这个真不赖我……那两口子就是进城找钱来的,他们啥也于……您是当jǐng察的我也不瞒您,这婚托,托着托着,上个床啥的很正常,要不她没啥正式工作,老公又那得xìng,不靠这个,她养活不了自个啊”李诚心极力表白着,世道如此,人家是送上门的。

    “刁娅丽的家境还可以呀,不至于于这事啊。”余罪纳闷道。

    “您错了,正因为于这事,所以家境才可以呀。”李诚心把话调过头来了

    看来姘头了解的不少,据他说刁娅丽确实是当过小姐的,就她爹刁福贵蹲大狱那几年,当时还是十六七的小姑娘,之后因为在当地名声太坏就一直在城里混,胡乱找了个老实巴交的葛宝龙嫁了,没啥正当来源,又好吃懒做惯了,成了家虽然不cāo皮肉生意了,可那一技之长没放下,仍然靠着这个厮混,据说两人都筹划着买房了。

    说到这儿李老板还冤呢,我借给她两万块,尼马都没地方要了。

    “那不是借款,是piáo资,不受法律保护。”余罪刺激了句,直问着:“你还是没说正题,jiān情肯定撞破过,几年了,不能瞒得这么好。”

    李诚心蔫了,他声如蚊蚋地说了,那都是明事,跟她有那关系的又不是一个人,她老公一直就知道,前几年,她老公赌钱欠了人家几万块还不上,被几个要债的堵家里,实在没钱就摁住他老婆轮了一回顶债,他就在旁边……真的,不是我瞎说。

    嘭,余罪气得直摔茶杯,指着道着:“把这事记下来,回头把这几个王八蛋拘回来……李诚心,还知道什么,都主动向这位同志交待出来。”

    越问越气,连巴勇和苟盛阳都恨不得摁住这货揍一顿,三个先离了这儿,又找到了打工饭店的那家经理,结果没有什么意外,确确实实是个窝囊加怂包的货,厨师长、经理都揍过他,一提葛宝龙,就是个老婆在外头卖X的怂包蛋,没人看得起他来。

    可谁也没想到人家敢杀六个人呐,这回该着经理吓怂了,也是在家关着防盗门三层,根本就没敢出门。

    走访的认识葛宝龙的数人,渐渐地已经天亮了,最后一处葛宝龙唯一的一个酒友处出来,天sè已经大亮,真是什么人找什么货,那位酒友比他还怂,在饭店收拾泔水剩饭剩菜的,长得极度猥琐,说话满嘴泔水味,坐了几分钟都让人觉得难受。

    “哎,真尼马什么人也有啊。”巴勇打着哈欠道着,一夜识得人情百态,唏嘘不已啊。

    “从什么良啊,从个良都把命送了。”苟盛阳道着,有点为那个刁娅丽不值了。

    上了车,巴勇开着车,半路余罪让折到国道上,泊好车,就傻傻地在那儿等着,足足一个小时,过了几辆大货,余罪拿着手机拍照,拍完照又是毫无征兆地叫着回武林村。

    队长的思维不是那么好揣度的,巴勇奇怪地问着:“队长,咱们忙乎一夜找什么?怎么净找刁娅丽姘头了。”

    “我想证明一件事,已经证明了,这个能忍气吞声娶个失足女,而且还能坐视老婆和别人上床的货啊,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怂人。可能他们的矛盾集中爆发在房钱上,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上。”余罪道。

    “那又有什么用?”苟盛阳道。

    “这么怂的一个鸟人,既不敢偷,又不会抢,也就酒醉时候有那么很短时间的疯狂模式,一过这个时间,他仍然会自动缩回原形。怕死、胆小、猥琐、自卑……这样的人,你们觉得他能跑到哪儿?或者说,他敢跑到那儿?绝对不回市区。”余罪问。

    “难道不能狗急跳墙?”巴勇问。

    “老婆替他赌债肉偿,他都狠不下来,现在还敢继续杀人?就可能狗急跳墙,他也没狗那体力啊。”余罪道。

    “有道理。”苟盛阳道,又疑惑地问:“可怎么找?”

    “他还在包围圈里,应该很近,我们肯定漏了什么……赶紧回去,再找一找,肯定漏了什么……”

    余罪在挖空心思想着,恨不得插上翅膀在围捕的区域巡视一番,他确定肯定在,可他无法确定的是,这几十公里的包围圈,究竟会藏在那个旮旯犄角…

第31章 戮力同心

    “卫星覆盖就位,实时传输开始。”

    李玫敲击着键盘,回头说了一句。

    “94l部队工兵连准备完毕,请求指示。”

    又来一条信息,她没有回头,直接汇报道。

    “特jǐng搜救分队准备完毕,请求指示。”

    再加一条,说这些的时候她忍不住有点心cháo澎湃,作为一名jǐng察,能参加这样上千人的联合行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只有在这种患难时刻,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一个集体协作、一个队伍团结的力量。

    屏幕上,五林镇几乎成了jǐng营,新调入的一千多jǐng力和部队工兵连将实施一场史无前例的徒步搜索,从武林镇幅shè五十公里的范围,十几个方向的jǐng力将在卫星的指挥下交叉作业,搜捕那个不知所踪的灭门凶手。

    “一个大手笔啊,现在参战jǐng力加上部队支援,刑jǐng、武jǐng、特jǐng,还有咱们各乡镇的jǐng力,有三千之众了?”王少峰感慨地道,也许最紧张的,是坐在这里的指挥员。是一个既激动又紧张的心态。

    “就怕大撒网,难捞鱼啊。”许平秋道了句,手指没来由地颤了颤,他知道这次指挥的份量,省厅已经倾尽全力在支援了,市区能抽调的jǐng力差不多全部抽出来了,全市各jǐng务单位全部取消休假,那怕有过一点基层工作经历的,几乎都被拉到了一线。

    “开始。”王少峰看了下表。

    许平秋起身,从肖梦琪手里接过了指挥台,他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下心态,然后以一种低沉的、却铿锵地声音讲着:

    “我是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长许平秋,首先我代表省厅向今天参战的所有公安于jǐng、武jǐng官兵,还有我们的子弟兵,说一声对不起,这个年啊,咱们过不好了…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武林村出了一桩血案,一家六口被灭门,最大的岁,最小的才五岁,现在他们的尸体还躺在院子里无法发丧,没有亲人了,一个也没留下;这桩血案造成的恐怖氛围,已经让整个村、整个镇、整个五原市人人自危……在过去的三十多个小时里,我们已经把能想到的办法全部用上了,可是我们失利了,有很多原因:大雪封路、气温零下十度,能见度不到二十米,排查的jǐng力不足都是原因,我知道雪地搜索对于我们的体力、耐力都是一种考验,大家吃不上几口热饭,喝不上几口热水,大过年的还得奔在荒郊野外,非常难,非常困难,我从jǐng几十年都没有觉得压力这么大………”

    突然间肖梦琪眼眶有点湿润,她泛起了一个场景,那个无辜的孩子,在死的时候手里还攒着花炮。

    突然间李玫唏嘘了一声,那个让人恐惧的凶案现场,六位无辜的死者,血淋淋的场景,是那样的清晰。

    在这一刻,许平秋已经记不起自己有过多少回这样激动、这样痛心和又这样豪情充臆在胸中的感觉,他顿了顿,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在镇口,整齐的方队,林立在雪后方晴的路上,耳边回荡着那位传奇总队长的声音,有人默默地,伸着手指,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湿润,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似乎并没有破坏整个队伍的和谐,也没有破坏,这里气氛的肃穆。

    “可是,不管有多少原因,不管有多么难,我们都没有权力放弃,因为我们是jǐng察,因为现在我身处的地方身后就是案发现场,六具冰冷的尸身还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他们死不瞑目,他们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jǐng察,为他们伸张正义………现在,我命令:全体在场jǐng员”

    扬声器,嘶哑的声音。几乎竭尽全力的声音。然后只听到了吼出来的命令内容:

    “出…发”

    声到人动,机车轰鸣中,前铲车着着地推开了路面的积雪,为后行的车辆清障。

    四辆装载着搜救红外扫描的装备车在后,大功率的波长沿着四条公路向外幅shè,在不间隙显示的扫描屏幕上,一切有生命迹像的物体都逃不过去。

    车后十米,重装的徒步队伍开拔了,踩着齐膝的积雪,沿路拉开了数十米长的散兵线。卫星屏幕上,星星点点的藏青sè,像跳跃的jīng灵,在yīn霾下的雪地上,前进,前进,摔倒了,继续前进……

    直通指挥部的装备话里,各领队的在仔细地听着专案组三十个小时以来分析的重点区域。

    “回间的易于隐藏的庄稼地,草丛,排灌站、机压井,以及所有可能藏身的废弃建筑。”

    “各村主要排查老村的废弃房屋、窑洞、砖窑、坟场,要注意雪后有无人活动痕迹。”

    “凶手已经潜逃三十多个小时,取暖和食物应该是凶手第一需求,要特别注意各村散住的住户、留守的老人以及容易成为侵害目标的人群,不排除凶手再次行凶的可能。”

    三十多个小时失败的经验总结,而大搜捕指导方向,除了地面的搜捕,天空中的卫星在实时扫描着这个区域,卫星图像中很好找,主要监控的山区,厚厚的积雪层一片亮银sè,在这个屏幕上那怕有一只兔子跑过,也能回溯找到它的原貌。

    行动开始后,专案组却静默了,许平秋在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倚在门口,焦虑地等着前方搜捕队伍的消息。房间里李玫、俞峰、张薇薇,如坐针毡,仔细地监听着整个通讯频道,生怕漏了消息,肖梦琪倒是个闲人,她觉得有点尴尬,就像在特jǐng支队任职时候,主要任务是对开过枪的特jǐng进行心理疏导,不过事实上她很少疏导,那些汉子经常是喝顿酒,醉一回哭一回闹一场,然后就自己疏导通了。

    就像这一次也一样,在一个大的行动中,个体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什么心理分析、动机剖析,远不如这些人海战术来的实在。

    她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听着通讯设备嗡嗡的声音,然后她莫名地想起了余罪,那个jiān诈的、坏坏的、总是在你想像不到的时候给你惊讶的坏小子,一直以来她对这个又sè、又坏,满嘴粗口而且伸手就偷东西的家伙很是不屑,她一直认为支援组这个高智商的组合留着他会是一个HH尽管他在深港还立下了奇功。

    不过现在她好像感觉到了,没有他反而出HH整个搜捕虽然貌似声势浩大,可依然是方向模糊,这个高智商的支援组,其实也就发挥了点通讯功能而已………

    “我们错过了什么?”

    余罪匆匆奔进后勤保障地方时,指导员郭延喜正和庄子河刑jǐng队的两位干着活,铲雪,收拾大部分留下来的饭盒,这么多人,一顿饭留下垃圾就得清理两三车。

    “走了。”郭指导员道,老郭是个按部就班的主,小队长安排的早饭服务,肯定做得无可挑剔。

    “什么走了?”余罪问。

    “大部队走了……哎呀,你们是没瞧见啊,一千多人的方队啊,就检阅时候才见过,连子弟兵都抽调上来了……现在几千jǐng力在搜捕,我头回见这么大阵势。”指导员笑着道,抬头时,却看不到余罪了,他抿抿嘴,好不中意地道着:“哎,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午饭怎么办还没交待呢……哎过来,狗子,大嘴巴过来,把火生旺点,多开点热水,看这天,一时半会晴不了呐。”

    巴勇和苟盛阳被指导提留住了,好不情愿地拿起家伙于上活了,他们不时地看着队长奔去的方向,是去武林村了,有点想不通。

    余罪总觉得那儿有点不对,从镇上奔到村里时已经想得差不多了,直奔过十七号院子,撞开了临时指挥的专案组院门,喘息间,看到了许平秋正在看表,老许微微一笑问着:“九点了才回来,误了。”

    余罪顾不上扯了,抿了口,喘过这口气,直接道着:“我建议,把包围圈收缩到二十公里方圆,市区全部放弃,集中jīng力,把这一片区域扫一遍。”

    深思熟虑的方案,让许平秋皱眉头了,老规矩,老许直接问:“原因呢?

    “原因?”余罪突然发现这个原因全部是隐隐约约抓到的感觉,根本不能称之为原因,他挠挠脑袋道着:“好多原因,我感觉他没跑远。”

    “那你感觉一下,他在哪儿,不更简单。”许平秋不屑了,白了他一眼。

    “你……”余罪被噎了一下,二杆子劲上了,针锋相对地来了句:“你有本事怎么不找着?三十多个小时了,还不是没头苍蝇乱转?围着五十公里的区域,你根本还没方向。”

    这回该许平秋凸眼了,确实没有方向,可那些不确定的事,谁敢定个方向

    两人针尖对麦芒,瞪着眼,从上回墓园,估计嫌隙就不小,惊动其他人了,王少峰听得叫嚷,起身掀开帘子时,微微讶异一下,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敢直接叫板总队长的一个jǐng员,好像做其他什么事都不应该让别人意外。

    “我认识你,你叫余罪……进来啊,怎么站雪地里。”王少峰笑着道,头回见让余罪愣了下,白面无须、彬彬有礼,很亲和的王局长,尼马比一脸碳黑的老许,可不知道强多少倍,怨不得当情敌输了。

    又一次见识到余罪的不凡了,他像王少峰同级一样,就那么牛逼哄哄进去了,王少峰倒了杯水,回头时这货已经坐下了,跺着脚,拍着裤腿上的雪,这表情让王局长愣了下,肖梦琪赶紧咳,咳,咳了两声,眼光示意着余罪,余罪这才想起来,起码的礼节忘了。

    起身,敬礼:“谢谢王局。”

    “坐坐,别……不用别了,反正你也不拘束。”王少峰笑道,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见了领导都这样,起码心理素质要异乎常人,他笑着看着余罪,余罪喝了口水,许平秋也坐下来了,王少峰提议道着:“我听到你的建议了,试图说服我们一下,这个于系太大……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刑侦论坛上下来同志,到那个地方都挑大梁的水平。”

    余罪看看许平秋,许平秋笑了,笑着道:“穿官衣的有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赶紧点,说不定很快搜索到,可以和你的猜测相印证。”

    “好,首先我觉得他跑不出,二十公里,甚至更短。”余罪道。

    “原因呢?”许平秋不疼不痒地问。

    “因为我亲自试过,就我们队里的大嘴巴,抽烟、喝酒,经常煅练,和嫌疑人的身体条件差不多,我卡着时间,他在一小时零二十分钟里,放开跑,拼命跑,凑合八公里,而且是在路面相当好的市区,在野外这种条件下,撑死了,五公里。”余罪道。

    “从案发逃跑到组织搜捕,中间有五个小时。”王少峰道,他也刑侦出身,直指要害。

    “理论上好像应该跑出很远了,可事实上是啊……人的体能连续xìng是非常差的,你们想过没有,他可是处在零下十度以下的环境里,只要歇一会儿,那怕一分钟,身上的热量就会开始散失……而且你们注意了没有,他在镇边上呕吐了一堆,那是杀人刺激和紧张的负作用……同样也给他的逃跑带来了负作用。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又累又饿,综合条件这样考虑:年三十忙了一天,收拾家,贴对联、做饭、喝酒,本来就累,又杀人,更累,又吐了……几个条件都是不利因素,偏偏跑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就这样,他能跑出五十公里?”余罪反问着。

    王少峰眉毛一挑重视了,看许平秋一眼道:“好像很有道理。”

    “有可能在市区吗?”许平秋问。

    “不可能,我昨晚就是去证实这个事了,我得到的情况是这样………”余罪拣要一说,说到刁娅丽卖X为生,葛宝龙熟视无睹,着实让一屋人跌了一番眼镜,最终余罪拍着巴掌总结着:“胆小、懦弱、自私、自卑,连老婆于那事他都没点担当的人,你指望他有多大胆子……所以我想是本能驱使着他在跑,他害怕,之所以犯了灭门案,那是酒jīng和怨恨催起来的胆量,估计他吐了后就开始恐惧了……”

    “有道理,这样的本身就很滩溶入群体xìng格的人,应该不会选择市区,这一点你和省厅邀请的几位分析是相同的。”王少峰道。

    “别给他戴高帽。”许平秋像故意刺激一样又问着:“为什么不可能是爬车逃走?”

    “考我啊,我早上专门在路边等了十几辆车,拍到了这个。”余罪道,扔出手机,拍的货车后厢的照片,雪天,结着长长的冰柱子,王少峰皱了皱眉头,看着许平秋笑,余罪解释着:“第一,大年三十车本来就少,第二要爬只能爬货车,可根据他的情况这样想一下:还是从大年三十开始,收拾家、做饭、吃饭、喝酒、杀了人,那么紧张刺激又吐了,然后奔上几公里,伺机爬车……在这个时候那怕等上十分钟,都会冻得他伸不出手来,怎么爬车……别说一大师傅,就特勤队的小伙同等条件下,也未必能办到。”

    “嗯……说得好。”许平秋看了余罪拍的照片,有点感动,没想到这小子真有心,他递回手机,王少峰笑着看着他道:“确实不错,咱们的技侦在市境、省境提取了当夜通过的57辆大货,都没有异常后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判断,用了十几个小时。”

    所以淙合判断还在最易到逃窜的野地隐藏,许平秋和王少峰看着余罪,像在等着他的答案。

    “二十公里,甚至收缩更少,现在是以抓悍匪的阵势去抓一个大师傅,就像高shè炮打蚊子,不但大材小用,而且还可能抓不到啊。”余罪道。

    王少峰和许平秋互视一眼,老许一摆头:“给他。”

    肖梦琪旋即明白了,那些梳理出来的重点搜索区域,打印了一张递给了余罪,余罪扫了一遍,却是有点为难了,这纯粹是个概括xìng的东西,你敢那个不对,或者……那个对?

    “这个你又没让我指挥,我不了情况,我怎么说?”余罪找到绝佳的托辞了。王少峰一愣,然后噗声笑了,那几位也憋不住了,捂着嘴哧哧在笑。

    “那让你指挥,你准备怎么做?”许平秋问。

    “简单,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集中搜索距离公路不远的地区,山区、村庄、所有有人的地方都放弃,应该很近,要考虑,他就是一疲累饿交加的大师傅,而且是偷不会偷,抢不会抢,除了找个见不得的人的犄角旮旯,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可能?”余罪道。

    似乎有理,可牵涉太大,王少峰看看许平秋,许平秋也看看他,贸然下个收缩区域的命令,谁也得掂量一下,余罪却是焦急地看着两位大员,说不能说,催不能催,等了一会儿倒好,老许抽了根烟,又点上了。

    “有消息了……卫星监视了一个疑点。”李玫神经质喊着。

    这下管用,两位大员惊得起身,围到了电脑屏幕前,放大放大,传输的图像上,人形像漫画人物一样,是yīn影组成的,不过能看出来,是一个人在山地上跑,据监控到的消息,这个人刚刚从松林里出来。

    “重案队第一组,向你的西南方行进。”

    “09组,09组……马上查明在你身后,直线距离二点九公里处的异常情况……”

    “05组,向你西北方,跑步前进,围堵在山上的人……”

    “……19组,跑步前进……”

    指挥频道里一阵慌乱,这时候从卫星的画面已经看到了包围圈在收缩,那个疑点又钻进了松林,消失了,若隐若现,不过逃不过放大卫星画面的锁定。

    蓦地,最近的09组突来汇报:“报告,他发现我们了,转身就跑,我们追上去了。”

    嘭……频道里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惊得王少峰抢着步话着:“怎么回事?是不是枪声。”

    “这家伙有武器……朝我们开了一枪。”频道里汇报道。

    “是不是排查的嫌疑人?”王少峰吼着,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太远,看不清。”频道里汇报着。

    紧接着又乱了,跑了,钻着山梁在跑,卫星追踪,一时间几个正排查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围捕上来了。

    “是不是啊?有武器?”许平秋愣了,这个变故实在太大。

    “应该错不了,年初二的,谁扛着武器在山上跑?我就说了啊,胆敢犯下灭门案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这才像他的风格……老许,咱们是不是应该到现场啊。”王少峰兴奋地道,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他激动的事了。

    “看看去。”老许焦虑地,认同了。

    两人回身即走,看到余罪时,王少峰想起来了,直问着:“距武林镇多少公里?”

    “二十七点九公里。”李玫看了看,补充道:“在地龙山上,距鸭鹊梁村最近。”

    王局就问了句,转身即走,不过涵义是什么都明白了,回头看着余罪,余罪就那么呆呆地回看着大家,半晌才从愕然中反应过来,他翻着眼道着:“别看我,肯定不是,乡下藏家伙的人多了,整根无缝管就能做出土枪来。”

    “好像你都知道似的。要就是呢?”李玫反驳了他一句。

    “是个屁,等着看,那俩傻逼一会儿灰头土脸就回来了。”余罪一踢椅子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傻逼?灰头土脸?

    就即便这么形容总队长和局长,好歹也别这么明说呀,几个人愣了,面面相觑,然后都装着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各忙各的,肖梦琪踌躇了一分钟,她做了一个决定,不声不响地追出去了,远远地追着余罪,直进了后勤保障地方,进去时余罪已经训丨话完毕,而且居然有准备好的装备,长靴、背包,身边那俩像哼哈二将的,把酒、方便面火腿肠往包里塞。

    “你要于什么?”肖梦琪看这架势,吓了一跳。

    “亲自走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这特么坐家里和雪地里,根本就是两码事啊。”余罪道,招呼着苟盛阳和巴勇,直问着:“你们行不?”

    “没事,我们睡了会。”苟盛阳道。

    “队长,冲你给兄弟们整半爿猪肉,不行也得行啊,就当陪你逛一圈。”巴勇很义气。

    三人整装上路,郭指导员给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三千人还没找到,三个人又有什么用。

    不对,四个,肖梦琪追上三个人了,巴勇和苟盛阳这俩糙爷们乐了,巴勇直道着:“耶,美女,路上不寂寞了。”

    “大嘴巴,你的理想是半爿猪肉,美女归队长。”苟盛阳开着玩笑。不过两人旋即张着嘴笑声没了,走近了肩上的星星看清了,肖梦琪剜了两人一眼,两人惊得直敬礼:“对不起。”

    “没出息,说都说了,道什么歉。”余罪头也不回地道。

    哎呀,还是队长牛逼,哥俩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对队长的佩服那绝对不是假的,队长一发话,两人倒没歉意了,肖梦琪顾不上跟他们拌嘴,直跟上了余罪步伐问着:“就你们几个人,可能有用?”

    “不一定有用,求个心安而已,要是什么都不做,好像良心上过不去。”余罪停了下,已经站到了路边上,前队的脚印延伸出去了,他默默地掏出了那个小小的花炮,看了眼,然后点着火,一扔,啪声脆响,他看着绽开旋即消失的烟尘,一背背包道:“走喽,就当为那个孩子做的……找不到也尽力了啊,省得晚上做噩梦。”

    三人次弟下了路面,踏进了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肖梦琪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言不发,似乎也为了找一个心安而已,她拿着手机一直在等电话,她期待着抓到凶手这一切就写上了句号,不过却发现余罪很自信地在走,似乎知道正确答案的所在。

    谁是对的?凶手抓到了吗?

    这个疑问萦绕在肖梦琪的心头,她自己都忘了,其实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32章 万马齐喑

    我跑…我跑…我拼命地跑…

    09组是特jǐng、刑jǐng组合的追捕队伍,他看到了一张时而惊恐回头的脸,拼命地跑着还不忘手里拿着一杆长枪,见着枪,当jǐng察的就jǐng觉了,几乎是条件反shè地在追,边追边大吼着站住…站住…

    越吼跑得越快,这家伙像雪地里受惊的兔子,直往山梁上跑,饶在一群训练有素的jǐng察,也被他甩得越来越远。

    呼哧…呼哧…一位带领的特jǐng手叉着腰,大喘着气,实在跑得脱力了,他看着即将翻过山梁的嫌疑人,拔出枪来,直接朝天鸣响了。

    砰惊得逃跑的汉子一个趔趄,趴雪地上了,一爬他才省悟到了,卸下背上的长枪,唧一扔,然后蹿起来,手足并用,蹭蹭蹭跑得比两条腿还快。

    “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后面jǐng察吼着。

    “去你妈个逼的,开枪老子也不站住。”那汉子理也不理,用尽最后的力气蹭蹭翻进山梁,对这一带熟悉之至,翻过去顺着坡溜下去,一准能溜走。可翻上山梁的一刹那他傻眼了,面前的一道坡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的jǐng察围上来了。

    “哎哟……就打只兔子,至于来这么多jǐng察抓老子。”汉子yù哭无泪,走投无路了。

    这个围捕没有悬念了,饶是条山里草上飞梁上走的汉子也架不住群jǐng围捕,他一屁股坐着雪往下滑,试图冲出包围圈,可不料被一线jǐng察手拉手拦住了,然后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把他扑在雪地上,打上了铐子。

    一看,不是葛宝龙……现在轮到jǐng察傻眼了。

    “叫啥?”尹南飞拎着人问。

    “王拴驴。”

    “哪个村的?”

    “小东庄的。”

    “跑啥?”

    “你们追,我不跑啊。”

    一个无知无畏的村汉,你说他不该跑,他还说你不该追呢。你问他于啥,他瞪着眼不告诉你。你吓唬他小子摊上事了,他才不在乎呢,吓唬谁呢,我叔是大队支书。

    后追的队伍把他扔掉的武器找回来了,一杆磨得发亮的土统子,这时候群jǐng都瞪着,缉枪缉爆这么多年,再法盲也知道这是摊上事了,尹南飞拿着家伙训丨着:“犟嘴,有你好看的,朝jǐng察开枪,你他妈不想活了。”

    “哎哟……大哥,不是开枪,你们一下子就蹿出来了,把我吓得走火咧。”那汉子哭丧着脸,极力证明自己不是专门打jǐng察。就过年闲得没事于,想上山打只兔子而已。

    带着抓到了嫌疑人下山,围捕的jǐng察可高兴不起来,小东庄在鸭鹊梁以北数公里处,据这位叫拴驴的村民交待,本来想打个兔子,可上山一看来了那么多jǐng察,揍没敢打,扛着家伙准备回家,谁知道还被逮着啦。

    可能他不知道,因为这突来的持枪嫌疑人,已经打乱了所有的追捕步骤,总队长和王局的车刚驶到中途就得到了这个哭笑不得的消息,王少峰傻眼了,步话里训丨了参案的队员一通,回头求救似的看着许平秋,许平秋撇着嘴,咬牙切齿地下了一个狠决心:

    “各组全部向鸭鹊梁以南靠拢,搜索线收缩到二十公里以内。”

    又用了足有半个小时,因为突现情况散乱的队伍才重新组织起来,前进的和后撤开始相对而行,预计在大雪来临之前,还能进行两次交叉作业。

    此时,已经上午十一时了,三千多特jǐng、刑jǐng、武jǐng以及部队工兵和地方jǐng力组成的联合队伍,愣是没有找到那怕一点蛛丝马迹……

    午时三刻,龙脊滩。二级路畔。

    余罪停下来了,望着两山夹峙开阔的一片地方,问着公里数,苟盛阳计算着,接近三个小时,一共才跑了十一公里。

    “歇会儿。”余罪道了句,拄着削树枝做成的拐杖,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情况都不乐观,都累得够呛,特别是肖梦琪脸sècháo红、头发散乱,整个裤腿都成了湿的,她现在顾不上形象了,就坐在雪地上,疲累地喘着气,看看苟盛阳和巴勇两人,直接撮把雪往嘴里塞,让她好不嗝应。

    “给”一瓶红牛递上来了,她看了眼余罪,眼神谢了谢,余罪像没看见一样,分着兜里的东西,一人一瓶红牛,两根火腿肠,就着嘴撕开,大嚼着,从来没吃到如此的美味。

    年初二是当地走亲访友的rì子,即便是这样的大雪也挡不住路上来往的行人,三轮车、畜力车、四轮车甚至步行的都有,四个人的异样并没有让乡下人更大的惊讶,这两天见得jǐng察太多了。

    又一只拖拉机突突突跑过之后,余罪不习惯尾烟一样皱了皱眉头,这一路看下来不是没有疏漏,而是遍地疏漏,那怕是上千人的队伍,相对于这儿面积几十平方公里的地方,能查到的也是太小了。

    太大了,而且查不到的地方也太多了,厚厚的积雪、成跺的柴草、犬牙交错的地塄、还有经年的麦秸、玉米杆子、荒废的大棚……任何一处地方都可能成为藏匿凶手的绝佳地点啊。

    “队长,咱们还往前走吗?”巴勇问,有点期待回头了。

    “再走走,咱们也走五个小时……不,六个小时。”余罪道。

    心里有点不爽,可嘴上没敢说,余罪捕捉到那表情了,直道着:“大嘴巴,你要不想走了,路上拦个车回去。”

    “那……那能呢?不说了,队长,你就挖坑让我跳,我都不含糊。”巴勇拍着胸脯道。

    余罪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来了,他回头看着走过的地方,横穿的一条公路把龙脊滩分成两爿,那些经年的荒草、偶而可见的小果园、废弃大棚以及不知名的土垛山凸现在全部掩盖在厚厚的雪层下,即便是前队散兵线已经拉过,留下了空隙也足够大了。

    他又颓然坐下了,肖梦琪呷了最后一口饮料,缓过气来了,直道着:“你确定是这一条二级路?”

    “直觉,这路连着武林镇,最近……可以不拐弯地就跑,如果是本能驱使的话,他定选择尽管离开现场的路……这条就最合适。你看过之后有什么感觉?”余罪道。

    “我感觉是啊……别说三千人,三万人都够呛。”肖梦琪道,所过之处,看到了太多了,一条散兵线,只不过沿路留下了更多的脚印而已,她又想了想道着:“不过,如果他藏在那个建筑的里,今天就应该有消息,搜救的装备覆盖能到三百米,穿透六堵墙没问题。”

    “如果在地下呢?”余罪突然问。

    肖梦琪愣了,苟盛阳和巴勇痴了,都奇也怪哉地看着余罪,苟盛阳是个老刑jǐng了,直道着:“队长,您这前后矛盾啊,既然跑得慌不择路,难道还有时间挖个洞藏起来?再说冻土上,也得挖得动啊?”

    “天上覆盖,地上搜索,就剩地下了啊……不会是钻菜窖地窖或者井里了?也不可能啊,黑咕隆冬滴,路都找不着,难道能找到口子?”余罪郁闷地道,出给自己的题面,越来越难了。

    一件事总得合乎情理、合乎逻辑,才能够用在推测的条件里,但这个案子不合情理的地方太多,你按着已知条件推测,走不了那么远;可偏偏就在你推测的区域里,就是找不到目标。

    “家里情况怎么样?”余罪问。

    “还在找,散兵线已经收缩到了二十公里以内,区域内涉及的四十多个行政村,已经全部开始排查了。”肖梦琪道,看着余罪起身,她一骨碌起来追问:“要不咱们等等?”

    “不用等,要是敢进村入户,早该被查到了,地方jǐng力和治保加上村里人,不可能对本村的情况不了解,而且这种嫌疑人,不会有人包庇他的。”余罪道。

    “会不会上山?”巴勇问。

    “就你现在这得xìng,你上山试试,冻不死你。”余罪道,直接否决山地的可能。

    “那咱们就这么走下去?”肖梦琪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再走走,撞撞运气去……哎你查下,有资料能找出这片区域的井、窖、地道之类的地方吗。”余罪道。

    他给了众人一个哭笑不得的任务啊,就这乡下,恐怕人口都没查清楚,别说你查那个地方藏的窟窿眼了。

    半晌无人回答,余罪回头看看,肖梦琪越落越后了,巴勇和苟盛阳好像理解错了,两人一使眼sè往前走着,不当灯了,余罪把手里的棍子递给肖梦琪,肖梦琪笑了笑,受之有愧,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拖后腿了。”

    “都已经拖了,对不起说不说。”余罪笑道。

    这话听得肖梦琪可没有歉意了,直说着:“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我就客气一句,你倒顺杆爬了。”

    “所以你就别客气啊。”余罪道,走不远又捡一根,稍粗了点,不过比没有强,拄着棍子,他总在心在不焉的样子,这儿捅一下,那儿杵一下,就像下一刻能找到潜逃的嫌疑人一样,肖梦琪笑着问着:“我觉得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捅一下就能找到藏身之地……前面可已经过去几百人的搜索队伍了。”

    “我在看这里的环境……就草垛里也没法藏啊,你看,下面又cháo又冷,根本藏不住啊而且快两天,特么滴他吃什么?如果能找到吃的,他难道不拉不排泄?难道不想办法取取暖……咦哟,还就邪了,怎么可能一点线索没有。”余罪的思维打结了,站定了想了想,对着疑惑地看着他的肖梦琪突来一句:“你说,不会特么滴冻死了?三九四九,冻死猪狗。”

    肖梦琪噗哧一笑,没治了,人要是急毛了,什么样稀里古怪的想法也能冒出来,她笑着道着:“那倒省事了,不过你觉得应该冻毙在路上?还是冻毙那个角落……冻毙之前也应该有一个本能,沿途这么多村庄,如果实在捱不住,那时的需求,会超过他对法律的恐惧,你说呢。”

    “有道理,应该不是,如果真死逑在路上,那么大个人,应该能看到,就雪也应该鼓一堆了。”余罪道,他又冒了句:“那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

    “你指什么?”肖梦琪问。

    “就是意外,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他脱离出我们所有人视线中呢?会不会跑在公路上,被车撞死,又被埋尸灭迹了?长途车司机可这样于过。”余罪翻着眼,天马行空的想着,看看路面,似乎还真有可能。

    肖梦琪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不和他说话了,再说她觉得自己都要神经质了

    就这么神神叨叨地走着,余罪想了种可以毁尸灭迹、可以隐藏的方式,每想出一种方式,总追着肖梦琪问可能xìng,从希望到失望,直到绝望,肖梦琪快被问得抓狂了。

    十四点的时候,相向而行的队伍相遇了,余罪带着三个人往前走,这条路上熊剑飞在队,有四百多人往回返,从彼此的眼神都知道答案:没有找到。

    十七时五十分,第二天全面搜捕宣告失败,一天的高强度的雪地行进,把整个队伍都拖疲了,有参加过两天的,基本就拖垮了,许平秋不得不下令驻守各路口要道,大部分jǐng力拉回市区休息。足足两个小时,数十辆jǐng车载着这支失望的队伍,暂时离开了这片雪域。

    二十时,省台的新闻播放,放出了这个通缉令,规格是五原建市以来的最高悬赏:十五万元。

    当夜,省厅招开的紧急会议里,与会的各jǐng种大员根据案情提供了数种方案,或是申请地方部队支援,加大当地的排查;或是与邻省邻市的jǐng方通力协作,市区和郊区一无所获,现在逃往邻省邻市的可能xìng已经无限扩大。

    不管那一种建议,许平秋都觉得非常刺耳,那是对排查工作的全面否定,之所以还没有临阵换将,那估计是仅仅为了照顾一下老同志的面子而已,这个案子已经惊动了部里,部督给了一个严苛的限期:一周。

    大雪、低温、雾锁,再加上全市三分之一jǐng力都没有拿下的案子,让与会的人个个都是愁容满面,商讨着次rì的搜捕方案,处处酌斟,直到午夜都没有作出一个很满意的方案……

    晚八时,徒步穿越十个小时的四人队伍,终于在兰岗村找到了住处,向村里借住的一个刚去世的五保户房子,大过年的,村于部带他们来安排下就走了,进门之后才发现,屋里和外面一样冷,不得已,余罪只得央求两位刑jǐng,出门找点柴禾去。

    整二十四公里的最后一个检查站回返,从白天到雪夜,肖梦琪几乎累得虚脱了,想躺下又嗝应这儿刚死过人,可呆在家里又实在冷,裤腿全部冻住了,她走路的时候,都感觉不到脚是自己的。

    还好,老狗和大嘴巴颇有点本事,在兰岗村转悠了一会,棍子、木柴、烂门板找回来了一堆,旺旺的火焰生起来的时候,好歹有了点温暖。

    “来来来……兄弟们坐,还有美女也坐。”余罪邀着众人,围着屋zhōng yāng的火堆坐着,于粮不多了,几听饮料放在火边热,找了几根筷子用雪撮了撮,插着火腿烤,边烤三个汉子已经把鞋脱了,里面差不多湿透了,余罪催着肖梦琪道:“领导啊,冻成这样,您还准备扮淑女?”

    算了,不扮了,肖梦琪脱着皮鞋,袜子早湿透了,木棍搭了晾架晾着,草草吃着,被折腾了一天的几位都是怨念不浅,余罪忙前忙后,开了两壶热水,请着大伙了脚,又出门串了几家,还好,买了不少过年过节蒸的馍、炒的肉,大块朵颐了一番,裤袜烤得快于了,这口气才算舒缓过来了。

    “对不起啊,各位,大家原谅则个,回去我请各位大吃三天啊。”余罪安抚着军心。

    “算了队长,你给的半爿猪肉,好吃难消化啊。我当jǐng察有些年头了,就没受过这么大罪。”大嘴巴苦着脸道。肖梦琪听不明白为什么巴勇老把半爿猪肉挂在嘴上,一问苟盛阳,他一说,笑得肖梦琪感慨道:“哦,以前狗头军师,现在敢情成猪肉队长啊?”

    “歇过这口气,明儿咱们就回去……领导,家里怎么样?”余罪看肖梦琪正翻着手机,那是直联专案组的,肖梦琪边看边道着:“悬赏通告出去了,看来,专案组力使尽了……还没有新的命令下来。”

    “那这样的情况,理论上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余罪问,特别强调:“就正常程序。”

    “还能怎么样,想尽一切办法往下查啊,命案必破是部里铁律,现在凶手抓不到,凶器找不着,相当于一个悬案……六条人命的案子,谁敢怠慢?”肖梦琪道,看看余罪,她问着:“你呢?”

    “要不。”余罪征询地看着众人道:“明天咱们再来一次,走回去一遍。

    “哎哟……要了哥这小命了。”巴勇仰头栽倒,痛不yù生。

    “有用么?队长。”苟盛阳不解地问,对于这位胆大义气的队长,敬重有之,可不理解的地方更多。

    “明天我也召一支上千的队伍,沿这条路踏过去,无差别地踏过去……走了这么长,考虑了这么多种可能,我觉得只剩一种最可能了。”余罪道。

    “是什么?”众人问。

    “意外。”余罪道。

    巴勇刚起来,又倒下了,苟盛阳笑了,拿着小瓶的酒敬了杯道:“好,听队长你的……不过您说这队伍,从那儿召啊?咱们队里一共不到三十人。”

    “我还没想好,让我再想想。”余罪道。

    “别听他瞎扯,谢谢二位啊。”肖梦琪也学着苟盛阳的样子,敬了大家一杯。一路上多亏他们照顾了。

    余罪不知道是酒意盈意,还是兴趣上来了,问着众人:“我觉得导致我们束手无策的意外,一定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我们又不可避免了犯灯下黑的毛病,应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要不咱们再讨论讨论?”

    哎哟,巴勇赶紧的打地铺,苟盛阳借故捡柴禾去了,两人都怕了,余罪瞄上肖梦琪时,肖梦琪赶紧道:“我真困了,反正昨天时间长呢……路上慢慢说。哎对了,你的队伍从那儿来?又和上次一样,抓赌调jǐng力?”

    “想知道吗?陪我聊会我告诉你。”余罪勾引着。

    肖梦琪一翻眼躺下了,看也不看他,只听到一句:“我还真不想知道,牛是怎么吹的。”

    勾引失败,余罪耷拉着嘴唇做了个鬼脸,不过今天确实太疲累了,于草垫底打的地铺,四个铺围着火边,这么极其艰苦的,几人倒睡得相当舒服,躺下就眯上了眼了,还真没人陪余罪唠唠了,把余罪憋得一肚子话,倒憋得自己睡不着了。

    地图,手机屏上的地图,郭南、宋庄、龙脊滩、芦苇河、赵家山、耙齿沟,直到现在身处的兰岗……几乎就是一条直线,直联着武林镇,最直接的方向,应该本能驱使的方向,应该没有跑多远,那个被淹没的意外,应该就藏在这层积雪的下面,其实同样有一个很直接的方式,如果去掉这层雪,那找到真相的可能就无限扩大了。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想到解决问题的方式了,看着地图,两眼炯炯有神,贼亮贼亮,就像曾经玩过的恶作剧一样,要是真折腾出来,他在想许老头和王局那两张脸,会是怎么样一个难堪表情,绝对和家产被盗、老婆跟人跑是一个表情

    “让你们看看老子的队伍,特么滴,不就找个大师傅么?动这么多jǐng力办不了,一对笨蛋。”

    余罪翻了个身,放起了手机,随手揪了根于草棵咬在嘴里,得意洋洋地想着,不经意看到了已经睡着的肖梦琪,红红的火焰映着她红红的脸蛋,不知道是火焰的颜sè,还是脸蛋的红sè,很好看,只是睡梦中依然愁眉不展。

    男人在看到女人时,总是下意识地和自己的心上人,或者上过的女人比对,余罪端详着肖梦琪,jǐng中的高知女不多,职业特殊的原因,海归更少,像肖梦琪这样几样全占的,那几乎就是凤毛鳞角了,说起来算个才女了啊。而且是很有气质的那种。

    不知道才女会不会像吟诗朗诵那样**?

    余罪心里泛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看着cháo红的脸蛋,看着凸凹的身躯,看着如贵妃醉酒、海棠chūn睡的姿势,尼马呀,他突然有了一种这个环境最不该有的反应,简单直白的说就是:硬了

    他压抑着,他翻过身,他使劲地不敢去想,然后就在这种女人和嫌疑人零乱的思维中,沉沉地睡着了………

第33章 突出奇兵

    肖梦琪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是被冻醒的,醒来时眼前的火堆已熄,只剩下红灭可见的炭块,她一下子想起了身处何处,蓦地坐起,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了,她拿起这身棉制的jǐng服,认出来了,是余罪的。

    一定是睡着的时候,他悄悄给盖上的,念及此处,她不自然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暖意,撑着起身,一夜疲累歇过来了,洗了把脸,然后她又发现个问题,怎么这三位都不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一定去张罗柴火和早饭去了,掏着手机看看时间,哎呀,已经早上七点多了,心里一算,距离案发现在已经五十多个小时了,粗粗翻阅着专案组的动向,仍然是几个调拔命令,从命令上看专案组对五林镇周边的搜捕将趋向保守,这意味着,很可能要改变追捕方向了。

    拿着手机,穿戴整齐,拣了拣身上沾着草棵,拢了拢乱发,匆匆地出门,兰岗村不大,年初三起早的不算多,她问了几个村民,还真有人指给了她方向,村后坡山上。

    也是,来个生人恐怕逃不过村民的眼睛,最起码村里人看她就是一种很怪异的目光,就是嘛,大过年了,一个姑娘家家乱跑啥涅。

    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肖梦琪深一脚浅一脚找去了,过了一道冰封的河,河后的坡上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余罪在爬在羊圈上于什么,好奇心驱使着,她加快了步子奔上去了。

    一圈子羊,大个头的绵羊,养羊的是个半拉老头,穿着脏兮兮的蓝布服,身上不比羊于净多少,饶是雪后,满圈子也是一股子sāo臭味,不过余罪却看得津津有味,本来那乡下人根本不准备理会他,不过被看得实在吃不住劲了,不耐烦地问着:“看啥么看?这里头能给你钻出个婆娘来?”

    “哟,大叔您真幽默。”余罪倚着木栏子,掏着烟,招手,那老头可不客气,接着烟一看,好烟,然后往耳朵上一别,自己抽旱烟了,余罪神秘兮兮问着:“大叔,您这羊有多少只?”

    “三百多。”老头道,狐疑地看着余罪,要不是穿着jǐng服,八成得把他当成偷羊的。

    “卖不?”余罪问。

    “卖啊,不要养着于啥?”老头一愣,笑意上脸了,期待地问:“你要几只?”

    “都要啊。”余罪轻描淡写,土豪了一句。

    “啥?”老头一得瑟,手一抖,烟锅子把自己烫了下,不迭地拍打着,愣后即笑,笑着道:“山里风这大,也不怕闪了舌头。知道我这一圈羊多少钱么

    “呵呵,我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没见过羊啊……一句话,要卖给我赶到武林镇,现款现结。”余罪道。

    “武林镇,好几十里地呢?我去了你不要咋办?切,吹牛啦,看你就不像个生意人。”老头不信了。

    “你看我像啥?”余罪问。

    “jǐng察。”老头道。

    余罪一看自己的jǐng服,竖着大拇指道:“老爷子真有眼光。那您是觉得,jǐng察准备骗你的羊?”

    好像不会,老头愣了愣,不信地道着:“那你jǐng察要羊于啥?”

    不是屠宰就是下仔,这不是jǐng察的事啊,余罪一笑道着:“这两天抓杀人犯,您老听说了吗?”

    “嗯,知道,就武林的。”老头道。

    “知道来了多少jǐng察吗?”余罪问。

    “这我那知道?”老头迷糊了。

    “五千人……知道不?五千人得吃多少,一天就得好几十口猪,这天寒地冷地,猪肉可没羊肉好,我们领导派我们来收购羊来了,赶到武林,现款现结……别说你这些啊,今天还要有几千人来,武林镇周围,别说羊了,萝卜大白菜、山药蛋全被收购光了,几千人吃呐,光那大锅就……弄了五十多口,全是十担水的地。”余罪吹得手舞足蹈,手指处,看到肖梦琪了,仅仅是结巴了一下,又继续把这个弥天大谎圆上了。

    完了,需求这么旺盛,可怜的放羊倌肯定要上当了,肖梦琪正待说破,余罪瞪了她一眼,她不敢吭声了。

    回头一摊手问着:“去不去,十几公里地,卖个好价钱,要不就这场雪,一掉膘那得折多少钱呢?”

    “这个……可是,可是……”老头蠢蠢yù动,眨巴着一对山羊眼,看着余罪,余罪说着:“雪顶多十公分,完全能走。”

    “能走……我知道能走,可是……”老头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懂了。”余罪拿着皮夹子,老厚的一摞,蹭蹭蹭数了一堆递上来:“路费,当订金了,要是卖不出去,卖不完……甚至卖不上一个好价钱,这一千五算你的。白给。”

    咝……话说这一千五虽然不多,可白给也真不少,老头蘸着唾沫,数来数去,又一张一张捻了捻,看着余罪身上的jǐng服,以及如此大气的表像,给了一个毫无悬念的答案:

    “成说好了,这钱算路费,不算羊钱。”

    “好嘞,准备,八点上路。”余罪一摆手,撒了支烟,回头拽着肖梦琪就走,走了好远肖梦琪才咬牙切齿地训丨着:“你于嘛呢?没事于,哄人家养羊的玩。”

    “山人自有妙计,你懂个屁。”余罪得意地道。

    “你说什么?”肖梦琪一听这粗口,气着了。

    “哦,还是别说了,跟你文化人说话,别扭。”余罪皱了皱眉,于脆闭嘴了。

    他前面走,肖梦琪后面追,追着问,余罪懒得告诉她,不告诉还不行,余罪急了,进了村一闪身,钻露天厕所里了,回头贱贱一笑挑恤着:“来呀,我准备宽衣解带啊。”

    说着还真进去了,气得肖梦琪抓了一团雪,嘭唧隔墙扔过去了,听着里面哎哟喂喊声,她笑着调头就跑。

    跑了可就不知道答案了,过了一会儿余罪和巴勇、苟盛阳都回来了,一个个兴冲冲地,肖梦琪问着,大嘴巴正要说,瞬间被余罪的眼神制止了,一制止就得意地说着:“你们说什么?有什么说的?这位可是省刑事侦查总队的理分析高手……说出来也不怕人家笑话你们。”

    明显看出两人有点小猫腻来,巴勇和苟盛阳不吭声了。不过肖梦琪也明显看出来了,这两人现在信心百倍的,肯定是余罪又给灌什么**汤了,不过她不好意思问,而且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好奇,可越掩饰,却越好奇,直到收拾妥当,出了门,等在村口,那股子好奇还是愈来愈烈。

    咦哟驾一声响亮的羊鞭子,在空着挽着鞭花,脆响声里,成群的绵羊像cháo水一样从村路上拥挤出来了,间或还跟着几只牧羊犬汪汪地叫,羊群所过之处,密密匝匝的蹄印让肖梦琪一下子顿悟,回头愕然地看着余罪。

    这样子踏过去,可比散兵线拉一遍还管用啊,几乎没有漏点了。

    “哦,这就是你的上千队伍?”肖梦琪笑着问。看着苟盛阳和巴勇,一准也是花了千把订金,把羊群诳出来了。

    “这个村四群,一千两百多头,没有比这个更实战的队伍了……嘎嘎,你不要用这么崇拜的眼光看我行不行,我会很骄傲的。”余罪得瑟地道。

    “切,能不能找到还得另说。”肖梦琪不屑了。

    “卫星扫不到,红线搜救不到,要没死,肯定钻在地下那个窟窿眼里,就没跑。”余罪道,强调着:“只要拔开这层雪,绝对对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

    “昨天你不说被杀人埋尸了吗?”肖梦琪反问着。

    “我说了吗?”余罪被问愣了,矢口否认了,羊群上来了,几人俱是笑着,移开这个话题了。余罪用眼神jǐng告着,肖梦琪和他针锋相对,看来眼神不行,余罪低声恐吓着:“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啊,敢露了馅……”

    “吓唬谁呀?我偏露?”肖梦琪绝对不示弱。

    余罪看看脏兮兮的羊群,威胁着:“露馅我们仨就跑,就把你押给放羊的

    苟盛阳和巴勇一笑,气得肖梦琪抬腿就踢,不过早有防备的余罪一闪身,溜了。

    怨念归怨念,不过上千只羊群,还真不啻于一个搜捕队伍,本来还担心羊光路上跑,可一走起来才发现,这羊啊,除了不往平坦的路上走,那儿也去,草垛上拽两下,草丛上啃两口,遇上经冬还余下的草籽,肯定是一群哄上来争抢,路两侧所过之处,白sè的积雪顿成斑驳的黑sè,路旁蹄印连土都带起来了

    密密麻麻蹄印下,跟在后面的余罪数人简直就是一目了然。再怎么说,那三位对余队长组织的这上千队伍也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总被人这么崇拜着,余罪可容易得瑟了,挥着棍放羊棍,跟在羊群后头,听着羊咩狗吠,哎呀,为什么总有豪情充臆在胸中呢?

    豪气顿生之时,他扯着嗓子牛逼哄哄地唱着: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

    这阿庆嫂唱得铿锵有力,大嘴巴哈哈大笑着挑毛病了:“队长,咱那来的人,那来的枪啊。”

    “哦,错了。”余罪因景生情,改调子了: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三五条狗,千把只羊,大雪天里跑得我晕头转向……”

    这唱得南腔北调,声音戏谑之极,肖梦琪噗哧被这傻乐的样子逗笑了,余罪回头看时,她又侧过脸了,不料这嫣然一笑,触动余罪的心弦了,余队长豪气于云的吼着:“亏是还有个大美人啊……”

    肖梦琪脸上一笑,得意间,余罪扯着下半句:“她是老子的婆娘。”

    肖梦琪一矮身,撮把雪团着,嗖声朝余罪砸去,不过那砸得住眼疾手快的余队长,他哈哈大笑和那三位羊倌扯上了。

    这只奇特的队伍且行且走,就沿着二级路两侧缓慢推进,不过效果奇佳,最起码把白茫茫的一片雪sè,已经踏得满地狼籍,藏人绝对是不可能了………

    “周家山,柿树沟一线,靠近国道,从这儿出境距离有四十公里,根据交通监控,除夕夜离境的车辆,一共车次,大货19辆,我们正在排查货车的去向。”

    “小牛站村到五林镇,7国道一线,沿途的村庄,地方jǐng力将发动民兵和部分群众,今天开始第四次排查,不过据我们看来,可能xìng不大,年初二是走亲访友的时节,灭门案传得这么广,如果有个生人出现,村里人不可能遇不到,除非他藏在山里。”

    “会不会从封路的高速走?当天虽然没车,可封路之后,步行可以从任何一个点进入高速啊。”

    解冰、李航、赵昂川、熊剑飞,分别说着自己的判断和发现,休整了一晚上,今早没有开拔,许处长带着特jǐng总队那位外勤尹队长专程到重案队问计,这个案子落地肯定要在重案队,50多个小时排查未果,向纵深搜索追捕的中心任务,还得他们来完成了。

    各抒着己见,邵万戈瞥眼看着许平秋,走得最近,了解得最清,一到许总队长这么愁眉紧锁的表情,那就是无计可施的时候,汇报了好久,许平秋才惊省过来,直道着:“南飞,你说呢?外勤你们特jǐng辛苦了。”

    “人手不足,气候条件限制太大,区域又广,把我们总队全拉上去也不够啊。只能等雪化点了,否则没法搜捕啊。”尹南飞道。

    “啧,也是啊,究竟藏在哪儿呢?难道真出境了,这个关系我们jǐng力配制的问题,大家讨论一下,你们认为他出境的可能xìng有多大?”许平秋把纠结的问题摆出来了,判断绝对出不了境,可遍寻不着;如果说出境了,那等于前面的整个工作都错了。浪费了五十多个小时。

    可这样的问题,谁敢回答啊?非此即彼,万一将来真相大白,与你判断的恰恰相反,那就成笑话了。重案队众jǐng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总队长面前开这一炮。

    “现在是八时三十分,从出逃到现在为止,应该是五十五个小时左右,我们在市区,在武林镇以北的郊区,总共动员的jǐng力超过了四千人次,这还没有加上各分局、派出所的协查jǐng力……如此庞大的用jǐng,我记忆中没有几次,我总结的经验是,往往真相所在的地方,恰恰是我们忽视的地方,我给大家半个小时时间,给我一个相对确定的方向。”

    许平秋道着,他知道自己在场,恐怕这些jǐng员和队长都不敢畅所yù言,于是起身,叫着邵万戈、尹南飞,三人离开,另觅办公室商量了。

    半个小时,还真于不了点什么,在场的都是各组组长,指导员李杰主管内勤内务,对了排查也帮不上什么忙,一直没发言,参加的行动的诸人可是讨论开始了,解冰罗列着一条一条记录,从公路到村庄、从村庄到山地,卫星覆盖加上红外搜救,这比过地毯还要细,从来没有组织如此大规模的搜索,也从来没像这样过,居然没有发现那怕一点蛛丝马迹。

    “地下……地下咱们搜索不到啊。”李航拍着桌子道。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解冰皱着眉头道:“可以大家再想想,仓皇出逃,路都看不清,难道会有意识地找个地下的设施隐藏?机井、用水井,菜窖、果窖,五十公里的区域,这种设施恐怕没有详细记载啊。”

    “主要是这场雪啊,要是没雪,说不定早找到了。”赵昂川发愁地道。

    “那现在咱们举手表决,同意已经逃向境外的举手。”解冰道。

    只有熊剑飞实在没治了,犹犹豫豫地举手,不确定,又放下了,别人问他怎么这么不坚定,熊哥苦着脸道:“我真不知道啊,都把我搜得心里发毛了,昨天一合眼就觉得自己躺在雪地里。”

    众人笑了笑,解冰又道着:“那同意他仍然没有逃出五原范围的,请举手

    他第一个举手,跟着李航、赵昂川,几位组长骨于都举手,这时候熊剑飞不确定地又举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结论出来了,仍然倾向于:凶手没有逃出五原境内。

    九时,从武林镇到各乡、村,地方的民jǐng全体动员了,开始发动各村居民在本地的地下设施中寻找,井、菜果窖、窑洞、甚至粪坑和牛羊猪圈也不放过。许平秋赞同了这个建议,把手里还能调动的jǐng力,又全部撒向武林镇。

    十时,刚到武林镇的熊剑飞一队发现了镇中闹闹哄哄的,围着一家的菜窖,以为出了什么事,分开人群上前去时,被一老婆娘抓住了,要报jǐng,为啥涅,婆娘扯着吼着骂街着:

    “啊,气死我了,哪个天杀的,偷了我两袋土豆,不查菜窖都没发现……jǐng察你们得管啊。”

    好容易脱身,人都找不着,那顾得上土豆,分赴各条沿路的村庄指挥搜索,一直到午时,仍然是一无所获,所有人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每每从步话里的命令传来,不管是总队长还是队长,都像吼着在骂街……

    差一刻午时,千羊群同样是一无所获,与三位羊倌越来越乐呵的表情相比,那四位走得越长,脸也拉得越长,一路气喘吁吁,对余队长这个绝妙想法的信心,慢慢地开始耗尽了。

    过了芦苇河就是龙脊滩了,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了,余罪喘着气追上了那几位羊倌,别走人家年纪不小,可真走起路来,大小伙也追不上,喘着气上来道着:“大叔,歇会儿,歇会儿……来来,给你瓶酒,尝尝。”

    羊倌可不客气,坐下来,抿了口,余罪嚷着路那头的歇歇,回头时,老头已经抽着旱烟,唧着于瘪嘴唇了,余罪发烟,他照例是夹在耳朵后,余罪想问,老头却先问了:“小伙,我们可是要现钱啊……不能跟乡里于部一样,吃只羊一天,要回钱得一年。”

    “那是那是……你放心,只要找到,别说羊了……”

    “找啥?”

    “不不,我是只早点到了,这钱一准给。”

    余罪零乱了,喘过了这口气,看看龙脊滩这样开阔的河谷地,看着四散啃着荒草的羊群,这地方不是他想像中合适的藏匿地,坐到了羊倌身边问着:“大叔,你说这一带,有多少……我这样问,咱聊聊,你说那个杀人犯,会藏那呀,路上没有、村里没有、山上也没有……”

    “哦”羊倌一仰头,很睿智地道:“去城里了?有吃有喝滴,比乡下强多了,跑这地方,不得把他饿死,饿不死也得冻死。”

    “也是,应该进城里了。”余罪笑着道,好懊丧的笑,自己人都理解不了,甭指望羊倌理解,他刚起身,那羊倌牢sāo着:“……这些杀千刀滴,揍该抓了枪毙……我去年个也丢了只羊,谁偷我的,抓住也该枪毙。”

    “丢羊?这么多只狗看着也丢啊。”余罪随口问。

    “这是好几家的,平时就我一只狗……奇了怪了,放回去就少了只。”老头怨气十足地道,一只羊,那可都是钱呐。

    “在哪儿丢的?”余罪随意问。

    “冬天又不上山,还能在哪儿,就在路边放了放,都没出龙脊滩,拢共才几里地。”老头撇着嘴,余罪笑了笑,笑的时候突然间笑容凝结了,几乎是惊恐的表情回过头问着:“你说在哪儿?这儿不就是龙脊滩。”

    “啊,就在这一带。”羊倌道。

    “我rì他娘滴,不会就在这一片。”余罪傻眼了,看着一马平川地谷地,打死他也不相信,可能在这种地方。但如果就在这地方的话,那可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欺骗了。

    地势太平了,连点起伏都没有,河于后是一片沙地,只有一片不大的小果园,还在幼林期,除此之外,都是被冲刷于净的河谷平地。

    就像故意捉弄他一样,就在他最不相信的时候,出事了,一阵狗儿的狂吠传来,他侧头时,正看到了羊群在果园边上,有位羊倌大喊着:“杨老三,你家羊咋拉……呀,掉下去了。”

    一只挣扎的绵羊在视线中一闪而逝,余罪、肖梦琪、苟盛阳、巴勇,疯也似地往这儿跑,跑得最快的是丢羊的杨老三,他拔拉着雪地,赫然是一个比脸盆大的井口,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了,井口满是杂草,贪啃的羊一不小心,骨碌进去了。

    “哎呀,我的羊啊……快想想办法。”杨老三急了,人探向井口,却不料幽幽的井口里传出来一个声音:“救命啊,救救我……救命啊。”

    “啊?”杨老三吓得一屁股往后滚,惊恐地道着:“这羊栽进去,咋会说人话啦。”

    说着四位jǐng察已经扑向了井口,虚弱的救命声传来时,个个瞪着大眼,喜sè外露,这地方要有人,恐怕不会有别人了,余罪反而最冷静,吁了声,向里面喊着:“我兰岗村放羊的,你谁呀?”

    “给点吃的……有于粮不。”下面的人道。

    余罪听到,一伸手,快快,有吃的不?巴勇赶紧掏了,早饭剩了两个馍,余罪接在手里喊着:“我有吃的,你哪个村的?”

    “武林村的……你们报jǐng,我叫葛宝龙,我杀人啦……我快不行啦……救救我……”

    真他妈的,居然掉在这儿,离搜索队伍的脚印不到二十米。

    余罪灿然一笑,馍扔下去了,四人爬得一身雪泥,现在却是欢喜yù狂了,巴勇和苟盛阳抱了抱,互捶着。回头两人兴奋地搂着余罪,唧唧一人亲了一口,哎哟,那叫一个亲热,余罪看肖梦琪,她早兴奋的直握拳头了,这当会儿余罪可欢实了,直问着:“现在信我了?”

    “嗯,信,你真拽啊。帅呆了。”肖梦琪给了个鼓励动作,捶了一拳。

    “来,庆祝一下。”余罪顺势一捧她,唧亲上了,一亲肖梦琪满脸通红,羞恼地咚咚直擂余罪,余罪却是得意忘形地,拽着她还要再庆祝,却不料肖梦琪脸sè变了,指着身后。苟盛阳也低沉了喊了声:队长。

    惊声回头,呀,把三位羊倌忘了,三人估计是明白,个个怒目而视,扬着鞭,叫着牧羊犬,嗖嗖嗖几只大狗卧到了他们身侧,耷拉着舌头,等着主人的命令。

    “啊,我明白了,骗我们呐,不要要羊,是找人。”

    “你这几个小娃娃,这不坑人嘛。”

    “今天你要不买下羊,我们跟你没完啊,骗我们跑这十几里地算谁的。”

    三位羊倌小的气得怒目而视,老的气得胡子直翘,巴勇刚想发飚吓唬两句,可不料牧羊犬一遇敌意,汪汪吼着就要攻击,哎呀妈呀,把大嘴吓得一起趔趄退回来了,他不服了,抄着棍子,飚上了。肖梦琪拿着手机,要紧急通知了

    这时候余罪伸手了,一手拽住了大嘴巴,一手摁住了肖梦琪,一捋袖子,朝着羊倌走上来了………

第34章 一贱城倾

    余罪挡在大伙面前,这是要身先士卒的架势啊,可乡下人未必认你那个理啊,苟盛阳、巴勇和队长并肩站住了,连肖梦琪也在背后拽着余罪,生怕他愣劲上来,真于起来。

    却不料余罪火了,一侧头就骂巴勇:“滚蛋,对大叔什么态度?”

    又一侧头骂苟盛阳了:“你也滚,跟大哥也说不清楚,还用卖羊吗?马上就十几万到手了。”

    连斥两人,两人一愣,余罪已经是满脸堆笑,拱着手抱拳作揖,嘴里不迭地说着:“哎呀呀,恭喜啊,大哥,发财啦,马上就能盖房娶婆娘啦……大叔,发财啦,马上就能多群羊啦……大哥,你有媳妇啊,没关系,换个媳妇……快,把狗打发走,别碍事。”

    余罪不怕人,就怕耷拉着舌头的那几条牧羊犬,三个羊倌听愣了,奇也怪哉地看着余罪,杨老三不信地道:“又骗我们?”

    “啧,谁骗你啦?井里就是葛宝龙,靠,悬赏十五万捉的凶手。你们肯定不关心这事,这事,我派两人跟着你们,继续往前赶,到地方卖羊。我们剩两人,那个”余罪说着犹犹豫豫,眼光闪烁,特别是“十五万”强调得很清楚,那可是白来的钱呐,他看三个羊倌太迟钝,又提醒着:“他已经饿了两天了,我一个人就能对付,要不各位,继续卖羊去?”

    “不行”杨老三吹胡子瞪眼。

    “对,不行。”二羊倌醒悟了。

    “那是我们……”羊倌道,觉得不妥,改口道:“我们的羊发现滴。”

    “对嘛。”余罪乐了,抚掌得瑟着:“这生啥气嘛,抓到领奖金啊,全白来的,十几万呐盖个房,换婆娘,加群羊,啥都有了,白捡的。”

    哎对对对,三个羊倌省悟了,搓手,跺脚,浑身猫抓痒痒一样难受,杨老三年纪不小了,狐疑地问着余罪:“你不会跟我们抢?”

    “我们jǐng察抓个坏人,那是份内事,可你们就不同了。这道理您老这么明白,能不清楚。”余罪道。

    是啊,三个羊倌堆一块咬耳朵了,几句之后看样子信了个七八成,余罪催着:“商量啥,把人想办法弄上来,啥都清楚了,交给jǐng察……立马换钱。”

    “可这……没绳子啊。”羊倌愣了。

    “这儿这儿……”余罪指着羊倌的布腰带,那羊倌毫不迟疑,开始宽衣解带了,不够长,那好办,余罪一催,三个都脱,还不够长,仍然有办法,长鞭子拆了搓绳;没法往上吊,余罪就辍导着羊倌下井,不敢下……怎么不敢下?都快饿死了他还能杀了你,那我下了,十五万归我?

    这怎么行,年轻点的羊倌拽着余罪死活不让下了,直劝着:“兄弟兄弟,你救上来不算钱,我来我来。”

    一辍二哄三教唆,这事情转眼都办喽,苟盛阳在一边看得直咬嘴唇,憋着笑,巴勇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悄悄一竖大拇指道着:“都叫我大嘴巴啊,我和队长差远了,队长这嘴能顶几个刑jǐng队。”

    “这可省事了啊……队长这是唇枪舌箭啊,呵呵。”苟盛阳捂着嘴笑。

    肖梦琪被这急转直下的形势看得也是瞠目结舌,她喃喃地说着:“这天才绝对都是天生的,绝对不是学出来的。”

    三人啥也没于,就哭笑不得地看着,第一绳上来了,哎呀,居然是头羊,气得杨老三在上面骂着:“拉着啥羊呢,羊不要了,快拉人,那可都是钱呐。

    “快点啊,死了可不值钱啦。就跟活羊死羊不是一个价一样。”余罪蛊惑着。井上的两位羊倌催的更急了。

    井下的也被催得急了,扯着嗓子骂着:“这逑人身上臭死了……腿也尼马摔折了。绳绑腰里不够长。”

    “把他往上顶顶……别勒脖子,死了不值钱了。”上面的喊了。

    “知道了,死不了,饿昏了。”下面的嚷。

    七嘴八舌、七手八脚,颤危危地把人终于拉出井口了,一股子浓重的臭味扑鼻而来,把羊倌都熏了一家伙,拉到了地面上,一放自己就躺下了,嘴巴上还沾馍星子,余罪又是喊水,又是喊吃的,还对着脸喷了口酒,这个管用,那人灌着水,啃着馍,吃得激动得全身哆嗦。连余罪给他打上铐子都不在乎了。

    没错,就是葛宝龙,身上还穿着带血的毛衣,袖口血已凝结,蓬头垢面的脸上,一对眼珠子冷漠的只认识食物,余罪起身时,好一阵子心里纠结,现在这个人,也饿得只剩下本能了。

    肖梦琪慢慢地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向专案组回传了一个信息:

    “葛宝龙已经抓到,龙脊滩,二级路十一公里处。”

    后来又加上一句:“抓捕单位是庄子河刑jǐng队。”

    “抓到了?”

    李玫狂喜间,人像呆滞了,照片、现场回传后,她一阵子热泪盈眶的感觉,旁边的张薇薇催着她:“快啊,李姐,大家还在雪地里找呢。”

    “我太激动了,咱们总算没有白来……”李玫抹了把泪,直通着专案组长的电话:

    “最新情况,葛宝龙已经被庄子河刑jǐng队抓到在龙脊滩,请求指示。

    一个电波把整个区域的jǐng力都惊动了,吹呼的,雪地里打滚的,抱起来相庆的,各个区域都是吼声一片。

    第一感觉是庆幸,不用再遭这罪了。

    马上接踵而来的感觉是嫉妒,谁走了这么大狗屎运啊?

    相互传话间,一问是庄子河刑jǐng,只去了几个人,赶了一群羊找到的,哎呀,从特jǐng队到重案队,领队的恨不得把脑袋埋雪地里,这样也行,这不是打脸么?上千装备jīng良的jǐng队,居然不如一群羊。

    通讯的频道里,不间接地响着这样的声音:

    “庄子河刑jǐng,谁和他们在一块,让余贱接话……”

    “余贱,余贱,呼叫余贱,真特么滴,也不叫上我们沾沾光……”

    “贱人,请客啊。”

    “贱人,尼马把功劳抢回去能吃啊。”

    九大队队长陈朝阳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第一件事是去看了看嫌疑人,确认无误,第二件事,是向庄子河的队长余罪敬礼,步话响时,他递给了余罪,余罪听着里面嘈杂的喊声,大部分都是同过学、同过事的,正向现场赶来的,猫抓痒痒地在步话问他了。

    “我是庄子河刑jǐng队长,余罪,谁找我?”余罪拿着步话,慷慨了一句。

    步话里一下子乱了,叫余贱的、骂贱人、埋怨不叫上兄弟的、准备宰客的,余罪拿着步话向同行几人晒着问:“看看,这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哈哈,你们说,是安抚一下兄弟们受伤的自尊?还是拉拉他们的仇恨?”

    “安抚什么,他们不行就是不行。”大嘴巴得意地道。

    “刺激一下,小看咱们队,让咱们发盒饭。”苟盛阳得意地道。

    “美女,你呢?”余罪问肖梦琪,肖梦琪嫣然一笑附合着:“同意,不遭人妒是庸才。”

    “那是。”余罪拿着步话,想了想对着步话喊着:“静静,余罪队长要讲话。”

    灵了,一下子无线电全静默了,以为余罪要说案情,却不料余罪笑着,用相当拉仇恨的口吻道着:

    “兄弟们,别不服气啊……你们喊我余贱,岂不知道,这贱……也是一种风sāo,你们是学不会滴,都把手洗于净,等着到台下为我鼓掌啊。”

    啊呀,话音落时,步话又炸响了,余罪一扔给九队长,抹了块于净的地方,坐下和老狗、大嘴巴,头碰头点烟抽上了。

    哎呀,那抽烟的样子也得瑟的厉害,偶而和肖梦琪四目相接了,这贱人总是呶着嘴,挑着眉毛,眨巴着贼眼,轻佻地来声口哨,肖梦琪一抹刚开被他啃的地方,没来由的好一阵脸红……

    抓到了……抓到了……

    市局组织往外地调拔的jǐng力调转车头,开始回程了,哎呀,可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消息从武林村设的专案组直达四面八方,除了紧急调拔各单位搜索的jǐng力到龙脊滩设防,省厅也在动了,本来五十多个小时没抓到人觉得好漫长,现在一朝成擒,又觉得呀,在五十多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抓到灭门凶手,简直是可以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呐。

    宣传部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市台、省台、还有若于报社记者闻风而动,一窝风地往事发地跑,许平秋和王少峰在省厅大院等到崔厅长的时候,前方请示已经来了,早有媒体记者被堵在封锁线以外了。

    “老同学,媒体去了不少人,你看怎么办?”王少峰问,此时脸sè如雪后方晴,灿烂得很。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许平秋笑着道,两人相视,怎么就这么志得意满呢。

    崔厅在秘书的陪同下出来的时候,两人快步迎了上去,崔厅长二话不说,拱手作揖,连口说着:“谢谢二位,谢谢,要再拖几天,我都不好意思出省厅这个大门了。”

    “崔厅,那有上级给下级道谢的。”王少峰客气道。

    “一定得谢谢……除了谢谢,还得有句对不起啊,几个小时前,我都动摇了。”崔厅长笑着,王少峰提前一步抢了秘书的省,给领导开车门,平时倒坦然坐之了,得,今天不行,崔厅长亲自开了后面车门,请着两位上座,两人不敢,还是秘书笑着把他硬推上座的。

    话题没别的,就是好奇,当许平秋简要把找到经过讲了之后,崔厅笑意盈意的脸僵住了,领了群羊,一半是思路,一半是运气,就掉在离路面不到三十米的废井的,果园的废井,距离jǐng队搜索的长度不到十米,连着错过了两次,据刚刚的询问,这家伙第一天都听到脚步声了,没敢吭声;今天是被饿昏了,结果一羊掉去把他砸醒了,见着放羊的就喊救命。

    “这事啊我得做深刻检讨。”王少峰谦虚地道着:“没有预计到这种发生的意外,而且排查两次错过了时机。”

    “我也得检讨一下了,其实最初的直觉判断是非常正确的,跑不出二十公里,慌不择路……我几次都动摇了,还好,总算没漏掉。”

    崔厅回过头,两眼瞪得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笑着道着:“我怎么听着你们俩人的话,像在邀功啊,想检讨没问题,回家一个人时候慢慢做……现在嘛,谁也不能抹煞五十多个小时抓到灭门凶手的功劳,你们可以不在乎这个功劳,我不行,全市的和谐安宁啊,太需要这种舍小家顾大家的jīng神了,在这个上面,你们一点都不用谦虚。”

    王少峰悄悄瞥眼看老同学,两人像心照不宣,微微一笑。崔厅终于也接受了这个结果,严肃地说完,又笑着道:“虽说是羊找到的,可毕竟羊也是咱们jǐng察请来的不是?所以根子上,还是咱们的jǐng察队伍中有能人,机智多变,驱畜为兵……呵呵,怎么这招也能想出来,真难为他们了。总不成他也赶过牲口?”

    “崔厅,那位在羊头崖乡呆过,是个名人。”许平秋提示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就那位,反扒队袭jǐng受害的,现在到庄子河刑jǐng队了?”崔厅饶有兴趣地问。

    “对,一个月前,刚抓了一个部H级逃犯。”许平秋道。

    “好,好,非常好…看来重案队有接班人了啊,好好培养,现在这样的环境啊,像这样能征善战的同志,还真不好找,少峰啊,你们专案组好好研究一下,对此次追捕的有功人员,一定要大力宣传,够格够条件的,把他们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哎呀,这个年过得,真叫悬乎啊。”

    崔厅长舒了一口气,惬意坐正了,许平秋和王少峰依然是眉目传信,这时候老许在想,王局一定后悔曾经把这个人当成弃子;王少峰脸上稍有尴尬,他却在想着,这个绝好的棋子,似乎也并不掌握在许平秋手里,从人家敢和他当面犟嘴就感觉得出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王少峰在回忆着那次见面不过闻名的经过,顶个jǐng员衔的在全市何止成千上万,明明普普通通,可偏偏有些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总是让他轻轻松松地攫取在手里。

    这个人,能用吗?他揣度着,袭jǐng案肯定是作手脚了,不过深港那次可是实打实的拼命,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他的弱点………是鲁莽?贪财?好权还是好sè?王少峰细细揣度了一番,又有一个新发现,好像属下那些人惯常的毛病,这个人大部分都有,遍是弱点,反而让他无从找到驾驭的途径了…

    省厅来人到场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其实就拍摄了一个嫌疑人被解押上囚车的镜头,那是一张冷漠、猥琐,已经绝望的脸,观之令人憎恶。

    省厅领导在接受现场采访的间隙,许平秋招手叫着肖梦琪,那个寻人队伍颇有看头,人人搞得一身泥迹,那是发现真相后兴奋趴在雪地上造成的,肖梦琪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自己的脏衣,许平秋背着手却是笑道:“挺漂亮的,人也漂亮,于得也漂亮。”

    “谢谢许处。”肖梦琪敬礼道。

    “告诉我,你怎么能想起跟他掺合在一起了?”许平秋不解地问。

    支援组要找一个缜密思维,且jīng通各类jǐng务的领队,在一方面,许平秋知道就把余罪再投一次胎也不合格,可没想到中意的肖梦琪,这样的高知也会和那个野路子的走到一起,走到一起也罢了,居然还真把人找到了。

    “案发后的第一天晚上,我一直在想可能逃匿的地方,后来我试图到现场寻找点灵感,没想到碰到余罪也悄悄去了……他很专心,从现场的细节开始,他模仿了一遍行凶经过,行凶用的时间、行凶的手法、从不同的伤口判断行凶者对受害人心态,都非常准,而且他模拟了逃跑,直跑到镇外凶手的停留地……在那儿,他判断凶手是出于本能,支持他这个判断的证据,全部来源于对嫌疑人心理状态的揣摩。”肖梦琪道。

    “就是说什么自卑、自私之类?”许平秋有点外行了,理解不了那种心态

    “对,他的话讲,很怂的一个鸟人,既不敢偷,又不会抢,也就酒醉时候有那么很短时间的疯狂模式,一过这个时间,他仍然会自动缩回原形。怕死、胆小、猥琐、自卑……这样的连溶入不到周围环境的人,跑不了。”肖梦琪笑着道,又补充着:

    “我一直觉得既然有揣摩到嫌疑人心态,了解他的生活状态,那就应该离嫌疑人是最近的。事实证明他的推断完全正确,葛宝龙根本就是凭着一股子本能在跑,慌不择路栽进了井里,杀了六个人,这人根本没什么感觉,上来就要吃的,我们刚问了他几句,他就什么都说了…案由很简单,买房想从岳父岳母这里借点钱,老两口不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酿成了这桩血案。”

    “哎,这畜牲啊。”许平秋背着后,兴味索然地感慨了一句。

    肖梦琪敬礼相送,回头时,却发现又出问题了,刚解押走人,三个放羊的围着余罪不让走了,她赶紧奔上去,刚要解释,那羊倌一摆手把她挡住了,义正言辞地讲:“跟你没话说……钱呐,我们可朝你要钱了。”

    “揍是,你得给钱啊。”另一羊倌,看看遍地jǐng察,他不敢发飚,可并不妨碍他敢纠缠着要钱。

    “好好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我们领导。”余罪安抚着,好容易说通了,他奔向许平秋,远远地看着敬礼,请示了两句什么了,旋即兴冲冲地跑回来了,三个羊倌期待地问着:“咋样?”

    “奖金两天内到镇派出所,你们回村开一个身份证明,然后直接去领钱就行了。”余罪道,一指许平秋道:“认准他啊,他叫许平秋,是我们的领导,负责给你们发钱。”

    肖梦琪没敢吭声,她觉得这话明显有问题,三位羊倌可是信了,不迭地讲谢谢,一谢余罪拉架子了,一伸手:“哎,我说几位,你们得把钱给我?”

    “啥钱?”羊倌吓了一跳。

    “我的订金啊,抓到人了,羊不用吃了,还是你们的,你们呢又捡了大便宜,总不能还让我赔上订金,回去也没法报销啊,你说对不对?”余罪诚恳地道。

    哦,也对,三位羊倌实诚,赶紧地掏钱,就那几千块,全扔给了余罪了,余罪乐滋滋往兜里一塞,叫着肖梦琪走,刚走又回头,看三位兴高采烈的羊倌,他补充了句:“对了,奖金只有一份啊,只能一个人去领,你仨人合计合计咋办,别误了啊,两天以内到镇派出所领。”

    一说就拉着肖梦琪快走,三位羊倌愣了下,互看着,年纪最大的杨老三一拍胸脯:“当然是我领,我的羊掉下去的。”

    “还是我的狗的发现的。”另一羊倌不服气。

    “人还是我救上来的。”剩下那位更不服气。

    各有功劳,分不均了,先是三个吵着,后是唾沫星互喷着脸,再后是你拽我、我扭你,三个老少羊倌互掐上了,就在雪地里打滚,牧羊犬围着汪乱吼,一时间好不热闹。

    “你也太损了,订金都要回来了,还鼓动人家内讧?”肖梦琪虽然对羊倌没好感,可也没恶感。

    余罪笑着道着:“我就不鼓动,见着钱也要内讧的。”

    “真给他们发悬赏啊,确实不是他们主动发现的啊。”苟盛阳道。

    “可不发点,也说不过去啊。”巴勇有点同情这几位羊倌了,队长连订金都要回来了,要没奖金,那仨可什么也没落着。

    “有,不过没有那么多,协助办案,总队拔奖金一万,悬赏十五万怕是没想了,国家的钱没那么好挣。”余罪笑道,说了领奖金,隐瞒了奖金的金额,不知道羊倌们会不会很失落。

    不过还好,总比没有强。四人同乘一车回市区,车走时三位羊倌还没有打完,估计商量好还得一段时间,车行所过,回望时,龙脊滩已经成了jǐng车和jǐng察的汪洋,寻找的那把丢失凶器又将开始了,能找到,肯定已经没有悬念。

    只是静下来的余罪,仿佛仍有悬而未决的事一样,得意之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肖梦笑着问:“怎么了?好像你一点也不高兴。”

    “对呀,队长,我看庄子河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用不了多久啊,得有幢大庙调您去当方丈。”苟盛阳道,由衷地祝贺了句,jǐng中像这种事是明摆着的,肯定要往上提。

    “其实,我…啧…”余罪难为地道,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那个猥琐的,令人可憎的嫌疑人;那个可怜的,躺在雪地里幼小的尸身,确实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了好久才舒了口气,猛然间发现与座三人都看着他,他笑了,有点无奈地笑着道:

    “其实我越来越讨厌这个cāo蛋职业了,嫌疑人、犯人、死人……天天见这些人,啧,就有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正常人了。”

    拉开了车窗,余罪是恰见到法医车行的时候说这话的,巴勇和苟盛阳面面相觑,不知道队长何来的这些感慨,这时候肖梦琪却似乎明悟一般,她感觉到了那种犹豫的、踌蹰的、yù行又怯步的复杂心态。

    是之于他自己?还是之于这个职业?肖梦琪说不清楚,不过她感觉到了,经常满嘴胡话的余罪,这一句绝对是肺腑之言。

    次rì,在距武林镇不到五公里的路边草丛里,找到了杀害六人的凶器,此案证据链无懈可击。也在当天,仅用50个小时抓到灭门案凶手的报道见诸于报端和电视,这是从接案时间算起的,加了好多水分,至于报道的内容嘛,渲染的数千jǐng力围捕,最终一举成擒,神马羊啊什么羊倌找到的事只字未提,不过内部的通报上,庄子河刑jǐng队又有数人榜上有名。

    功高未赏,征战又来,又是连着数rì大雪,造成了五十年未遇的雪灾,刚刚从灭门抓捕现场撤回来的jǐng察们,没有时间享受chūn节了,又是一个全jǐng动员令,把数千jǐng力送到了救灾现场,交jǐng在疏通道路,武jǐng在给受灾严重的地区抢运物资,民jǐng的队伍也没闲着,每每市政部门一告急,zhèng fǔ第一时间就想起了jǐng察,正月天里,经常见那些身着jǐng服的,在各路段担负起了铲雪和清运积雪的任务。

    这个年啊,可怎么过得啊,一肚牢sāo,满嘴骂娘,骂完了附下身,还得继续于着。

    没办法,总得有人去做,谁让他们是jǐng察呢?

    这年啊,就这么一点也不消停地过去了,和往年没啥两样,区别就是比往更累了点………

第35章 人怕出名

    一股寒流带来的chūn雪之后,chūn天脚步越来越近了,一个假期带来的兴奋过后,朝九晚五的疲累又来了。

    jǐng察这个行业与其他行业的不同之在于,总不缺那些新鲜的、刺激的话题,特别是那些特立独行、思维怪异、每每犯下让人瞠目结舌大案的嫌疑人,总能为平淡的生活添加点佐料,不过今年不同,有一颗冉冉升起的jǐng星,其光芒耀眼的程度已经压过了所有人曾经交口相谈的犯罪之星。

    他叫余罪,据说他在抓到灭门案嫌疑人的时候有一句话:

    “贱,也是一种风sāo,你们是学不会滴,都把手洗于净,等着到台下为我鼓掌啊。”

    jǐng用的通讯频道是监听录制的,这句话由于出自侦破灭门案凶手的jǐng员,就有了特殊的含义,市局直属罪案信息中心,有好事者把这个挂在内网的论坛上,那贱声贱笑,真不是一般地风sāo,那个队的刑jǐng听到也有恨不得踹他脸的冲动。

    不过他没说错,年后的工作会基层jǐng务人员表彰,他戴着大红花站在台zhōng yāng,是崔彦达厅长亲自给他戴的大红花,虽然全jǐng优秀人物不少,可能让厅长亲自戴红花的,好像没听说过啊,不独如此,一个表彰会庄子河刑jǐng上台领了三回奖,优秀个人,集体二等功,优秀基层jǐng务单位,哎呀,风头盛得把神马重案队、直属技侦大队、还有高科技装备起来的网jǐng大队,甩出几条街外了。

    如果说这个不够,还有更刺激的猛料,制度刑事侦查工作会议,今年走论坛的是支援组一个女刑jǐng,赚足了各地市观摩的眼球,一个跨省劫车麻醉抢劫案,一个灭门案是今年讨论的主题,亲身参加这位叫肖梦琪的女jǐng,娓娓地给与座讲了两段传奇故事,据好事者计算,提到“余罪同志”这个名字不下十数次,特别是灭门案,从行为、xìng格分析到心理模仿,再根据心理模仿找到排查疏漏的意外,让很多觉得是走狗屎运的小jǐng,能获得此项殊荣,绝对不是意外

    但最终还是发生了意外,会后有不少同时认识肖梦琪和余罪,已经开始猜测两人关系不一般了。

    rì子不咸不淡的往后走着,进了三月份的一天,阳光明媚、chūn意盎然、老树吐绿、新芽初发的一天,刑事侦查总队的训练场上,奔跑着几个矫健的身影,史清淮仍然带领着这个支援小组,战时为jǐng、闲时训练已经成为rì常工作的内容,除了曹亚杰、俞峰、李玫三位老队员,新加入的沈泽、张薇薇已经能独挡一面了,他伫立地cāo场的边上,满头汗水,对着阳光惬意地舒了口气,想想一年前,已经是恍如梦中了,不过一年,这个支援组声名鹊起,当初那个在办公室空想出来的刑事侦查支援方案,已经成了各兄弟省市jǐng务单位学习的资料

    志得意满吗?是的,他知道无意中已经打开了一扇通往仕途成功的大门,就像许处长一样,都觉得他会在那个十几年的位置上退休,谁可能想到老当益壮,又戳升到副厅的位置?

    对了,现在该叫许副厅长了,任命刚刚下来,传说他这个职务是部里钦点的,几乎是满票通过,省厅内部的民意测评,几乎也是满分,用崔厅的话说叫:这成绩是杠杠的

    天道酬勤啊,史清淮喊着cāo令,又跟上了队伍,他觉得,自己带着这个队伍,能走得更远、更高。

    同时在楼层窗户上看着风景的肖梦琪也是若有所思,这个支援组的总装备和经费已经快和重案队持平了,每个人各有所长,但同样各有所短。而且是个非建制的单位,能走多远,她在心里仍然打着一个问号。

    默默地回身,坐到了办公桌前,收拾着办公桌的时候,又像往常一样看看摆在桌前的照片,那是年后庆功会,支援组的团圆照,离组下放的余罪、严德标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一个憨笑、一个贱笑,一看这对笑脸,肖梦琪就觉得心胸大开,每每都忍俊不禁。

    她轻轻拿起了相框,仔仔细细擦于净,食指点到余罪那张脸时,犹豫了、踌蹰了、支援组的声名几乎全系在他身上,现在他的名字可比刑事侦查支援组名气大得多,那个副组长办还给他空着没动,也没人敢动,他在这里留下的印像太深刻了,肖梦琪不止一次向许副厅长提议,让这个副组长回来,许平秋不知道升职官僚了,还是另有所图,每次都打着哈哈答应,然后又搁置一边了。

    不过这个人,她可越来越无法搁置一边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凝视了好久,拿起了手机,犹豫着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有空吗?晚上吃顿饭怎么样?”

    她心砰砰地跳着,患得患失地盯着手机,好久好久,都没有回信,那样子真叫一个失落啊………

    也在这样一个时候,安嘉璐也正把工作台前的相框放回原地,就放在电脑边上,每天对着电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那张坏笑的脸,每每总让她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

    那是正月十五看花灯的照片,鼠标、细妹子,还有她和余罪,那天晚上逛了好久,把柳巷街的花灯从街头看到巷尾,他记得鼠标一路在埋怨余罪,尼马那么大案子不叫我让兄弟沾沾光,真不够意思。余罪总是灿然一笑解释着,真不是我找到的,是羊找到的,我就去发了发盒饭。

    事实是怎么样她道听途说了很多,就即便不知道详情,从嘉奖通报上也能看出来,每每出入境管理处的同事们在津津乐道地讨论这个故事,说多玄乎的灭门案,说多难搜捕,说有个多神奇的jǐng察居然把掉进井里的嫌疑人给抓回来,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傲娇。

    有人曾经问过她,她很淡地说:我早知道了,是我一朋友。

    想到此处她又微笑着,托着腮,发着痴,其实她确实很早就知道了,抓到灭门凶手的当天就传遍全市了,jǐng中能有几个庄子河刑jǐng队,不用想也是他,那天她记得自己居然很生气地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

    余罪说,在车上。

    她问,武林镇的车上。

    他说:已经抓到了,在回来的路上。

    那时候她生气了,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悄悄从老家来了也不说一声。

    “一家六口灭门案子,那场面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不是怕你担心吗?还好,抓到凶手了。”余罪当时是一种很疲惫的声音。

    那一刹那安嘉璐怔了好久,她一想起年节那rì子,余罪不声不响地在冰天雪地里,就莫名地感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专程去了趟庄子河刑jǐng队,余罪回来就发高烧、说胡话,就躺在队里的单身宿舍里,她一直陪着输液,陪了两天。

    “还是生病的时候比较老实。”

    安嘉璐对着照片笑了笑,jīng神头十足地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在想,这个周末,是不是应该到哪儿放松放松去,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埋怨照片上那位,这个死人头,都不知道主动约我了………

    也同样在这一天,一天工作开始的时候,劲松路二队,全体jǐng员月例会,邵万戈陪同着指导员李杰踏步进入会场时,全队五十余名jǐng员正胸抬头,齐刷刷坐满了一个会议室。

    队长安排本月的任务,副队长解冰列着本月在办的案子,催促着时限,二队分七个组,外加内勤和一个机动组,全部满负荷运作,已经习惯在这种高压下工作了,布置完毕,邵万戈队长宣布一件事:“今天我要做一件事,我希望所有在座的同志,都记住……解冰,你去。”

    就在众目睽睽中,就在这个商讨过无数大案的会议室,解冰搬着凳子,把一张放大的照片贴到了正面的墙上,一看照片,全场哗然。

    居然是余罪的照片,戴着大红花正在全省工作会议的颁奖仪式上得瑟,笑得快瞧不见眼珠了。

    “这个贱人,我瞅着就想踹他脸上。”熊剑飞道,怨念相当深。

    “现在是贱名动全jǐng了,早知道我就该跟他混,不来重案队了。”李二冬羡慕地道,出身相同,这变化可是天差地别呐,人鼠标都提指导员了,同出来的这些兄弟,大部分还是jǐng员呢。

    “贴这么于嘛?每天过来唾他一口?”孙羿道。

    “别唾,你唾人家当洗脸了。”吴光宇劝道。

    周文涓在笑,余罪这回算是拉足仇恨了,一个重案队比他一个不起眼的郊区小队给比下去了,怕就是邵队长现在也窝火得厉害。

    “下面我来讲两句”李杰指导员接过话筒,开始了。

    “这个人现在当刑jǐng的大部分都认识,你们中间有人和他很熟,之所以把他贴在这儿,是用于jǐng示大家,决定一个案子成败,不在于经费的多少,不在于装备的多好,而在于人的主观能动xìng有多高,他毕业两年,已经站到全省刑侦论坛上了,据我所知,你们中和他一起起步的很多。可为什么他现在能走到更高的一层次呢?”

    顿了顿,李杰扫视了全场一眼,历数着此人的履历:

    “他在反扒队,创下过一天抓一百多扒手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他在羊头崖乡派出所,逮了几个偷牛的,据此牵出了轰动全省盗窃耕牛案,咱们队也参加了,不过可惜是,都当配角了;带着一个县刑jǐng队,能抓到埋没十八年的命案凶手;之后到了刑事侦查支援组,本来以为这个画蛇添足的方案,那个队能没有几个高手,可奇了,他们在组织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侦破了一例跨省劫车麻醉抢劫案,远赴深港,载誉归来……很了不起啊,有些jǐng察一辈子碰不上一个大案,他这履历里,还就没有小案子,刚刚发生的灭门案你们也知道,全市动用了几千jǐng力遍寻不到……当时庄子河刑jǐng队是被专组派去发盒饭的,嗨哟,结果这发盒饭的,领了一群羊倒把事办喽……”

    哗然声起,全场哄笑,那个让全jǐng焦头烂额的灭门案,最后以那种戏剧化的结尾,怕都是始料未及的,特别是发生在屡屡出诡招的余贱身上,更多的是凭添了一场笑料而已,同学里就讨论了,你说这功劳归谁?应该一半归余罪,一半归那群畜牲,他们是一类。

    “不要笑。”李杰指导员敛起了笑容道:“要是一次两次,可以断定这是运气,可要屡屡发生,这应该就不是运气的成份了?据我了解,在案发第一个晚上,余罪亲自到了灭门现场,模拟行凶和逃匿过程,今年的刑侦论坛上,省队那位肖梦琪就讲了,他是通过行为动机、xìng格特征去模拟凶手的行凶心态,进而判断出:他跑不出二十公里,而且是仓皇出逃,没有任何准备,而且是本能驱使他在跑,只可能选择和武林镇相接的二级路………他不但判断唯一的方向来了,而且在几乎所有人都动摇的情况下,仍然想方设法去找到凶手……扪心自问一下,在座的各位,你们谁能办到?”

    全场鸦雀无声,结果皆大欢喜,可过程有多艰难谁也知道,当时那个组出去不是带着十几个人,相比而言,确实相差有点大了。

    “所以,我们邵队长商量过了,以后余罪同志的照片,就贴在这儿,我希望你们向余罪同志学习,学习他锲而不舍的jīng神……这种jīng神,正是我们需要的……”

    李杰讲着话,突然发现不对了,重案队不少队员都眼凸抿嘴,好像吃了隔夜饭消化不良那么难受。

    难受也得接受啊,指导员继续讲了:“有时间队里会把余罪同志请来,给你们好好交流一下,你们不要这个表情,这绝对是一位思想坚定、政治成熟、业务熟练、xìng格坚韧的好同志,你们不要因为自己在重案队就自高自大………

    这场下为什么有点乱涅,有人在做鬼脸,有人在呲笑,有人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反正这堂政治思想教育课效果绝对不好,典型立得不对,场下有人传了,少来了,在学校刑侦专业课,被挂过两回呢……

    同样在这一天,无人知晓的,余罪的这个贱名,不独独在jǐng营中响彻着。

    五原市,寸土寸金的五一路国信大厦,A座,19楼,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敲响了标着总裁办的门。

    欧体美字,镶金门把,仿红木门,头顶是莲花式的水晶吊灯,脚底是厚厚的羊绒地毯,即便是外围的环境,也处处显得富丽堂皇。

    应声而进时,这位男子把挟着一个文件袋轻轻递给办公桌后正看着股市的人,生怕打扰似地轻声道着:“戚总,您要的资料。”

    “这么快?我说安泰,你不是糊弄我,这个可不是普通人啊。”戚总道,微微发福的脸上,愁容未尽。

    “戚总,我怎么敢?您查的这个人,太好查了。”张安泰道,自家有私家侦探所,接一些有钱人窥探别人**以及找点商业秘密的活,是拿手好戏。

    “怎么说,太好查了?”戚总皱眉头了,似乎比想像中简单了。

    “真太好查了,姓余名罪,全省就没一个重名的……现任庄子河刑jǐng队队长,年龄岁,省jǐng校毕业,家在汾西……那,这是他的学籍资料,还有一些户籍资料,这个是……照片,本来不太好照,刑jǐng这职业天生就jǐng惕……可这个人不同,现在jǐng察内网上,他的照片不少,太好找了……我一查才知道是个名人啊,刚刚那件灭门案,就是他追到凶手的。”张安泰道。

    咝……戚润天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头皮有点发麻了。

    “戚总,您要这个人资料是……”张安泰没注意到,他越界了,戚润天不满意地盯了他一眼,他马上省悟了,道着:“对不起,我也是好心提醒一句,我毕竟也有几年的从jǐng经历。”

    “哦,那我倒洗耳恭听了。”戚润天放下了照片,一欠身道。

    “怎么说呢,其实这类人和监狱里关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心狠手辣,报复心强,不按规矩出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等,他们之相差不过一身制服而已,你知道他们有个什么样的绰号吗?”张安泰问。

    “什么绰号?”戚润天好奇地问。

    “狗脸,说变就变,那怕是朋友,翻脸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含糊,别说对手了。”张安泰道,这确实是个善意的提醒,他已经嗅到了此事中yīn谋的味道。

    戚总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了,笑着一拍档案袋子道着:“谢谢你的提醒啊,哈哈,看来我没找错人啊……你可以到财务上领报酬了,还会有事麻烦你。不管什么事,嘴牢点。”

    “欢迎之至,您放心,我们私家侦探的保密条例,比jǐng察的还严。”张安泰谢了句,恭身而退。

    晋祠山庄的事告一段落了,一个赌场,一个H级逃犯让一个四星酒店的名声尽毁,尽管这个幕后手眼通天,可也无逆转大厦将倾的颓势,顶多是查到经营者和承包人为止,老板没事,可老板的生意,基本也没事了。

    旧恨起时,戚润天被桌上那张戴着红花的照片,看得气血翻涌,看得怒火中烧,山庄两个亿的装修投资全部毁在那场抓赌上了,因为名声的原因,现在连接盘的也没有,加上查封、停业、罚款,几年的辛苦可就全打水漂了。

    再一次气血上头的时候,戚总按捺不住了抽着名贵的茶刀,一刀戳在了照片上,力透照片,直扎在豪华的大班台上。

    刀下,余罪的照片,仍然是贱笑盈然………

    此时此刻的余罪,并没有别人宣讲中那么敬业,名声带来的副作用太大,去庄子河刑jǐng队交流学习的络绎不绝,电话里请教的更多,有神马悬案、迷案、还有各队抓头挠心破不了的案子,全来请教,真把他当神探了。

    问题他不是呐,查一个案子就不知道死多少脑细胞,何况这么队,这么多年积下的未了之案,一气之下,他闭门谢客,一律不接待。

    年后是一个相当清闲的时间,庄子河刑jǐng队更清闲,大批的外出务工人员一走,一多半是留守人口,发案率低得令人发指,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经常进市区转悠。

    转悠什么?哦,就在他的眼前,一家售楼处的楼盘。他盯着那模型看着,河畔大盘,向阳,采光足,临近高速口,升值潜力高,配套设施全,医院、幼儿园、市场一应俱全,虽然离火葬场不远,可也不是没好处,生老病死一条龙就搁这儿能全部解决。

    余罪痴痴地看着房子的模型,似乎看到了,忙碌一辈子的老爸,正躺在阳台的椅子上品茶,身后的新妈正给他添水,老爸那得xìng,给他这么个环境,他肯定得瑟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余罪可喜欢让老爸这么得瑟一下子,记忆中总是吃力地搬水果箱子筐子,提着秤子,数着块儿八毛的小票子,想起来都让他于心忍,偌大的年纪,还在忙碌着。

    “先生,能看上我们那一幢楼的户型?”

    声起时,余罪回头,看到了一位笑容可掬的售楼妹。

    “大户型。”余罪愣了下,土豪了一句。

    “哦,有一百三十五到一百八十平的,最大的复式的户型有二百三的,在这里……一百八这种,四室两厅,两厨两卫,带一个储物室……现在我们售楼有优惠活动,交一万顶五万,可以全程帮你办理按揭手续,如果全额付款,可以在优惠的基础,再减5到10万……先生……”

    售楼妹莺莺燕燕,寥寥几句勾勒出一个极具诱惑的情形:太划算了,赶紧买。

    不过余罪看到报价时,火大了,回头问着:“又涨了,我上个月来都不是这个价?”

    售楼妹丝毫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还会涨的。我们楼盘已经销售过半了,往后只会越涨高越高的。”

    “你们这比抢还划算啊。”余罪摩娑着下巴,就抢劫出身的看着这房价,也得眼泪汪汪呐。

    售楼妹一耸肩,从举止,从表情,从言语已经判断出这个人的出身了,她悄悄退开了,和其他售楼妹打着招呼,主题意思一句话:那个穿夹克的,是个穷逼,甭在他身上费功夫

    余罪无意中注意到了售楼妹的交头结耳,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妞的眼光,恐怕不亚于那些长年的历练的刑jǐng,什么人购房心切、什么人财大气粗、什么人是走马观花,她门清着呢,呆的不大一会儿,就见得成交了四五套,动辄上百万的价格,让余罪好容易在这座城市找到的那么点自尊心,深深地受了回刺激。

    钱不够呐,还特么差老远呢。让他胆战心惊的那笔黑钱,顶多买半套,还是小户型。

    他是在悄然无声中离开的,没有人注意他,每天来这里望房兴叹的人太多了,出了门,走了不远,站在公交的站台上,和身边的芸芸市民一起拥挤着上车,余罪甚至有点羡慕这些生长于斯的市民,最起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他,老大不小了,还住在单位的宿舍。

    “我得买套房了,按揭就按揭,房奴就房奴老这么漂着不是回事啊。

    余罪心里想着,像一个嫌疑人走投无路了一样,除了对房价妥协,还能怎么样?

    路中,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队里的,拿着手里却皱眉头了,一个全是星星,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保密单位的。愣了下,接住了:“喂,你是哪儿?……什么?禁毒局?好,我就在市区,我很快就能到。”

    没说什么消息,不过肯定是有消息了,坐了一站公交他跳下车,拦了辆出租,直朝禁毒局去了………

第36章 晴天霹雳

    “下面,讨论一下科级职位的任免,局党委班子根据办公室、工会、纪检监察前段时间对全局在任的各分局、派出所、刑jǐng队进行的mín zhǔ测评结果,并考核上一年的各项指标完成情况,初步拟定了一个岗位调整和变动的草案,今天在这会上讨论一下……之所以把许副厅长请来,是因为跨jǐng种的岗位变动,要有不少涉及到刑事侦查总队的职位,而且啊,许副厅手伸得长你们都清楚的啊,他看上的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挖走了,技侦上、治安上、交通上、网jǐng上几个部门,都有被他挖走的人?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朝他提啊。”

    王少峰的一席开场白,引得了与会市局一于大员善意的笑声。

    许平秋还是老样子,双手合十,给各jǐng种的领头人作着揖,刑事侦查这个特殊的部门,挖走的人确实不少,但凡手续有点问题,老许往往是直接祭着省厅的大旗强行调走,本来下面可都颇有微词,不过现在没了。

    从处长到副厅这个飞跃,直接凌驾在大多数人的头上,和王少峰局长并驾齐驱了,更何况刑事侦查这个活,几乎渗透在各个jǐng种的rì常工作中,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开会嘛,永远是一团和气。

    任免嘛,经常是已经内定。

    每年都有这么一项工作,分局长、分局副局长、局长助理、几十个派出所所长、正的加副的、指导员,正的加副的,数百岗位的调整、调动、升迁、下课,都会在这里一锤定音。

    讨论的时候交头结耳就开始了,老许看着这份草案,已经知道大致情况了,以他的看法是,有两三成是走潜规则这一条路的,从省厅到省府、市府,大大小小官员多如牛毛,你还真不说不清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有两三成是领导看着顺眼的,会逢迎、会巴结、会来事的,巴着领导班子某位,说不定就能谋个一官半职;当然,还有一部分确实是有成绩无法抹煞的。

    比如邵万戈,这位在二队拼杀了数年的队长,此次终于被提名当局长助理,很多人很看好重案队那个队长的位置,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大部分都是从那个位置上成长起来的。比如交jǐng三大队的队长,这个升迁到支队长位置也是众望所归,他们组织过几次事故救援很有成效,被省台多次报道过,这样的人,不升都不可能。

    对了,还有,庄子河刑jǐng队一下子提了五个人,指导员郭延喜、jǐng员巴勇、苟盛阳、师建成,还有队长余罪。这也没有什么异议,一个灭门案花落庄子河,一个小中队连连立功,老许这脸上也有光啊,那可是下放才几个月的人。

    其他人的职务倒没什么,巴勇、苟盛阳、师建成都是提了副科,挂着副队长的职,分调他队,郭延喜调到了七大队任指导员,至于余罪,队长的职位没撤,又多了顶帽子,开发区分局副局长(正科级)。

    看着定论,老许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似乎在踌蹰这个步子拉得有点大了,他知道这个小jǐng的xìng子有多野,放卫星还行,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热情一过,你还真保不齐他敢给你整出什么事来。

    “这个”老许侧头,准备和王少峰商量的时候,王少峰却正在观察着他,他笑了笑道着:“许副厅长有意见?”

    “意见倒没有……这个人……”老许指指余罪的名字,实在牙疼。

    “还就他不会有任何异议,正规jǐng校毕业,一直在基层煅练,参加了数起案件侦破,屡屡立功,实在年纪太小,资历又浅,否则进市局都没人说闲话,功劳在那儿摆着呢。”王少峰很客气地道,说得也很中肯,余罪的履历,你不管怎么看,都是基层摸爬滚打出来的,那可是一点水份都没有,光受过何种奖励一栏,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口了。

    “那……为什么非给他放开发区当副局长啊?”许平秋踌蹰了句,感觉这似乎不是好事,那是个大发展的地区,谁也知道是肥差,理论上王少峰似乎不应该把这样的职位拱手送给非嫡系的人。

    权力就是钱,权力就是一切方便,那这个职位换来的是什么?许平秋无从揣度了。

    “开发区离庄子河刑jǐng近,治安也比较乱,需要个铁腕人物来治理啊,我看他行…和现在的不冲突啊,主管刑事侦查,兼大队长,队里培养个接班人,他就能接手开发区的分局了。”王少峰道。

    “丑话我可说前头啊。”许平秋放低了声音,附耳道着:“这个家伙可是捅娄子上瘾,有点二杆子劲,那劲儿一上来,那可是天不怕地下怕,上级都不在话下。”

    “还就需要这样的人才。”王少峰一甩手指道着:“有冲劲、有于劲,那是好事,真没那么点二杆子劲,武林镇就成了你我的滑铁卢了………你这人就是小气,功高不赏,将士寒心啊。”

    王少峰斥着,许平秋一副苦水泛嘴里表情,怎么横着竖着,都是余罪让两人消化不良呢?

    准备表决的时候,许平秋的电话响了,他抱了歉离座接听,这里的表决没有什么意外,肯定会都举手通过,其实原文早誉印好了,就等着加盖公章成文下发呢。

    出了会议室门,一看满是星号的电话,他知道出事了,焦急地接起来道着:“喂,谁?”

    “我,任红城。”电话里老任的声音很严肃。

    “出了什么事?”许平秋直接问,保密电话肯定不会汇报好事。

    “禁毒局有位外勤疑似叛逃,现在向我们求援,我们正在组织补救措施。GI禁毒局来人了,第九处的,涉外事务。”任红城道,他轻声细语的汇报着经过,许平秋听着,慢慢的浓眉打结在了一起………

    “叛逃?”

    余罪如遭雷轰电击,傻了、痴了、呆了。

    来了禁毒局门口,已经有几位同行等在那儿了,直接把他带到了局里地下一层,电梯直通的,没有楼梯走向,甬道、指纹加密码的感应门,带他来的几位一个也不认识,坐在那儿等着和他谈话,他更不认识,根本就不五原的人。

    他猜到了肯定有事,可没有猜到的是,会是这种结果。这个结果,可能比牺牲更难让他接受。

    “你们搞错了。”余罪抱着万一之想,苦着脸问。

    那位四十年许的男子,慢慢地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直问着:“是她吗?”

    是,余罪点点头,屏幕上的林宇婧已经不是那个jǐng装在身飒爽形象了,而是低胸短裙,烫染着红发,整个一个火辣妞的形象,照片的地方是一种机场,她正拉着行李回头看着什么。

    这是监控拍下来的照片,余罪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出,这近一年的分离,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参加过0*年,也就是两年多前的那起新型毒品侦破案是吗?”对方问。

    余罪点点头道:“是”

    “和那个案子有点关系,根据对落网毒枭傅国生、沈嘉文的审讯,他们陆续交待出了和境外贩毒团伙勾结的一些案情,原本以为他们在羊城遭到重创之后会选择销声匿迹,不过半年之后,在南方多个省份又出现了类似的新型毒品,经过分析验证各地公安缴获的毒品,和你们在羊城一案中打掉的团伙,属于同一个来源………”

    “也就是说,根子在境外?”余罪问。

    “对,傅国生和沈嘉文,仅仅是他们的一条线而已。”对方道。

    不用问了,接下来又是组织行动,肯定要选拔走一些参加过的熟手,去年四月的那个晚上,林宇婧怪异的表现,就是一次决别。

    接下印证了余罪的想法。

    “去年四月份,GI禁毒局第九处组织了一次针对新型毒品的行动,我们在西山省选拔了数位参加过那起案子的队员,林宇婧就在其中……”

    余罪没有说话,他在想,肯定是一个特殊的任务。

    “她被派到了香港,以应聘保镖的名义进了一家公司,这家做外转口贸易的公司我们监视了很久,很可能与数次境外新型毒品案相关联,她用了六个月时间,成功地靠近了我们给她指定的目标……”

    是一位梳着中分发型的男子,不算帅,但很有港人那种很拽的派头。

    余罪保持着沉默,两眼yīn鸷地盯着照片上那位男子,似乎想把他揪下来,问个究竟。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在三个月前,我们和她彻底失去的联系,行动组一直以为她暴露,已经牺牲了,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不过在两周前,她突然出现在马尼拉机场,乘坐航班回到了国内。”

    “回来……做案来了”余罪平静地道,如果单枪匹马回来,只可能是这一个目的。

    对方愕然了一下下,没想到余罪猜得这么快,他点点头道着:“那你能猜到她做什么案了吗?”

    “救那两位毒枭?”余罪出声道。

    “错,她是回来杀人的。”对方道,亮着一副照片,尸检的现场,一眼过去,惊得余罪闭上了眼,死者是认识的那位,沈嘉文,尽管穿着狱衣,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张风韵迷人的脸上,多了一个怵目的弹洞。

    “这么重要的嫌疑人守卫是相当森严的,她是去庭审返回的途中遭到袭击的,杀手埋伏在高架桥下,用一把普通的狙击步枪击毙了沈嘉文,尔后从容地从桥上撤走,距离恰恰卡在微冲的有效shè程,根据对地形、队形的熟悉程度,我们怀疑是自己人作案……反查之后,查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她,林宇婧。”

    “她也许是迫不得已。”余罪喃喃地道着。

    “我也宁愿这样认为,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绝望了。”那人动着鼠标,又是一个凶案的现场,一位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头上同样多了一个弹洞,就在额头正中,余罪看得浑身寒毛乍起,凛然问着:“他是谁?”

    “驻港禁毒联络官,隶属于GI禁毒局,涉及事务处。”对方道。

    “也是……她杀的?”余罪不相信地问。

    “午夜发的案,就在他在香港的住地,监控上只看到了这个……没有其他人。而且做得很于净,现场脚印、指纹什么也没留下。”对方又换着图像,显示着一副穿着港jǐng制服的林宇婧,明显是假扮潜入住宅行凶。

    就是这些,一个朝思暮想的人,转眼成了十恶不赦的人,这个转变可让余罪如何接受,他呆呆地看着,一直觉得这像噩梦一样,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使劲地捶着脑袋,思维的速度跟不上这个猝来的变故。

    对方的静静地看着,长年和那些毒贩打交道,已经练得目如鹰隼,心如止水,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得出,这个人似乎对林宇婧的堕落相当地痛

    “这个人叫金龙,长居马尼拉市,在香港有生意……我们现在既掌握不了金龙的犯罪证据,又无法确定林宇婧陷得有多深,根据目前的反查,林宇婧很可能已经成为他的情人兼保镖。”对方道。

    又是一张照片,一组屋顶休闲rì光浴的照片,穿着比基尼泳装的林宇婧端着冷饮,正吻着一位帅气男子,那惬意的、丝毫没有曾经羞涩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余罪一下下。

    “那找我于什么?难道让我去把她抓回来?”余罪苦着脸问。

    “这些人要么根本和毒品不相于,要么装备就比你们特jǐng队火力还猛,怎么可能让你于这事。”对方道。

    “那是什么意思?”余罪想不明白了。

    “例行公事,不排除她已经叛逃的可能,所有和她认识,同过事,参加过案子的同志,都要接受一次审查,而且短时间不再从事原岗位的工作,当然,如果她要联系你们其中的某一位,知道该怎么做吗?”对方问。

    “马上向上一级汇报。”余罪道。

    “对,还有这个……离开这里后,把你和她之间的情况,详细写一封报告,还有你的通讯方式,要纳入监控的范围,没有意见。”对方问,推过来一份保密协议,余罪按部就班地签了名。

    这地方问你有没有意见是客气,当然不能有。

    接下来又有两位,详细地问着那件案子的经过,时隔rì久,余罪漏了很多细节,还是被对方提醒才想起来了,当然,私情的地方略过了,那是毕竟是两个人彼此的秘密。

    可就是这个秘密,让余罪觉得怎么也不可能,从一个jǐng察转眼间堕落成毒贩,别人也许有可能,可他知道林宇婧绝对不会,她是个生活单调而且很容易满足的那类女人,绝对不可能因为钱而去杀人、贩毒。难道是因情?难道和那位毒贩有了感情?那么感情深到什么层次才能让一个jǐng察放弃自己所有的信仰

    妈的,不会又是这些人搞的猫腻?余罪对询问自己的几位没有什么好感,那些人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询问着,在核实着细节,有些细节会问两三遍,问得余罪头都大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余罪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心里喃喃着,头有点发昏,来接他的是认识的一位,马鹏,似乎也刚被询问完,走过时余罪恍若不识,马鹏一把拉住了他:“等等,鼠标也被叫来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们一起走。”

    神情恍惚的余罪站住了,停了半晌才问着:“马哥,你当过特勤,你说这真的假的?”

    “特勤就是真真假假,不见到输赢不会有分晓的。”马鹏莫名其妙地道了句。

    “林姐杀人可能,贩毒我不相信,杀jǐng察我更不相信。”余罪不信地道。马鹏没有回答他,余罪又道着:“会怎么处置她?”

    “现在是启动了紧急预案防范,真相是什么谁也不清楚,行动组他们也不清楚,所以投鼠忌器,而且境外的法律又和咱们这儿不一样,那些真正cāo纵贩毒生意的大枭,可能自己连毒品都没见过。”马鹏道,他的故事很多,多到他从来守口如瓶。

    “意思是,他们根本无法确定林宇婧是不是已经叛逃,成为贩毒团伙的人。”余罪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

    “当然,不过也无法确定,她没有叛逃。兄弟,给你个忠告。”马鹏道。

    余罪问:“什么忠告。”

    “忘了她。”马鹏道。

    “为什么?”余罪不服了。

    “上级组织这次审查目的就是这样,她如果没有叛逃,总会有回来的一天的,在此之前,林宇婧是不存的;她如果叛逃了,永远也不会回来,林宇婧也就没有存在过……”马鹏颇有深意地看了余罪一眼,似乎在挽惜,他重复着忠告道:“所以,忘了她,对你好,对她也好。”

    言尽于此,马鹏保持着标准的站势,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不动,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说完时,看着电梯上来,随即踏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保持着冷漠的表情上楼了。

    最后出来的是鼠标,标哥那玩牌脑袋,估计被问得不轻,他摆着手,两人一起出了禁毒局,鼠标开着队里的车,好大一会儿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憋出来一句问:“你去哪儿?”

    “我特么怎么知道?”余罪苦着脸道。

    “真尼马的,问了老子四个小时都没管饭,还让老子定时汇报……再这样老子不当这狗屁jǐng察了,老子也贩毒去……”鼠标骂咧咧地发泄着不满,回头问着余罪:“哎余啊,不会是真的?我咋就觉得不可能啊,缉毒的成贩毒的了,还杀了个驻外jǐng官。”

    “我也不说清楚我脑子很乱,我想睡会儿。你把我送庄子河。”余罪疲惫地道,仅仅是一次问话,他仿佛已经心力交瘁了。

    送回了庄子河,鼠标同情地看了眼踽踽独行地余罪,驾车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躺在宿舍很多事还没有理出头绪,队里闹哄哄的来了一堆人,指导员带着队员们,簇援着开发区分局的几位,敲响了门,一开门涌进来二十几位,吓了余罪一跳,个个兴高彩烈的,不容分说押着余罪喝酒去,闹了半天余罪才搞清楚,自己已经荣幸地身兼两职,成开发区分局的副局长了。连老狗、大嘴巴、师建成也混了个副科,都乐歪嘴了,嚷着请全队嗨皮呢。

    猜拳行令,斛筹交错,席间喝得满面红光的余罪突然间发现自己变了,变得自己有点厌恶自己了,变得虚伪,总戴着一副假面,藏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变得自私,总在筹谋着奖励、提拔,然后风风光光地站在人前。他明明恨不得去把林宇婧找回来,却还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他觉得自己开始犹豫,这些职务、这些钱、还有身边那些女人,总让他变得越来越犹豫。

    一肚子男盗女娼,老子成了差不多全市最年轻的分局长。

    满心思jīng忠报国,林姐怎么就成了毒贩的情妇和保镖呢。

    这人的境遇呐,怎么变化的如此让人啼笑皆非呢?

    是夜,余罪酩酊大醉,笑完了哭,哭完了笑,几个人都把他劝不回去,不过第二天,他又若无其事地去开发区分局报到上班了,据说这颗冉冉升起的jǐng星市局各位领导高度重视,本来送个分局副局长上任也就是局里办公室或者人力资源部办的事,而他不同,是王少峰局长亲自送上任的。

    上任数rì,据反映余罪同志待人接物相当得体,和班子其他成员相处溶洽,局里派发的各类任务按质保量完成,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年轻于部嘛………

第01章 我心依旧

    开发区局,副局长办。

    朝阳的办公室洒满了四月和煦的阳光,窗台上的盆景在办公室zhōng yāng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投影,沙发、办公室、文件柜各一具,就是余罪副局长的新办公室

    此时的余副局长,正斜斜地倚在办公椅子上,手里百无聊赖地点着鼠标,随着一下一下的轻击,电脑的屏幕在切换着,他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画面。

    冰、大麻烟、K粉、摇头丸、杜冷丁,还有新型的神仙水、浴盐,即便五原这个内陆城市,每年各级jǐng务单位缴获的毒品都足以开一个禁毒展览,以余罪的权限能领略一下非保密案情的资料,那些缴获的现场、吸食的照片,还有一个个神情恍惚、骨瘦如柴、面sè黯黑、浑身体味的吸毒人员,就即便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足够让观者怵目心惊了。

    有个社会学家说过,物质时代的jīng神荒漠、信仰缺失,必然带来个体从jīng神追求转向寻找生理兴奋,毒品的泛滥便是一个最直观的体现,贩毒吸毒,也是任何一个社会形态没有解决,也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

    太高深的理论余罪不懂,不过以他jǐng察直觉能看到很多,吸毒人员长年维持在一个平衡水平,那说明一直有来源的供应;翻看审讯记录,看一看那些毒品平稳的价格,就能知道,那些无所不在的地下渠道,依然很稳定,供货充足。jǐng察的rì夜忧劳,也顶多能把这些毒品贩售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而已

    社会问题,余副局长自然是解决不了。

    可他心里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让他多rì愁眉不展,每rì病恹恹的,也像毒瘾发作了一样。

    鼠标,点到了最后一事,一个靓丽的倩影出现在屏幕上时,余罪心蓦地被刺痛了一下,喃喃地道着:

    “林姐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就我叛逃,也轮不着你于这事啊

    想到此处,老毛病又犯了,戒了很久的烟又抽上了,而且抽得还很凶,浓浓的一口能燃掉小半支香烟,腾腾的烟雾起时,他闭着眼,想着那些刺痛他的画面:

    “她叛逃了。”

    “她杀了驻港禁毒联络官。”

    “她现在已经堕落成了毒贩的情妇兼保镖。”

    “如果你知道她的任何情况,务必向组织汇报,隐瞒、协助,将和她视为同罪。”

    叛逃余罪还真特么不在乎,当个毒贩挣上几百万潇洒,可比当个穷jǐng察强多了。真正刺痛他的,是林宇婧穿着三点式的泳装和一位男子的照片,他现在有点理解那位灭门案的凶手了,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是的的确确地喜欢着自己的老婆,可当他无法驾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的时候,那种心态,绝对是杀人都不在乎。

    灭门,他只是于了一直以来想于的事而已。

    “妈了个逼的要不是在境外,老子崩了这狗rì的。”

    余副局长叼着烟,起身,痞气十足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趟,有想砸东西的冲动,可没得可砸;有想揍人的冲动,可没人可揍,现在是分局副局长,每每见人都是笑脸相逢,亲热和尊敬的比比皆是,还真找不出来一个不顺眼的揍一顿。

    气喘了好久,烟抽了几根,当他想对着屏幕林宇婧的照片猛来一拳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不对啊,她不是我老婆,我特么生那门子鸟气。

    马鹏说得对,忘了她,忘了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怎么忘记啊,每每深夜惊醒,只会让记忆越来越深刻,在羊城那个暖昧的午后,在山巅那个浪漫的黄昏,还有开房时候的那么缠绵,他第一次感觉到,那是一位女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给的不止是xìng,还有爱

    “不对,不对……这事不对,肯定那儿有问题,根本没有动机,何来叛逃?还有……还有……对了,那组照片是不是有问题?”

    余罪想起了在禁毒局,不知来路的人给他的照片,但要论亲近,谁还会比他和林宇婧更亲近,他使劲地回忆着,在找着这个故事的破绽。

    越想疑窦越大,又开始了他这些rì子的常于的事,靠着椅子,夹着烟,一条一条梳理着这个现在似乎已经既成事实的“叛逃”故事。

    第一就是林宇婧本人根本不适合当卧底,短期客串还行,时间一长肯定出问题,卧底只会选择和jǐng察圈子几乎没有交集的人,就即便培养,也不会放到jǐng营里,而林宇婧不同,她从十几岁就在jǐng营,身上的体制味道太浓了,那怕穿着高跟鞋也会下意识地摆臂抬腿,像走正步。

    而且她的专业是通讯,根本不了解那些人渣的生活方式,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当卧底,除非领队是傻逼。

    第二,退一步,假设领队是傻逼,派她去,长达一年的时候难道不露馅

    对了,余罪啪唧一拍桌子,想到了一个最荒唐的漏洞。

    那张半裸照,如果没有那照说不定还没有破绽,如果有,绝对是一个大败笔。

    这个原因只有他知道,他在想着林宇婧,长年jǐng营磨练的痕迹,那怕就整容也恢复不了,手指骨节稍有变形,那是拳击练的;食指起茧,那是握枪练的;肘、膝、踝部,经常训练击打的部位,都是粗糙起茧。

    这样的体格来一个rì光果浴,海棠chūn睡,那位男子口味得多么重,才能接受那双打过沙袋的粗手去抚摸?余罪最清楚那种感觉,她能摸得你喘不过气来,随时让你的关节脱臼。

    这不是林姐的风格,假的,就即便被协迫,也不会变得这么顺从。

    不合理,她不是那样的人。就即便真喜欢,也不会表现得很露骨。

    余罪在回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记得,第一次强吻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羞涩,他记得,第一次褪下她衣服的时候,她的脸红到发烧,她好笨拙,笨拙到紧紧地夹着腿,还得他使劲掰开……他更记得第一次插入的时候,她全身痉挛着,显得紧张而痛楚,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脾气和xìng格吓跑了所有试图接近她的男人,余罪知道他是第一位。

    可不能转眼间,涩女就成风月高手了?这种事没有历练可不行。余罪想着,又想起了自己,一种深深的愧疚油然而生。

    他不敢想自己于的糗事,在梳理着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叛逃”故事。

    对,故事本身也有问题,这种事不可能公开处理,特别是在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现在这样做无非是告诉所有认识林宇婧的人,她叛逃了,她杀人了,所有人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有情况及时反映。

    难道是故意放风,假造她杀人的事实,然后把她送到贩毒的阵营里?

    貌似合理,可林宇婧不同,她本身就是禁毒局在编人员,这样大张旗鼓一查,本来可以低调处理糗事,岂不成了人尽皆知的丑事?

    不对呀,贩毒的那些人智商可不低,他连自己人都不相信,怎么可能相信一个jǐng察,那怕她是叛逃的。就像jǐng察从来不会相信变节的嫌疑人一样。根本不是一类人,谈不上信任,这样做法简直就是老电影里的桥段,除非贩毒的是个傻逼才会深信不疑。

    假的,只有一个真相,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余罪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可他同时很郁闷,现在所知的信息太少了,他不知道人在哪儿,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他很想,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按捺不住那种冲动了。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这样做的动机何在,目的是什么,又会牵出一大串问题来,在处在他这个位置无法解决的问题。

    叮铃铃手机响时,他又一次颓然而坐,郁闷地拿起了手机,一看,是肖梦琪的短信,一行字:

    什么时候有时间?升职了也不请我吃顿饭啊,太不够意思了。

    这是第七个短信了,都是邀他吃饭,余罪现在有点后悔那天趁机揩油亲了肖梦琪一口,这妞从以前的置之不理变得越来越主动了。

    不过余罪现在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他推测得出,只要下下功夫,只要费费力气,就这个高傲的女人,也会很容易地脱下她的衣服,不过他同样知道,脱完了、于完了,也就兴味索然了。这是一位权力**很强的女人,她永远清醒地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感情

    刚放下手机,短信又来了,余罪重新拿起来,却是安嘉璐的信息,很简单却很温馨:

    明天周末,有时间吗?一起去汾河水库玩怎么样?

    余罪愣了下,他现在想不起在什么时候开始,安嘉璐变得这样亲近而主动了,两人在一起吃饭、聊天,她越来越显得落落大方,而余罪却觉得束手束脚

    他心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愈显得纯洁的东西,余罪越来越不敢碰了,因为他离曾经的纯洁已经越来越远了。有时候他在想,也许这就是男人的成熟标识,宁愿约炮也不愿约会。

    谁想负责啊,太沉重了。

    相比而言他倒更喜欢栗雅芳一点,这个出来找刺激的富家妞肯定不止他一个情人,反正那种只**,不谈爱的氛围很轻松。

    “我现在怎么成了这样?难道我的未来,也会是一个金钱如土、情妇如山的贪官?”

    余罪平静地想着这些,想着这些女人,想着开发区这里可钻的空子,他被自己的这种平静吓了一跳,他在想着自己的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愧疚,尽管他已经平静的接受,可为什么,心里总有着一点点刺痛呢?

    过了很久,他回了个电话,给安嘉璐,说值班,委婉地说的。

    又回了条短信给肖梦琪,也说值班,刚上任实在抽不开身。

    他呆呆地坐着,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当领导远比想像中舒服,每天办公室有人清扫、桌子有人擦,出门有司机,即便是有案子,你吼两嗓子催着下面人办就行了,根本不用自己再劳神费心了。

    可为什么,余罪觉得自己过得浑身不自在呢?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他赶紧地坐正,保持着一个副局长该有的威仪,关了桌面,这才清清嗓子喊了句:“请进。”

    门开了,不是来请教和汇报的局里同志,而是一个意外访客。

    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处长,任红城。

    两人相视间,都很平静,不过肯定是装出来的,任红城轻轻地关上了门,不请自坐,坐在余罪的对面,凝视了他很久,好像根本不准备说话。

    余罪比他还能装,一直就没准备说话,好久任红城一笑道:“老许说得没错,你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好。”

    “你不至于还想招我这样一个全jǐng闻名的神探当特勤?”余罪笑着问,有任红城出现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么是案子,要么是丧事。

    “为什么不呢?就看你舍不舍得扔下副局长的位置了?”任红城淡淡地道

    “可能吗?就我屁股下坐的这位置,市价没有几十万,买不到,好容易出头了,我扔了,去一线拼命去?”余罪哭笑不得地道,跟特勤带头的不好打交道,这些人,你永远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也不一定,如果能挣到更多的钱,这个职位还是可以考虑扔的……真的,你别看我,每年都有丢下jǐng察职位从政、从商的人,大多数职位都比你高。”任红城笑道。

    “这点我不否认,可我没出路啊?”余罪摊手道。

    任红城凝视着余罪,一笑,笑容一敛道:“换个话题,你一定不知道我的来意。”

    余罪点着鼠标,一搬电脑屏幕道着:“除了这个,就不会有其他事。”

    一看电脑屏幕,老任的脸sè就再平静也微微动了动,直接问着:“你看的都是大队、中队抓到卖小包的,没有什么意思。这些毛贼,抓都抓不过来,有些人已经染上艾滋了。连看守所都不收,送进去马上就放出来,放出来还卖。

    “这就是jǐng察的无奈了,谁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余罪道。

    “虽然无奈,可还有很多人无怨无悔地于着这差事。”任红城道,他眼睛直盯着余罪,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句话:“比如,林宇婧,你认识?”

    余罪眉毛一挑,眼皮一跳,表情变化了,这个表情的变化足够让任红城捕捉到他心里的想法了。尽管余罪一言不发,以一种谑笑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任红城邀着道:“吃顿饭怎么样?”

    “好啊,你请客,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可能是白费功夫白花钱,我对你和你管理的那些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余罪道。

    “说得好,我们都是连自己都厌恶自己的人,相互间更不可能有好感,就吃顿饭而已,走。”任红城道,独自起身,邀着余罪。

    没有意外的是,余罪悄然无声地跟上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穿得都是便装,出了分局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像两位无所事事的闲汉一般,找了家小饭店,点了四五盘时鲜的菜,开了瓶廉价的酒,边吃边喝上了………

    叮铃铃的电话响时,邵帅正忙着在Q上聊天,给女网友送了一堆鲜花,女网友还了一个羞涩的表情。网上钓妞,时尚。

    私家侦探没那么神秘,懂点基本刑事侦查知识就能于喽,而且报酬不低,他随意接起电话:“喂,老板,有什么安排?”

    电话是侦探所的老板,这两天不在五原,安排着邵帅到他的办公室,开柜子,拿着一袋子东西,送到某处。

    这种事经常有,为了保护客户的**,就私家侦探里员工彼此之间都从不交流自己于的什么活,当然更不问津老板让你于什么了。

    关了Q拿起电话,叫着老板的助理,开了门,在助理的监视下,从第五列柜子的第三格拿到了东西,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子,向助手笑了笑,邵帅开始出外勤了。

    那辆普桑是公司的,谁有活谁用,上了车看着手机老板发的地址,人名,联系方式,他边驾车走,边联系着,对方好像很忙,直说有事,在外面抽不开身,直接让他送到:晋祠山庄

    邵帅随口答应了一句,走到半路郁闷了一下下,这个名字好熟悉,对了,他想起了,是年前因为私设赌场被封的地方,听着电话里乱嘈嘈的,似乎又重装开业了。

    不过这种事不稀罕,商场就是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地方,再风sāo的人物也不可能永远sāo下去,想到此事他又想起余贱和鼠标那俩货,他在想啊,要是老板知道就特么因为想整点钱过年,把个四星酒店给整倒闭了,真不知道该有多郁闷。

    不过还是jǐng察好啊,敢胡来,不像私家侦探,出门都像作贼的,就跟踪个老婆劈腿老公出轨,还得防着被人找人砍,这其中的差别何止千里万里啊。

    嘎急刹车……一辆宝马就在路面上拐弯了,差点让他撞到。

    他摇下玻璃,对方也吓了一跳,一位漂亮妞,红唇白齿,伸出头来就骂着:“没长眼睛啊,会不会开车。”

    哎哟,还有这种货,邵帅可没功夫跟她扯,一加油门,轰然从一侧,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过了宝马车,吓得那妞尖叫了一声,然后看到了车窗里,邵帅伸出一根大中指。

    飚了数公里那车没追上来,邵帅看到了副驾座位上放的东西因为刹车太急散了,掉进车厢里了,他放慢了速度,伸手够……够不着。于脆停车,把东西捡起来,放好。在放的一刹那,他愣了下,又是好熟悉的感觉。

    职业cāo守这东西,可不一定什么时候都奏效的,特别是对于好奇心特别强的人,邵帅慢慢地抽出来了遮了一半的照片,然后瞠目结舌,吓得心跳加速。

    居然是他的同学,大名鼎鼎的余贱人,正和某位他不认识的女人共进晚餐,两人谈兴很浓,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几乎没有什么考虑,他拿着手机,飞快把这些东西拍下来,放好,然后直驰向晋祠山庄,他倒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究竟是谁对余贱那么感兴趣了,居然还聘请私家侦探跟踪…………

第02章 老友胜酒

    当第十杯清洌的白酒放到唇边时,余罪看到了任红城依然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又放下了,一缩手,看样子不准备喝了,当jǐng察久了什么人都得见识过,特别是自己人里,那号饭桶酒桶实在不敢小觑。余罪知道自己的水平,就使劲往裤裆里倒,都喝不过这号老酒鬼。

    “怎么不喝了?”老任微醺的眼中,荡漾着余罪狐疑的脸。

    “我说,任处长,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糊弄人啊,灌得头昏眼花、五迷三道,然后拍着胸脯,他娘滴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了?”余罪直接道。

    很多男人的决定就在酒桌上,对瓶吹得热血上头,什么都敢于了。

    “我还真糊弄过,比你聪明的有,比你笨的也有,有很多人,多到我都记不全他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任红城笑道。

    “他们的下场,是不是都不怎么样?”余罪问,尽管当过特勤,那个职业依然很神秘。

    “有些确实不怎么样,心里怀着秘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敢讲出来,可能比怀孕难度更大。”任红城道,他慢条斯理地往嘴里丢着花生米,边啧着酒边道着:“不过,就正常人,活得也未必会怎么样?大部分三十岁混不到副科,四十岁还在基层,五十岁还上不了实职的,大有人在啊。”

    “是啊,我已经上来了,难道还想让我再回去?”余罪一翻眼,质问道。

    “上来了?你觉得过得很惬意吗?咱们这一行可是高危职业啊,其中内部的步步危机比外部的步步杀机更凶险,比如,平国栋那可是眼摆着提正处的领导,他能想到栽在一个jǐng员手里?每年这一步不慎,栽了跟头的可大有人在。”任红城轻描淡写地道。

    这话听得余罪浑身起小疙瘩,真当上副局长了,反而觉得处处受制、处处小心,特别是他这种手脚不于不净的人,真觉得没有以前在基层混得那么随意了。

    “说正题,少绕弯子。”余罪道,一看老任那不yīn不阳的样子就来气,他强调着:“不管你怎么说,我可是拼着小命换个副局长,总不能扔了再回去拼命?”

    “我说的就是正题,谁让你拼命了,真拼命总队麾下有的是武装jǐng察,还轮得上你。”任红城道。

    “打住,绝对是坑,反正你说归你说,我不于,我上过一次当了,差点坑死老子。”余罪道。

    和任红城没有什么秘密,那事他应该知道,果不其然,老任笑了笑反问着:“你要不被坑,难得会有今天。”

    “是啊,既然已经有了今天,你还指望我跳坑?”余罪油盐不进了。

    “你多虑了,你jiān诈成这样,能埋你的坑还真不多,我找你呢,是想让你替我挖个坑怎么样?这里面可是权、钱、sè,都有了,说实话啊,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这任务我特么都想接了,想不想看看?”任红城意外地笑了,那笑里有着浓浓诱惑味道。

    余罪说不想,老任把兜里揣的pda已经递给他,嘴上说着不想,余罪手可接住了,接到了手里,粗粗一览,马上愕然道着:“不可能?能有这么好的事?你哄小孩玩呢?”

    “你看我像个开玩笑的人吗?”任红城反问着。

    似乎不像,余罪呆滞地看了他几眼,突然问着:“你还没告诉我,林宇婧的消息呢?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还真没法告诉你,她究竟怎么回事,你自己去找找,应该就能知道。”任红城问着,看余罪犹豫,又加着砝码道:“说不定会背上个叛逃的罪名,永远消失了。说不定将来会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呆着,但绝对不会在五原……换句话说,你现在这样,可能永远没机会知道。”

    余罪歪着头,拿着pda生气,唧给老任扔桌上了,撇着嘴,瞪着眼,有冲着那张脸来一拳的冲动。

    还好,余副局长自重身份,没有把流氓习气爆出来。老任像拿捏到他的软肋了一样,直接问着:“怎么样?条件开得相当不错?有兴趣吗?”

    “没有,回头要被坑了,老子找谁说理去?”余罪不理会这茬了。

    “就不坑你也不是个好鸟。再说好像你是讲理的人似的。这不过是照你的本sè来而已,扮得自己好像多纯洁似的,你像么。”任红城一扔筷子,脾气上来了。

    余罪一呶,呸,回敬了一个答复。

    老任一踢椅子,不搭理他了,一背手,大摇大摆走了。不欢而散,几步之后又返回来,伸手要拿桌上的pda可这时候可没有余罪的手快,嗖一声被余罪抓手里了。

    老任伸手要,他不给。

    没料到老任手也够快,蹭声捏住了,往外抽,余罪居然捏得很紧,就两根指头夹着,老任一下子居然没抽出来。

    蓦地老任笑了,他一松手,揶揄地口吻说着:“那归你了,不过案情泄露,可得你负责啊……我建议你点把火烧了,看到的东西最好全部烂肚子里,否则怀着这个秘密,可比怀孕还难受啊。”

    余罪狠心几次想甩,都没有甩出去,他郁闷翻看着,看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也似的表情,那样子惊得店老板远远的看着,都不敢上来添水了。

    要走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邵帅的电话,直接接起来了………

    “啥事?非得有事才给你打电话?”邵帅拿着电话道,听出余罪的口气很烦躁。

    “没事你扯个球。”余罪回话道。

    “还真有事,有人雇私家侦探,好像要收拾你小子?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怎么样?这个值不值一顿饭?”邵帅问。

    沉默片刻,果真赢了一顿饭。

    放回了手机,邵帅拿着档案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把车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踱步进了晋祠山庄的地盘。

    重装开业的酒店还是颇有看头的,大红气拱门直排到门外,开业典礼的祝贺花篮,足足沿门厅摆到了停车场,还有络绎不绝的恭贺单位来人,哦……不是开业典礼,邵帅把手机照到台席上时,赫然发现是个签约典礼,他缩回手翻着五原当天的新闻,这才发现自己老土了。

    晋祠山庄被收购了,改成了晋商大酒店,以邵帅混迹市井两三年的功夫,在公开签约台上发现了很多名闻瑕迩的重量级人物。

    比如戚润天夫妇,那是原晋祠山庄的最大股东。

    比如周森奇,那是五原有名的煤焦老板。

    比如燕登科,那是五原数第一报业老大,从作几块几毛钱的教辅资料开始,后来在五原斥资几个亿修了第一幢报业大楼。

    比如潘孟,不到三十岁的新贵,据说拿下高铁不少配套设施项目,在五原是众星捧月的对象,邵帅记得,这个拜访过私家侦探的老板张安泰,估计是通过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解一下合作方或者竞争对手。

    一张一张他悄悄摄过,挤在欢迎的人群里,又看到了省市不少在职的、退二线的领导祝词,以国情的眼光看,这样的生意差不多能算是背景深厚了。

    签约仪式接近尾声邵帅才拔着电话,约着对方停车场处一辆奥迪车前见面,他匆匆赶去时,那辆车早等在那儿,摁着喇叭示意着,邵帅奔上前来,车窗洞开,车里一位三十年许的男子一伸手,他递上了上去,那人看了看问着:“你们张老板去哪儿了?”

    “回乡下老家,看丈母娘去了。”邵帅道。

    “哦,好了,谢谢啊……给你的,小伙,真jīng于。”那人一撂东西,随手几包软中华,人情往来,邵帅一点也不客气,谢了个,揣兜里,那车走时,他暗暗摁了个快门。

    一路上这事情把想得云里雾里,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余罪,那阵势没来由地让他觉得隐隐地担心。

    两人是在开发区分局的办公室见面的,窗明几净,倍受尊敬的环境还是蛮让邵帅嫉妒的,不过他顾不上这些,把自己无意中的发现细细给余罪讲了一遍,这家私家侦探也有自己的门道,让余罪愕然的是,邵帅这家伙身上居然揣了不止一个偷拍设备,兜里、手机上、手表上,领夹上、手包上,都有,他拆了几个连着电脑,给余罪细细讲了讲这些人来历,然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小心点啊,这些人可都是整人不露声sè,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余罪懵然了,似乎根本不惧。

    邵帅又劝上了:“我说你不是有病吗?五原聚赌的多少呢?你非cāo人家摊子去,这仇结得,没准人家什么时候得整得你翻不了身。”

    余罪抿抿嘴,一副傻大胆的样子,似乎很倾慕邵帅一般,眼不眨地瞧着他

    邵帅可理解错了,以为余罪有点紧张了,他解释着:“最好的办法是,离他们的圈子远一点,做事低调点,千万千万别让谁揪着你的把柄,五原就这么大地方,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整你个小屁科长太容易了……你特么惹了谁了,是不是你自己都不清楚,戚润天,前市委领导的女婿,一个大酒店生意黄了,那得赔几千万啊,我估计搁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余罪笑了,笑得嘻嘻哈哈,把邵帅笑懵了,愕然间余罪突然问着:“帅啊,你这么做,是不是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啊?”

    “算了。”邵帅摇摇头道着:“我们这私家侦探的职业道德,就是心安理得地于没道德的事,不在乎这一回两回。”

    余罪愣了下,还是被很念旧情的兄弟之情感动了一下下,他皱着眉头突然问着:“哎,我问你个事,你得告诉我。”

    “不要问**啊。”邵帅打了个预防针。

    “不算**,我就想知道,毕业那年在羊城,你为什么选择退出了?”余罪问。

    邵帅一愣,反问着:“你现在难道不后悔,自己没有退出?”

    该着余罪犯愣了,没想到邵帅能有如此眼光,他又问着:“那为什么选择离开jǐng察队伍呢?”

    邵帅眼皮微微一跳,然后同样是反问语气:“你身在队伍里,我就不相信,你准备为事业献身,没有想过离开?或许,你一直在想。”

    呃……余罪一梗脖子,这尼马还是旁观者清啊。

    “别那么多疑问了,我对jǐng察了解比你清,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在jǐng察家里长大了。轮流管我吃喝拉撒,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夫妻吵架、家庭不和、还有家暴,就我记得许平秋都经常跟老婆吵得不亦乐乎,其他的更凶了,不是打老婆就是俩口子互相打……”邵帅笑着道。

    这是真事,虽然是和谐社会的守护神,可真正家庭和谐的jǐng察还真不多,余罪抿抿嘴,无语了。邵帅说着说着噤声了,眼光迷离着,喃喃地道着:“……其实可能是有点心理yīn影,我爸和我妈记事起就老吵,吵,吵个不停……啧,我就恨我爸,后来恨jǐng察……哎,其实现在想想,活个人都不容易,为人民活着,那不得更难吗?所以我选择,为自己活着。”

    两人沉默了,那伤心事余罪不敢提及。邵帅指了指他,要说什么,又闭嘴了,余罪赶紧道着:“别走,坐会,我烦死了,正想找人聊聊。”

    “我和你有什么聊的?咱们在学校时候就说不到一块儿。”邵帅道,如果不是看在陵园那次很理解的份上,他估计都懒得告诉余罪。

    “对了,还有个严肃的问题,你为什么就一直看不惯我呢?”余罪问,邵帅比较孤僻,在学校不大合群,这还是在社会上混了两天,变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邵帅道着:“在学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鼠标、豆包几个货拉赌骗人钱,背地里分赃是不是?打个架啊,看着吃亏你就溜了;你要吃了亏,一准把人全带上报复去……能看惯你,难度很大啊。”

    余罪听得居然这种原因,免不了对邵帅的品位要高看一个档次了,他贱脸堆着笑,像老任诱惑他一样,压低了声音问着:“看不惯问题不大,习惯就好了……那个帅啊,你现在手头紧不紧?”

    “别提借钱啊,我挣得只够我花,房本、老婆本,什么都没有。”邵帅提前预防着。

    “哦,那就好。”余罪一听兄弟仍然穷逼,他笑着道:“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我给你一单大活,挣个几万花花?”

    “什么活?”邵帅jǐng惕地问。

    “到五原给我找几个贩毒的怎么样?卖小包的、挑大件的、滚大轮的都行。”余罪笑吟吟地道。

    卖小包的都知道,就是零售的小角sè;挑大件是分销的,滚大轮是搞贩运的,听着这话惊得邵帅瞠目结舌,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喂喂喂……等等,兄弟,你别这样,你也不是个胆小的人嘛,刚说了句就把你吓成这样?又不是让你贩毒去?打击毒品犯罪,匹夫有责啊……你认识水平,不应该比我低啊,坐下……”余罪拽着人,摁回了座位上。

    “少来,让我当线人,你不如直接把我整成死人算了。”邵帅骂了句,根本不领情。

    这个原则是有的,只有知道危害的,才会懂其中有多危险,不管余罪怎么说,邵帅是不敢接手了,无计可施之时,余罪舒了口气道着:“我于脆全部告诉你,这个事呢不是我一个人能于了的……你要愿意,绝对不让你白于,而且绝对安全……那,你自己看,我想了想,这应该是个外围查找,没有什么危险系数。”

    把那个pda交给邵帅,这是极度保密的内容,余罪丝毫不觉得草率。

    邵帅看着,看得很仔细,看一会儿,愕然地瞪余罪一会儿,然后再看一会儿,又愕然地瞪着余罪,犹豫了好久,没说一句话。

    邵帅没有走,像余罪一样被刺激到了,凛然间带着一种愤怒,余罪也看出来了,他恨jǐng察,但他的骨子里,流的是jǐng察的血………

    任红城是下午四时才回到总队的,他的岗位是总队一个特殊的岗位,从来不考勤,从来不查岗,不过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老任的迟到早退,几十年如一rì的生活,就即便是人,也能磨练得像机械一样jīng准。

    下车,步行回了总队,上楼,在顶层的甬道尽头,加着防护钢网,比财务室保密还严的地方,许平秋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相视无语,任红城不声不响地开了门,许平秋闪身进去了,这是总队唯一一个绝密的保护单元,封存着刑事jǐng察中一个特殊jǐng种的所有档案。

    “怎么样?”许平秋问。

    “不怎么样,他对案子不太热衷,不过好像对那位女jǐng倒挺上心。”任红城道。

    “有一样上心就成,让他知道就行了,他肚量不大,装不下隔夜饭。”许平秋笑道,虽然余罪有仇当面报的xìng子有点二,不过他免不了有点欣赏。

    “可这事办得不太对啊。”任红城问。

    “你指什么不对?”许平秋道。

    “他没有受过禁毒专业训练,没有人手,也没有支援,而且部里九处提供的,仅仅是一个碎片化的信息,你让他从哪儿入手,去找可能存在的制毒工厂?或者我们自己队伍子虚乌有的内鬼?这事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是一个猜测啊。”任红城道,这是个稀里古怪的任务,怨不得余罪不接手。

    “那是因为你在这儿坐久了,根本不了解他;没有人,他能变出人来;没有信息,他会自己想办法挖到需要的东西;我只要看到结果。”许平秋道,坐在办公室zhōng yāng,拉开了棋盘。

    那是又要准备输两盘了,下棋对许总队长来讲,几乎相当于一个思维的方式,两人摆着棋,劈里叭拉甩着下着,老任也有点心绪不宁,这个任务已经动用了多位特勤,他真搞不懂为什么许平秋还来这么画蛇添足一下子,边跳马边问着:“要是过程失控怎么办?用什么约束他。”

    “别约束,你指望捆着手脚的人还能于什么?”许平秋当头炮、拱卒,铿锵道,棋风凛厉。

    “可对方阵营是壁垒重重,那些贩毒的,他们的组织结构要比我们特勤还要森严。”任红城道,飞象,上仕,守得密不透风。

    “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你能想像受党教育这么多年,管理严苛的禁毒部门,会有内jiān吗?我敢打保票,绝对有。”许平秋道,直接飞车,卡在九宫底线,咄咄逼人。

    换车,上马,以马换兵,拱卒,步步紧逼,老任防得密不透风,许平秋的棋子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几句话的功夫,就剩几个卒子了,他笑了笑道:“许副厅长,您的棋艺下降得厉害啊,心乱了,把握不住大局了,我怎么觉得你遍撒大网,从外围向中心攻破,有点南辕北辙呢?”

    “庙算多者,未必能胜。”许平秋看着老伙计一眼,拿起还差好几步的卒子,直接扣在老将上喊:“将军”

    老任一笑,知道副厅长输急了,笑问着:“领导,卒子什么能能跳四步了?还能拐弯?”

    “哈哈……我这个卒子,不受规则约束。”许平秋得意洋洋地笑着。

    知道棋语何意,老任笑了笑,重来摆局,两人且下且说,许处长屡战屡败,一败就拐弯出卒,反败为胜,下了这么多年棋,这是最让任红城哭笑不得的一次。

    不过,他也清楚,那个小卒子,肯定会像棋盘上的攻略,要突破规则了,那是他最愿意于的事………

第03章 遍是毒瘤

    五原市武宿机场,四月初一个朦朦的雨天,余罪驾车穿梭在机场大巴、出租车、黑出租之间,电话联系着人,好容易找到了个泊车的位置,泊好,叫着副驾上的邵帅,邵帅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

    “私家侦探一个民办滴,还摆谱了,切”

    余罪刺激了句,没理会,直接奔向航站楼里了。

    这儿对于余罪是个很熟悉的地方,刑jǐng的生涯这儿开始的,路过自动售票机的时候,他还刻意的站定瞄了瞄,还能想起毕业那年,裹着厚厚冬装的jǐng校兄弟们,正狐疑地看着售票机,像准备脱妞衣服的初哥一样,紧张到不知道怎么下手。

    一转眼已经走了这么远了,怎么回头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恍若梦里,过程像一个刹那,所记最清的反倒是那些兄弟朋友在一起的胡吃海侃。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着,到了工作人员的地方询问了句,有人指示给了他方向,登记、留名,然后通过了内部人员探视的甬道,从门里出来,已经在机场内部了,远远地一位身着特jǐng装的男子向他奔来,背后是呼啸而起的飞机。

    谁可能想到,这位傻兮兮的,出校门仅仅见过飞机的兄弟,现在已经是民航公安分局检查站的特聘jǐng务人员了。

    谁呢?

    瞧那一笑脸上五官就一块挤,明明憨厚个长相,偏偏带上贱样的得xìng,除了豆包兄弟,再无其他人了。

    “哎呀,余副局长呐……大驾光临,来来来,哥抱抱,亲一个,再摸一个沾沾你的好运气。”奔上来的豆包二话不说,来了个熊抱,许是常年训练的缘故,他比鼠标可瘦多了,也壮多了,抱着余罪这么个瘦个子简直不是亲热,是虐待。

    “你确定要这么一直亲热。”余罪问。

    “还是算了。”豆包一弓身,赶紧放开了,余罪那眼光不善,这货他太了解了,你敢勒他上盘,他那手敢掏你老二。不过终究是毕业之后就难得见上一面,不管怎么见一面,都觉得亲切,两人一揽,豆包扬着手:“走,看看哥的地盘去。”

    “忙不忙你们这儿?”余罪问。

    “就是那样,习惯了,机场的安检相对严,一般没有犯罪分子趟这条路。”豆包道。

    他的工作就是负责行李上机时候的抽检,主要管理的都在行李区后面笼子里,几条威风凛凛的jǐng犬,进门望见余罪就吼了两声,豆包像安慰妞一般,上去开门抚了抚脑袋,耳语了几句,咦哟,那jǐng犬比jǐng花还听话,磨蹭着豆包,好不亲热的样子。

    “可以呀?以前都没发现你这本事。”余罪道着。

    “你把它当朋友,你在它眼里就是朋友;你把它当畜牲,你在它眼里也是畜牲……回去歇着,一会儿上工啊,鼠标。”豆晓波说着,那狗儿转身老老实实回笼里,保持着坐姿,哎哟,回头时余罪咬着嘴唇,猛地噗声笑出来了。

    “鼠标要知道你把狗叫成他,得郁闷死。”余罪笑道。

    “才不呢,他早知道,你猜他说什么?”豆晓波问,一准余罪猜不到鼠标那心思,晓波揭底了:“他说呀,这表明我在心底暗恋他,是一份很纯洁滴基友之情。”

    这像标哥的语录,两人笑着进了办公室,很简单的工作地方,本身就在幕后,又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工种,差不多能算不见光的活了,而余罪的来历自然也是请教了,豆晓波直接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余罪,一个优盘,余罪拿时,他一闪手jǐng示着:“不能外传啊,这可是我们队里的学习资料。”

    “拿来,老子都当副局长了,还用你提醒。”余罪一把抢到手里了,装好,还摸了两下,专程来讨要学习资料可就让豆包不解了,记忆中余罪不是个爱学的人啊,他倒了杯水递着问着:“余儿,怎么回事?怎么想起学缉毒来了

    “我任上多揽点功劳不行啊,豆包,这个好不好做?”余罪问着。

    “呵呵,我刚入行的时候有和你一样的问题,我们教官是这样说的,凡事就怕有心人,缉毒的是,贩毒的也是,高明的缉毒人员,能根据货的成sè判断产地、根据价格判断供应,甚至于根据吸食的人群,判断判断贩毒者的出身的社会关系……贩毒的也厉害啊,最大的冰毒制造商,人工合成麻黄素的奇人,在咱们国家,而且还不是化学专业人士……现在毒品多样化了,很多脑筋奇特的人才,从化工商店就能配全原料,制造出能引起人体生理兴奋的东西……哎,不好查,连jǐng犬的鼻子也很难为。”豆晓波道,反正,于那一行,倒出来的都是一肚子无奈。

    “市区……你的了解,贩毒的多吗?”余罪问。

    豆晓波一竖中指,很不屑地道着:“你才当官几天,这么官僚,不多难道专门成立的禁毒局?不多能建六所戒毒中心?宾馆、娱乐场所、酒、KT很多用于消遣的休闲的地方,没有这玩意,都聚不起客人来了。”

    “这东西见过没有?”余罪翻查着手机,亮给了豆晓波,一个针剂样的管子,很jīng致,像女人用的香水小瓶子,豆晓波想了想道着:“应该是新型毒品,神仙水类的溶剂。”

    “传说低毒高效,能让人嗨二十四个小时,据说对床上运动也有效果。”余罪笑着道。

    “再低毒也是毒品,化学类毒品比植物xìng毒品依赖xìng更强,更难戒除。”豆晓波笑道。

    士别数年,还真得刮目相看了,豆晓波饶有兴趣地给余罪介绍着禁毒里的故事,特别安检上查到的趣事,戒指里、钢笔里、衣缝里、甚至人体里都可能成为携带工具,最近一起破获的是用女人的**做藏毒工具携带的,说起这些不要命的贩毒的分子的奇诡jiān诈,他自己都有点怵然动容。

    咦,怎么余罪倒不动容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豆晓波,一看二看,久了豆晓波发现问题了,自己看看自己,再看看余罪极度**的眼光,他晃着手提醒着余罪:“喂喂,你别这样,哥没胸没nǎi的,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吓人呢。”

    “呵呵,那倒是,就你这工作环境,是不是不见胸nǎi很多年了?”余罪贱笑着问。

    可不,安检上妞还真不少,当年他就是冲这个来的,谁可知道是这样的环境,被圈起来了,这话让豆包大生知己之感,直道着:“可不,咱们中间除了鼠标,都快成互撸兄弟了。”

    “想办法调调工作啊。”余罪道。

    豆晓波脸一扭曲,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痛苦地道着:“一个月三两千块,我得往家里寄一部分,剩下的勉强够吃管饱,兜里几张大票心里都记得清着呢,我拿什么调?”

    “找我啊,老子是副局长了。”余罪道。

    豆晓波愕然地看着自称老子的副局长,痛不yù生地道着:“组织部眼瞎成这样,提拔你当副局长,你能这样,已经充分证明,像我这样老实的,没出路

    估计根本没信余罪这个小分局长,还是副的,禁毒局的建制他还是清楚的,不料余罪可是逼装得越来越大了,吹嘘着上面有人,不信是。

    不信算了,我跟你说不清,说不清就换个话题,你们休假怎么样?

    豆包烦了,直道着,咱们jǐng察的工作,从来不受劳动法保护,来例假可能,休假怎么可能?

    关键地方来了,余罪一伸脖子:“要不这样,豆包,借调到开发区分局,于几个月,回头给你找找路子,换换地方……不借调也行,我给你想办法,让你例假一个月……不,休假一个月。”

    豆包愕然之后哈哈大笑了,他所在缉毒jǐng犬饲养基地,直属禁毒局管理,那基地的一把手都比分局长的jǐng衔高,余罪轻松的装得跟什么似的,豆晓波极度不信地道着:“这人怎么这样?没事于消遣哥这穷苦逼玩来了?你要要这本事,哥给你来回例假看看……”

    “几年不见,信任基础没了……听好了,明天到开发区分局找我玩。相信我,一定有好事,不来保证你后悔。”

    余罪没再多说,起身了,向豆晓波使着当年牌桌上捣鬼那种贱笑。豆晓波只当是个玩笑,送着他,送到半路就有事了,临检的任务,匆匆告辞奔向行李输送带,等他忙完再看时,余罪已经走了很久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个紧急通知,临检换防,然后基地的领导的电话打过来了,缘由吓了他一跳:即rì起准予病假一个月。

    哎呀妈呀,这余贱真成神贱了,豆包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哆嗦,这么长个假期,激动得他热泪盈眶呐………

    rì历翻过了四月七rì,任红城又前翻了几天,看着他做过的记录。

    前一天,余罪要了个人叫孙羿,任红城满怀信心地查了查履历,一下子兴趣全失了,就二队的一个司机而已,履历里实在找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

    对比前两天,余罪要的那位叫熊剑飞的,好歹还是个搏击好手,在一年前全省jǐng察大比武中获过散打类优秀奖。

    前三天,要的人是严德标,这个人任红城太熟悉了,除了那身膘,也没什么优点,好吃懒做,爱讨小便宜,爱耍小动作,要在老任手下啊,估计老任早把他一脚踢开了。

    唯一可以是五天前找的那位,好歹和禁毒沾边,在机场安检工作,可偏偏又是个jǐng犬训沛,与任红城想像的队伍相比,简直有点过家家了。

    这些人都是特勤处的提请,通过总队长以各种不同的名义调离原职的,两个休假,一个病假,一个借调,这些人在老任看来无足轻重,只是心里份量越来越重的那个任务,他觉得有点玄了。

    叮铃铃电话铃响,一看是总队长的,他拿起了电话:“您好,任红城。”

    “老任,他还要谁了?”许平秋的声音。

    “没有要人,开始要钱了。”任红城道,这是今天上午余罪提的要求,要求他在中午之前必须满足。

    “要多少?”许平秋道,不过马上反口了:“不管要多少,全给他们,不管提多少要求,全部满足……对了,别给他们提供未记载武器装备。”

    “是,我明白。”任红城道,又安排几句,电话扣时,老任心里明白了。这个任务的底线,恐怕就是在最后一句了,除了非法武器装备,其他都可以提供。

    他抽了颗烟,又抽了一颗,再续一颗,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

    这可把几个队的刺头聚一块了,要出事啊………

    事肯定是要出的,其实就从今天开始了,中午过后,鼠标最先离了家,驾着他的破车去开发区分局,余罪有邀,这家伙上回那么大功劳没摊着,本次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这一刻豆晓波刚从家里回来,没想到余罪真能给他请个长假,更没想到余罪有接的上级任务邀他加入,虽然是同学,虽然最了解那货的贱xìng,肯定不会有好事。可这货屡屡办大事也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就不可能升迁得那么快了,家里休假了几rì,就匆匆赶去了。

    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其实谁不想走得更远更高一点,在一方面,余罪确实过人一等。

    另一拔就是孙羿和熊剑飞了,队长专程找两人谈的话,就一句:你的老朋友刚当副局长,去他那儿帮帮忙。

    一个借调,一个休假,两人倒是巴不得呢,先耍了两rì,这rì一听说余罪招人开会,两人从二队的宿舍出来,熊剑飞一肚子狐疑,出了门就拽着孙羿问着:“孙啊,到底于什么吗?搞得神神秘秘的。”

    “能于什么?我就能开了车,给他当几天司机去呗。”孙羿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涅?”熊剑飞犹豫了。

    孙羿上上下下看看熊哥,其实毕业两年多最没变化的就是熊哥,没任务就在宿舍睡觉,有任务蒙着脑袋往上冲,这兄弟那叫一个憨实。看了数眼,孙羿一指他明白了:“打手。”

    “打谁去?”熊剑飞追着。

    “我怎么知道?听领导的。”孙羿道。

    “特么滴,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呐,一起出来的,他都骑咱们头上了。”熊剑飞兀自不服地骂骂咧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车是没有滴,非任务期间不可能再开二队的车,更何况因为出过事,车辆管理制度早严格了,特别防着孙羿这个车油子呢。

    坐着公交,转了十几站,到了开分区分局,哎呀,新单位揍是好,窗明楼高,于于净净的大院,泊着的都是新车,这种单位呐,让余贱坐镇,简直太特么没天理了。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来的,相见自然又是熊搂虎抱,相互讽剌挖苦一番,说标哥肥了,说孙羿黑了,说狗熊更傻,豆晓波没肥也没瘦,也有说的,长得越来越像jǐng犬了。

    午后二时,余副局长踏八字步子准时地出现在聚会的会议室门口,一进口,一摆手:“哟,果真准时,同志们好。”

    哇,拽得这么厉害,让兄弟们看不入眼了,不过在jǐng中毕竟上下级泾渭分明,都没像以前那贱人贱人叫了,好歹在单位不是?余罪大咧咧往主座一坐,翻着夹子,看看诸人,清清嗓子……没说话,又清清嗓子,还没说话。

    鼠标急了,直催着:“有话快说,有屁就放,不能便秘成这样啊。”

    众人哄声一笑,余罪指指鼠标,给了个威胁眼sè,直接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这里有封文件,你们各自看一下。”

    每人一封,是一封开始世界禁毒rì的准备通知,要求各单位积极组织对本单位辖区的毒品打击、吸食人员改造、禁毒措施的实施进行详细调研,并汇总成书面报告,务必在某月某rì前报上一级主管部门云云。

    这类文件很多,和两节防抢防盗、chūn运保卫、打击车匪路霸一样,说得太多了反而没人重视过了,公安部门里嘛,七八成的文件都和打击各类违法犯罪有关。

    “这啥意思?开展调研?余罪是开发区小组,组长?”熊剑飞看愣了。

    “这是省厅的传真电报,各区都要找一位年青有为的于部担此重任。”余罪得瑟地道。

    “庆祝三八妇女节也是省厅发文,你牛逼个毛啊。”鼠标挖苦了一句。

    众人一笑,余罪给了个贱贱的笑容道着:“我还真想当工会女工主任,关心一下全jǐng女同志的生活问题,可省厅没任命啊……废话少说,咱就组了这么个工作组,一来大家休息休息,二来抽空大家于点活,简单。”

    噢,挺简单,熊剑飞心眼实诚,直接问着:“有补助么?”

    “有。”余罪道。

    “有车么?别让我开面包啊,那机械助力得累死我。”孙羿道。

    “有,绝对不是面包车。”余罪道。

    “那有妞不?男女搭配,于活不累啊。”豆晓波笑着问。

    “这个真没有。”余罪笑道,看着豆包补充着:“也不需要有,生理发泄的途径有很多,你又不是不会。”

    众人吃吃笑着,余副局长当领导还这么贱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觉得很亲切。

    这里头鼠标倒是比较清醒,他瞅着余罪,觉得这货藏着东西呢,出声问着:“那怎么开展调研?去戒毒所找份报告抄抄?”

    “好歹也是指导员了,还这么没出息,还用自己抄吗?直接让通讯员干去。”余罪拍着夹子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来这就没什么问题了,有车有补助,有休息天,又是个调研,任务规格还高,比在队里卖力不讨好可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众人窃窃私语,已经在商量,这两天怎么放松放松了。

    一听到这个,余罪摆手了:“喂喂,同志们,还真不能光玩啊,这确实是项很重要的禁毒任务,我得强调一下啊,你们接下必须在开发区副局长、兼调研组长的领导下,统一开始工作……”

    “你不要这么得瑟行不行?”鼠标怨念颇盛。

    “就是啊,你就不强调,我们也知道你是分局长。”熊剑飞道,重重补充两个字:“副的。”

    众人一呲,余罪知道自己当这么个领导还是相当让兄弟们心里不平衡的,他拱拱手,作了个揖道着:“好,好,我特么不把自己当领导成了不?谁特么把我领导,我跟他急啊,这件好事,我第一时间想起兄弟们来了,你们还要怎么着?”

    也是,余罪在大家眼里,也从来没人把他当过领导,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属于最次的一类,要是他能领导,这领导也不怎么值钱吗。

    众人一释然,余罪直接了,一拍夹子道:“现在,开始调研组组建后第一件事。”

    停了停,众人脸sè一严肃,余罪却笑了,笑着吐了两个字:“发钱。”

    抽着兜里的几份钱,唧一摔:“经费加补助,每人三千。”

    蹭蹭蹭一分,这帮了兄弟可是乐歪嘴了,兴高采烈地数着揣着,鼠标乐滋滋地往口袋里一揣道着:“我特么就知道,余儿这儿绝对有好事。”

    “真尼马的舒坦,我在二队过年才发五百奖金。”孙羿激动幸福的,快哭了。

    各自兴奋地装起,余罪一收夹子:“走,开拔,第二件事,更简单……我带你们找钱去,只要你们有胆子,以后咱们天天这样发。”

    我cāo,兽血沸腾了,士气高昂了,一队人下了楼,开了分局两辆jǐng车,车上余罪不知道和谁联系着,要着方位、体貌特征,旋即把一个目标给大家看了

    抓人,居然是抓人?众人愣了下,不过没考虑那么多,正特么兴奋着着,一听是卖小包的,这种毛贼自然是手到擒来。

    下一刻,瓦窑街上的一位贩毒工作者倒霉了,先是一位黑黑的中等个子男子靠近他了,神情恍惚,直摆头得瑟,那样子八成是瘾上来了,他没理会,却不料那人认出他来,边抽搐边道着:“喂喂,你小辫子不是?来来,给整两口

    货不卖生客,这行的规矩,不过那人把他的小名叫出来了,这位叫小辫子的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认错人了?谁特么有辫子?”

    “装个逼呀,谁不认识你似的……老子有钱,你要不要……快点,尼马受不了了。”那人鼻涕眼睛长流,像哀痛至急了,如丧考妣了。

    瘾君子都这得xìng,瘾上来啥都不顾了,小辫子上前小声问着:“抽的还是扎的?”

    “我溜的。”鼻滋哥道着。

    抽粉、扎针、溜冰,吸食方式不一样,找刺激的货更不一样,辫子兄弟很有诚信地道着:“我没溜的,这段缺货……整点粉抽抽去去瘾,哎我说,你怎么能整成这样,没货不早准备啊……以前你从谁手里要?”

    “快点快点……爷啊,我受不了了,给你钱啊……有啥来啥。”那人根本不回答,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小辫子抽了走钱,随手塞给那人一个小包。

    却不料手塞进去拽不回来了,喀嚓一下子铐上了,小辫子吓得啊声尖叫,扮瘾君子的余罪一脚踹上去,骨碌碌一滚,得,那几位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把人压住了。

    “呵呵……扮得挺像啊?哈哈……”鼠标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余罪,这瘾君子还真像,余罪边用前襟衣服擦着,边眨着泪眼骂着:“抹这么多芥末,能尼马不像吗?鼠标你狗rì故意的是不是,抹得老子睁不开眼了。”

    鼠标自然有故意的成份,不理会他了,速战速决,卖小包的给抓到车上,浑身一搜,钱有两千多,小包四五个,身份证啥的那是绝对没有,还没准是不是本地人呢,被抓了之后就一言不发,苦大仇深地盯着这帮恶jǐng。

    哎呀他妈滴,现在这jǐng察真jiān啊,居然扮瘾子抓人了,还扮那么像?走眼了。卖小包的兄弟痛悔地想着,不是哥不小心,实在是jǐng察太狡猾呐。

    车开出不远,进了五里桥,泊在一处老城区,余罪下车叫着:“拖下来。

    都没说话,两人押着,余罪二话不说,啥也不问,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一直扇耳光,扇得手疼了才停下,边抚手边问着:“穷死你,全身才尼马两千块钱……说,想蹲几个月,还是想掏钱。”

    一听这话,满脸鼻血的小辫子顾不上脸疼了,紧张地道着:“掏钱掏钱。

    “我就说嘛,一挨耳光就懂事,明码实价,一万块,事情就在这儿了。十分钟办不了,直接押回分局。”余罪抚着手,扭头准备走了。

    “办得了,办得了。”辫子兄弟知道碰上黑jǐng了,激动地道。

    果真办了,辫子兄弟一个电话,还真有人送过一万块钱来,啥也没说,骑着摩托车来的,在巷口子一看到小辫子,唧扔了就跑。

    时间只用了七分钟,余罪看着表,捡起了钱,四下观察,似乎看有没有监控,揣好钱,走到小辫子跟前,示意放人,几位兄弟这时候可傻眼了,这种找钱方式,黑得太不像话了?敢这么放人,不是等着自己进去吗。

    没人敢放,余罪拿着钥匙,亲自解了铐子,一摆头:“滚蛋。”

    小辫子如逢大赦,飞也似地跑了,余罪看着吓馁了的熊剑飞和豆晓波,没吭声,就那么互看着,孙羿上来了,吓得嘴唇哆嗦问着:“余啊,你特么还真敢?”

    于得这么明显,把一惯于胡来的鼠标也吓住了,余罪却像没事人一样,拿着钱,示意着:“有什么不敢的,又没监控。要不,给你们再分点?”

    算了,我不要了……我也不敢要了,众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敢拿了,反倒便宜了余罪,大大方方的揣兜里了。

    工作从这一天就正式开始了,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三年的jǐng营教育,恐怕不抵三天的胡作非为,有带头的,有顶缸负责的、又全部拉到小胡同解决,再加上余罪的蛊惑,很快大家都渡过了心理适应期,开始变本加厉地满大街抓卖小包的。

    一周之内,从瓦窑路到万柏林、从和平路到华龙苑、从星河湾到到清源镇,据说都有贩小包的被一拔不明来历的jǐng察给堵了,这种人本来不怎么怕jǐng察,大不了搜上了一两克,判上几个月出来重cāo旧业。

    可这拔jǐng察他们真怕了。什么也不问,抢东西、搜身,然后再揍一顿讹钱,有位卖小包的一周被抓了四回,讹了三万多,实在混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他想到的第一条出路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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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