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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章 图穷匕现

    匕首直透手背而过,钉在桌面上,那瞬间袭来的巨痛让鼠标咬得牙齿喀喀直响,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额头,他看着自己被钉在桌上的手,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让人胆寒的处理方式。

    妈的,装十三过头了,鼠标喘着气,为今之计,只能先保小命。

    “大哥,我可一分钱都没沾你们的……你们这样……就太他妈不地道了吧。”鼠标软软地道,疼得直咧嘴。

    “有种,现在还能说出硬话来。”yīn阳头的小么,赞了句。他手握着匕首,猛地一拔,鼠标嗷声痛呼,挣扎着起来,又被几名保安摁住了,那小么笑着道:“要拿钱,你这只手就留下了……废不了,给你点教训丨下次用那只手玩牌,一定想清楚在什么地方啊。”

    鼠标捂着嗒嗒滴血的手,把怒气按捺住了,王老千没理会,立了威而已,看样子达到目的了,最起码这两嚣张的货sè老实多了,回头瞥到举着手,脑后顶着枪的余罪时,他一摆头示意着:“搜搜他。”

    小么上前摸着余罪的口袋,三个钱包、一个手机,都扔到了桌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品,钱包是偷的,手机里是空的,那种很破的大路货sè,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倒让王老千皱眉头了。

    “这位小兄弟,你的手也挺快的啊,这些钱包不是你的吧?”王老千问,盯着余罪,暗暗有点诧异的是,同伴被捅一刀,这家伙脸都没变sè。

    “如果你拍到我偷东西的证据,我把手留给你。”余罪缓缓地道,仍然保持着“南蛮子”的一副口音,他看到王老千皱眉时,知道他们没有拍到,又补充着:“没错,是偷的,也可以是借的,就是为了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王老千的绝技而已,没想到,王老宝刀有点老了。”

    笑了笑,示意着跟班手下的刀枪,王老千一皱眉,后面的大个子枪口敲敲余罪的脑袋,粗声恶气道着:“谁特么脱了裤子把你露出来了,信不信崩你狗rì的。敢来这儿撒野………别动。”

    说着余罪在动,扭头,大个子惊得后退了一步,就见得余罪扭过头了,向脑袋伸向他,不屑地笑着挑恤着:“来啊,朝这儿打……你要看见老子眨下眼,我他妈跟你的姓。”

    这么二地求崩,把大个子倒吓住了,那怕就走黑路的,那种提着脑袋胡来的人也不多,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而且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对方绝对不是外强中于,那凶厉的眼神,那凛然的气势,绝对是有过黑事的人……下意识间,他稍有紧张地咧咧嘴,又稍有紧张地,把枪口往高抬了抬。

    余罪慢慢,睥睨的看着,把手放下了,回头时,看着一言不发的王老千道着:“既然没胆子开枪,那就趁早装起来,别丢人现眼……我们也有规矩,收手赔手,收命抵命,只要王老您赔得起,随便拿。”

    吊儿郎当地一站,把王老千倒将住了。

    这是一个见血煞威的惯用方式,用于震慑一下那些不长眼的货sè,可现在他觉得有点棘手了,明显这两位不管是身手还是气势,都不像混吃混喝的小痞子,他思忖了片刻,一伸手道:“请……既然想挑场,就按挑场的规矩来,只要你有本事赢,有本事拿走。”

    哼,余罪的鼻子轻哼,拉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看看惨兮兮鼠标,他随意地摆摆手:“去,站一边去。”

    哦哟,鼠标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当狗腿教训丨了一刀,白挨了。

    此时余罪也明白,王老千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正主了,教训丨他手下“鼠标”,煞威呢。

    否则你看老头凛然的表情,如临大敌的神sè,还有焦虑的、皱得越来越深的皱纹,肯定在思忖应对之策呢。毕竟是吃赌这碗饭的,他要在这个上面输了面子,以后恐怕就得丢了位子了。而且两人的“来历不明”恰恰也击中的他的要害,杀威他们敢,杀人他们暂时不敢。

    一念笃定,余罪这表像装得越来越像了,翘着二郎腿,斜斜地看着王老千,那样子怎么看也像一个颐指气使,名扬一方的大佬呐。

    王老千舒了口气坐下了,赌场无父子,只凭技高赢,他打量着余罪,眼前老是回想着那几个玩筹的动作,那是指尖练到相当灵活之后才能达到的水平,他在思忖,这货肯定是个甩骰的老手,不过嘴时说出来的话却又是这样:“小兄弟,你准备拿什么下注啊。”

    “哟,我还真把这个事疏忽了,好像没有什么可赌的。”余罪笑了。

    “你不会在消遣我们吧?两个人一毛钱不装,钱包偷的、筹码偷的、会员卡也偷的,你们全身上下,好像没有值钱东西啊。”王老千皱着眉头问,这两人透着古怪,可能古怪这种程度还真不简单。

    “赌大点,我可没有装一袋子钱扛来的习惯……不过我不介意扛走一袋啊。”余罪道。

    “是吗?那你的下注呢?”王老千问。

    余罪抬抬眉头,示意着自己被搜走的手机,一看手机王老千笑了:“这个可能不行,你应该知道大陆的赌博是不合法的,所以这个隐密的地方,是不可能和外界有联系的。”

    “没那么麻烦,给你号码,你帮我联系一下……你认识的人,打个电话,把账户报给他,很快就有钱进来了。”余罪笑着道。

    站在墙角的鼠标心一抽,这尼马坑挖得好,让他们自己填土吧。

    “我认识?”王老千吓了一跳,拱手拱道问着:“请教一下,那位?”

    “刘秃。”余罪喷了两个字。

    王老千一愣,刘秃可算不上个入流的人物,稍迟疑间余罪道着:“不好意思,我在刘秃的赌车上赢了四十万,后来他不服气,和我玩了两把,现在倒欠我一百万,人被我扣着……是他介绍我来这儿的,否则我还不知道这么隐密的地方有高手呢。”

    哎哟,王老千牙疼了一下子,又是那些外围开赌的解决不了硬茬,捅他这儿了,听到此处,他狐疑地看看余罪,一勾手指,向余罪确认刘秃的手机号,然后派着老么,出去联系一下。

    一支烟的功夫,那yīn阳头的小么去而复返了,向王老千点了点头,不知道何故,王老千长舒了一口气,估计确定是同路人的缘故,如果纯为赌来,那其他就是多虑了。

    于是老头的豪气顿生了,对着余罪直道着:“好,我们接下了……赌什么我们说了算,赌多少你看着办,挑吧,扑克、牌九、骰子、麻将随便,我也想见识见识小兄弟的技术。”

    鼠标刚兴奋的心里,又是一抽,这可是伴娘拉进洞房了,全搞岔了。余罪那贼手,偷东西还成,要赌,恐怕差远了………

    刘秃放下了电话,心咚咚乱跳,这两货还真和王老千对上垒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王老千的手有多黑,紧张地按着安排讲完,手机早被旁边的人夺走了。

    这就是行动信号,很简单,如果没有,就回到苟盛阳的手机上,收队。

    可如果有,就到刘秃的手机上,不管说什么,就一个结果:往进冲。

    “确定?”骆家龙在问。

    “确定,我们队长说了,只要这部手机响起来,咱们就冲进去。”苟盛阳道。

    “我来。”骆家龙调试着频道,对着频道准备着心态,想了想又关了,问着左近的孙羿道:“我说什么啊……这可是统一行动,我木有指挥经验呐。”

    “指挥个毛啊,我来。”熊剑飞根本不当回事了,拿着的话筒,开了指挥频道吼着:“听我的命令……目标晋祠山庄天权楼,兄弟们,抓赌去。”

    收听的频道里,不少人哈哈大笑了。这一辆车一马当先,一开大灯,孙羿加着油门飚上了路面,像全队的旗舰,打开了爆闪灯,直冲晋祠山庄。身后,从路面下、从加油站、从楼后的yīn暗处,爆闪着jǐng灯瞬间暗的荧火,扑向了这里。

    门厅,幽静的环境,响着轻柔的音乐,没有注意到,不远的路面,一片jǐng车正汹涌而来………

    “那就赌扑克牌吧,赌注大小王老定,赢了我拿钱走,输了钱汇到您账上,我再走……如果王老不放心,我可以通知外面的人送钱来。”

    余罪淡淡地做了一个决定,毕竟是曾经见过大钱的主,说出来好像并不显得突兀。

    “没那么麻烦,人在这儿,钱还怕来不了,小么,拿牌。”王老千抬抬眼皮。

    yīn阳头的小么动了,从密封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摞未拆封的扑克牌,特制的,澳门皇冠版,赌棍们的最爱,放在桌上,王老千伸出左手仅有的几指,示意着余罪检查。

    “错不了,开始吧。”余罪心砰砰乱跳,他知道电话出去之后,马上大队就来,可现在还有个问题是,背后站的这位大个子居然还有武器,他真怕关键时候再出问题。

    瞥眼几次,那大个子绝对是个守得住的主,就虎视眈眈的站在余罪的背后,别说制服人家,想耍个小动作都不可能。

    哧拉,牌被拆了,每人五副,这场看似乎手脚全乎的余罪讨便宜了,王老千笑着道:“那咱们简单点,速战速决,就挑挑看怎么样?你拆我挑,我拆你挑,五局同开,大多者赢。”

    这个不难理解,平时就听鼠标这个赌棍讲过这些轶事,那是两个赌徒一较高下的最好办法,一个拆牌、一个挑牌,相互挑比大小,相当公平,余罪不动声sè,鼠标可是凛然了,要是个普通人也罢,可王老千尼马只剩三根指头了啊?就这还玩牌。

    “王老,您先来。”余罪请到。

    “好。主随客便。”王老千笑了笑。

    笑着时一伸左手,三指抄起了一副牌,顺手在桌上一抹,一拉全翻开,以示正常,然后其他人开始大跃眼镜了,就三指,随意地把牌分成三份,顺指一拢,收到了手里,仅余三指的手,从掌沿到指尖,翕合伸展,一副牌切得顺畅无比,几次切换,啪声往桌上一拍,一溜顺开,请势出来。

    余罪根本不去考虑,一伸手,捻走了牌中的一张,扣好。

    跟着是余罪拆牌,明显就差远了,笨手笨脚地一拆,一不小心飞起来了一张,他讪笑了笑,拣起来了,几把拆过,桌上一扣,让王老千挑牌。

    “小伙子,你很聪明啊,故意飞起了一张a故意往牌面上拆,让我注意?”王老千眼睛不眨地盯着余罪,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余罪笑笑问着:“那王老,那您一定看到我拆走的那张牌了?”

    这个考较的是赌徒的眼力和手法,一副从a到kr牌切过之后,高明的赌徒会根据手法细微的变化判断出大牌的所在,很明显,王老千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伸手,抹开牌,抹到最后一张,就在余罪窃喜的时候,他手一动,抽走了倒数第二张,一亮:黑桃

    保安的嘘声四起,鼠标眼一闭,知道有输没赢了。

    “我输了。”余罪牌也未亮,直接扔掉。

    肯定输了,他是随意挑的一张,根本没有王老千这种挑出黑桃ar本事。

    第二局,余罪先拆牌,输了头局,余罪的气势有点萎了,回头看看近在咫尺,以防他出千的大个子,又看看笑眯眯的,等着他出丑一于保安和那个yīn阳头。他心里在暗骂着,那帮子手下,怎么还没冲进来。

    “小兄弟,忘了提醒你,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开盘中间,双方都可以要求加注,或者增加外围赌。”王老千从第一局已经看出来了,来者的水平没有他想像高,慢条斯理地道。

    “加多少?”余罪问,手拿着牌。

    “不一定非要赌钱,赌只手怎么样?输了的,砍三寸。”王老千慢慢的伸出他的右臂,被砍成秃的一截胳膊。

    气势,老光棍的气势上来了,人家断三寸无非还是只秃胳膊,可要对手断三寸,得废手了。

    两位手下笑着,这个不对等的赌注,比多少钱都有威慑力,不过还有更狠的,余罪手一搓,一把牌在手里暗动着,啪声按到了桌上,左手摁着,手一离,一捋右手的袖子,孤注一掷地喊着:“好,赌了你再挑出黑桃a来,我直接把手送给你。”

    一句吓得鼠标咯噔一下,心不知道掉什么地方了,不过王老千却皱了皱眉头,这个毫无花哨的蠢办法却把他难住了,根本没看到余罪的手是怎么动的。不过让老千认输可没那么容易,他左手搓开了牌,很均匀把牌搓开,看了看余罪,慢慢地把牌分成四份,他指摘着:“虽然你藏得很紧,可是双手连搓了四次,而且你的手心出汗了,所以牌面会有细微的变化第一墩牌,应该在这儿”

    他指着中间,被分成的一墩,慢慢的捻出一张,笑着看着余罪道:“未拆过的牌,是按顺序排的,所以这一墩牌里,是吐的聚集,随便拿一张的赢面都比较大……不过我还是准备挑一张”

    他笑着,慢慢地把牌掀起了一角,慢慢地看到花sè。

    蓦地,老头脸sè一凛,变sè了。

    余罪jiān笑着,笑得其jiān无比。

    而场上的其他人,却不知道底牌是什么。王老千瞪了大个子一眼,大个子一把揪住了余罪的肩膀,等着老大的命令,可这命令像卡在王老千的喉咙里,喷出不出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千术。”王老千愕然问着余罪,走眼了,知道人家出千,没有当场捉住,那就输了一筹。

    “你认输我就告诉你。”余罪笑眯眯地,指指大个子抓着他肩膀的手,王老千一使眼sè,大个子放手了,余罪斜斜的觑着王老千,催着道:“亮底牌啊

    没亮,僵着,王老千知道自己的这一世英名就系在这一张牌上了,可这个面子丢得大了,他两指静静的摁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应对之策。

    就在这些,门嘭声响了,那位女领班冲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了一样喘着:“jǐngjǐng…jǐng察……”

    大个子蓦地反应过来了,回手一摸腰,却不料腰里一凉,还未转过身来,砰声枪响,他啊声腿一软,一骨碌滚在地上,那女领班看到了,持枪的余罪正狰狞地站在倒下的大个子背后。枪口缕缕冒着烟。

    啊……惊声尖叫中,女领班连滚带爬往外奔。

    砰…回手余罪一枪撂倒了拔刀在手的yīn阳头小么,正中腿部,保安吓得齐齐腿哆嗦,鼠标却是一跃而起,抄着椅子劈头咚声砸下去了。

    再一回手,枪顶到了王老千的额头,王老千瞪着眼,几乎不相信地看着突兀来的变化,那人的手像鬼魅一样,直接把大个子后腰的枪摸走了,几秒的优势足够翻盘了,何况还悍然开枪。

    瞬间的翻盘,余罪不屑地手翻开王老千不敢亮的底牌,方片q他走眼了。余罪笑着袖子一抖,直接掉下四张a来,看得王老千目瞪口呆,就听余罪说着:“这是贼王的绝技,老头,你输了。”

    搓牌的时候,已经偷藏牌了,不过瞒过这个赌术大师也真不容易,王老千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罪,瞠然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老子是有牌的黑涩会。”余罪近距离呸了一口道:“jǐng察,知道了吧……给刘秃打电话就是行动信号,蠢货,还以为你很高明似的。”

    啪声反手一耳光,余罪拖着捂着中枪的大腿哀嚎的大个子,拖出了房间,场子里早乱套了,惊声尖叫的女人、仓皇准备逃的赌客,还有在筹码台子,直接用推车准备推走钱和筹码的保安。

    砰,拖着个血淋淋的大汉,余罪状如杀神下凡,朝着天花板一枪,全场皆静,只剩下下余罪嚣张的吼声:“都他妈别动,谁动打死谁。”

    房间里,标哥发飚了,砸昏了yīn阳头,搜着他身上的匕首和枪,回头瞪了眼已经吓呆的保安:“都靠墙站好。手举起来。”

    这时候可乖了,一个个面朝墙,举手,鼠标拿着刀,蹭蹭蹭连割几人的腰带,哗哗裤子都掉下来了,露着毛茸茸的大腿,愣是没人敢弯腰提。

    他顺手把一位保安的衬衣割了一大片裹着伤手,裹着就发现惊恐坐着未动的王老千,这位高高在上,神出鬼没的赌术高手,此时看得鼠标却是怒从心头起,抬起一脚,把老头踹得骨碌碌滚到地上了,标哥尚不解气,上前跺了两脚,边跺边骂着:

    “**了个逼的,不好好当赌棍,还玩枪玩刀……老子当jǐng察找俩钱容易么,还特么插老子一刀。”

    此时,先遣的队伍已经冲进了楼里,为了指示方向,出来的鼠标推开了门,几盒子筹码就地一扔,当啷啷滚了一地,顺着楼梯滚下去不少,直接指示着后续队伍循迹而来。

    内部的安保力量不是没有,足有七八个武装保卫,刚堵在甬道里,迎面黑压压来了一片jǐng察,吓得匪群掉头就跑,被冲上来的刑jǐng分别摁住。管制刀具、钢珠枪、电击器,劈劈叭叭扔了一楼道,成群的jǐng察谁敢挡啊,一触即溃呐

    苟盛阳、孙羿、熊剑飞一于人最先冲进来的时候,哇哦,吓了一跳,持枪的余罪拖着个打伤的,正威风凛凛的镇着场面,满场男男女女都抱头蹲着,愣是没人敢动。

    哇哦,筹码台边的手推车,整整一车都是钞票啊,看得进场的众jǐng都眼红了。

    “全部铐起来,封锁现场……”余罪吼着,开始全盘控制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抓赌现场了。

    天权楼的撤离不可谓不快,不过没想到刑jǐng的来势汹汹,不到三分钟,唯一的一条暗道被堵住了,狭小的甬道里,足足挤了二十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赌客,还有已经逃出来慌不择路的,扑通扑通掉假山边上的池塘里了,外围的刑jǐng开始满院子抓遍地乱钻的赌客了。

    十分钟后,晋祠山庄开始动了,电话直到了上层,不过偌大的一个省厅,居然无人知晓今天的行动,电话又自上而下,到市局、到支队、到各分局,同样是无人知道有这么一个行动,居然敢针对一个四星级的酒店,省市两级zhèng fǔ指定的招待单位下手。

    半个小时后,最先得知消息的刑侦支队长李朝东赶往现场,下车伊始,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庄子河刑jǐng队的、矿区刑jǐng队的,还有重案二队的,气得无语地揪住一个认识的小刑jǐng踢了两脚,敢情上层震怒的事,是他手下人胡来。

    他怒气冲冲地进了现场,没人敢拦他,不过从现场出来之后,怒气消失了,吓得腿有点哆嗦,光现场缴获的赌资就有六百多万现金,还有通过p转账的暂未确定,抓到的赌场服务人员加赌客,有上百人了。里面居然还有他熟悉的面孔,他记不清是那个单位的领导了。更恐怖的是,庄子河刑jǐng队那个愣货,还开枪打伤了两人。

    他躲在车里,几乎是颤抖的声音汇报着:

    “老队长……出…出事了……出大…事了……余罪带了几十人抓赌,把…把把…秦副市长抓起来了,对,我看清了,应该就是还还开枪打伤了两个人……现在都乱了……”

    汇报未完,李朝东就看到了,又有大队的jǐng车,在蜿蜒的路上,向着晋祠山庄疾驰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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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各有心思

    治安总队长郭宏彪是yīn着脸从天权楼出来的,肩上熠熠生辉的肩章,此时都不足震慑那些红了眼的底层刑jǐng,这可是什么地方啊,连他也搞不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赌场,更搞不清的是,这么大个赌场,居然能被这些刑jǐng人赃俱获抓个正着。

    这里的男女服务员一共三十多名,他进去的时候刑jǐng正在掘地三尺,女更衣室里都挖出来仓促藏下了几十万赌资,双层赌场,光防止出千的隐形监控头就拆出来四十多个,在jǐng务的观点看来,这简直是作死呐,就有人想替他们说话也被封住口了。当然,更让他觉得心里怵然的是,居然有一位刑jǐng悍然枪伤了两人,就那么草草包扎,被铐在赌桌边上。

    他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在一片蹲着等待核实身份的赌客中间,那些人向他投去了乞怜的目光,然后郭总队长装做未识,只是草草询问几句,赶紧退出了楼层,全楼来了四五十名jǐng察,这事啊,恐怕就遮天大手也捂不住了。

    “郭总队长,要不……你们治安上接手。”李朝东追上总队长的步伐了,小心地试探着。

    他妈滴,这么烂个摊子,谁敢接。郭总队长回头似笑非笑看了李朝东一眼道着:“李支队长,不能眼红了你们就伸手,现在烫手了,又想放手?”

    人家不傻,知道你是搞收入,把治安的活抢了,话也难听,李朝东苦着脸道:“郭总队长,天地良心,我是一点不知情。”

    “那,现在知道了,不是我胆小,你就换个胆大的来,也没人敢接啊。”郭宏彪道着,李朝东还追着他,他直斥着:“就想接也不可能了,枪伤了两人,你怎么也扯不到治安上?我们撤了啊。”

    郭总队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座驾一启动,一带路,身后同来了十数辆jǐng车,跟着飚走了,只余下支队长李朝东,还是惶然无助地站着。

    此时,晚二十二时,事发一小时多了,晋祠山庄的灯光暗了一片,人员不是被控制了,就是趁乱已经溜了,富丽堂皇的山庄在几个小时内,败像已显。

    车上,郭宏彪斟酌着语气,想着该汇报什么,想着该用什么样最合适的言辞,因这事太大了,大到他不敢想像后果。

    良久,他在电话里这样轻声说着:“王局,我刚从现场出来,刑jǐng队抄了这儿的赌场,他们的口吻是在排查在逃嫌疑人,不过我想应该得到消息,想在这儿抓赌创点收入对了,带头的是庄子河刑jǐng队的,队长还开枪伤了两人……里面的情况嘛,我觉得,很不适合出面,抓到的证据太确凿了,马上连口供都有了………”

    他轻声汇报着,每件事的cāo纵者都不可能亲临现场,所以需要这样一双眼睛,替他们看、也需要这么一个头脑,替他们想,郭总队长明显是位很合格的被领导者,说完时,他听到了电话里一声叹息,然后电话被扣了。

    嘟嘟的盲音中,郭总队长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在想似乎权力也不是万能的,越处在高位,权力受到的牵制和限制就越多。

    比如现在,谁还能挡得住那帮子红了眼抄赌场的刑jǐng………

    “少峰,又怎么了?”

    夫人伸着玉臂,斜斜的揽上了刚放下电话的丈夫,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明没夜的电话sāo扰,但凡有事,总是挑在很不适合的时候。

    比如这种时候,老夫老妻刚有点情趣想温存的时候,看着丈夫sè变,夫人很识趣地靠着他,没有进一步撩拔惹他不快,王少峰叹了口气道着:“几个刑jǐng队,把晋祠山庄的一个地下赌场抄了。”

    “啊?怎么可能?”小芙愕然道。一下子想起来,生怕有人听到似地小声道着:“那儿好像是顾书记女婿的生意。谁敢下这个命令?”

    “不一定下命令才敢。基层那些jǐng力呀,没命令于的事,比有命令于得可要多得多。”王少峰有点无语,治安上就够cāo蛋了,现在刑jǐng也跟着凑热闹了,这娄子可捅得他也棘手了。

    “很麻烦?”夫人稍有担心,这种事严格说起来不算什么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她立时又省得,是“刑jǐng”,而不是其他jǐng,恰恰刑jǐng这个相对dú lì的jǐng种,有些人情就不好使,更何况掌握着刑事侦查力量的那位老同学,一直就和丈夫较着劲呢。

    “抓了一窝证据,还开枪伤了两人。据说,连秦副市长也困在那儿了。”王少峰两眼愁苦,他真无法想像,这jǐng察cāo蛋到什么水平才能于出这种事来,他感叹地道着:“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我那位老同学啊,他总有办法找到那些不要命的属下,相比而言,我的部下就差远喽。”

    是差得够远,治安总队长是他亲自提拔的,直接建议是退避三舍。至于辖区的分局、派出所、治安队,齐齐失声,都开始做壁上观了。他现在甚至有点欣赏那个带队的小jǐng了,毕竟这么不要命敢去抢赌资的人并不多见,那怕他是个jǐng察。

    “那……这账似乎又要算到你头上了。”夫人好郁闷地道,替丈夫挽惜了

    “算上就算上,我仕途的最后一个台阶,恐怕再也上不去了。”王少峰黯然道,话音落时,电话铃响,他看了看手机,那号码他认识,嘘声让夫人安静,然后接听着电话,断续地谈着:

    “……高市长啊,您好,情况还不太清楚,是刑侦总队办的案子……确实有一个赌场,已经找到大量实物证据,我们在这个位置上,不合适于涉下面的办案……好的,有最新情况,我会直接向您汇报……”

    搪塞了一个电话,夫人眨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小心提醒着:“zhèng fǔ大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肯定要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王少峰问着夫人。

    “不管怎么办,我都支持你。”夫人微笑着道。

    “我决定做我喜欢做的事,他们争他们的。”王少峰关了手机,难得地轻佻地捏捏夫人的脸蛋,然后关了灯,老夫老妻的公粮上缴工作,正式开展了

    “将。”许平秋啪声落棋。

    任红城移了仕。

    “将。”许平秋再落棋。

    任红城移了将。

    “将。”许平秋紧追不舍。

    任红城蓦地抽车,吃掉了已经到棋眼上的卒子,然后谑笑着看着许平秋,老许一脸愕然,顾头不顾腚了,再看棋面,输得只剩两卒一仕,而老任手里,还有一只大车。

    “要不和了?”任红城笑着问。

    “和了,和了。”许平秋笑着道,老任的棋艺,让他一车的水平。

    “老队长,不是我说您,我跟你下了十几年棋,您这棋艺就不见长进呐?”任红城摆着棋,笑着道。

    “正因为不长进,所以你永远得不到作为胜利者的满足感。”老许摆着棋,得意地道。

    在任红城看来,许平秋的棋艺尚可,每每开局总采取激烈的换子手法,换个七七八八,再用几个小卒强攻,不识他棋风的,经常被这种另类打法搞得灰头土脸,这种惯用用卒的手法,似乎和他做人都差不多,老任笑着提醒着:“老队长,您那只小卒子,又过河了。”

    许平秋眉毛一挑,怔了下,啪唧,棋子扔了,棋兴登时大减,似乎在责怪任红城提起这事来,不过老任和他可没有上下级之别的那种陌生,反而得寸进尺地提了句:“要是对方火力太猛,怕是这个小卒子顶不住啊。”

    “那能怎么样?这个兔崽子,就想着把他下放到队里,混点资历,将来提拔的时候有由头……你说,这才下去几天?半个月都不到啊,又捅马蜂窝里去了,我就纳闷了,怎么藏多深的窝点,都能被他刨出来?”许平秋哭笑不得地道,讫今为止,他觉得仍然没有看透余罪身上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任红城笑了,笑着道:“搞晋祠山庄的可是个大人物,捅已经捅了,不管您吱不吱声,这笔账肯定要算到您头上了。”

    “呵呵……老任,你窝在这暗屋子里,挺门清的啊。”许平秋摆着棋,笑着评价了句。

    “真不管?”任红城提醒着,时间过得够长了,他估计呀,很快就要交锋了。

    “不管。”许平秋坚决地摇摇头。

    “这我就看不明白了,他不是您的得意门生嘛,怎么?关键时候任他自生自灭?”任红城道。

    “每个人都要成长啊,呵护的多了,成长得就慢了。真吃个亏不是个坏事,长记xìng。山庄那个经营者,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最起码他在我这儿说不上话,说不上话,他就没办法……你搞清楚,这是一个最基层的jǐng务单位搞他,而且还搞到点子上了,人赃俱获,我就不信这个时候,哪个穿着jǐng服的,敢站出来替开赌场的说话。”许平秋脸上泛着狡黠的笑容,摆好了棋,揶揄地道了句:“有时候不小心就能下一步妙棋。要过个肥年,谁也不介意的。”

    “那王局呢?”任红城问。

    “这个时候他要是站出来,会让我小看的,放心,他的格局没有那么低,眼光也不会那么肤浅。开山庄这个家伙我有所耳闻,相比一个屁都不是的小刑jǐng,他更招人恨。”许平秋道。

    “经营者肯定要出手啊,否则谁咽得下这口气啊。小余和人家根本不对等啊。”任红城道。

    “那就看看,谁手更狠一点。你有点小看余罪了,他在很多时候看似莽撞,可恰恰让人大跌眼镜的时候,他都会留一个杀手锏,傅国生、沈嘉文、贾家兄弟、还有那位蓝爷,哪一位不是道上叱咤一方的人物呢,不都在他这yīn沟时翻船了吗?”许平秋笑着道,老规矩,当头一炮“啪”声一放。

    延续二十年的棋局,从来没变过,仍然是咄咄逼人。

    也正如许平秋所料,外面的局势没有什么变化,赌场证据确凿的消息散布出来,所有的jǐng务单位齐齐失声,又涉及枪击,不管是治安队还是分局、派出所,谁也没敢再往晋祠山庄派过一个jǐng力………

    “哟,标哥,昨晚摸细妹哪儿了,冲运了?挨了一家伙?”孙羿取笑道

    “难道你那里不行了,用的是手指?”熊剑飞严肃地问。

    “绝对是,瞧这手白嫩的。”吴光宇笑着道。

    众人笑得打颠,标哥气得呀,有苦难言了,手包扎着还殷血的,砸人时候又用力过大,现在疼得都展不直了,还特么被这帮朋友损着,他啪啪地用仅余的左手拍着大腿嚷着:“尼马这群货真没良心,我容易么我,我深入虎穴,还不就为了大家过个肥年?……他妈的我看谁笑话我了,想找我报销条,没门了啊。”

    “嗨,谁笑话了标哥这样帅呆了。”孙羿赶紧抚着标哥的受伤的小心肝部位。

    “揍是,帅呆了,帅得我一瞅见标哥,就想起人民币上那位毛爷爷了。”吴光宇也得瑟着。

    两人殷勤地给标哥点烟,捶背,此时现场勘查已经接近尾声,全场的赌具、赌资被清理拍照,主要负责的几位做了大致笔录,赌客还没来及做,黑压压地蹲了一个大厅,忝列指挥的余罪在人群中穿梭着,以他那双贼眼,总是把躲在赌客群里的服务人员给揪出来,三诈两诈,差不多能问出个七七八八来。

    封锁到现在,山庄的经营者没见面,这是唯一让余罪不解的事,而且也不像往常查抄到什么场子,前脚提留人,后脚说情的就上门,他纳闷的时候揪住了正整理筹码台子上转账设备的骆家龙,把疑问一说,骆家龙比他的眼光要高一点,附耳说着:“估计是太大了,没有敢插手了……哎,余儿啊,这钱敢拿么?别拿了有后患啊。”

    骆帅哥在信息中心呆了两年多,还是那副小心小胆的技术男,余罪想了想道着:“什么原因我都怕,就这个不怕,这就是违法,我们打击犯罪,合情合理,不敢拿我拿,大头上交国库,小头让让兄弟们过个肥年再说……赶紧地,把转账的记录想办法提取出来。”

    “哇塞,你还准备把人家连皮肉带骨头都啃了?”骆家龙吃惊了。

    “要吃就吃狠点,咱们赢了,要输了,人家照样不会留情。”余罪眼神凛然,已经停不下步子。

    两人说着,苟盛阳匆匆来了,远远地和余罪招手。那边董韶军也发现了什么情况,正急匆匆往里赶,两人都围到余罪身边了,余罪一指苟盛阳道着:“你先说。”

    苟盛阳要附耳悄悄说,余罪推他一把道着:“都是兄弟,有什么不敢说的

    “赌客里我认出个人来。”苟盛阳紧张地道。

    “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余罪问。

    “副市长,秦沛龙……分管教科文卫的,师建成认出来了,他悄悄告诉我的。”苟盛阳道,余罪好歹当了领导了,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于部,一下子惊得眼睛凸出来了,董韶军也被噎住了,余罪半晌反应过来,问着董韶军,董韶军却是道着:“我查了下,这儿是dú lì承包出去的,承包经营的叫王伟。”

    “就是王老千?”余罪问。

    “对,也就是说,只和他有关,再往上和谁也扯不上关系了。”董韶军道

    这个意料之中,不过没想到这么严密,怪不得没人站出来,看来这事,只能由那个老赌棍顶缸了,余罪思忖着这些事,看着一大厅蹲着的赌客,众兄弟看出有事来,悄悄围上来了,各自问着,小声交流着,接下来都好似被这个吞不下的蛋糕给噎住了似的,凸眼、表情愕然、然后齐齐看向带头的余罪。

    “还有件事啊,你开枪伤人,我们队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种案,重案队不会放过的。你也太黑了,抢赌资就抢赌资,还开枪?”董韶军小声提醒着,觉得余罪太黑了,拿钱就罢了,还伤人家。

    “那他么不是我的枪,我不于翻他们,现在被抬出去的就是我了……哎对了,那个持枪叫什么?”余罪眼睛一亮,问着。

    “不说,刚到医院,估计要先做手术。”董韶军道。

    “然后你们队长就来了?”余罪奇怪地问。

    董韶军奇怪地点点头,这其中难道有必然联系?他没看懂,不过余罪似乎猜到了点,慢慢地一丝诡笑爬上了脸庞。

    “接下怎么办?”众人问。

    “先把鼠标送医院。”余罪道。

    “不不不,轻伤不下火线,我没事。”鼠标勇敢了一回,看众人都瞅他,他放底了思想认识道着:“我得看着钱入库,我才放心呐……余儿,咱们可是拼命抢回来的,他妈的,这刀不能白挨,就是块铁板,咱们也啃他一块。”

    “好,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听我命令。”余罪捋着袖子发号施令了。

    赌场经营方人员,统一带回庄子河刑jǐng队滞留,核实身份。王老千、老么以及受伤的枪手,加上在查抄赌场中遭遇反抗的保卫人员,带回重案队。所有赌客,分开,一分到矿区刑jǐng队、一部分放到庄子河刑jǐng队。

    几人脑袋凑在一块商讨着,仿佛又回到了jǐng校组织群殴的年代,不一会儿商量确定,一声令下,各队开始流水介地往走带人,运送赌具,唯一的技术人员骆家龙在董韶军的陪同下,把全场涉案的人员拍了一个全貌。秦副市长那一屋五个人受到了特殊关照,被鼠标叫了一辆商务车,专程载走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相当英明的,邵万戈带着两名随从到晋祠山庄的时候,四辆标着“检察”字样的公车几乎和同时到场,四辆车,有十个人的办案队伍,下车就直冲天权楼的现场,不过已经晚了,人证、物证已经被转移殆尽,最后一车赌具要清运走时,当头的一位检察官亮着身份,要留下,刑jǐng一怕督察、二怕检察,被阻拦,扯着嗓子喊:“队长,有人拦着不让走。”

    “谁呀?敢拦的一块抓起来。”楼里吼着,接着余罪带几人就冲出来了,一看制服,笑了:“哟,自己人啊。”

    “这是工作证,我们是省高检的。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们刑jǐng队跨区越权执法,而且在执法中有不当行为……所有今天的参案人员,以及现场的证据、证物、嫌疑人,谁也不能动,该案我们要全程跟踪。”对方的口气很硬,不过明显是不摸情况,实在想不出一身便衣,表现这么二的余罪是什么来路。

    “那……那就是刑jǐng队长,大队长,我是个小中队长,刚当了几天,奉命行事……他说话才算数。”余罪猛地瞧见邵万戈了,灵机一动道指着道。

    那检察厅的几位来人急了,齐齐奔向邵万戈,余罪一挥手,凛然道:“快走……快尼马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庄子河队的一听,爬上车的,钻进车厢的,呜声发动,小工具车冒着黑烟呜呜就跑,检察厅那几位急毛了,嗨嗨要拦,却不料那拦得住,那车加着油门早冲出去了,带头的直围着邵万戈,亮着身份,咄咄逼人,不过这些人根本不在邵万戈眼里,他亮着证件,不屑地道着:

    “你们真是办公室坐傻了啊,出来吓唬人都找不对地方,刚才放走的那就是主谋……我路过,我的车就在你们前面,犯什么傻?想把我带走……可以啊,只要你敢。”

    这是二队,市局直属重案大队长,省检察的来人可傻眼了,面面相觑,最终没敢为难这位队长,等他们回过头再去现场,拉着jǐng戒线的现场已经被清理得于于净净了。

    火了,幕后那位老板真的发火了,辛辛苦苦调来的高层人物,愣是被场子都没镇住。

    怒了,省检察这几位被戏弄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以职务犯罪把肇事者关起来,几个人分开拔着电话,问着情况。

    直接的后果是特事特办、急事急办,凌晨三时的时候,检察人员终于捋清了这是一拔刑jǐng,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jǐng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偏偏人家抓了个正着,赌场就没法说了,还查到因为抓赌,刑jǐng队长居然开枪打伤了两人。

    于是这件事成为检察人员能咬住的最好口实,当夜几辆车疾驰庄子河刑jǐng队,很客气地请走了在办公室蒙头大睡的余罪,据说只有一个很含糊的字眼:协助调查。

    不过随后又有检察人员进驻庄子河刑jǐng队,要求封存现场查到的证据。检察上的同志也很会办事,进来就问滞留室关着的几位,一位喝酒闹事的,两位偷三轮车轮胎的,在庄子河顶多有这种嫌疑人。三个人在检察人员和声悦sè的诱导下,齐齐指证刑jǐng队打他们了。

    偷东西的,不揍他们一顿可能么?

    不过直接的后果是,针对赌客的笔录也没法做了,反而刑jǐng队的同志们开始接受询问了……

第12章 悔之已迟

    “啪”声光线刺耳的伸缩灯亮了,yīn影中有人拽着伸缩杆,把灯光照向余罪。

    余罪下意识地捂捂眼睛,适应着这儿的环境和这儿的光线,饶是他诡计百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对方的能量居然能借助检察,直接插手。一插手嘛,他这个副科级的小队长就扯淡了,让检察挑你毛病收拾你,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们大致都了解。”正对面,一位国字脸,五官很正,说话很硬的男子开口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在任职庄子河刑jǐng队队长期间,多次对嫌疑人采取了殴打、恐吓的方式,我们已经得到了大量证据,今天你又在没有得到任何案件报jǐng的情况下,擅自组织jǐng力袭击晋祠山庄,跨区执法……而且事后也没有及时向上一级的主管部门汇报,同志啊,你就办的是好事,抄了赌场,这也是不对滴。”左侧的一位,年级稍长,缓缓于道。

    “还有开枪伤人,如果查实,你这样完全构得上职务犯罪。”右侧的那位,面sè很白,年纪不大。

    一人一句,引得余罪左顾右盼,转眼间自己怎么就变成十恶不赦了。

    不过扪心自问,余罪可是心虚,这气势就喘不粗了,他眼光游移着,在想着应对之策。

    “说说,把你的情况都讲讲,你任职以来所有情况。”居中那位,开口了。

    “有些说清楚,对你有好处,否则等我们查清楚,你就不好说了啊。”左侧的道。

    余罪眨巴着眼,看了看右侧的那位:“您呢,还有什么指示。”

    那位没准备说话,被余罪一问倒愣了下,然后剜了他一眼:“没了,你说。”

    “我说我我我说什么?这没什么可说的啊,jǐng察抓坏人,难得谁好像还温柔过了,我就不相信,你们审问也是循规蹈矩,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嘛。”余罪脑瓜转悠着,知道这些事所为何来了。

    “我们怎么于,轮不到你评价,说你的事,别岔题。”居中的那位道。

    “你们在执法过程中,有多处明显的违规行为,我们有权力全程监督。”左侧的那位,很不客气地道。

    灯光很暗,余罪回忆着,这好像是进了那个区的检察院办公楼,这样的地方,应该没监控没啥地,估计这些人,是准备捷足先登,而且不排除,自己人黑自己人的事。

    “哦,我懂了。”余罪道,缓缓地,jǐng惕地看着诸人,然后征询似地问:“那各位这样询问我一个刑jǐng队长,程序合法吗?没开录制,没做笔录,而且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没告诉我;你们叫什么、什么职务,是不是也不准备告诉我?”

    咦,到点子上了,让几位检察官很郁闷地互视了两眼,对于职务内违规的嫌疑人,一般见了检察就腿软,那还顾得上这些程序的细节,而这位明显不同,头脑清醒着呢。

    不过,有些事不一定都是按程序走的,居中的那位笑了笑提醒着:“你也是体制内的人,你也经常抓捕犯人,难道抓捕以前,都是到我们检察院先办批捕手续?放心,天亮之后一定就你的事补全侦办手续,现在是凌晨,只能将就一下了……”

    他妈的,乌鸦和猪一般黑,余罪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了,你越权,人家越位,总有法子治你。真到天亮补全侦办手续,三查五审,那个刑jǐng队经得起那样折腾,用不了一天就是浑身毛病。

    “余队长,你是聪明人,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刑jǐng队长,还不是大队长,副科级的中队长,你兜得住吗?就不说你开枪的事,一个越权就能捋了你啊。”左侧的那位道。

    这是扮红脸的,一红一白加一黑,总能忽悠得你晕头转向,余罪懵然问着:“那…那事都办喽,我能怎么办?”

    “可以补救一下啊。”右侧那位提醒道。

    “怎么补救?”余罪惶然问。

    “这个……”居中那位,明显带头的,他看看左右,然后以一种很隐晦的口吻道着:“你们是刑jǐng,有些狗拿耗子了啊,我的建议是尽快……不,马上交给辖区的治安队处理,人证、物证,以及所有现场采集到的证据,都由治安队处理……”

    哦,余罪明白了,这是要亡羊补牢。他想了想,眼睛转悠着问着:“那我呢,横竖已经于了,好马于吗还吃回头草啊,被你们拍得翻不了身,我可找谁说理去?”

    哎哟,居中的那位脸sè难堪地抽了抽,没想到庄子河刑jǐng队这位简直有点无赖了,询问谈话,都能搞谈条件了,可现在事发紧急,又不得不虚以委蛇,他道着:“你当jǐng察的也应该知道,查到赌博这事,也很正常,处理是应该的,但是因为这事要把一个四星级的酒店搞垮了,是不是就有点过了……再说,就处理,也轮不到你们这个小刑jǐng队处理啊,你说呢?”

    “也对。”余罪道,一点头又反问着:“那我还不明白,究竟让我干什么

    “不说得很清楚了吗?马上移交。”左侧那位,有点不耐烦了。

    “移交没问题。我也嫌烫手。”余罪道,那三人一喜,余罪又反口了,指着自己问:“那我呢?我还真打过嫌疑人,今天还开枪了……不能我前脚移交给你们,后脚你们把我移交起诉?”

    靠,这个无赖,右侧那位检察官,恨不唾余罪一脸,那恶狠狠的鸟样,怎么能让人相信他是一位jǐng察。

    “你的事就从长计议,我们可以答应不再插手,你的事内部处理,就要轻多了。”居中的这位,小声道着,他觉得自己这低声下气,简直是一种耻辱。

    “可还是有事啊。”余罪瞪着眼,气势越来越高了。

    “好,我保证不会有事,保证在天亮之后,我们检察和你们刑jǐng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总可以了。”右侧的那位,明显带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只想把事情抹平,似乎不想招惹这帮烂jǐng。

    “哦,这个倒可以考虑。”余罪点点头,思索状,他一思索,明显地感觉到那几位松了一口气,别人一松气,余罪就来劲,马上又摇头:“不行,真不行。我还是有点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居中的那位,被勾引到余罪思路上了。

    “我这当队长难办啊,队里二十几号人,缺经费呀,要不缺经费我们还不去抓赌呢……好容易抓着了,回头我们一毛钱也落不着,你说我怎么向兄弟们交待?只知道jǐng察打秋风,可没听说过jǐng察喝西北风的啊,要是全移交,大家喝西北风心里能痛快吗?”余罪梗脖子,叫嚣着提无理要求了。

    居中的那位已经在盘算了,就移交了,这种货也得往死里整。他向左侧的同事使了眼sè,左侧那位道着:“你还没搞清楚,主要移交的赌具、参赌人员以及实物证据,主要是监控一类的东西……赌资嘛,可以迟点交。”

    这等于暗示,像就扣点也没啥,只要主要的东西在就行,余罪翻着贼眼,噗哧声笑了,笑着道:“直接说不就行了,你们搞得这么严肃,吓死我了。”

    他笑,那几位检察官可就哭笑不得了,如果不是这种有人情关系在内的事,估计在场都不介意把这个恶jǐng绳之以法。不过恰恰他们同样做不到铁面无私,笑着时,居中的那位看看表,催着余罪道:“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移交,我提醒一句啊,所有现场的证据加上你们的拍照,任何东西都不能留存。”

    “哦,我懂。”余罪一点头,几人一喜,余罪又反口了:“等等,我再想

    “又怎么了?”左侧那位年长,快被气着了。

    “咳咳……”余罪清清嗓子,正sè道着:“看着光景啊,我好像能提点条件,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那我就提了啊,赌资我们队里留二百万,少了二百万,免谈。”

    嘭,居中的那位拍桌了,指着余罪叫嚣着:“你放肆,你和检察谈条件?

    “不是放肆。”余罪咬着嘴唇,洋洋自得地扬头道着:“你放心,不答应条件我还不跟你谈。”

    切,头扭一边了,示意不合作了。气得居中那位起身,指着余罪,却无语了,他狠狠地甩了一把桌上的东西,摔门出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请示去了………

    “是这样,这个刑jǐng队长有点无赖,想留点赌资……据我们到现在的了解,这就是个领头的,他把抓到赌客分成两队,一部在庄子河刑jǐng队,一部到了矿区刑jǐng队,矿区那边我们刚稳住,如果不尽快解决,容易夜长梦多啊……戚总,您看这事?”

    电话里,检察官焦灼地汇报着。

    一所富丽的房间里,一位穿着睡衣的男子,倚着家庭的台,在听着电话免提里的声音,他的眼神有点滞,明显是思绪很乱,经营如铁桶的商业江山在几个小时内分崩离析,他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这些平时见了他点头哈腰,谄媚拍好的jǐng察,这么难对付

    王局长他托人能说上话,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据说刑jǐng搞的,他在省厅也能说上话,可托的人却找不到那位总队长,不说总队长,连下面的分局、派出所都躲着避着,这么大的事,找来找去,居然是一个二十几人的刑jǐng队搞的,真他妈的,还是郊区的,和晋祠山庄八杆子打不着啊。

    “戚总……您看。”

    “给他,转账那几台P还有监控录像,一定要拿到。”

    嘟嘟的电话盲音响起,他心慌意乱,抿了口红酒,一下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怒火中烧,持着酒杯狠狠一摔,直砸在墙上一副昂贵的油画上,滴滴的酒液顺着墙面流着,殷红的,像血。

    另一房间里,电话声音不断,两部手一直在拔打着,是妻子的声音。

    “喂,王叔叔,我有个事求您,您认识刑事侦查总队的许平秋,许处长吗

    “喂,刘哥,我是彤彤,我有个事求你,您认识刑侦支队的谁呀?”

    “喂………”

    “哦,爸,我在,正在和他谈,带走了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少,合同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全部转包出去了,可有些事不能深究,一深究肯定一堆问题……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搞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嗒声门口,夫妻俩相视黯然,丈夫戚润天期待地问着:“你爸怎么说?”

    “他只能凭着在原来在检察上的关系,施施压了。”顾晓彤扣了手机,哎声叹气道,已经习惯于颐指气使,三十几年没求过人,今天全求了。

    “好歹也是个第一副书记,直接跟政法委书记说啊……很难吗?屁大点的刑jǐng队,捋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戚润天习惯了商业的运作,从来都反感官僚作风。

    “没那么容易,赌场被端了,真凭实据握手里了,谁敢替你说话?再说还开枪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事还是少沾,你不听。”顾晓彤愤愤地埋怨着。

    “你是站着花钱不腰疼啊,现在那个酒店,缺了黄赌毒能经营得好?何况又是个纯休闲的地方?”戚润天还觉得自己冤呢。

    “那也别和那些人来往啊。”顾晓彤继续埋怨着。

    “瞧你说的,没那些人,场子能开起来?”丈夫火了,老婆一气要发飚,他赶紧摆手道着:“好好,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只要把这件事圆满解决,我全部退出,再不涉及这种生意总行了?我说老婆,你快想想办法啊……这还不是一个刑jǐng队,现在我都没找到秦副市长的下落,还有赌场转账P那要落到jǐng察手里,顺藤一查,山庄可全完了。”

    “那个刑jǐng,不是已经被检察带走了。”顾晓彤问。

    “这王八蛋,比市长还黑,张口就要二百万。”戚润天火冒三丈道。

    “那你赶紧给他呀,还等什么。”顾晓彤催着。

    “早给了,这不等消息吗?还不知道行不行呢。”戚润天拍着桌子,气急了。

    两人吵嚷着,在想着平时的人脉,轮番拔着电话,而事情却像胶着的一样,就是寸步难行……

    在庄子河刑jǐng队,检察人员的轮番询问终于得到了一个事实,这是已经预备好的说辞。

    接到内线线报,抓持枪嫌疑人,然后遭遇到了赌场,不管是搂草打兔子,还是打兔子顺便搂草,反正是于了,队长的命令,和我们无关。

    移交证据和人。不行,没有队长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队长不是被你带走的吗?你问我们呀?

    双方僵持着,全队无休,都站在楼道里,你叫谁问话谁就去,但问谁也是一个样子,想扣其他的帽子也难了,你说我们刑讯逼供,好啊,拿出证据来,我跟你们走。

    扯来扯去,扯了两个小时,无果,连检察上来人也累了,哈欠连天,直流眼泪。

    矿区刑jǐng队也胶着住了,队长不在,指导员在抓捕中受伤,被带回来的嫌疑人正在加紧询问,检察上门没找到一个正主,却和下面的小刑jǐng谁也说不上话,不管亮身份,还是威言恫吓,刑jǐng们就一句话:

    “天亮再说。”

    可很多人偏偏怕的就是天亮,情况反馈给了在万林区检察院的几位,一夜奔波寸功未得,都有点发毛了,本来以为最好对付的庄子河一个小刑jǐng队,反而成了最硬的一块铁板。

    特别是这位队长,原来觉得就是个无赖,不过后来发现,就拉上十个无赖站到他面前,都会觉得自惭自秽的,先提了二百万的要求,转眼又反问,要二百五十万;二百五十万也罢了,一转眼又反口,除了要钱,还要赞助……他还振振有理了,回留在队里的钱我不能乱支啊,你给点赞助就不一样了,我们这年过得也殷实点嘛。

    这那是个队长呐,简直是个jiān商啊,看准了几位检察的心理,他就变着法奇货可居,坐地起价,还屡屡得逞,磨了三个小时,愣是要了二百五十万,再加一百万赞助,还带一辆车,那种越野的。这时候已经把戚总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了,全盘答应了。

    带头的检察官再一次推门而入时,耐心已经耗到了极限,好歹也是一个检察长的职务,如果不是看见老领导的面子上,这种烂事他是不愿意摊上的,可也没想到堂堂一个检察长,连一个副科级的小于部都收拾不了,平时这身制服只要出现那个局领导的办公室,只要说一句跟我走,差不多都得吓得浑身发抖

    现在面前这位也抖,不过是翘着二郎腿得瑟,还抽着烟,斜斜看着他们三位,检察长忍着怒气道着:“好,就依你说的条件,少一样东西,我还会带你走的。”

    “等等。”余罪夹着烟一举手道着:“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事来。”

    “你再提要求,一毛钱也不会有。”检察官提醒着,现在有点后悔,因为示弱太早,把对方的胃口撑大了。可没办法呀,投鼠忌器呐,现在能拿到证物人,只有这一位。

    “我没那俗,我想了想,这个钱不能要……这钱呢,少给我们留点就行了,赞助也可以少给点。”余罪道着,似乎良心发现了。

    可在座的根本不相信他还有良心,都巴巴地盯着。

    果然,余罪口风一转,恬着脸提着要求:“不要钱,给个官行不行?提我们支队长了,检察长了都行……我不介意的,副支队长、副检察长也行,就这么小小的要求,问题不大。”

    哎哟,把在座的气得差点被一口气噎住,一个副科级的小队长,居然直接想上处级于部,还说得这么大言不惭,洋洋得意,居中的那位气急而笑,泄气了,他看出来了,笑着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消谴我们是?根本就没准备配合。”

    “你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对。”余罪苦脸道,不过一转又变脸不好意思说:“尽管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

    “那咱们的谈话就结束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跨区、越权、开枪,刑讯逼供嫌疑人,那一条都能把你钉死。”居中的那位,咬牙切齿,愤愤地道。

    余罪对着三位怒目而礼的检察,笑了笑,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四指连动,烟头在指缝间飞快的旋转,蓦地,吡起烫在左胳膊腕部,红红的烟头,一股子焦味传来,三人下意识地后仰了仰,吓了一跳;一烫,他的左手又起,以同样的动作,烫上了右腕,似乎烫着并没有疼痛似的,余罪还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四个烫伤点,余罪甚至于还抽了两口怕火灭了,烫完了他一弹一扔烟头,笑着道:“知道为什么都怕你们吗,一是怕丢官;二是怕逼供;二是怕坐牢。可恰恰这三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别说你来几句狠话,你就来几下狠招,我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耍横啊,耍横这次你也死定了,我保证扒了你这身jǐng服。”左侧的那位年纪稍长,不屑地道。

    “从见面我就看清了你们的嘴脸,而你们啊,到现在都没看清我是谁,更不知道我每一个动作有什么含义。”余罪严肃了,慢条斯理地说着:“如果你们秉公执法,我可能非常害怕;可明显不是,你们把我带这儿,本身就违规。你们要依法办事,我可能没翻身机会,可你们明显也不是,而是带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其实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可能得逞,只不过你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不是我走不了的问题,而是你们从这儿离开之后,会输得连裤衩也没有了……啧啧啧……”

    “我们输……你话大了点。”右侧的那位,狐疑地道,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人诡异了,这时候,他反而有点紧张了,这种未经立案限制公职人员的事如果真传出去,也很麻烦,不过还好,一切都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着。

    嘿嘿嘿……余罪在jiān笑。一会儿又吃吃吃地偷笑,又过一会儿,在嘎嘎嘎yín笑,笑得几位检察人员毛骨怵然,半晌余罪笑着点了支烟提醒着:

    “于活不要顾头不顾腚嘛,既然是几十位刑jǐng,你限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起作用啊?再说了,现在世道这么乱,人心肯定叵测,说不准就有人把不和谐的消息捅出去了啊要不几位搜索一下‘五原市jǐng方端掉一处地下赌场,,说不定还有那位领导在其中的画面啊,很好玩的,搜搜啊……”

    这消息把三个吓得,赶紧地掏手机,联网,一搜,三个人几乎是同时面面相觑,跟着如丧考妣,这事办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捅出去了,还在这儿瞎费功夫…………

第13章 蚌病成珠

    “好,你狠。”

    良久,左侧的那位终于颓然地道,认输了,这算是见事很明的一位了,现在他有点后悔,倒期待根本没有发生过。

    上面的领导试图捂着,可现在恐怕捂不住了,三位检察看着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余罪,个个垂头丧气,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哟,就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准备就走?”余罪开口了,翻着眼,反客为主了。

    “没你的事了,我们可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刑jǐng队的人,我们马上撤走。”居中的那位道,有点低声下气了,不过事态到这种程度,他知道再搅下去,灰头土脸的只会是自己。

    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明显不对等啊,总不能把身家和一个副科级的小刑jǐng队押在一起。

    “你们的事完了,我的事还没完啊。”余罪不屑道。

    “你还想怎么样?我jǐng告你啊,这里是检察院,就没有立案我们调查你都属于正常情况。”居中的这位,火了。右侧那位也看不惯余罪的嚣张态度了,拍着桌子叫训丨着:“你不要太嚣张了啊,真以为我们没法办你?”

    “哈……嘴脸出来了,你们这话怎么听着像凌驾于法律之上啊?你们说办就办我?真是给脸不要脸啊,要不试试看,看他妈谁收拾谁?”余罪不屑地道

    这倒把三个人吓住了,面面相觑着,左侧那位年长好歹说了句软话道着:“行了,手心手背、唇亡齿寒,本来这事我们也不愿意接,可上面的领导压着,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余队长,我知道你是个侦破上的奇人,我们并没有想把你怎么着。”

    “你,我可以相信。”余罪指指这位年届四旬的,慢慢地道,又指向居中的那位说着:“他,我不相信,说不定正思谋着,回头怎么想法子整我呢。另一位我更不敢相信,这么年轻,还不知道社会险恶呢,别有人一指使,他又当枪冲我来了……别瞪我,我现在都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罗织个什么罪名,给我添点堵?”

    说得居中那位咯噔了一下,此时才识得这人的不凡了,敢情一夜坐地起价都是表像,他不屑地笑了笑道着:“你们刑jǐng队,那个不是一身毛病,还用我罗织吗?明摆着呢。”

    “可我们毕竟站在打击犯罪的一线,你们呢?现在全市每天上百起各类案件,偷抢拐骗jiān杀什么嫌疑人没有,我们在想办法抓他们,你们呢?坐在办公室想想怎么整谁?你们的所作所为,等于是间接保护这些违法犯罪啊……明摆着一个大赌场,你们都想包庇着?”余罪不屑地道。呸了口,连唾沫带烟头,吐得好远。

    这好像明显针对几位检察了,居中的这位被刺激到了,指着余罪气愤地道着:“你……你别太嚣张了,不要逼我真对你的庄子河刑jǐng立案侦查啊,跨区、越权、开枪,你还是想想自己,就我们不调查,也够你喝一壶了,真以为没王法管你们这帮子刑jǐng了。”

    “是啊,谁说没有呢,法制社会,我就给你们讲**……一会儿我从这儿出去,会直接找个律师起诉你们,非法限制我的人身zì yóu,而且对我刑讯逼供,采取相当恶劣的手段逼我移交在侦办的案件……你们说,会不会有王法管你们啊?”余罪笑着问。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刑讯逼供你了?”右那位年轻的,气坏了。

    “对我威胁、恐吓,殴打……还有更恶劣的,用烟头烫我的胳膊……你们说我这种表情,会不会有人相信?”余罪可怜兮兮伸着胳膊痛诉,一转眼又笑眯眯地问。

    刑jǐng的变脸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那是你自己烫的,做人不能这么无耻?你好歹是jǐng察啊。”右侧那位,快被气哭了。

    “瞧你说的,你们三位限制我的zì yóu,把我带这黑屋子里,然后我身上又有这种伤了……我就说是我自己烫的,有人信吗?要不我再到地上打个滚……你们出去大声宣扬一下,看有人信你们殴打了,还是信我自己打滚了?”余罪谑笑道。

    哎呀,把三位检察刺激得,咬牙切齿,对面前这个无赖无计可施了。居中的那位刚要说话,余罪伸手拦着道:“什么也别说,你们的侦办手续还没来得及办?所以你们一切都是违法的,同意我的意见吗?你们既然敢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相当惨重的啊。”

    咝,左侧那位,这才识得对方的狠辣了,敢情每个小动作都留下了几手,他回想着,整个事情如果仅仅是检察和他一个人的事倒也好办,现在这么咄咄逼人,他想到了几次余罪掏口袋的小动作,猛地眼睛一凸,惊声问着:“你……你身上有技侦设备?”

    “哈哈哈哈……姜是老的辣啊。现在才想起我的专业来,是不是晚了?”余罪笑了笑,浑身得瑟。

    那位年长的同志紧张了,急急地拉开窗帘看了眼,一看面如死灰,大门外不远,正泊着一辆厢式车,行内人一看那车的做工,差不多就认个七七八八,何况车顶还带着那种高频天线。他放下窗帘退回来时,其余两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是的,这是一次擦边的行为,就像jǐng察抓坏蛋一样,真抓到坏蛋了,万事皆休;不过要抓不住坏蛋,可这个坏蛋就得抓人的来当了。

    “要么承认你们对我进行刑讯逼供,要么我把你们和我谈条件的录音,给省高检、省纪委都送一份,我说过丢官,坐牢,我都不在乎,不知道几位,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在乎?”

    余罪叉着胳膊,揶揄地问着,那三人僵立着,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余罪像生怕对方不相信似地,拔开了手机,拔通了电话,让对方回放,很快,节选的录音,从手机里放出来了,根本就是讨价还价,要钱要官的那一堆话,明显是黑幕交易,听得三位检察面如苦瓜,哑巴吃黄连,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辆jǐng车呼啸着驶进了劲松路二队,支队长李朝东急急地奔出来,迎接着这个解押队伍。

    对于支队长简直是油锅边上走了一遭,昨晚上层齐齐失声,差不多都在等事态的发展,可不料事情有了戏剧xìng的变化,那位被枪伤的赌场的人员,居然是一名在逃嫌疑人,姓张名进,在甘陕省伙同他人持枪抢劫后逃逸,一直潜藏在五原,已经有数年之久,昨晚现场排查之前重案队几位只觉得持枪的人不简单,可没想到,余罪一枪崩得,居然崩出个公安部H级逃犯来。

    当时指模比对结果一出来呀,李朝东支队长就乐歪了,直嚷这货是个福将

    手术后略作休养,便被解押回二队了,支队长看着几位jǐng员把人解押下jǐng车,瘸了,估计是yīn沟里翻船让这位悍匪很是不服气,凶巴巴地看了支队长一眼。

    “伤不碍事,甘陕jǐng方今天就派人来。”李朝东问着一夜未休的邵万戈

    “洞穿腿部了,没伤到骨头。”邵万戈道。

    “真够邪的啊,没枪的,把持枪的打伤了。”李朝东有点邪乎地道,这个他有所了解,余罪在反扒队呆过,据说偷东西不次于老练的扒手,谁可想用到这儿还建奇功了,他又问着:“那一位枪伤的什么情况?”

    “王老千的弟子,以前没案底,不过昨天捅了严德标一刀。”邵万戈道,他有点郁闷,堂堂的二队一年辛苦,居然没有这几个货临时兴起抓赌立的功劳大。

    “这就好……可算能交待了。”李朝东长舒了一口气道着。

    “可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邵万戈道。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许处指示,实情上报,所有抓获人员,依法处置。”李朝东道,邵万戈应了声,他急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了,问着邵万戈道着:“万戈,小余被检察带走了,不会有其他事?”

    潜台词很明确,别外面费力把案子往下办,他在里面胡说,先承认了,那回头又得麻烦,毕竟检察上那帮人对付人也是有一套,不过邵万戈却哧声笑了

    “你笑什么?”李朝东不解了。

    “我是担心那帮检察出事。”邵万戈笑道,没有再多说,扭头走了。

    也许在他的角度,更容易理解这种和悍匪恶罪打过交道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那是无法用对错和善恶等简单的词汇形容的。

    支队长想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总队长,许平秋出现了……

    六时三十分,王少峰接到刑侦支队对昨晚案情的详细汇报,尽管他知道一些情况,不过还是被真相吓了一跳,那个赌场里居然还潜藏了一位在逃嫌疑人,查获的赌资现金六百余万,通过P解析出来的账目,有一亿七千多万,涉嫌的人员相当庞大,正在进一步细查之中。

    他有点庆幸,没有盲目地插一手,到这种人人喊打的程度,恐怕就亲爹妈也不敢回护了。

    这个情况他旋即向市委做了一个详细汇报,本来一出这种事,上层都是会相当震怒的,一定是斥责公安在办案上不是拖延推诿,就是措施不力。可不料这次意外了,市委这位领导大力赞扬市公安局的雷厉风行,在净化社会空气中不可替代的作用……一大堆赞扬,引申出了一个领导的安排:务必快速、彻底、于净地肃清这些和谐社会毒瘤,还市民一个安宁环境。

    头回被领导这么表扬,听得王少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洗漱间他随意和夫人说了一句,夫人嫣然一笑,直笑他真是老糊涂了。

    出了卫生间,夫人调试着手机,给他解释着,秦副市长、顾副书记两位老同志在五原根深叶茂,一直就和那位大员合不来,这一下倒好,比什么政治手段都管用,夫人笑着说了,少峰,以后你要被当成李书记一派的人物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昨晚咱们于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少峰笑道,还真一下子没理解。

    “可有人替你做了。”夫人纤纤细手,递上来了。

    一看间,王少峰吓得手哆嗦了一下,饶他还是个公安局长,都被曝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市zhèng fǔ大员出现在抓赌现场》、《副市长聚赌被抓》、《五原查获史上最大赌场,据传副市长是赌场后台》……一大堆花边消息在昭示着一个人人皆知的结果,这秦副市长,恐怕今天就得落马了。

    “怎么了,少峰?”夫人关切地问。

    “越来越不像话了,胆子太大。”王少峰凛然道,领导最怕这种下边人不把你放眼里的事,他也怕呀。

    “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人……但只要这种事一有苗头,就不缺兴风作浪的人,现在那儿的领导也超编啊,空出一个位置,就意味着有上位的可能。”夫人睿智的判断道,现在刚天亮,这才几个小时,官声不错的秦副市长,包养小蜜、贪污腐化的事已经满天飞了。

    “官不聊生呐,我现在指挥几千jǐng力,还没有当jǐng察的时候心里坦,唉。”王少峰手机放过一边,哎叹道。

    “那是因为,你顾及的太多了,位子、形象、影响,在这一点上,你可没有你那位老同学纯粹。”夫人笑着道,转身时,却看到了王少峰脸sè不悦,她嫣然一笑,轻轻偎上来,吻了吻笑道:“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还吃醋啊?

    “他确实比我强,很多地方。”王少峰道,职务和能力,有时候并不对等,许平秋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线,这是他的失败之处,但何尝又不是他最成功之处呢。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多一点,他那人死板,很无趣啊,和我爸是一类人。”夫人笑道,这风韵犹存的撒娇,依然像很多年一样,总能拔散王局心上所有的yīn霾。

    “我都已经是一任公安局长,你爸到现在,还认为我这个女婿不合格。”王少峰忿忿地道。夫人噗哧一笑,被老公的小xìng子逗乐了。

    正说着,电话来了,还真不经念叨,老丈人的电话,找女婿的,递给王少峰接了下,他的脸sè一下子变了,默默放下电话,夫人关切地询问,他勉力笑了笑轻声道了句:

    “没事,邵兵山的忌rì,你爸想去看看他……怨不得老爷子是全jǐng之师啊,二十多年了,他还没忘记。”

    这事情尽管事隔二十多年,仍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夫妻俩相顾默然……

    这个时候,此事的始作俑者,还僵在区检察院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快上班了,越到这时候,三位检察越显得焦灼,反观余罪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倒了杯水,轻呷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三位检察员的糗相。那三人,还真没敢走,傻站了半个小时了,就是再找不出有力的谈判条件了。

    “嗨,我说你们想好了没有?老站着不是回事啊。”余罪斥道。

    “你你……你不会还录着音?”年长那位紧张地道。

    噗声余罪笑了,笑着道:“现在还有必要录吗?哎对了……你们的东西。

    余罪掏了两个证件,把玩在手里看,然后两位检察紧张地一摸口袋,然后愕然地看着余罪,那是自己的证件啊,余罪看了看,往桌上一扔笑着道:“何子墨,省高检的啊,陈伟平,市检察院的啊……还有这位,办案居然不带证件,这一条都是不合法滴啊。”

    年长的那位是何子墨,居中的这位是陈伟平,两人愕然地拿回自己的证件,年纪大的有点奇怪了:“这……怎么在你手上?”

    “都说了,你们心里有鬼,所以就顾头不顾腚了,这么说,我承认,我抓赌不是出于一个为国为民的高尚目的,我承认,我就是想抓抓这些赌徒,给队里创点收,队里太穷了,连补助都发不出来,动机确实不纯……不过相比您几位,纯粹出于某些个人的授意而动用公权,是不是我更高尚那么一点点?”余罪比划着。

    也是,一个纯粹私利,一个是不太纯粹的公事,这其中差别让三位检察有点羞意了。

    三个人一闪而逝的愧意让余罪在那瞬间愣了下,改变初衷,从被查那一刻开始,他就挖了个很大的坑,准备谁来埋谁,不过现在他又觉得,即便把这三位栽上一堆赃,埋上半世冤,又能如何?

    也许,他也是出于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奈。余罪很想狠下心,可现在却犹豫了。

    “那余队长,看样子你是准备把我们拍到底了?”何子默问。

    对于这个和声悦sè,不是咄咄逼人的余罪稍有好感,他没回答,问带头的陈伟平道:“你怎么说?为什么针对我们?”

    “顾书记当过检察院长,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没错,有些事是过于卑鄙和过分了,可也没办法,不做不行,栽你手里,我们只能只认倒霉了。”陈伟平认命了,一认输反倒觉得心里很坦然了,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而且他有种错觉,似乎这个刑jǐng并没有那么坏。

    如果他根本不讲出来,回头狠狠给你一刀,那恐怕谁也受不了。

    “呵呵,我和很多恶xìng罪犯打过交道,贩毒的、开赌的、杀人的,什么样的嫌疑人都有,抓住他们会给我一种成就感,可抓你们,我可没有成就感……好,既然两个条件你们都不同意,那算了。真没意思啊,就何检察长你说的,手背手心、唇亡齿寒,非要对自己人下刀这么狠吗?就为了保住赌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余罪懒懒地起身,有一种颓然,觉得好没意思地感觉,就像不对等的决斗,高手赢了庸手一局。

    “哎……余队长……”何子默看余罪真要走,紧张地问。

    余罪回头时,陈伟平也被这大度惊得惶然无助了,赶紧地道着:“对不起啊,余队长,我们……”

    “有个心安的处理方式你们考虑一下,回去按组织程序,如实反映情况,是受谁的指使来找刑jǐng队的麻烦,而且还采取了不当的措施……我想,这样对你们影响不会很大,而且能以绝后患,防着我再反咬你们一口,对不对?你们看到了,诬谄和坑害一个人很容易,做这种事,我比你们在行。而且我敢保证,你们就出事啊,不管什么书记,都不会承认和你们有关。”余罪笑了笑,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三人傻站着,看着人影已去,听着脚步声已杳,年轻的那位受不了了,他紧张地问着:“陈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放我们一马。”陈伟平道。

    “不,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小陈啊,据实汇报。”何子默道了声,讪然失落。

    楼下,余罪咚咚咚一擂门,开门的是俞峰,一把把余罪拉上去,前面开车的曹亚杰从孔里喊了声:“余队长,欢迎归来啊,你又成英雄啦。”

    “老天真不长眼啊,抓赌都能抓个H级逃犯,哎哟哟哟,瞧你得瑟的。”俞峰牙疼地道。

    “不要嫉妒,机会只属于敢胡来的人。”余罪揽着俞峰,看李玫还忙着,他张臂道着:“肥姐,来来,抱一个,我爱死你了,没有你们,我还真镇不住他们。”

    李玫还没说话,那女实习生笑了,余罪yínyín的凑上来:“薇薇啊,要不给你个拥抱英雄的机会?”

    “去屎……我正在追薇薇啊,薇薇啊,余罪和鼠标这一对流氓,以后说话你别搭腔啊。”俞峰挡在余罪面前,看样子很严肃。

    “这才分开几天,你们就发展jiān情了……肥姐,算了,咱也不抱了,你又胖了,嘎嘎。”余罪道,看看李玫一堆坐着的样子,放弃拥抱想法了。

    “谁再说我胖,我就非谁不嫁啊,哼哼。”李玫得意地道,一句把余罪吓住了,她回头审视了两眼余罪,有点奇怪地问:“你……就准备这样放过他们?那我们一夜可就白忙乎了,检察上也真够呛啊。黑到咱们jīng英头上了。”

    “哎,算了,真把他们拍死又有什么意义,知难而退,总比狗急跳墙好点,我们身上也不于净。”余罪道,坐了下来。一夜疲惫袭来,他靠着椅子就想睡。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被他诬进监狱的贾原青,又想起了已经作古的平国栋,心里乱糟糟的,反而理不清头绪。

    “哟,你们发现没有,余儿成长了,没有原来贱了。”曹亚杰喊着。

    “呵呵,我怎么发现比原来更jiān了。”李玫评价着。

    “也算成长,贱人无敌到大jiān似忠,更有欺骗xìng。”俞峰评价道。

    几人的评价都不怎么好,不过这个熟悉的环境和氛围却很好,却起码可以放下紧绷的思维,于是在众人的声讨中,余罪嘴角含着笑意,安心的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14章 英模队伍

    有时候现实总比传奇更jīng彩,年前晋祠山庄的故事发展,就多了这样几分让人大跌眼镜的传奇sè彩。

    当天就传出了秦副市长被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据说这位领导被刑jǐng滞留期间,多次开价收买jǐng员,被拒绝后居然倒地装病,不过幸好被矿区刑jǐng队指导员识破,其实刑jǐng队根本没敢处理他,只不过从刑jǐng队出去后,等着他就只剩下被处理的结果了。

    那一天还有个让人笑掉牙的景像是,赌客的家属排队在刑侦支队交纳罚款,领走因为参与赌博而接受治安处分的赌客,其中有不少是传说中的公务员,他们是遮着脸逃也似地走的。

    之后又发生了晋祠山庄的经营者戚润天被纪委带走调查的事,这件事外人看来是顺理成章,不过让体制内人看到就别有一番风味了,市委第一副书记顾焕章的女婿,又顶着省五一劳动奖章,知名企业家、市政协委员等等一大堆头衔和荣誉,能把调查的矛头指向他,好像不仅仅是一个非法经营的事。

    猜测是准确的,很快就传出来了顾书记要外调一家国企老总的传闻,级别不变,但冷暧心知,相比有望问鼎头把交椅的第一副书记位置,应该是失势了

    足足过了六天,官方的新闻发言才珊珊来迟,尽管是进行了大刀阔斧地删改,发言仍然具有相当的震憾力:

    ……我市jǐng方在排查网上追逃嫌疑人过程中,发现了潜藏在我市晋祠山庄的一家地下赌场,经过缜密布署,元月八rì一举端掉了该赌场,抓获公安部h级逃犯一名,现场缴获各类赌具五百余件,赌资六百七十余万,处理参赌嫌疑人八十余人,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五原rì报》刊发的全文报道,署名的记者余罪居然认识,叫来文。

    他笑了笑,呷了口茶,没想到当年反扒队那位跟着小jǐng追扒手的实习生,现在也成了名记了。

    他看着刊发的几张照片,仔细揣摩着,新闻不是关键,看新闻主要是读懂新闻后的潜台词,比如这份公开新闻纯粹讲“赌场”,而没有把持枪、管制刀具等等曝出来,那就说明,肯定不会定xìng为具有黑涩会组织xìng质的地下赌场了;比如没有把经营者戚润天放到发言里,那说明,仍然是刑不上大富,他的高层人脉仍然走通了,很可能连组织赌场罪名都摊不上;再比如,对于参赌人员的成份也没有提及,那说明,这件事又和所有的事件一样,被上面漂亮的措辞掩盖住其龌龊的实质了。

    估计是考虑到牵涉面太大缘故,冷处理了,真要把所有参赌人员的曝光,估计舆论会一片哗然。

    余罪慢慢地合上了报纸,扔过了一边,他觉得如鲠在喉,却yù言无语。

    因为每每案件的侦破,嫌疑人的水落石出,都会让当jǐng察的有一种快意。可这件事却不同,因为你永远看不透那云山雾罩的后面,会有着多少光怪陆离,难道谁真有强悍的想像力,能把逃犯、赌场、市委的领导的女婿、市委领导这几个关键词组织成一个传奇的故事?

    “他妈的,管他呢,反正老子队伍的经费解决。”

    他又呷一口茶,总还算有收获,尽管支队催着上缴了大部分查获赌资,尽管总队监督清缴了所有罚款,尽管又被支队的办公室、总队政委打了若于秋风,这一次庄子河仍然是收获颇丰。

    想到此处,余罪侧耳听听四下无人,他轻轻抽开了队长办的抽屉,翻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银行的回执,存款的,显示的余额,几个让余罪偷着乐的零,虽然是这些年拼命换来的,不过仍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拿着火机,慢慢点燃了这张回执,看着一张单据成了灰烬,扔进烟灰缸里。

    现在他似乎能感觉到有钱人那种心态,那叫一个得瑟啊,他在想啊,过两天回家,给老爸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给新妈买点贵重点的礼物,这买什么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还有啊,抽时间去看看楼盘,得想想在哪儿买个房子里,不过不好办啊,离房钱还差得远呢,这特么就使劲捞、使劲捞,也赶不上房涨价的速度啊。

    房子算了,现在产权才四十年,别尼马没闭眼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是吃喝玩了实在。他思忖着,这大过年得怎么犒赏一下自己,在合上抽屉的一刹那,看到一样淡蓝的盒子包装时,他停下了,把这个jīng美的包装盒拿了出来。

    那天栗雅芳给的礼物,光顾着抓赌了,还没看呢,他慢慢拆开,在拆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股邪念,像善解人衣一样,解着金sè的丝带,而且当刑jǐng这奇好的记忆力呐,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放出,那凸翘的身材、那傲挺的双峰、那白皙腻润的脸蛋……哇哦,他的手指僵了,似乎正抚摸着玉体横陈,似乎还能听到那天呻吟的**。

    不知道是我yín,还是她浪啊,那次意外的体验让他不敢回味,却又难以忘怀,事后处处躲着,怕人家缠上来,可现在似乎没缠上来,他又有点失落了。

    也许呀,她根本没当回事。余罪如是想着,现代的男女关系这么开放,就喝醉了那么一回,咱们特么别胡思乱想财sè兼收了。

    慢慢地解开了包装,掀开盖时,他眼睛一亮,是一条漂亮的领带,手轻抚过,质感而丝滑,他慢慢地捋开,卸下了jǐng服配的劣质货,对着镜子,系上这条颜sè相近,却显得更贵气的领带。

    “难道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余罪对着镜子贱笑着,仿佛身边就站着栗雅芳一般,他在想着,这不是会想拴住咱?一般送领带、送裤腰带似乎都有这种含义。其实啊,像特么张猛那样入赘个豪门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我爸同意不?

    肯定不同意,老爸很好面子的,特别是卖水果有点存款之后,早就以富人自居了。

    他在想着,想得表情笑意盈然,冷不丁办公电话,叮铃铃响起他敛起笑容,一看是支队的电话,赶紧接听:

    “…吴主任,你别给我提钱的事啊,不能我们辛辛苦苦抓赌,回头你们净想着吃现成的,计划外都让我们替你支出……啊?不是钱的事。那您说……啊?采访,省厅宣传部的,我们庄子河刑jǐng要评今年先进基层jǐng务单位……哦,行,我准备一下……啊?马上就来,开什么玩笑……好好好,我马上组织打扫卫生,迎接上级观摩……”

    啪声扣了电话,余队长毫无形象地奔出来了,扯着嗓子喊:

    “老湿,师建成,把昨晚抓的那个偷柴油的送走……方芳,通知在家人员,全体打扫卫生。迎接上级检查。”

    一嗓子吼,一知道上级来检查,趿趿踏踏的脚步声起,忙乎开始了,不得不承认,现在庄子河刑jǐng队的面貌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不但补助和报销支出全部解决,而且过节福利丰厚,面貌不好也可能啊………

    “吴主任,您对这位余队长了解吗?”省厅宣传部,刘方刚主任回头问支队陪同的吴海明。

    怎么可能不了解呢,吴海明有点牙疼,笑了笑道着:“刘主任,您指哪一方面?”

    “所有方面,据我们了解,此人很不简单,上过全省刑侦论坛,省刑事侦查总队去年组建的支援组,他是副组长,刚刚下放庄子河当刑jǐng队不到半个月,就抓到了一位公安部h级逃犯,哇,很不简单啊,有些民jǐng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件大案,他是走到哪儿,那儿就出大案啊。”刘主任道,正调试摄像设备的一位女jǐng,趁这机会也插了句:“我看内网资料,他和矿区局一位刑jǐng队指导员闯进犯罪窝点,直接夺枪,打伤了那名逃犯……这比美国大片还jīng彩啊。”

    哎哟,至于把女娃娃花痴成这样吗?

    吴海明主任对着女jǐng好期待的眼神,他正sè道着谎言:“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毕竟是总队培养出来的于部,不但党xìng好,而且修养高,战术素质自然要比我们基层高不止一个层次。”

    “那我一定得认识认识这位英雄。”女jǐng幸福地道。省厅的宣传部相当于全jǐng的喉舌,这一来就是七八个人带摄像带采访的架势,看来是真树这么一个典型了。这位花痴女jǐng话音刚落,又有人发言了,直问着刘主任,这位刑jǐng的身份好像不对,jǐng务网查他的jǐng号,居然有权限限制,听到此处刘主任又说了,他前身是特勤,所以有一部分参与过的案情尚未解密。

    所以呢,这个不能采访。刘主任神秘的介绍,更勾起了一于采访组的好奇心了。

    哎哟,就抓赌想整点外快,至于么?

    吴海明有点上火,甚至有点嫉妒,这家伙抓回赌整得,还得名利双收了,不过是支队派的任务,他不敢怠慢,一路指示着方向,直驶庄子河刑jǐng队。

    “敬…礼”余罪拉长着声音喊着。

    刷声齐齐的敬礼,夹道欢迎着驶来的两辆车,陆续下车,第一时间,已经有摄像把这个相当好的jīng神面貌摄制进去了,相互一介绍,余罪先敬礼,后握手,给来访的省厅人员留的印像相当好,到那位女jǐng,余罪敬礼这个姿势相当地阳刚,握手介绍着,那姑娘自我介绍着:“我叫宁瑶,余队长,您和传说中似乎有所不符啊?”

    “一般都是见面不如闻名,您多理解。”余罪谦虚道,知道自己形象离高大威猛还差很多。

    “绝对不是,我以为您会是一位满脸皱纹,未老先衰,烟不离手的形象。”宁瑶笑道。

    “那我太荣幸了,居然超乎你的期待了。”余罪一下子脸笑开花了,对于异xìng的赞美,比上级表扬可让他舒心多了。

    介绍着队里的情况,刘主任代表省厅发言,就是来看望一下庄子河刑jǐng队,代表省厅向这支立下功劳的队伍表示慰问,摄制的人员抓了几个镜头,简陋而不简单的环境,平常却不平凡的队伍,一点一滴进入省厅的宣传视线了,师建成好歹是jǐng校毕业的,在待人接物上自然没什么问题,也是头回得到这么个殊荣,把师同志给激动的啊,说话都打结巴。

    反观见过大场面余罪就好多了,他和指导员郭延喜站一块,一个讲rì常工作,一个讲思想政治,怎么看也相得益彰呀。

    余队长说了,我们成绩呀,主要得归功于支队的正确领导。指导员说了,对,和支队领导狠抓思想政治工作是分不开的。

    余队长又说了,抓住这个逃犯是个偶然,但有一种必然是,只要他们进入我们的视线,他就无所遁形。指导员说了,队长说得好,正因为天网恢恢这种必然,所以才有疏而不漏的偶然。

    余队长又说了,今年之所以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是和总队长正确领导、支队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滴。指导员补充着,和各级领导的关怀、支持,都分不开。

    一切按部就班,吴海明好歹放松了一口气,有老指导员郭延喜在,这小队长好歹没出什么洋相,有所准备,其实就拍不到什么真实情况,滞留室已经打扫的于于净净,连不知道那年的奖状也给翻出来贴上了,一行人边说边聊,余队长还瞅空和那位叫宁瑶的女jǐng使着眼神,他老觉得女jǐng抛过来的,为什么是媚眼呢。

    采访,就是任务,就是工作,都知道该怎么进行,可不料在大家都认为已经相当圆满的时候,掉链子了。

    末尾是郭指导员代表队里队伍纪律和作风建议,这时候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突突突的三轮车声音直开进了刑jǐng队的院子,余罪一吸凉气,想起这个疏漏来了,还没来得及补救,就听到巴勇在扯着嗓子喊:“有喘气没有,都出来搬东西,领猪肉了。”

    指导员惊得一结巴,忘词了,狠狠地瞪了余罪一眼,余罪一咬嘴唇,无语了,采访的诸位愣了,省厅刚下文件,不准以各种形式乱发福利、购物卡等等,这是禁令,支队办公室吴主任路上还介绍了,这几项禁令我们刑jǐng各大队、中队,坚持得相当好。

    一愣间,吴主任赶紧跑出去了,奔下楼,看到了巴勇领着个满身油腻的杀猪佬,拉一三轮车猪肉,他火冒三丈地训丨着:“谁让你拉到队里来了……赶紧拉走。”

    “我们队长让拉的。”巴勇和吴主任叫嚷着,又陪着笑脸道:“吴主任,咱队和支队办公室结对子单位,我们队长也给你们准备了,回头给您拉支队去啊。”

    哦哟,这倒是好事,可来得不是时候啊,吴海明苦着脸,偏偏巴勇这大嘴巴不是盖的,又扯着嗓子喊了:“嗨嗨,怎么没人出来于活?都不想吃了是不是?来迟了全是膘肉啊。”

    可这光景,谁敢出来呀。吴海明遮着脸,往回走,却不料那几位采访已经下来了,对于先进单位的这点事,尚属还在容忍范围之内,宁瑶取笑着问着余罪道:“余队长,你们基层的福利,看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啊。”

    “这段不用采访,我回头在会上作个自我批评啊。”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关心队员的生活,这不是什么坏事,省厅禁令主要是针对一些行业**,这民生的事,放在那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刘立刚主任持宽容的态度。

    “耶,说得太对了,理解万岁,理解万岁。”余罪拱着手,诚恳地道了句

    忙了两个小时,拍摄不过二十分钟,也就走马观花看了看,省厅今年树基层典型不止庄子河一家,挽留众人午饭未果,还要忙着去其他队拍摄那些节rì期间还坚持在一线的同志。

    这时候,大嘴巴吓跑了,那个杀猪佬还傻站在那儿,很不和谐地喊了句:“咦耶?赶紧卸猪肉啊,我还等着于活呢。”

    省厅来的同志们一乐,笑岔气了,师建成赶紧跑上去把杀猪的拽走了,郭指导员老脸泛红了,直陪着不是,好在省厅各位不怎么介意,分别时,那位叫宁瑶的女jǐng,纤纤地递给余罪一张名片,落落大方地道:“余队长,回头抽时间联系我啊,有些细节,我还需要对你个人进行一次专访?顺便告诉你啊,你的事迹在省厅有很多粉丝啊。”

    秀眉轻挑、嘴角微翘,余罪心一下了醉了,小心翼翼装好名片笑着道:“没问题,在刑事侦查上,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很多优秀的素材。”

    “那我期待我们再一次会面啊。”宁瑶款款握手,余罪心花怒放,头回感觉这优秀啊,还能带来这么多不是负面的效应。

    谁知道每每总是天不遂人愿呐,刚上车准备走,队里那辆小长安飚着回来了,冒着黑烟横冲直撞进了队里,吓了省厅司机一跳,稍稍不悦,直在车上讲刑jǐng队这帮人真野。

    话音刚落,更野的事出来了,车门哗声洞开,看样子是抓了两名嫌疑人,嫌疑人叫嚷着,下车的刑jǐng顺手一个大嘴巴,车上的刑jǐng顺势一踹,前面拎脖子拽,后面大脚丫子赶,那场面,看得省厅来人面面相觑。车上吴海明主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

    “走,这个就不用拍了,那个队也差不多。”刘主任尴尬地笑着,挥手告别走了。

    郭指导员早不好意思地扭头走了,余罪一看尼马又是老狗和包皮搅场子,气得脸sè立变,叫骂着:“你们两个王八蛋真会抽时间回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省厅一来检查,你们就回来。”

    “啊?省厅的。”老狗吓了一跳。

    包天乐傻眼了,难堪地道着:“好容易守着这两个货了,就他们,在景区旅游车上抢劫不止一回了。”

    “谁抢了?没证没据乱冤枉人?”嫌疑人吼了。

    “人证好几个,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啊,元旦那天,你在哪儿?”老狗火了,回头斥着。

    “忘了。”嫌疑人一摇头,不屑了。

    这些人,正常询问是不会有结果的,一看这屙余罪也上火了,忘了搅场的事了,踱上来了,瞪着眼一瞧,回头训丨着包天乐和苟盛阳道:“打人是不对滴,是不是,兄弟?”

    “对。”嫌疑人乐了,点头道。

    “就即便人家抢劫了,打人也是不对滴。你说对不对啊兄弟?”余罪问。

    “对呀。”嫌疑人点头道,看有人撑腰了,胆气恢复了一些。

    “就是嘛,不就抢了几个包嘛,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吗?”余罪怒火中烧地瞪着包天乐和苟盛阳,怜悯地看着两位嫌疑人一眼,关切地问着:“钱特么没整多少,还挨这揍,忒特么没天理了。你说是不是啊兄弟。”

    “可不,太过分了。”另一位嫌疑人,大生知己之感。

    “哦,看来你们还真抢了啊?”余罪脸一笑,笑着平和地问。

    两位嫌疑人一愣,没搞清这之中的逻辑,不敢多说了,脸憋红了,话说不出来了。不说话却更像马脚露了。两位刑jǐng忍不住了,噗噗笑了。

    “敢做不敢当,不像个男人。”余罪回头指挥着两刑jǐng道:“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滴……像这号兄弟你打他是没用滴。拖到后面,扒了裤子,冻他狗rì几小时,温度不够底泼凉水,又省事又管用,去。”

    苟盛阳和包天乐呲笑着,拽着人就走,两嫌疑人可慌了,这零下几度的天气穿着棉袄都冷,扒了裤子还了得,两人挣扎着,刚要后面有就喊声了:

    “啊别泼别泼…就抢了两个包,大头还让二秃子拿走了,你们干嘛揪着我不放啊。”

    快,抓二秃子去,得到了消息,问清了真实姓名。苟盛阳奔出来了叫着几人,又去抓浮出来的另一嫌疑人了。

    基层队伍就是如此,最有效的只能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过今天让省厅诸位撞破,还是让余罪心里有点惴然,这边的刚处理完,大嘴巴叫着队里同志搬猪肉了,他紧张地凑到队长跟前,余罪正憋着火呢,劈头盖脸就训丨着:“一点眼sè都没有,省厅的车就放在院子里,你拉着一车猪肉进来,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队长,我错了。”巴勇诚恳地道,他知道这位小队长,向来很好说话的。

    “一句错就行了,庄子河刑jǐng队的形象,全让你毁了。”余罪叫嚣着。

    “那是您让瞅着杀猪开宰,就赶紧往回拉新鲜肉……谁知道省厅来凑什么热闹。”大嘴巴嘟囊着,有点不好意思,其他队员也巴巴看着余罪,看得余罪这领导威风渐消了,他一摆手道着:“搬搬搬管特么什么采访,兄弟们先吃肥喝爽再说。巴勇我jǐng告你啊,把你这嘴巴管严点,还有办事多点眼sè,这完全可以避免的嘛。”

    “是是是……队长英明,保证没有下次了。”巴勇恬笑着,拍着队长的马屁。

    不管上面怎么想,但基层的同志对于队长顶着禁令私发福利的事,还是相当拥护的,大堆的猪肉就卸在楼道口,每人半爿猪肉丰厚的很。师建成写着名字,通知着各组人来领,东西刚搬完刚打发走,大嘴巴一瞧又有车来,一看车号,吓得连滚带爬往队长办跑,边跑又开始扯嗓子喊了:

    “队长,出事啦,又有上级领导来啦……猪肉藏起来不?”

    “来得及吗?”余罪的脑袋从办公室伸出来了,旋即奔着出来了。

    “呀,来不及啦,就是门口涅。”大嘴巴捂着嘴,吓坏了。

    “你个王八蛋,不能搬队部啊。气死我了。”

    余罪拽着巴勇,朝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赶紧地奔下去了,他看到了,是总队的车………

第15章 有错未补

    “总队长好”

    “总队长…好”

    “总…队长…”

    门口,正兴高彩烈领猪肉的庄子河刑jǐng,在车里人下车的刹那,像被塞了一嘴猪肉噎住了,一个个梗着脖子,凸着眼睛,还是师建成反应过来了,赶紧敬礼,慌慌张张奔下来的指导员郭延喜暗道一阵苦也,紧张兮兮地站到了总队长面前。

    足足几大爿猪肉啊,膘亮瘦厚,刀口处还带着新鲜血迹,许平秋看着发肉现场,又看看紧张的一于刑jǐng队员,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看来还是那位最了解基层的需求,这发得多暖人心呐。

    “总队长,我们……”郭指导员敬了个礼,稍显尴尬地道。

    “哟,你们挺会过得啊,省厅明令不准以任何名义发放福利,支队都没敢动手,你们倒先上手了……这是谁带头的,又是余罪?”许平秋脸一拉问着。

    “不,总队长,是我同意的,我马上退回去。”郭延喜一挺胸,关键时候站出来了,现在他也看出来了,少了指导员行,少了队长可不行啊。

    这不,挺胸一站,形象顿时拔高了不少,众刑jǐng投向他的眼光都带上崇敬了,许平秋哈哈一于笑,直道着:“老郭啊,你要有这本事,庄子河还能穷成这样……哈哈……退什么退?退了大家一肚子怨言,消级怠工,你再找支队、找我解决你们继续,小刘,把车上的慰问品,给他们卸下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代表总队,对节rì期间奋战在一线的刑jǐng同志,提前拜个早年,大家辛苦了……”

    哎呀,把郭延喜激动得,先自鼓起掌来了,众人一阵掌声雷动,跟着是个个喜孜孜地从总队同来的慰问车上卸着慰问品,一人一包大年货糖,很差的那种……不过够让兄弟们暖心了,比往年口头慰问可算是进步了不少。

    “咦?你们队长呢?”许平秋寒喧几句,把众jǐng说得个个激动不已,问及队长时,师建成回头一嚷,早瞅见了,队长钻在楼梯的拐角,还没敢露面呢,许平秋笑着安抚着众人先忙,他指指余罪,登上了楼梯,路过余罪身侧时,他很不悦地看了眼:“哟,架子大了,总队长都不出来迎接一下。”

    “报告总队长。”余罪严肃一敬礼,旋即莞尔一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今天气sè不错,余罪看样没有被批之虞了,敢试探xìng的嬉皮笑脸了,许平秋瞪着眼,放低了声音道着:“你不这么标新立异能把你憋死啊?上级三令五申不许乱发,你倒好,就这么摆大院里发?”

    “谁知道你们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发个东西就都来……以前一年到头,就没人来庄子河这穷地方啊。”余罪还觉得冤呢。

    “呵呵……你成英模人物了,可能不来吗。告诉你啊,赶紧于利索,真让督察碰上,我第一个处分你,决不手软。”许平秋慢步走着。后面的余罪一伸手脖探出身来嚷着:“嗨,建成,赶紧给兄弟们发放,中午领不走的,全送家里……以后东西别往队里拉了啊……嗨,去弄两条烟,给总队兄弟装上。”

    队长嚷着安排,下面嚷着答应,许平秋有点哭笑不得了,堂而皇之给总队的人塞上了,不过这光景他只能装做未见了,回头瞥眼,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余罪身上的这股极似匪气的这市井味道,和初见之时没有任何差别,也就是说啊,这都几年了,这家伙愣是一点长进没有。

    余罪安排完回头时,总队长已经进了他办公室了,他乐滋滋地跑进来,却见得许平秋坐着在他的位置,像是回味一般,随手地翻翻报纸,铺在桌上的那则新闻,恰恰是与晋祠山庄相关的报道,他像有话要说一样,盯着余罪,表情严肃了。

    “总…队长…您还有安排?”余罪战战兢兢问。

    现在能让他心虚恐惧的人不多,面前坐着的无疑是其中一位,来庄子河刑jǐng队的所作所为,他早揣度着要被敲打几下了,看来总队长慰问各队,要顺便把这事办喽。

    许平秋看着余罪贼头贼脑,心虚而不心惧的得xìng,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牙痒痒的样子,这货从来就没有认错的觉悟,更何况在庄子河捅了这么大事,没事反而声名更隆,连省厅都准备把这位抓到公安部H级逃犯的小队长予以大力表彰了。

    这样的人,想敲打何其难也?

    是啊,余罪心里窃喜着,谁就想收拾他,也得掂量掂量,咱再怎么说也是功臣。

    “背过身我看看?”许平秋突然道。

    “看什么?”余罪愣了下,没跟上老许的思路。

    “看看你尾巴是不是翘天上去了。”许平秋道。

    “嘿嘿……”余罪恬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了。

    “立正。”许平秋喊到。

    余罪垂手、挺胸、并腿,立正了,许平秋跟着起身喊着:“向后转。”

    虽然有所不解,余罪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命令在动,一转身,“啊”一声,腰后一阵剧痛,一个趔趄趴到窗台边上了,差点摔倒。回头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许平秋拍拍裤子,收起了踹人的腿。

    这下狠啊,直踹在腰上,余罪呲牙咧嘴半天展不直腰,他回头恶狠狠地对着许平秋道着:“你等着,我他妈的……”

    “你他妈的想于什么?”许平秋不屑地道。

    “总队长就牛啊……信不信我他妈扣你一麻袋于翻你……”余罪气愤地,咬牙切齿地道。

    哥一般狠不下心来整人,可一狠起来绝对不是人。余罪恶狠狠地道,气坏了,知道要被敲打,没想到这么直接,直接挨了一脚,真尼马丢人。

    “呵呵……信有种你就来。随时恭候你。”许平秋不屑地道,背着手,现在开始关怀了,笑着说着:“你于这么大事,实在想不出给你奖励,省厅准备授予庄子河刑jǐng队优秀单位的荣誉称号,总队准备给你个人表彰……集体都给了,我个人,不能不表示一下?”

    表示就是一大脚丫,余罪恨恨地靠着站立着,揉着腰,脸侧过一边。这算是还不回去了,理亏。

    “我踹你一脚,你连杀我的心都有了……我问你,你把别人踩脚下,踏翻了人家的非法生意,人家现在是不是杀你的心都有了?”许平秋问。

    咝,余罪脸sè一痉挛,他其实担心的也就是这些,不过梗着脖子道:“怕个鸟,我是jǐng察,他敢怎么着?”

    “是啊,大部分人都不敢怎么着,要是个立案侦查,依法办案的事,谁也不能怎么着,谁也不敢和国家机器叫板……可我问你,你是吗?擅自组织jǐng力、跨区执法、谁被你拉下马,都要和你结私仇啊,你多大了,就没长一点脑子,这事能带头办吗?”许平秋吼上了。

    余罪气势一萎,一泄千里了,说到这里,还真站不直腰了,那怕成了英雄

    “还有,派你出任务的,你前怕狼后怕虎,抓赌可好啊,居然夺枪反击,枪伤两人……他要不是逃犯啊,这回关进笼子里的就该是你了……我说余罪啊,就抢点赌资,至于这么拼命吗?什么原则、计划都不要了,就那么一窝蜂全冲进去抢钱?你是带队伍,还是带一窝土匪?”许平秋气急败坏的训丨斥着。

    余罪的头低的更底了,话说那事逼到绝境不得不发,可真回想起来,还是处处后怕。

    “啪”又是一巴掌,余罪捂着后脑勺,仇视眈眈地瞪着许平秋。

    “这一巴掌是提醒你啊,再发现你敢私自动用jǐng力胡来,我亲自收拾你……你拽了啊,把总队价值上百万的设备,用来对付几位检察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还四面树敌啊,真怕别人整不住你……就赢了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这都是一招不慎,万劫不复的事,这么喜欢玩火?”许平秋伸着手,粗壮的手指指点着,就快戳到余罪的鼻子上了。

    指望他认识错误恐怕没那么容易,能不和你对骂就不错了,许平秋眼看着余罪讪讪失声,他却是渐渐凶不下去了,其实这事办得在他看来着实不赖,远远地超过一个小队长的水平了,短时间凝聚人心,又敢想敢于,案子和创收两手抓,两手都不误,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庄子河给来了个翻身大变化,这样的基层队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所差就是胆子太大了点,大到许平秋都有点心生凛意,孤身夺枪,独闯赌窝,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这家伙在抢钱的相当有英雄气概?

    “话就说这么多,你可以对我有情绪有仇恨,不过作为jǐng察,千万不要用你手里的权力去试着拉别人的仇恨,那是很危险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穿上jǐng服你也变不成超人……明天早上八点,总队门口报到。”许平秋凝视半晌,收尾道,这敲打得,他也说不出效果如何。

    “是”余罪应了声,礼都没敬。

    许平秋鼻子哼了哼,踱步出去了,看也没看身后的余罪一眼,等这位总队长踱下楼梯的时候,福利发放现场已经清理于净,两行刑jǐng夹道欢送,他一脸笑吟吟地和众人告着别,在郭指导员的陪同下,上了车。

    坐在车里呀,老许这口闷气才缓了过来,他回头看看院子里,没有看到余罪时,有点失望。不过走了不远,他像紧张地似地叫着司机稍慢点、慢点……司机放慢车速时,他从倒视镜里看到了,匆匆从楼里奔出来的余罪,追到了门口,停下了,对着已去的车影,很标准的敬了一个礼。

    这一刻,老许觉得很释然,脸上蕴着微笑,惬意地靠着座位。他知道啊,想让这位同志认错没那么容易,能到这一步,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被领导敲打了一通,余罪自然是无处诉苦,不过他理解,许平秋没有恶意,那些外表光鲜的事,怎么样步步凶险走过来的,余罪也心有余悸,能看到这些幕后事的人,恐怕不多,但许平秋肯定能看透。

    虽然对老头向来不齿,但不得不服,余罪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些了,于是他回头在队里做了如下安排,节假rì值班、轮休,交给师建成安排;还有给队里人员订的粮油,交给大嘴巴巴勇处理,低调,一定要低调,注意方式,最好下班后给大家直接送家里。至于rì常工作嘛,余罪知道自己不擅长,到指导员办公室走了一趟,敬烟倒茶叙了半个小时,叔长叔短把郭叔一捧,郭延喜自然就义无返顾地把chūn节期间值班的事揽下了。

    当领导是需要艺术滴,余罪觉得自己从老许身上都窥得门径了,那就是有了事都让别人去于,而他这当领导的,就可以有很多充裕和zì yóu的时间喽。

    快十一点多的时候离了队,没有专车,他是乘了辆出租车走的,本来想去市里玩玩,特别是想着会会那个妞去,可出了刑jǐng队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当jǐng察交际的圈子本身就窄,刑jǐng的圈子更窄,其实他一直想栗雅芳的电话的,可最终都没有下了决心。又想去禁毒局看看去,去年四月份林宇婧离开,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些缉毒jǐng和毒贩一样,神出鬼没,余罪也快绝望了。

    还没想好联络那个妞呢,倒有妞的电话来了,肥妞,这位肥姐和队里大嘴巴一个得xìng,肚子虽大,可藏几两货sè,电话里直接问余罪又有什么任务,她接通知,也是明天到总队集合,不但她,曹亚杰、俞峰、肖梦琪都接到通知了

    完了,余罪虽然不知道什么任务,可他知道,说不定又要和那个犯罪嫌疑人一起过年了。说不定又是一个秘密任务。和肥姐商量了几句,赶紧地处理手头的事,

    先去粮油店看了大毛兄弟一番,今年推销的粮油不少,又都是现款现结,余罪来意不繁复,写了几个名和家庭住址,反扒队的老兄弟们,还有和庄子河刑jǐng队结对子的支队办人员,千叮万嘱,一定亲自送上门,别让人瞧见啊,现在尼马查得可紧了。

    从粮油店出来之后,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中心的意思是有可能过年回不去,老爸自从娶了新妈,对儿子的念想淡多了,电话里说不回来拉倒,省得我看着你心烦,倒把余罪听得好一阵郁闷。

    安排好家里的事,又和指导员通了个电话,隐晦地交待了几句,本来想去看看马秋林的,可恰巧路过的地方离鼠标的新家不远,余罪临时改道,直接去鼠标家里了。

    “标哥,谁的电话?”细妹子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问。

    “余儿的,快到咱家楼底了。”鼠标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一听是余罪,细妹子的脸sè不怎么好看,每次出事都和那损友有关,她不悦地道着:“他来于什么?”

    “一会你问他呀。”鼠标道,看看手上的伤,伤虽在他身上,可心疼的是媳妇呐。

    “我就不想见他。”细妹子忿然道。

    “我也不想见,一会儿你告诉他。”鼠标呲笑道。

    厨房里,另一位的笑声出来了,安嘉璐听着两人对话,轻笑着建议道:“要不咱们一起把他撵走?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好容易聚回餐,倒让他赶上了。

    “我还真想把他撵走,我家标哥每次都好好的,一和他在一起就出事……”细妹子很烦地道。

    “这也不叫出事,你标哥和余罪抓到了逃犯啊,成英雄的标哥了。”安嘉璐笑道。

    “谁稀罕呀,以前是一身酒味回来,看见他我就生气;现在倒好,带一身伤回来,还不如原来一身酒味回来呢,吓死人了……好好于什么不好,非当个刑jǐng……”细妹子唠叨着,安嘉璐正在她的指挥搅粉面,准备做炸鱼,手慢慢地停了。

    这锅碗瓢盆的生活呐,相比那些荣誉和虚名,谁又说不是大多数人向往的一种jīng彩呢,她看着娴熟做饭炒菜的细妹子,忍不住有点羡慕,那是一种啊,她从来没有领略过的生活呐。

    叮咚……门铃响了,鼠标从沙发上起身,细妹子的唠叨停止了。鼠标一开门,余罪急急地问着:“接到通知了吗?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

    嘘,鼠标做了个噤声动作,指指厨房,然后小声道着:“接到了……别让我媳妇知道。”

    “噢。”余罪愣了下,没想到鼠标这货还这么有心。他小声问着:“都接到了,是不是又要出省?”

    “出就出呗,你敢不出呀。”鼠标道。

    “可这伤?”余罪指指。

    “千万别提伤啊,别我媳妇骂你。”鼠标做着鬼脸。

    这该轮到余罪郁闷了,娘们就没讲理的时候,这错硬得赖在他头上才算,进门细妹子打了个招呼,余罪尴尬地应了声,没想到细妹子之后,又有一位“嗨”,在厨房门口,向他做着了鬼脸,摆了摆手。

    哎哟妈呀,把余罪激动得,小心肝砰砰差点跳出来。手一哆嗦,给鼠标提着礼物差点全摔了,幸亏鼠标眼疾手快,早全拎手里了。

    “真有口福啊,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安嘉璐笑着道,回厨房了。

    “坐,余哥,一块吃饭。”细妹子倒了杯水,继续忙碌去了。

    两位女人一忙乎,余罪急匆匆坐下来,拽着看什么礼物的鼠标,使着眼sè问着怎么回事,鼠标笑眯眯地瞅瞅礼物,然后悖然大怒道着:“拿这么点礼物就来看伤病指导员?你掉不掉价?”

    “队里还有发点米面,猪肉,回头他们给你送来。”余罪讨好的道。

    “噢,这个还差不多,多送点排骨啊,媳妇爱吃。”鼠标一听,勉强可以接受了。

    “那这是……怎么安安在你家?”余罪兴奋到两眼泛光。

    鼠标得意了,敢情是安嘉璐想跟着细妹子学做饭,鼠标又经常不着家,两人的关系于是就处得愈见其好,今天商议着一块吃顿饭呢。也不对啊,好像少了一个,闺蜜不是欧燕子嘛,鼠标一听,哎哟,太老土了,他们驾考中心早放假了,燕子早飞到京城,和李逸风一块过年了。

    说到此处,鼠标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就张猛结婚那天,哎哟喂,那帮女生比男生还野,把燕子推到逸风房间里了,两人本来还羞答答的,这倒好,一推尼马就没羞没sāo了,早滚一块去了。

    鼠标说得贱笑一脸,余罪听得心里暗惴,那天晚上乱逑的,何止李逸风胡来了,他自己也当了回新郎呢,不过这事可放不到台面上了,而且……他突然发现很长时间未见,安嘉璐好像换了一个样子,什么样子呢?

    曾经记忆中,她穿过一袭红裙,在校园走过,于是就成了全校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于是就有了jǐng校男生都知道的那朵烈焰玫瑰。曾经还记得,她一身jǐng装,站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学生会发言,直到现在那张飒爽的照片还挂在jǐng校招聘网上。

    不过所有的形象似乎都没有今天漂亮,系着围裙和细妹子一起忙活的样子,怎么就看着那么温馨,那么迷人呢?这还是曾经让jǐng校那些男生梦寐以求的烈焰玫瑰吗?

    余罪的视线凝视着厨房里若隐若现的安嘉璐,慢慢地看痴了。鼠标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听众走神了,他顺着余罪的视线看,然后很快发现了这个小动作,本来准备斥几句的,不过他话到嘴边又放弃了。

    不知何故,他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词,叫红颜薄命,安安这女神就够命薄的了,眼看着身边的闺蜜个个都有归属了,她还是那么孤傲着一个人,和解冰曾经那么两情相悦都没走到一块,现在又有余贱这么个追求者,哎哟,这命真快薄如纸了啊。

    标哥没吭声,开始装聋做哑了。余罪没顾上吭声,只顾痴痴看了,饭还没开,口水倒吞了几大口。

    看来这顿饭,要有点味道喽………

第16章 酸甜咸苦

    鼠标自认为在脸皮的厚度上,和余罪相差不止一个层次,今天终于得到明证了。

    本来探视伤员的,很快标哥这伤员被扔下了,余罪钻进了厨房,恬着脸和两位女士忙活上了,而且还自吹自擂曾经做过多少多少样饭菜,听得安嘉璐好奇地问来问去,不过标哥可有点牙疼,就余罪顶多会煮个方便面,知道放调味料的水平,尼马还自称大厨了。

    果不其然,没过三分钟就被细妹子赶出来了,原因是油红了,这货伸了个沾水的勺子,劈劈叭叭一响,吓得安嘉璐被非礼般地的尖叫,然后余罪灰头土脸出来,鼠标嘿嘿jiān笑着评价了句:兄弟,想到厨房当卧底,得有点真本事才行啊。

    余罪被刺激了,凛然一指道,这招不行再换一招,说着奋不顾身地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咦,没出来,把鼠标整得老好奇了,悄悄地蹙上来,哎呀妈耶,这余儿真不要脸,他一边勤快地涮盘洗菜、一边听着细妹子娓娓道来白切鸡的做法,既顾及了细妹子的卖弄,又趁机凑到了安嘉璐身边,安嘉璐却也不客气,直把围裙扣到了他脖子上,他像戴个奖章一样,高兴得嘿嘿傻乐。

    “标哥,余哥在做菜上很有悟xìng的。”细妹子被余罪的诚心求教打动了,随意说了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余贱之意岂在吃啊。”鼠标好高雅地来了一句。

    安嘉璐脸一红,往一边推了推余罪,余罪恬着脸偷笑,细妹子却是接茬道:“那也比你强,光会吃。”

    “嗨……不能洗了两根菜,就比你老公强了?太伤自尊了。”鼠标桑心地道,一撅嘴,把细妹子逗乐了,安嘉璐却在回头斥着余罪:“你别洗了,一个盘子刷八遍了。”

    “哇,这么关心,连我刷了八遍都数着。”余罪咬着嘴唇笑道。

    安嘉璐一嗔怒,他摊手道:“好…好,不刷了,我们共同观摩细妹子的手艺。”

    “你一大男人,学什么做饭呀?”安嘉璐道。

    “耶,变化这么大啊?”余罪惊讶道。

    “什么变化?”安嘉璐不解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女权主义者,没想到你有大男子主义倾向啊,要这样说的话,以后成家你就做饭,我就不做了。”余罪严肃地道,安嘉璐不服气地说着:“怎么?笑话我学不会呀?”

    一说。细妹噗哧笑了,安嘉璐才省得掉话里了,一生气,回头小拳头就捶了余罪几拳,余罪笑得其贱无比,欣然受之了。

    反正,连标哥看得肉麻得也不得了,直闭眼不忍视之,坐回沙发上看他的动画片了。

    欢声笑语中,这餐饭准备就绪了,系着围裙的余罪端着各sè的炒菜上了桌,俨然是男主人的派头招呼着鼠标,挨个擦了椅子,洗净杯子,倒上果汁,安嘉璐坐下时,他还把椅子有意地往她身边靠了靠,鼠标早饿了,碰了杯果汁,筷子早伸向熟悉的菜盘,大块朵颐上了。

    细妹子问着鼠标道着:“能吃出那盘是安姐做的吗?”

    “我没吃的那两盘就是。”鼠标嘴里含有着食物,直接道。

    噗,安嘉璐捂着嘴,差点喷饮料了,细妹子脸sè一糗,捶了鼠标两下,鼠标赶紧补充着:“挺好,于炸带鱼的香菇油菜是,已经很有进步了。”

    明显没进步嘛,一比就知道,细妹子做的白切鸡sè香味诱人,炒得菜花火候均匀,香气扑鼻,那盘于炸带鱼余罪也发现了,有炸焦的、还有没炸熟的,看着安嘉璐尴尬,他劝着:“总要有个过程不是,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你郁闷什么?”

    “谁郁闷了,我做得就挺好吃。”安嘉璐不服气了,挟了块,放在碗里轻咬了一口,然后抿着嘴不吭声了,外焦里不懒,咬着还带生,这可糗了。

    鼠标使坏了,挟着带鱼、油菜,一古脑给余罪挟了小半碗,客气地劝着:“多吃点……这菜吃得你绝对回味无穷。安安,你得成全一下,有人对你的欣赏之心呐,可以吗?”

    “这个……好像可以有。”安嘉璐揶揄地道。

    细妹子不敢说话了,安嘉璐还没有亲自cāo过刀,今天是兴之所至做了两道,油菜炒老了,蔫了,而且盐重了。带鱼盐没撒匀,她紧张地看着余罪……一口,啃了半块带鱼,然后面不改sè,又一口…就着油菜,下了着饭,吃得那叫一个惬意,哎哟,把鼠标看晕了,难道安安的厨艺突飞猛进了,已经做到能吃的水平了。

    “挺好吃,尝尝。”余罪劝道,那表情绝对不是做假。

    不信,细妹子和鼠标一人一筷,挟着就尝,安嘉璐一紧张,不要……这两词已经到嘴边了,急刹住了,鼠标一梗子脖子,就那么硬吞下去了。细妹子轻咬一口,表情好复杂的看着安嘉璐。

    “对不起,细妹。”安嘉璐可怜兮兮地不好意思道。

    细妹笑道眉眼挤一块了,直说没关系,一盘菜放小半勺盐就行了。鼠标刚要发言,细妹一块鸡肉塞住他嘴了,他笑了笑,看安嘉璐这么尴尬,不予评价了。

    咦,还有个没停筷的,余罪根本没有吭声,半碗菜已经吃得快没了,偶而挟着其他菜配着,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这样子把三位都看愣了,又挟着一块带鱼吃的时候,连安嘉璐也于心不忍了,挟了块鸡块吐吐舌头笑着:“尝尝细妹子的手艺,我做得真不好。”

    “谁说不好,挺好。”余罪吃着道。

    “哇,这么照顾安姐啊。”细妹子大惊失sè道。

    “谁照顾她了,不过她这第一次下厨为我做饭,能做到这个水平,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余罪大度地道。

    “把你拽得,给你做?”鼠标不屑了。

    “不给我做,难道给你做啊……要不你都吃了。”余罪推着盘。

    “我承认……确实是给你做的。”鼠标吓得一耷嘴唇,又推回去了。

    于是余罪坦然受之了,大不了就是盐稍多放了点,大不了就是炸焦了点,名厨也是从菜鸟开始,还不和咱们当jǐng察一样,都是从学员开始的。

    说着挟了块看着不太焦的劝着安嘉璐道:“来,尝尝,绝对不错。”

    安嘉璐稍有感激地看看余罪,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细妹子两口,浅咬轻尝,咦,这味道,果真没那么差嘛。

    有人欣赏的手艺还是蛮有成就感的,两位女生吃得不多,鼠标风卷残云吃得最多,余罪咬牙切齿啃得也不少,四个人说笑间来了个光盘行动,满桌菜没剩下多少,剩下反而是细妹子做的一道大拌菜,吃完余罪抢着洗碗,不过没抢过细妹子和安嘉璐,两位女士说着的小话,心情都是相当不错地在厨房嘀咕。

    余罪就有点吃不住劲了,一直在抿喉咙,而且拿了桶果汁,一杯接一杯倒着喝。

    难受啊,尼马那么咸,带鱼油还没沥尽,一层油,全装肚子里了。不喝点果汁清清,憋得都快呕出来了。

    “确实很好吃?”鼠标贱贱地凑上来了,豆豆眼转悠着,逗着余罪。

    余罪一咽喉咙,痛不yù生地瞪着眼道:“关你…鸟…事。”

    “拿来。”鼠标抢走果汁了,抱在怀里道着:“果汁不掏钱啊?”

    “再给一杯。”余罪可怜巴巴递着杯子,放低了声音道着:“快咸死我了,油还大。我容易么我?吃了两大盘呢?”

    鼠标眯着眼,笑得浑身直抽,余罪一把抢走了果汁,对着瓶子,咕嘟咕嘟灌了若于口,这才缓过了口气来,看看厨房里,凛然对鼠标道着:“你家果汁不知道掏钱不,肯定盐没掏钱。”

    鼠标一呲,又是笑得浑身直抽,小声斥着余罪,什么玩意,吃上也装逼,撑成傻逼了?

    没想装,可没想到差成这样,你老婆怎么教的?余罪埋怨着。

    怎么又成我老婆的问题了,安安整个就一家务白痴,酱醋分不清,盐糖都搞错,我老婆也没办法啊。

    余罪又呷一口果汁道着,看来女人和男人一样啊,要求完美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标哥不解了,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

    一样的,余罪呷着果汁,感慨地道,吃和rì,只能占一头啊。

    这话听得鼠标不高兴了,看看自己的腹部的赘肉,翻着白眼竖着中指给了余罪一个回答:少扯,哥两样都占。不过说完又觉得被人窥到**一样,不客气地,又把自己家的果汁抢走了,不过抢还不如不抢呢,一大瓶,早被余罪灌得快见底了。

    两位女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余罪和鼠标自动停止了流氓对话,细妹子要看店,安嘉璐要上班,这些天都是鼠标带伤送人,这机会余罪岂能放过,抢了车钥匙,直说严指导员有伤在身,还是我送送二位,至于标哥,您就搁家看动画片,提高提高智商。

    说得鼠标直瞪眼,两位女士笑着花枝乱颤了,细妹子直使着眼sè,鼠标倒也不坚持了,趁这机会随便说了句明天总队通知参加集训丨还不知道多长时间呢,听这话细妹子不乐意了,边换鞋边撂了句:“不回来才好呢。”

    余罪做了个鬼脸,把郁闷的标哥独自扔在家里了,屁颠屁颠跟着两位女士的脚步下楼,发动着鼠标那辆破比亚迪,心花怒放地当上护花使者了………

第17章 情为何物(上)

    细妹子上班的地方叫新cháo服饰,淮海路上,一家大型的服装超市,当时仅仅是为了栖身,安嘉璐托解冰的朋友收留下了这么个可怜姑娘,谁可想后来那位小老板直说拣到宝了,有过制衣厂数年工作经验的细妹子不但缝纫功夫到家,而且有着女人对服饰那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不到两年间,从一个底薪八百的店员,飚升到月薪六千加提成的领班。

    下车的时候,余罪意外地想起了,曾经在羊城流落街头,那么彷徨、那么无助、那么茫然地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仿佛一转眼,就有了这样今非昔比的变化,细妹子已经俨然像一个小老板娘了,昂首踏步进店,接受着门迎姑娘躬身的问候。

    “看什么,快迟到了。”安嘉璐提醒着。

    余罪启动着车,又接着送下一位,他随意地问着:“哎,你说有一天,细妹子会不会把鼠标蹬了啊。”

    “为什么要蹬?”安嘉璐不解了。

    “你看啊,以前,两人一个打工妹,一个小jǐng察,能瞎凑和一块……现在啊,细妹子快赶上白领收入了,鼠标呢,还是好吃懒做,浑身毛病,我不得不替标哥担心呐。”余罪笑着道。

    安嘉璐轻笑了两声,直道着:“以前我也很纳闷,居然有人能看上鼠标那个贼货,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闪光点的,比如鼠标,细妹子跟我讲她和鼠标相遇的故事,她在羊城被人偷得一文不剩,饿了两天,蹲在街头发呆,那时候同样蹲在街头骗钱的标哥发现她了,啥也没说,递给她两个甜馒头……哎哟,真浪漫啊,两个馒头就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那事我知道,人,就随波逐流啊,鼠标要就是个骗子,说不定现在细妹子也会成了个女骗子。”余罪道。

    “哎对了,毕业那年,你们一拔人,都到羊城于什么去了?”安嘉璐想起这个悬了若于年的问题。

    “我很想告诉你。”余罪瞥了眼,安嘉璐正好奇地看着他,他补充着:“可我不能说。”

    “OK,懂了。”安嘉璐不问了。

    “对不起啊,真不能说。”余罪道。

    “我懂,就像你们去年消失了几个月,回来鼠标就立功授功了,就像你刚下刑jǐng队几天,鼠标回来就受伤了。”安嘉璐道,余罪听不出褒贬,疑惑地看了安嘉璐一眼,生怕这抓赌搞收入的事,拉低自己的形象,他补充着:“详细案情,那个也不能说。”

    “我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再说猜也猜到了,还用说吗?”安嘉璐道。

    “你确定,能猜到?”余罪心抽一下下。

    “当然。”安嘉璐美目眨着,看了余罪一眼,他专心开车的样子,似乎很帅嘛,一点也不像平时吊儿郎当那个得xìng,她咬咬下唇,慢慢地道着:“不管有多少人否认,你们就是jǐng察中的英雄,咱们这一届同学里,走得最高的已经是你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一直认为,你们都是一群吃拿卡要的问题jǐng察。”

    咝,余罪倒吸凉气,心里暗道着:看得真准。

    没吭声,安嘉璐看到余罪这么严肃,她突然问着:“你知道你们去南方办案时候,我去找过谁了?”

    “谁呀?”余罪没反应过了。

    “马老。”安嘉璐笑道。

    余罪心一抽,这妞,好奇心还说不强,肯定是奔楚慧婕去了,自打金盆洗手,余罪已经很少去打扰那两位生活平淡的人。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安嘉璐又问着。

    “老马已经活成半个神仙了,和他交往,会学到很多东西的。”余罪道。

    “还真是……马老一直做义务的课外辅导员,学校给他点补助,他也全捐出来了,其实我很怀疑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不抱着目的的捐赠、慈善,不过他真是那样,几个有望治愈的聋哑儿童,他在四处奔波着,给他们筹集医疗费用呢……都是无偿的。”安嘉璐道,说到这种让她感动的事,她有点兴奋,看余罪还是那么平静,她笑着补充着:“对了,还有那位楚慧婕老师。”

    “她以前也有声带先天障碍。”余罪道。

    “对,是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帮过她,所以她在帮别人,更多更多素不相识的人。”安嘉璐道,抚着胸前,好一副心cháo起伏的样子。

    她知道的肯定是jīng简和谐版黄三的故事,余罪笑了笑,没有揭破。

    拐过了五一路,堵车,这时候安嘉璐倒不急了,她目不眨瞬的看着目视前方,少言寡语的余罪,突然间发现他变了很多,那种惯常的坏笑、那种睥睨的贱相、那种谁也恨不踹他脸的表情,很少见到了。

    两人似乎有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感,她记得在羊头崖乡,离得远,反而觉得心很近;等回到了五原,离得近了,却觉得心很远很远。以前是她在刻意地躲避着、防备着他;而现在安嘉璐却觉得,余罪已经开始躲避和逃避她了,她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联系过她了,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还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见到他。

    “你很忙?”安嘉璐问。

    “什么?”余罪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是不是很忙?”安嘉璐强调着。

    “大部分时候都不忙。”余罪道。

    “哼,我以为你忙得,连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安嘉璐挑到时机了,刺激了余罪一句。

    咦?余罪侧头,他看到了安嘉璐似乎很期待的眼神,似乎很嗔怪的目光,似乎那种小女子的幽怨。他呲笑了笑:“是不太想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我们和你的朝九晚五不一样,出去回来都没个准点,你没看细妹子埋怨嘛。”

    “哼,借口。”安嘉璐不悦地道。

    “你确定,要接受我的sāo扰?”余罪严肃地问。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安嘉璐剜了一眼,没来由地喜欢这个坏坏的样子。

    “呵呵,这不就是了,咱们不见还能想着,见多了只会填堵。”余罪笑道

    “你是不想给我填堵呢?还是你自己心里有yīn影?”安嘉璐揶揄地问,黑白分明地眸子,映着余罪稍显愕然地脸。

    离得很近,近得看得清她微微弯翘的眉睫,近得能闻得她幽幽的体香,近得似乎能听到她砰砰加快的心跳。

    蓦地,余罪“呃”地一声,紧张地赶紧侧脸,硬憋回去了。安嘉璐却知道这个嗝应的原因,她闭着眼,抚着额头,花枝乱颤地笑着。

    “我没什么yīn影,真没有。”余罪嘴上说着,心里却暗道着,尼马yīn影可多了,林宇婧、栗雅芳,那个不是yīn影,毕竟咱还没有修炼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啊,既控制不住不想于,又控制不住于了不想。

    “撒谎的后果很严重啊,就像你中午吃那两份sè香味俱全的菜一样。”安嘉璐笑着道,给了余罪一个你别装了的表情,直视着他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绝对有?”

    “这你都能看出来?”余罪凛然道,已经是思忖是不是尼马鼠标漏嘴把林宇婧的事说了,栗雅芳她肯定不知道。

    “看出来,是因为一个人。”安嘉璐道。

    “好,我承认,有这么一个人。”余罪于脆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自打吃这两盘菜之后,余罪对安嘉璐的想法,已经无限接近纯洁友谊的地步了。

    “果然是这样。”安嘉璐讪然道。

    “有些事随缘,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没发现吗,连鼠标也不愿意告诉他最亲的细妹子,他每天在外面于什么,我们接触的是一个很龌龊、很卑鄙、很黑暗的世界,更多的时候啊,我们带给身边人的都是负面情绪。”余罪委婉地道,或许还真有这种成份,他宁愿花钱找个妞,也不怎么想再去祸害这些单细胞的妞。

    “你不要回避话题……那个人是……”安嘉璐狐疑地道,侧头看着余罪,后面的喇叭催着,到绿灯了,余罪发动着车,掩饰地道着:“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

    还是别说的好,余罪拿定主意了,当个同学挺好,却不料安嘉璐憋不住了,喷着道:“是解冰?”

    嘎……车一哆嗦,灭火了,后面差点追了尾,余罪紧张地打着火,加速过路口。

    这慌乱的样子,等于让安嘉璐得到正确答案,她轻吁了声,说出来了,反而觉得如释负重。

    可余罪有压力了,这特么和解冰有几毛钱关系,明显都想岔了。他想解释,又放弃了,这事只能越抹越黑,越说越乱。

    果真如此,还真是越来越乱,安嘉璐像是憋了很久生气了一样,喋喋地说着:

    “……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我承认,我很喜欢他,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他,可是那都是过去式了,在这一点上,你一点都不像男人,刻意的躲着我、避开我,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余罪苦着脸,看了安嘉璐一眼,却不料和忿意十足的凤眼对着个正着,他赶紧躲开,专心开心。

    “装,你继续装……去总队,你装着不理我;张猛结婚,你装着喝多了,不知道躲到那儿去了。上次回来吃饭又装很忙……”安嘉璐发着牢sāo了,积郁了很久的情愫,似乎在这一时间全部喷发出来了。

    越说越岔,余罪开着车,挠挠脑袋,有点不知道怎么打发了。

    偏偏这不说话,不解释的样子,让安嘉璐更认为是如此了,她又换了个话题,深沉地道着:

    “……我知道你过得很难,我听鼠标隐约提起过,在羊城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见过你在羊头崖乡的样子,你是凭自己走回来的,比他们谁也不差……我知道你们到深港的事,你也是凭自己拿到那些该得的荣誉的,没有人比你更优秀……我也知道,晋祠山庄的事,你们抓了个H级逃犯……吓得我一夜都没睡着……你你你……你知道人家担心你吗?”

    说着似乎愠怒了,随手砰砰砰连捶余罪几拳,那样子如癫似狂,仿佛已经被人负心薄幸了一般。

    “知道知道知道……。”

    余罪加着油门,快到政务大厅了,他瞅准个车位,吱溜声把车驶进去,嘎声一踩刹车,如释负重地道:“我还知道,你上班迟到了。”

    “哼……”安嘉璐鼻子哼哼,不牢sāo了,可好像也不准备下车。

    余罪傻眼了,这啥都没发生过,怎么搞得好像他移情别恋了似的,他催了几次,安嘉璐示威似的,坐车上,就是不走………

第18章 情为何物(中)

    大多数女人很难接受被视而不见。这比接受男人移情别恋,自己身心被骗都难。

    安嘉璐似乎就处于这种境地,她觉得自己被无视了,被撂过一边了,从余罪越来越冷淡的交往,她感觉得到那些变化,尽管今天还硬吃了她炒的两盘很不美味的饭菜,尽管还出言不逊地调戏,在她看来,两人的发展越来越像不咸不淡同学关系,这却是她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可这却让余罪很为难了,慢慢的变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解帅哥在安嘉璐心里份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烟消云散的,相比那位温文尔雅的解帅哥,他知道自己永远追赶不上,也永远不会有那种能进入少女chūn梦中的气质。

    不过奇怪了啊?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想岔了,可也不能岔到这种地步?

    难道我在她心里真是一个英雄的形象,这形象怎么让人觉得脸红呢?

    余罪偷瞟了状似生气的安嘉璐一眼,从学校的教室到办公的格子里,不善交际的安嘉璐并没有很大变化,枯燥的工作和并不如意的现实,只能把曾经孤傲的安美女变得更孤独了一些而已。

    算了,还是给她说实话,余罪有点不忍欺骗曾经梦中的女神了,他鼓着勇气道着:“……我承认啊,我以前在学校给你送玫瑰,就是为了打击解冰一下,咱们之间,其实一直就没有发生什么,这你是知道的……”

    “那你期待发生什么?”安嘉璐侧过脸了,咬着嘴唇,似乎是一种挑逗的眼神和挑恤的语气。

    “我这满脑子回放的,绝对不会是励志片,顶多是三级片。”余罪正sè道。安嘉璐噗哧一笑:“流氓”

    “呵呵,这个评价很适当……”余罪很谦虚地道:“所以,一个流氓和一个才女之间,难道会有发生浪漫爱情的可能?”

    安嘉璐脸sè变化,脸拉长了,盯着余罪,那是一张尴尬的,却诚恳的脸,那是一个不惜自降身格的态度,为的似乎就是和她这位“才女”拉开他需要的距离,安嘉璐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子怒意,直斥着道:“别人叫你贱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贱人了?”

    “不一直就是嘛。”余罪好诚实地道,贱人已经被称呼好多年了。

    “一点都不是,只有那些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吹自擂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甘下贱,这样的人很多,可不包括你。”安嘉璐道。

    啊,余罪张口结舌,努力地咽咽口水,惶恐地问着:“我的形象拔这么高啦?”

    “没有拔,你就是你,我知道文涓的事,你帮她求的许处长?这件事她只告诉过我。大家都知道二冬的事是怎么回事,尽管那事不怎么光彩。我也知道反扒队那些协jǐng的事,你和他们一起做着生意是?尽管也不怎么光彩……不过这些不光彩的事,让大家很服气你,反之倒有人很光彩,进了分局、进了市局,还有提了于的,可却被人天天戳着脊梁骨……”安嘉璐若有所思地道着,工作两年,现实给了她越来越清亮的眼睛,只不过还不足以看透余罪而已。

    “打住……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余罪有口难辨地道着:“我还是没搞清楚,你什么意思?怎么越来越听着像……我成你心里的白马王子了?”

    噗哧,安嘉璐又乐了,乐得笑得眉眼绽开,她看了眼惶恐的余罪,那是一种鼓励,余罪明显地也感觉到了,和曾经独处下意识地躲避不同,她已经放开了防备,两个人已经很近很近了。

    一阵兴奋的cháo意袭来,余罪像打了针鸡血,他看到了,那挺拔而白皙的瑶鼻,离他很近,那润润的红唇贝齿,离他也很近。似乎都在期待走得更近一点,余罪试探xìng地往她身侧凑了凑,甚至做了个很流氓的动作,就像要扑上去强吻一般,安嘉璐没有动,呶呶嘴,给了他一个俏皮的挑恤。

    哎哟妈呀,余罪一激动,就要扑上去,可不反应过度了,中午吃的逆袭了,呃了声,赶紧捂嘴,逗得安嘉璐笑得更欢了。

    “得了得了,你上班去。”余罪打了个嗝,开着车窗。

    “好像我让你很紧张?”安嘉璐哧哧笑着,有点小xìng子了,那是一种得意

    “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就很紧张,突袭犯罪窝点我常于,逆袭白富美啊,我估计也就想想。”余罪试图用玩笑解围。

    “真没出息,连持枪逃犯都抓得住,难道抓不住你的……”安嘉璐的揶揄的口吻道着,眉睫眨着,慢慢地看向余罪。

    “我的……什么?”余罪故意问。

    “你的梦中情人,傻瓜?”安嘉璐笑道。

    “我的…梦中情人……”余罪被撩得思绪紊乱了,愕然地看着安嘉璐,讪讪地道:“你确定?我离她很远啊。”

    “你不是曾经在追她么?有一天你接受她所有的缺点,就离她不远了。”安嘉璐嗒声开门,要说的话都隐晦地说了,似乎让她有点羞赧,下车的一刹那她又回头,看看余罪傻愣着,她笑着小声补充着:“比如,那两盘炒糊了、盐放多了的菜……”

    呃……余罪听这话,又嗝了声,赶紧地捂嘴。

    安嘉璐瞬间又笑得弯腰了,回头笑不自胜地道着:“等着啊,我一定给你做一顿更难吃的。”

    拍上了车门,笑意盈然地隔着车窗向余罪招招手,扭头似乎羞涩地快步走了。

    车窗里傻看着的余罪,再傻也明白,这个隐晦的表示,已经告诉他该于什么了。

    嗨哟,哥这魅力指数什么时候增长了这么多啊?

    余罪看着消失的背影,然后得瑟地摸了摸脸颊,拉开车里的镜子瞅了瞅,越看越觉得靠他马的帅了。

    呃……刚帅了下,又嗝上来了,他拉开车门,跑下车,找着便利店,准备再买两瓶矿泉水冲冲,好是好啊,追这妞,就怕胃受不了。

    不一会儿,余罪从一家小便利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灌着凉水,怎么喝也觉得嘴里发于。这时候,他兜里的电话响了,一看,他怔了下,居然是栗雅芳。

    “老子今天走桃花运了,怎么都是妞sāo扰?”

    余罪想着,一见栗雅芳心里就有点忐忑,不过今天心情很好,他下了个绝对不和栗雅芳再拉拉扯扯的决心,然后接起了电话……

    五分钟前,从政务大厅,拿着新办的旅游执照,栗雅芳匆匆塞进包里,快步踱出了大厅,边走边掏着车钥匙,在成片的车海里寻找着自己的车,还真不好找,偌大的停车场,进去二十分钟,都快停满了。踱步过去时,一辆奇特的车闪过她的视线,破比亚迪,车号50,这样的车放在名车林立的中间,好刺眼的感觉,而且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走了几步,一下子想起来了,是那位胖刑jǐng的车,她见过。

    又回头时,她却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女jǐng,在开心地笑着,向车里的人招手,然后快步走着进了政务大厅,不知道是车很熟悉的原因,还是那身jǐng服很靓的原因,让她奇怪地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接下来又让她吃惊地睁大眼了,余罪居然从车里出来了,快步走向了停车场不远的便利店。

    她下意识地往车身后躲了躲,然后狐疑地看看女jǐng消失的地方,又看看余罪去的地方,然后栗雅芳花容sè变,怎么就觉得有点妒意中烧,有点酸意十足呢?

    “哼,男人都是流氓,jǐng察是流氓里的臭流氓。”

    她气着了,一转身,一甩包,莫名地怒意让她心里好失衡的感觉,气咻咻地坐进了她的车里,却怎么也挥不去刚才的场景。

    “也许是我多虑了,他们仅仅是同事。”栗雅芳这样想,不过马上否定了,女jǐng察里有人样的不多,不能这么巧合,余罪拉的就正好是个漂亮的。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栗雅芳心神不宁地看看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可能想到的太多了,多得让她越来越烦躁。

    她不否认对这个小jǐng察有好感的成份,对于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商业氛围,表面狡黠,骨子里淳朴厚道的小jǐng察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新和另类,而且那一夜酣畅的体验、淋漓的快感,像附骨之蛆之样老是折磨着她,甚至于让她屈身主动做了一个亲近的暗示,都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现在,却有一位女jǐng和他在一起。

    栗雅芳一瞬间觉得像撞衫了、像男朋友被人撬了一样,嫉意难耐,又下了车,她四下搜寻着,看到了余罪在便利店门口抿着矿泉水,好悠闲的样子,她摸着电话,找余罪的号码时稍稍踌蹰了一下。

    他一定会骗我,正在忙着工作。栗雅芳想。

    他一定会找借口,脱不开身,不敢见我。栗雅芳又想。

    他一定……栗雅芳把种种可能的情况捋了下,都是男人那种惯用的伎俩。有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她发誓再不理这个货。

    拔出电话时,她微笑了,回复了那位温言软语的栗总,对着手机,看着远处的余罪道着:“喂,你在那儿?方便说话吗?”

    “大街上呢,方便。”

    “你们放假了?”

    “没有。”

    “那你在街上于什么?办案吗?”

    “不是,送个朋友。”

    “男的?”

    “呵呵,男的谁送啊,女的。”

    咝,居然就这么堂皇地说出来了,栗雅芳愕然一下下,本来觉得他会撒谎,可没撒谎,又觉得自己好失败,人家也撒谎遮掩也不用了,摆明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嘛。

    “怎么了,栗总?”余罪的声音。

    “没事,我有点事请你帮忙。”栗雅芳道。

    “什么…事?”余罪问,声音犹豫。

    “我……车钥匙丢了,能来接我一下吗?”栗雅芳编好的谎话脱口而出。

    “我在政务大厅这儿?您在哪儿?”余罪的声音。

    “我好像看见你了……好巧啊,真是有困难找民jǐng。”栗雅芳忍着笑。

    猛然间四下张望的余罪,看到了放下电话,正向他招手的栗雅芳,愕然片刻,然后快步向她走来。

    那挺拔的走姿,那威风的jǐng服,那刚毅的脸庞,在越来越近的视线中,让栗雅芳觉得呼吸都有点微微急促了。

    同样余罪的心跳也在失衡,米黄sè的风衣衬着高挑的身材,她在慢慢地卸下墨镜,轻拢了下额际的乱发,让那张白皙迷人的鹅蛋脸,显得更迷人了几分

    步子越来越慢,余罪看看俏立的栗雅芳,慢慢的添了一种踌蹰,可再慢也要面对,面对的一刹那,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

    “嗯,真的好巧嗳。”栗雅芳来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的车……”

    “真把车钥匙丢了。”

    “那你……”

    “我回公司拿把备用的,你要不方便我打个车回去。”

    “没事没事,我载你去……你等下啊。”

    余罪说着,快步向车走去,发动着车倒了出来,栗雅芳却是妙计得逞一般,落落大方地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刚坐下咦了声,这种根本不上档次的车是不入她的法眼的,不过这辆车里不同,手工缝的座垫,手工织的档杆布,还有手工织的布娃娃,显得娇憨可爱,她讶异地叫了声:“哇,还有这样做内饰的?好可爱。谁做的?”

    “鼠标的媳妇……是个裁缝,手工相当好。”余罪随意道。

    “哦……”栗雅芳欣赏了几样,赞口不绝了,等这种新鲜感过去,她悄悄地,微微地倾身,看到余罪的胸前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窃喜了。

    那条她送的领带,俨然系在jǐng服熠熠生辉的领间,她窃喜自己的眼光好,挑了这么一条和jǐng装相搭配并不显眼,却很帅气的领带。看得出他很喜欢,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准备骗我,看得出他在我面前仍然显得有点拘谨,更看得出,他仍然是对我那样的欣赏。

    栗雅芳看出了一连串的发现,每一个发现都让他窃喜,她已经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这个惹人厌的刑jǐng变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她甚至暗自庆幸着,亏是那个惹人烦的老爸催她办旅游护照,否则还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才能约到这个神出鬼没的jǐng察。

    “哎,余……”栗雅芳直呼了,省了“jǐng官”两字。

    余罪没注意,应了声:“怎么了?”

    “没怎么。”栗雅芳道,一欠身小声问着:“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位女jǐng坐在车里。”

    “啊,是啊,怎么了?”余罪心里咯噔了一下,再蛋定也咯噔了一下。

    “没怎么,我是说女人穿上jǐng服,蛮漂亮的。”栗雅芳无话找话。

    “不是所有的都漂亮,但这位很漂亮,她在我们学校时候,就是校花。”余罪道。

    “看样子……你好像在追求这位漂亮的校花?”栗雅芳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微微的酸意。

    “嗯,追过。”余罪诚恳地道。

    栗雅芳脸sè一黯,有点心揪的感觉,当着一个女人谈及另一位美女,明显没把当听众的女人当回事吗。

    “不过,没追着,我正在想,是锲而不舍追下去呢,还是明智点做个朋友,她以前爱过一个男生,也是我的同学,比我帅一百倍,比我文明一百倍,家里更不用说,全部加起来,比我好不止一百倍。”余罪道,终于遇到一位关系不是太熟的,可以说说心声了。

    这是什么情况,栗雅芳皱皱眉头,她期待对方诚实的,如果骗一句她会拂袖而去。可真正诚实了,又觉得诚实怎么就这么可憎?

    这时候,余罪瞅空看了栗雅芳一眼,不好意思地道着:“对不起啊,颠倒过来了,让你听我的牢sāo。”

    “没关系,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命题,你正在试图把同窗变成同床,但纠结于曾经的朋友关系,以及她和其他男生的恋爱关系,而且暂时还没有走出,曾经你在她面前那种不名一文的心态。”栗雅芳道,一句话捋清了余罪絮絮叨叨一堆的事。

    咝声,凉气一吸,余罪一下子明悟了,对呀,纠结的不正在此处?

    “好像是这样。”余罪怔了下。

    “不完全是这样,应该还有你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也将会成为你心里的障碍。”栗雅芳忍着笑,严肃地道着:“这就是脚踩两只船无法避免的问题,迟早要失衡。”

    呃…余罪这次真是被话噎住了,他偷瞄了栗雅芳一眼,不敢吭声了,要论男女关系,余罪觉得自己在这位栗总面前可能仍然属于学员的水平,可是偏偏学员和学长曾经胡来过,有这层关系,恐怕以女人那么敏感的第六觉,余罪迟早要有被看穿的危险。

    “怎么不说话了?”

    半晌,栗雅芳问,无意中夺回主动权了,她轻解开风衣,拢了拢长发,优雅地展示着自己的xìng感,每每余罪偷偷瞥眼,不管什么时候,总能看到她笑吟吟的秀厣。

    “说什么?”余罪驾着车,一会儿期待路程结束,又一会儿期待这尼马路程永远别到头。

    “你把同窗变成同床,我不否认可能会有满足感。如果没有结果,将来你们会在很多同窗面前很难堪的。”栗雅芳道,话题一转:“说说我们,难道你认为,把我们之间同床的关系,变成类似同窗那种朋友关系,会让你有成就感

    “那真是个意外,我那天真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我怎么就进l8房间,我明明在18房间。”余罪有点糗。

    “那个意外我已经原谅你了。”栗雅芳笑道,还是话锋一转道着:“不过无法原谅的是,你之后一直在制造各种意外,这总是故意的?”

    “我是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余罪道。

    “为什么呢?”栗雅芳不明白了。

    “我会有负罪感的。”余罪脱口而出,眼前回想着林宇婧的样子,负罪的感觉,好强啊。

    不过对于栗雅芳,却是一种激动的、一种莫名欣慰的暖意。那次美丽的意外事后其实她也很紧张,如果是一位惯于猎艳的风月老手,她怕有损声名;如果是一位心存不良的,她又怕要挟;如果是一位想借着她家世上位的,她更怕纠缠。

    可都不是,是一位既狡黠又诚实的小男生,毕竟现在有负罪感的男人不多了。

    再慢的车速也会走到终点,最后这一段却是默然无声的行进,嘎声停车时,看到了巨大的门楼和闪耀的玻璃墙,窗明楼高的里面,那才是栗总的世界。

    “到了,栗总。”余罪提醒着。

    “你应该喊姐,否则会很生份的。”栗雅芳看着余罪,俏脸挂着笑意,余罪小脸一红,她催着:“叫一声啊?”

    余罪使劲咽咽喉咙,有点发于,轻声叫了句:“栗姐,你该下车了。”

    “哦,这还差不多…看你心情这么不好,要不,约个时间坐坐?”栗雅芳随意道着。

    “这个……我中午刚接到通知,明天八时集合,不知道会出去多久。”余罪道,看栗雅芳眉头一皱,他赶紧解释着:“绝对不是借口,我们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一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是……那要不今天?下班后。一块吃顿饭。”栗雅芳笑着,直接把约会拉近了。

    “那好,我请你啊。”余罪道。

    “好,说定了。”栗雅芳嗒声开门,下了车,回头拜拜时,指指余罪道着:“你知道吗?穿jǐng服确实挺帅的。”

    拍上车门时,余罪很纳闷的抚着jǐng服,看着栗雅芳不时回头笑吟吟地招手,好大一会儿都没明白这是怎么逆转过来的,他明显委婉地拒绝发生再一次意外的可能了,为什么转眼间,她变得这么亲近而主动呢?

    哦,我明白了,余罪看看自己的jǐng服,自己之于栗雅芳,说不定也是一种制服诱惑啊。

    那我该怎么办?余罪在倒回车时,脑海里泛起了又一个新的难题,栗姐这笑吟吟,美得像朵向rì葵,明显就是求rì呢,这不是明显让他在jiān情和纯情之间摇摆,无从选择吗?

    直到送了车,直到从鼠标家里出来,直到又走了一趟禁毒局仍然没有消息,直到他回到总队枯坐在冷清的宿舍里,仍然没有把这个难题解决。

    就像所有男人的贱xìng一样,明明不可兼得的鱼与熊掌,总想着种种方式试图全部收入囊中………

第19章 情为何物(下)

    十八点,黄石路UU号,老枪主题餐厅,你一定会喜欢的。

    余罪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行字,是栗雅芳发来的,他摁着键,思忖了好久,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复。

    欣喜yù狂?不好,那样显得爷们多丢份啊。尽管心里真有点yù狂。

    喜出望外?似乎也不好,显得咱好像多饥渴似的,尽管很饥渴。

    想来想去,还是回复了一条简单的:好的,我准时到。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十七时多了,黄石路在城北,离总队还有一段距离,对于已经习惯吃大灶和队里食堂的余罪来讲,吃之一道不甚jīng通,很多开在不起眼地方的稀里古怪饭店,没那么好找。

    下楼,出了总队,需要步行一段路程才有公交可乘,他慢跑着,计算着到黄石路的转乘和路程,这种高峰期,恐怕也打的也难。出了门电话铃声就响了,真是越怕什么,什么就恰恰来,恰恰就是安嘉璐的电话,他犹豫了几秒钟接了起来:“喂,怎么了,安安?”

    “你在哪儿?”安嘉璐问,很亲切的声音。

    “在总队,明天上午八时集合,可能有案子。”余罪道,最怕又接到同样的邀请。

    “哦,我想起来了,鼠标说了……要出远门吗?”安嘉璐问,似乎变得关切了。

    “说不来。也可能是本市的案子,说不定就得给圈起来了。”余罪道。

    “那……”安嘉璐似乎有点犹豫。

    “你要想见我,那我就爬墙出去,不过你得负责啊,晚上肯定回不来了,明天还得早走。”余罪放低了声音,戏谑地道。

    “我负责到大街给你找个地方睡啊?冻不坏你。”安嘉璐轻笑着道,笑声中又叮嘱着:“那一切小心啊,你们于的事太危险,不会又是什么危险案子

    “放心,不会,估计是那个案子的后台支援,没那么严重。”余罪道,心里泛着温馨的感觉,被人牵挂着的滋味,总是很美滋滋的。

    “那就好……不过,我想…你……”安嘉璐似乎想说什么,被卡住了。

    余罪知道,让一个很傲的女人放下矜持,比脱下衣服还难,他笑着道:“放心,一解散我就给你打电话,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说清楚。”

    “怎么了?”安嘉璐问。

    “你没出师之前,咱们先别吃自己的手艺成不?”余罪笑着道。

    “好,这个可以有。”

    安嘉璐笑了,电话里银铃般的笑声,听着赏心,就在这种银铃般的笑声中,结束了这个关切的问候。

    还好,总算没有更难的抉择,余罪扣上电话时,长舒了一口气,奔上了刚刚停下的公交车,挤着上去了。

    有时候人很纠结的,特别是感情方面的事,就像多头案情一样,你得选出最直接和最有价值的。好像也不对,感情如果是理xìng的,似乎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成份;可如果它是感xìng的,为什么又带着如此多的理智成份?

    这就是安嘉璐和栗雅芳的区别,一个是理xìng和理智的玉女,一个感xìng且xìng感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他觉得如果放弃一个选择,肯定是不正确的,因为理xìng的思念和感xìng的享受,都是一个人需要的东西。

    哎呀,尼马,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明明想约炮,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借口。

    余罪轻轻地扇着自己耳光,贱贱地笑,暗暗地自责,随着越驶越近的公交车,渐近了今天的目标。

    娴熟地把车泊在一个狭小的车位里,栗雅芳没有下车,打开了车内灯,掀下了驾驶位置顶上的镜子,那是她专门订制的,很大,方便在需要的时候,保持一位经理人应有的仪容。

    今天似乎就很需要,她仔细地看了眼刚做的发型,又凑近看了下水润的眉睫,然后拿着唇膏,细细地抹了一遍红唇,抿了抿,镜子里,那双唇带着靓丽的光泽,那脸蛋,泛着晶莹的玉sè,那双眼,带着灵动的俏皮,而整个脸,因为发型的缘故,似乎又多了一份轮廓的感觉,妩媚中带着几分硬朗的美……这就是她需要的形象,足足耗费了美容师一下午的时间。连美容师也纳闷,栗总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与以前小家碧玉截然不同的形象。

    最后一道工序,往领间喷了几下香水,她这才开门下车,看看时间,差十分十八时,婷婷走向门厅,站在这个高大门厅之前,等着为悦己而容的另一位

    这时候她心里泛起着一股子怪异,很多年没有这种忐忑的感觉了,就像小女生生怕男朋友不乐意一样,为什么今天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说不清,两个人甚至没有过一点浪漫的经历,初识是从怒目相向开始的,而且这个混蛋当时还吐了她的律师一脸……一想到这个她就笑,敢给律师这种待遇的人可不多见。之后她记得余罪诚恳地给他放了一张十万的银行卡,赔得数目不够,还有种好让她感动的感觉……再之后在深港,那天她喜出望外地看到余罪那个悍匪的形象,却不料被他损了一顿,刚回去就接到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很生气地骂了他……之后,那惊魂的一刻,她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扇了他两个耳光,谁可知道,痛恨的却是最应该感谢的一位。

    好多好多的yīn差阳错,组成了两人好难理解的故事,每一段都能让她回味良久,或怒火中烧、或惊魂未定、或深深感动,或酣畅淋漓。她抚抚自己的脸庞,有点发烧的感觉,追她的男士很多,她总是这样那样的扭捏、婉拒,可没有想到,主动去追一个人,也会让她觉得有点扭捏。

    第二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小跑而来的余罪,挺直着腰、两手握拳,标准cāo步,简单装束,一身橄榄sè的冬装,显得很于练,她笑着招招手,嗨了声,余罪向着她奔来了。

    “哇?跑着来?”栗雅芳好惊讶。

    “哇?你不喊我都认不出来?”余罪愕然道,中午的知xìng美女,眨眼变成了长靴马裤、身披短氅、偏梳发型的悍妞,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那这个形象怎么样?”栗雅芳做了个叉腰动作,直接问。

    “嗯,像个匪婆子。哈哈。”余罪乐了。

    “那请啊,到我选的匪窝看看?”栗雅芳笑着道,一下子觉得这气氛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好啊。”余罪道。

    并肩进门的时候,栗雅芳没有挽着余罪,却弯着胳膊,拽着他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余罪稍一纳闷,她坏坏地一笑道着:“你是喽罗,见了匪婆得有当喽罗的自觉。”

    余罪一笑,挽着栗雅芳,小声地道:“是,老大,你说了算。”

    谑笑中进了这个主题餐厅,入眼粗犷的装饰,带疤的木柱、做旧的方桌、灯光显得有点yīn森的台,让余罪愕然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真尼马像电影里匪窝啊。

    而栗雅芳也像个匪婆,一勾手指,把服务生叫过来,直领着订的小隔间,上楼时,楼道穿梭服务生或贝雷帽装、或AT装、或jǐng装、都是改装过的,男装偏向硬派、女服偏向暴露,不过乍一看,都是各国jǐng服和军装的大致样式

    “好玩不?”栗雅芳看余罪愣了,笑着问。

    “嗯,确实好玩,要女jǐng都成这个样子就爽了。”余罪指着一位,短襟jǐng装的女服务生道,胸前不知道真的假的,凸了一大块。

    “我觉得男jǐng要都这么帅就爽了。”栗雅芳却是打着响指,指了几位很帅的小服务生。

    “确实是啊,假货比我这真货帅多了。”余罪自嘲了句。

    两人相视笑着,进了隔断的包厢却又是一种风情,墙上是个兵器展,各式轻武器,亏了曾经在后勤装备处学过,这里塑模做的样品逼真度很高,栗雅芳好奇地问,余罪解释着,那种是HK45,那种是沃尔特手枪、那种是NP9解释间栗雅芳眨着美目倾听,不经意地挽着他的胳膊,余罪突然感觉到,这个极似一对消闲情侣的样子,似乎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桌椅是钢制的、简约到粗糙的水平,不过和这儿处处剽悍的风格相得益彰,坐到椅子上时,栗雅芳短氅一脱,椅背上一放,豹纹裹着的窈窕上身让余罪眼睛一亮,饭菜未上,口水先流,他掩饰似地一拍前额,今天尼马失态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栗雅芳却是故意似地问着:“这身是不是显得好土气啊。”

    “没有,绝对没有,女人扮漂亮不难,扮硬朗也不难,但漂亮中带着硬朗,就不容易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啊。”余罪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躲着,没机会啊。”栗雅芳嗔怪道。

    “没躲,工作真忙,刑jǐng不是个什么好活,发案就得到场,管你是大白天还是深更半夜。”余罪道,于那行伤那行,他此时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领略到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这样的餐厅,居然还会顾客盈门。

    “我接受你这个借口,嗯,喜欢这儿吗?”栗雅芳问,双手保持着一个交叉的样子,征询。

    “挺酷的。”余罪道,服务生进来了,大肚子的酒瓶子,吓了他一跳。栗雅芳轻笑道:“别害怕呀,这是甜酒,度数不高,和老汾酒比起来,顶多算白开水。”

    轻挹了一杯,尝着前味轻香、后味略甜,顶多算个开胃的饮料了,栗雅芳却是介绍着,这个老枪主题餐厅,主要是针对一些军jǐng迷爱好者开的,枪支、弹药以及各**jǐng的装束,营造出这么一个另类的氛围,据说生意很不错,栗雅芳介绍时每每看到余罪会心的一笑,总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就像做成了一单生意,拿到了一个订单那种感觉。

    一个讲心仪的传闻,一个讲真实的对战,两人谈得颇为投机,菜上时又免不了让余罪愕然了一下下,汤盆像个弹药箱、菜盘像钢盔、小菜碟子、直接就是军用的罐头盒子,吃饭的桌边,还放着一个随时应急的步话,可以呼叫服务员:喂,来个AT,倒酒

    栗雅芳童心大起了呼叫了几遍,果真有穿着反恐部队装束的进来倒好酒,敬礼问:阿R还有什么需要。

    “这儿有国际刑jǐng吗?”余罪促狭地问。

    “喊一个来,这位先生喜欢女jǐng。”栗雅芳笑着补充着。

    “阿P请稍等,我马上通知国际女型jǐng支援。”那男子敬礼退出。

    一会儿果真有位穿法国jǐng服的女服务生应门进来,问着需要,栗雅芳笑得花枝乱颤道:“这位先生想认识一下他的同行。”

    余罪糗了,倒了杯酒,那“女型jǐng”摆着xìng感的腰肢告辞出去了,每每都会有客人调侃的,这里的女服务生会迅速变成任何一个国家jǐng种,让你满足一下当指挥员的需求。

    余罪吃得挺乐呵,菜是栗雅芳点的,又一道烤肉上来的,继续延续了余罪愕然,烤肉的架子像集群导弹发shè架,吃肉用的是仿军用匕首,余罪试了试,居然相当锋利,他看着栗雅芳娴熟了削了块肉,刀尖挑着放在嘴边,银牙一咬,咯吱咯吱嚼着,状极剽悍。

    这个样子是故意做出来了,吃着栗雅芳一笑问着:“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啊?每天对着账单、生意、客户、下属,不是板着脸,就是装着笑容,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啊。”

    “不傻,我是觉得…这刀简直就是管制刀具啊。”余罪把玩着匕首,职业xìng地道了句。

    “吃肉就是厨具,杀人就是凶器,那么认真于什么?”栗雅芳削着肉,又削一块,一伸手,刺到了余罪面前,很剽悍命令着:“尝尝,这西北风味相当不错。”

    余罪愣了下,然后咬着刀尖,啃走了肉,烤得不错,孜然芝麻味很浓,他就着酒嚼着,栗雅芳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也回望了,笑着问:“怎么了?难道我吃肉的样子很傻?”

    “是啊,傻到连谢谢也不说啊。”栗雅芳责怪着。

    “哦,谢谢啊,栗总。”余罪道。

    “你叫我什么?”栗雅芳貌似有点生气了。

    “谢谢,栗姐。”余罪换了称呼。

    “好像……”栗雅芳撅着嘴,摇着头,极似撒娇地道着:“还不够亲蜜啊,我把这么个有特sè的地方介绍给你了,你叫我一点特sè都没有,非要带上的姓啊。”

    “谢谢啊,姐。”余罪咧着嘴,用很暧昧的口吻道,那表情恬得像要流哈喇子一般。

    栗雅芳这才满意了,又递了一块肉,塞余罪嘴里道着:“这还差不多。给我的宝贝多吃点。”

    “宝贝?”余罪咬着肉,被这称呼噎了下。

    “那要不换换,你叫我宝贝得了。”栗雅芳一脸无辜。

    “太肉麻了,这样好像……不太好啊。”余罪喃喃地道,yù拒还迎的目光看着栗雅芳,栗雅芳暧昧地笑着说:“你叫姐,叫得这么肉麻,我不能没点表示啊。”

    “啊?这样也行,姐不是你逼我叫的?”余罪愕然。

    “对呀,不是姐我逼你叫的,我没逼你叫。”栗雅芳狡黠地回道,换了反问语气。

    余罪眨巴了几下眼,回味着这话的歧意,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栗雅芳相当得意地舞着刀,说定了,就叫你宝贝,不服气加个小字,叫小宝贝;余罪岂甘落后,直道着,你敢加我也加,不叫姐了,叫小姐栗雅芳愕然一听,然后隔着桌子拿刀威胁,直到余罪改口道歉,又连叫数声姐、姐,两人笑得岔气这才罢了。

    对了,有一种情况可以⊥人忘了身份、忘了烦恼、忘了心事,那就是玩,两人边吃边笑边玩,叫了N个军jǐng前来添水倒酒,然后评头论足一番,余罪又把各国jǐng种围剿兔子的故事讲了遍,笑得栗雅芳直喷酒。

    曾经高高在上的栗总褪去了富贵的华衣,其实也是位爱说爱玩爱玩的女人,余罪只觉得这种开心真是难得,特别是对于他见惯了那些罪恶,已经渐变成yīn暗的心理,他一直觉得栗雅芳总也有一种目的接近着他,而此时发现自己错了,那快乐之极的眼神,装不出来的。

    同样心思敏锐的栗雅芳也几次发现了余罪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犹豫,也许有隔阂、也许有距离、也许有猜忌,不过都在渐渐的欢声笑语中消失得一于二净,剩下的,成了两个人毫无节cāo的玩笑。

    饭间栗雅芳悄悄道:“嗨,宝贝,我觉得你穿jǐng服,比他们帅多了。”

    “少来了,搞得我像制服诱惑你一样。”余罪不客气地道,让栗雅芳好一阵错愕,居然让他说中了。

    快到饭终,又一位女型jǐng送了果盘出去时,余罪瞄着背影对栗雅芳说:“姐,你穿jǐng服,说不定也挺漂亮。”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栗雅芳借着微微酒意指点着:“在男人眼中,没有哪一身衣服,比不穿衣服的女人更漂亮。”

    呃……余罪被姐的剽悍噎住了,错愕之后,笑得浑身乱抽,居然连女人也知道这么深奥的道理,真不容易。

    一顿饭结束在意犹未竟的欢乐中,价格不算宰人,栗雅芳安之泰然地看着余罪埋单,等着余罪绅士地给他披上短氅,然后顺理成章地挽着他,在一群不伦不类“型jǐng”的礼敬中下了楼,出门一阵冷风袭来,好畅快的感觉。

    这个时候,余罪总也按捺住蠢蠢yù动的上脑jīng虫了,可问题是好像周围并没有合适的酒店,就即便有,似乎这步行来的派头,总不好意思约着姐走着去。

    “你在想什么?”栗雅芳拉拉他,示意问着。

    “和你想的一样。”余罪贱贱地道。

    “胡说,我在想补补妆,难道你也想。呵呵。”栗雅芳故意道。

    “差不多,出了这个环境,我们都要换个妆,恢复一下自己。”余罪道。

    好有哲理,栗雅芳没想到余罪这么解释,她嘉许地笑了笑,抽回了手,整整衣领,直道着:“也是,看来我们得说再见了?”

    “嗯,好像是。”余罪点点头,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坦然。

    这态度好像刺激到栗雅芳了,她迈步便走,走了若于步,回头看看余罪,又折而复返,一副健忘的样子道着:“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刚才来的时候,我在一个主题酒店订了房间,我自己住一间,也给你订了一间,直接用身份证就可以入住哦,我自己去了,不载你了。你自便。”

    “这个……很远吗?”余罪愣了下,不知道这姐姐搞什么飞机。

    “不远,你的房间号是05,我的房间号上05,别搞错了啊,我在你上面。”栗雅芳一说扭头,旋即又回头看着错愕然的余罪,提醒着:“不远,就在黄石路77号,这个酒店的主题叫:野战军旅”

    噗声,余罪没憋住了,笑了。

    扭头快跑而走的栗雅芳两肩直耸,似乎也在笑,不过她好像真的很矜持,没有载余罪,直接驾车走的。

    去?

    还是不去?

    这是同样是一个选择,不过这个选择对于余罪,没有难度,也没有犹豫。

    他步行着,悠闲地散着步走着,果真不远,拐出街道,步行不到五分钟,在几座酒店夹恃的中间,能看得到一对另类闪烁的两个霓虹大字:

    野战

第20章 特殊任务

    草绿sè的楼宇、挂着伪装网的停车场、“野战”的霓虹不知疲惫地闪烁了一夜,在天亮的时候终于灭了。

    这个另类主题的地方绝不是徒有虚名,进出的服务生都是极似军旅制服的扮相,楼层房间编着营连排,房间没有床,而是一个四开的帐篷,迷彩颜sè的,配饰着墙壁四围绿sè装饰的青草吊篮,野战的味道绝对十足。

    当然,就看你怎么理解“野战”这两个字了。

    刷……一道拉链轻轻滑开,伸出耦节似的玉臂,把拉链的缝开得更大了点,天sè已亮,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帐篷顶子,里面的人伸出头来,蜷着身,钻出来,雪白的玉体一闪,披上了丝质的睡袍,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

    虽然不是金风玉露之节,却是个相逢之夜,打了哈欠的栗雅芳掬了手凉水清清脸,洗漱,梳理下了乱发,多年来已经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很少因为什么事打乱。唯一的两次打乱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她笑了,白皙的颈项和胸前,几处唇印,jǐng察果真是流氓中的臭流氓,疯起来没边没沿,她抚了抚有点隐隐作痛下体,钻进了浴柜,在蒸汽腾腾的浴间的磨蹭了良久,才一身冒汗地出来了,吹着头发,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趿拉着拖鞋出来,就在帐篷边上蹬了两脚喊着:“宝贝,你不集合吗?七点多了。

    “啊?我靠,要坏事了。”帐篷里慌乱地应了声,旋即余罪**地钻出来了,一见围着睡袍的栗雅芳,他嘿嘿一笑,又不好意思地钻了回去,转眼套了条短裢钻出来,急匆匆奔进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中,余罪急急洗漱、抹脸,他没有注意到,卫生间的门开了一缝,栗雅芳正饶有兴致地偷窥着他,不经意发现时,余罪刷着牙,嘟囊了一句:“看什么?”

    “看你啊?女人脱了最美,男人没穿可一点也不帅啊。”栗雅芳咬着唇,笑着道,于脆款款进来了,她站在余罪的身后,轻轻的揽着,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像要在镜子里留一个印像一样。

    “别撩我啊,来不及了。”余罪抹着嘴巴。

    “好像你还能硬起来似的。”栗雅芳笑着挑恤着,纤手啪声在他背上响亮地来了一记。

    余罪毫无征兆地回头一个熊抱,栗雅芳啊声被抱了个满怀,然后又像昨夜门开的一刹那,两人拥抱的激吻,栗雅芳特别喜欢这种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仓促间可不够尽兴,一吻而放,余罪在她的身上某处一伸,得意地道:“我虽然硬不起来,姐你可湿了啊。”

    “臭流氓。”栗雅芳拍打着余罪,冷不丁被余罪抱起来,酥胸半露、**紧环、声yín笑浪,出来扑通声扔进帐篷里了,四链开时,余罪已经在急急的套裤子。穿衣服了。

    看来是真急,栗雅芳乱拣着,这个你的、这个我的……昨夜太乱,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好容易套全的衣服,却找不着袜子,乱抓时,余罪一不小心抓到了件黑sè东西,咦,一瞧好温馨的感觉,蕾丝边的小裤裤,回头时,栗雅芳正笑着看她,一把夺走了。

    最终是在帐篷角落里找到了,穿戴整齐,栗雅芳却是隐隐有点失落了,她看着余罪,又从背后环绕着抱上来,很暧昧地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了咬,吐气如兰地问着:“会想我吗?”

    “会。”余罪随口道。

    “那会约会吗?”栗雅芳又问。

    “会。”余罪急促地道。

    “那会嫁给我吗?”栗雅芳觉得这回答好敷衍,换问题了。

    “会。”余罪一概答应,答错了。

    啪……一声,栗雅芳捶了他一拳,气忿地道着:“就知道你胡说。”

    “哎哟,火烧眉毛了,姐啊,误了集合把我开了,没制服诱惑你了,我走了。”余罪回身,抱着不容分说啵了个,温香软玉胸前摸了把,然后起身匆匆就走,栗雅芳后面着:“开我的车去。”

    “把你那富婆车开回去,我说得清么……走了。”余罪给了个飞吻的笑脸,匆匆掩门而去。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杳,栗雅芳轻轻地抚过唇边,似乎还在回味着那狂野的风情,想了好一会儿,又慵懒地躺下了,帐篷里软绵绵的,她躺着,迷离着眼神看着窗外爬得越来越高的光线,有点目眩的感觉。

    慵懒中她又有点困了,在迷迷糊糊时,她还在软软的想着,昨夜雨急风骤,不知道小宝贝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我跑,我跑……我使劲跑。

    余罪跑到总队的门口,看到cāo场上的队列时,加快了步幅,紧赶慢赶,好歹在最后一刻赶到集合地了,远远地看到了,鼠标、老曹、俞峰、肥姐,沈泽和张薇薇两位实习生排成一列,奇怪的是肖梦琪和史清淮也在,气喘吁吁奔到了队列前,整队的万政委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表。

    “报告。余罪奉命…报…到。”余罪敬礼,上气不接下气报告着,队列里哧哧笑声一片,哎呀,大冬天的,跑得这么满头大汗,真难为余罪兄弟了

    “迟到了两分钟,知道两分钟意味着什么吗?战场上就是生死存亡,jǐng务上就是战机贻误,一点组织xìng和纪律xìng也没有,为什么不着正装?”万政委吼着,一直看不惯余罪的散漫,今儿终于逮着小辫了。

    “报告万政委,没有时间换。”余罪道,这口气缓过来了。

    “三分钟,马上换装,整理jǐng容。”万政委道。

    “是”余罪敬礼,疯也似地往宿舍跑,要穿那身不常穿的正装了。

    这种纪律队伍,有时候就是故意折腾你,谁让你小辫被人揪住呢,从cāo场到宿舍跑个来回都得两分钟,这三分钟时间,很勉强啊。

    众人都等着看,一会儿余罪从宿舍门里跑出来了,边系着裤带,然后是系着扣子,然后是整理着jǐng容,做这些还得在加速奔跑着做,等做完站到队列之前,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了。

    万政委可没给他机会,一看表:“迟到了十秒钟,回头就此事,在全组会议做深刻检讨,入列。”

    “是”余罪敬礼,终于以副组长的身份站到队列里了。

    他妈滴,今天真是理亏啊,要不余罪非给他嚷嚷一番,这不站队里,都遭人嗤笑呢。

    万政委却是没布置任务,叫史清淮和他一起走,两人踱步到了办公楼里,不知道商讨什么事宜去了。

    领导一走,这副组长就不算长了,肥姐一伸脖子问:“咦,余儿,你去哪儿偷牛了,累成这样?”

    “这不像偷牛啊,倒像偷人去了。”鼠标道。余罪正待反驳,被这话噎了下,心里有鬼,还是别争了。

    难得今天这么听命令,而且没骂人,俞峰伸着脖子看看余罪,奇也怪哉地道:“奇怪了,余罪捡到宝贝了。”

    “捡什么宝贝?”余罪听“宝贝”这词,心跳了跳。

    “沉默是金嘛,拣到金了。”俞峰逗着他,两位小实习生也笑了。

    “余罪,你明明知道万政委看你不顺眼,还往人家嘴里掉?”肖梦琪笑着道,余罪累得有气无力,没搭理,她笑着往余罪身边站了站,好奇问:“听说你刚下刑jǐng队半个月,就成土豪了?连支队都在传说,今年的福利全靠庄子河刑jǐng队那帮兄弟们抓赌了。”

    这话一说,一众皆笑,肥姐张着大嘴笑着道:“劳苦功高啊,这儿还有位抓赌英雄呢,鼠标,给大伙讲讲事迹。你这爪子是怎么了?”

    “不要拿我们开玩笑啊,我们抓了个H级逃犯好不好,你们居然这么嗤笑我。”鼠标得瑟地道。

    “你算了你,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曹亚杰挖苦道。

    “这不就是了,我们既搂草,又打着兔子了,你于什么了?”余罪刺激了曹亚杰一句。

    也是,循规蹈矩的人,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恐怕不会有这种机遇,曹亚杰正要和他辨几句,冷不丁看到余罪胸前东西,他愣了下,余罪没注意,曹亚杰给肖梦琪使使眼sè,指指胸口的部位,肖梦琪伸着脖子,奇也怪哉地看着,然后都发现这一奇怪动作了,还是李玫嘴快,大惊失sè道着:“哇哇哇哇……你还真成土豪啦啊。”

    曹亚杰这时候拽了,凑上来,鼻子一动,在余罪身上嗅嗅直接道:“香水味,应该是兰蔻系列的,传说这种香水是名媛的梦魇。”

    “难道你是指,他身上有jiān情的味道?”俞峰笑着附合道。

    “应该是,我推测昨晚定有案情发生。”鼠标也凑热闹了。

    两位实习生哧哧地笑,支援组个个另类,但最另类的要数这位副组长了,自打高人一头之后,每每挤兑大家都同仇敌忾地针对他,余罪愣了下,身边这帮人个个都练得惠眼如炬了,他还真不敢狡辨,只是有点奇怪曹亚杰发现了什么端倪,看到肖梦琪,肖梦琪一指他的领间道:“你戴一条价格两三千的HPPNP领带,不是拉大家仇恨么?”

    “哇,这货真舍得,我怎么没看出来。”鼠标大惊失sè。

    论这个上面的眼力,可要数曹亚杰和李玫了,肥姐很关切地道:“余儿,你不会抓赌捞的装自己口袋里了,那可黑jǐng察了啊。”

    “哎哟,这什么跟什么呀?别人送我的,我也不认识。”余罪有口难辨。

    “啊?都有人送你这么贵的领带了,还不是黑jǐng察?”李玫愕然道。

    “是个朋友送的,纯粹朋友关系……我跟你解释什么?去去去。”余罪火了。

    肖梦琪一笑道:“我相信余罪,办事不会有人送这种价高值小的礼物,你们不能乱猜测自己的同志。”

    “看看,还是肖主任理解人。”余罪终于找到一条战线的了。

    “应该是女士送的,不涉及案情,私情倒是有可能。”肖梦琪严肃地道。

    余罪喉咙一噎,话都咽回去了。一众队员吃吃笑着更欢了。肖梦琪的眼中也蕴着微微的笑意,她看到余罪很糗的样子时,知道自己推测到正确答案了。

    这个答案像一条分界线,明显地分开了余罪和肖梦琪曾经朦胧的那种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了,此时余罪才注意到,一身jǐng装的肖梦琪,在这一行人中jǐng衔是最高的了,最低的俨然是他了,下乡没赶上授衔,肩上顶着一颗花的二级jǐng员衔,倒不如从jǐng官大学出来的两位实习生,参加工作直接就是一级jǐng员的肩章,比他还高一级。

    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两位实习生,没敢吭声。之后是曹亚杰,在偷笑,然后大家发现余罪尴尬地看自己的肩上时,都哧哧地笑,平时都是便装没什么感觉,现在齐刷刷站一块,高下可就立现了。

    “别笑了啊。牛逼不在衔高,余儿要想爬,现在挂jǐng督衔都没问题了。”鼠标好歹维护了哥们一句。

    这一句让曹亚杰和俞峰笑得更欢了,肖梦琪快三十岁,还是出国留过学,趁着专业技术授衔才到三级jǐng督衔,一个普通的jǐng校生,不熬到快退休,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

    “这个还真是啊,马老一辈子才到了三级jǐng司衔,是闻名全省的盗窃案侦破专家,而现在很多jǐng官大学的毕业生,工作两年就可能拿到三级jǐng司衔,这没有可比xìng。”肖梦琪缓缓地道,向余罪笑了笑。

    “你们不必顾及我的感受哈。”余罪得瑟地道:“反正我脸皮比较厚,肩上多扛个星星顶个毛用,多挣一两级工资,还没我们抓赌的零头多。”

    众人一呃,没想到余罪会这么反应,还是附合的,鼠标抚掌大乐道:“就是啊,出十年任务,不如抓一次赌啊,你们真不知道那钱有多少啊,我摸得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啊。”

    “那算什么,把我们庄子河好多刑jǐng,看都看出高血压来了。”余罪得意地道。

    这两人一唱一合,惹得众人本有同情心态的齐齐嗤鼻评价了:“财迷一双、贱人一对”

    这是出行前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一般情况下宣传任务之后,就要保持静默了,不过让余罪奇怪的是,很少会有什么任务让大家穿着这么正式的服装,刚想问时,万政委、史清淮、任红城三人相携而来,两位政委上了一辆车,直驶走了,剩下任红城踱步向队伍来了。

    有点奇怪,老任终rì锁在总队的保密室里,等闲时间难得见上一面,都知道他是管特勤的,除了他这个人在明处,剩下所有的总队所属特勤都是以一个代号的形式存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露面。

    “同志们,今天是个特殊的任务……我受总队长之托,给你们,这个去年刚刚组建,已经屡立功勋的队伍带一次队,首先的宣布一项任命,即rì起,任命肖梦琪同志为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技术监察科主任,兼支援组技术支援组长。大家欢迎。”任红城笑着道。

    哦,尼马又插进来一个,余罪看大家兴高彩烈地鼓掌,有点酸酸的味道,他看看鼠标,鼠标唇语动着告诉他一个消息:咱们估计回不来了。

    这怎么没和我们通气啊?老子好歹还是副组长呢。余罪有点忿意了,任红城还未说话的当口,他喊了声:“报告”

    “什么事啊,小余。”任红城讶异地道。

    “任处长,那这什么任务,我和严德标是不是可以不参加?”余罪问。

    “为什么?”任红城奇怪了,肖梦琪难堪了,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要是总队给支援组的安排,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在基层队里多忙呢,至于来这儿瞎费功夫么?”余罪质问着,一看鼠标,鼠标也跟风了,附合着:“就是啊,看样子都早知道了啊,把俺们俩学历低的,往外剔是不是?”

    啧,难堪了,总队也确实有这层意思,从大信息平台建设到监控技术的延伸,对于个人技能的要求无限提高,而余罪和严德标两人的低学历,也确实不适应刑侦技术部门任职,可偏偏这两位又是功高盖组,谁也不忍动,是总队长推政委,政委和副政委商量,最后推到老任这儿了。

    “哦,我明白了。”

    任红城看着两人忿忿不平的样子,笑了,笑着问:“两位忙着去抓赌去?

    噗噗全队轰然笑了,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在技侦眼里就是笑话了,余罪讪讪抿抿嘴,也觉得有点难堪了,这摆明了就是通知回来,告知一下而已,虽然庄子河刑jǐng队混得也风生水起,可真正离开朝夕相处的队员,付出感情的支援组,他还是有点眷恋的。

    “小同志啊,我说一句老话你别觉得难听,革命工作不是买大白菜,还容得下你挑三拣四……今天这是一个特殊的任务,有很多人去,上到厅里、下到市里,甚至还有部里的同志来,对了,还包括你认识的马秋林、邵万戈、杜立才等等,不是谁想参加都可以的。如果你因为有个人情绪想离开,我准你的假。”任红城不咸不淡地道。

    鼠标挠挠前额,妥协了。

    余罪叹了口气,没吱声。

    “好,既然没意见,全体都有……立正,稍息……肖组长,带队上车。”

    任红城喊着口令,肖梦琪带着队,次弟上了支援组的配车,这辆车载着特殊的使命,驶向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天龙坡烈士陵园。

第21章 英魂归处

    泛黄的老照片,九*式的旧jǐng服,遍地挽纱和白花的追悼会,还有重现的那一年案发现场,支离破碎的一面楼窗,窗户的碎片和肢体的碎块搅和在一起,屏幕上一片血迹斑斑。

    案情就像骆家龙曾经讲过的那段故事一样,**年l月,本市冷轧厂出了一件恶xìng案件,嫌疑人抱着一包炸药,闯进了正在开会的冷轧厂的领导班子会议室,威胁要引爆炸药……接jǐng后时任刑侦二队副大队长的邵兵山出现场,在嫌疑人的情绪快失控的紧急情况下,他脱得只剩下一身内衣好歹说服嫌疑人同意他进去劝服……在劝服的过程中,有在场被挟制的人质趁着嫌疑人分神的间隙爬着往外逃一下子让嫌疑人崩溃了,拉响了炸药包。在拉响的一刹那,邵兵山扑上去和他一起摔出窗外。

    然后,嘭…爆炸

    这是一个很多人知道的英雄故事,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有动人心魄的震憾力,他的追悼会有数千jǐng察挽送,最后的归宿就在今天要去的地方:天龙坡烈士陵园。

    “这个故事对于现在的人可能已经过时了。”

    任红城轻轻点击了关闭,把一段不长的记录片关掉,回头看车厢里坐着的下一辈,有点哀思地道着:

    “可对于我们jǐng察这个团体,永远不会过时,他的舍身不但保住了冷轧厂那幢楼和被劫持的五名人质,而且保护了同去一组十几名队友的安全,队友一部分埋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一部分已经从楼顶放吊绳下来准备强攻了,再有那怕几秒钟的时间,应该又是一个样子。”

    说者哀痛,闻者心酸,一直以来,任红城这位处长给大家的是一个不拘言笑,沉默寡言的人,不过也许有原因的,余罪看着任红城的表情,有股子莫名伤感,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而这种伤感,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一位同行中的逝者。

    “……从jǐng不到十年,邵兵山同志共参与各类抓捕行动0余次,破获各类刑事案件100余起,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300余名,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严谨的工作作风出sè完成了各项繁重的工作任务。我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样的评价才够得上他身上闪光的品质,不过我想,那是一种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任红城轻声说着,或者是同时代人的缘故,他更理解那种感觉,默默地拭了两滴眼角的湿迹。

    英雄的事迹总是容易激励着后来者的,一个支援组,唏嘘的声音,在抹眼sè的动作,鼻子发酸的表情,两位实习生第一次接触这个故事的实习生,抹着红红的眼睛,像悄悄地已经流了不知道多少泪了。

    耶,也有意外,鼠标就没感觉,李玫偶然发现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货。

    哦,还有一个意外,任红城发现了,余罪好像浑身不自在地挪着屁股,像身上长刺了一样,他有点怒意了,直问着:“怎么了?你对我有意见?还是对这个故事有怀疑?”

    “没有没有,你煽你的情,管我于嘛?”余罪脱口而出,真有意见。

    “煽情?”任红城声音提高了,人火了,一指余罪:“你说清楚,说不清楚现在就给我滚下车去。”

    哇,触到老头的逆鳞了,余罪一结巴,众人都怒目而视,鼠标这时候可不跟他站一块了,缩回去了。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我不是伸手摘桃子的人,而且你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这种环境里。”肖梦琪轻声道,这时候,都感觉余罪有点小家子气了,肯定因为调走的事。

    “我……这什么跟什么呀……不是我小看你,我要摘的桃子,你看都看不见。”余罪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肖梦琪了,任红城却是挖苦着:“你是觉得自己也是个英雄了是?抓赌也抓到个H级逃犯?”

    刺激了,余罪一梗脖子,针锋相对地道:“对呀,就我这得xìng和逃犯火拼,要是躺那儿了,将来不也是英雄,还不也是一句这样的措辞……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噗……鼠标没憋住,笑喷了,然后他发现没人笑,又使劲憋住,憋得人很难受。

    任红城一指车门:“滚出去,司机,停车。”

    “你吓唬谁呀?你有什么权力让我滚下去?”余罪二杆子劲上来了,捋着袖子要和任红城讲道理了,几人拦着余罪,老任气得想揍人了,不料余罪的气似乎比他还大一般叫嚷着:“你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根本就是误导大家,你怎么不把故事说完呢?这个案子的动机是什么?案发经过是什么?案情的后续处理是什么?你说完,不是我说清楚,你要说清楚,我自己滚下去。”

    嗯?被曹亚杰拦着的任红城一滞,仿佛被击中的要害,不动了,yīn森森地盯着余罪。

    余罪甩了拉自己的沈泽和俞峰,他义愤填膺地说着:“那个爆炸嫌疑人根本不是悍匪,我亲自了解过,他叫马学峰,就是冷轧厂的工人,事发前他和他老婆同时都在第一届下岗名单上,而且他有两儿一女,一下子两人同时下岗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就天塌了……偏偏下岗也罢,冷轧厂拖欠工人的下岗安置费用也迟迟未发……这就是作案动机,就为了要安置费,几乎是跪下了都没要回来,所有才有了抱着炸药包去要,酿成了这次惨剧……”

    没音了,都愕然看着声音铿锵的余罪,似乎他才是这次教育的主讲一般,任红城唉声叹气,不作解释了,余罪一看这样子就来气,他数落着:“你怎么不把英雄身后事也说说,老婆跑了,儿子没人管,就他妈那么点可怜的抚恤金,换走了一条命。救的是什么人,一帮子满脑肥肠的国企小官僚。”

    “你……你还是不是党员?”肖梦琪气得吼了他一句。

    “正因我是党员,我才耻与他们为伍。”余罪一翻眼,顶回去了。

    僵了,没想到在这一个细枝末节事情上,会有这么大的分歧,余罪连骂带唾沫喷,转眼他身边已经没人了,有人躲着他坐,有人扶着被气坏的任红城,此时任红城却也不敢再叫余罪滚下车了,看着坐到车角落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鸟样的余罪,还真是没治了。

    “算了,看来给你的思想政治课,我是上不了。”任红城黯黯道。

    “那是因为你在回避事实。”余罪叫嚣着,几乎是批评口吻。

    鼠标向他使使眼sè,余罪没理会,老任气得浑身哆嗦道着:“难道称说错了吗?难道你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英雄?”

    “你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认错,我告诉你错在那儿,第一,英雄是后来的人给他加的称号,你不能用后来人给的评价去教育再后来的人,那不是教育,那是误导。我相信邵兵山在扑上去的一刹那,他不是想当英雄,也许仅仅是为了保护人质,为了保护他身后的队友……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何必再画蛇添足描那么多?”余罪道。

    也许他是对的,任红城眼sè一凛,突然明悟一般怔了。

    余罪像是要一吐而快似的道着:“第二,缅怀没错,但要抹煞事实那就不对了,这个记录片抹去了案发的动机,抹去了英雄身后的故事,甚至抹去了邵兵山曾经很多次违纪受处分的事,处处添脂加粉制造出这么一个高大全的形象,你觉得可信吗?就用这个,告诉挣两三千工资的刑jǐng们,都去当英雄去?”

    这回没人笑了,不得不说绝大多数人对于这种教育都有着一种逆反的心态,但像余罪这样喷出来的可也少见,一厢人鸦雀无声,好久任红城才颓然道着:“都坐下。”

    此时的尴尬从余罪的处境上,已经转移到任红城的表情上,他看看两位实习生,看看这一队业务出sè的支援组,却觉得有点词穷,无以教导这些后来人了。看过一遍,又看到了余罪,他面无表情地问着:“看来你知道实情,那你说,作为jǐng察,他选择错了吗?”

    余罪怔了怔,犹豫良久才吐了两个字:“没错。”

    “那作为他的同志,你说我们做错了吗?假如是你的兄弟有一天倒在你的面前,你愿意在他的事迹里,加上那些曾经不光彩的事吗?”任红城问。

    真正到这种时候,却让余罪气馁了,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里是一种问心无愧,对于朝夕相处的兄弟都会无原则地回护,何况已经作古的同事?

    “没错。”余罪喃喃道。

    “都没有错,所以仍然是你的错,如果你质疑我的话,那就让时间来验证一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同样的事,你的选择如果和我不一样,再来质问我,可以吗?”任红城道,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希望那种事,我遇不到。”余罪讪然道。

    “可惜很多jǐng察会遇到,每时每刻都有着违法犯罪的发生,为了阻止他们,牺牲从来就没停止过。”任红城道。

    此言之后,余罪再没有和老任争辨,直到下车,他带着一行支援组的人大步进了陵园,余罪和鼠标又像两个另类,远远跟在后面,肖梦琪却是担心此间的误会,小声和任红城道着:“任处,那俩都有点二,你别和他们计较。”

    “错,我很喜欢他们,理智点的人能当了好jǐng察,一般有点二的,才当英雄。”

    老任笑了笑,看了贼头贼脑的余罪和鼠标一眼,装作未见的样子,背着手,带着队伍,慢步向碑林山间踱去,和已经到这里的一队汇合在了一起。

    好大的一座碑山呐,沿坡而建,碑林随着山势而上,一眼望去,尽是林立的矮碑和苍劲的松柏,这好像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到场的足二三十人,都是清一sè的jǐng服。

    “这地方不错啊,山清水秀的。”鼠标四下看看,耷着厚嘴唇不合时宜地赞了个。

    余罪呲着嘴看了他一眼道:“想躺这儿也不难啊,下回因公殉个职就行了

    “真尼马乌鸦嘴。”鼠标竖着中指回敬了个,不过还是觉得这地方不错,他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道:“其实躺这儿还真不错,知道现在墓地价格多少?一平米好几万,比房价涨得都快。”

    余罪真被刺激到了,耻于鼠标这类货sè为伍了,加快了脚步,他看了一位熟人,鼠标追着道着:

    “哎,等等我我说余儿,你千万别争啊,这尼马不让咱们回总队正好,刑jǐng队多好,经济实惠,还不算累……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我跟你说啊,那帮子参赌的,再诈诈,你吓唬一回,他们回头就得走动走动,特别是单位公务员,最怕这个……真的,你别走啊,这事你比我在行……”

    越说余罪跑得还越快,这事可是余罪的长项啊,鼠标纳闷了,怎么看这货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到场的人不少,今年是二十周年祭,许平秋粗粗扫了眼,当年邵兵山的师傅马秋林到了,当时那组突击组的队员大部分都到了,曾经的毛头小伙,现在大部分都成了肩上jǐng督衔的各级jǐng官,最高的已经在部里任职了,正和王少峰说着什么。

    都站在台阶的口子上,还在等一个人,万瑞升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许平秋的身边,相视笑了笑,万政委感慨着:“一转眼就二十年了啊。”

    “可不,咱们都老了,再过两年,手里的枪就该交给下一代手里了。”许平秋同样委为感触地道,看了看市局来的苗奇副局长,看了看邵万戈、看了看史清淮和肖梦琪,很多出类拔粹的新一代,很快将要取代他们曾经叱咤风云的位置了。

    “想好了?”万政委笑着问。

    “你指什么?”许平秋道。

    “青黄不接啊,你这宝刀快老了,传承的刀还没练出师啊。”万政委笑道

    是啊,新一代里,史清淮和肖梦琪都文职,偏重于技术侦查。而一直摸爬滚打的邵万戈,又文化偏低了点,市局那位苗奇副局长倒是刑事侦查出身,可在行政的位置呆得又太久,总队那些纯业务的职位,已经成为许平秋一块心病了。

    “我抓得太久了,该放手让他们自己练练了。”许平秋感慨道。

    “于是把这俩扔到一线了?他们可能是有意见啊,我刚问红城了,路上还和红城嚷了一通。”万政委笑着打小报告了,这听得许平秋有点哭笑不得了,恐怕这良苦用心,未必能让身处其中的认识到,他轻声道着:“当官谁也会,当jǐng察谁也能当好,可要当个有全局观的指挥员,就没那么容易了……你说这小子怎么样?不说别的,能跨区把人私自调出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就能办到,也不是谁都敢办的。还有抓那逃犯,夺枪伤人,这狠劲可不是能训练出来的。”

    “所以,你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你?”万政委笑道。

    “看他的造化,如果窝在总队,过两年把棱角磨圆了,那就成第二个你了,有意思吗?”许平秋反问着。

    两个人都笑了,虽然各执己见,但保持着相互理解。正说着,又一辆车来,一位温婉的中年女人,搀着一位满足头华发的老人从车上下来了,这时候,满场的jǐng察都快步走着,在台阶一侧恭迎着,所过之处,立正,jǐng礼,有的叫王老师,有的喊校长,有的喊班主任,就连余罪和鼠标这两位贱人,也恭恭敬敬地等在路边。

    jǐng校的老校长王岚来了,如果不是一身jǐng服的话,如果不是一个肃穆的环境的话,恐怕不会有人把他当做一位什么人物,不过确实是一位人物,从jǐng监、jǐng督到肩上jǐng员衔的余罪,都默然向这位带出了不知道多少届jǐng员的老校长,致以最高的敬礼。

    “高奉成……在学校时候,就长老长胡子了。”

    “刘志江……呵呵,我记得你,和班主任大吵大闹,被班主任揪我办公室了。好啊,都成局长了。”

    “许平秋,还是这么黑。呵呵。”

    “陈昊,部里领导了,我得向你敬个礼啊……”

    一路看过,或开个玩笑,或说件学校的糗事,或勉励一句,即便是部里来的领导,也慌乱把校长的手拦住,先自敬一个礼。

    这不是官大一级的气势,也不是衔高一级的威压,而是德高望重的仰视,余罪悄悄向身边的鼠标道着:“我发现,当jǐng察当得最拽的,是咱们老校长,不管什么衔的,站在他面前都是学生,都向他敬礼。”

    “拉倒,最拽的是躺在陵园的,老校长也得来给他们敬礼。”鼠标示意着陵园,惹得余罪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睛的余罪光扫望时,不经意看到了搀着老校长那位女人,随意的挽梳着发髻,恬静白皙的脸,很漂亮。倒不是因为风韵犹存吸引了余罪,而是在许平秋面前,那女人似乎有点尴尬似地,下意识地往校长的身后靠了靠。

    耶,这是神马情况?惯于窥视jiān情的余罪,很不合时宜地开始yīn暗的推测了。

    接下来又吓了他一跳,那位女人居然和王少峰揽在了一起,轻挽着他的胳膊,老校长已然和一位年龄相仿的老头,牵着手说得好不热乎。

    哟?这情况里好怪异了,他看看身边,插了一个位置,站到了马秋林身边,小声问着:“马老,这位女人是谁?”

    “蠢货,局长夫人居然不认识?王校长的女儿,王芙,没从jǐng,从政了。”马秋林笑着道。

    “那她和许处……好像……”余罪揶揄地说着,看着马秋林难得瞪眼了,快翻脸了,他赶紧改口:“好像什么也没有。”

    “滚远点。”马秋林直接道。

    “是老马你说了算。”余罪一扭身,又回到原位置了,马秋林瞪了若于眼,这才笑吟吟迎着王岚校长。

    情况真复杂哦,余罪还是不去想了,等着王岚校长走到身侧,他挺着胸敬礼,好崇拜地道了句:“校长好”

    “我认识你。”王岚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个另类的学员,他推测在对方的身上,肯定发生过很多故事,因为此时的这位学员,身上已经看不到青涩,看不到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内敛的凌厉。

    “谢谢王校长还记得我。”余罪有点诚惶诚恐,第一次觉得被这样的人记住,是一种荣幸。

    “你的名字很好记,叫余罪。校里校外,你于的事我想不记住你也难啊。”王岚校长道。

    这话说得,余罪觉得好一阵难堪,就像小时候犯了错站在老师面前,他有点手足无措了,不料老校长却是亲热地揽着他,来了一个同志的拥抱,像知道这些年所有的事一样,他面带慈详地说着:“你受苦了,每届学员里都有很多人冲到第一线,能走出来的,都是好样的。”

    拍拍余罪的肩膀,这却比什么鼓励也管用似地,余罪挺胸又敬一礼道:“谢谢校长,不辛苦。”

    “好,好样的,jǐng察都是这样,身有余罪,终不觉悔……你这个名字好啊。”王岚校长笑着鼓励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余罪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样,他不是容易感动的人,不过可惜的是,这位老校长却是感动过所有人的人,即便鼠标这样的劣生老校长居然还记得他,因为赌博被学校记过两次,差点被开除了,敬礼的鼠标脸红耳赤,估计强悍的神经要受到一次洗礼了。

    在学校就传说着,很多劣生劣到开除的水平,老校长总是尽一切可能去挽救他,很多劣生就这样在他高抬贵手下侥幸地溜走了,即便必须开除的学生,很多年后也有回到学校的,为的就是专程去拜访一次这位开除了他的师长。

    “………大家还记得我在你们毕业典礼上说过的话吗?我不期待在你们中间,在我的学生中间出现英雄,英雄这个字眼对于我们这个职业太过沉重,他意味着割舍亲情、意味着忍辱负重,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要经历普通人无法想像的痛苦,而这个充满痛苦的经历,又往往是以悲歌落幕的……”

    慢步走着,一行人渐渐走近了,走近了邵兵山的坟前,老校长忍不住悲恸地抚着碑身,状极痛苦闭着眼睛,喃喃地说着:

    “可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生来嫉恶如仇,他们敢于挺身而出,直到有一天慷慨赴死,变成一个让生者缅怀的丰碑…他们是英雄,我为我的学生是英雄自豪了二十年,可我同样为我的学生是英雄,难过了二十年……兵山,老师又来看你来了,大家都来看你来了,二十年了,你不会还记恨着我……”

    此刻,那位让全jǐng景仰的校长,涕泪纵模地悲恸着,默哀的一众jǐng者,慢慢地,齐齐地向着墓碑敬礼,不知道是敬向这位jǐng师,还是敬向,那已经长眠在地下的英雄………

第22章 吾道不孤

    昔rì的老师来过了,青丝已成华发;昔rì的战友来过了,青壮已成暮年;昔rì的队伍也来了,重案二队的整编方阵,在苍莽的青山松柏之间,留下了对前辈最诚挚的礼敬。

    马秋林眯着眼,看着邵万戈带着的二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唏嘘唉叹,余罪和鼠标一左一右跟着他,老马旧地重来,感慨一路不断:

    “……邵兵山是二队牺牲在任上第一位副大队长,前后一共有五位同志殉职,不管谁看也是一支光荣的队伍啊,不过事实却和想像有很大差异,全省刑jǐng的标杆,市局直属重案大队,省厅挂牌的单位,一个大队长的任免需要通过厅长的签署啊,长年在高强度、高压力下工作,真不知道是对事业的忠诚,还是对人xìng的摧残;可对付那些恶xìng犯罪,又逼迫我们jǐng察不得不这么做,啧…

    老马感慨着,也许只有跳出这个圈子之外,有一天才会看得更清楚,鼠标笑了笑道着:“咱们jǐng察从来就不受劳动法保护。”

    “一边去,不包括你这个懒汉。”马秋林手一拔拉,鼠标捂着脑袋,嘿嘿傻笑了,余罪也笑了,看着众人簇拥着送走老校长时,他奇怪地问着:“邵兵山牺牲,老校长怎么归咎在自己身上,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故事?”

    “呵呵,有,邵兵山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上学的时候就爱打架闹事,快毕业的时候闯了个大祸,一帮jǐng校生和太钢工人打群架,把对方一位打成伤残了,够得上刑事案件了,校方的处理意见,开除肇事的邵兵山。”马秋林道,脸上是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哇哇,看来jǐng校于仗是传统啊。”鼠标愕然道。

    “那后来呢?”余罪好奇了。

    “老校长一直觉得他是好苗子,而且出事他是一个人揽到自己头上的,保全了其他同学……他抹着脸出面,给了受害方一大笔赔偿,把这事按下去了。”马秋林道。

    “没有开除,循私了?”余罪问。

    “嗯,那时候正组建重案队,组建一年减员了一半,厅里每年都朝学校要学员,老校长就把背着处分肆业一年的邵兵山扔到重案队了,让他于出个样子来再回学校拿毕业证……他也很争气,不到五年就到了副大队长的位置,可在位置上不到五个月,就出了那事……”马秋林道着,一股子莫名的悲呛袭来,即便他从jǐng几十年,仍然忍不住老泪纵横,唏嘘地抹了抹眼角,回头一眼,悲恸地、声音颤抖地道着:“可怜呐,炸得没留下个全尸,都说恶贯满盈才有横尸街头的报应可他是个jǐng察啊,难道还做过什么该遭天谴的事?”

    马秋林状极悲怆,不时地抹着老泪,湿了手心,湿了袖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跟着马老拾阶而下的余罪,心里越来越多地充塞着一种感动,最初他知道这个故事时是感动,之后知道是愤怒,今天知道一个高大全形象后是这样一个渺小而真实的人物时,那股子感动却有增无减。

    他一点也不高大,他只是在尽一个jǐng察的职责,也许他并不知道,那一次尽职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完成,可他完成了,那怕就因为一时的热血冲动,他毕竟完成了。成了竖在所有jǐng察心里的丰碑。

    “…后来呐,老校长就把兵山的殉职一直归咎在自己身上,这就是他一直在向你们强调的,他希望他的学生里不要有英雄,一个英雄给他周围带来的除了荣誉,还有不堪重负的悲痛;可他又不希望都成了蝇蝇苟苟、贪生怕死、不敢挺身而出的懦夫……这个矛盾让老校长纠结了几十年,恐怕没有能解开的一天了,黑白之间,怎么可能有温柔和妥协。”马秋林道,看着被众人搀进车里的老人,他如是评价这位,从没有抓过坏蛋,却闻名全jǐng的师长,那评价,又何尝不是如此地矛盾呢?

    从松柏成列的台阶下了园门口,许平秋在招呼着司机,把几位外地来的同行,包括马秋林请上车,那一辆即将开车的支援车嚷着余罪和鼠标,看到许处长走向两人时,大嘴巴的李玫一紧张,不敢喊了。

    “你们俩。过来。”许平秋一招手,很不客气地嚷着,像叫服务生。

    鼠标颠儿颠儿跟上来了,卑躬曲膝地谄笑着:“叔,什么指示。”余罪一看老许这黑脸就尼马来气,很不情愿地走上来,站在他面前。

    “严肃点。”许平秋训丨了鼠标一句,手指点点,问着余罪:“告诉我,今天有什么收获?”

    “收获?”余罪怔了下,然后怒了,大过年的,把老子支援组的名头给捋了,再拉这儿来教育教育,这算什么鸟事,即便他心里有所触动,脸上也是丝毫无所见,摇摇头:“没有。”

    “你呢?”许平秋问鼠标。

    “我有。”鼠标巴不得这个表现机会了,严肃地道着:“我的身心经历了一次洗礼,我觉得先烈们太不容易了,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做一名忠诚的战士。”

    这话听得许平秋有点牙疼,就鼠标这jǐng姿站得,肚子往前凸了一大块,他手拿着手包,拍拍鼠标的肚子道:“先减了肥再吹牛啊,你到全jǐng看看,你这么胖的jǐng察,有几个?”

    “也有吧,市局、省厅里,比我胖的领导多了。”鼠标得瑟地道,余罪噗哧一笑,许平秋的手包啪声直接扫标哥袋上了,标哥弱弱扶正jǐng帽,不敢犟嘴了。

    不过鼠标说的也是实情,许平秋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反而被逗得眉眼笑了笑,又回头和余罪说着:“你要正确对待总队的这次安排,在支援组,等于你永远在后台,后台可是很小的舞台啊……我看啊,那么小的台子,容不下你这么大个名角啊,你该有个更大的舞台。”

    余罪笑了笑,宁愿以笑敷衍,因为你真不知道这许老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吭声,许平秋回头看了眼整队而下的二队刑jǐng,他又笑着问:“你真没有一点收获?难道今天没有一点触动你的东西。”

    应该有,许平秋知道,每个人都是心里最软的地方,jǐng察也不会例外,每年这一次教育是很必要的,对于jǐng察,这是一种使命的感召,是一种心灵的震憾。

    “有。”余罪睥睨地看着老许,突然泛起了一个收获。

    “是什么?”许平秋好奇了。

    “我发现,您和王少峰副厅长,不是政敌。”余罪道。

    “当然不是,工作方式的不同,治jǐng意见的分歧,永远到不了敌对的立场。”许平秋道,有点愕然了。这家伙的看问题角度和别人真的不同。

    “我看到那位王芙女士见了你很不自然。”余罪突然吐口了,许平秋黑脸一糗,余罪刺激着:“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政敌,而是情敌……这就是我的收获,你逼我说的啊。”

    刷地许平秋一挥手,包向余罪扇来,早有防备的余罪一后仰身,吧唧,哎哟,正偷笑的鼠标遭了无妄之灾,捂着脑袋,jǐng帽飞了老远。

    他愕然了,却不敢骂人,不服气地道着:“为什么总针对我?太欺负人了

    老许气得凸眼竖眉,可偏偏二队那些jǐng员们越来越近,这飚是发不出来了,余罪退了两步,保持着严肃的态度,看着领导出糗,这不把鼠标当靶都不行了,许平秋一指地上:“捡起来。”

    诈着鼠标检起jǐng帽,又训丨着鼠标整理jǐng容,然后又黑着脸斥了鼠标一句:“吃这么胖,像什么样子?不把体重减下来,就到基层呆着……你们俩都听好了,再敢没有命令擅自出jǐng,有你们好看的,再敢带队抓赌,我先撤了你们,指导员、队长当得不舒服是吧?郊区可是缺户籍jǐng啊,准备好,这边下课,那边就能上啊。”

    训丨了几句,背着手,保持着领导的仪容,头也不回了坐车上走了。

    “哎呀妈呀,这尼马也太黑了,抓赌的大头还不是被总队支队拿走了。”

    鼠标气着了,深为自己受的伤不值了,余罪却是拉拉他,示意着二队那于刑jǐng,正看笑话呢,鼠标一回头,嗯,不少人看到他挨批的笑话了,他回头愤愤地看着余罪,恶狠狠道:“你怎么越来越**了,领导那私事你也想嚼舌头

    “我就看不惯他那得瑟样,老想揪着咱们于这于那。”余罪道。

    “得,以后少来找我,别尼马真被你害得查户口去。”鼠标翻脸了,要和余罪决裂了。

    那帮看笑话的做着鬼脸,换了鼠标一堆白眼,不得不承认二队这个纪律队伍还是相当有观感的,悄然无声地出了园门,各上了车,驶离了这里,已经升任副大队长的解冰带着一队人,边商量着什么,边上了jǐng车,一切纪律严明,各行其是,比庄子河刑jǐng队那一窝蜂抓赌的水平,可强上不止十倍百倍呐。

    算了,老子还是回庄子河混吧,那儿自在,和上车的周文涓招了招手,那位不多话的姑娘每次见总是这个样子。余罪看着她,如是想着。李玫在嚷着余罪走了,余罪走到了通讯车前,一看车里坐着肖梦琪、坐得老任可有脾气了,得瑟地道着:“哟这价值上百万车,我基层刑jǐng队的怎么敢坐啊?”

    哟啊,耍小xìng子了,李玫愕然看着余罪嗤鼻走了,耷着嘴唇道:“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度量也没有?”

    她问,却没有答话了,那俩确实有点不学无术了点,可在半年多的相处中,搞技术和不学无术的已经成功溶合在一起了,真要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时候,肖梦琪觉得一阵深深的难堪,在众人有点挽惜的眼光中,在两位实习有点质疑的眼神里,曾经这个队伍凝成一团的那种感觉,似乎正渐渐地散失。

    “鼠标,快点。”李玫又喊胖弟了。

    鼠标看看车上,又看看扬长而走的余罪,得,他做了一个决定,扔下支援组,奔向损友了,啥也没说。

    “走吧,都这么大人了,还安慰安慰他们呀。”任红城下了命令,那车启动着,轰然而走,驶过余罪的身边,停也没停,只是车窗里,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余罪笑了笑,招了招手,后面气喘吁吁的鼠标跟上来,追上来扶着余罪的肩膀喘,余罪笑了,欣慰地道:“这才是兄弟,人家不待见,咱们招那烦于什么?还是跟我站在一起心里安生是吧?”

    “那是,咱俩学历相当、水平相仿,都不咋样,我和你站在一起,没自卑感。”鼠标诚恳地道,噎了余罪一家伙,气得余罪嚷着:“滚一边去,我水平什么时候和你划等号了。”

    “哈,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点,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嘛,加把劲就赶上我了。”鼠标刺激着余罪。余罪拔拉掉他的手,转到身后,勒脖子,膝撞,使劲在鼠标身上发泄了两下,鼠标哆嗦着一身肥肉嚷着:“啊…啊…来呀,使劲蹂躏我吧……我的娇躯都给你发泄了,中午饭你总不好意思不管吧?”

    “我真没带钱。”余罪不买账了。

    “没事,找个能刷卡的地方。”鼠标追着。

    两人在正损着斗贱,看谁吃不住劲请客。蓦地一辆小plo驶进了园门,不经意看到的余罪拽着鼠标:“嗨嗨,你看你看……那车。”

    鼠标人胖可眼力好,看了眼道着:“哟,老骆女朋友的车?”

    “他来这儿于什么?”余罪愣了下,看看方向,来车的方向是郊外了,肯定不是从那儿来,而是已经等那儿了,一个狐疑的念头刚泛上来,马上就证实了,两人看到了车里,骆家龙和另一位男子下了车,猜都不用猜,是邵帅

    “在学校时候,他们俩关系就不错。”鼠标道。

    “我知道。”余罪愣了下,问着鼠标:“可他怎么这时候来。”

    “人家爸的忌rì啊,你脑袋让驴踢了。”鼠标道。

    “市区在这儿,那儿来车是郊外,他们是早来了,等着大队人走他们才进去……什么脑袋让驴踢了,你简直就是驴脑袋。”余罪骂了句,向着园门奔去了,鼠标迟疑了一下下,哎哎哎嚷着,等等我,你不要这个样子,人家去祭爹,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咱别去了,大过年的,老是整这高尚的事,搞得人家想去弄俩外快都觉得不好意思。

    标哥看来确实有良心发现,最起码被英雄的故事感召了一下下,话听得余罪怪异了下,不过没理这货,前头奔着,后面追着,直进了园子,骆家龙和邵帅早听到声音了,似乎没想到还有留下来的人,两人被的捉赃了一般有点难堪似地站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来了?”骆家龙看了邵帅,不悦地问着余罪和鼠标。

    “不都是兄弟嘛,邵帅,你要不欢迎,我们马上走。”余罪道。

    “哎对,邵帅,你有这么个英雄爹,我们刚瞻仰过。”鼠标附合着。

    邵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了,笑了笑,提着一兜子纸烛,拿着尴尬地道了句:“那,谢谢啊……”

    来来来,我帮你提着,余罪抢着提走了,鼠标却是埋怨着骆家龙,尼马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们,四人又组了一队,这却是一个纯粹的亲人祭拜了。

    烧了几刀纸、点了几柱香、倒了一瓶酒,纸灰和烛烟飘飘间,没有呜咽,只有愁苦。对愁苦,在邵帅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更多的是愁苦,余罪和鼠标没敢问,骆家龙也不多说。直到纸燃方尽,邵帅掐着烟才喃喃地道:“爸,你走得早,我都快记不清你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瞎带了点……我有工作了,没当jǐng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来看看你……”

    没有泪,就像父子间那种淡淡的对话,透着浓浓的亲情,不同的是天人已隔,无人回答。

    “邵帅,你别伤心,你爸是英雄,二队的骄傲啊。”鼠标劝了句,出口才发现不合时宜,被骆家龙踢了一脚。

    “呵,我还真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感觉了。他死时候我刚记事,就记得他老喝酒,和我妈老是吵架,吵完我妈跑了,他就把我扔在值班室里,放点吃的放点水,反锁着门……有一次把我忘了,关了我两天。”邵帅谈谈地说着,没有哀痛,就像一件旧事,听得余罪鼻子一酸,骆家龙侧过脸,闻者却有点难过了。

    “我没妈,不过有个老揍我的爸。”余罪道,轻轻地拍了拍邵帅的肩膀安慰着:“经常揍我,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现在没有揍我了,我老觉得身上皮痒。”

    是啊,父亲的铬印,在儿女的身上恐怕去不掉的,邵帅报之以感激的一眼,轻声道着:“我也不恨他,只是有点可怜,那么早就走了,没享过一天福。

    “可你该享享福呀,怎么扔下工作就走了。”鼠标插进来了,为邵帅有点不值,列士遗孤,冲着今天来这么多高衔的战友,这rì子都不会苦逼了。

    余罪白了鼠标一眼,没来得及拦,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种感觉。

    邵帅说出来了,是一种难堪的表情说出来:“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你愿意一辈子靠着别人施舍?你们不懂那种感觉,我的存在只会让别人感到难堪,感到尴尬,我已经很多年不和他们一起来祭奠父亲了。”

    “那你怎么上了jǐng校?”余罪奇怪了。

    “我。”邵帅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道:“我是直接保送jǐng校的……我也只能接受,我这个英雄的儿子,有点笨,六科及格不到一半,真要考,啥也考不上

    鼠标噗声笑了,余罪和骆家龙也笑了,只不过笑里,和邵帅一样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曾经有点内向的邵帅,曾经在学校并没有识得很深的同学,因为这个特殊的偶遇,让大家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四个人一起动手,把碑身周围的挽花堆在坟头,仔仔细细拭了遍青石的碑身,余罪注意到了,邵帅就着袖子,把碑前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睛里并没伤痛,而是一种温馨和幸福的感觉,对着父亲的英容笑貌,两人像在会心地传递着什么。

    余罪悄悄地拽着骆家龙,骆家龙悄悄地拽着鼠标,三个人悄悄地退开了,走开了好远,留给这一对父子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就在这个清静的,仰望的蓝天白云,听着松涛阵阵的地方,余罪回过头时,不知为何,轻轻拭了下眼角。

    “今天才觉得你还有点人味啊。感动了吧?我就觉得不管是耍赖使贱,还是好勇斗狠,都没有邵帅像个爷们。”骆家龙不屑地对余罪和鼠标道。

    鼠标受刺激了,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余贱同志,他已经是队长了,思想境界已经提了很高了……啊,余罪,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明显伤感过度,两人关切地追问,余罪不耐烦地道:“我也想我爸了。今年老子不上班了,无论如何也回去跟我爸过年去。”

    “哎呀,这尼马思想境界,真高啊。”骆家龙哭笑不得地评价道,鼠标却是知道内情,直问着:“哎对了,你爸不刚娶了新媳妇么?你回去不是当灯泡吗?再说你家老爷子正乐呵着呢,那想得起你这个cāo蛋儿子来。”

    “我特么……我有段时间没揍你了。”余罪揪着鼠标,又开始蹂躏了,这嘴贱的,连骆帅哥也不帮他了,直收拾得鼠标又是**般嚷了若于才算放过。

    三个人弄腾了很久,才见得邵帅慢慢从父亲的坟前下来,三人迎了上去,邵帅挨个谢了,默不作声地上了车,同邀着邵帅一块吃顿饭聚聚,回到了市里,转悠了好久,最终意见统一在一个熟悉的地方,离jǐng校不远的那家川味饭店

    曾经这儿的第一顿饭,是当时兄弟们掏遍全部口袋才凑够饭钱的地方,也曾经在这儿,不知道喝醉过、喝晕过多少回,被送回宿舍也不知道是谁;也曾经是在这儿,每次吃饭都是杯筷乱抢,一盘菜几筷就见底了。今天四个人点了好多菜,回锅肉、毛血旺、水煮鱼、童子鸡,都是那时候头碰头争抢的好味道,菜摆到面前才发现,却已经没有那时的胃口。

    这一餐,菜没动多少,酒却喝了不少,都醉了。第二天,余罪都想不起自己怎么回到了庄子河刑jǐng队。

    酒醒之后,他回想着前一天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从jǐng以来的浑浑噩噩,很多地方让他感觉到了汗颜,jǐng营数十年如一rì的滚滚铁流,挟裹走了多少辈出的人物,不管是高尚的、还是卑下的;不管是英雄的、还是罪恶的;不管是风传一时的,还是寂寂无名的,都化作铁流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

    那我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余罪摸着心口扪心自问,心口的位置,还有一张银行卡,一个秘密,一个让他窃喜,让他惶然,同时也让他冷汗涔涔的秘密。

    也在这一天,一封市局的嘉奖通报从内网电传全jǐng:

    ……l月urì,庄子河刑jǐng队jīng心组织,周密部署,突袭晋祠山庄地下赌场,抓获潜藏在此的持枪抢劫嫌疑人张某某(公安部h级在逃嫌疑人),缴获大量赌具、赌资、管制刀具以及仿九二手枪一把,子弹九发……经报请公安厅批准,庄子河刑jǐng队荣立集体三等功,庄子河刑jǐng队长余罪同志荣立个人二等功

    特此嘉奖

第23章 心之归途

    时间过得很快,最起码对于已经没有新衣和压岁钱期盼的chéng rén来说很快,当庄子河不大的小镇上也挤满了年货贩子,当天寒地冻依然挡不住外出打工者回家的脚步,当chūn联和鞭炮从摊位流向千家万户,这一年呐,就到最后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余罪带着队出cāo归来,本来是他的习惯,当队长后传染了不少队里的同志,毕竟现在工作忙得已经很难有户外活动了,早起跑上两公里,顺带吃了早饭,正好悠然地来上班,比慌慌张张从被窝里钻出来,可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放假?”有队员问。

    “不放假好像你于什么了似的。”余罪反驳了句,那问话的没音了,嘿嘿笑。

    “那要不咱们今天开始轮班?”又有人问,余罪一看是巴勇,这大嘴巴总是瞅空偷个懒。

    “行啊,我看下排班,好像是二十九开始轮班,这样,这两天轮巴勇值班,其他人有事,可以告个假忙着啊。”余罪背着手一副队长的派头。

    同归来的队员们哈哈大笑,巴勇面红耳赤,却是不敢争辨,别人笑时,他还振振有词说了:“队长让我值,我就值,看谁笑话我,笑话我再有行动,我不喊谁。”

    这一嚷果真有威力,众刑jǐng又是讨好地给巴哥点烟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外出返乡的打工者回来的多了,喝酒打架赌博的这些天不少,由于消息及时,庄子河刑jǐng队出jǐng若于次,每次都略有收获,特别是大嘴巴抓赌抓瘾上来了,某次抓村居的麻将场,连老娘们藏在被窝里的赌资都找出来了,掀被窝差点掀出事来,还好人家理亏。

    主动防控是相当有效果滴,把派出所的生意抢了不少,罚款那是哗哗地往队里流啊,庄子河刑jǐng已经富裕到现在开始往外捐钱了,队里组织了一次给当地五保户、贫困户的送温暖活动,温暖不一定真感觉到了,可米面油肉蛋那是真到了,反响相当不错。

    余罪踱步上楼,所过之处,jǐng员们很恭敬地敬礼、问好,碰上了指导员郭延喜,聊了两句年节防控,指导员这个月卸了背了一年的包袱,jīng神头也是相当地好,忙着组织全队来一次年前安全防范教育呢。匆匆两句下楼,余罪在背后却是会心一笑,不管指导员有多少不齿队长的行事方式,不过也不得不认可这位新队长了。

    进了办公室,拿着脸盆洗了把脸,抹着脸坐到了办公桌前,新配的一批电脑已经到位,向支队硬纠缠来的,上网速度是嗖嗖地,比原来看个电子文档都要等半个小时强多了。

    开着机,他随意地拣着当天的报纸,翻看着那些不咸不淡的文字。安生很多天了,就等着过年了,庄子河这地方说优点还是很多的,年前有事顶多就是喝酒打架闹事的居多,标准的特征是老公打老婆、老婆打婆婆、甚至于老婆的娘家组团再回来反击亲家,明明是一家人,打得头破血流住院的都有,这种事最让jǐng察头疼,好说歹说不管用,一说罚款拘留,得,尼马都不告了,各回各家了。

    上任一个月了,算得上刑事案件的就两起,一起是镇上私人养殖场的十头猪被盗案,这贼也是倒霉,猪都拉到二级路上,车坏啦。更倒霉的是出了猪舍天气凉,那半大猪群一个劲吼,场主直接就追到了,后去的刑jǐng纯粹拣了个现成,往上报时,是个“特大”盗窃案,一群猪呐

    另一起是盗割通讯电缆案子,半夜发的案,队长和指导员都到场了,处理这事指导员比余罪更有经验,根本没追贼,而是罗列了十几个可疑的地方,不是住宅,就是废品回收的地方,刑jǐng蹲守到天亮,果真从开发区一个租住的地方守到了开着小面包车回来的嫌疑人,赃物就在车上,已经被剁成短截了,抓到了五位嫌疑人一审,谁也没想到,爬上十米杆割电缆的居然是位女的,一位外地来淘金的村妇,大字不识几个,家里堆了一千多公斤准备卖了回家过年的电缆铜丝。

    这事让余罪哑然失笑了,想想什么自诩的神探,简直都是扯淡,每个案子都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条件以及特殊的作案手段,只有深谙这些因素的人才能找到真相,而找到真相的,恐怕未必是神探。

    他笑了笑,感觉在这里学的东西也不少,最起码学会谦虚了。

    电脑进了系统了,他点着联网,打开内网,浏览着全jǐng的信息通报。

    两年的jǐng营生涯已经让他养成这个习惯,对于案子那些未知之谜的兴趣很大,不过每每得到结果,又总是觉得兴味索然,现在更是如此,庄子河已经没有挑战xìng的案子,只能从全jǐng兄弟单位侦破的案子中找了。

    三大队,侦破了一例贩毒案,缴获毒品18UU克……

    杏花分局,侦破了一例拐卖妇女案,解救被拐妇女九人……

    六大队,抓到了一例贩卖假钞的案子,缴获假币面值一百余万元……

    或知道点,或不知道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年前各条战线上可都是如火如荼啊,当年未结的案子,在追着的案子,都要在这个时候尽量结案,相比于庄子河这儿无案可结,本来余罪觉得是一种幸福,可真没事于,又觉得心痒手痒。

    哦,支援组又有消息了,余罪特别注意了他们的行踪,是和经侦支队的一例制售假发票案件,他浏览下了报道,历时五天,两市抓到了十二名嫌疑人,缴获各类发票一万余张,制作发票的设备两套。

    余罪怔了怔,他能想像出,这应该是俞峰在起作用了,对于证件和票据他有着天生的敏感,想到这儿余罪不得不佩服当时支援组这个思路了,这样的藏剑只要露锋,对于那些耍小聪明投机倒把的jiān商,可都是一场噩梦。

    对了,一周前还有一起,是侦破五原首例网上yín秽表演案,也是支援组的手笔,嫌疑人是两位郁郁不得志的IT人才,转而想出了这种组织网上sè情表演,通过网络结算的赚钱方式,网jǐng支队追踪了他们八个月未果,而支援组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跨了数层跳板,解析出了那个原始Ip地址,证实了网jǐng支队一直以来的怀疑。

    这个表演场所,就在五原市康宁小区。当jǐng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还有数位裸女正在sāo首弄姿忘情的表演。

    这是肥姐和老曹的手笔,坐在屏幕后侦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虚拟世界里,他们是也是一把利刃。余罪自问自己就再投一次胎,也学不会。

    粗粗浏览而过,没有发现更多新奇的东西,偷抢拐骗、毒杀**,对于jǐng察已经是司空见惯,不是jǐng察要怀疑一切,而是作为jǐng察都清楚,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你永远不知道是人xìng,或者是兽xìng在支配着这个人。

    可惜的是兽xìng支配的嫌疑人,真特么多呀?

    余罪扔下了鼠标,不再看了,jǐng察的生活一言以概之,就特么是办不案的案、值不完的班、发不完的牢sāo,发过还得于

    老子该歇歇了他收拾着东西,已经想好了,今天就回家,工作交待给指导员,这个年无论如何在家过。

    回家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购物,借上老曹的车,开辆好车,拉一车年货回去让老爸得瑟得瑟。他收拾了一个小旅行包,装好了几件衣服,准备悄悄地走,这事只跟指导员通过气了,怕是让队里知道了不太好。

    还好,各忙着各的,没人注意到他,他出了大队,上了路面,拦了一辆进城载客的电动三轮,悄无声息地进城了。

    几件汾酒,数箱礼盒,该走动的地方走了遍,主要是马秋林那里,老马的思想境界余罪知道这辈子自己恐怕都赶不上了,不但他和楚慧婕,而且把他老伴也拉上了,准备到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过年,看得余罪老不好意思了,除了带着礼物,多给慧慧塞了点钱,让给孩子们尽点心。

    中午找到了细妹子,鼠标的裁缝媳妇还是挺管用的,根据余罪的描述,连挑带裁挑了几身冬chūn装,亲爹的、后妈的都有了,和鼠标一家,带上安嘉璐吃了顿午饭,算是年前的最后告别了,安嘉璐的言行越来越透着对余罪的关心了,饭间jǐng告俩人不许喝酒,告别时又是千叮万嘱让余罪路上小心,说了很多遍,听得连鼠标都腻歪了。

    下午两点多上的路,算算时间尚早,余罪正惴度着是不是再去和栗雅芳告个别,一想栗雅芳,又有点不舍安嘉璐,和安嘉璐交往虽然平平淡淡,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还有那割舍不断的挂念,怎么就一直让人感觉是爱恋呢?

    可恰恰这种爱恋,又和浓情似水的栗雅芳不分轩致,余罪觉得自己快成了分裂xìng人格了,在心理上渴望纯洁,在生理上却追求**……哎他妈的,我越来越无耻了。他坐在车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难道这就是男人成熟的标致吗?

    每每在想起这两人的时候,中间还会夹一个林宇婧,又是八个月过去了,居然杳无音信,他现在明白那一夜林宇婧的yù求不满了,也许是因为要离开很长很长的时间。

    有一天她要是回来,我可怎么办?余罪扪心自问,怕是到时候无从选择了

    算了,回来再说,尽管他心里很多次泛起了不详之兆,可他不敢去想,宁愿两人相见分手,也不愿她出点什么意外,尽管缉毒那个行业很危险。

    呸……又想起这个来了。余罪暗骂了自己一句,还没有想好和栗姐告不告个别呢,电话却响了,他顺手掏着扫了眼,却意外地看到了邵帅的名字,一想是自己托他的事,赶紧地接着:“喂,帅啊,我今儿回家,怎么?有消息了?

    “你告诉我,让我查这个人是谁?”邵帅的声音,私家侦探,说话很有范

    “你已经知道了,还向我求证啊?她怎么样?”余罪问。

    “不怎么样。你查她,到底想于什么?”邵帅问。

    “我还真不知道我想于什么?要不你给我点建议。”余罪道。

    “有些事不要太过了啊,差不多就行了,你害得人家够惨了。”邵帅道。

    “你到底查出来没有?”余罪不舒服了。

    “南营市街、儿童医院对面,你自己来看。”邵帅道,直接挂了电话。

    余罪愣了愣,把车靠在了路边,这是一件他很想做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做,最终假手给邵帅去做了,他翻着前些天发给邵帅的资料,一个短信加一张照片:

    名字:贾梦柳;年龄岁。家庭住址,南营联小区幢403号,职业:学生。

    照片是户籍里的大头照,看得出是一个清丽的小姑娘,实在和曾经那位嚣张跋扈的贾区长想像不到一起。把贾区长拉下马余罪可一点都不后悔,只是难以心安的,用得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本来已经忘记,平国栋栽了跟头又扯出了这件心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让他释怀。

    最终决定还是去看看,调转了车头,直驶缉虎营区的南营路,二十分钟后,他泊好车,在儿童医院的停车场看到了鬼鬼祟祟,已经成了私家侦探的邵帅,坐在一辆旧式桑塔纳里。

    敲敲车窗,坐到了副驾上,看邵帅手里拿着长焦相机,他开个玩笑道着:“哟,挺专业啊。”

    “我的主要业务就是追踪老公出轨、老婆劈腿,没这设备不行。”邵帅笑了笑,递给了余罪。

    摁着键,回放着照片,有校园的、有和同学一起的,有穿着麦当劳服装的,还有穿外卖衣服骑自行车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位梳着马尾巴的姑娘,看着看着,余罪表情变了,咧着嘴,好难堪的样子,他默默回头时,正看到了邵帅盯着他,邵帅很不客气地直问着:“你得告诉我,你想于什么,不能因为你是jǐng察,想于什么就于什么啊。”

    “你觉得我会于什么?”余罪问。

    “你的思想水平一向不高,单打你喜欢出yīn招,群殴你肯定出损招,差不多就行了啊,他父亲贾原青被判了六年,他妈妈判三缓三,现在jīng神失常了……这个家基本就毁了,你要是真想针对她做什么,我都没法旁观了啊。”邵帅道,狐疑地看着余罪。

    “别误会……帮帮她怎么样。”余罪道,把相机还了回去,解释着:“我不后悔,可我心里有愧……帮帮她,我本来都没想起这事了,上次平国栋出那事我才知道,贾原青当时还有个刚参加高考的姑娘,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求点心安?你不会怀疑我别有居心?我身边的美女我都照顾不过来啊。”

    邵帅一笑,勉强相信了,不过他提醒着:“可能不行,你想过没有,家里出这种事,她不得把jǐng察恨到骨子里?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啊,她学的是法律专业,正在考律师资格证,我想啊,她心里应该有执念,有一天要板倒你这个黑jǐng察的。”

    这话听得余罪叫一个胃疼,不过他咬咬牙道着:“随便,她翻不了案……那个,你说,能做点什么?”。

    “人不就在那儿吗?想做就做呗。”邵帅一摆头,余罪一惊,侧头一看,儿童医院对面的小区入口,一个临时的年货的摊子,红红火火摊子,略显冷清的场面,让他咯噔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好强的愧意涌上心来了,他看见了,那个卖东西的正是贾梦柳。

    “她很好找,年前连打了三份工,饭店关门后就在这儿卖对联,晚上还到麦当劳当服务员。我都有点佩服这小姑娘了。”邵帅道,果真是钦佩地看了一眼。

    对于每一位自食其力的人,都值得钦佩,而这样家庭破碎后还挺着腰站着的,尤其如此。

    余罪二话没说,拉开车门下了车,奔向了马路对面的摊位,刚过路面却又踌蹰了,就像做了错事不敢回家的那种感觉一样,双腿灌了铅一般地沉重,在垃圾箱旁边逗留了半支烟的功夫,又靠着街对逗留了多半支烟的功夫,近在咫尺的距离,咋就那么难以逾越呢。

    是位脸冻得通红的姑娘,她不时地附身收拾被风吹乱的对联,每每过往居民,她总是脆生生的招呼一句:“对联、中国结……阿姨看看,有手工写的

    间或有一位两位看看,也就看看而已,半天只卖了一副三块钱的小对联,那姑娘收着几块钱零钱,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拉上了拉链。

    余罪注意到了,露趾的手套,冻得手哆嗦,一刹那他按捺不住了,匆匆奔到了摊前,中气一提,准备说句话,那姑娘却是紧张地怯生生地道着:“哥,你是物业上的我马上走,我家就住这个小区,帮朋友推销点。”

    余罪一愣,哦,自己穿上没衔没肩章的制服,可不得当成物业的,他赶紧道:“不是不是,我……买对联。”

    “哦,吓我一跳……那您看看,门有多大?大中小号的都有……还有灯笼、中国结要吗?”姑娘高兴了,来了个善客,她笨拙地推销着。

    “要……”余罪没得说了,一挥手:“都要?”

    “啊?”姑娘奇怪了,那眼神,像看到头脑不清醒的了。

    余罪赶紧掏钱,边掏边说着:“中国结、灯笼我都要了……对联有多少副,也都给我……你别这么看我啊,我自己有个小公司,给员工们发发……你看我不像老板啊?”

    “这样啊……那好,我还有一百多幅,您确定都要?”姑娘惊喜了。

    “废话,都要别磨蹭,给我包起来。”余罪很土豪地道,那姑娘高兴了,连挂的带展示,加上存的,两个大包,一下子把摊面收拾了个差不多,余罪看还有几幅手工的对联,一招手:“那些也要。”

    “这个……也也要?”姑娘结巴了,又吓着了。

    “又怎么了?”余罪不耐烦地道。

    “那是绿底和蓝底的对联,咱们五原风俗,当年有亲人去世才贴这种联。”姑娘小心翼翼道,以很怜悯的语气关心着:“哥,您什么人去世了?第一年贴绿联,第二年贴蓝联,别贴错了。”

    这也不能贴这么多啊,余罪苦着脸,唧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道着:“那个……就不要了。”

    “哎,好嘞……一共……八百七,大对联五块钱一副,中的四块,我给您优惠七十……”

    “不用不用,大过年的,你给我优惠,咱不差钱,给我……”

    “哎,谢谢啊,哥……我帮您。”

    “不用不用,我赶时间。”

    一手提个大袋,胳膊上还挂着灯笼,脖子里套着大红的中国结,就那么走了,背后那姑娘瞠目结舌,拿着一摞钱,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怎么个回事。

    嘭,开门,往车后一扔,扔不下的,往车里一撂,余罪拍拍手,看着笑得直呲的邵帅道着:“兄弟,过年礼物有了啊,全送你了。”

    “这个傻逼,哈哈。”邵帅笑得直颠。

    余罪丝毫不介意了,靠着车窗问着:“帮哥办件事怎么样?”

    “什么事?这次劳务费都还没给啊?”邵帅道。

    余罪这回是真不差钱了,掏着口袋,随便抽了一撂,啪声拍到邵帅手里道着:“你的劳务费在里面,常下的给我办点事。”

    “哦,我明白了。”邵帅笑了。

    “明白什么了?”余罪问。

    “她要卖对联,就买点;她要送外卖,就多叫两回;是不是这个意思?”邵帅笑着问。

    “哎哟妈呀,帅真聪明,怪不得私家侦探呢?”余罪赞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好,以后这外卖以及车费,全找你报销啊。”邵帅发动着车,倒了出来,一停间,撂了句:“想好啊,这可不是包养女大学生,还有好处,你就做再多,也换不回人家爸来,而且让别人知道,只能说你是傻逼。”

    笑了笑,发动车走了,余罪愣了下,也是啊,这脱裤放屁的善举,连自己都没想清楚,怎么就做这事。

    他默默地往医院外的路上走着,往事如梦如幻又上心头,他说不清那种复杂的感觉,只是隐隐地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而已。

    “哥。”小姑娘贾梦柳追上来了,吓了余罪一跳,紧张地又掏口袋道着:“我是不是忘给你钱。”

    姑娘愣了下嫣然一笑,递回来三十块钱和一堆热腾腾的nǎi昔,余罪机械的接着,她深深鞠了一躬道着:“您多给我了,谢谢您。”

    “别客气,我是真需要。”余罪道,看姑娘眨着灵动的眼睛,他怕揭破一般摁摁借老曹的大众CC车道着:“我管着百把十人的公司呢,嗯……这个……你瞧我这车都得几十万。”

    不好说了,余罪怕贾梦柳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敢介绍了,好在那姑娘并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谢谢,又鞠了一躬,好兴奋地说了句,谢谢大哥,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说完不好意思的转身跑了。

    哟,这可把余罪乐得,小心肝开始得瑟了,插着管管,吸着nǎi昔,扭着腰臀上了车,开着音乐,好长一段时间了,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宽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他一路安安心心地向老家汾西驶去了…………

第24章 雪夜急警

    “余儿,出来帮爸贴chūn联。”

    余满塘吼着儿子,抬头看着大院门框,不是爹贴不了,实在是爹的个子太低呐。

    年三十下午了,家家户户已经是闭门入户准备着年夜饭了,偶而的一两声鞭炮声,满目的chūn联,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炸鱼炒肉的香味,香果园刚关门,老余过年的步子明显慢了点,偏偏这时候儿子还没出来,他急了,直接着:“余儿,滚出来。”

    “呀呀呀,来啦来啦。”楼上余罪换上了新衣,不迭地提着裤子,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爸,他嘻皮笑脸地,下了楼,找了个高凳子,出了院子,一放,搀着老爸,递着透明胶,每年的大chūn联老爸都必须亲历亲为,就像初一的开门炮一样,不让他于,他都觉得不是过年了。

    边贴,老余看着扶凳子的儿子,顺手唧来了一巴掌训丨着:“越不越不像话了,回来就知道吃、玩、喝酒、打麻将。”

    “哎呀,爸,这能赖我吗?”余罪讨饶了。

    “赖我是?又把没你养好。”老余愤然道。

    “还真赖你。”余罪道,老爸脸一拉,他补充着:“你娶这么好个妈,店里你都打理了,家里妈都收拾了,我于什么呀?哎爸呀,你说你当初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哎哟,老余的怒火一下子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一下子看着好吃懒作的儿子,咋就这么亲切呢,他得意地拿着胶一封道:“眼光不好能当你爸啊,不过主要还是你爸人品好,你贺阿姨这些年就不缺人上门提亲,她一概看不上,就等着你爸我呢。”

    噗哧声余罪偷笑了,老爸一瞪眼,他赶紧圆着:“不对爸,还叫贺阿姨呀

    “哎对对对,还是我儿子懂事,你妈啊,你妈……哎呀,总算给我儿子找了个满意的妈。”老余叹着。

    “那爸,您满意么?”余罪问。

    “嘿嘿嘿开玩笑,满意怎么能形容。”老余jiān笑着,低头时发现不对了,儿子也jiān笑着看着他,他唧又是一巴掌道着:“大人事,你小孩乱打听什么……横批给我。”

    “嘎嘎……给您,爸盍家团圆,就缺丫”余罪递上去了。

    老爸贴好,歪着脑袋瞧瞧,边瞧边道着:“丫丫现在不错啊,离家担心总比窝家里闹心好,这小雀翅膀一硬,都得飞呐……不过,余儿,我咋觉得你不如以前了呢?隔老远回来,咋看你一点都不亲,就想揍你。”

    余罪扶着老爸下来,呲笑了,话说表现还真不算太好,不过那是因为有意识地给父母创造空间的缘故,他小声附耳道着:“这问题在您身上啊。”

    “胡扯。”老余火大了。

    “绝对在你身上,以前你三天一个电话,现在一个月不够三个电话,别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您是娶了媳妇,忘了娃呀。”余罪开着玩笑,不料这个玩笑触到老爸的心事,他有点尴尬,有点难以启齿地拉着儿子道:“这个……这个这个……”

    “我理解,爸,您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嘛。我一点都不嫉妒。”余儿拍着马屁。

    老余眼一凸,火了,唧给了儿子一巴掌骂着:“滚,老子娶媳妇,你还想嫉妒呀?东西收拾回来。”

    也许只有在儿子身上能找到点成就感来,老余背着手,腆着肚子回家了,余罪笑了笑,端着凳子跟着进门,转眼又出来,扫净了门口,抬眼看了看大红的chūn联,还有红迹未褪的大喜字,又听着院子里夺夺夺的剁馅声,哎这年啊,总算到头了。

    本来想着放松放松,可也没想放松比工作还累呐,回家虽然没啥家务,可老爸这几十年聚了一帮子贩水果的叔叔大爷,一般都在年前走动一趟,礼虽不重,重在人情,可累呐,连着走二十来家,那可都是光着屁股看着长大的叔伯大爷,当年老爸一出去进货,儿子就是在这些穷哥们家里吃百家饭过来的。

    现在出息了,谁见着不亲呐,这个见了拉你喝两口,那个见了端碗大肉让你吃,光二十九那天就吃了八顿饭,连吃带喝,胃里早消化不良了。

    吃喝也罢,关键是睡不好,一到晚上就能听到亲爸和后妈孜孜不倦地于那事,声响颇大,扰得余罪心烦心乱,而且还不敢说,越不敢说,越有罪恶感。

    煎熬呐,谁说幸福不是一种负担呢?余罪就觉得快不堪重负了。

    回了楼上,翻着带回来的东西,几身衣服捧着,喜滋滋下楼,站在厨房门口,老爸和贺阿姨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连儿子站门口都没瞧见,余罪故作姿态咳、咳两声。

    贺阿姨不好意思了,身子稍挪了挪,离得丈夫远了点,当人的后妈难,不过还好,老余这个儿子懂事,又不在身边,她笑了笑,继续捏着饺子,余罪对贺阿姨的印像也是相当好,标准的贤妻良母型,他还没唤一声,老余剜着道:“嘴里塞驴粪蛋了?咳个屁呀,自个玩去,等着吃就行了。”

    明显嫌儿子碍事,可这儿子和爸是一个得xìng,同样一翻眼问着:“大过年的,不给压岁钱啊?”

    啊?这都chéng rén还要?贺敏芝愕然了,不知道这爷俩怎么过的,老余罪一个饺子皮扔过来:“滚,看着老子过得舒坦,你就想找点不自在是不是?”

    “嘿嘿……”余罪一躲,脑袋又进来了,礼物一放,严肃地道着:“再骂不认你啊,那,给妈的礼物,没你的,看。”

    啊?老余心里一阵感激,愕然地看着儿子,这当会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长大了,很大了,大到懂体谅别人了,他一喜,身子呶着贺敏芝得意地道着:“快,敏芝……儿子给你买新衣服,试试。”

    贺敏芝这才反应过来,不料鼻子一抽,一捂脸,赶紧着起身,抽泣着进屋了。

    “这……这咋拉?”老余粗线条地,不懂女人心了。

    “我替您感动了妈一回。”余罪笑着,揽上老爸了,手里变戏法似地,两个红包一捻,递给愕然一脸的老爸道:“爸,以前都是你给我发压岁钱,发了多少年还记得吗?”

    “那谁记得,发得还没你偷家里的钱多。”老余道。

    “我现在是jǐng察,不要提以前的烂事好不好?”余罪一糗,火大了道,不过今天话题不在此处,他递老爸拿着道:“这风俗改改,今年起,我给你发啊,压岁压岁,给你压住,别那么快就老了啊。”

    “我很老了吗?瞎说。”老余摸摸脸蛋,不经意蹭了一脸面粉,余罪一笑道:“不老,我听着你晚上欢腾着呢……嘎嘎,千万别老得太快啊,好rì子才开头了。”

    儿子jiān笑着走了,一会儿贺敏芝擦着脸进来了,许是已经习惯生活磨难的缘故,一刹那的幸福感觉让她那么的不可自制,她看着儿子带回来的礼物,看着余满塘手里痴痴地拿着红包,温言细语地道着:“满塘,别让儿子破费了,他在城里一个人也不容易。”

    “呵呵,你不了解咱儿子,三岁就知道偷我钱买零食,五岁上街就能看了摊,再难,难道还会比那时候难……嗯,拿着,儿子给咱的。”余满塘得意地,把两个递给了新婚妻子,贺敏芝接着,总觉得有点烫手,她轻轻地放在衣服上,这礼物啊,总也看不足的样子。看着就小声地叮嘱丈夫:“满塘,你别老对儿子说话粗声大气的,还老上手扇儿子,都多大了,人家都是jǐng察里当领导的了。”

    “我还是jǐng察他爹呢,你不了解咱儿子的得xìng,不敲打他就翘尾巴,刚才还说了,嗯,别让我老的太快,好rì子才开头呢。”余满塘道。

    “那是心疼你啊。这也生气?”贺敏芝不解了。

    “可他还说,他听到了……咱们俩晚上欢腾着呢。”余满塘一说,贺敏芝脸一红,然后老余愤然道着:“这小子不抽行不?居然还听老子的窗……不过好像也不能怪他,晚上咱俩动静是大了点。”

    贺敏芝纤手捶了老余一把,老余嘿嘿哈哈笑得乐颠了,这好像真不算什么事,连贺敏芝的脸上也泛着羞羞的笑,明显是喜滋滋的味道嘛。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五荤六素的菜肴下锅了,大杯的汾酒斟上了,电视里扯淡的晚会开锣了,贺敏芝给远在部队的丫丫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娘俩说笑着又多了一掬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爷俩今天兴奋的都快喝多了,熬到零点的钟声敲响,这爷俩一激灵,一个拿着鞭炮,一个点着烟花,像两个顽童一样奔出院子放炮去了。

    好冷的年夜啊,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耳际全是劈劈叭叭的爆竹炸响,还有间或飞向空中的烟花,一爆开,就是一片绚烂五颜六sè,老爸真不行了,点滚地雷找不着捻,放二踢脚差点炸了手,隔壁一群坏小子在放蹿地鼠,嗖嗖扔着往醉态可掬的老余这儿放,好在有儿子看着,还是jǐng察厉害,扔了几个雷炮,通通通几声巨响,把小屁孩吓得跑远了。

    “爸……高兴不?”余罪在鞭炮声中,附着老爸耳朵吼着。

    “高兴。”老余乐得合不拢嘴了,附着儿子耳朵吼:“明年给爸引回个儿媳妇来啊。”

    “好啊,你要几个?”余罪哈哈笑着道。

    “你正经点,不管咋个瞎玩,结婚娶媳妇这事得当真……这个你得跟爸学学,找媳妇就你贺阿姨这水平,本本分分滴,你都老大不小了,不能让爸一直在你身上cāo心啊。”老余说着,儿子却是兴高采烈的放着炮,一不小心,咚声一个二踢脚在他脸前飞上天了,惊得老余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没摔着爹,可把儿子吓了一跳,赶紧来扶,可不料初雪路滑,余罪脚底一溜,没扶好爸,倒把爸拉得和他一摔倒了,哎哟,大过年新衣新鞋把老余心疼直骂毛躁儿子,贺敏芝惊得奔出来,看着这没大没小的爷俩,有点哭笑不得了

    零点的喧闹持续了很久,直到余罪和贺阿姨把醉醺醺的老爸扶进房间,尚未尽兴的老爸还喃喃着,这臭小子真没良心,两年都没回过年来了……余罪蓦地鼻子一酸,赶紧的应合着: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老余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还在喃喃着,你不回来,爸一个人多没意思,买一大堆炮仗放得都没劲……余罪又赶紧劝着,那爸你先睡,我明天陪你放还不成……说着说着,余罪却发现没音了,悄悄一瞄,老爸鼾声已起,敢情是醉了的牢sāo话。

    他轻轻地退出了房间,这个因为结婚才粗粗装修了下的房间,外屋还是放水果的仓库,掩上门时,贺阿姨也跟着出来,站在满是水果馨香的房间里,贺阿姨小声道着:“赶紧睡……谢谢你啊,小余。”

    余罪看了眼新妈,笑了,小声地道:“是我该谢谢你,没有你我们爷俩互相担心,原来他担心我在外面闯祸,我担心他在家里没人照顾……你不知道我爸多小气,水果只吃烂了没法卖的,做饭一顿吃三回。”

    贺敏芝一笑,无语了,这爷俩相互了解确实挺深,她轻声道着:“他还不是想多省点,在城里给你成家买房子用。”

    “千万别让他省啊,我自己能顾了自己……贺阿姨,您也休息。”余罪道着,贺敏芝应了声,怔了下,余罪旋即省悟了,马上改口道:“哟哟,叫错了……妈,快去陪我爸睡。”

    贺阿姨脸一红,糗了,余罪掩鼻笑了走了,关上门时,贺敏芝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不是亲生的总不是那么自然,叫阿姨觉得生分,可叫妈亲切,她老是觉得脸红。

    又是一年过去了,把喧闹关在了门外,冷清的房间里,余罪把疲惫的身躯重重的扔在床上,累了数rì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和老爸经常开玩说让他给找个妈,可真有个妈了,真把这个字叫出来了,又让他觉得百感交集。

    他轻轻地翻开了抽屉,在最下的一层,轻轻地抽出了那张合家福,那是看了二十几年都未曾见面的妈妈,泛黄的照片,一位恬静的、美丽女人,他看着,脑子在昏昏噩噩地想着,曾经无数次的想着,有一天会有一位长得和她一样的女人,突然间站在家门口,叫儿子……可二十年都没有等到,他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女人这么狠心地,扔下丈夫和儿子,一走就二十多年。

    二十几年啊,单亲的家里有多难,可能是正常人无法体会到的,他的记忆中没有妈妈,从记事起就伏在老爸的背后流口水,经常流到老爸透着汗味的脖子里了,再大点,能记得的是老爸坐在摊前,手上招呼着生意,腿间夹着他怕他乱爬,饿了渴了,就削一个带疤的莱果,削成小小的块放在他手里,看着他嗫喃着吃着,困了累了,大衣服摊位下一铺,就是儿子遮阳的好睡处。

    夏天藏在摊位下,冬天裹在大衣里,直到会爬了,会走了,会从老爸脏兮兮的口袋里偷零钱了,老爸就多了一项教育,摁在腿上,大巴掌扇儿子的屁股掰,扇得哭一鼻子泪,直到有同上jiān商的叔伯来劝才撒手。

    扇屁股掰、扫桃毛的笤帚疙瘩、秤杆,还有老粗的甘蔗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余罪挨个尝过了这些工具的教育,那时候挨揍恨得咬牙切齿,而现在,老爸眼看着揍不动了,怎么就莫名地有点想呢?那时候老盼着有个妈,现在终于有妈,怎么就莫名地觉得有点失落呢?

    想着想着,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溢出了两滴泪迹,不知道是为曾经的艰辛,还是为现在的幸福,抑或是,为还在肩负着给儿子攒钱娶妻置房重任的老爸。

    想着想着,手里的照片滑落了,直落到了床下的角落,他懒得起身去捡。他在想,和老爸一对像草芥一样飘零的父子,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会在意,那怕是照片上那位妈妈。

    想着想着,鼾声渐起,抱着枕头,和衣而睡在这个清冷的除夕之夜,夜虽冷,可梦却是温暖的,梦里是吆五喝六的jǐng校兄弟,是亲亲热热的jiān商叔叔大爷,是吓唬着要抽你小子的老爸,是腼腆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新妈,梦里余罪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

    蓦地,急促的jǐng报声起了,两声过后,刷地一声,余罪惊省坐起,刚刚梦到了自己出事了,收黑钱、刑讯逼供嫌疑人、还有栽赃贾原青,数罪并罚,结果相同严重,是重案队邵万戈、解冰那伙人直接来抓他来了。

    吓了余兄弟一身冷汗,醒来时一下子舒了口气,尼马,是电话铃声,不是jǐng车抓我来了。

    不对,这时间的电话不会出事了,他摸出手机一看是队里的,赶紧一接:“喂,出什么事了?”

    jǐng察就是这样,有急电恐怕就有急案,果不其然,电话里值班的方芳急促地汇报着:“队长,五原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一家六口被人砍死在家里,总队已经发布了总动员令,要求各队队长、指导员务必坚守岗位,各大队刑jǐng全体取消假期,全体待命。”

    “什么时候的事?”余罪急促地问。

    “五分钟前。”方芳汇报道。

    “那个责任区的?”余罪心跳地问。

    “九队的,不在咱们区。”方芳道。

    哎哟妈呀,还好。要在庄子河发案,队长又不在场,估计得直接被捋了,他想了想道着:

    “方芳,这样,你先通知指导员……现在是凌晨,我看下,四点钟……总动员令的目的应该是准备搜捕了,九队的辖区和咱们差不多,也在城边上,案发地离咱们辖区远,协查的命令下来得一到两个小时……你延迟点通知大家集合,除夕夜啊,让兄弟们好歹睡到天亮……嗯,我想办法尽快赶回去,就这样

    略略一安排,他趿垃着鞋,胡乱收拾着东西,收拾着停顿了下,又有点发愁了,这事又得让老爸不高兴了。他撇了撇嘴,没办法了,一出这种大案全jǐng动员,他这个当队长没理由窝在家过年,收拾妥当,时间刚过凌晨四时多,一推开门,哇……冷风挟着漫天的雪花扑面而来,冷得打了个寒战。地上,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雪,开车算是别想了,高速肯定早封路了。

    这可咋办?

    只能坐火车了,他关上门,翻查着列车时刻表,最早的一辆在凌晨七时,还有三个小时。

    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那种焦虑的状态,等待的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哄老爸的托辞,就说要去领导家走动走动,给来年提拔铺路,这事老爸肯定支持,他从不是拖后腿的……焦虑的是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发案时间段,对了,还有城郊复杂的地形,那里可能有很多条逃跑路线,种种不利因素,肯定会把这个案子的难度无限制地扩大,肯定又要有不少jǐng察兄弟,过不成这个年了。

    哎,这过得叫什么年呐

    余罪站在窗前,看到五原的天气预报,中到大雪,气漫零下十一度到零下四度,老家这边也是漫天雪花,纷扬的雪中,他仿佛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各队的jǐng察兄弟,在这个时候,匆匆地整好jǐng装,离开了温暖的家;匆匆地给车挂上防滑链,飞驰案发现场。

    那里的现场勘查,应该开始了,如果能很快确定嫌疑人的话,天亮就可以展开搜捕,如果暂时不能确定,那可就麻烦中。可即便能确定,这样的天气也不利于排查和搜捕啊。九队辖区,几乎就是城边村,这个地方没有拆迁、没有土豪、灭门案的动机难道是仇杀?可除夕夜作案是相当不明智的,空街空巷的,他往哪儿藏,难道跑野地里去?就即便是个有预谋的作案,如果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因素他就惨了,进城全被摄像头捕捉到,除夕夜可没什么人。逃匿难度也大,这么大的雪,跑不了啊?

    一连串的疑问,如cháo涌上心头,他一点都没发现,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的思维像以前一样,已经全部地走进了尚未接触地案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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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