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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全文阅读

作者:常书欣     余罪txt下载     余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8章 尘埃落地

    邵万戈是凌晨二时的落地航班,本案向市局汇报,兹事体大,需要协调的地方又多,他和政委李杰是连夜被派遣出差长安的。

    上航班前刚知道开始抓捕,到长安已经是尘埃落地,从机场到市区还没有进刑事侦查支队,喜报又来,连接赃车的也被诱捕了,连骗子带销赃的,逮了7个人,而来长安办案的,也不过十几个人,据说这团伙分工相当明细,车还没开回去,销赃的已经等在那儿了。结果抓销赃的,比作案的还早。

    闻听此处,李杰凛然道:“这案子是走在嫌疑人前面了啊,我明白老队长为什么愿意用新人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就是牛犊,也成下山虎了啊,比这再危险的缉毒他们都干过……厉害,奔袭千里,只用几个人,这是四两拔千斤呀。”邵万戈道,由衷地赞叹了句,他知道跨省异地用警有多难,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能把事办了就了不得,何况还办得这么漂亮。

    人赃俱获呐,这是所有抓捕最难的一种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支队最高端的追踪有微电信号,可他们没有啊,顶多能用上gprs,这种天气,效果也未好啊……怎么可能,在离市区33公里的新义村地界抓到窝点?”李杰有点纳闷道。

    这种案子,如果是支队这样的建制、如果有专案组指挥的警力、如果技侦专业的设备、如果有充裕的时间,倒是可以理解,但这么拼凑起来的杂牌队伍,实在是那样条件都不具备啊。

    “别想了,余罪做事是两个极端,一种是错得离谱,一种是准得吓人,这一次,准了。”邵万戈笑道。

    驶进了刑事侦查支队的大院,双方见面,对方的支队长对这位远来的同行相当客气,邀着众人上了一辆越野,直驶现场。

    刚接到了通知时,这位杨才茂支队长还有所不信,极力辨称在长安这样治安较好的市区,不会发生这样的案子,就即便看到过程,他都不相信,可能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案子发生,直到抓捕完成,查实具体的受害人,救护车在酒店把赤身**昏迷不醒的受害人抬走,他信了,而且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路上,谢字不绝了,老规矩,恭恭敬敬递烟,邵万戈笑着指指同车的肖梦琪道着:“情况我不了解,要谢就谢我们肖政委吧。”

    “三杆枪一起冒烟,这就叫谢啊?”肖梦琪开着车窗,笑着道。

    哟,也是,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了,几人扔了烟,李杰凑着话头着:“肖政委,说说经过,让我们崇拜一下。”

    “对,光忙着处理善后,我现在都没明白,是怎么把这些人准确钉住的。”杨支队长问。

    “这个,源于我们在分局协办在打捞旧案时的发现,多起被色骗的受害人语焉不详,而且案发很诡异,事后甚至有受害人要求撤案,即便找到受害人,他们也吞吞吐吐,种种不合理的现象,让我们对类似案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肖梦琪开始了,以她学院的思维逻辑,这样的故事肯定会讲得跌宕起伏,而且把几位刑事专业人员听得叱舌不已,从查找到并线用了两周,直追着这个作案的嫌疑人到了长安,然后……一个螳螂捕蝉,一个黄雀在后,一网成擒!

    “案发前,主要嫌疑人商小刚消失,你们如何判断,他不是离开,而是择地接应?”邵万戈问。

    “几起案子都有车辆被开走,五原最近一起,一辆路虎,就是被扔在郊区河里的……综合他们以前的作案手法,我们判断,他们选地作案、择地转移、异地销赃应该是一体的。”肖梦琪道。

    “哦,那同时对这三个酒店对行监控,还要完成包围,诱捕,你们手上才几个人啊?”李杰问。

    “对,这儿好像最难,几十层的酒店,怎么监视,我们的人平时进入都难,又是这种财富联聚会。”杨支队长求教着。

    “我们没有监控,用女人作案,无非是色诱,麻醉,在酒店实施监控的难度太大……我们的监控全部放在外围,仅仅替换了三个酒店停车场的六名保安。”肖梦琪道。

    “你怎么确定,她们会开受害人的车走?”邵万戈又问。

    肖梦琪调着手机上几幅图像,三个男人一看笑了,就听她道着:“衣服这么少,鞋跟又这么高,邵支队不至于认为,她们会步行离开吧?外围又没有接应,又是这种大雨天气,您觉得还会有什么方式?更何况,豪车也是她们收入一种,即便卖到黑市,也是不菲的一笔啊。”

    服了,邵万戈不吭声了,杨支队长却是狐疑道:“可是,当夜离开的车,又如何判断是被劫车辆?就像你说的,她们精于化妆,难道你们准确识别了?”

    “这也是当时我们的一个难点,女嫌疑人千变万化,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我们也生怕外勤抓错了,致使真正的嫌疑人漏网,而且,那怕是漏上一个,也会让躲在暗处接应的主要嫌疑人警觉……所以,我们就放开了门厅的拦截,让她们得手上,高高兴兴离开,完全放松警戒。以期她们得手归巢,我们再来个连窝端。”肖梦琪笑着道,她异样回忆起两人贴面商量的这方式,其时她也是捏了一把汗呐。

    “后来呢……”杨支队长兴趣被勾起来了。

    “说出来就不值钱啊。”肖梦琪笑着道:“我这样解释,晚上十点以后,驾车离开停车场的人,我们是这样分类了,只要是女司机、一个人在车上的,都打上标。”

    “哦?这么简单?”杨支队长愣了,这是派出所的水平嘛。

    “本来就不难,今天的统计是这样,未央、唐朝、皇城三所酒店,离开的单身女司机一共有二十七位,我们的侦查员在她们开走的车上做了gprs定位,这个东西物美价廉的挺好用,而且女司机肯定没注意,这玩意是用磁铁吸附在她们车尾上的。”肖梦琪道着,她拔着手机,找到了一帧画面,亮给三位。

    三位看得目瞪口呆,是车辆监控捕捉到了画面,虽然其他看不清楚,可那车尾上,能明显地看到一块闪着红点的标志,这么大的漏子,恐怕急于脱身的嫌疑人,没时间去看这个信号了,只不过装备落后到这种程度,而且还办了这么大的案子,实在让杨支队长汗颜了。

    “装备差了点,可却是在她们最松懈的时候放上去的,所以,她们给我们指出了汇合的方向……晚上22时30分以后离开的二十七辆车里,在市区的有十四辆、去机场的六辆、上连霍、包茂、长通高速的一共有四辆,最后三辆都驶上了g65w国道……这个谜底就不难了吧?大半夜的,三位单身女司机、一个方向、就再有一万种意外,也不会错吧,何况,我们其中一位外勤,已经盯住了一个女嫌疑人离开驾驶的车辆车号。”

    肖梦琪笑着道,晚上单身女司机本身就不多,特别像这和雨夜更少,当三个信号都汇向g65w国道时,剩下的就是等她们停下,抓捕了,这个方向,正是鼠标跟丢主要嫌疑人商小刚的方向。.

    其实很简单,就是替换的保安,很礼貌地在女嫌疑人开车走时,吸附上了一个简单的信号追踪。

    “厉害,这样都行!?”

    愣了半晌,杨支队长才如是感慨道。

    ……………………………………

    ……………………………………

    新义村,路面两公里,一所废弃的路面养护段。

    亲眼目睹大案落地,而且是全程参与了,来文和助手兴奋了,正扛着摄像机,在几台应急灯的照明下,拍着缴获的赃物。

    手机、手表、手包、金链子、各类证件、车钥匙,对了,还有那个古玩,那位艺术气质男刚花四十万拍得的,现在已经摆放在楚湘萍面前了。

    三位女嫌疑人被铐着,蹲在地上,背后是另外几位被铐蹲着的,是个准备转移走的窝点,商小刚已经联系的销赃的人手,准备接车走人呢,没成想被人包了饺子。

    拿灯的杜雷瞅瞅那几位妞,有点小兴奋了,他嚷着道:“喂喂,抬头啊,给个微笑的表情,上电视呢。”

    其他噗声笑了,熊剑飞笑骂道:“你傻呀,这都落网了,还能笑出来?”

    “噢,那给个痛悔的表现啊!?”杜雷又道。

    “痛悔能有用么?傻x。”蔺晨新笑道。

    “也是,那就这样吧,反正拍出来要给你们打马赛克,就和拍a.v一样滴啊。”杜雷道。气得来文手一哆嗦,差点把器材摔了,她嚷着别人,要撵杜雷了,蔺晨新赶紧地,把他这位雷语不断的哥们拉走,一位刑警代替了他的位置,好歹这现场拍摄,才又重新进行下去了。

    震惊呐、刺激呐、其实很快就过去了,兴奋过后,被拉到外面的杜雷看着越来越多的外围包围警车,他不屑地道着:“这么多警察欺负人家几个人,我就觉得那几个小妞,挺可怜的啊……搁这阵势,得尼马吓成月经不调啊。”

    “你能闭上你这臭嘴么?”蔺晨新斥道,不理他了,要出去,杜雷追着,一出门,满眼红蓝警灯的闪耀,长安方面赶来的同行,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两人钻上了五原那辆运兵的闷罐车,保安已经坐到地方警车里了,诸事还需要等领导来处理,这后续的事情嘛,反倒比抓捕之前更琐碎,更麻烦。

    脚踏上车门一刹那,蔺晨新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他嘘了声,示意着,然后两位从不知道节操何物的货色,钻在黑暗里,听着里面说话,像是劝慰。

    “……你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不怕憋死你呀?”余罪的声音,不用说,劝的对象肯定是标哥喽,就听标哥唉声叹气了一声,欲言又止了,接着余罪似乎肢体接触了一下训着:“装什么娘炮,你特么是多愁善感那号人么?”

    两人憋着笑,听到了鼠标长嘘短叹道着:“余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荣誉信誉对于咱们和女人的贞操一样,被操一回,就没下回了……摊上这事,就上面包着,也是块心病啊,都报案了。”

    “也是啊,当婊子谁不想立牌坊,呵呵,我想想办法……别拉着脸,高兴点,还和当年一样,咱们兄弟是最棒的。”余罪道。

    “棒个屁呀,咱们拼死拼活才混了个什么,人家尹波、小武,屁事没干,和咱们都是平级的。”鼠标牢骚道。

    黑暗中,蔺晨新使劲捂着杜雷的嘴,生怕他笑出来,却不料话题一转,听得余罪幽幽地说道:“争那些有意思么?前王局混到厅长,不照样被撸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平等了?咱们就活得再差,也比孤单单躺在陵园的马哥强吧?他那么拼命又为了什么?人要活得没点精气神了,这人也就完了……说真的啊,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就觉得活得没意思,真没意思……可又能怎么样?上面有老的、家里有老婆,撇不下呀……”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鼠标道。

    两人喁喁私语着,有些事说开了,心里也许就好受点了,这个谈话最终是被骆家龙打断的,他奔来通知支队长和地方公安到了,上车才发现车门口窝了一对,一不小心摞一块了,哎哟哟哟乱成一团,余罪摁亮手机才发现这两货。

    啥也没说,赞了个:真尼马贼性难改,窃听都会了!?

    两人呵呵傻笑,不过笑完,却是面面相觑,怎么感觉好像心里那个部位被触动了一般,不管是没节操的标哥,还是贱性过人的余处,在心里的形象都高大了几分涅?

    支队的一行人来了,邵万戈没啥说的了,狠擂了熊剑飞几拳,咬牙切齿地赞着:行啊你,真给我这支队长长脸。熊剑飞乐呵呵地道:你少骂两回人,比这干得还好呢。政委却是笑道:差矣,能到今天的境界,全亏骂出来的。

    玩笑开着,熊剑飞带着诸位看了眼被刑警抓捕,看守着的几位嫌疑人,那赃物看得长安方支队几位领导倒吸凉气,还真没想到眼皮底下发生这种案子,万幸的是,都落网在这儿了。

    里边慰问,外边当地警方安抚那几位被扒了衣裤的保安,强调就是一句:案情重大,回去啥也别说啊!

    警灯闪烁着,就等着长安市局领导来了,这种案子,案发现场是一定要来滴,那怕就为慰问一下,作个姿态也是必须的。

    肖梦琪从队伍里悄悄退出来了,这个辉煌的战果像遂了她的心愿一样,让她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可激动的人群里并没有看到余罪,她退出了院子,找了圈车里,问了问车里发闷的鼠标和蔺晨新,才知道余罪的去向:窝在房背后抽烟呢。

    她快步跑着,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房屋角上蹲着抽烟的余罪,淋着雨,看闪烁的警灯余光里,辉映着他肃穆的,不像平时的那种表情,她轻轻地走上去,解下了雨衣,踌蹰了一下下,然后披在余罪身上。

    “你这不脱裤放屁么,我们早湿透了。”余罪道,扔了烟头,起身,雨衣一扬,披回了肖梦琪身上,笑着。

    “你这人有点不识好歹啊,算了,我自己穿吧。”肖梦琪貌似有点生气了。

    “就是嘛,假惺惺来这一下干吗?”余罪笑着道。

    “是啊,那我还要假惺惺的对你说一句。”肖梦琪道,很正色看着余罪,轻声吐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余罪愣了下,道:“为什么谢,为那些吃喝嫖赌的受害人,还是为这些不值得同情的嫌疑人?或者是为你本人?”

    肖梦琪一噎,反问着:“就谢谢,也需要动机?”

    “是啊,爱恨总要有缘由的。”余罪道。

    “那就为我自己吧。反正在你眼中,我也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女人。”肖梦琪突然道,余罪愣了下,尴尬地笑了,实话,总是让人很尴尬,肖梦琪看着余罪,她声音放得更小了,轻声道着:“很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很遗憾,我们可能只是朋友。”

    “呵呵,当朋友就帮我办件事。”余罪道。

    “你说吧,只要能办到。”肖梦琪道,莫名地有点脸红,她还记着,输了要输****的。

    “劝劝鼠标,天外海酒店发的那个案子,别让影响到他,他心眼不大,真要被这事影响到,会郁闷好一阵子的。”余罪道。

    “好的,我记住了,保证办到。”肖梦琪笑道。

    “还有,这些嫌疑人,争取全部解押回五原审讯。”余罪道。

    “那当然,我和邵支队长已经交换过意见了,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旁落。”肖梦琪笑着道,某些地方,警察是共通了。

    “错,不是功劳的问题,这些人连续作案数年,前面有多少悬案、旧案和没有报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尽量深挖,对以后侦破和防控类似的案子,会很有帮助的。”余罪道,又下意识地点了支烟,火光里,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愁容。

    “在想什么?怎么感觉案子破了,你反而更愁了?”肖梦琪随意问着。

    “呵呵,我心里在想睡觉,生理上在想女人,脑子里却在想这些操蛋案子,能不愁么……睡去了啊,突审交给你们了,这种人难抓好审,我就不想了。”余罪悠悠地踱着步,上了五原那辆闷罐车,果真是休息了,连地方领导的慰问也没有参加。

    次日,两地警方通报了联合办的这起跨省麻醉抢劫诈骗案,直到交待出数起案子,仍然有同行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奇葩做案手法。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星级酒店开走车,而且大部分受害人连案也不报。

    三日后,根据嫌疑人商小刚的交待,分别在湖北、贵州抓捕到了另外两位参与麻醉抢劫和诈骗的女嫌疑人,女骗子凑足了五朵金花,而且团伙人数越多,还就越好审,交待出来的案子,屡屡在刷新着诈骗案的记录,五原市刑侦支队抽调了十余名刑警,专事办这宗跨时跨省的案子,随着案子的交待,参案的刑警越来越多。

    一周后,根据现场抓捕销赃人员的交待,五原联合聊城警方打掉了一个专事销赃盗抢机动车辆的团伙,已经查到卖到数省十余地市的赃车几十台,几地警方携手,又开始从海量的机动车里寻找那些被盗抢骗走的赃车。

    战果在不断扩大,不过战果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兴奋,因为,有多大战果,就代表着,曾经有过多少罪恶…………名逐利的女人。”肖梦琪突然道,余罪愣了下,尴尬地笑了,实话,总是让人很尴尬,肖梦琪看着余罪,她声音放得更小了,轻声道着:“很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很遗憾,我们可能只是朋友。”

    “呵呵,当朋友就帮我办件事。”余罪道。

    “你说吧,只要能办到。”肖梦琪道,莫名地有点脸红,她还记着,输了要输****的。

    “劝劝鼠标,天外海酒店发的那个案子,别让影响到他,他心眼不大,真要被这事影响到,会郁闷好一阵子的。”余罪道。

    “好的,我记住了,保证办到。”肖梦琪笑道。

    “还有,这些嫌疑人,争取全部解押回五原审讯。”余罪道。

    “那当然,我和邵支队长已经交换过意见了,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旁落。”肖梦琪笑着道,某些地方,警察是共通了。

    “错,不是功劳的问题,这些人连续作案数年,前面有多少悬案、旧案和没有报案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尽量深挖,对以后侦破和防控类似的案子,会很有帮助的。”余罪道,又下意识地点了支烟,火光里,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愁容。

    “在想什么?怎么感觉案子破了,你反而更愁了?”肖梦琪随意问着。

    “呵呵,我心里在想睡觉,生理上在想女人,脑子里却在想这些操蛋案子,能不愁么……睡去了啊,突审交给你们了,这种人难抓好审,我就不想了。”余罪悠悠地踱着步,上了五原那辆闷罐车,果真是休息了,连地方领导的慰问也没有参加。

    次日,两地警方通报了联合办的这起跨省麻醉抢劫诈骗案,直到交待出数起案子,仍然有同行不敢相信还有这么奇葩做案手法。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星级酒店开走车,而且大部分受害人连案也不报。

    三日后,根据嫌疑人商小刚的交待,分别在湖北、贵州抓捕到了另外两位参与麻醉抢劫和诈骗的女嫌疑人,女骗子凑足了五朵金花,而且团伙人数越多,还就越好审,交待出来的案子,屡屡在刷新着诈骗案的记录,五原市刑侦支队抽调了十余名刑警,专事办这宗跨时跨省的案子,随着案子的交待,参案的刑警越来越多。

    一周后,根据现场抓捕销赃人员的交待,五原联合聊城警方打掉了一个专事销赃盗抢机动车辆的团伙,已经查到卖到数省十余地市的赃车几十台,几地警方携手,又开始从海量的机动车里寻找那些被盗抢骗走的赃车。

    战果在不断扩大,不过战果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兴奋,因为,有多大战果,就代表着,曾经有过多少罪恶…………

第509章 有果有因

    五年前的一天。

    商小刚下了火车,初到五原,他是刚刚从看守所释放,工作丢了,家庭毁了,是因为无颜在老家呆着,才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想找一条出路。站在车水马龙的车站,摸着身上仅剩了几百块钱,他迷茫、他恐惧、他无助,不过还是咬咬牙,背着破旧的行囊走进了陌生的城市。

    很遗憾,这里不像老家医院当医生,每天能收到红包,不但没收到,他刚出车站,背包就被抢了,幸好,那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三天后,他在建筑工地找了份翻砂的活,只干了三天,手磨破了一层皮,一分钱工资没拿到,被撵走了,没身好体力,想当民工啊,没门。

    三周后,他找了份发小广告的活,好歹结束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商机,那些贴在电杆上的老军医、老中医,他严重怀疑这样广告都有生意,于是又重操旧业,用攒的钱租了间小旅馆房间,自贴广告,专治各类妇科疑难杂症,他比普通人精明地方在于,制作了不少卡片式的小广告,在五原各大ktv、桑拿、酒吧发放。

    这个始于他的从医经验,而且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入,由于确实懂医术,而且有临床经验,治妇科炎症的小姐、堕胎的中学大学生络绎不绝,三个月后,他已经能租得起像样的住处了。

    不过好景不长,同行如冤家,他这个正牌前医生抢了不少假医的活,没多久又被举报,查处的结果是,积攒的行医器械全部被没收,并被课以两万元的罚款。

    刚看到点阳光,又被摔到了低谷,他又一次绝望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行医的口碑还在,那些娱乐场所免不了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女人,还是习惯找他,处理些炎症、轻微感染之类的****问题,而且有几位关系处得相当不错,那些已经和他亲密无间的走江湖姐妹们,因为信任的缘故,偶而拉他去做一次两次讹钱的活。

    很简单,老式的仙人跳,勾搭一位外地男子,领到出租房欲行好事,然后这时候扮作女人丈夫及亲戚的众男破门而入,“捉奸”正着,问你私了公了?

    屡屡得逞,他越来越享受这种把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直到有一天,他觉得千儿八百已经玩得很没有意思了,于是牛刀小试,配了一份挥发性很强的麻醉药,教一位和他亲密的姐们如此如此……结果,一把赚得钱,足够辛苦半年了。

    往后就简单了,作案方式的不断进化,从单纯的诱骗、麻醉抢劫,发展到二次欺诈;从不起眼的小酒店,渐渐发展到星级大酒店;从五原市,渐渐发展到三省七座城市,成功的次数越多,越让他们肆意妄为,先后有五个女人成了他的作案工具,几年的时间里,他在七座城市作案累计达到二十九起,麻醉抢劫及二次诈骗的案值,已逾千万元。

    有因必有果,结果是五年后的今天。他成功地把自己送进了五原第一看守所,重刑犯监仓。连提审都是重镣双铐,面前的隔板和脚底的钢环,把四肢固定得严严实实,想动分毫都难。

    支队的预审员在记录着,案情越刨越多,交待的二十九起,二十四辆各类高档车价值已经超过千万了,其中还有十一位商人及单位领导被他们以曝光等手段欺诈,金额也有两百多万元。这个案子已经成了本年度支队抓到的重点案件,二十天里,分批次投入的警力,已经有四十多人了。

    询问无非是某次案件的细节,销赃的渠道,这些对于余罪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多两起少两起差别不多,他只是有点好奇,这个人的审讯一点难度都没有,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完成这件丰功伟绩一样,原先他以为这是避重就轻,不过交待出来这么案情之后,他觉得不是,就这案情,差不多到极刑了。

    问话间隙,商小刚突然叫了声,要抽烟,对于很配合的嫌疑人,警察是不吝给点这种实惠的,余罪起身,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上前,夹着放到他嘴边。

    那人吸溜着鼻子,叼着烟,扑哧扑哧抽着,一副很吊的得性。

    “商小刚,认罪态度不错啊,我能问个问题么?”余罪小心翼翼地道,这种敢交待爆头罪行的货色,肯定够吊,没有什么再让他在乎的事,包括他自己。

    “别问了,我懂,你要问还没有隐瞒,真没了,不信你们查;以前讹千儿八百的事我就懒得说了,没意思。你要问为什么这么痛快,很简单,整这一次和整十回,差别不大。”商小刚不屑地道,脸上肌肉抽抽,根本没把警察放在眼里,或者,他故作如此,想保持着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严。

    “也是啊,虽然你没有机会攀上医学巅峰,可在诱骗以及欺诈领域,你也算登峰造极了啊。”余罪赞道。

    商小刚笑了,微微向余罪一点头道:“谢谢!”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实施二次诈骗的?而且成功率还这么高?”余罪问,这是一个小小的疑点,有悖于作案嫌疑人的心态,骗到手巴不得远走高飞呢,谁可能再想起继续诈骗。

    “这个嘛……得看机会了,有身份的嘛,他们最怕败坏名誉;有生意的嘛,他们最怕生意出岔子;有家庭吧,最怕家庭破裂,这些事我都经历,如果有千分之一、那怕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愿意挽回,不过很可惜,没有!”商小刚道,说起自己的经历,他是一种玩味的口吻,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叹自艾。

    “于是,你就有选择地进行二次诈骗?”余罪问。貌似很敬重这种命苦不怨政府,自己找出路的人。

    “对,单位当个领导的钱最好赚,修文做的那次案子,那位领导先后给我们汇了三十五万,哎呀,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再张口要了。土豪的钱不太好赚,你打电话吓唬他,他敢骂整死你,呵呵……遇上这种愣鸟,我们也没治,只能卖了车,赚个小钱。”商小刚笑着道。

    “赚得也不少了,想过停手吗?”余罪问,商小刚似乎愣了下,余罪补充道:“比如,在你有重新开始的能力之后,想过吗?这种能力你应该有啊,被捕后我们查了下你的资产,老家刚买了幢单元房子还没装修,车子也有,其实你随时都可以收手。”

    “呵呵……哈哈……”商小刚突然笑了,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余罪,他笑着道:“你要是有一天挣几十万的本事,难得还会倒回去挣一个月几大千,我试过,好像不行。”

    “没有恐惧感?”余罪笑着问。

    “有,那种恐惧、紧张、刺激也会上瘾的,就像你在海上颠簸惯了,一上岸,会很不适应的。”商小刚道,解释着自己异于常人的心态。

    “男人骨子里都有冒险的因子,我理解。那些女人呢?他们在不同的时间段是你的同谋,你这一次,可把她们倒埋进来了。”余罪问,这骗子从另一角度讲,实在没点江湖道义,把同伙全供出来了。

    “嘎嘎……老子带她们享受过天堂的滋味了,下地狱总得陪着吧,要不我一个人多孤单啊。”商小刚奸笑着,如是道着。

    余罪没有意外,这是真实的,骗子人格里的自私和卑劣,除了自己,再不会有别人。

    “据我所知,你并不孤单啊,好像……还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余罪轻描淡定地道,明显地看到商小刚削瘦的脸色变了变,也许,那是能牵着他人性的最后一根线,余罪提醒着:“一点也没牵挂?”

    “啧,都这样了,你非让我回忆纯真年代有用么?”商小刚微微变色,那点不适转眼即逝,他像是很生气地道着:“谁没有纯真过啊?可社会上打滚几年,纯真的还有谁啊?我其实刚参加工作也准备悬壶济世的,可却成了害群之马,难道收红包乱开处方的就我一个人?我丢了工作真想自食其力的啊,我比小诊所那些庸医假医强多了啊,嗨,一查下来,还就我这没靠头是非法行医……我不期待你同情我这种生存方式啊,可是我这绝对不是最应该痛恨的生存方式。我骗的都是贪官土豪,没坑过好人。”

    “所以啊,我是非常欣赏你的,最起码在这所监狱里,你比大多数嫌疑人的智商都高,否则不可能五原刑侦支队对你这么重视了,说不定案例会上新闻头条啊。”余罪道,很快挽回了想挑起这位人性的想法。

    “谢谢!”商小刚面露喜色,很绅士客气地道。

    余罪摆摆手,示意着问话可以继续进行了,本来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预审有点听不懂两人对话的意义何在,不过很快他懂了,商小刚使劲在回忆着细节,说说有条有理,从预谋到策划,到怎么组织人员、怎么踩点、得手要怎么分辨身份,再进行二次诈骗等等,听得预审记录都来不及,这时候他明白了,嫌疑人巴不得显摆一下,他比这所监狱大多数人的作案智商都高涅。

    可笑吗?好像不可笑。

    问话的时候,余罪一直在盯着这个人看,什么样的地长什么样的苗,商小刚这类能长毒草的,可以和他的环境也是息息相关,家境一般,工作接触的都是黑医生,出来打工遇到的是那些身染脏病的小姐,事业又屡屡遭难,缺乏认可,缺乏尊重、缺钱,最终促使他通过这样极端的手段,去寻找已经迷失的自我。

    那,现在找到了,坐到高度戒备的刑椅上,换着一拔又一拔的警察问话,他肚子里装的那些案子,为他赢得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甚至恭维!

    这份满足感,几乎让他忘了可能要受到什么刑罚。或者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已知的结果。

    “谢谢,现在轮到我们说谢谢了,感谢你的配合,省了我们不少事。”余罪在问话完毕后,平静地说了句。

    “不客气,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监狱里很难找到同路人了。”商小刚笑着道。

    “可我们不是同路人啊?”余罪道。

    “差不多啊,你们客客气气,这么尊重,那不也是个欺骗人的假面具么?其实你心里想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吧?”商小刚道。

    预审员也笑了,这娃还算有自知之明。

    “知道是欺骗,为什么还这么配合啊?”余罪问。

    “嗯,我喜欢看警察巴结我的样子,呵呵。”商小刚眯着笑道,好满足的样子。

    “警察巴结你,是要置你于死地啊,这你应该清楚吧?”余罪刺激道。

    “知道,就像我们笑颜相迎,是为了人家的钱包一样,这个世界,谁又没戴这么一张假面具啊?”商小刚道。

    “这个观点很好,我不否认,很难得我们彼此有这么坦诚的对话啊,有几句题外话想问问,关于女人的,介意么?”余罪道。

    “问吧。”商小刚根本不介意。

    “有关你的五位同案嫌疑人,女人,从最初的楚湘萍开始,到现在和你一起的姚瑶,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让她们死心塌地的?”余罪道。

    “这个不对,她们不是对我死心塌地,而是对钱死心塌地,肥桃……噢,就楚湘萍,她十八就结婚了,二十就有娃了,你知道他们一家来五原干什么,老公看孩子做饭,老婆在ktv陪唱,偶而出台,挣得就是皮肉钱,他们一家就靠她生活呢……只要有钱,干什么都成。这是现在大多数人信条,我们也不例外。”商小刚道。

    “除了钱之外,一点其他因素都没有?”余罪问,这个话题似乎俗了点,让商小刚思忖上了,余罪提醒着:“据姚瑶讲,你们的感情不错,她是在上学时候就被人包养,之后又被抛弃,之后在堕胎的时候认识了你……她说,你答应娶她。”

    商小刚笑了,笑得全身直抽,晃得刑具直响,笑了半天才道着:“都是男人,那话能信不?哈哈……女人最善于制造谎言,却又最容易相信谎言,哈哈……特别是相信男人说的谎言,比如男人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那个爱绝对是****的爱,你同意么?”

    余罪斜着眼,好震惊地一指道:“同意,金石之言。”

    那货又哈哈奸笑起来了,却不料余罪突然道着:“最近一起长安作案,姚瑶是不是没告诉你,她迟到的原因?”

    啊?商小刚一愣,果真如此,他征询地看着余罪。

    “原因是,她色诱受害人进卫生间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之只得假戏真做,陪那位男人xxoo的一次才脱身,战况很激烈啊,床单都没来得及收拾,好几处液体和****残留,你是医生,你懂的,这个很容易提取到。”余罪四平八稳地道,他瞥着嫌疑人。

    一瞬间,这个人悖然大怒了,怒目圆睁,盯着余罪骂着:“胡说,你胡说……骗子,你特么在骗我。胡说……都特么是骗子。”

    失态了,心理失衡了,他拽得刑具铛铛直响,骂着余罪,把狱警惊动了,余罪摆摆手,两位狱警挟着,把人带走了,走了老远,还听着这位嫌疑人在咧咧地骂着。

    “啥意思?余处?”预审不明白了。

    “没啥意思,探探他的底限有多底?”余罪道。

    “他们还有底线?”预审更不明白了。

    “当然有,他们的底线就是自我,或者叫自私,恨不得把天下都据为己有,比如他很喜欢姚瑶这个女人,骨子里看不起她,但自私的心态,又促使他试图把这个漂亮女人变成私有财产,谁要碰到,他就会悖然大怒的……这个也是姚瑶涉案最少的原因,他舍不得拿喜欢的东西做代价。”余罪若有所思道。

    “既看不起,又喜欢?这不自相矛盾么?”预审问。

    “他心理有点变态,自相矛盾有什么稀罕。否则正常一点的,能把这么的案情,这么快就兜底交待出来,有些连受害人都死活不承认了。”余罪道。

    “呵呵,也是……这家伙不冤枉了啊,因为他的事,已经有两个科长、三个小处长落马了,那些人可真有意思啊,公款付嫖资不说,被人骗了,还用公款支付,呵呵,有咱们查的了,光被盗抢走的车辆,现在追了一半都不到,估计不少早成零件了……啧。”预审概叹着。两人起身离开。所谈话题,也无外乎这个骗子怪异的行径。

    出了两道电动门、一道厚铁门,这才到了看守所的外面,余罪回头看看,高墙上的岗哨林立,每一次来此地都给他一种心悸的感觉,多年了,这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他真无法想像,在这种环境里呆上一年、十年、会成为什么样子?

    “张哥,你说……就说这个家伙,得判个什么罪?”余罪问。

    “麻醉抢劫、诈骗、数额巨大,团伙作案,又是惯犯,就即便认罪态度再好,数罪并罚,也够得上极刑了……不过现在死刑判决很难的,需要通过高院核准,判下来得一两年,大部分情况下,就是个死缓吧,现在都讲人权了,咱们的死刑也越来越少了。”预审道,对于这个变态的人渣,真不介意判上个极刑。

    “假如是死缓,假如蹲上十几年大狱,你说……这种人能改造成正常人吗?”余罪问。

    “呵呵……改造你也信啊?这里面关的,一多半是二进宫的,我干这么多年了,我反正是没怎么见过,有些出来是确实做不动案了,条件不适合再做案了、或者他们想做什么也力不从心了……但从主观上,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例子好像不多……前段时间邻省发生的绑架强奸杀人案,三个嫌疑人,刚从大狱里放出来不足三个月。哎……还是关着安全。”预审道,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余罪,随意问着:“怎么问这个?你关心这种人的下场?”

    “不,是因为有位关了十年的,快放出来了,你猜会是个什么样子?”余罪问。

    预审驾着车随意道着:“妻离子散、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然后逼不得已,过一段时间又重操旧业呗……要干不动就不在此列了,有些服刑人员回去,街道办还得救济。”

    “可这个很特殊啊,他在监狱里拿到了双学士的文凭,中文、法律;懂音乐,写过词做过曲;懂书法,监狱系统的文化展,他获过名次;人嘛,很高雅,就跟那讲坛上那些学者一样。”余罪道。

    “呵呵……”预审笑了,直道着:“不是我有偏见啊,要为了面包犯罪,这个社会有问题;要为了钱犯罪,那这个人就有问题。你说的这种,绝对不是为了面包犯罪的那类,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说明他有更高的追求,但我不觉得是好事……再说了,就真是学者,有几个好东西?”

    “是啊,我同意你的观点,单纯作案的犯罪分子不可怕,但有追求、有理想的犯罪分子,那就可怕了,啧……”余罪叹了句。

    车慢慢地走了,此事未了,心事又起,余罪没有告诉同伴的是,真有这么一位骗子,要出狱了,遗憾的是,还是余罪给了人家一个立功减刑的绝好机会…………能把这么的案情,这么快就兜底交待出来,有些连受害人都死活不承认了。”余罪道。

    “呵呵,也是……这家伙不冤枉了啊,因为他的事,已经有两个科长、三个小处长落马了,那些人可真有意思啊,公款付嫖资不说,被人骗了,还用公款支付,呵呵,有咱们查的了,光被盗抢走的车辆,现在追了一半都不到,估计不少早成零件了……啧。”预审概叹着。两人起身离开。所谈话题,也无外乎这个骗子怪异的行径。

    出了两道电动门、一道厚铁门,这才到了看守所的外面,余罪回头看看,高墙上的岗哨林立,每一次来此地都给他一种心悸的感觉,多年了,这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他真无法想像,在这种环境里呆上一年、十年、会成为什么样子?

    “张哥,你说……就说这个家伙,得判个什么罪?”余罪问。

    “麻醉抢劫、诈骗、数额巨大,团伙作案,又是惯犯,就即便认罪态度再好,数罪并罚,也够得上极刑了……不过现在死刑判决很难的,需要通过高院核准,判下来得一两年,大部分情况下,就是个死缓吧,现在都讲人权了,咱们的死刑也越来越少了。”预审道,对于这个变态的人渣,真不介意判上个极刑。

    “假如是死缓,假如蹲上十几年大狱,你说……这种人能改造成正常人吗?”余罪问。

    “呵呵……改造你也信啊?这里面关的,一多半是二进宫的,我干这么多年了,我反正是没怎么见过,有些出来是确实做不动案了,条件不适合再做案了、或者他们想做什么也力不从心了……但从主观上,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例子好像不多……前段时间邻省发生的绑架强奸杀人案,三个嫌疑人,刚从大狱里放出来不足三个月。哎……还是关着安全。”预审道,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余罪,随意问着:“怎么问这个?你关心这种人的下场?”

    “不,是因为有位关了十年的,快放出来了,你猜会是个什么样子?”余罪问。

    预审驾着车随意道着:“妻离子散、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然后逼不得已,过一段时间又重操旧业呗……要干不动就不在此列了,有些服刑人员回去,街道办还得救济。”

    “可这个很特殊啊,他在监狱里拿到了双学士的文凭,中文、法律;懂音乐,写过词做过曲;懂书法,监狱系统的文化展,他获过名次;人嘛,很高雅,就跟那讲坛上那些学者一样。”余罪道。

    “呵呵……”预审笑了,直道着:“不是我有偏见啊,要为了面包犯罪,这个社会有问题;要为了钱犯罪,那这个人就有问题。你说的这种,绝对不是为了面包犯罪的那类,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说明他有更高的追求,但我不觉得是好事……再说了,就真是学者,有几个好东西?”

    “是啊,我同意你的观点,单纯作案的犯罪分子不可怕,但有追求、有理想的犯罪分子,那就可怕了,啧……”余罪叹了句。

    车慢慢地走了,此事未了,心事又起,余罪没有告诉同伴的是,真有这么一位骗子,要出狱了,遗憾的是,还是余罪给了人家一个立功减刑的绝好机会…………

第510章 无关名利

    美容院、商场、高楼广厦……场景中嵌进了一对隐敝的男女。

    案情字幕:自0*年以来,我市公安部门多次接到受害人报案,称在高档酒店住宿时被骗走随身财物以及车辆,但他们对受害的经过所述不详,警方在追查中发现,甚至有受害人前脚报案,后脚又试图撤案的情况。

    是诈骗?是麻醉抢劫?还是另有玄机?这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蹊翘?

    昏暗的会议厅里,播放着省厅宣传部刚刚审核过的记录片,是省报记者跟踪采访,又加上后期三个团队制作的专题记录片,因为兹事敏感的缘故,一直迟迟未敢签发,文件单到了李厅长这里,正逢半年总结会筹备,抽了一个上午时间,专程观摩来了。

    机场、陌生的城市、奢华的酒店,以及从高铁、候机厅,偷拍到的嫌疑人画面,加上主播一直带着悬疑口吻的叙述,把与会观摩的渐渐带入了这个色骗的迷案里。

    正叙、倒叙,案情的进展中,还插入了旧案的解说,与会的都是老公安了,一听是最早都是数月前的案子,最长都历时三年了,齐齐诧异,那股子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刚刚落幕的那个麻醉抢劫、诈骗案,行内早轰动一时了,传说是总队那位传奇人物跑了两省抓到的一窝骗子,想想这过程,都让人觉得不可思异。

    监视、蹲点、跟踪……这些对于普通人可能有看点,可对于老公安们,却兴味索然了,根本就都是常规的手段,没有什么新意。

    咦?好像有了。

    在对女嫌疑人的描述上加进了全新的内容,根据肖像的描蓦,判断女人的服饰、胸围、穿衣品位、最终通过数据的对比,筛选出了最符合作案女嫌疑人特征的主要目标。其过程占用了几分钟时间,是本案的一个案亮点。

    “不可能吧?咱们的数据排比到不了这个水平?”下面有人悄悄说话了。

    “报道你还当真啊,还没准怎么摸到线索的。”有人轻声回答了。

    “咱们的信息研判,准确度没有这么高吧?”又有人问了。

    “说不来,可这种判断方式似乎挺合乎逻辑的。”有人回答了。

    下面的窃窃私语,是厅局两级处级以上干部,许平秋就在其中,他没有注意看专题片的报道,对于他,从来不注重过程,而且他知道,那些充满着奇葩方式的过程恐怕到不了屏幕上,他关心的是结果。

    众人的惊讶、不解、狐疑,以及顶头上司那专注的样子,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主播又在煽情了,三十九点五度的高温、十平米的蜗居、二十四小时的盯守,直到抓捕的最后一刻,忽然间倾盆大雨,整个屏幕变成了灰暗色,只能看到雨中影影幢幢,缩在角落里看不清面目的侦察员,与诈骗现场的金碧辉煌成了鲜明的对比。

    “嗨,这个好……充分体现了咱们一线同志的辛苦,拍摄水平不错。”李厅长下意识地赞了句。

    “除了他们随行的跟踪拍摄,有一部分是偷拍和后期补拍的,用了不少替身演员……省台和省报两家,对这个题材很看好。”秘书道,小声地解答了厅长一句。

    “他们台里什么意见?”李厅长小声问。

    “他们……就等咱们厅里的意见了。宣传部指出了几个问题,主要是作案方式、还有涉及受害人的**等等。已经做了很大的裁剪了。”秘书道。

    “嗯,那就好。”李厅长点点头,眼睛不离屏幕,小声道,他借着屏幕的微光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女警,那是本片的主角,有一段关于她对案情的描蓦,也在删除之列。

    就是这一段,在暴雨中飘插的一辆车里,昏暗的车厢里,一位指战员,在点着几个设伏、追踪、抓捕的地点。肯定是补拍上去了,不过让专题片显得真实感更强了几分。

    整个抓捕过程很短,暴雨中离开的车辆,扮成保安的侦察员给车辆作标识,然后尾追着几辆车,最终追到骗子二次转移的窝点,一网成擒。抓捕可是货真价实的现场拍摄,黑暗中,和接车的人员肉搏在雨地,打声、叫嚷声、警笛声乱作一团,然后才是昏暗的灯光下,被骗车辆、财物的清理展示。

    啪声灯亮……结束,全场明显地听到吁的一声,像是跟着案情走了一遭,那心提在嗓子眼里的感觉,此时才落地了。

    “同志们,大致看过了,暂时我不发表意见……这份专题是省报记者跟踪采访,后期制作成专题片的,省台的法制频道很中意这个专题,但是在播与不播,省厅的领导班子还是有点分歧的,一种意见是同意这部传达正能量的专题,它毕竟与我们正在进行的反欺诈专项活动相关;相左的意见呢,这毕竟是案子,作案手法与作案经过是不便公开的,而且近期谣传很甚,说是这群骗子,骗过基层不少d政干部,不用讳言,确有其事,根据这些嫌疑人交待,确实有不少有过不当行为的领导干部受到了审查以及纪律处分……这些骗子用不光彩的手段,倒是办了点反腐的好事啊。”

    李厅长道,下面的笑声四起,现在贼赃刨出贪官、二奶曝出污吏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了,这些人身处反腐一线,可真是不容易。

    气氛比想像中轻松,肖梦琪矜持坐在角落里,不时地接受地同行投来艳羡的眼光,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清楚,这件事,要成为全行业的标杆了。那是她最期待的,期待很久了。

    “闲话就少说了,我虽然主持工作时间不长,可班子不搞一言堂,这一次咱们来一个民主决议,不计名投票,同意也好、反对也罢,各位写下你们的意见,过半数就算通过,我签这个字……不管有什么反响、有什么争议,作为主管领导,我负这个责。”李厅长甩着手指道。

    秘书在分发着计票纸,果真是一次无计名的决议,不过与会者都是警察,谁又不会察言观色呢,其实班子成员的表情已经说明问题了,这件案子案值仅各地追回来的车辆价值已经超过千万了,在内陆欠发达省份,已经是很罕见了,又是两省公安倾力追查的事,这种事,怎么可能抹煞,又不像丑闻还需要藏着掖着。

    很快,计票结果刚过一半,已经有人笑了,几乎是清一色的同意,通过了这项不疼不痒的决定。

    这算是新领导上任以来,气最顺的一次会议了,没有强调基层的纪律和作风问题,没有苛责各部门的工作协调不力的问题,更没有强调机关作风要进一步加强的问题,就是其乐溶溶,李厅长亲自点将,让主管本案的肖政委简单的发了个言,他带头鼓掌,专门强调了,有关一线指战员的镜头,绝对不能删,都说女人不从警、从警当花瓶,肖政委这个镜头必须出,打破这个偏见。

    得,又是一阵掌声,倒把肖梦琪臊红脸了。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讲呢?

    应该是很舒服,很兴奋,很惬意的吧,即便真有点不好意思,那也是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么高的规格的赞许,向厅长专程汇报了一次此行工作,又陪同许局长,接受了省台记者的采访,直忙到快中午才结束,办公室忙着招待记者们,肖梦琪在刚下楼的时候被许平秋叫住了,领导今天的心情看上去颇好,指指她,笑笑,赞许的几眼,却没有说什么,邀着她一起乘车回市局。

    许是对这个案情还有关注吧,肖梦琪上车,等着许平秋这位老刑侦询问,却不料他什么也没说,就笑了笑,一句话:“干得不赖,我就说嘛,总得有人给捞回条大鱼来,否则反欺诈行动实在乏善可陈啊,哈哈,最终还是花落你们家了……看吧,经侦上杨支,都红眼了,守那么个案情多发的领域,愣是整不过你们几个半路出家的。”

    “也不算半路出家吧,协办里几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刑警,您的得意门生。”肖梦琪道,不声不响给了句恭维。

    “哦,对了,他们在干什么?”许平秋问。

    这就有话说了,这个牵涉甚广的案子,核实案情的、追查赃物的、分局和支队都调人了,还是忙不过来,他们几位忙于在看守所、受害人之间奔波了,案情的雪球越滚越大,仅销赃渠道查到的涉案人员就有四十余位,由此还牵扯出了其他盗抢机动车辆案件,本案以及另案处理完毕,怕是遥遥无期啊。

    “后续的案子交给别人去办,那些熬人的细活,不是他们的长项,尽快让他们全部抽身出来。”许平秋道,信心百倍,肖梦琪也有此意,应了声,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真的期待,这个另类的团队啊,能不断披荆斩棘,再上一层。

    “许局长,我还有一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肖梦琪瞅着这个机会了,试探性地道。

    “是那两位协警的事?”许平秋直接问。

    “啊?您知道?”肖梦琪吃惊了,没想到领导这么关注。

    “猜的呗,现在你们经费肯定不缺,那两位都是搂钱高手,真放开干早发财了;人员肯定也不缺,谁不想去沾点光啊。剩下的肯定就是编制问题了,我听说,他们俩是你们拣回来的?”许平秋道。

    肖梦琪细细介绍了一下两人出身,蔺晨新是大本毕业、杜雷同志呢,好歹也上过个技校,勉强地把算个能符合招工条件的了,她介绍完征询着领导的意见:“…这两位在侦破几起诈骗案子上,出了很大的力,而且想从警的愿望非常强烈……下个月全市统一招考警务人员。”

    “准备让我开个后门?”许平秋笑着问。

    “嗯,有这个意思,蔺晨新的自身条件还可以,杜雷嘛差了点。”肖梦琪道。

    “差到什么程度?”许平秋问。

    “嗯,在派出所有打架被治安处罚的记录。”肖梦琪不好意思地道。

    许平秋一仰脖子,哈哈大笑了,能和余罪、严德标混成一窝的人,这点他倒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道:“好,如果条件确实合格,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可以作为分局的推荐人选,优先招聘。”

    “那谢谢许局长。”肖梦琪乐了,这块心病终于轻了几分。

    “呵呵,别高兴的太早了,我估计这事够呛。”许平秋判断道。

    “为什么?”肖梦琪问。

    “余罪身边,包括他本人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当年如果不是那次特殊的任务啊,就余罪本人想安安生生从警都难,我不用看都猜得出,能和他打成一片的,是什么货色。”许平秋小声道。

    司机和肖梦琪都笑了,肖梦琪又有点脸红了,兽医和杜雷兄弟能干出来的那些事,恐怕当警察的都羞于启齿,她刚想给两人说句好话,却不料许平秋又道着:“说实话啊,每次启用他,我都觉得自己是兵行险招,警察是个恶毒的职业啊,精神上以高尚之名在提高着你的层次,实践中却以正义之名拉低着你的底线,越是平庸的警察,好歹还有条底线,顶多被人评价不要脸;可越是优秀的警察,可能越没有底线,他们认为对的事,就义无返顾,或者叫……不择手段。告诉我,你的队伍里是不是又多了两位这样的货色。”

    肖梦琪汗毛倒竖,惊叹了老许的判断力了,她点点头道:“好像是。”

    “那就听天由命吧,不要过多地加入人为因素,否则有一天你会后悔,因为太过个性,万一和纪律队伍的共性相冲突,受伤的,肯定是个体。”许平秋道,黯黯的声音。

    这一刻肖梦琪讷言,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马鹏、想起了杜立才,想起陵园那些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个性终会泯灭,或引火烧身、化为灰烬;或以身为炬,浴火涅磐。他们或在照亮、或在警示着后来者,唯一不变的,只有这个队伍的共性。

    于是她不再赘言了,听从了许平秋的建议,不过她很好奇,余罪走到现在,作为领路人的许平秋,是一种喜悦,还是一种愧疚心理呢?

    ……………………………………

    ……………………………………

    “行政处罚法、治安管理处罚法、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行政许可法、公安机关行政许可工作规定、行政复议法、行政诉讼法、国家赔偿法………哎呀呀,我滴妈呀……这学法比犯法可难多咧啊。”

    一声声颤抖的声音从杜雷的嘴里发出来了,他两眼发滞,状似痴呆,念念有词,身边放了一大摞书籍,光看书皮就把杜雷吓懵了,一头栽到蔺晨新腿上,痛不欲生地道。

    “坚强点,拿出你喝酒的一成劲来,绝对能行。”蔺晨新劝道。

    案子后续,协警没有参与资格了,但两人和协办几位结下了深厚友情,哥几个巴不得他们俩也考上公开招聘的警务人员呢。

    这不,骆家龙也放下手头的活了,劝着道:“杜雷啊,体能测试你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考试,就即便分局推荐,你也得考得像个样啊,你说你考上十分八分,就功劳再大,局里也不好意思把你排到前面啊。”

    “哎呀,我字也认不全,你让我背这么多,我那会呀?”杜雷拍着大腿,坐在一堆书上,傻眼了。

    “你好歹也上过职业技术学校了,字都没认全?学什么了?”骆家龙惊愕了,这得性,怕是上考场要坏事。

    “厨师班。”蔺晨新道,一说就笑。

    “白案师傅,我爸说了,怕我将来没出息挨饿,就撵我当大师傅去了。”杜雷严肃地道。

    “那为啥没当呢?”骆家龙瞠然问。

    “当了,工资还不够他在饭店吃呢。”蔺晨新笑道。

    “少来了,哥这拆迁拆成富二代的,还需要当大师傅养活自己?等当了警察,哥雇俩女厨师给兄弟们做饭,奶大脸蛋白的,一看就有胃口。”杜雷拍着大腿,得意地道。

    “呵呵…问题是兄弟们一看你,就没胃口了啊。嘎嘎。”鼠标从门外进来了,笑着道,他端着一摞笔录,放到了骆家龙的台前,刚收到那些销赃人员的。

    一说,不像平时那么打嘴官司了,再看杜雷那么消沉,鼠标看看骆家龙,骆家龙小声一说,鼠标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道着:“这有什么郁闷的,你把现在当警察的叫过几个来,考及格的都稀罕了……真的,余大神探当年马列老不及格,政治教员天天说他是危险品,这不照样当警察当得挺好;哥哥我当年也经常被挂课,这不照样当指导员了,不会很正常,要全背下来,早去当律师坑人去了,当不了警察。”

    呃,这劝慰得,把蔺晨新听得梗脖子了,骆家龙苦脸了,知道鼠标这政治思想工作,从来就没教好过人,果不其然,一听这个杜雷两眼放光问着:“真的?”

    “当然是真滴。”鼠标道。

    “得花多少钱,你说吧,市局许局长不是你叔么?给咱走个门路,亏待不了你。”杜雷兴奋了,要走潜规则了。

    “这个……”鼠标为难了。

    “来来,标哥,要考试我心里还真没底,还是走关系有谱。”蔺晨新也不学了,和杜雷一左一右拽着鼠标,鼠标这话吹过头了,圆不回来了,他吧唧着嘴巴无话可讲了。

    骆家龙不理这货了,电话响时,他接听着,可不料有事了,啊?什么?真的吗?……几个惊讶词一讲,放下电话要跑,三位追着问啥事,骆家龙瞠目不信地道了句:汪慎修给总队递了辞职信。

    “我操,这货要和那娘们私奔。”鼠标惊愕道,追着骆家龙就出去了。

    蔺晨新和杜雷相视一眼,好惊讶的眼神,没看出来啊,抢着当当不上,还有当了警察撂下跑了,两人也跟着追出来了,杜雷兄弟边走边喊着:

    “嗨,等等我……问你们一句,汪哥不干了,兴不兴顶班呢?我正好顶上不就行了,考试是不是也能免了?”

    四个人蹿上车,火急火燎地往总队去了…………蛋白的,一看就有胃口。”杜雷拍着大腿,得意地道。

    “呵呵…问题是兄弟们一看你,就没胃口了啊。嘎嘎。”鼠标从门外进来了,笑着道,他端着一摞笔录,放到了骆家龙的台前,刚收到那些销赃人员的。

    一说,不像平时那么打嘴官司了,再看杜雷那么消沉,鼠标看看骆家龙,骆家龙小声一说,鼠标蹲下身子来,看了看道着:“这有什么郁闷的,你把现在当警察的叫过几个来,考及格的都稀罕了……真的,余大神探当年马列老不及格,政治教员天天说他是危险品,这不照样当警察当得挺好;哥哥我当年也经常被挂课,这不照样当指导员了,不会很正常,要全背下来,早去当律师坑人去了,当不了警察。”

    呃,这劝慰得,把蔺晨新听得梗脖子了,骆家龙苦脸了,知道鼠标这政治思想工作,从来就没教好过人,果不其然,一听这个杜雷两眼放光问着:“真的?”

    “当然是真滴。”鼠标道。

    “得花多少钱,你说吧,市局许局长不是你叔么?给咱走个门路,亏待不了你。”杜雷兴奋了,要走潜规则了。

    “这个……”鼠标为难了。

    “来来,标哥,要考试我心里还真没底,还是走关系有谱。”蔺晨新也不学了,和杜雷一左一右拽着鼠标,鼠标这话吹过头了,圆不回来了,他吧唧着嘴巴无话可讲了。

    骆家龙不理这货了,电话响时,他接听着,可不料有事了,啊?什么?真的吗?……几个惊讶词一讲,放下电话要跑,三位追着问啥事,骆家龙瞠目不信地道了句:汪慎修给总队递了辞职信。

    “我操,这货要和那娘们私奔。”鼠标惊愕道,追着骆家龙就出去了。

    蔺晨新和杜雷相视一眼,好惊讶的眼神,没看出来啊,抢着当当不上,还有当了警察撂下跑了,两人也跟着追出来了,杜雷兄弟边走边喊着:

    “嗨,等等我……问你们一句,汪哥不干了,兴不兴顶班呢?我正好顶上不就行了,考试是不是也能免了?”

    四个人蹿上车,火急火燎地往总队去了…………

第511章 又见别离

    肖梦琪是中途得知消息的,她未敢惊动许局长,匆匆赶往总队。

    一路上他显得心神不宁,汪慎修在协办这个小团队里算得上一位有节操的人了,稳重、细致、而且很守纪律,不像在特勤位置上呆过的那些警察,说话办事都流里流气。那怕这段时间听说他和星海的一位女助理有那么点暧昧,肖梦琪也觉得可以理解。

    这位又帅气,又文雅的小伙子,如果不是关在特勤处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早该有一群追求者了。

    难道,又是感情附带经济问题,导致他要出此下策!?

    她想想,可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警营每年流失的警员不在少数,不是嫌工资低另谋高就,就是嫌体制死挪挪窝谋求发展,或者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导致家庭矛盾,很多很多的原因,结果只有一个:脱下这身警服,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目睹离职的、纪律处分被开除的,肖梦琪在督察处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乍听汪慎修要去职的消息,还是让她难以接受,此时她才感觉到这个团队无形中形成的联系有多么紧密,就连认识不久的她也开始关心这位了,何况那些摸爬滚打,从学校开始就兄弟相称的同事!?

    出租车到了总队门口,她下车几乎是跑步前进,远远地看到了鼠标、余罪、骆家龙、蔺晨新、杜雷站了一排,任红城像训小孩子一样,几乎就是破口大骂地在嚷:

    “啊,一群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你们把他带坏了。”

    “看看你什么样?还叫鼠标,叫猪膘还差不多……我问你,他到底怎么了?”

    “还有你,余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生意?是不是嫌警察挣得少,想发家致富……想发家致富你特么穿这身警服干什么?瞪什么眼?像你这样的货色,脱了警服当老百姓都不合格。”

    “你们那儿来的?协警跟着凑什么热闹。”

    “还有你……立了多大功就翘尾巴啊?”

    “………”

    老任气得已经无法自制了,凡在场的,都被训了一通,即便是鼠标和余罪已经是科级警官了,可在这位一丝不苟的老警面前,仍然是不敢忤逆半分,任红城在特勤处的位置呆了二十五年没有挪过窝,别说他们几个小警,那怕就市局长和省厅领导来此,他照样吹胡子瞪眼,因为这个位置,连结着一批放弃一切,在灰色战线上的同志,每一个同行站在他面前,都会不自然地对他们致敬。

    肖梦琪匆匆奔上来,她没有想到能把老任气成这个样子,还没开口,老任已经是情难自禁了,挥着手,几乎是吼骂着:

    “耻辱,这是我任红城的耻辱,特勤处恢复建制三十年,一线的都没有出过逃兵,第一个逃兵出现在机关里,出现在我任红城的任上……奇耻大辱啊,你们谁也别去劝他啊,让他滚蛋,算我瞎了眼了。”

    和肖梦琪的一言未讲,老任气鼓鼓的背着手,直回办公楼里了。

    人走了,剩下的人傻眼了,肖梦琪看看犯愣的余罪、鼠标,她难堪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问其他人也愣啊,长安追逃都是一路的,走时候汪慎修要求守家,就把他留下了,回来忙着这个案子的后续事宜,还真没有注意到,汪慎修什么时候去意已决,不声不响递了辞职,就等着过审,然后离开了。

    “走,看看去……没发现他有这个动向啊。”余罪领着众人,去总队宿舍。

    “是啊,二队那帮哥们都没辞,他辞什么?”鼠标道,好容易从一线回到机关,职升了、薪加了,不能准备走了吧,就走也不应该是他呀。

    “我知道,是那个娘们……”杜雷要说话,蔺晨新剜他一眼,他下意识的闭嘴了,这光景惹火了众人,怕是得被痛扁了。

    不料这话引起肖梦琪的注意了,她问着余罪道着:“那位女助理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发展这么快?”

    “不知道啊,这么些年,他都没谈过女朋友。”余罪愕然道。

    “是啊,我们一直以为他生理有点问题。”鼠标道,蔺晨新马上接上了:“差矣,差矣,汪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般庸脂俗粉不入他的法眼,除却巫山不是云,肯定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你直接点说老相好,有一腿不就行了。”杜雷斥着这货。

    肖梦琪气得一抿嘴,指指杜雷警告着,别乱说啊,他是警籍里特勤编制,进籍难,离籍更难,还有挽回机会,别让你这张破嘴把他真气走了。

    众人匆匆上楼,把杜雷给郁闷了,这离不离职的,和他有毛关系,看众人这么重视,吓得他连能不能替班的事也不敢问了。

    宿舍在三层,对于这里余罪已经无比熟悉了,清一色的光棍单间,最小的有刚毕业的小警,最大的还有三十多没成家的老光棍,大部分都被巨高的房价留在宿舍生活里了。匆匆走过甬道,几位认识的瞥了眼,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所为何事,可都并不意外。

    他不是第一个要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可能唯一意外的是,已经提干而且是特勤籍的要走,让很多人不理解罢了。

    宿舍311,房间里,汪慎修枯坐着,一旁已经打包好了简单的行李,一个手提箱子而已,箱子里装着几身换洗的衣服,他本来早该走的,警服洗干净了,熨好了,笔挺地挂在房间里,他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又看一眼,然后直看到,他听到了匆匆脚步声,这才省得,足足看了一个上午。

    嘭声门开,像兴师问罪的一干人进来了,一看平静的汪慎修,当头的肖梦琪却讷言,他轻声问着:“慎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和大家商量商量。”

    “私事,有什么商量的,我……好容易才做了这个决定,我怕自己不够坚定。”汪慎修喃喃道,有点愧意似的,仿佛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

    “汉奸,我说你不能这样吧,咱们兄弟一块出来的,苦里累里泡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混了个一官半职,不能说走就走啊。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穿着警服又不影响你泡妞赚钱啊……瞧瞧人家余罪,名利妞全收,过得不比谁滋润不是?”鼠标劝着,余罪瞪了他一眼:“滚!”

    “就是……滚滚。”骆家龙拔拉过鼠标,坐到了汪慎修的身边道着:“汉奸,到底是什么原因?咱们兄弟之间可是没什么秘密,什么过不去的,非要把辛辛苦苦挣来的职位给扔了?你又不像余罪,黑白都吃得开,出去也能混出来啊。”

    “滚。”余罪骂了骆家龙一句,把他揪走了。

    蔺晨新和杜雷在笑,鼠标坐到了汪慎修的另一侧道着:“牲口已经当逃兵了啊,你不能步入他的后尘啊。”

    “是啊,慎修,这事一定要慎重考虑,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肖梦琪劝了句。

    汪慎修似有所动,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急色的人,对着要说话的鼠标突然问:“鼠标,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陪过细妹子了?”

    嗯?怎么问这话?鼠标愣了下,突然省得,确实好长时间没有陪过了。

    “如果有一天为了细妹子,你会不顾一切吗?”汪慎修问,鼠标结巴了,这个答案是很明显的,标哥的惧内就来自于此,那是因为看得很重的原因,那怕品行有所不端,汪慎修若有所思地道着:“你想想,是不是有很长时间,没有陪她逛逛街、购购物或者出去吃顿饭了。你再想想,她也在拼命攒钱,拼命克扣你的工资,为了还你们那个二手房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还清的贷款……过得这么难,你都没时间、没机会关心她,你想过这些都是为什么吗?”

    鼠标脸色戚然了,摸摸超肥的警服,无语了。

    “这是一个苛刻的职业,我们每天都在为别人活着,却从来没有机会,为自己活着……我知道你们会怪我很自私,扔下了我的战友、我的信念、我的誓言,我不想辨解,可我,想为自己真实地活一次。”汪慎修摸着鼠标的警服,黯黯地道着。

    “可是……”余罪有点词穷了,每一个警察,都会这样的满腹牢骚。

    “你一向很精彩。”汪慎修回头看余罪,笑着道:“可在你的心里,装了多少恐惧和愧疚?你对这个职业了解的应该比谁都清楚,假如让你再做一次选择,你还会穿上警服吗?”

    余罪蓦地被触动内心最软的地方了,他不劝了,轻轻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着:“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汪慎修难得地笑了笑。

    “嗨,我说,怎么反劝上了?”肖梦琪气坏了。

    “肖政委,去掉政委这个职务,您觉得您还是女人吗?”汪慎修突然问,肖梦琪一下子愣了,那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此时却被汪慎修说出来了:“女人应该有的爱情、婚姻、家庭、幸福、都被拿来换肩上的几颗星星,您觉得这是一种等价的交换吗?其实,离开和留下的都会有后悔,只是后悔的方式不同而已。”

    肖梦琪眼神一滞,她撇撇嘴,不吭声了,这是一个触及到个性的问题,一个人个性和队伍共性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永远无解,非此即彼,没有共存的可能。

    “……我听说二队又有了两位退役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强迫性精神症候,有严重自杀倾向,原因是,他们三个月里,接触的死人可能比活人还多……我知道工作忙,任务重,不过家龙,你也应该多关心下你那位爱情长跑的女友了,再这样下去,等着她对警察激情的消退,她会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却寻找更适合她的生活的。”汪慎修道。

    这一句话把骆家龙也打蔫了,这块心病困挠他好久了,想想又是多半个月没见面了,见了面又像陌生人一样需要熟悉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陌生下去。

    “汪哥,我支持你,前半生为事业拼、后半生为事业活,干得漂亮、走得潇洒,没啥可遗憾的啊。”蔺晨新道,惹得肖梦琪剜他一眼,不过连她也无言以对了。

    “谢谢,我也尊重你们想从警的理想,这确实是一个让人血性澎湃的职业,我们小时候梦想的侠义、忠诚、热血,都能在这职业里找到,但唯独找不到的是我们自己,我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走……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不是逃兵。”汪慎修轻轻地道。

    即便能说服所有的人,可他仍然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显得有点难堪,他拎起行李,轻轻地起身,在众人下意识人让开一条路时,他夺路而逃。逃得很快,熟悉的训练场、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在他视线中闪过,大颗大颗的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把这些熟悉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房间里,唏嘘的声音响起,众人侧目,鼠标像受了刺激一般,一直吸溜着鼻子,见别人看他,他不屑地道着:

    “特么滴,谁也别管我啊,老子今天不上班,回陪媳妇去!”

    说着真走了,蔺晨新和杜雷见气氛不对,也跟着跑了,骆家龙傻坐了片刻,余罪道了句,想干嘛干去呗,又没有拦你。

    看肖梦琪没发言。哎,好嘞,骆家龙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估计被汪慎修的话勾起心事了,要去和聚少离多的女友联络一下感情。

    一眨眼全跑了,肖梦琪看看收拾得整洁简约的房间,她无言地站在挂着警服面前,轻轻地摩娑着,凝视了好久,回头时,余罪正看着她,她问道:“你说值得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的经历很苍白,读书、训练、上学、留学,然后就在机关一直呆着,镀着一身金呆着,从来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今天似乎开始想了,她凝眸着余罪,这个不大喜欢穿警服的家伙,经历可不苍白,能经的不能经的事,他应该都经过了。

    “你都想不清楚,我怎么可能想清楚,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就像马鹏,一只手拿黑钱,一只手抓坏蛋;就像马老,前半生打击犯罪不择手段,后半辈赎罪不辞辛苦;也像咱们,天天嚷着老子不干了,可真要到案发的时候,什么也不想,蒙着脑袋就冲上来了。”余罪淡淡地道,这种事之于警察似乎是一种已经习惯的无奈,他摆摆头道着:“走吧,别可惜了,这世界少了谁也会照常运转。”

    “你这人……简直是没心没肺啊。”肖梦琪追着余罪的脚步,忿然道着:“难道你一点也不可惜?”

    “有用么?别说他了,我都想辞了职,想干嘛就干嘛。”余罪道。

    “切,没那么容易,他是特勤籍,离职也需要审查的……哎我说,你帮帮他不行么?就眼看着他走啊?”肖梦琪道。

    “有用么?留着人,你留不住心,不也是白搭?怎么当的督察?”余罪又来一句。

    这直接气得肖梦琪翻白眼,蹬蹬蹬几步上前拽着余罪,直勾勾盯着他,像是他把汪慎修逼走了一般,余罪无奈地道着:“你这是干什么?”

    “答应我,想想办法把他留住。”肖梦琪道,赶紧补充着:“别朝我要理由,一定留住。”

    “啊?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上汉奸兄弟了?”余罪见肖梦琪这么正式,思想直接开往阴暗处了,肖梦琪踢了他一脚,做贼似的看看四下无人,掏着手机,翻着东西,然后塞到余罪手里,余罪看了眼,又看了眼,然后惊声问着,你从那儿得到的消息?

    手机上是韩如珉的个人资料,曾用名韩俏,34岁,在联网的羊城警务记录里有数次前科,均是扫黄打非上榜的治安问题,其中被课以罚款处罚的有三次,想想那位漂亮的姐们能干什么让警察提留走,答案几乎是很浅显的。

    “上次我去星海排查吃了个闭门羹,之后又被支队叫停,我就觉得这些人不简单,于是就查了查,结果发现,除了戈战旗,殷蓉和韩如珉都是造过假的身份。”肖梦琪凛然道。

    俏姐儿,韩俏……余罪突然想起来,汉奸那次羊城之行,像受伤一样,他就是在一家夜总会混迹的,而且听林宇婧说过,那时候有个艳光照人的俏姐儿……可这事,年轻时候的荒唐,还真当真了。

    他憋得难受,可就是不敢说了,肖梦琪觉得他被吓住了,直道着:“除了这个女人,没别的原因;可要是这个女人的原因,你觉得值得吗?”

    “好像不值得。”余罪咧着嘴道,他实在想不通汉奸的风骚,会到和一个夜总会姐们玩情圣的程度。这都多少年了?

    “那交给你了,一定劝住他,这种事我没法说啊……手机呢,蓝牙传给你,这个星海啊,我觉得要出事,现在都疯了似的啊,光在咱们分局,都有十几个人把钱存到他们的平台上了,据说幕后是一对姐妹……对了,他们还找过你,你不会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吧……”肖梦琪边传文件,边问着余罪,半晌看人时,才发现余罪眼睛滞滞地,像在思考着什么,她喂了两声,余罪惊省,瞠然问着:“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肖梦琪火气蛮大地道。

    “我不听着吗?对了,你说什么来着……不对,卞双林,我前天托你查的卞双林有消息了吗?就那位老骗子,帮过咱们的忙……按理说,应该八杆打不着啊,我还是没有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余罪语无伦次地道。

    肖梦琪想起这事来了,拔了个电话问着司法局的熟人,片刻之后,她奇怪地问余罪:“你怎么知道卞双林这儿有问题?”

    “啊?出事了。”余罪吓得心跳加速。

    “什么出事了,出狱了。”肖梦琪纠正道。

    “什么时候的事?”余罪急切地问。

    “就是今天啊,我以为你知道。”肖梦琪愣着道。

    “他大爷的,果真有问题,这是一拔,还是两拔?谁给他走的路子,一下子减刑九个月……坏了,要出事。”余罪想到一种可能,他拔腿就跑,跑出门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车,肖梦琪拿着手机追出来了,急声问着什么事。

    “赶紧调辆车,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但肯定要出事。”

    余罪道,和肖梦琪一起奔向总队的车库,借了辆,直朝晋中监狱而去………被支队叫停,我就觉得这些人不简单,于是就查了查,结果发现,除了戈战旗,殷蓉和韩如珉都是造过假的身份。”肖梦琪凛然道。

    俏姐儿,韩俏……余罪突然想起来,汉奸那次羊城之行,像受伤一样,他就是在一家夜总会混迹的,而且听林宇婧说过,那时候有个艳光照人的俏姐儿……可这事,年轻时候的荒唐,还真当真了。

    他憋得难受,可就是不敢说了,肖梦琪觉得他被吓住了,直道着:“除了这个女人,没别的原因;可要是这个女人的原因,你觉得值得吗?”

    “好像不值得。”余罪咧着嘴道,他实在想不通汉奸的风骚,会到和一个夜总会姐们玩情圣的程度。这都多少年了?

    “那交给你了,一定劝住他,这种事我没法说啊……手机呢,蓝牙传给你,这个星海啊,我觉得要出事,现在都疯了似的啊,光在咱们分局,都有十几个人把钱存到他们的平台上了,据说幕后是一对姐妹……对了,他们还找过你,你不会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吧……”肖梦琪边传文件,边问着余罪,半晌看人时,才发现余罪眼睛滞滞地,像在思考着什么,她喂了两声,余罪惊省,瞠然问着:“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肖梦琪火气蛮大地道。

    “我不听着吗?对了,你说什么来着……不对,卞双林,我前天托你查的卞双林有消息了吗?就那位老骗子,帮过咱们的忙……按理说,应该八杆打不着啊,我还是没有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余罪语无伦次地道。

    肖梦琪想起这事来了,拔了个电话问着司法局的熟人,片刻之后,她奇怪地问余罪:“你怎么知道卞双林这儿有问题?”

    “啊?出事了。”余罪吓得心跳加速。

    “什么出事了,出狱了。”肖梦琪纠正道。

    “什么时候的事?”余罪急切地问。

    “就是今天啊,我以为你知道。”肖梦琪愣着道。

    “他大爷的,果真有问题,这是一拔,还是两拔?谁给他走的路子,一下子减刑九个月……坏了,要出事。”余罪想到一种可能,他拔腿就跑,跑出门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车,肖梦琪拿着手机追出来了,急声问着什么事。

    “赶紧调辆车,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但肯定要出事。”

    余罪道,和肖梦琪一起奔向总队的车库,借了辆,直朝晋中监狱而去………

第512章 奸诈胜勇

    咣…铛啷…一个熟悉而连续的声音,监门打开了。

    所有服刑人员条件反射地起身、站直,手挨裤缝,目视前方。这是规矩,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在仓门开时,都要拿出你最好的精神面貌。

    左首、最后,头发花白、衣服洗得发白、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卞双林,人站起来了,心却沉下去了,尽管同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他,也没有给他那怕一点喜悦的感觉。

    “0245,卞双林,收拾东西。”

    管教道,就那样站在门口,等着卞双林收拾。

    衣服,不要了,随手塞给同仓人员,书籍几本,也不要了,送给同仓几人,片刻踌蹰,卞双林两手空空地站到管教面前,大多数刑满释放的人员都是这样,很多会兴奋到忘乎所以,光着脚袒着膀子就那么出去的都有,大多数什么都不会带,反正带出去也会扔了以免晦气。

    管教已经见怪不怪了,扶着门,他出了监仓,然后铛啷一声,门关上了,

    清晨七时三十分,还没有开始上工。亦步亦趋跟在管教身后,卞双林心里五味翻腾,漫长的十年刑期走到终点,他有点奇怪自己似乎并不愤恨监狱,严格的纪律、简单的人际关系、规律的时间安排,就像传统文化中的高人隐士一样,货真价实的世外桃源。

    而现在即便走出这个世外桃源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一日,比预期的时间要早八个月,零十二天。他算得很清楚,从司法厅调查到减刑通知下来不到两周,他知道这不会是因为给打击犯罪事业做了贡献的缘故,真正的缘故只有一个:

    有人在等着他尽快出去。

    任何一个计划都不会囊括所有的变化,这次似乎也是,他无法想像,那位貌似经历尚浅的小警察,是如何把祸水挡回到他这里的。

    出了茬子?似乎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可数的几个人知道。

    难道他们两方走到了一起?似乎也不可能,他理解金字塔尖上的人那种睥睨的心态,根本不可能和底层的携手,那种对立是天生的,也是任何时候可以加以利用的,可这一次,却好像失去作用了。

    难道十年时间,把她改变了?也不对,如果她一点也不在乎曾经的出身,那就不会有自己的出狱了,能提前出来,只有拜她所赐了。

    所以结论是:她不可能在乎,自视高贵的富人,怎么可能无视自己曾经卑微的出身,那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信息量太少,他无法判断,穿过了监仓区、隔离区、活动区、进了监狱的外层办公楼,狱方会象征地给服刑人员最后一次谈话。

    老一套,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会要求你在白纸上写一份心得,也就是对改造的心得,用以激励那些笼子里仍然渴望自由的狱友们,卞双林龙飞凤舞,片刻挥就,又等着狱警验明正身、全身搜查,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有监狱的狱政干部陪同着,正式放人。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正式的公民了,希望你珍视自己的身份。”

    “从现在开始,你正式出狱了,希望你牢记教训,不要再做与人民为敌的事。”

    “走出大门的这一刻起,每一个服刑人员都会有强烈的自由感觉,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由大于一切、自由胜过一切,希望你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

    “作为监狱人性化的方式,我们最后要给予你的是:服刑期间劳动所得,你的工资。车票,从这里乘公交到车站,释放通知书保存好,这是你唯一的身份证明……到户籍所在的派出所,他们给教你申办正式的身份证……”

    狱政干部直把这位服刑期满人员送出监狱大门,车票、钱、释放通知,郑重地交到卞双林手里,无论曾经是街头毛贼、还是江洋大盗,在他们眼中都是一样的,十年的牢狱,那怕是野兽也会被磨去凶性,变得乖巧。

    所以他们的眼中,永远是职业性的漠然、冷淡、甚至厌恶,那怕面前这位是监狱里表现良好的犯人。

    咣铛……大铁门关上了。

    十年的刑期,结束了!

    如果只剩下本能的时候,人和动物的区别不大,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抬头看眼自由的天空,感受一下自由的阳光,然后自由地奔向,能离开这里的地方。

    卞双林就是如此,依次做完这些动作,他快步奔着,离监狱大门一点四公里,是通往最近城镇的公交站,每天两趟,坐这趟车的,除了服刑人员就是服刑人员的探视家属。

    第一趟已经走了,第二趟没有来,他等在站台边上,遥望着视线里,恰如狰狞怪兽的监狱,心里泛起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曾经被抓进去,一时间很难适应那个拘束的环境一样,现在同样不习惯自由的天空。

    第一件事该干什么呢?

    他有点无从选择了,薄薄的信封里,是十年劳作的收入,除了日用品的开支几乎所剩无几,这个可能连住店都不够。原籍别想了,他都快忘记了,要记忆中最清的,恐怕得把监狱当家乡了。

    踌蹰间,他意外地对自己的将来有点迷茫,这一点也不像在监狱里,可以处心积虑讨好管教,那样会争取到更多的权利,也会让他赢得更多的机会,比如求学、比如读书、比如一切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机会,而现在,这些都可以自由的去做时,他反而有点迷茫了。.

    轰…轰…一辆越野车冲着站台冲了过来,他从思忖中惊省,下意识地要跑,可侧头时才发现,路口早站着人了,一刹那,他站定了,像被吓住了,痴痴地看着来车,泊在他的身边。

    嘭,后门开了,一位大胡子的男子,手握着枪放在膝上,指指他,摆摆头示意他:“上车吧,等你很久了。”

    “如果我不上,在这个地方,你敢开枪?”卞双林不太相信地道。

    怦滋滋滋……电火花一闪。他笑容一凝,然后全身抽搐,吧唧声一屁股坐地上了。后座的男子跳下车,拖着他直扔到车里。

    驾驶室里,司机拿着偌大的电击枪回头看看被电晕的卞双林,笑着一呲牙道:

    “****,枪口在这儿,知道不敢开枪还不跑。”

    这个声东击西玩得两人乐歪了,比想像中容易多了,车门一关,疾驰而去,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空空如也的站台,飞起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那上面隐约可见的字样是:

    释放通知书。

    …………………………………

    …………………………………

    “再快点…再快点…恐怕来不及了。”

    余罪查着警务通手机,连接着地方的警务区域,通往晋中监狱的路他已经很熟悉了。

    “你指来不及见到人,还是来不及阻止什么可能的劫持?”

    肖梦琪不太相信地道,他看了痴迷的余罪一眼,有点不相信地问着:“至于么,有人敢在监狱大门口劫持?”

    “你当警察的,这也大惊小怪,监狱里出事都不稀罕。”余罪道了句,烦燥地合上了手机。

    “到底怎么回事啊?”肖梦琪问。

    “如果真要有人劫持他,那太方便了,晋中监狱a级监狱,通往最近城镇有十九公里,每天两班公交,下午就没车了,释放刑警服刑人员都在上午,服刑人员需要自己搭乘车辆到王氏镇,这儿有个火车站,外地的都从这里转车,能下手的机会太多了。”余罪道,心有点拔凉拔凉滴,他没有预料到,事情的推进速度比他想像中快多了。

    “我不是问发生什么,而是为什么要发生?总得有个理由吧?”肖梦琪一头雾水,算是和余罪掰扯不清了。

    “我说你烦不烦呀?能告诉你早告诉你了。”余罪烦了。

    “信不信我把车停在应急道上?我没头没脑给你当司机,你还烦?”肖梦琪不悦了。

    “好好,赶紧走,别分心,好好开车。”余罪摆摆手,安抚着。

    “好啊,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就不信了,关了十年的诈骗嫌疑人,还有人意图劫持他,总不至于像低俗小说里,他还藏着一笔惊人的财富吧?”肖梦琪取笑的口吻道着。

    “你太小看他了,他要搞钱,分分钟的事……上次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了几个小时,他就整了一身行头回来。”余罪道。

    “那才值多少钱?”肖梦琪道。

    “错了,对普通人太容易了,可对于人生地不熟,一直活在笼子里的人,一下子搞到钱没那么容易吧?这家伙,还买了部手机……状告运营商的起诉细节,被他一个字一个字输到手机里了,你觉得他很落伍吗?”余罪问。

    这时候,肖梦琪慢慢地开始重视了,她思忖着问着:“难道……他和之后你身上发生的事有关联?”

    “你指什么事?”余罪反问。

    “考我啊?就你这得性能有几斤几两,值得人家星海那么重视?”肖梦琪问。

    “聪明,确实有关联,可惜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他怎么可能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戈战旗比他少十几岁,又不是本省人,理论上没有交集;星海的总裁宋星月,似乎这个关联也看不出来,究竟有什么纠结,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余罪道。

    “那他……把你扯进去有什么用意?”肖梦琪问。

    “投石问路呗……我就是那个投向对方石子。”余罪道。

    “这种事你应该及时向组织汇报。”肖梦琪道,她隐隐感觉到余罪的话里可能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我这不正在向组织汇报,就怕组织不一定相信我啊。”余罪道。

    “得性……说说看,像他这种人,如果有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小心点。”肖梦琪道,她听得出余罪口吻里的调侃。

    不过这话里的关心似乎触动了余罪,他一刹那做了一个决定,提示着肖梦琪道:“抓好方向盘,放平心态,深呼吸,然后再听我讲这个故事。”

    许是故事真的震憾的缘故,车身做了个趔趄,明显放缓了速度,过了好久才又急驰飚在高速上,直朝晋中监狱驶去………

    ………………………

    ………………………

    被电晕的滋味不好受,卞双林好大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来,中枪点在颈部,那地点被灼得火辣辣的疼,就像很多年前他被扑倒,很多孔武有力的警察扑在他身上,生怕他还反抗一样。

    有些人的武器是拳脚,有些人的武器是脑瓜,骗子的武器,就是嘴巴喽,刚一清醒,卞双林很老实地坐着,看看窗外飞快向后移动的景物,突然出声道着:“你们要多少钱?”

    “什么?”大胡子一呲牙,没听清。

    “我问,兄弟们要多少钱,给个数。”卞双林严肃地道,就那双深沉的眼神,恐怕都很难让人怀疑有假。

    大胡子愣了下,然后十万个不相信地竖了根指头:“一百万,有么?”

    “有!”卞双林道。

    大胡子不动声色,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美元!”

    “有!”卞双林道,仍然是自信地点头。

    啪,大胡子直接甩了他一耳光骂着:“就你这鸟样,捐精卖腚能凑够一百块钱么?还尼马一百万美元?你特么要拿得出来,老子现在脱光让你操。”

    司机一仰头,哈哈笑着道:“胡子,你就真脱光,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少扯淡,这特么骗子,还真敢说。也不瞧瞧大爷我干什么的。”胡子愤然道,卞双林捂着脸,保持着客气态度问着:“那这位大爷,您是干什么的?”

    “爷这么有绑匪气质,这都看不出来。”大胡子吧唧,又是一巴掌。

    骗子遇绑匪,差不多要抵上秀才遇上兵那么难堪了,吃了两记耳光,卞双林哭笑不得了,他和声悦色地道着:“匪爷,您都不核实我的身份,怎么知道我没钱啊?如果我真是个无足轻重的屁民,也不至于有人请您这大驾,花这么大成本,冒这么大风险,来绑我了啊。”

    “有道理啊。”司机道,众匪诧异了,好你是这么回事。

    大胡子一愣,卞双林觉得事有转机时,却不料这货吧唧,又是一巴掌骂着:“你看爷像个懂道理的吗?”

    肯定不像,卞双林捂着脑袋,痛不欲生地道着:“去尼马的两个土贼,老子也是个判了死缓的犯人……不放人可以,可别把老子贱卖了啊,收不够一千万,回头得悔死你们。”

    老骗子恼羞成怒,俩土贼却是笑得直打颠,笑完了一阵沉默,司机半晌问着:“胡子,咱们是不是真被坑了,才给二十万干尼马这活。”

    “我也正想这事呢。”胡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卞双林,盯了几眼,猛地一把揪起人来,唾沫星子飞溅着问::“老家伙,你到底值多少钱?”

    “一百万。”卞双林严肃地道:“美金。”

    明显地胡子脸上的肉抽了抽,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卞双林捕捉着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轻声道着:“咱们这行都给自己留后路,我是诈骗判了死缓,你觉得我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十年前我可就诈骗了两千万啊……你们二十万把我这样的人卖了,你觉得赚了?”

    绝对尼马亏了,胡子一脸懊悔,像这样的奇货,本身都不止二十万,他吸着凉气,抽着鼻子,却是脑力不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给我部电话,我保证你们今天之内拿到钱;如果不相信我,可以不要这部电话,我带你们去拿……你们两辆车,五个人,不至于担心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吧?”卞双林道。

    效果明显,司机嘎声刹车,回头看看胡子,胡子拿不定主意,卞双林一伸手道着:“来,把我捆好,我跑不了……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合计合计。”

    “用不着。”胡子大方了,拍门下车,示意着司机看着人,下车和后面的几位商量上了。

    绝对是个老骗子不假,但这个骗子的含金量有多大,就值得一群绑匪抓头骚耳了,否则不至于有人花这么大代价,从监狱门口弄走一个刚出狱的货色吧?这好像不单单是私仇的问题。

    凡事总有原因的,这老家伙绝对很值钱。胡子道。

    要不咱们给他们提提价,否则太亏了。另一位提议。第三位却是摇头道着:那岂不是太没信誉了,以后谁还找咱们办事?

    尼马绑匪都当了,还讲毛信誉,信誉能当嫖资使啊?

    要不这样,从老家伙这手里诈点钱,回头再把人给他们。

    “哇,这特么事太损了。”胡子表情狰狞地抚掌道,重重一拍出主意的兄弟:“就这么办!”

    几人交头结耳商量方定,胡子扮黑脸,一个尖嘴猴腮的扮白脸,上车一左一右挟着卞双林,胡子道着:“老头,你要真有钱,不是不能商量,不过你要骗兄弟们,别怪我们刨个坑把你埋了啊。”

    “刨什么坑啊,直接开山梁上扔下去得了。”司机道。

    两人威胁着,扮白脸地劝着:“别吓唬人家,老头,说说,有钱好办事,咱们兄弟都是求财,不害你命啊……怎么给我们钱吧。”

    “打个电话转账怎么样?”卞双林道,诚恳地看着几位。

    几人想想,不确定了,多年坏人生涯,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现在当坏人也不好混啊,得时时提防着阴魂不散的警察啊。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号码,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卞双林在你们手里,想卖给他们,问他们值多少钱?是位更大的老板啊……打吧,这个总不至于不放心吧?真不放心,打完扔了手机,该干嘛干嘛。”卞双林反劝着。

    几个商量,还是胡子胆大,掏着手机,拔着电话,想想这个密谋很久突发的事,对方想骗人都不可能,直接问了,对方一回答,惊得他吧唧声,手机给掉了。

    同伙捡起手机,好奇地问:“胡子哥,咋拉?”

    “他出一千万。”胡子痛不欲生地竖着根指头道。其他众匪差点幸福地昏厥了。

    这可不行,煮熟的鸭子可以飞,到嘴边的肉可不能放,众匪聚头密谋,确定一个绝户的计划:一车载人、一车去取钱、不给钱拉倒,反正没损失;给了钱也拉倒,反正是他们的损失。信誉得讲,否则这边要人的也不是善茬,相比而言,坑不认识更方便一点。

    车重新上路,就开始演绎故事了,要钱,好啊,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两百万,得稍等等,不行,等不及了,就先给两百万,余下随后付……交钱地点呢,就选在晋钢郊区,到二级路上,反正咱也得开着车回五原。

    车走、时间走、几位绑匪显得慢慢紧张了,反观卞双林却安静了,那份气度把绑匪们都折服,越来越相信这不是个普通的犯人了,绝对值钱。

    一个半小时后,两车分开,一车去接钱,一车等在原地。

    此时已经驶出晋中监狱的地界了,到了距高速出口十几公里的二级路面上,绑匪也不笨,选择的是一片开阔地,向北看一目了然,能远远地看着高楼耸立的五原市,近处的视线所及,麦地、农舍、半人高的玉米地,还有新刹的麦田。卞双林安静地看着窗外景色,这么安静。有点紧张的绑匪吃不住劲了,侧头问着:“老头,抽烟不?”

    “抽烟对身体不好。”卞双林笑着道,伸手一接点上,抽了一口又补充着:“还是抽吧,身体不重要。小命才重要。”

    难得这光景都开个玩笑,胡子匪有点喜欢老头了,笑着抽着道着:“他们回来,只要收到,就放你哈。”

    “谢谢匪爷啊。”卞双林客气地道,他知道,绝对不是真的。

    可匪爷已经不觉得这老头有假了,甚至对自己这么下作的方式有点愧疚,愧疚的心理促使他,又给了卞双林一瓶水。

    二十分钟过去了,留守的两位有点焦灼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留守的两位等不及了,准备拔电话了。

    “哟,回来了。”卞双林适时喊到,两人急着伸脑袋,咦哟,兴奋感爆棚,果真是车回来了,跑得很快,胡子一拉车门,站到了车前,那司机兴喜之余,也跳下了车,远远地招手。

    不对,那车没减速,反而加速了,直直地朝着这辆车撞了上来,司机看得目眦俱裂,一个赖驴打滚就跑,轰一声,撞上了驾驶室的门,嘭嘭车门洞开,四五位扬着砍刀、舞着铁棍的后生,剽悍地冲向逃走了两人。

    啊……司机后背被砍,一片血色。

    啊……胡子匪肩膀被敲,疼得乱在地上打滚,这些人可比他们狠多了,片刀棍棒,照死里打。

    等搜出几人身上的东西,胡子身上居然有枪,又遭一顿痛殴。一时间,两人惨叫连连、全身血色,驾驶位置那人倒回了车,伸出脑袋来喊着:“行了……别整出人命来。你们开上车走。”

    打人的一哄而散,到了来车的后厢,一开后门,三位接钱的绑匪摞积木一般被扔在后厢,拎着往地上一扔,拍上车门,众人上一另一辆车,开着绝尘而去。

    这时候,卞双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上来,坐到那人车的副驾上,是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很恭谨地道着:“对不起,卞老板,我们来晚了。监狱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我也是前一天刚知道。”卞双林道,那儿消息的传送并不容易,不过他看看现场道着:“没关系,后发也可以制人的。”

    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这五位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绑匪,千防万防防警察,谁可想对方也是黑涩会呐,根本就没钱,把三位接钱的往死里打,想活命只能告诉人在这儿了。结果连这儿的兄弟也连累了。

    悔呐,胡子哥摸着一条断臂,艰难地爬起来,果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他鼓着最后的力气喊着:

    “兄弟们,快走吧……保命要紧。”

    五位连滚带爬,蹒跚离开了,只遇到了几位下地的乡民,远远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惊恐地躲开了………

    ……………………………

    ……………………………

    这一天,余罪和肖梦琪奔赴晋中监狱,除了确认已经释放,确认根本没有乘坐列车离开,再没有什么收获,这个骗子就像很多年前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样,凭空地消失了………们兄弟几个好好合计合计。”

    “用不着。”胡子大方了,拍门下车,示意着司机看着人,下车和后面的几位商量上了。

    绝对是个老骗子不假,但这个骗子的含金量有多大,就值得一群绑匪抓头骚耳了,否则不至于有人花这么大代价,从监狱门口弄走一个刚出狱的货色吧?这好像不单单是私仇的问题。

    凡事总有原因的,这老家伙绝对很值钱。胡子道。

    要不咱们给他们提提价,否则太亏了。另一位提议。第三位却是摇头道着:那岂不是太没信誉了,以后谁还找咱们办事?

    尼马绑匪都当了,还讲毛信誉,信誉能当嫖资使啊?

    要不这样,从老家伙这手里诈点钱,回头再把人给他们。

    “哇,这特么事太损了。”胡子表情狰狞地抚掌道,重重一拍出主意的兄弟:“就这么办!”

    几人交头结耳商量方定,胡子扮黑脸,一个尖嘴猴腮的扮白脸,上车一左一右挟着卞双林,胡子道着:“老头,你要真有钱,不是不能商量,不过你要骗兄弟们,别怪我们刨个坑把你埋了啊。”

    “刨什么坑啊,直接开山梁上扔下去得了。”司机道。

    两人威胁着,扮白脸地劝着:“别吓唬人家,老头,说说,有钱好办事,咱们兄弟都是求财,不害你命啊……怎么给我们钱吧。”

    “打个电话转账怎么样?”卞双林道,诚恳地看着几位。

    几人想想,不确定了,多年坏人生涯,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现在当坏人也不好混啊,得时时提防着阴魂不散的警察啊。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号码,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卞双林在你们手里,想卖给他们,问他们值多少钱?是位更大的老板啊……打吧,这个总不至于不放心吧?真不放心,打完扔了手机,该干嘛干嘛。”卞双林反劝着。

    几个商量,还是胡子胆大,掏着手机,拔着电话,想想这个密谋很久突发的事,对方想骗人都不可能,直接问了,对方一回答,惊得他吧唧声,手机给掉了。

    同伙捡起手机,好奇地问:“胡子哥,咋拉?”

    “他出一千万。”胡子痛不欲生地竖着根指头道。其他众匪差点幸福地昏厥了。

    这可不行,煮熟的鸭子可以飞,到嘴边的肉可不能放,众匪聚头密谋,确定一个绝户的计划:一车载人、一车去取钱、不给钱拉倒,反正没损失;给了钱也拉倒,反正是他们的损失。信誉得讲,否则这边要人的也不是善茬,相比而言,坑不认识更方便一点。

    车重新上路,就开始演绎故事了,要钱,好啊,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两百万,得稍等等,不行,等不及了,就先给两百万,余下随后付……交钱地点呢,就选在晋钢郊区,到二级路上,反正咱也得开着车回五原。

    车走、时间走、几位绑匪显得慢慢紧张了,反观卞双林却安静了,那份气度把绑匪们都折服,越来越相信这不是个普通的犯人了,绝对值钱。

    一个半小时后,两车分开,一车去接钱,一车等在原地。

    此时已经驶出晋中监狱的地界了,到了距高速出口十几公里的二级路面上,绑匪也不笨,选择的是一片开阔地,向北看一目了然,能远远地看着高楼耸立的五原市,近处的视线所及,麦地、农舍、半人高的玉米地,还有新刹的麦田。卞双林安静地看着窗外景色,这么安静。有点紧张的绑匪吃不住劲了,侧头问着:“老头,抽烟不?”

    “抽烟对身体不好。”卞双林笑着道,伸手一接点上,抽了一口又补充着:“还是抽吧,身体不重要。小命才重要。”

    难得这光景都开个玩笑,胡子匪有点喜欢老头了,笑着抽着道着:“他们回来,只要收到,就放你哈。”

    “谢谢匪爷啊。”卞双林客气地道,他知道,绝对不是真的。

    可匪爷已经不觉得这老头有假了,甚至对自己这么下作的方式有点愧疚,愧疚的心理促使他,又给了卞双林一瓶水。

    二十分钟过去了,留守的两位有点焦灼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留守的两位等不及了,准备拔电话了。

    “哟,回来了。”卞双林适时喊到,两人急着伸脑袋,咦哟,兴奋感爆棚,果真是车回来了,跑得很快,胡子一拉车门,站到了车前,那司机兴喜之余,也跳下了车,远远地招手。

    不对,那车没减速,反而加速了,直直地朝着这辆车撞了上来,司机看得目眦俱裂,一个赖驴打滚就跑,轰一声,撞上了驾驶室的门,嘭嘭车门洞开,四五位扬着砍刀、舞着铁棍的后生,剽悍地冲向逃走了两人。

    啊……司机后背被砍,一片血色。

    啊……胡子匪肩膀被敲,疼得乱在地上打滚,这些人可比他们狠多了,片刀棍棒,照死里打。

    等搜出几人身上的东西,胡子身上居然有枪,又遭一顿痛殴。一时间,两人惨叫连连、全身血色,驾驶位置那人倒回了车,伸出脑袋来喊着:“行了……别整出人命来。你们开上车走。”

    打人的一哄而散,到了来车的后厢,一开后门,三位接钱的绑匪摞积木一般被扔在后厢,拎着往地上一扔,拍上车门,众人上一另一辆车,开着绝尘而去。

    这时候,卞双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上来,坐到那人车的副驾上,是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很恭谨地道着:“对不起,卞老板,我们来晚了。监狱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我也是前一天刚知道。”卞双林道,那儿消息的传送并不容易,不过他看看现场道着:“没关系,后发也可以制人的。”

    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这五位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绑匪,千防万防防警察,谁可想对方也是黑涩会呐,根本就没钱,把三位接钱的往死里打,想活命只能告诉人在这儿了。结果连这儿的兄弟也连累了。

    悔呐,胡子哥摸着一条断臂,艰难地爬起来,果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他鼓着最后的力气喊着:

    “兄弟们,快走吧……保命要紧。”

    五位连滚带爬,蹒跚离开了,只遇到了几位下地的乡民,远远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惊恐地躲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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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余罪和肖梦琪奔赴晋中监狱,除了确认已经释放,确认根本没有乘坐列车离开,再没有什么收获,这个骗子就像很多年前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样,凭空地消失了………

第513章 潜流暗涌

    五天后,魏锦程的办公室。

    向来以股神巴菲特为偶像的魏总也学了老巴几分出世的样子,办公地点设在苑湖大厦顶层,很不起眼的一个租赁区,不知情的,根本不相信这里是全市三家物贸公司、两家物流快运、以及一家土地开发公司的总部所在。

    越身居高位,越是低调过人,他身边不过还带着原桃源公馆的数个亲信,生意上的事大部分交给下面人打理了,这位甩手掌柜大多数办公的时间是在休闲、品茶,像今天这样专注的机会可不多。

    对,确实不多,他盯着屏幕上的网页已经很久了,他数了几次了,九位阿拉伯数字,那数字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眼球,不时地让他若有所思,眼神中有困惑、有焦虑、有兴奋、更有惊惧。

    数字是572354348,数字不代表什么,不过如果在数字后加上了一个单位:元。那就让他吃惊了。

    这是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星海对外公布的蓦集资金量,官方的数字这么多,他严重怀疑有水分,可能比看到的要更多。

    他又一次看向余罪,余罪正若有所思地翻看着报纸,当刑警的很多地方让他看不懂,特别是这位,话越来越少,很少谈工作上的事,从来不谈私事,两人见面多数时候是一杯接一杯饮茶,然后一趟一趟跑卫生间。

    终于,余罪不经意抬眼皮时,看到了魏锦程好奇的样子,他随意问着:“怎么了?”

    “这可是菜刀剃脑瓜、脖子上挂雷管啊。”魏锦程叹道。

    “怎么讲?”余罪随意问着。

    “太悬乎啊,虽然谁都知道集资是个滚雪球,可真滚起来,能到多大,还是超乎你的预料啊。”魏锦程道,越是财富的迅速积累,越让他感到心悸。无数的实践已经证明了,钱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比寡妇门前的是非还准。

    “你的心乱了。”余罪道,又低头看着报纸。

    这态度让魏锦程不悦了,他提醒着:“你一分钱不掏,当然没感觉了,这可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蓦集到的资金,我用散户投资进去的钱,也有几千万了……如果是个骗局的话,那我就成了五原有史以来最大的冤大头了。”

    余罪看了忐忑不安的魏锦程一眼,笑了,他随意地道着:“还以为你多淡定呢,这都吃不住劲了,不都赌上了,大不了我来给你当马仔……这么多钱,不可能轻轻松松抽走吧?哎对了老魏,这么多钱,如果让你洗,你会怎么办?”

    “那个很麻烦的,最直接的是跨国搬运的地下钱庄,不过那样吞吐量不大,敢一次吃上亿的地下钱庄五原应该没有,就有,也没人敢用。应该是综合性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比如汇兑贸易、购保险出境后再退保,如果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小额汇存,或者不记名的期货、债券、更或者购买离岸不动产……方式太多了,估计你学一年也学不会。”魏锦程道,商人有多奸,只会超乎大多数人的想像。

    “所以啊,都这么麻烦,他短时间又搬不走,你急什么?”余罪轻飘飘地把话还回去了。

    “可要搬走,就找不回来了啊。最好的结果,连本金都保不住。”魏锦程道。

    “那你的主意呢?现在撤了?”余罪问。

    “这个……”魏锦程想了想,撤与不撤,正是他踌蹰的事,因为星海的名字就是一个光环,市值几十亿的公司蓦资,又有国有融资担保公司和山北信托的担保,如果不是有位警察坐在他面前的话,他对这样的融资根本不起疑虑,几个亿的盘口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

    呵呵……余罪笑了,似乎是被魏锦程患得患失的表情逗笑了,他笑着道:“老魏,你别那么没出息行不行?好歹也是几十个亿身家的老板了……怪不得人家说越富越抠,你就赔了吧,能把你赔得跳楼啊?”

    “这不一样,商人的成就感全部来源于赔赚,就像你当警察,不管你破过多少大案,可在一个案子栽了跟头,很打击你的成就感和自信心的,我还真赔得起,但我不想生意做得糊里糊涂。”魏锦程道,其滑如鳅的商人,毕竟有他的为商之道,该花的钱,一掷千金;不该浪费的,肯定是锱铢必较,他看着余罪不为所动,撇着嘴催道:“你到底说句话啊,看什么呢?”

    “找新闻……非要让我说话,那我就说了,步子再放大点,加大投入。”余罪笑着道。

    魏锦程被刺激得有点血涌上头了,稍稍眩晕,小心小胆惯了,这种生意,他可从不敢抱孤注一掷的心态,愣愣地看着余罪,余罪把找到的新闻“啪”声拍到魏锦程面前道:“我保证,短期内兑付没问题。”

    魏锦程惊愕一看,那是有关星海的反面报道,标题是《在鱼龙混杂中膨胀的私蓦市场》,省报财经版,他粗粗一览,看得心抽紧了,似乎风向不对啊,报里多次的星海投资,用“暴发”、“疑似监管缺失”等等之类的字眼,甚至影射星海业绩造假等等内容,言辞犀利、最后一句结语看得魏锦程心跳加速:

    z国的投资者骗都骗不完,不要小看这个行业,这是一个能天天诞生土豪的行业。

    “这是有人给他们扣屎盆子啊?”魏锦程瞄了眼,看着余罪,半晌愕然问:“是你?”

    “真不是,这脑力活,我干不来。”余罪笑道。

    “那你怎么知道有?”魏锦程奇怪地问。

    “想搞垮星海,媒体是最有力的武器,有人要用,肯定从这里开始。我一直在等这个。”余罪道。

    “那好像咱们应该抽身事外啊?”魏锦程紧张地道。

    “恰恰相反,这才是第一个回合,对方出招,星海肯定要招架,那招架的途径,你说是什么?”余罪问。

    “澄清谣言,保证正常运作……哦,好像也对,这个时候,他们就撑也得撑着。五个亿的雪球,好像还小了点。”魏锦程道。

    “对,这就是正确方向,等我电话,放心,我置身事外,又不会坑你,坑你对我一点好处没有……先走了啊。”余罪折着那张报纸起身,魏锦程跟着站起身来,余罪拍拍老魏的肩膀示意坐下,笑着道着:“还是那句话,看你的胆量了,也许是危机,也许是机会,即便处在庞氏骗局里的人,聪明的照样能掘到金,那样成就感会更强哦。”

    笑了笑,余罪告辞走人,魏锦程没送他,本来真想商量撤出的,不过他思来想去,被自己的想法搞得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商人逐利的那种冲动,唤着助理,安排了一件事:

    再建几个账户,对,全部投到星海的网贷平台里……

    …………………………

    …………………………

    乱了,这个小小的圈子从来不是固若金汤,那些钱放在平台里的客户,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的付息问题、安全问题,那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风声鹤唳。

    最先感觉到压力的是星海投资的财务部门,今晨通过网银付息撤本的用户徒然间增加了一倍,结算压力加大,不得不向总经理办汇报,本以为是随机事件,谁可料一个小时后,撤资结算的散户又增加了一倍,疲于操作的财务人员叫苦不迭,咨询热线已经打不进来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戈战旗才明白问题所在,那份省报的报道,直看得他叫苦不迭。带着助理、驱车直奔省报办公大楼。

    随后,银监会、山北信托、太行融投,几方投资代表都到了省报大楼,一个报道惊动几方也是始料未及的,就连市政府也有领导过问此事了,报社方的回复是:实习记者采集的报道未经严格审核见报,报社方正在查究此事。

    不过就亡羊补牢,损失也是造成了,商讨了一上午回返公司,这儿继续出事,星海?依林山庄fd项目投资基金、华海房地产项目投资基金一期、瑞祥房地产投资基金等等数个长线基金项目的投资者,在锦泽苑汇聚了一堂,吵吵嚷嚷要撤资,要提现,场面相当火爆,已经是破口大骂,差一点就到砸场子的地步了。

    戈战旗回到公司一露面,就被围住了,扬着签单要撤资的、追着要个说法了,个个心急火燎,情绪是分外地激动,两位女助理躲都躲不开,直接被挤到一边了。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各位老板,请给我个解释机会,我刚刚从报社回来,这件事是有人蓄意中伤,星海投资是由山北信托和太行融投联合担保的,不可能像报道所讲存在兑付不了的问题。”戈战旗嚷着道。

    “光空口白牙说行啊?”

    “协议上有一条啊,可以随时兑付的。”

    “是啊,赔了利息总比赔了本金强。”

    “对,我们要兑付。”

    群情激愤,扬着单子,几乎甩到了戈战旗的脸上。

    “静一静!别以为你们投了点钱就是大爷啊,既然不想听解释,那我就不解释了。”戈战旗怒了,吼了一声。

    全场安静,不过众目睽睽盯着他,几乎是冲突一触即发,这么嚣张的投资商却也少见。

    “就一句话:马上兑付,按合同办……不过如果再想投进来,恕不接待。殷助理,马上给他们办。按合同处理。”戈战旗潇洒一句,拂袖而去。

    这倒把一哄而来的投资者惊住了,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着助理,可没成想,这个兑付等了不多会,还真就开始了,调来的是房地产公司的几位财务人员,按着初始协议,即时转账,几个心急的拿到到账的本金,却又点后悔了,按着协议,已付利息是要扣除的,这可是生生折掉不少真金白银啊。

    人的心态还就奇怪了,你实打实给他们钱吧,嗨,他们还不要了,到场的长线投资客户,反而有一多半不请自己就跑了,留下那帮已经兑付的,直拍脑门吃后悔药呢。

    网贷平台上的抢兑还在继续,不过舒缓多了,直到午间新闻漂字加主题新闻专题播出了有关省报报道我市星海投资报道失实之后,这股风潮才渐渐地缓了下来。

    头昏脑胀到下午,连服了几颗止痛药,看经理实在难受,殷蓉提醒着是不是去看医生,戈总难堪地摆摆手,屏退了一直对他关心有加的女助理。

    风波被强行压制住了,似乎余威还荡在戈总的胸间,他闭目养神了好久,才小心翼翼拔着电话:“宋总,暂时刹住了,来得太猛,一下子没防备住,幸亏房地产公司的账面还有一部分现金流。”

    “损失有多大?”电话里问。

    “星海、华海、瑞祥三个项目,撤资四千多万,已经支付了。网贷平台需要支付六千多万,到现在还没有操作完。两个公司的会计都吃不消了。”戈战旗轻声道,闻听电话里的静默,他轻声道着:“对不起宋总,我没替您看好公司,让您操心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尽量保住大局,这才是个开始。暂停往房地产项目里注资,全力应付此次危机。”电话里如是道,然后挂了。

    扣了手机,戈战旗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挺过去了,他最担心的不是投资,而来自宋总的责难,看样子,宋总并不准备追责于他…………

    ………………………………

    ………………………………

    小圈子的纷乱,是圈子之外的人无法得悉的。

    余罪是圈子之外的人,他像往常忙碌了一天,协办里正筹备着赃物发还大会,这次规模不小,连带本次诈骗案件以及其他盗抢案,要统一发还失主五十多辆追回来的赃车,大会就在鼓楼分局举办,分局因为这份殊荣已经忙得不亦乐乎了。

    一到忙碌的时候他就成了闲人一个,看了看案子的进展,商小刚等数人的案卷已经移交起诉,这次人赃俱获,从批捕到起诉是历时最短的了,他扫了眼便合上了案卷,这些人注定将在监狱里度过很长时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不过余罪的确替那几位女嫌疑人可惜,特别是那位姚瑶,才24岁,花样年华的,生活之于她还没有开始,基本就划上句号了。

    当警察越久对于生活的感悟体味会越深,总有着一股子百无聊赖情绪总萦绕在心头,特别是大案告破之后,人像经历了一次劫难,会很久都走不出嫌疑人悲剧的阴影,那怕他们有多么的罪该万死。

    余罪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某种心理疾病,完全不像从警之初,恨不得把所有坏蛋都就地正法,恨不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扫尽天下罪恶。

    他说不清楚,想着想着就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下午想去找汪慎修来着,他答应过肖梦琪了,一定会去劝劝他,可他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了,有句话叫人各有志,何必勉强呢,只是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为她放弃一切又有什么不行的?

    那怕他曾经是个小姐!?

    余罪甚至能猜测到,汉奸应该是在流落羊城混迹夜总会的时候认识的那位女人,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无从揣度,不过他知道,陷在情网里的人是不可救药的,既然都舍得放弃职业了,余罪想,光嘴巴劝根本不会奏效的。汪慎修已经几天没上班了,就等着总队批复他的辞职。

    或者,他在等一个警察最后的守诺,无故旷工,会导致除名的。

    走着,走着,他心里泛着一股子悲凉的情绪,马鹏死了、张猛离职了、现在汪慎修又要走,曾经那些一块摸爬滚打的兄弟下,即便留下的,也仍然在苦里累里煎熬,这个职业还真像魔咒一样,不管是坚守还是放弃,得到的都是后悔!

    走着,走着……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到了职业技术学院。此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追着一条线索,又来寻找着一个未解之谜。

    卞双林的女儿,卞小米!

    来了天都快黑了,他亮着身份,要见这位姑娘,令他意外的是,姑娘就是住宿的,他在校园里邀到了这位姑娘,可惜的是,小姑娘对于她的父亲和警察,同样没有什么好感,冷冰冰的,几句关键语就把余罪打发了。

    分别是:不知道、没见过、没回来。

    很快就结束谈话了,余罪目送着姑娘回了宿舍,他很惊诧于,第一位来打扰卞双林女儿的,居然是他。料想中应该有点事的,可所有的料想几乎都错了,除了猜到了可能在媒体上捣鬼的事。那个老骗子的思维,他暗忖,可能要比他高出不止一层次。

    大师的手法,永远是简洁而有效的。但最简单的方式,往往是最不可能也最看不透的方式,在侦破麻醉抢劫和二次诈骗之后,之后才发现确实简单的令人发指,商小刚就是抓住了非富即贵受害人羞于启齿,不敢报警的心态,屡屡得逞。控制那些女人更简单,个个又贪财、又怕出事,一句不干举报你,就把候迎春和楚湘萍那两位有家有孩子的女人吓住。

    那这位大师,会在哪儿?会从什么地方出手呢?

    回眸时,雾霾深重的天空不见星光灿烂,即便是灯火辉煌的城市,也让人感觉到它是那么的黑暗,余罪是沿着围墙走的,回眸时,表情定格了,他没有看星光,也没有看灯光,而是多年的刑警生涯,让他有点危险的直觉。

    就在身边,慢慢地跟着一辆奔驰suv,在他身后不远处驶近着,暂停了片刻,然后停下来了,余罪的手已经慢慢伸向了腰间,从长安归来,已经枪不离身了,他知道有一天会碰上,却也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嗒……枪保险打开了。

    嗒……车门开了。

第514章 夜暮路穷

    西装、短发、两人几乎相同的装束,下车第一时间向余罪举着双手,慢慢走了两步,同时停下了。

    “余警官,我们没有恶意。”其中一位道,标准的京腔。

    “我们老板想约您谈谈。”另一位道,很客气。

    “可我有恶意,而且不想和谁谈。”余罪冷冰冰地道,慢慢地拔出了枪,手臂自然的垂着,盯着两位来路不明的男子道:“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滚蛋。”

    “我们没有武器。”其中一位道。

    “也不会滚蛋。”另一位道。

    两人怕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被轻易吓走,余罪想了想,插起了枪,不屑地看了眼,扭头就走,他知道,纠缠恐怕不利,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等等。”一声清脆的声音,余罪背一耸,慢慢回头,车上又下来一位长裙、披肩、个子颇高的女人,借着微弱的路灯光,余罪心中微微震惊,居然是:宋星月!

    她摆摆手示意着,两位貌似保镖的男子连着退了十几步,背对着二人,像在戒备。余罪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没有动,震惊归震惊,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似乎确实没有恶意,就再黑的黑涩会,不是尖锐的利益冲突,轻易不会诉诸武力解决的。

    危险,慢慢解除,他的手慢慢松开了。

    “余警官不知道肯不肯赏光,我们谈谈。”宋星月突然间开口了,声音疲惫,很柔和。

    “不能。”余罪很不客气地道。

    “我们没有恶意。”宋星月道。

    “那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好欺负,上次围我的事,是你指使的?别告诉我是戈战旗。他没那么大胆子。”余罪问。

    “是我。”宋星月平静地道。

    “那你应该查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也不怕你什么威胁。”余罪淡淡地道,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不在一个层次,谈不上斗不斗。

    “所以,我才有坐下来谈的机会啊,你如果真介意,我改天再约您。”宋星月客气道。

    凝视半晌,夜色中,这位疲惫的女人,脸上似乎有着几分期许,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余罪按捺不住那么多的好奇,他扭头道着:“那随便走走吧,我准备回家。”

    回头,宋星月已经踱步跟上来了,两位保镖已经上了车,慢慢地随行着,拉长了好长一段距离,夜色中只能听到两人轻轻地脚步声,似乎都还没有想到如何开口。

    余罪先开口了,他问着:“你们是在这里等卞双林。”

    “对。”宋星月叹气道:“我查到了他女儿就在五原,可没想到,在这儿等到了你。”

    “出狱那天发生了什么?”余罪直接问。

    “你……”宋星月心跳了跳,看余罪笃定的样子,尔后叹气道着:“看来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还没找到他。”余罪道。

    “我雇人绑架他。”宋星月直言道。

    余罪脖子一梗,给吓住了,他愕然看了宋星月一眼,一想也对,这号女强人要能遵纪守法才见鬼呢,她有自己解决的问题的方式,估计现在解决不了,才想起其他途径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宋星月问。

    “他溜了!?”余罪问。

    “错。”宋星月淡淡地吐了个字,交给了余罪一摞照片,几个血淋淋的手术照,效果很差,估计是手机拍的,就听她说道:“去绑他的几个蠢货,不知道怎么被他骗得动心了,到郊区拿人换赎金,结果被打成这样了。”

    余罪鼻子一哼,笑给憋回去了,老卞那能把死人说活的嘴,骗几个土贼那太轻松了,他递回了照片,转着话题问着:“你绑他,想要回什么?或者,你欠下了他什么?”

    “欠了他很多。”宋星月道,不过附加一句:“他欠我的,更多。”

    “另一个问题呢?”余罪问。

    “想要回,那份档案。”宋星月道。

    “那就说说这份档案的事,如果你想谈。”余罪道。

    这是整个事件的核心,老卞就是用这个威胁、宋星月也最怕这个威胁,可恰恰这个威胁,余罪却知之不详,他想,那怕就再笑贫不笑娼,也没人愿意讲出自己当娼的事。他没有期待宋星月能和盘托出,而是在暗暗思忖着,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意。

    “我能相信你吗?”宋星月问。

    “不能。”余罪道。

    “为什么?”宋星月问。

    “你应该对警察恨之入骨才对。”余罪道。

    “是,有点恨,可我现在已经到这个位置了,计较这些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恨你们。那怕是卞双林曾经做过的事,我也不恨,他虽然有自己的目的,可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如果他愿意谈,其实这个很容易解决,他无非就是要钱嘛,我可以给他很多,几千万,一个亿,都可以。”宋星月淡淡地道,女富豪就是不同凡响,一个亿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不用套我,我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虽然办案有过交集,可你觉得,这种事他会和一位警察同谋吗?顶多利用一下我。”余罪道。

    这个反问比任何解释都让人信服,宋星月点点头,有点失望地道:“也是,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相信的。”

    “不好意思,让您白跑这一趟了。”余罪道,他背着手,准备结束谈话。

    “你确定想听我的故事吗?”宋星月似乎并不想走。

    “你不怕讲完再多一个威胁,我倒无所谓。”余罪道。

    “我曾经是一个……就是……那种……那种最让人不齿的那种……就是经常被你们抓的那种:失足女。9*年工厂倒闭,我们一个纺织厂的姐妹,很多都干起了这个营生,没办法啊,跟上个窝囊男人,再摊上个穷爹穷妈,总不能坐着等死吧?于是我也就干上了,不好意思在当地,也不敢往远处去,就在五原,就在五一路,旧巷那边边的小歌厅里陪唱……”

    宋星月娓娓道着往事,声音里带着几分苍桑,余罪听得出来,如果当初是被迫无奈的话,那之后就是无底线的沦陷了,那个来钱容易的方式,会自然而然地让一个人变得好逸恶劳、变得不知羞耻。直到有一天扫黄,把她扫进拘留所。那时候,她已经是几个姐妹的带头人了,所以处罚也最重,以容留卖淫的罪名被处以罚款和拘留。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是生活的一次转折,从拘留所出来,有位旧识辗转找到了她,那是一位曾经数次光顾她生意的嫖客,之后成了她姘居的男人。

    他就是尚未发迹的卞双林。

    她之后才发现,卞双林之所以找她,不是因为垂涎她的姿色,而是有更重要的生意让她去做。很简单,他要和很多官场的、商场的、银行的、国企的人打交道,他需要这样一位可以做任何事的女人,于是宋星月就成了他依重的绝色武器,成了糖衣钱弹之外的另一种福利,很快宋星月在这样的场合变得如鱼得水。

    他对她也不薄,给她钱、给她购车,甚至给她销掉了案底,给了她一个正式的、光彩的身份,尽管宋星月不太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直到有一天宋星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提出了分手,卞双林才恶相毕露,以那份档案威胁她。

    他说了,你要想结婚成家啊,我就把这个当贺礼送给你老公!

    说到此处时,宋星月长叹着气,即便过去很多年了,也让她兀自胸前起伏着,像咽不下这口气怒气似的,曾经发生过多少争吵、撕打,可想而知,就听她幽幽地道着:“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原本以为他是哄着我玩,可没想到,他手里真的有那份档案。”

    那是一份不光彩的档案,是挡着她走向正常生活的一块绊脚石。余罪侧头看着宋星月,从那很决然的脸色就可以直观地判断得出结果:两个人决裂!

    他甚至可以猜测,许是宋星月遇到了又一次改变她命运的人,而那份不光彩的档案,成了她一个最后的心病,结果也很简单:除之而后快。

    “那是你举报了他?”余罪突然问。

    宋星月蓦地站住了,诧异地,警惕地看着余罪。

    余罪笑笑道着:“别紧张,我猜的,否则以老卞的滑溜,警察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他是案发后三个月才落网的,理论上,已经不是最佳的抓捕时间了。”

    “没错,是我。”宋星月轻声道,她像很难为情似地补充着:“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么做,如果他真的是喜欢我,想和我过一辈子,我也认了,可惜不是。如果他还念及旧情,放我一条生路,我也认了,可他不肯;那怕他能像个伙伴对我,分我一杯羹,我也认了,可他也不肯,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贱到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人上床的发泄工具……我不坑他,迟早会被他坑死。”

    这可能就无解了,同伙反目恐怕是所有仇恨里最难解的一种,十年牢狱,能积累下多少仇恨还真不得而知,不过余罪想,肯定不会少了,否则不至于出狱几天,这矛头就直直地指向星海了。

    可他行吗?余罪奇怪了,一个不名一文的释放人员,要面对这个巨无霸的财团。

    于是他有点奇怪地问了:“现在似乎不同了啊……我是说,他就想针对你,也得有这么大的能力啊。别说他,就我这个警察遇上你们,也只能息事宁人了。”

    “你不了解他,他的能力可是超乎想像……呵呵,不瞒你说,我都是他教出来的,做一件事,他能走一步看五步,别人在纠结用什么方式的时候,他可能已经看到结果了。我还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刚踏出狱门,就已经有人接应他了。”宋星月懊丧地道。

    想想这老骗子的能耐,余罪突然间觉得很搞笑,一个警察,和一个组织绑架的幕后在商讨,而且还是没有结果的那种。他若有所思道着:“看来您知道的很清楚,我和此事无关……你们私事,我不便掺合,放心,对于您的**我会保密的,不过我想劝你一句啊,都走到现在的身份了,来得又不容易,得珍惜啊。”

    “正是因为珍惜,我才不得不这样做。那怕有一点奈何,那怕有一点能和平解决的希望,我都不介意的……可恐怕不行,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十年里我曾经派过人去监狱探视他,他谁都不见。而且他在监狱里拿到了两个学士文凭,他的决心能大到什么程度,我想想都害怕。”宋星月道。

    “这就对了,他对所有人都很警惕的。宋总啊,看来,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误会了,你总不至于认为,卞双林会把档案放在我手里吧?”余罪问,掏着武器,合上了保险,宋星月随意道着:“当然不会,以前确实是误会。”

    “谢谢您的理解。”余罪插好的武器,很客气地道。

    “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我见你的意思?我的人在这儿守了很长时间了,就等着有人露面,知道是你,我专程赶来的。我知道,你在找他,而且,你肯定比我强。”宋星月道。

    余罪愣了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学校的方向,周围民居不少,很适合搞个观测点,特么滴,这个傻娘们,余罪心里有紧张,如果老骗子能料到这一招的话,恐怕自己也落到他的眼底了。

    “别担心,没人知道我在五原。”宋星月突然道,压低了声音。

    “我还真有点担心,我这么个小屁警,卷进你们的恩怨里,自身难保啊。”余罪道。

    “危机何尝不是机会呢?看你怎么选择了。”宋星月道,停下脚步了,看着余罪,很郑重地道着:“我第一次把我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我希望,你的回答不要让我失望。”

    “威逼和利诱对我都不起作用,你可能要失望。”余罪淡淡地道,对于他,已经缺乏那根恐惧的神经了,特别是知晓来龙去脉以后。

    “我要收买别人,可不一定光用钱。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有;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也不例外。不要太激动哦。”宋星月也淡淡地道,从包里慢慢掏出个手机,点着屏幕,亮到了余罪面前:“他是你父亲?”

    屏幕上,正是老爹余满塘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和伙计吹牛的样子,余罪一看到此处时,人像石雕一样冷下来了,宋星月还未开口,嗖地一只手抓着她的领口,一下子把她钉在围堵栅栏上,她惊恐地喊了声,保镖远远地奔上来了,就听余罪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骂着:“敢碰我家,信不信我剐了你。”

    宋星月许是没料到会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她大口喘气,被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保镖飞奔上来的时候,余罪一放手,反身就是一个撩阴腿,那保镖躲也不及,啊声痛苦地捂着裆部,蹲下身了,后来的那位,几步之外就停下了,惊讶地看着这场面,掏着电话要叫人。

    动作停止,余罪已经退了一步,枪持在手里了。

    “滚……谁叫你们过来的!?”宋星月怒吼着,明显是吼保镖了,两位保镖悻悻然退后了,她兀自喘着,看着一脸恶相的余罪,余罪不屑地道着:“既然你调查过我,就知道老子是谁?别说你这样的,毒枭老子都钉死过几个……比谁狠,你试试。”

    撂了句狠话,余罪拂袖而去,他急急地掏着手机,拔着家里的号码,片刻接通,懵然无知的老爸估计有点喝多,口齿不清,还是后妈贺敏芝接的电话,嘘寒问暧几句,余罪这才放心地扣了电话,回头时,宋星月还那么阴魂不散的跟着,他恶相相对着,宋星月赶紧地抬手,示意着:“ok,ok,你冷静一下,我们可能在交流上有问题,你误会了,如果我真那样做,怎么可能站到你面前。”

    也是,余罪瞪瞪眼道着:“随你便,有事我特么算你头上……现在,谈话结束,你可以滚蛋了。”

    言罢而走,僵了,根本不准备再谈了,宋星月懊悔不已了,看着去意已决的余罪,她似乎急中生智喊了句:“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是疑问句。我再问一遍,他是你的父亲?”

    余罪心里咯噔一下,肩耸了耸,像是浑身不舒服一样。

    这是他心里的心病,很小的时候,被人骂野种开始的。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在查你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你身世的秘密,不要小看钱的威力,有时候它比警察还管用,你现在这个母亲是继母,你们亲生母亲我查到了,她叫冯寒梅,你对她还有印像么?”宋星月道,几步之外的余罪像石化了一样,半晌无语,没有走,也没有回头。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父亲,就觉得那儿不对,我不是诬蔑他啊,不过你们俩人……难道你没发现,爷俩的差别太大了点?一个精明干练,一个五短身材,就怎么变异,也不至于变异到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啊?”宋星月又道,她说话很小心,小心到甚至有点紧张,斟酌了半晌又道着:“其实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干过什么,对你除了钦佩之外,我还真没有其他想法……在查的时候,我的人无意发现了你的身世,而且追着线索,查到了你亲生父母的近况,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你想拿这个秘密来换什么?”余罪回头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刨出他的身世。

    “友谊怎么样?”宋星月伸着手,示好。

    “你们要懂友谊,我就不会是烂人,早就成圣人了。”余罪无动于衷,刺激了宋星月一句,警惕地问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父母当年都是陶瓷厂的工人,而且都是下乡知青,同时招工留在汾西了,从登记结婚到登记离婚,只有十个月时间。”宋星月道。

    “那又怎么样?”余罪不屑道。

    “不怎么样,但这十个月,恰恰就有了你,似乎结婚就为了生这个孩子啊。呱呱一坠地,当娘的扔下孩子就跑了,但凡有点母性的女人都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你一点都没有奇怪过,你为什么叫余罪?”宋星月又问。

    这是一个余罪从来不愿去触及的地方,多少个日夜的辗转,多少个梦里的思念,那已经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时间久得几乎已经忘记了,猝然提及,记忆如洪流袭来,儿时的一幕一幕,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纠结、让他犹豫、让他不敢触及。

    “办户口的那位老警察已经退休了,他告诉了我很多故事,还有几位已经原陶瓷厂的工人,也告诉了我很多往事。”宋星月道。

    “你是指城关派出所退休的所长,李军涛?”余罪问。

    “对,就是他。他和你爸是朋友,你的名字好像就是他起的。”宋星月道。

    “不可能,他的嘴很牢,我小时候就问他我妈去那儿了,结果他扇了我两巴掌。”余罪道。

    宋星月蓦地笑了,笑着道:“确实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有人能给他解决一个子女就业的问题的话,那好像就可能了,不过动动嘴而已。”

    “我对她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二十几年,你觉得还会有感情?”余罪道。

    “可你对你的生父可能会有兴趣的。”宋星月轻声道着:“不要激动啊,据老所长讲,冯寒梅和你现在的父亲是奉子成婚,这个很多人包括你自己恐怕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真相是,你母亲冯寒梅原来爱人叫郑健明,在汾西当年也是名人,很多人都记得他,传说他很精明,倒卖烟酒、钢材、电视机等等,是第一批发家的人,不过后来好像出事了,那时候有条罪名叫‘投机倒把罪’,他被通缉了,但没有抓到他……他逃走后不到两个月,就是你父母和冯寒梅结婚,然后又不到十个月,离婚!连你的母亲也不知所终。”

    宋星月轻轻说着,她看到了,余罪像窒息一样,在粗重地喘着气。再然后余罪就都经历过了,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最初的记忆中,总是有着恐惧的影子,是对父亲拳脚的恐惧,还是对小伙伴背后指指点点骂他野种的恐惧。他不止一次问及妈妈去哪儿了,回答他的永远是两个耳光。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有那么怪异的举动,年近半百续弦不说,又要生一个孩子。念及此处时,一种浓浓的忿意油然而生,天天在寻找真相,却不知道,自己在谎言中生活了二十几年。

    “这就是李军涛所长告诉我的,你名字的来由,余罪未了,又添新孽。他们的近况都在手机里。”宋星月轻轻地,下了一个结语。

    余罪闭上了眼睛,平复着心情,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当无从寻找真相,或者相隔日久,已经可以忽略真相的内容了,可当有一天谜底就摆在面前,他却无法自制的感觉到了惶恐,真相……将如何面对。

    半晌无语,宋星月又掏着那一部手机,递给了余罪,一语未发,眼眸如星,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交换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卞双林的下落,甚至你说的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余罪道,鼓不起勇气去拿那部手机。

    “什么也不换,如果换,我想赢得你的友谊……我们都是被生活欺骗的遍体鳞伤的人,你比我强,好歹还有理想,不过坐在我的位置,却看不懂你的生活,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堕落和**,比如我,只要愿意花钱,可能找到十个、一百个、甚至更多的警察为我卖命。既然操守和理想都是谎言,那拼命的意义又何在呢?”宋星月问。

    余罪地茫然地看着,没有接手机,也没有开口,他的心,乱了!

    “我还知道,几年前的制毒案,真正的幕后顾晓彤现在还在国外逍遥,而她的父亲也安然退休了,从副省级的位置上……而你却在那次案子里差点栽了跟头,而且,你的一个同伴死了,就死在你的怀里。对吗?”宋星月道,痴痴地看着余罪,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终于在他的面前,渐渐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余罪悲从中来,抽泣着,一瞬间泪流满面,他大把大把抹着泪,痛苦地抑制着,却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我不是非要触及你的伤心事,只是为他觉得有点不值,底层人的命运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悲剧的结局……或者我简单地讲,你难道没有想过,像你这样,有前科、有污点的警察,还有机会走到更高的位置吗?那怕你功勋累累,也会被出身所累。”宋星月道。

    泪流满面的余罪,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些,他抹了把泪,郑重地道着:“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你仍然会失望的,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来评价,我的命运,也由不得你做主。”

    “错,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宋星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塞到了余罪口袋里,退了一步,将欲离开,她又回头道着:“手机有我的号码,想通了就联系我,升职晋衔真的很容易,不需要拼命去换,否则那么的警星闪烁的,都是从那儿来的……如果你想离开警营更容易,有一天你会走到比我更高的位置的。”

    她说罢,轻轻地走了,款款地上了车,丝毫没有停滞,只留下了余罪呆呆在站在夜色中,过了好久他才省悟,却一直没有勇气去看那部手机里的内容。他就那么站着,之后又坐着,之后脸埋在双臂间,,就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在孤寂的夜色里、孤独地面对着雾霾深重的夜空,默默地流泪………事我特么算你头上……现在,谈话结束,你可以滚蛋了。”

    言罢而走,僵了,根本不准备再谈了,宋星月懊悔不已了,看着去意已决的余罪,她似乎急中生智喊了句:“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是疑问句。我再问一遍,他是你的父亲?”

    余罪心里咯噔一下,肩耸了耸,像是浑身不舒服一样。

    这是他心里的心病,很小的时候,被人骂野种开始的。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在查你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你身世的秘密,不要小看钱的威力,有时候它比警察还管用,你现在这个母亲是继母,你们亲生母亲我查到了,她叫冯寒梅,你对她还有印像么?”宋星月道,几步之外的余罪像石化了一样,半晌无语,没有走,也没有回头。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父亲,就觉得那儿不对,我不是诬蔑他啊,不过你们俩人……难道你没发现,爷俩的差别太大了点?一个精明干练,一个五短身材,就怎么变异,也不至于变异到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啊?”宋星月又道,她说话很小心,小心到甚至有点紧张,斟酌了半晌又道着:“其实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干过什么,对你除了钦佩之外,我还真没有其他想法……在查的时候,我的人无意发现了你的身世,而且追着线索,查到了你亲生父母的近况,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你想拿这个秘密来换什么?”余罪回头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刨出他的身世。

    “友谊怎么样?”宋星月伸着手,示好。

    “你们要懂友谊,我就不会是烂人,早就成圣人了。”余罪无动于衷,刺激了宋星月一句,警惕地问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父母当年都是陶瓷厂的工人,而且都是下乡知青,同时招工留在汾西了,从登记结婚到登记离婚,只有十个月时间。”宋星月道。

    “那又怎么样?”余罪不屑道。

    “不怎么样,但这十个月,恰恰就有了你,似乎结婚就为了生这个孩子啊。呱呱一坠地,当娘的扔下孩子就跑了,但凡有点母性的女人都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你一点都没有奇怪过,你为什么叫余罪?”宋星月又问。

    这是一个余罪从来不愿去触及的地方,多少个日夜的辗转,多少个梦里的思念,那已经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时间久得几乎已经忘记了,猝然提及,记忆如洪流袭来,儿时的一幕一幕,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纠结、让他犹豫、让他不敢触及。

    “办户口的那位老警察已经退休了,他告诉了我很多故事,还有几位已经原陶瓷厂的工人,也告诉了我很多往事。”宋星月道。

    “你是指城关派出所退休的所长,李军涛?”余罪问。

    “对,就是他。他和你爸是朋友,你的名字好像就是他起的。”宋星月道。

    “不可能,他的嘴很牢,我小时候就问他我妈去那儿了,结果他扇了我两巴掌。”余罪道。

    宋星月蓦地笑了,笑着道:“确实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有人能给他解决一个子女就业的问题的话,那好像就可能了,不过动动嘴而已。”

    “我对她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二十几年,你觉得还会有感情?”余罪道。

    “可你对你的生父可能会有兴趣的。”宋星月轻声道着:“不要激动啊,据老所长讲,冯寒梅和你现在的父亲是奉子成婚,这个很多人包括你自己恐怕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真相是,你母亲冯寒梅原来爱人叫郑健明,在汾西当年也是名人,很多人都记得他,传说他很精明,倒卖烟酒、钢材、电视机等等,是第一批发家的人,不过后来好像出事了,那时候有条罪名叫‘投机倒把罪’,他被通缉了,但没有抓到他……他逃走后不到两个月,就是你父母和冯寒梅结婚,然后又不到十个月,离婚!连你的母亲也不知所终。”

    宋星月轻轻说着,她看到了,余罪像窒息一样,在粗重地喘着气。再然后余罪就都经历过了,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最初的记忆中,总是有着恐惧的影子,是对父亲拳脚的恐惧,还是对小伙伴背后指指点点骂他野种的恐惧。他不止一次问及妈妈去哪儿了,回答他的永远是两个耳光。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有那么怪异的举动,年近半百续弦不说,又要生一个孩子。念及此处时,一种浓浓的忿意油然而生,天天在寻找真相,却不知道,自己在谎言中生活了二十几年。

    “这就是李军涛所长告诉我的,你名字的来由,余罪未了,又添新孽。他们的近况都在手机里。”宋星月轻轻地,下了一个结语。

    余罪闭上了眼睛,平复着心情,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当无从寻找真相,或者相隔日久,已经可以忽略真相的内容了,可当有一天谜底就摆在面前,他却无法自制的感觉到了惶恐,真相……将如何面对。

    半晌无语,宋星月又掏着那一部手机,递给了余罪,一语未发,眼眸如星,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交换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卞双林的下落,甚至你说的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余罪道,鼓不起勇气去拿那部手机。

    “什么也不换,如果换,我想赢得你的友谊……我们都是被生活欺骗的遍体鳞伤的人,你比我强,好歹还有理想,不过坐在我的位置,却看不懂你的生活,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堕落和**,比如我,只要愿意花钱,可能找到十个、一百个、甚至更多的警察为我卖命。既然操守和理想都是谎言,那拼命的意义又何在呢?”宋星月问。

    余罪地茫然地看着,没有接手机,也没有开口,他的心,乱了!

    “我还知道,几年前的制毒案,真正的幕后顾晓彤现在还在国外逍遥,而她的父亲也安然退休了,从副省级的位置上……而你却在那次案子里差点栽了跟头,而且,你的一个同伴死了,就死在你的怀里。对吗?”宋星月道,痴痴地看着余罪,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终于在他的面前,渐渐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余罪悲从中来,抽泣着,一瞬间泪流满面,他大把大把抹着泪,痛苦地抑制着,却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我不是非要触及你的伤心事,只是为他觉得有点不值,底层人的命运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悲剧的结局……或者我简单地讲,你难道没有想过,像你这样,有前科、有污点的警察,还有机会走到更高的位置吗?那怕你功勋累累,也会被出身所累。”宋星月道。

    泪流满面的余罪,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些,他抹了把泪,郑重地道着:“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你仍然会失望的,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来评价,我的命运,也由不得你做主。”

    “错,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宋星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塞到了余罪口袋里,退了一步,将欲离开,她又回头道着:“手机有我的号码,想通了就联系我,升职晋衔真的很容易,不需要拼命去换,否则那么的警星闪烁的,都是从那儿来的……如果你想离开警营更容易,有一天你会走到比我更高的位置的。”

    她说罢,轻轻地走了,款款地上了车,丝毫没有停滞,只留下了余罪呆呆在站在夜色中,过了好久他才省悟,却一直没有勇气去看那部手机里的内容。他就那么站着,之后又坐着,之后脸埋在双臂间,,就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在孤寂的夜色里、孤独地面对着雾霾深重的夜空,默默地流泪………

第515章 何言从容

    听,音乐的声音。

    响彻在鼓楼区的街头巷尾,那铿锵的旋律,那雄壮的乐章,让夏日的萎靡的清晨显得多了几分振奋,它不像广场舞的喧嚣、不像广告音的纷扰,很多人并不熟悉这首曲子,只是在看到鼓楼街心广场拉起的横幅,布好的会场时,才明白了这是警察的歌,在窃窃相问,知悉又干什么时,那些走过路过的市民,一下子胸襟畅阔,没来由地觉得天蓝了几分,那前忙前忙后的警察们,可爱了几分。

    是一个公开举办的赃物发还大会,陆续开到现场的几十辆机动车,越来越多的警察、长枪短炮各类装备的媒体,渐渐地让这个夏日的清晨喧闹起来了。

    几公里外,鼓楼分局,从门房到各办公室到局长办,每一个身着警装的人都在最后看着自己的警容,每每耳边响起这首昂扬的旋律,那怕就平时再吊儿郎当的人,也会油然而生一种肃穆。那怕是经常翘班逃班的二线人员,也会在这一时刻,油然而生一种自豪。

    二楼政委办,肖梦琪对着办公室的镜子,又一次看了一眼自己闪耀的警微、肩章,当她看到镜子已经渐老容颜时,没来由地有一种幽怨,她痴痴地看着镜子,仿佛期待着镜子里的女人身后,是,是她身后,会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让她依靠,就像那晚上,兴奋的贴面舞曲一样……走神了,听到协办出来的噪杂声,她迅速地起身,向外走。

    一个麻醉抢劫和二次诈骗的旧案,最终演绎成了两省四市的警务联动,累计追回各类被劫赃车41台,打掉专事酒店诈骗、车辆销赃的团伙数个,抓获各类嫌疑人四地一共50余人,它也成了反欺诈行动开展以来最耀眼的一次行动,市局专门把赃车发还大会放在鼓楼分局,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和鼓励。

    楼下,骆家龙、鼠标、蔺晨新、杜雷、熊剑飞,都穿着正正式式,勾肩搭背地出来了,杜雷对于协警的臂章还是有怨念,似乎在骆家龙要换;熊剑飞似乎也接受这两位坑货了,一手揪着一个,虽然动作不雅,可透着股亲切,鼠标也走了阴影,那次精虫上脑被人麻翻,报告里作成了“化装侦查”,摸清诈骗团伙的行动,他又一次因祸得福了。

    “哟,肖政委……”骆家龙看到楼上下来的肖梦琪了,他奔上来,分局长张如鹏也踱步下来了,春风满面的,指指骆家龙几人:“政委,还是你们厉害啊,后生可畏啊,这么大的殊荣,我都不好意思坐在主席台上啊。”

    “张局您客气了,主要还在于分局对协办的工作的大力支持嘛。”肖梦琪客气了句。

    哟,有人听不对劲了,杜雷直插嘴道着:“分局没支持啊,都笑话俺们一群打捞旧案的傻x呢!?”

    又雷到了,张如鹏分局长尴尬地道着:“也是,分局对你们支持力度还是不够……这个,快开会了,坐我的车?”

    “不用,张局……我们步行吧,很快的。”肖梦琪委婉道。

    本来想邀个好的,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张局匆匆走了,肖梦琪回头剜杜雷了,蔺晨新替政委训人了:“刚才都说了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啊。”

    “小样,你跟我拽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将来当了局长,让你打扫厕所去?”杜雷怒了,叫嚣着。

    这一对协警谁也不服谁,虽然是哥们,可口角不断,你让我扫厕所,我派你蹭大坑,脸对脸唾沫星子喷着,把肖梦琪看得哭笑不得了,骆家龙赶紧分开了:“喂喂,省省啊,开会呢,保持形象。”

    “一对傻x,当了领导先要女秘书,还用安排扫厕所的?”鼠标拽走一个,平息了争执。

    肖梦琪安抚着队伍,这光景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除了赞、还是赞、特别赞的就是蔺晨新和杜雷两位协警,这两人得瑟的,一不小心,把鼠标的臂章给撕走了。嘻嘻哈哈跑着贴自己胳膊上了。

    鼠标要追,被熊剑飞拦下来了,笑了笑道着:“算了,让他们过过瘾吧,我上警校时候就是这样,做梦都想把自己身上的学员章换下来。”

    “这俩要真当了警察,没准还真能上案子。”骆家龙笑道。

    “快算了吧,咱们受得罪还不够啊,再把人家俩拉进来?他们也就兴趣来了玩两天,长性不了。”熊剑飞道。

    “可他们准备参加招聘呢啊,兄弟们,能帮点忙不?”鼠标道,对于这哥俩,确实也有点感情了,要是从协警进到警察队伍里,那就可是名副其实的同事了。

    “不好办吧,招录比几十比一,市局的行政岗位,最高是一千二百多比一,就这两货,能过了政审么?”骆家龙心虚地道。

    “够呛。”熊剑飞道,杜雷这人的行径实在不敢恭维,兽医一直专注于研究女人,恐怕问题也不小。

    “也是啊,但凡人才,运气都不会太好。何况这两位天才。”鼠标挽惜地道,这话谁都没明说,但谁也知道,那个不容乐观的结果。

    有人笑了,肖梦琪抿着嘴唇在笑,忍俊不禁地在笑,笑了一会儿才发现几人都在看她,她且走且道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随缘吧,总有人要走,有人要来,有些事强求不来。”

    她说得很轻,却很黯然,这队伍里,眼见着已经少了一个,汪慎修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看这样是铁了心要走,就等着总队的批复了。

    “对了,余贱怎么没来?”熊剑飞此时又问起了。

    “不知道啊,又是几天没见人了,肖政委,他去哪儿了?不是又有任务了吧?”骆家龙随意问。

    “我也没见着。”肖梦琪道。

    “算了,不等他了,余贱已经颇有马老的风格了,活是抢着干,荣誉是看也不看。”鼠标道。

    “他都不用看了。”熊剑飞道:“数功荣支队长都得排他后面,上次我听李政委讲了,要不是以前有那档子事,早把他提到重案队长的位置了,这叫什么来着……这是千里马的能耐,偏偏是个骡子身架,出身不好。”

    说着说着不说了,几个人都瞪着他,熊剑飞省得失言了,余贱人品不咋地,可水平是公认的,他捂着嘴,知道说错了,喃喃道着:“是政委讲的,不是我说的,我水平没这么高。”

    “呸!”骆家龙、鼠标一左一右,给他个的鄙视动作,扬长而去。

    “真不是我说的。领导讲的。”熊剑飞嚷着解释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是接受不了事实,要误解他呢。这不,都不理他了。

    ………………………………

    ………………………………

    八时以后,赃物发还的现场会渐渐热闹起来了,来自市局部室的人员,正忙着布置会场,联系着到场车主,各局抽调的维持秩序警员,正以艳羡的眼光看着,不时的拽着鼓楼分局的同事套近乎,这么大案子,让谁摊上,将来也是仕途畅行无阻啊。至于外围围观的群众就更多了,纷纷猜测着,那次盗抢骗机动车辆的故事,已经被他们传播了十数个不同的版本。

    “嗨、政委……杜警官……”有人在人群里跳脚喊了,喊着喊着就冲出来。维持秩序的拦住他了,直道着:靠后点,别过了警戒线。那人急了,又跳又拍大腿道着:“我得谢谢那几位警察去……对了,我是车主,我叫万勤奋,是他们……就是他们给我把车找回来的……”

    说着就奔进会场了,警员拦也来不及了,就见这哥们兴奋地,上去就把队列里的杜雷杜雷给抱住了,激动地喊着:“哎哟妈呀,你们还真把车给我找回来了……头回上门,我还以为你们也是骗子呢。谢谢啊,谢谢啊……感谢人民警察。”

    又是抱杜雷,又是抱骆家龙,又是挨着圈在警察堆里鞠躬,杜雷却是个人来疯,催着万勤奋道着:大金碗,这么激动啊,给哭一个看看,我把你老婆再给你找回来。万勤奋一扬脸做哭相,痛不欲生地道着:特么滴你把老婆给我找回来,我可真该哭了哈。

    这活宝徒增了一个大笑料,直到市局、分局领导到场,他才依依不舍被请出了现场,九时整,大会正式开始。市局一位副局长发言、分局局长发言、分局政委发言,刑侦支队长发言,挨着个发言无非是领导高度重视、各单位协同作战、艰苦奋战,终于打掉了xx犯罪团伙云云,当然,也有最终**的一句话:

    赃物发还,下面正式开始!

    音乐响起,掌声雷动,那车主挨着个上来领车,还有代表发言,自己是对公安机关感谢万分,最出彩的还是大金碗,敲锣打鼓送大匾来了,上书:人民卫士!

    还不止他一个送,有一半车主都预订了,车没领完,锦旗匾额已经堆满主席台了。

    会议不长,不过轰动效应已经可见一斑了,早有一队新闻记者架着摄像,把主席台、把发还现场、把警员队列摄进的镜头,还有追着市局领导采访的,这些喜气洋洋的场面却也不多见了,来文在摄完最后一组镜头,她坐在车里,很自豪地道着:“这就是个最圆满的结局了啊……小月,回头找找这个车主,他今天在场上很出彩啊。”

    “长这么猥琐啊!?”助理笑着道,是那位见人就鞠躬的。

    “猥琐才能加深视觉印像嘛。”来文道。

    “咦?几个坑货都在,怎么少了那个领头的?”助理看着镜头,好奇地道。

    来文细细看看,她知道是指谁,理论是这个场合,他不应该缺席的啊,不过找来找去,确实没有看到余罪,想了想,她笑着摇摇头道着:“也许他另有任务吧,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

    警察的故事,很难用圆满形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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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宇婧是半上午赶到会场的,先去的鼓楼分局,分局只剩下值班的了,又循着路到了会场,一看这阵势,才知道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过她似乎无心案子,在人群里来回找着熟悉的面孔。

    找到了,那一拔人,正说笑着什么,大会刚刚结束,那拔人已经乱起来了,把一个身穿协警服的抬起来颠了几下,她上前拽着正喊着来个屁蹲的鼠标,拽着就走,鼠标懵头懵脑被拉着,急急地问着:“咋了咋了?林姐你这是咋了?”

    “我问你,余罪呢?”林宇婧严肃地道。

    “什么?”鼠标愣了。

    “余罪呢?你说什么?”林宇婧更严肃了。

    “这……”鼠标哭笑不得地道着:“你老公,你问我?”

    “啧,不开玩笑,他四五天没回家了,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们又有任务,今天连电话也打不通了。”林宇婧怒气咻咻地道,如果不是任务,肯定就和这些狐朋狗友在一块。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也没见他了。”鼠标道,林宇婧不信,揪着追问,鼠标火了,气咻咻地道着,真不知道,许是他躲交公粮跑回娘家了,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这话一出口,林宇婧可不客气了,一掐脖子,鼠标疼得直喊救援,那边玩的兄弟们一瞅,蔺晨新嚷着:嗨,有人欺负标哥,女的,兄弟们一起上不?

    “熊哥上。”骆家龙一看是余罪的特警夫人,往后躲了躲。

    这光景熊剑飞也怵了,摇着头道:“不行,还是躲吧,惹不起。”

    “太没义气了。”杜雷看不惯了,要上帮忙,骆家龙提醒了,你可小心点啊,这是余处的特警老婆,就余处回家都得先跪搓板才能进门,你看标哥敢还手不?

    耶,还就是哈,被林宇婧当儿子训一般,标哥除了躲,就不敢反犟,这样子看得杜雷也没勇气了,看看蔺晨新,两人会意。好汉不斗女、好狗不撵鸡,不管他了。

    可不料想息事宁人也不容易,转眼间,林宇婧揪着鼠标,向着众人来了,审犯人一般问骆家龙,见余罪了没有?骆家龙吓得赶紧摇头。一侧眼,又是审熊剑飞,见余罪了没有?熊剑飞惊得嘴唇一哆嗦,真没见。能把熊哥都吓住,蔺晨新和杜雷更不用讲了,还没问,两人齐齐道着:“我们也没见,好几天没见着了。”

    “没问你们,你们急着说什么?心里有鬼啊……嗨,他们是谁呀?肩章和臂章都不统一,协警你装什么警察?”林宇婧一眼就看出杜雷身上的问题了。

    特警嫂就是悍啊,那眼神犀利的好吓人,就一惯于雷语不断的杜雷也被气场镇住了。骆家龙赶紧解释,这是帮忙的两位兄弟,这个大案就是兄弟几个拿下的,市局要给协办积案组请功,集体一等功云云,听到这里,林宇婧的脸皮稍稍好了点,她瞟了眼台上市局、分局、支队的领导,她没好气地道着:“有什么功可摆的,下面人拼命,上头人长脸,真是想不开的,都这份上了,还在一线拼什么?”

    也是,熊剑飞无语了,鼠标笑着道着:“林姐,您和余贱怎么越来越颠倒了,你俩思想认识水平,正好置换了一下。”

    “你当了两天指导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啊?再说你一指导员,你瞎掺合什么刑事案件?多事。”林宇婧训得鼠标不敢吭声了,实在问不出消息,她烦躁地又拿出电话,手机响时,她躲过一边去接了。

    众皆凛然地看着人高马大,虎虎生威的警嫂,一转身时鼠标就准备溜,众人跟着,杜雷不解地问着:“熊哥,有那么凶么,把你吓成这样?”

    “你懂个屁,我们还是学员的时候,人家就是缉毒警了;我们还上中学时候,人家就在女子特警队训练了。我们顶多打打沙袋,人家天天打的是砖块啊。余贱那么厉害,被人当沙袋打。”熊剑飞道着,在特警队集训过,对于特警出身的这些女人,他是相当尊重且忌惮的。

    “我现在同情余处了啊,有这么个老婆,我特么也不愿意回家啊。”杜雷怵然道,他暗忖自己的小身子骨,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你们统统闭嘴,这个你不懂了,征服这样的女人才有成就感,所以余处的重口味,我表示理解……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啊,英姿飒爽,好有感觉。”蔺晨新道,两眼发亮,不时地回瞥着林宇婧。

    “就你这光吃打不长记性的,将来也就这下场。”鼠标回头呲牙咧嘴一句,众人嘻笑着出了人群,刚到街口,熊剑飞两臂一伸,拦着众人,刚有人问,他示意着街外路口的方向,众人视线所及,齐齐失声。

    是汪慎修,他倚着红绿信号灯杆,正看着着这个会场,许是看了很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会议结束,他还像石化一样,痴痴地看着。

    他没有穿警服,却挺直着腰杆,保持着仪容;他不准备当警察了,却还记挂着,这里的事,在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熊剑飞诸人,双方凝视着,肃穆间带上了几分愁容,鼠标要奔上去时,汪慎修却像恐惧一般,转过身,快步走了。

    众人遥遥地看见他拦了辆出租车,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刹那喜悦的心情全部被冲淡了,蔺晨新不忍地道着:“标哥、骆哥,咱们要不一起劝劝去,多可惜,都警司了。”

    “算了吧,人各有志,勉强也白搭。”熊剑飞道。

    说是如此,不过看到昔日的兄弟分道扬镳,浓浓的失落感袭来,让众人觉得好一阵子兴味索然………

    ……………………………

    ……………………………

    去了趟会场,林宇婧才发现近期纷传的跨省大案出自于自己老公之手,对于案子她已经麻木,就像她说的,下面人拼命,上头人长脸,对于普通的警察,多年的外勤生涯,只会越来越厌恶那种没日没夜的工作方式,能换个一官半职,就像她一样,都选择退居后台。

    丈夫的事是一块心病,一直没有解决,而且看样子他也没准备解决,就喜欢在一线摸爬滚打着,这一次两天失联,没想到最终给她打来电话的是马秋林,这家伙,林宇婧一直怀疑他有外遇或者醉生梦死哪儿去了,谁可知道,他找老头去了。

    这倒比想像中容易接受一点,她随即拦了辆出租,匆匆往和悦小区赶,真不知道,余罪又出什么么蛾子,家里不联系,反倒让人家一外人给自己老婆打电话。

    这一路算是行驶的心神不宁了,就像多年的外勤直觉一样,林宇婧总觉得有事情发生,或者是丈夫有事情瞒着自己,前段时间关系缓和了好多,就在几日前她突然发现丈夫好像又变了,就像马鹏刚出事那段时间,怎么看也是病恹恹的,说句话也是闪烁其辞。

    不会是……她想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眼前掠过了几个女人的肖像。

    安嘉璐?似乎不可能,那姑娘傲得,应该根本看不上余罪。

    楚慧婕,倒是有可能,不过似乎没觉察到蛛丝马迹啊。

    对了,还有一位栗什么芳的,至今为止,林宇婧都不知道这个卖车的女老板,和自己老公的关系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想着想着心就乱了,她有点怨恨、有点失落、有点难堪,每每下决心要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最终都经不起自己胡思乱想的考验,再怎么说也是女人,心眼不可能大到,对任何事都不在乎。

    想着想着,地方到了,下车时就看到了马老在小区门口等着,老头一身中山装,显得精神矍烁,自打不当警察之后,这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林宇婧奔上前来问好,左右看看,第一句就是老疑问了:“余罪呢?”

    “噢,在我家睡着呢。”马秋林道。

    “睡……您家?”林宇婧有点零乱了,如果睡在那个刑警队的宿舍或者和谁开房了,倒是不会让她意外。

    “他是昨天半夜回来的,这小家伙,舍不得吵醒老婆,骚扰到我家了,多喝了几杯,估计今天起不了床了。”马秋林笑着道,丝毫不以为忤。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半夜从那儿回来了?怎么是…半夜和您喝了……”林宇婧追着马老的步子,焦急地问。

    “陪我走走……别嫌我罗嗦啊,我性子慢,但你这急性子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两口子性子太急了,容易坏事……不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马秋林笑着征询道,林宇婧点点头,她有点怀疑,余罪要借马秋林的口给她讲个什么不愿意出口的事,而且严重怀疑,不是好事。

    “那,你猜到了,是余罪的事?”马秋林问。

    “呵呵,要别人的事,您就不会这么严肃地请我来了吧?他托你的?”林宇婧问。

    “没托,是我多事……这个故事从二十七年前开始,发生地在汾西,故事的男主人公叫郑健明,八十年代发家的第一批个体户,据说是个很出名二道贩子,贩彩电、钢材、服装,甚至还有专卖的烟草,他的身家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煤老板和房地产土豪了……”马秋林娓娓道着,回看林宇婧时,林宇婧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意思,要问时,马秋林拦住了:“别急,不听完我没法给你解释。”

    那就继续呗,林宇婧快被老头的慢性子急死了,就听老头道着:“不管在什么年代啊,有钱终归是个好事,这个二道贩子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免不了有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红颜知己,这个故事女主也就出现了,她是当时陶瓷厂的会计,汾西第一批国家分配的大学生,叫冯寒梅,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无从考证,不过肯定有一段和所有浪漫爱情一样的故事,但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就在两人筹办结婚的时候,郑健明东窗事发了……”

    “投机倒把罪?”林宇婧笑了,这是一条已经消失的罪名,当年法律不甚健全的时候,这还是一条相当严重的罪名,可能导致锒铛入狱以及罚没家产。

    “对,不过比这个更严重点,倒卖钢材也就罢了,这家伙还搞烟草,算走私了,案发时,烟草专卖局查扣了他一辆货车,整整半车从沿海走私回来的外烟……结果如何可以想像,一立案,追根溯源,自然要查到他头上,不过这个二道贩子很精明,在出事后不久就潜逃了……一直没有归案,当然,这种案子,已经过追诉期了,这是案卷影印版。”马秋林道,掏着手机递给了林宇婧。

    粗粗一览,应该是汾西公安局的存档,几十年前的旧案,又过追诉期了,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什么意思?”林宇婧不懂了。

    “意思是,你老公公余满塘前妻,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冯寒梅。”马秋林道。

    咝,林宇婧倒吸凉气,突然想到了一种极端的错位,那个奇葩老爸,和这个精明过人的儿子,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所差太多,她愕然问着:“难道……”

    “猜对了……”马秋林直接说。

    没答案,都对了,太容易猜了,只是这其中的蹊跷有多大,林宇婧苦着脸,愕然看着表情很滞的马秋林,她又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很好。”

    “我也希望不可能啊,不过……你看看手机里照片。”马秋林道。

    林宇婧翻查着,到了一副图片时自动停下了,一位中等个子、精瘦、西装革履的男子,中年男子,几乎就是余罪的苍老版,不用dna鉴定都看得出这才是一对父子,两人太像了。

    “这个故事有点离奇,不过如果放在那个年代的背景下,也不难理解,余满塘当时在陶瓷厂是采购,本来就认识冯寒梅,郑健明潜逃,其时已经准备结婚的冯寒梅已有身孕,那个时候,真要未婚已孕,这破鞋可没人敢捡,何况她又是个在逃犯的未婚妻,应该是这样,她选择了家穷人丑的余满塘,也只有这种人能接受了她………从结婚到离婚,都不到一年时间,而离婚的时候,余罪当时已经五个月大了……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唯独余罪蒙在鼓里。”马秋林道着,这事情,似乎全部剩下受害者,就那位瞒了二十几的余满塘,恐怕谁也恨不起他来。

    “可这事……怎么办?”林宇婧心乱了,一下子没主意了。

    马秋林也一样,耸耸肩道着:“我也没办法……我们都觉得好难,何况他当事人。”

    “他亲生父母现在呢?”林宇婧问。

    “郑健明潜逃到南方,之后又偷渡到澳门,现在已经是珠宝商了,在香港和内地几个城市都有分店,生意做得不错。”马秋林道。

    “那冯寒梅……还是他老婆?”林宇婧问。

    “不是,当时她并没有途径找到郑健明,而又无法忍受在汾西这个小城市的生活,于是选择和她并不中意的余满塘离婚,之后又经历了两次婚姻,其中一任丈夫去世后给她留下了不菲的家产,她现在已经是南方纸业的女老总了,富豪榜上可以查到的啊,她改名叫:冯苑美。可能生意不比郑健明的小。”马秋林哭笑不得的表情道。

    确实有点哭笑不得,当一个纯种的**丝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而却从来没有富过,那种感觉,只能哭笑不得了。

    林宇婧讶异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高兴?开怀?还是可笑,或者还有点可悲。

    “告诉我,你心动了吗?”马秋林问。

    “什么?”林宇婧没听明白。

    “一对富豪父母啊,这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就即便他们各自组成了家庭,可血缘关系总是抹煞不掉的,而且冯苑美到现在好像仍然是孀居。或许他们愿意认亲、或许他们愿意让这件事永远成了秘密,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余罪以后可能再不会是穷警察了。”马秋林笑道。

    “他爸知道了吗?”林宇婧显得有点紧张,突然问着。

    “好像知道了。父子俩谈过了,结果可能并不太好……余罪还拜访了当年给他办户口的警察李军涛,原汾西派出所所长,已经退休……余家的事他全部知情,余罪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当时正在四处追捕郑健明,李所长随手就给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余罪未清,新孽又生……他的童年并不怎么幸福,是坐在余满塘走街串巷的水果车上长大的……啧,真想像不出,一个遗腹子、一个下岗工,这一对光棍父子,是怎么熬出来的。”马秋林幽幽地叹了句,今天显赫的出身,代价是成长的悲催,谁又愿意去面对呢?

    林宇婧彻底被这个故事震得无语了,这对于她,似乎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她犹豫着,她思忖着,似乎不可能有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或者,连一个像样的处理方式,都不可能有。

    “告诉我,你心动了吗?”马秋林玩味的口吻,又一次问着同样的问题。

    林宇婧笑了笑,摇摇头道:“都没影的事,心动什么?真想去夺人家点家产啊,有那么容易么?几十年都没见过面,就有血缘也没亲情啊……再说了,我老公公余满塘怎么办?辛辛苦苦拉扯余罪这么大,他接受得了?给别人分儿子,这可比给别人分财产难多了?”

    马秋林微笑了,直赞了句:“你恐怕要成为余罪最大的优点了,娶了个好媳妇啊。”

    笑了笑,背手而行,马秋林娓娓道着,两人是昨夜促膝而谈,余罪边喝酒边说的这事,说着说着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了监狱里的事,说到了马鹏的事,说到了自己这个操蛋的身世,说累了,哭罢了,然后倒在沙发上就睡了,因为这些事,几天都没睡好了。

    “他消失这几天,就因为这事?”林宇婧问,回头看了看小区的方向,这时候,恐怕他需要安静一下了。

    “是,也不全是,他找我的原因是,仍然要给市局递一份情况汇报。”马秋林道,掏着口袋,林宇婧摊开几张打印纸,草草浏览,然后又有点小郁闷了,还是有关星海投资有诈骗嫌疑的事,这个初始报告她已经看过了,只不这次更详细了而已。

    马秋林且走且行道着:“他五天飞了三座城市,去查星海旗下的铁路信号项目,那纯粹是个皮包公司,生产厂房都没有,产品全部是贴牌的;还查了星海旗下的建材公司,也就一座厂房而已,设备有,可生产的产品,仅有可数的几批上市……也就是说,星海整个就是一个空架子,做的都是空对空的生意。即便有建设项目,也是为了圈地。”

    “啧,这种事不常见么?有背景、有后台、随便搞个项目批文外包出去就赚了?”林宇婧道。

    “危险也恰恰就在此处,当这个空架子支撑不住这个空壳时,那对于中小投资者就是一场灾难了……投资商的理念是啊:咱们国家啥也不多,人多,你骗都骗不完。前车之鉴太多了,只可惜我们这些人,都是螳臂挡车啊。”马秋林感慨道。

    “既然是螳臂挡车,那干嘛还要挡,这根本就查不下去,星海现在是如日中天,就我们单位,都有不少人把钱投到他们的网贷平台上了,前两天刚出过个事,质疑他们的有欺诈行为……哦哟,一下子像捅马蜂窝了,银监会的、银行的、政府部门的,大报小报都出来辟谣,反倒让他们的信誉,不降反升,现在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林宇婧道。

    “这就是你和他的差异之处了,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天平,天平的两头是私欲和公道,你在向自己和自己的小家倾斜,而他,在向公道的一头倾斜……警察的慷慨可不止一种形式,能坚持、敢直言、能不改初衷的,都是英雄。”马秋林道。

    “他算是么?”林宇婧笑着道,没想到人人说贱的余罪,在马老眼中的评价如此之高。

    “当然是,否则怎么请得动我当他的马前卒,老许褪化了啊,位高权重,让他这把老刀已经锋刃锈钝了……就这些事,我准备去一趟市局,你别担心,他是全警唯一一个在深牢大狱里培养出来的警察,没有什么事能打倒他。”马秋林笑着道,站到了街口,拦着出租车。

    林宇婧想了想,和马老并肩站在路口,相视笑了笑,她轻声道:“我也去!其实我也锈钝了,都快忘了曾经是怎么样嫉恶如仇。”

    笑了笑,两人乘上了出租车,直驶市局,尽管知道,这是一个可能招致嗤笑的提议,甚至是一个根本不可能付诸调查的提议,他们俩,仍然信心百倍地踏进了市局大门,郑重地递上这份报告………

第516章 无语泪涌

    汾西,和平路,大兴胡同。

    独幢的小院,紧锁的院门,院子里飘着幽幽的香味,红烧肉的味道。厨房里,余满塘正添着汤,尝着味,唏嘘的声音不断,却不是品尝的味道,而是边尝边抽泣,如果近看一点,这水果老爹已经浑然没有平时那股子没心没肺劲道了,伤心得两眼哭得红肿一片,像个小孩一样,想起来就落泪。

    又抽了几声,抹了把泪,他切着土豆块,边切边哭骂着:“小兔崽子……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找你的有钱爹去吧,找着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了……没良心的,找你的有钱娘去吧,找着你就知道她比你还没良心……呜,小王八蛋,老子不就亲爹也养了二十几年,就养条狗猫也会摇摇尾巴啊……王八蛋,翅膀硬了,就看不上你这没本事爹了……”

    哭着,抹着泪,瞒了二十多年的心事,终究还是没有瞒得过去,那日儿子匆匆而来,从来没有那么严肃地和他说话,余满塘开始死活不承认,不过他知道抵赖不过,于是就干脆一言不发了。

    后来儿子余罪问他:“爸,你一直想要个亲生的,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余满塘一下子火了,抄着喝水杯子就扣上去了,对于教育儿子他从来都很直接的,一杯子扣得儿子脑袋鲜血长流,那一刻他却懵了,惊呆了,尔后想挽回却没机会了,儿子默默地起身,手捂着额头,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真有这个原因,余满塘在想着,不过就即便有原因,也割舍不下二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啊。他一想就抽,抽得都没法干活了,袖子一抹,又是一片湿迹。

    “满塘,我来吧。”贺敏芝在门口道,身形有点不便地走上来了,接住了丈夫手里的活,余满塘被人窥破**一般,好难堪地侧过脸。

    事情是贺敏芝知道,很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久了,还会迸出来,也没有想到,余罪会这么在乎这件事,一下子这个家,又像要垮掉似的。

    “满塘,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缓缓就过去了,再怎么说,你也养了他二十几年,不可能就撂下就撂下了。”贺敏芝轻声道。

    “这兔崽子,你不了解,狠起来像他亲爹一样,是个狼崽子……小时候跟人打架,头破血流都不吭一声。”余满塘悲恸地说着。

    “没娘的孩子苦啊,你又照顾不到……这事兴许咱们真不该瞒他。”贺敏芝道,她看向了丈夫,余满塘回头,泪眼肿得像个桃子,难堪地说着:“可我怎么跟他说啊?没娘娃就够可怜了,再告诉他,他亲爹是个逃犯,他是个野种?”

    也是,贺敏芝叹了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怎么可能解释得清啊。

    余满塘抹着泪,又在唠叨着:

    “……其实我也不想要他,我一个光棍汉连自己都养不活,我照顾不过来啊……他小时候身体又不好,奶粉都吃不上,送人好几次,都没人要……他那没良心妈扔下就走了,可孩子好歹是条命啊,我总不能扔下不管吧……我是没多大出息,只会卖水果,可我没亏待他呀,辛辛苦苦十几年,把他供到现在……呜,这个狼崽子,跟他爹是一个得性……”

    他蹲在门口,又重复着已经说了无数次唠叨,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又有谁,能理解半路父亲的苦衷啊………

    ………………………………

    ………………………………

    澳门、殷皇子大马路。

    狭窄的街道上,聚集了全澳十数家珠宝金店,每一家的空间都显得很局促,不过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每天过关到此旅游的各地游客,有数十万之众,在生意人的眼中,这里再不起的金店,也足以媲美京上广的任何一家珠宝行。

    宋星月缓缓起身,她似乎嫌这里的空气沉闷了一些,打开了一扇窗户,潮润带着海味的空气、夹杂着不同地方的乡音袭来,在这个相对自由的世界,财富的表现是另一种形式,从来不像内地那么遮遮掩掩,比如,和这里相隔不远的赌场。

    唏嘘的一声响起,座位上一位中年男,欠欠身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一次看着那个让他沉默无语的视频。

    没有带助理,都在一海之隔的内地等着,这是宋星月只身来见的人,他是金店的老板,叫:郑健明。

    精明、内敛、城府……几个相应的词被宋星月摘出来形容这位商人,这个店的雇员几乎全部来自内地,游客进门差不多一张嘴,就有店员能和他们对上相应的乡音,助理初登门时都惊讶不已,后来方知道,这个小店不但是最早把生意做到内地的,而且是行内很出名的一家,做的都是内地的生意。但最让宋星月惊讶的还在于,这位富商和他的私生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面对面给人的感觉都雷同,都有点深不可测。

    “他过得好吗?”郑健明问,仍然是满口乡音。

    “这个我回答不了,不过我想应该不错吧,省总队特训处长,警司衔,对他这个年龄,已经很不容易了。”宋星月道,不得不概叹,金子放在那儿都会发光的,儿子如此,父亲更甚,一个偷渡的逃犯能走到今天,也是孰为不易。

    又唏嘘了一声,郑健明捋了把短发,精瘦、黝黑的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的手似乎抖了抖,或许在年过半百之时,重新被家乡来的消息震憾到了,那个早就遗弃他的地方,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儿子?还是亲生骨肉?就那么被遗弃在老家,被一位他曾经认识的蠢货养着,他想像得出,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到今天的境地,就像他艰难辗转,在陌生的地方求生求活一样。

    宋星月也看得出,这个未谋面的父亲,应该是真的还在意他的儿子,她款款地坐到了郑健明的对面,保持着仪容,像在等着下文。

    又是唏嘘一声,郑健明恢复了常态,很不客气地道着:“宋老板,你这么费劲周折地把我的身世刨出来,究竟想要什么?我似乎有点看不懂啊,钱?呵呵,我十个郑健明绑一块,也赶不上您星海的资产啊。”

    “这个说的不对,对于靠头脑和辛苦赚钱的人,我历来是相当尊重的。而我们不是这种人,所以应该这样说,十个我绑一起,也不比您强。”宋星月谦虚地道,在自由贸易的地带,所有内地官商背景的商人,都是渣。

    “可我觉得我帮不上您什么忙啊。”郑健明道。

    “肯定能,而且很简单,说不定需要的时候,我会直接买下你一家金店,不过,我可能不会经营啊,可能转手,还得再还给你。”宋星月道,笑着,眉飞色媚,传达着一种两地商人都懂的潜台词。

    郑健明一下子读懂了,他心跳了,这种貌似合法的转手交易,只有一种可能:洗钱。

    特别是对于他这个横跨两地生意的,是大量现金出境变现的首选,试想一想,内地交易,正常支付,出境后,签一个文件又回到了原家手里了,毕竟从澳门支付,要比层层设卡的内地银监,容易的多。

    “这个其实有很多途径的,不一定非要通过珠宝生意走啊。”郑健明喃喃道,似乎稍有不情愿。

    “我懂,也有其他途私,但相比之下,多一条退路难道不好吗?何况,我们又是老乡。”宋星月道。

    好久的沉默,两人凝视着似乎都在窥探对方的底牌,自从搭上线以来,郑健明也略略调查过星海的背景,不过调查的结果让他打消了合作的念头,正当的生意,谁又愿意轻易涉险,他知道轻重。但他又担心,可能不得不涉险,因为在内地还有生意,现在对方手里,又多了一张底牌。

    “如果我不答应,您是不是会选择向我内地的生意下手,或者,拿这个我没见过面的私生子要挟?”郑健明半晌面无表情地问,看不出,这个从未谋面的私生子,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您如果了解您这位私生子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我不会拿他要挟,恰恰相反的是,他是我的保障。”宋星月道,笑了,从无意中发现这个埋没了二十几年的秘密之后,她就经常这样笑。

    “我怎么没有明白你这句话?”郑健明狐疑地道。

    “知道顾晓彤吗?五原制毒案上栽的那位。”宋星月轻声问。

    郑健明眉头一皱,那个货色一家没少来澳门赌过,丈夫戚润天和她,当时是出了名的输钱傻缺,不过你不得不佩服,人家有取之不尽的财源啊,郑健明点点头道:“不是早亡命国外了?”

    “是啊,把她从云端拉下来的,你想是谁?”宋星月笑着道。

    “是………”郑健明两眼直凸,愕然指着笔记本屏幕上的照片,难道是……自己的儿子?

    “对,我在五原有不少公安上的朋友,他可是无人不晓的人物啊,有位朋友警告我:别惹他。不是因为想保护他的原因,而是提醒我,惹不起。原因也很简单,我们是拼钱,而他们是拼命。”宋星月笑着道。

    愕然、惊讶、不解、疑惑的表情变幻地郑健明的脸上,漂泊日久,即便可以接受所有的光怪陆离,也无从想像,那个环境,把他未谋面的亲子,变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他天生就是个威胁,我不知道是不是威胁到了你的家庭,但肯定威胁到你的生意了吧?别告诉我,你没干过这样的活,整个澳门从金店到赌场,都喝的是内地的血……要是有人知道,你无意中制造了这么一位儿子,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听说您没少介绍内地的赌客到澳门玩吧?”宋星月笑道,她很得意地看到了郑健明徒然色变。

    试想,这层关系的曝光完全可以把郑健明放到尴尬的位置,不管是面对家庭,而是面对生意伙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父子相似太近,想否认都难。

    宋星月半晌没有等到回音,她慢慢地收起了精致的笔记本,将收回时,她又放下了,起身道着:“看来咱们没谈的了,生意不成仁义在。相信我,只有这一份真相,送给你了,我真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郑健明却是发滞一般,痴痴地看着她,宋星月稍稍失望,抬步,优雅地拎起挎包,要走了。

    “等等。”

    将出门时,郑健明开口了,宋星月回头,两人默然相视,就听郑健明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可以给你一条安全通道,保证兑付,佣金按规矩来,你知道。”

    “还有呢?”宋星月笑着问,她知道,这个故事撬动对方了。

    郑健明摩娑着桌子上的笔记本,拿到了手里扬着:“就当你不知道这事,如果在我的身边传开,如果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一定会违约的,不管你有多大背景,多大能量,出了国境线,都等于零。”

    “呵呵,成交。我的助理会联系你的。”宋星月笑道,款款地下了楼。

    门扇合上了,宋星月像个幽灵一样走了。郑健明枯坐着,无语地摩娑着下巴,他想看的,却又不敢碰触,就像曾经亡命偷渡的回忆,也像故乡在心里的记忆,都不愿意提及。

    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冰冰的东西染湿了他的面颊,他惊省时,抹到手指上的,是泪迹!

    他摩娑着笔记本,又一次轻轻地打开了,在屏幕上看着那位显得精干的警察,看着好多偷拍到的照片,痴痴地看着不忍移开视线,旧时的记忆如潮涌来,那熟悉的故乡、熟悉的城市,时隔几十年,仍然没有忘却,即便忘却,也因为这个人,变得越来越清晰………

    ………………………………

    ………………………………

    五原市,和悦小区,下午十七时。

    沉睡了一天的余罪伸了伸胳膊,艰难地睁开了睡眼,他闻到了香味,一骨碌起身,惊省间才发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拍了脑袋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马秋林的家。好简陋的地方,卧室一床一桌一柜,床头和桌面磨得已经发亮,柜子里全是书籍。

    他迷迷糊糊起身,口渴,循着钻进了卫生间,放水,凉水冲头,在冰冷的水里泡了泡发懵的脑袋,半晌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的,满脸疲惫的,像个居无定所的逃犯,心里乱如麻的事纠结着,刚清醒又涌上头了。

    他无聊地擦干了脸,想想在马老家里滚一天却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出了卫生间叫着:“马老,我……我不吃饭了,我回家了啊。”

    厨房里伸出个脑袋后,惊得余罪啊地叫了一声,然后看看环境,确认这不是在自己家,他愕然问着:“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做饭啊。”林宇婧笑着道。

    余罪笑了,讪讪道着:“你做的又不好吃。”

    “那还有我呢。”马秋林的声音,却是没有看到人。

    等余罪走进厨房,却是马秋林在炖着汤,他小勺子舀着尝着味道,笑吟吟看着余罪,林宇婧在帮厨,案子上切了一堆青青的豆荚,那刀工,像单掌劈砖一样,还像以前那么惨不忍睹,余罪噗声笑了,然后林宇婧瞪了瞪他,给了他个威胁的眼神。

    “美食有三种,少年时,父母做的饭最香;成年时,爱人做的菜最好;年老时,儿女做的饭最美……余儿,你说呢。”马秋林笑着问。

    “好像是,不过能把三味美食全品尝到的人不多。”余罪道。

    “对,所以今天我要陪老伴到闺女家蹭饭啊,家就暂借给你几个小时,你好好尝尝第二道美味。”马秋林笑道,他解着围裙,递给了林宇婧,起身拍拍余罪的肩膀,然后挥手制止着余罪的相送,慢慢悠悠地关上门走了。

    “这老头,越来越懂情调了啊……呵呵。”余罪笑了笑,回头看老婆时,林宇婧却是切着菜,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余罪在这一刹那,明白了马秋林的苦心,他尴尬地问了句:“老马告诉你了?”

    “嗯。”林宇婧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都告诉你啦?”余罪拉着脸问。

    “嗯。”林宇婧又应了一声。

    “啧,这老头,怎么越来越八婆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他倒替我说了……哎,那个……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余罪道着,叹了口气,坐到了餐桌边上。

    林宇婧放下了菜刀,回头问着:“你是公事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家事不知道怎么办?”

    余罪挠挠脑袋,苦着脸道:“好像都不知道。”

    “公事我可以告诉你,上午我陪马老去了一趟市局,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了许局长,谈话只谈了不到十分钟,你的报告都递上去了,可能当着面不好说,不过看许局长的表情,应该没当回事。”林宇婧道,这是第三次给市局递类似的情况报告了,每每递上去,老许都不客气地给一个评价:狗拿耗子。

    这官府的鹰犬也不好当啊,余罪尴尬挠挠腮边,咬咬嘴唇,每每惊世骇俗的那些想法,很难得到认同。

    “你还准备继续查下去吗?”林宇婧问。

    “我不确定,宋星月、宋海月、宋军,他们这一家三位一体的生意我还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但就目前能看到的东西,整个都是空壳……当然,这是特色,官商生意都需要这么一张合法的外衣,他们这号人,可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可恰恰相反的是,为什么又要通过星海投资这个平台,大规模的蓦集资金呢?像她们这种人,应该是发愁怎么样把手里的钱合法化而已……啧,搞不清,事情到看不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见识太少。”余罪摇着头,一副力有未逮的无奈,无论是查实还是查办,都远远超过他的能力了。

    他说着,不时地看着老婆,说完了不好意思地问着:“你……是不是又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有点。”林宇婧道,余罪的脸色一黯,她却补充着:“不过要是真逮到只耗子,也不是坏事。”

    “看来,老马比你老公强,他说话,你能听得进去啊。”余罪自嘲道。

    “错,他自认不比你强,他说啊,每个警察都身有余罪,他选择了逃避,所以内疚于心;许平秋和王少峰选择了漠视,所以他们平步青云;而你选择了面对,注定要活得很艰难,但比谁也坦荡。”林宇婧道。

    余罪笑了笑,没作解释,错觉是一种很好的感觉,他喜欢。而且很感谢老马重塑了他这个高大尚的形象,瞧把老婆看得,两眼都是小星星。

    “别得瑟啊,过来帮忙……”林宇婧摆着头,余罪赶紧地起身,上前帮忙,两人且做且说,一个烧了一个菜,你的夹生,她的略糊,放到餐桌上时,反倒是老马熬的鸡汤味道最好,两人都不吃菜,光喝汤了,半晌发现时,相视一笑,林宇婧叹着道:“还是爸做的红烧肉好吃。”

    一下子触及了余罪的痛处,他若有所思地停筷了。林宇婧轻声问着:“你不会因为有了一个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就嫌弃他吧?”

    “不是,我有点生气,他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不懂事的时候问,他直接就是一巴掌;懂事的时候问,他说早死逑了……我爸有多操蛋,你也领教过了,小时候跟人打架,他明里去赔礼道歉,回头就问我吃亏了还是讨便宜,要讨便宜了,他就夸我,要吃亏,他一准得骂我没出息;我根本就没上过幼儿园你知道不……四五岁的时候,他就教唆我怎么卖水果,一逢着老头老太太,就打发我卖萌,奶声奶气喊爷爷奶奶,人家一可怜,就买我家水果,我给他们拣,一准得拣几个有虫咬的,不好卖的……”余罪道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林宇婧也笑了,这一对奇葩父子,那肯定是长年累月炼成的。

    笑着笑着,余罪一失声,唏嘘着又哭了,林宇婧愣愣地看着,愕然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已经百毒不侵的丈夫,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我…也想起爸做的红烧肉了。”

    余罪抽泣了几声,抹着鼻子,眼睛红红地,断断续续道着:“那时候家里老穷了,难得吃上一两回肉,每次都是我把瘦肉啃了,爸嚼着那些带着猪皮的肥肉……上小学,每天都坐在水果车子上,他推着,乐呵呵地送我去学校,等下课了,他一准就等在校门口,接我回家……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们俩,我都没在乎过,一直认为我这个傻老爸,是天下最好的老爸……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想当面问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悖然大怒,直接砸了我一杯子……他让我滚,让我去找我的有钱的爹妈去,其实他很清楚,李军涛所长说,亲妈回来汾西一次,想要回儿子,你知道他有多操蛋,把我藏到乡下,告诉亲妈说,我死了,还拉了一群果贩子当旁证,极力证明我确实夭折了……好多人都清楚,唯独瞒着我一个人,还特么给我起了个操蛋的名字:余罪!……这是李军涛那个混蛋起的名字,好提醒着,别忘了,我是一个逃犯的余孽!”

    那百般的纠结、犹豫、徘徊,让余罪是如此地难堪,他擦干了泪迹,却擦不去心里的阴影。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得清记忆中那些往事,却说不清,上一代那些人之间,有着多少纠葛。

    林宇婧轻轻地伸着手,和余罪的手相握,她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陪着他,沉浸在往事中,陪着丈夫唏嘘有声、无语泪垂………切着菜,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余罪在这一刹那,明白了马秋林的苦心,他尴尬地问了句:“老马告诉你了?”

    “嗯。”林宇婧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都告诉你啦?”余罪拉着脸问。

    “嗯。”林宇婧又应了一声。

    “啧,这老头,怎么越来越八婆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他倒替我说了……哎,那个……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余罪道着,叹了口气,坐到了餐桌边上。

    林宇婧放下了菜刀,回头问着:“你是公事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家事不知道怎么办?”

    余罪挠挠脑袋,苦着脸道:“好像都不知道。”

    “公事我可以告诉你,上午我陪马老去了一趟市局,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了许局长,谈话只谈了不到十分钟,你的报告都递上去了,可能当着面不好说,不过看许局长的表情,应该没当回事。”林宇婧道,这是第三次给市局递类似的情况报告了,每每递上去,老许都不客气地给一个评价:狗拿耗子。

    这官府的鹰犬也不好当啊,余罪尴尬挠挠腮边,咬咬嘴唇,每每惊世骇俗的那些想法,很难得到认同。

    “你还准备继续查下去吗?”林宇婧问。

    “我不确定,宋星月、宋海月、宋军,他们这一家三位一体的生意我还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但就目前能看到的东西,整个都是空壳……当然,这是特色,官商生意都需要这么一张合法的外衣,他们这号人,可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可恰恰相反的是,为什么又要通过星海投资这个平台,大规模的蓦集资金呢?像她们这种人,应该是发愁怎么样把手里的钱合法化而已……啧,搞不清,事情到看不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见识太少。”余罪摇着头,一副力有未逮的无奈,无论是查实还是查办,都远远超过他的能力了。

    他说着,不时地看着老婆,说完了不好意思地问着:“你……是不是又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有点。”林宇婧道,余罪的脸色一黯,她却补充着:“不过要是真逮到只耗子,也不是坏事。”

    “看来,老马比你老公强,他说话,你能听得进去啊。”余罪自嘲道。

    “错,他自认不比你强,他说啊,每个警察都身有余罪,他选择了逃避,所以内疚于心;许平秋和王少峰选择了漠视,所以他们平步青云;而你选择了面对,注定要活得很艰难,但比谁也坦荡。”林宇婧道。

    余罪笑了笑,没作解释,错觉是一种很好的感觉,他喜欢。而且很感谢老马重塑了他这个高大尚的形象,瞧把老婆看得,两眼都是小星星。

    “别得瑟啊,过来帮忙……”林宇婧摆着头,余罪赶紧地起身,上前帮忙,两人且做且说,一个烧了一个菜,你的夹生,她的略糊,放到餐桌上时,反倒是老马熬的鸡汤味道最好,两人都不吃菜,光喝汤了,半晌发现时,相视一笑,林宇婧叹着道:“还是爸做的红烧肉好吃。”

    一下子触及了余罪的痛处,他若有所思地停筷了。林宇婧轻声问着:“你不会因为有了一个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就嫌弃他吧?”

    “不是,我有点生气,他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不懂事的时候问,他直接就是一巴掌;懂事的时候问,他说早死逑了……我爸有多操蛋,你也领教过了,小时候跟人打架,他明里去赔礼道歉,回头就问我吃亏了还是讨便宜,要讨便宜了,他就夸我,要吃亏,他一准得骂我没出息;我根本就没上过幼儿园你知道不……四五岁的时候,他就教唆我怎么卖水果,一逢着老头老太太,就打发我卖萌,奶声奶气喊爷爷奶奶,人家一可怜,就买我家水果,我给他们拣,一准得拣几个有虫咬的,不好卖的……”余罪道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林宇婧也笑了,这一对奇葩父子,那肯定是长年累月炼成的。

    笑着笑着,余罪一失声,唏嘘着又哭了,林宇婧愣愣地看着,愕然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已经百毒不侵的丈夫,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我…也想起爸做的红烧肉了。”

    余罪抽泣了几声,抹着鼻子,眼睛红红地,断断续续道着:“那时候家里老穷了,难得吃上一两回肉,每次都是我把瘦肉啃了,爸嚼着那些带着猪皮的肥肉……上小学,每天都坐在水果车子上,他推着,乐呵呵地送我去学校,等下课了,他一准就等在校门口,接我回家……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们俩,我都没在乎过,一直认为我这个傻老爸,是天下最好的老爸……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想当面问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悖然大怒,直接砸了我一杯子……他让我滚,让我去找我的有钱的爹妈去,其实他很清楚,李军涛所长说,亲妈回来汾西一次,想要回儿子,你知道他有多操蛋,把我藏到乡下,告诉亲妈说,我死了,还拉了一群果贩子当旁证,极力证明我确实夭折了……好多人都清楚,唯独瞒着我一个人,还特么给我起了个操蛋的名字:余罪!……这是李军涛那个混蛋起的名字,好提醒着,别忘了,我是一个逃犯的余孽!”

    那百般的纠结、犹豫、徘徊,让余罪是如此地难堪,他擦干了泪迹,却擦不去心里的阴影。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得清记忆中那些往事,却说不清,上一代那些人之间,有着多少纠葛。

    林宇婧轻轻地伸着手,和余罪的手相握,她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陪着他,沉浸在往事中,陪着丈夫唏嘘有声、无语泪垂………

第517章 来势汹汹

    时间指向了八月五日。

    这个时间任红城是掐着指头算的,离汪慎修递交辞职的申请正好十五天,正好是个周一,他又一次拿出来了辞职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文字的东西反映不出什么来,就是个人情况不容许云云之类,要求离职,看这半个月都不见人的样子啊,应该是铁了心了。

    事情凉了凉,任红城的脾气也消了点,消磨之后,剩下的都是挽惜了,特勤的工作不是谁也干得了的,大部分会选择履历里稍有污点,再无升迁可能的人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窃听、比如刺探、比如卧底,而汪慎修的情况不同,他是清清白白从学生警就入职特勤籍的,外人无从知晓的是,他在市区做雅痞商店以及海外代购生意时,截获了大量的洗钱以及地下钱庄的信息,为经侦支队的数次案件侦查提供了不少翔实资料。

    更难能可贵的是,两年多的时间里,没有疏漏、没有消极怠工、没有被社会上形形色色的诱惑污染,这也是他,直接被选拔进总队特勤的直接原因。

    可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坚定、思想成熟的同志,怎么可能眨眼间就选择放弃他钟爱的事业呢?

    或许坐在这个位置太久了,已经无从理解这些年轻人的心态,不过任红城觉得,就轮到谁,也不可能放下。他指节轻叩着桌面,此事已经向市局、总队汇报,上级皆是挽惜之态,这种特殊的岗位,不是谁也能干得了的,就能干了,因为涉密的原因,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不管怎么说,这种岗位的流失谁都会痛心。

    于是领导给的意见是:缓缓,再缓缓,要尽全力做好劝说工作,事业为重……

    任红城真做了,他甚至联系了汪慎修的父母,联系之后才瞠然发现,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汪慎修的父母在他毕业后早已离婚,这些年他和家里的联系,只有一个奶奶,那老人七十多了,居然是孙子按时汇钱赡养着,而分道扬镳的父母早就各自成家,没人关心他的去留。

    不幸的人总有各自不幸的方式,在这些事上任红城找到了他很少和女人交往的原因,也许是父母离异的阴影吧,但恰恰也是这个阴影,让他变得这么重感情……对,那怕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很不堪的感情。对方任红城也查到了,他很意外,无从揣度一个警察和一个失足女之间会发生怎么样的感情,但他相信肯定不一般。

    这事……他牙疼万分,突然间灵光一现时,拍着额头道着:“咦,这种事得找合适的人去干。”

    浮在眼前的,一对哼哈二将,余罪、鼠标,这俩当特勤干过打家劫室的烂痞警,肯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劝。

    死马当活马医吧,任红城一念至此,拿起了电话,拔着余罪的号码,说得很正式,语气很严肃:

    “余罪同志,经上级研究决定,由你代表组织做一下汪慎修同志的劝说工作……不能试试,一定要完成任务,这种岗位的人员流失,很可能给我们的事业造成很大损失,对,尽快……就结婚并不妨碍正常工作嘛,我们是警队,又不是光棍队……”

    找了两杆枪,而且满口答应,任红城心里稍慰,他拿定主意了,把辞职报告锁进抽屉,心里愤愤地想着:

    我就不签字!看你小子敢不敢跑。

    …………………………………

    …………………………………

    锦泽苑大厦,总经理办。

    沉寂了几天,形势刚刚好转,又生事端了,戈战旗一早就坐在办公室焦急地等着,直到两位助理在市场上找了一堆花样各异报纸、杂志以及大字报的影印件,全部搬回来,他忙着一张一张拍好,在电脑上上传,等了很久,等到了对方视频通话的请求。

    这是宋总的联系方式,他屏退了助理,接通了。

    “宋总,您好。”戈战旗战战兢兢道。

    “呵呵,你给我这些消息,我能好吗?”延迟的画面,看到了宋总的本人。

    “对不起,我的工作没做好。”戈战旗谦卑地道。

    “这和你关系不大……说说,情况有多坏。”宋星月问。

    “大致是这样……”

    戈战旗条理地说着,前两天开始有业主维权,都是星海和瑞详园房地产公司联合开发的两个小区,汾河观景、滨河路高档小区,均已经交工入住,这是当年星海房地产公司拿的地,转手给了瑞祥开发,自己仅占其中两成股份,其它倒没问题,就是五证未全,导致入住的业主数年没有办下房产证来,成了一个有产无权的尴尬局面,更有甚者,不知道谁神通广大的,爆出了星海当年拿地连土地出让金都未足缴的事。这事情从网上爆出来,又正逢五原彻查小产权建筑的大势,于是就引爆了业主集体到星海房地产维权一事。

    事情似乎不乐观,业主从区政府堵到市政府了。

    屏幕的另一端,宋星月静静地听着,直到戈战旗汇报完了,她也没有吱声。

    “宋总,就这些,可能要对咱们星海的整个形象有负面影响。”戈战旗轻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干好你自己的事。”宋星月随便一句,关掉了。

    戈战旗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宋总究竟是什么意思,似乎很佩服宋总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啊,他看着一桌子有关星海的资料,有点纳闷,居然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不声不响就让星海乱了阵脚,现在恐怕不是上不上市的问题,能不能摆平这种事,都得两说。

    想到这儿,他有点犹豫了,毕竟一件丑闻砸倒一家公司的事太多了,而星海,恐怕不为人知的丑闻更多………

    ………………………………

    ………………………………

    “哥,这个证早就该办了,怎么现在都没办下来?”宋星月不悦地道。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颓废中年男子,中分头,面色很白,像养尊处优日久了,他为难地道着:“那时候就缓了缓,我想着也不用着急办着……现在都不好办了,全国性查小产权,地方上领导,谁也不敢签这个字啊。”

    “你连土地出让金都没缴全,人家怎么给你签……我们拿的就够便宜了,你怎么还贪那个便宜?”宋星月生气地道。

    “我……我当时想……”宋军喃喃道着:“当时大老板坐镇五原,他们谁也不敢朝我要啊,谁知道一回京,这事就不好办了。”

    “你甭跟我废话,赶紧想办法办,这要闹起事来,几千户业主,谁压得住啊?你怎么一件事都办不成?让你去逮个人,还是个半拉老头,你愣是折了五个人………那事处理了吗?”宋星月已经出离愤怒了。

    这是去控制卞双林的事,结果事情没搞成,倒重伤了五个自己人,现在宋星月倒担心善后的事了,真要牵扯到星海,免不了又要和你警察打交道。

    “没事没事,给了点钱,打发走了……会所老板给找的人,我想好歹他们也是黑涩会的,京城都吃得开的,谁知道去了山高皇帝远那地方,他不管用啊。”宋军难堪地道,懂潜规则的人,可不一定能干过根本不守规则的人。

    “你走吧,走吧……别让我看着你心烦。”宋星月摆摆手,逐客了,宋军看看站在窗前,一直一言未发的二妹,二妹使了个眼色,他悻悻然离开了。

    这事情吧,他倒不怎么着急,有两位天姿国色的妹妹在,就有宋军的江山在。

    “姐……这又是他搞的事?”宋海月问。

    “除了他还有谁啊,看得真准啊,一敲就到咱们的软肋上了。真不愧在监狱里拿到了法学学位啊。”宋星月难为地道,这种自下而上的难题,最难处置,大部分时候,权力都要失效。而操纵这种事的人,一眼看就是行家,不针对星海,但所有刨出来的事,都指向星海。

    “可他在监狱呆了十年,怎么可能?这得需要调动多大资源,会不会是随机的事情?”宋海月有点怀疑道。

    “随机,那你解释一下,刚出监狱,谁接应的他?再解释一下,就在五原,不管是官方还是商界,那个不是巴不得从我们手里得到点实惠,谁敢在我们的生意上搅事?”宋星月连连两问。

    妹妹没音了,论起混迹市井的本事,她在姐姐面前是没有发言权的,她纤指摩娑着下巴,又试探性地问着:“那该怎么办?找找老公出面?”

    “打个招呼吧,能办下证来尽快办,哥只会吃喝嫖赌,这种事别想着指望得着他……”宋星月烦躁地道。

    “那你也别担心,我今天就约他……现在他的身份,啧,不太方便见面了,每次都偷偷摸摸到燕郊,晚上我给你电话。”宋海月道。

    约会,这是继承着姐姐做的事,而且是已经习惯,不需诲言也不需要脸红的事,宋星月看了看妹妹一眼,脑子里意外地萦绕着一个让她心乱的画面,那位老公比任何嫖客都不堪,总是喜欢新鲜的女人,她严重怀疑,对于那些没长性的男人,妹妹的腰带,还能系得住他多久。

    “你去吧,我没事……人伺候好点,他喜欢年轻的,如果有合适的,最好给他介绍两个,最好到家里,别到公共场合。”宋星月道。

    这一句让妹妹有点羞恼,她似乎对姐姐如是说很不悦,有点不高兴地走了。

    宋星月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她不可能不担心,都是空对空做起来的生意,真要一点一点刨出来,她担心要出大事,而平息事情的结果,只有可能像她这样的商人被扔出去,而不可能波及到那些给她这些权力和方便的人。

    她踌蹰了很久,再一次捋着思路,澳门的郑健明果真是个信人,两次交涉办得很利索,这是个双赢,各取所需,她算算挪走的资产,应该够下辈子花了,这一点让她舒心了不少,只是需要挪走的要花费很长时间,时间越长总是让她觉得心神不宁,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去身海外,此处已经查无实据,她知道,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当然,还有一件需要解决的事,这件事不解决,她觉得自己安生不了。

    想到此处,她拔通了一个电话,那部留在余罪手里的手机,时间够长了,她想一个已经看到改变命运希望的人,会选择怎么做,总不至于还守着三两千工资的工作吧?

    这好像是一个关键的棋子,要是他有传说中那么神的话,找到卞双林不应该是难事吧。电话嘟嘟地响着,她的心悬起来了,最担心的是,对方不理不睬。

    还好,接听了,她一下子微笑了,称呼着:“余警官吗?知道我是谁吗?”

    “你留下这部手机,就为了让我猜你是谁?”对方懒洋洋的声音。

    “呵呵,您真幽默……余警官,咱们老乡可都讲究有来有往,有没可能请你帮个小忙?”宋星月试探地道。

    “你费尽周折,把我现在的生活都毁了,还要我帮你什么忙?把你的生活也毁了?”余罪声音,似乎并不买账。

    “不破不立嘛,我可以向您透露一点,您的亲生父亲正是我的生意伙伴,您的亲生母亲呢,我们也有过来往,毕竟一个圈子里的,很容易认识……依我看来,您将来到海外发展会更好一点,您觉得呢?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有您的身份,只要需要,随时可以从我这儿支出。”宋星月娓娓道,有了前面的基础,说什么也不显得突兀了。

    “你准备花多少钱贿赂我?”余罪直接问。

    这么直接,宋星月高兴了,也很直接地道:“那看您的开价喽?”

    “我的开价会很高的。”余罪道。

    “是吗?那您觉得我像付不起的人吗?”宋星月调侃道。

    “呵呵,有意思,给我找回个爹来,又要给我钱……这盛情真难劝啊,不过我是无功不受禄啊。”余罪道。

    “这个功对于您很简单,我相信您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很简单,我不想一直站在这个被动和尴尬的位置上,您不介意帮帮我吧?”宋星月隐晦地道。

    “懂了,我也正在找这个老骗子,有消息一定会卖给你,讨个好价钱的。”余罪道。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哦。”宋星月道,微笑地扣了电话。

    水到渠成地拉到了这么一位强援,让她心情大好。她相信,没人能拒绝这个可以改变下半生命运的诱惑。

    ………………………………

    ………………………………

    电话的另一头,余罪把手机揣到了兜里,正看到了鼠标这没出息的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掰了几个带皮的玉米,撒丫子往车边跑,手脚麻利地塞进车里,估计这家伙从小没少干过这种事。

    西钢郊外,余罪比对过了,手机里的图片没有做假,确确实实在这里发生过斗殴,结果是卞双林消失,宋星月派来的人翦羽而归。

    那问题就来了,怎么到这儿的?又是谁接应的?卞双林服刑十年,不至于还能培植出召之即来的能征善战队伍吧?

    鼠标乐滋滋和肖梦琪回来了,两人是客串帮忙来了,说是要抽身出来,可案子随后琐事不少,又出了汪慎修的事,蔺晨新和杜雷忙着准备招聘考试,这个团队又面临着散伙危机了。

    “还在想啊?”鼠标蹲下来了,掏着根红萝卜往余罪手里塞,余罪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好歹也是个警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

    “瓜果不算偷,回去尝尝鲜。是不是肖政委,给你两棒子啊,这是自留地,绝对好吃。”鼠标道。

    “得了得了……余罪,你还没说,这些照片那儿来的?”肖梦琪问,事情几天才查清,是地方派出所走访,确实问到有目击的乡民,当天也确实在这儿发生过斗殴,骆家龙准备照片里的远景,定位到这里了。

    “星海的人给的。”余罪道。

    “什么?”肖梦琪不信了。

    “不对呀,你不是说,是星海的人,要针对这个卞双林吗?”肖梦琪道。

    “我明白了,这是偷鸡不成,就把别的贼给捅了,都不干净,对吧?”鼠标道,赢得了余罪一个大拇指的奖励,这家伙,恢复了。

    肖梦琪不太明白了,她狐疑地问着:“可要查下去,岂不是他们要犯事?”

    “刑不上大夫,法不责富人……大多数时候,这种人不怕警察和法律,怕得是同伙拆台。”余罪道。

    “可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是搞不清楚啊。”肖梦琪道,又问着:“要以你讲的那些故事,我觉得就卞双林站出来,他们都得给不少钱打发吧?”

    “不可能,活着就是威胁,什么时候闭嘴才安全。或者把他逐出这个圈子也行。”鼠标道。

    “对,这就是他们要做的,刚才有人打电话,准备让我开价,买卞双林的下落……你们说,我开价多少合适。”余罪问。

    “一千万。”鼠标咬牙切齿道。

    “没出息,星海就一个网贷平台,一天支付的利息都不止一千万。”余罪回头吧唧给了鼠标一下。

    鼠标来劲了,不过马上拉脸了,凛然道着:“这钱尼马不敢拿呀,就不出事都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哈哈,严指导员有长进了啊。”肖梦琪取笑道。

    难得的清闲时光,不过余罪心事未了,今天又是任红城托事,又是宋星月骚扰,他似乎有点纠结,一直在寻思着什么,鼠标问时,他狐疑地道着:“你们说这究竟是不是一个诈骗案?第一主人公,卞双林,明明是个骗子,可现在干得好像是黑涩会干的活,难不成转型了?假如是他操纵的话啊。第二主人公,这个短期暴富的星海公司,觉得他们好像是诈骗,可偏偏他们不缺钱呐,甚至这个网贷他们都不用搞,自己的钱都够支撑着,他们害怕的是其他事。”

    “谁还嫌钱扎手啊,奢侈消费的都是公家的钱,玩基金做投资的,都是别人的钱,谁还拿自己的钱折腾,你说对不?”鼠标道,肖梦琪点点头笑道:“很有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假设用别人的钱做投资,那就不成诈骗了,想一想,星海招资表上,这些蓦集的资金都是有正式的用途,两个房地产项目,一个保险项目,一个能源项目,以他们公司的实力,或者是赚取差价,或者是出售项目股份,都可以直接赚钱,他们不可能因为几个亿,十几个亿的蓦资,毁了这个公司吧?就是个空架子,可它披了身官衣啊,商人可是最看重这个。”余罪道,这样分析,似乎又不是诈骗,毕竟犯罪的成本,要远远高于整体的损失。

    这就把几个没富过的人难住了,财经这东西,谁能把得准这个脉呢?

    冷静下来之后,余罪此时似乎又觉得,市局领导对于他人微言轻的提议置之不理,还是有道理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小警察的发言,置疑这个运作良好的公司存在欺诈行为吧。毕竟执法,在罪后,而不在罪前。

    “不懂,我也觉得你这是狗拿耗子。”鼠标道。

    “那看来,我们有可能做无用功了?”肖梦琪问。

    “不会,有卞双林在,就没好事,不管他是想报复一回,还是想狠捞一把,他都不会闲着,这是人之常情,谁要是坑我一把,坑得我判了死缓,坐了十年监狱,我这辈子肯定要弄死他。”余罪判断道。

    鼠标和肖梦琪又笑了,余罪又在代入嫌疑人的角色了,三人讨论无果,准备回返,斗殴虽然发生了,但没有死亡、没有报案、这种事,恐怕警察就想插手也无处下手,很多领域,他们是不通过警察解决问题的。

    刚上车骆家龙的电话来了,接过捅了一堆事,连着刚得到的信息全部拍照传来了,肖梦琪拿着手机看了眼,递给了余罪道着:“恭喜你,一直等着出事,终于出了。”

    鼠标停了车,抢着来看,一看是有关汾河观景、滨河路高档小区有产无权的事,鼠标乐了,呲笑道着,李逸风那傻x就在这儿买的房,装修完了才知道,五证不全,办不下房产证来。

    余罪没有笑,愣了愣,瞠然自语道:“这是一记撩阴腿啊,星海房地产要蛋疼了。怪不得有电话来收买我。”

    “活该,疼死他们都不冤,看爆的料,拿地一亩才多少钱,市价十分之一都不到,那不出门都把钱赚了。”鼠标愤然道着,不是非要仇富,而是这些富人,处处都在拉仇恨。

    “这事我知道,昨天围市政府去了,闹了一天,没人搭理。”肖梦琪道,她说了,维权的不少,但能维到权的,恐怕少之又少了。

    “不对不对,这么大动作不可能光打雷不下雨,这些可不是命苦怨政府的人……肯定有其他事。”余罪莫名其妙的紧张道。

    两人还愣着,余罪灵光一现,脱口而出:“第一个是投资,第二个就是房地产……快去星海房地产公司,可能要出事。”

    两人不信,余罪催着:“你以为这是行侠义之事,肯定是闹事的前奏,等消息出来什么都晚了,赶紧走。”

    鼠标明白了,驾着车飞速驶回市区,将到滨河路的时候已经是水泄不通了,亏是三个人驾驶着民用牌照车辆,隔着两公里就已经进不去了,远远地能看到一辆被掀翻的警车,星海房地产留守的售楼处,滨河大厦,外围已经烘来了数百人。

    这里早已经成了充斥着愤怒的空间,玻璃墙被砸了,几个怵目的大窟窿;白幅、纸牌、大字报,围着大厦出口,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还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口号。那辆被掀的警车估计是第一辆到现场维持轶序的,警车倒翻在路边,出警的警员都看不到了。

    余罪没有多想,他在车隙人缝里钻着、走着,鼠标和肖梦琪想也未想,紧随其后,直朝事发现场去了………儿发生过斗殴,骆家龙准备照片里的远景,定位到这里了。

    “星海的人给的。”余罪道。

    “什么?”肖梦琪不信了。

    “不对呀,你不是说,是星海的人,要针对这个卞双林吗?”肖梦琪道。

    “我明白了,这是偷鸡不成,就把别的贼给捅了,都不干净,对吧?”鼠标道,赢得了余罪一个大拇指的奖励,这家伙,恢复了。

    肖梦琪不太明白了,她狐疑地问着:“可要查下去,岂不是他们要犯事?”

    “刑不上大夫,法不责富人……大多数时候,这种人不怕警察和法律,怕得是同伙拆台。”余罪道。

    “可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是搞不清楚啊。”肖梦琪道,又问着:“要以你讲的那些故事,我觉得就卞双林站出来,他们都得给不少钱打发吧?”

    “不可能,活着就是威胁,什么时候闭嘴才安全。或者把他逐出这个圈子也行。”鼠标道。

    “对,这就是他们要做的,刚才有人打电话,准备让我开价,买卞双林的下落……你们说,我开价多少合适。”余罪问。

    “一千万。”鼠标咬牙切齿道。

    “没出息,星海就一个网贷平台,一天支付的利息都不止一千万。”余罪回头吧唧给了鼠标一下。

    鼠标来劲了,不过马上拉脸了,凛然道着:“这钱尼马不敢拿呀,就不出事都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哈哈,严指导员有长进了啊。”肖梦琪取笑道。

    难得的清闲时光,不过余罪心事未了,今天又是任红城托事,又是宋星月骚扰,他似乎有点纠结,一直在寻思着什么,鼠标问时,他狐疑地道着:“你们说这究竟是不是一个诈骗案?第一主人公,卞双林,明明是个骗子,可现在干得好像是黑涩会干的活,难不成转型了?假如是他操纵的话啊。第二主人公,这个短期暴富的星海公司,觉得他们好像是诈骗,可偏偏他们不缺钱呐,甚至这个网贷他们都不用搞,自己的钱都够支撑着,他们害怕的是其他事。”

    “谁还嫌钱扎手啊,奢侈消费的都是公家的钱,玩基金做投资的,都是别人的钱,谁还拿自己的钱折腾,你说对不?”鼠标道,肖梦琪点点头笑道:“很有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假设用别人的钱做投资,那就不成诈骗了,想一想,星海招资表上,这些蓦集的资金都是有正式的用途,两个房地产项目,一个保险项目,一个能源项目,以他们公司的实力,或者是赚取差价,或者是出售项目股份,都可以直接赚钱,他们不可能因为几个亿,十几个亿的蓦资,毁了这个公司吧?就是个空架子,可它披了身官衣啊,商人可是最看重这个。”余罪道,这样分析,似乎又不是诈骗,毕竟犯罪的成本,要远远高于整体的损失。

    这就把几个没富过的人难住了,财经这东西,谁能把得准这个脉呢?

    冷静下来之后,余罪此时似乎又觉得,市局领导对于他人微言轻的提议置之不理,还是有道理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小警察的发言,置疑这个运作良好的公司存在欺诈行为吧。毕竟执法,在罪后,而不在罪前。

    “不懂,我也觉得你这是狗拿耗子。”鼠标道。

    “那看来,我们有可能做无用功了?”肖梦琪问。

    “不会,有卞双林在,就没好事,不管他是想报复一回,还是想狠捞一把,他都不会闲着,这是人之常情,谁要是坑我一把,坑得我判了死缓,坐了十年监狱,我这辈子肯定要弄死他。”余罪判断道。

    鼠标和肖梦琪又笑了,余罪又在代入嫌疑人的角色了,三人讨论无果,准备回返,斗殴虽然发生了,但没有死亡、没有报案、这种事,恐怕警察就想插手也无处下手,很多领域,他们是不通过警察解决问题的。

    刚上车骆家龙的电话来了,接过捅了一堆事,连着刚得到的信息全部拍照传来了,肖梦琪拿着手机看了眼,递给了余罪道着:“恭喜你,一直等着出事,终于出了。”

    鼠标停了车,抢着来看,一看是有关汾河观景、滨河路高档小区有产无权的事,鼠标乐了,呲笑道着,李逸风那傻x就在这儿买的房,装修完了才知道,五证不全,办不下房产证来。

    余罪没有笑,愣了愣,瞠然自语道:“这是一记撩阴腿啊,星海房地产要蛋疼了。怪不得有电话来收买我。”

    “活该,疼死他们都不冤,看爆的料,拿地一亩才多少钱,市价十分之一都不到,那不出门都把钱赚了。”鼠标愤然道着,不是非要仇富,而是这些富人,处处都在拉仇恨。

    “这事我知道,昨天围市政府去了,闹了一天,没人搭理。”肖梦琪道,她说了,维权的不少,但能维到权的,恐怕少之又少了。

    “不对不对,这么大动作不可能光打雷不下雨,这些可不是命苦怨政府的人……肯定有其他事。”余罪莫名其妙的紧张道。

    两人还愣着,余罪灵光一现,脱口而出:“第一个是投资,第二个就是房地产……快去星海房地产公司,可能要出事。”

    两人不信,余罪催着:“你以为这是行侠义之事,肯定是闹事的前奏,等消息出来什么都晚了,赶紧走。”

    鼠标明白了,驾着车飞速驶回市区,将到滨河路的时候已经是水泄不通了,亏是三个人驾驶着民用牌照车辆,隔着两公里就已经进不去了,远远地能看到一辆被掀翻的警车,星海房地产留守的售楼处,滨河大厦,外围已经烘来了数百人。

    这里早已经成了充斥着愤怒的空间,玻璃墙被砸了,几个怵目的大窟窿;白幅、纸牌、大字报,围着大厦出口,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还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口号。那辆被掀的警车估计是第一辆到现场维持轶序的,警车倒翻在路边,出警的警员都看不到了。

    余罪没有多想,他在车隙人缝里钻着、走着,鼠标和肖梦琪想也未想,紧随其后,直朝事发现场去了………

第518章 虽贱亦勇

    戾气,离现场越近,这股子戾气感受的越真切。

    一位大叔级别的,在向路人痛斥着这家黑心房地产商,三年跑了几百趟,新房都成旧居了,就是办不了房产证;一位中年妇女级别的,拣着一块水泥疙瘩,奋力地砸向已经洞穿的玻璃门,那怒火中烧的样子实在吓人,满场愤怒的居民举着横幅“星海地产、售房欺诈”、“奸商退房”、“卑劣行径、必遭唾弃”,满场的横幅和传单乱飞,一眼望去纷乱的场面,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怒吼着黑心奸商、售房欺诈,间或砖块水泥场从人群里飞起,直砸向已经破败不堪的门楼。

    余罪的身后被拽了下,他回头,是肖梦琪和鼠标齐齐拽着他,肖梦琪那经过这种失控阵势,她摇摇头,示意余罪别去,这种场合,警察要出面,恐怕得挨板砖了。

    “放开,别拉我。”余罪道。

    “别去,很快就有大部队来了。”肖梦琪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

    余罪回头怒视着,肖梦琪脸色煞白,死不放手,那眼里的恐惧和担心却是做不了假的,她不但自己害怕,或许更害怕身边的人出事,余罪一刹那表情缓了,他意外地轻轻抚抚肖梦琪的手,一把揽着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着:“别怕……一害怕就心乱,深呼吸……”

    肖梦琪六神无主,依法施治,一个呼吸胸前起伏,好歹长舒了一口气,余罪对着她笑笑,那平静的笑容啊,真让她感觉到了浓浓的安全,她不自主地靠近了余罪,紧紧地贴着他,哟,这可是在人群中呐,她微微的脸上发烧,被那种奇妙的感觉撩得心跳加速。

    耶,煞风景的来了,鼠标那张大饼脸凑到两人跟前,瞄瞄、瞅瞅,好不仇视地说着:“你们这一腿出的,真不是时候啊?”

    这句话灵,肖梦琪一下子放开了,余罪却是不容分说,一手揽一个,三个凑一块道:“听我指挥,别胡来。”

    “废话,你不胡来,还有谁胡来。”鼠标道。

    “对,你别胡来。”肖梦琪又紧张了。

    “别打岔,你们听我说,这不像个单纯维权的,那来的这么多打砸业主……绝对是有人蓄意,而不是自发,肖梦琪,你这样……鼠标,你跟我……”余罪拉着鼠标,安排着肖梦琪,肖梦琪照法施之,走了不远才省悟,本来劝他来着,怎么就跟他干上了?

    事情紧急,来不及了,她依照余罪的安排,躲到了人群边上,拿着手机,开始遮遮掩掩地朝着人群拍照,不过看这样愤怒的群体,似乎不像余罪所说,是有人蓄意。业主说得一点都没假,绿地缺了、面积短了、产权办不了,房地产那些奸商不都这个得性么。而且已经有堵区政府和市政府的先例了,是没人解决才发展到直接找房地产商嘛。

    此时,她更担心的是余罪和鼠标,这两维恐天下不乱的货,就那么钻进人群里,她在路沿后靠着墙根走着,掂着脚寻着两人……啊?看到了,她一下子哭笑不得了。

    两人挥着拳头,满脸愤怒,跟着人群在喊着奸商卑劣、必须退钱,这俩天然的谎言制造者,那愤怒的表情,比现场业主还像业主。看到此景时,肖梦琪的恐惧心态慢慢消失了,她现在明白,不管是许平秋还是邵万戈,那当了几十年警察的都看重这一对坑货了,因为呐,他们除了不像警察,扮什么都像。

    “退钱、退房……”

    余罪喊着,向鼠标指指一个人,这家伙穿了个多袋裤,屁股后还塞着块板砖,肯定不是业主。

    “王八蛋奸商、王八蛋工程……”

    鼠标喊着,也靠近了一个人,向余罪示意,这家伙还背了包,包里是拳头大的水泥疙瘩,不时地塞给旁人,然后就是砰地一声,扔到星海房地产的门厅里了。

    两人眼色、唇语交流着,指指点点几个人,肖梦琪在远处悄悄的拍照,三个人配合的娴熟无比,不一会儿,余罪解开了几个衬衫扣子、鼠标抹乱了顺溜的发型,两人扬武扬威的,别提有多像流氓兄弟、地痞哥俩了。

    愤怒的业主中,夹杂进了不少兴奋的货色,总是适时的时候煽动着更大的仇视情绪,把维权推向**。其实真相和乱相就交织在一起,两人喊了一通,已经发现了n个根本不是业主的货色,当两人重新聚到一起时,看看身后被掀翻的那辆警车,却是束手无策了,这场合谁敢抓人?恐怕就连警察的身份都不敢亮………

    …………………………………

    …………………………………

    **,警车被袭。

    事发是中午十一时四十分,现场回传的消息震动了110指挥中心。

    十分钟后第二拔警力就到现场了,到现场才发现远比想像中严重,高峰期间,整个滨河路主干道被堵,只能从人隙中通行,而且黑压压的人群,让这十几名警力怯步,这要去现场,整个就是挨揍的节奏嘛。

    二十分钟后,第二拔人到达现场。市局启动了紧急预案,市委严令平息事件,并派遣房管部门领导到现场解释,但这满脑肥肠和房管领导,瞅着这阵势就吓怂了,死活不敢下车,事发三分局辖区到场的警员,团团围着,在板砖、饮料瓶、菜叶子的攻击下,前进了不到一百米,撤回来了。

    解决是吧?我们已经上访几年了,什么时候解决了?

    那些业主排成了人墙,大有不解决问题,誓不罢休的态度。

    这是积怨已久,瞬间爆发,业主的怨气、怒气全部化作了戾气,愤怒让他们开始蔑视一切规则了。警车被砸,警察退缩,更助长了围观群众的阴暗心态,一带十、十带百,去的十几名警察,没多久就淹没在市民的唾沫星子里了。

    整午时,事发半小时后,五原市交通指挥中心。

    许平秋匆匆赶到,他怒气冲冲地瞪了满场束手无策的下属一眼,走到了大屏监视前。

    摄像头尚在,场面严重失控,事发点人头攒动,挤挤攘攘,车人已经混成了一体,整个现场绵延了三公里,车辆已经堵到了滨河路外,至于中心地区,已经砸得不像样了,四层以下的玻璃墙全是窟窿,他在监控看到了,甚至有人扛着大锤,直接砸向了泊在星海门口的车。

    “防暴大队,报告你们的位置!”许平秋持着指挥步话,吼着。

    “离现场还有九公里,我们被堵在汾河桥上。”步话时汇报道。

    “全部下车,跑步前进,有多快跑多快。”

    “是!”

    “特警三大队,报告你们的位置……”

    “离现场十一公里,还需要五分钟……”

    “冲开一切障碍,火速赶赴现场,驱散闹事人群。”

    “是!”

    “沿现场周边街路,全部交通管制。”

    “是!”

    这位局长的铁腕由来已久,在场的警员谁也不敢想,直接就用这种硬碰硬的手段处理突发事件,都凛然看着领导,许平秋没有心情解释,在这个位置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奸商的卑劣早在群众中积怨已久,全国处理类似的事件不止一起,稍一疏忽,甚至可以引起更大的冲突和流血事件。

    这是一撮燎原的火,必须在它还是火苗的时候就扑灭,否则,只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愤怒、打砸、吼骂,那纷乱的现场,让他心颤,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背上骂名的命令。

    从滨河路、从汾河桥、从星罗棋布在市区的各分局、派出所,整装的警察开始赶赴指定位置,控制事态的发展。

    ……………………………………

    ……………………………………

    现场,口号声、打砸声、叫骂声、汽笛声,夹杂在一起,维权的人群、旁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失控的场面,充斥着愤怒和不满的情绪,已经有路人的车遭殃了,车主一看有人砸车,根本不敢吭声,扔下就跑。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声讨之后,人群更乱了,总不缺那些趁火打劫的,偶而总有姑娘的奶臀被摸,惊声尖叫四起。间或更有人在喊着,我的鞋,我的鞋,我的包……车砸完了,趁乱起哄的开始找事干了,现在该着那着看客和车主叫苦了,前后都被围着,想出去都难呐。

    “嗨,那娘们拍照,我操……”有位长发的男子,不经意发现了躲在街树后的肖梦琪,他吼骂了句,奔着朝肖梦琪来了。

    砰,脑袋一懵,他糊里糊涂栽倒了。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男子追上来,直接拍了他一砖。

    是余罪,他指指人群外的方向,肖梦琪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解除危险的余罪一把搀起来,那人晕三倒四的,两眼成斗鸡了,此时又一胖子扶来了,痛不欲生地喊着:“兄弟,兄弟,你怎么了……谁特么不长眼,砸我兄弟了,快醒醒……”

    是鼠标,两人挟着人,左右看看,好像没有注意到他,鼠标吧唧把人往树上一推,那人前额又被碰了,闷哼一声,抱着树软软地倒了,余罪和鼠标转身分开,溜了。

    此时的场面已经混乱到极致了,一群不知道来路的男子,正兴奋地吼着,咚咚砸着车玻璃、车前盖,甚至有人拿那辆警车发泄,不少铁家伙肆瞄着,已经把警车砸得面目全非了,鼠标跑到人群边上,一看那场面,吓得连裤子都差点掉了,砸车的人群里居然有余罪,他整了块钵大的水泥疙瘩,咚咚直砸警车,数他砸得最有劲,不但砸了,还招手示意着鼠标来砸。

    哟喝,这尼马来劲啊,想干嘛就干嘛,鼠标乐滋滋奔上来了,余罪故意似地,匪气凛然地向身边几位说着:“砸,狗日的……妈的,平时多拽。”

    “就是啊,平时老子一见警车就害怕。”有位秃头痞子,接茬了。

    “怕个鸟,今儿特么谁也管不了。”有位缺牙的,持着铁棍,把最后一块玻璃捅碎了。

    更多外围的群众,被那股子兴奋烧得在大喊大叫,已经自发地围在圈外,成为这条路最难逾越的屏障。

    大队人马还没来呐?鼠标望眼欲穿地看着现场,表演的有点乏力了。

    就后续来了,这么乱的场合,怕是也抓不着人呐。余罪想着,他在四下看着路两旁、楼侧的小胡同,已经有人从那儿走了。

    “咋办?”鼠标悄悄靠上来,风暴的中心反而最安全,毕竟打砸的,很多群众还不敢自发参与。

    “从那儿脱离现场。”余罪指指大厦左侧二十米外的胡同。

    “对,得尽快走,别一会儿把咱们抓了。”鼠标兴奋地道,这种事,防暴警肯定很快就要开来了。

    “那倒不怕……带几个人走,这样……”余罪附耳道。鼠标被撩得热血上头了,仿佛回到了当年走私团伙无法无天的日子,高兴地直点点。

    再然后,两人分开,拣着刚才盯住的目标去了,鼠标靠上一个在车厢里翻腾准备顺点东西的货,小声道:“老大来电话了,赶紧扯乎,雷子臭弹队要来了。”

    “哎,知道了。”那哥们一点头,居然听懂了。

    当然能听懂,防暴队使用催泪瓦斯,在地下世界,都称他们是臭弹队。一个刑警半个匪,双方在对黑话上,共同语言还是有的。

    余罪直接靠到了几个操着家伙的人左近,沉声吼了声:“兄弟们,赶紧扯乎,臭弹队马上就到。”

    “嗨,你谁呀,怎么不认识?”那缺牙的发话了,这才发现并肩作战的,好像不是兄弟。

    “昨天刚放出来,临时拉来的……你们听,已经乱起来了。”余罪焦急地解释着,脸色惶恐无比。

    有人看余罪这土贼贱相,根本不怀疑他是刚放出来的,刚才数人家砸得狠呢。再一看人群之外,有人说了:“哟,真来了。”

    “那赶紧撤啊,上回把我拎进去,揍得我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快撤。”他焦急地说着,还真把焦急的情绪传给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了,看来也是乌合之众,一见风头不对,马上作鸟兽散,大多数一扔家伙,钻进人群,差不多就成看客了。

    余罪赶紧拣了根铁管操着,叫着鼠标这边走,两人一前一后跑着,两人商量好了,余罪在嚷着:“快快,跟我走,我知道条小胡同。”

    “快快,往这边,小胡同近,马上就能溜了。你们傻站那儿行啊?监控早把你们录下来了。”鼠标也指着那方向。

    两人经历过那种纷乱的大场面,那种时候,方向感失衡的人最容易产生从众心理,一扯一哄,还真有四个不长眼的,追在他俩屁股后跑。两个人带着四个人,六个人直钻进了小胡同。

    跑啊,跑啊,百把十米,余罪轻松地回头看,四个货体力不怎么地,已经开始喘,他掉头跑着吼着:“快跑,听,已经干起来……”

    不一定听到了,可都知道干这事的后果,这一催,那几个家伙跑得更快。

    “嗨……兄弟……给…给了你多少钱啊?”鼠标气顺嘘嘘地追着最后一位问着。

    “啥意思?”那哥们年纪不大,眼睛有点斜。

    “我问问,怕他们坑我啊。”鼠标道。

    “五百块呢。”斜眼哥们高兴地道,这砸一块,五百块到手。

    跑啊,跑啊,跑得汗流浃背,两三公里了,绕了几绕,还在小胡同里转悠,有位实在跑不动了,扶着墙喘着问:“这是哪儿啊?”

    余罪回头,看这四个哥们跑得东倒西歪,他笑着道:“到了,这地方就不错。”

    “啥意思?”喘气的哥们愣了下,跟着啊地叫了声,却是余罪持着钢管,狠狠地敲在他腿上了,他吃疼一骨碌滚地上了,余罪恶狠狠地指着剩下三个扔了武器的吼着:“谁跑打残谁,都特么把钱交出来。”

    跑在最后的那位,吓得嘴唇一哆嗦,掉头就溜,不料迎面砰就碰到墙上了……哦,不对,正好碰到砖上了,却是鼠标拿着块砖举着,等着他碰上来呢,一碰眼前全是小星星,被这胖子一脚踹回去了。

    丢了武器,又是一顿长跑,这四位算是没有反抗之力了,个个赶紧老老实实的掏口袋交钱,被两位恶人铁管砖块威胁着,龟缩到了墙角,钱、皮带、鞋、手机,一古脑全给没收了。

    收完了,几个人抬眼看看,那瘦的横握铁管,似乎准备随时敲人,胖的持着板砖,又像随时准备砸谁,哥几个可是心虚了,有位胆大的弱弱地问:“哥,就挣了几百块,都给你了,还要干啥?”

    “手抱头,面朝墙,谁动老子放他血啊。”余罪持着铁管,凶悍道。四个人依次,老老实实靠墙,余罪警示着:“查查你们身上有没藏的钱……都别动。”

    他一示意鼠标,鼠标上前就扯裤子,蹭蹭一扯,然后用皮带飞快地绑在两腿间,四个痞混啊啊乱叫,绝逼是被非礼的声音。可这尼马算是跑不了,四个裤子褪了、脚踝被绕、光着屁股的站了一排,连余罪忍不住笑得直得瑟了………交出来。”

    跑在最后的那位,吓得嘴唇一哆嗦,掉头就溜,不料迎面砰就碰到墙上了……哦,不对,正好碰到砖上了,却是鼠标拿着块砖举着,等着他碰上来呢,一碰眼前全是小星星,被这胖子一脚踹回去了。

    丢了武器,又是一顿长跑,这四位算是没有反抗之力了,个个赶紧老老实实的掏口袋交钱,被两位恶人铁管砖块威胁着,龟缩到了墙角,钱、皮带、鞋、手机,一古脑全给没收了。

    收完了,几个人抬眼看看,那瘦的横握铁管,似乎准备随时敲人,胖的持着板砖,又像随时准备砸谁,哥几个可是心虚了,有位胆大的弱弱地问:“哥,就挣了几百块,都给你了,还要干啥?”

    “手抱头,面朝墙,谁动老子放他血啊。”余罪持着铁管,凶悍道。四个人依次,老老实实靠墙,余罪警示着:“查查你们身上有没藏的钱……都别动。”

    他一示意鼠标,鼠标上前就扯裤子,蹭蹭一扯,然后用皮带飞快地绑在两腿间,四个痞混啊啊乱叫,绝逼是被非礼的声音。可这尼马算是跑不了,四个裤子褪了、脚踝被绕、光着屁股的站了一排,连余罪忍不住笑得直得瑟了………

第519章 谁当其冲

    十二时二十分,以事发点为中心,六条街道实行交通管制。

    这时候,防暴大队已经徒步赶到事发现场,大热天,厚重的防护服加上防暴盾,一个一个恰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喘息着,分列在街两头,开始自外而内,疏散着被堵着车流。

    又过数分钟,特警队驰援到场,这些面无表情的特警的一言未发,持着齐眉高的法棍,列着队,迎着砖块、水泥疙瘩,以及扑面而来的辱骂,奔上前来的口唾沫痰,一刻不停地向现场铤进,迅速在事发中心围起一圈人墙。

    满地的警察在忙着拣砖块、水泥块、铁管,以及一切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偶而有不长眼的被看到了,很快便有数名警察冲上去,把滋事的人仆倒、铐起,这惹起来了群情激愤,几次有人叫嚣着,煽动了再次冲击特警人墙,被那些特警架着法棍,用人垒人的简单方式挡回去了。

    乱像在渐渐地被控制,由外而内的劝解和疏散在慢慢的起效,眼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的人,也开始悻然离开。

    在交通指挥中的监控上,可以看到纷乱的现场,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既然有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特权,就会有突破规则的反抗,只是可悲的是,永远是警察夹在中间,承受着来自底层的怨气。

    画面上,一位中年妇人被挡在人墙之外了,她对着警察,狠狠地唾了一口,就唾在脸上。

    画面上,一位执勤的特警,不知道被那儿飞来的砖块砸了脑袋,正捂着头,满脸是血。

    画面上,还有怒火中烧、举着维权牌子和警察对恃的业主,他们把一切阻挡他们的人,都视为敌人了。

    画面上,那些劝解的警员被包围着,被人推搡着、拉拽着,浑身鲜亮的警服已经衣衫凌乱了……

    画面上,挤搡着、冲击着、辱骂着、对恃着,可惜的是,这是一个没有对错的争执,没有结果的争执。

    “各分局、派出所、治安队,火速赶赴现场……协助疏散现场人群,任何有打砸暴力倾向的,不管是谁,全部控制起来。”

    许平秋一字一顿的下着命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说完了,步话一扔,头也不回地道着:“跟我去现场。”

    后队的办公室的、总队的、应急调度中心的,匆匆追随。沿路汇报着:.

    “已经启动应急预案,必要时可以动用武警装备。”

    “放你娘的屁,荷枪实弹去针对维权群众?派你去?”许平秋直接骂了一句。

    “许局,市委办公厅催着咱们汇报进展。”

    “告诉他们,等着。”许平秋道。

    “许局,网警支队已经全部动员了,应急预案,要对舆论导向做正确的引导,这种事,会很快传开的。”

    “………”许平秋踌蹰了一步,没有发言。

    也许这只是开始,无数起拆迁、征地导致的**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教材,人山人海的维权之后,又将是排山倒海的舆论攻击,这一切对于警察永远是应对无策,只能选择缄默。

    上车时,秘书已经把许平秋要的东西收集到了,他递着手机,给领导看着信息中心采集到的数据,许平秋粗粗一览,脸色的皱纹却是更深了,业主的维权师出有名,汾河观景、滨河路小区有产无权的事由来已久,不但如此,绿地缩减、公摊面积不符,告状的已经告了几年了,这一次无非是集中爆发了下而已。

    房地商已经习惯于暗箱操作、偷工减料,问题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可吊诡的是,官方的解释就一句话,未足额缴纳土地出让金,土地使用证尚未申办。

    房都卖出去几年了,开发商的土地使用证都没办,许平秋欲哭无泪的把手机递回去,他颓然道着:“警察管不着的事太多了,这是根本解决不了的那种。”

    “是不好解决,全国性的都在清理小产权,咱们全市这项工作刚刚开始,手里有房没证的业主,他们也害怕啊。”秘书道。

    “联系到星海的负责人了吗?”许平秋问。

    “联系不上,注册法人是宋军,他长住京城和香港,有些年没回来了。集团总经理宋双旺,已经是美籍了。”秘书道。

    又是个暗箱操作,捞足了走人的,其中能牵涉到多少幕后交易许平秋想像得出,他黑着脸,思忖着应急的处理方式,这事情务必要给业主一个交待,给舆论一个交待,发生这么大的**,他这个当公安局长的,不管那一级问责,都是首当其冲。

    可这事,解决得了吗?

    不久到了现场,局势已经稳定,他带着部下径直到了中心,光鲜的滨河大厦已经千疮百孔,楼外包括110警车,被砸的车辆十一辆,纷乱过后,留下了遍地垃圾,满目疮痍。

    “现场拘留了二十四个人,经查,有十九人,就是滨河小区的业主,另有五个乘乱起哄打砸的被我们控制了,还有救护车接走一位,被砸了脑袋,伤情较重……我们的人,有七人受了点轻伤……”

    防暴大队长在许平秋身侧汇报着,这时候就剩下一件事了,要尽快清理现场,恢复秩序。

    “这是一次自发的维权事件……还是一次有预谋的**?”许平秋突然问。

    “这个……我们正在提取现场录像。”防暴大队长,未敢下定论了。

    “我就不相信,业主能头脑发热到砸警车、打警察……我更不相信,一个简单的维权,在一个小时内就能演变成打砸事件,绝对有人在教唆。”许平秋审视着被砸的车辆、满是窟窿的玻璃门厅,以他的直觉,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可是证据呢?

    就即便是一次有预谋的事,却也只能是猜测,对于那些奸商雇人打砸、强拆、欺行霸市的手段,许平秋太熟悉了,总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挑起乱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场就剩下警察了,已经到场的房管局领导,瞅空溜了;答应到场的市委办公厅人员,一听局势控制了,根本就没有出现,至于主管区政府的,压根就没联系上,许平秋在现场踱步着,心里暗暗叫苦,这就有多大的责任,都要扣到他这个公安领导脑袋上了。

    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当吴主任从队伍里匆匆向他奔来的时候,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来了,人到面前还未开口,他直接道着:“你和大队长交流一下,拟个情况汇报吧,事情刚刚发生,查实还需要时间……连房管局的人都不愿意站出来,我们怎么解释啊?”

    吴主任愣了一下,似乎超出想像了。

    “网上有多乱就别给我汇报了,知会一下网警支队,先压压。”许平秋道。

    “不是,不是,许局……好消息。”吴主任兴奋地道:“许局,好消息,事情发生时候,我们有位警官就在现场,她拍下了不少打砸人员的肖像,传回市局罪案信息处理中心……结果,在嫌疑人犯罪库里,已经找到了三个人,都是有前科的二劳人员。”

    “什么?”许平秋不相信地瞪眼看着吴主任,这消息可不啻于雪中送炭了,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就容易定性了。

    看领导不相信,吴主任拿着手机直接拔通了市局后台支撑,一听汇报,许平秋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兴奋地喃喃道着:“好,干得好,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花瓶啊……这样,马上联系鼓楼分局肖政委,算了,我亲自联系……”

    许平秋摸着自己的手机,侧身过了一旁,拔通了肖梦琪的电话,不料刚拔通,就回头看,外围警戒的几位警员陪同着肖梦琪快步奔来,上前气喘吁吁地向许平秋一汇报,许平秋一听愕然了:“你们三个人都在现场?”

    “对。”肖梦琪道。

    “那他们呢?”许平秋问。

    “他俩说,引了几个跑胡同里了。”肖梦琪道。

    “引了……几个?”许平秋愕然道,这警匪怎么混杂的,肯定抓不走,可也不能引走啊。

    “对,几个根本不是业主,趁火打劫的……已经问出来了,都是滨河路一带混的,跟着一个叫老鼻豆的大痞子混,今天一人发了五百,组织他们来打砸闹事,来了三十多个人……”肖梦琪道。

    “等等……怎么问的?他们引了几个……他们在哪儿吧?”许平秋听不明白了。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河苑巷,那儿,从那儿进去的。”肖梦琪指着不远处。

    “刘队长,带队人跟上。”

    许平秋吼道,匆匆跟着肖梦琪的步子,后面追上来一队警员,这事情出的糊里糊涂,再问时,肖梦琪解释道,他俩扮成闹事的,和那伙人一起胡来,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诳走几个,都跟上他们俩跑了,再然后她就不清楚了。

    听到此处许平秋明白了,肯定是诳到小胡同里给控制住了。至于怎么诳的,那俩人的办法多得很,一般人真学不会。

    还真不好学,这胡同左拐右转,转了二十几分钟才看到巷口鼠标在招手,防暴大队长带人冲在局长前面,如临大敌地般地来逮人来了,不料进去一看,是死胡同,再一看,齐齐的四个人面朝墙,手抱头,露着光屁股,严肃的队伍哗声笑颠了。

    这办法好啊,裤子脱到踝部,皮带一打结,比手铐还管用,想跑肯定是来个狗吃屎,防暴警员打铐子里,斜眼那哥们指着拿棍的余罪惊恐地喊着:“警察叔叔……他打我,他还抢我钱。”

    “还扒我裤子……手机都抢走啦。”另一位挨打的,委曲地哭了。

    “你们干什么了?”警员训着。

    “啥也没干。”一位自知理亏,弱弱地道。

    估计是看到这么多警察,那四个人也明白了,被铐上不受铁管威胁反而胆大了,咧咧道着:“就扔了几块砖头,至于来这么多警察抓人家么?”

    “真特么倒霉,钱还没花呢就被抢走了。”斜眼兄弟郁闷地道,余罪一瞪眼,他赶紧低着头快跑。

    许平秋和肖梦琪、吴主任,看着人被带走,再也忍不住了,三个人看着裸背抄家伙的余罪和鼠标,一起吃吃地笑,这样子,痞形痞味太浓了。

    这时候余罪才省得,赶紧地扔了铁管,穿着衬衫,把一个衣服打成了包裹扔给刘大队长,解开一看,那是这群家伙身上搜出来的钱、手机,他笑着冲余罪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穿好,敬礼,许平秋和吴主任耳语几句,吴主任笑着匆匆跟着大部队走了,许平秋招招手,鼠标嘿嘿笑着凑到领导跟前,许平秋饶有兴致瞅着这张大饼脸,看领导这么乐呵,鼠标迸了句:“叔,不能光干活不给好处啊,您看我是不是能当分局长了?”

    肖梦琪噗声给逗乐了,鼠标最惯于装傻卖萌讨好,这得性,你就想跟他拉脸也难啊,许平秋笑了笑拍拍鼠标的肩膀道着:“分局长和你差远了……再有这事,别冲在前面啊,你这一身膘的,跑不快要吃亏的。”

    “好人吃亏,我这样长得丑,没人把我当好人。”鼠标乐滋滋地道,又期待地看着。

    许平秋笑了,笑里有点难以取舍的意思,他说道:“我真舍不得提拔你啊,多一个小官僚,少一个好警察啊……呵呵,别急,有的是机会。余罪……你好像对我不满?”

    “有点,我已经数次向市局打过情况汇报了,星海投资很可能涉嫌诈骗,它的整体经营都有问题,你为什么一直否定我?”余罪不客气地道。

    此时肖梦琪才明白,传说中老队长和这两位的关系非同寻常了,说话简直就是同事的语气,而许平秋脸上也未见怒色,他淡淡地道着:“我没有否定啊。”

    没有?肖梦琪一愣,这领导睁着眼说瞎话啊,几次会上都点名批评狗拿耗子了,现在又矢口否认了。

    见余罪愣着,许平秋笑着道:“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苦衷,我问你,真给你一个调查组,你觉得你能查下去吗?”

    咦,这倒是,如果大张旗鼓的话,肯定要成为众的矢之,肯定阻力重重,余罪一念至此,脸色缓和多了。

    “所以,如果同样的事发生,我还是会批评,在大会上批评这种不负责任的捕风捉影。我知道你可能查到了一些苗头,可能找到了一些证据,不过在未定他们涉嫌犯罪之前,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支持你。”许平秋道,笑了笑,转身而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余罪,那么坚定的无动于衷,他补充道:“小子,你已经成长到现在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对错,需要我这个领路人指点你?今天的事也没人支持你,你不照样做了……比如今天的事,我不管心里怎么赞同你,但在公开场合,仍然要批评你这种方式。”

    老许笑着走了,招招手叫鼠标,鼠标屁颠屁颠跟上去献谄去了,肖梦琪却是看着余罪,余罪慢慢地笑了,好久没见到这么会心的笑容了,好一会儿她才提醒着:“你就一直在这臭胡同里呆着啊。”

    “哦,该走了。”余罪想起这茬来了。

    “还没吃饭吧?”肖梦琪关切地问。

    “没顾上,看这几个混球呢,真够操蛋啊,出这么大事,肇事的货就为挣五百块钱。”余罪道。

    “有人利用了业主的怨气的愤怒啊,我现在信了,一个最卑微的人,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眼光,都能够找到最适合的机会,颠覆规则。”肖梦琪道,刚刚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她怀疑地问着:“你说,会是卞双林吗?”

    “像他的风格,可又不像他的手法,毕竟要从中谋利,否则就没有意义,可他并没有一个房地产公司啊,总不能他在替业主讨还公道吧?”余罪狐疑地回答,他不确定。

    “很快就会有结果。老鼻豆这个绰号,应该很好查。”肖梦琪道。

    “相信我,不会有结果,要是这么简单就查到幕后是谁,连我都会失望的。”余罪道。

    肖梦琪想了想,愁眉又凝结了,也是,要这么简单就查到了,他都不配做星海的对手。

    两人转出了小胡同,随便找了家饭店,补吃着午饭,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越来越诡异了,而肖梦琪却发现,余罪在慢慢地变得开朗………

    当天的事确实没有结果,已查实老鼻豆姓毕,名福生,事发后已经销声匿迹,估计早溜了,短时间恐怕归不了案,但这并不影响舆论的导向,当晚,市公安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当天维权事件的调查进展,没有否定维权,但指出了确实有人利用这件事打砸闹事,而且警方经过缜密侦察,已经缉捕了多名嫌疑人云云……有现场监控、有嫌疑人被捕录相、有警员受伤的画面,事情这样发展,市民对于业主维权的方式也开始毁誉掺半,毕竟已经危及到公共安全。

    对了,业主有产无权、绿地、房产的问题,没有那个相关部门站出来答应解决,当然,也不会有………

    “很快就会有结果。老鼻豆这个绰号,应该很好查。”肖梦琪道。

    “相信我,不会有结果,要是这么简单就查到幕后是谁,连我都会失望的。”余罪道。

    肖梦琪想了想,愁眉又凝结了,也是,要这么简单就查到了,他都不配做星海的对手。

    两人转出了小胡同,随便找了家饭店,补吃着午饭,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越来越诡异了,而肖梦琪却发现,余罪在慢慢地变得开朗………

    当天的事确实没有结果,已查实老鼻豆姓毕,名福生,事发后已经销声匿迹,估计早溜了,短时间恐怕归不了案,但这并不影响舆论的导向,当晚,市公安局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当天维权事件的调查进展,没有否定维权,但指出了确实有人利用这件事打砸闹事,而且警方经过缜密侦察,已经缉捕了多名嫌疑人云云……有现场监控、有嫌疑人被捕录相、有警员受伤的画面,事情这样发展,市民对于业主维权的方式也开始毁誉掺半,毕竟已经危及到公共安全。

    对了,业主有产无权、绿地、房产的问题,没有那个相关部门站出来答应解决,当然,也不会有………

第520章 疑云重重

    《五原市爆发大规模业主维权事件》

    《维权事件演化成打砸事件,警方拘捕涉事人员数名》

    《五原维权事件涉事房地产商星海集团大起底》

    《五原市小产权建筑的前世今生》

    …………

    郑健明随意拔弄着平板,浏览着网曝的家乡新闻,因为这起维权事件,星海一夜之间名噪一时了,不过在他看来,名声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内地这种环境下,又做得是这种放不到桌面上的生意,他好奇的看看星海集团的大起底,意外地笑了笑,新闻曝出了星海拿地的吊诡过程,五年前拿地,拿的却是十五年前的价格;拿地的并不是开发商,而建成后销售,他们又反客为主,这种光怪陆离的事不太考验人的智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经办部门,于是就有了当地政府已经成立调查组,深入调查此事的结论。

    不过自古以来都惯于痛打落水狗,恐怕没人敢轻易动官家犬啊。他轻轻地关上了平板,惬意地靠着车座,轻声问了句:“还有多远?”

    “二十公里。”司机道。

    他微微吁了声,有点紧张和心跳的感觉,此次转道香港回到内地,他是瞒着家里人的,他掏着口袋里的皮夹子,在打开之前,又下意识的抚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回味着在天主教堂那次庄严的婚礼,太太就是澳门商人之女,婚后膝下又添一对儿女,曾经的逃亡生涯教会了他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包括生意、包括家庭、包括……那些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

    他一向很谨慎,这次回内地连家里都没有告诉,太太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包括前身、包括曾经的未婚妻、当然也包括那一段虐情。他轻轻地打开了皮夹子,一张小小的照片夹在花花绿绿的钞票中间,他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独是这个未谋面的儿子,还有他失联二十几年的旧情,他记得匆匆留了张纸条就走的,前脚走,后脚公安的三轮摩托车就停到家门口了,那时候的执法就是一场噩梦,白衣白帽的警察会把五花大绑的犯人押着游街,那是个一人犯法,一家抬不起头的年代。

    他看到父母被带上三轮摩托警车带走了,他差点就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父母对此一无所知,正忙着给他置办婚礼用的新房,他溜到了陶瓷厂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未婚妻就被带走了。

    他躲在厂外的荆棘丛不敢稍动,直到天黑才溜进厂区,下班的厂里空荡荡,他想见未婚妻子,一直窝在厂房后角落里,直到有人醉醺醺出来小解,差点尿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摁倒,那人吓得浑身直哆嗦,连连求饶,等看清是谁后,那人愕然问着:“郑…健…明…公安局正抓你狗日的呢。”

    “别喊别喊,余兄弟,我不害你……我……我无路可走了,我……”郑健明紧张、惶恐、又狰狞地放开了这位陶瓷厂的工人。是余满塘,五短身材的,根本没有威胁。

    “我说你特么就活该,啥事不能干,干犯法的事?你这投机倒把比挖社会主义墙角还严重,再往前推几年,非批斗死你。”余满塘训着这个坏分子,怎么说也是大义凛然。

    却不料郑健明二话不说,扑通声跪下了,痛彻心肺地哭求着:“余兄弟,我是一时糊涂……我不想坐牢,我害怕啊,我爸妈都被抓走了,我媳妇也被带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余满塘被惊得酒醒了一半,这平时趾高气扬根本不把厂里穷工友放眼里的货,他是从来不假言辞的,可人沦落到这地步,又能怎么样,他苦着脸道着:“你……你走吧……我,我,我不举报你……要不你去自首吧,总不能自己犯事,让你爸妈扛着啊……你狗日可把寒梅害苦了,她…她今天才给我们发的结婚喜糖啊……”

    “余兄弟,不不,余哥……我求你一件事,帮帮我……帮我照顾寒梅,让她再找个好人家,我可能短时间回不来了……我这儿有块表,你卖了给了她……拜托了……告诉我爸妈,我走了,要是有天我能回来,再给您磕个头啊……”郑健明把表捋下来,唯一值钱的东西塞到余满塘手里,余满塘推托着,急切地道着:“喂…喂…这不行啊,包庇坏人是犯法滴……哎别啊……你别跪我啊,这不折我寿么?”

    郑健明却是不容分说,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转身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

    ………………………………………

    这就是二十六年前那天发生的事,之后,家乡之于他就成了一片空白。

    郑健明手抚着左腕,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撕心裂肺的时刻,很多年后,当他敢尝试着派人去老家看看家里时,带回来的都是噩耗,双亲已经亡故,老房子破败无人打理,早被拆成了公共厕所,时过境迁的,连曾经花前月下的情人也无处可寻了。

    于是他慢慢地放下了,慢慢地合上了旧的一页,在那个全新的环境,他有新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想过,年过半百,还会被几十年前的旧事牵挂。还会在那个遗弃的地方留下一个血脉。

    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年过半百,还要为几十年前的风流偿债一般,他觉得自己有点无颜见人。

    “郑老板,到了。”司机道。

    车停了,在距深港十公里的太阳岛别墅区,一幢红色的连体别墅,巨大的铁艺门,院子里围着一个小小的游泳池子,他知道内地的房价,他估摸着,就自己购置这地方,都应该考虑一下。真想不到,她一个女人,是如何走到这个位置的。

    对了,要见的是南方纸业的女总裁,冯苑美。

    助理兼司机却敲门了,是乘的清晨的航班,此时刚过七时,应该在家,他让助理拿着名片去敲门,从车窗上看到有保安看着,在步话里通知着,等了好久。助理返回来了,隔着车窗难堪地告诉他:“郑老板……冯总,他不想见您,让您别来打扰她。”

    “这样,把这个递给保安,让他送进去,如果不见,我们就走吧。”郑健明递出来的笔记本、照片。

    东西递进去了,大户人家,主人没那么好见的,不过这好像例外了,很快便见到了,一位尚穿着睡袍的中年妇人,匆匆从门厅跑出来,尽管微微发福、尽管容颜已老,郑健明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匆匆奔向门口,看到来车时却踌蹰了,眼睛像惊恐、像难堪、像憎恶,郑健明下车,远远地迎上了出门徐徐而来的冯苑美,相隔二十六载,两个人都老了。

    “是真的吗?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有了身孕?”郑健明郑重地问。

    冯苑美一瞬间抽泣了一声,然后甩手,狠狠地、咬牙切齿地给了郑健明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咬下嘴唇泛着失血的白色,似乎在压抑着一种极度的愤恨。

    “看来,是真的。”郑健明捂着脸,讪讪道。

    这就是真相,当真相摆在面前时,失联二十余载的两位,唯余尴尬………

    ………………………………………

    ………………………………………

    同样在这个清晨,一辆警车呼啸着出了小区,接走了睡眼朦胧的余罪,刚起床,还打着哈欠,都没来得及洗漱,又叼着根烟抽上了。

    “少抽点,你媳妇就不管你啊。”驾车的肖梦琪斥了句。

    “幸亏你不是我媳妇。”余罪抽着,摁开了车窗。

    肖梦琪没搭理他,只是车驶得更快点,事发紧急,她是刚得到的消息,那位疑似在业主维权事件中组织打砸的大鼻豆,嫌疑人毕福生,居然被三大队找到了,从邻省平度市抓捕回来的,得到消息,肖梦琪就找余罪来了。

    “不可能啊,孙天鸣什么时候也成神探了。”余罪纳闷地想想,搞不清了,理论上,这种人应该很会躲风头的。可这才过了四天就被提留回来,等于是撞枪口上了。

    “你就见不得别人比你强是不是?”肖梦琪取笑道。

    “我是见不得这些人太差。”余罪道。

    “懂了,太差的对手,较量没有快感?”肖梦琪问。

    “错了,对手太差一定有原因,这原因恐怕是有意外,而侦破中,意外最不可控。”余罪道。

    “你把判断失误,都叫意外?”肖梦琪继续取笑,余罪判断,这个人是抓不到的,结果很快就抓到了。

    “导致我判断失误的原因,才是意外,躲开警察太容易了,大鼻豆也是个老痞子了,这么快就抓了,不可能没有原因。”余罪道。

    两人争执不下,只能事实说话了,一联系孙天鸣,他让到市中医院见人,这下子让肖梦琪感觉还真有意外了,等匆匆赶到现场,哎呀妈呀,这意外,就连余罪也惊得合不拢嘴了。

    人在itu重症监护室躺着,右臂和左腿短了一截,三队长孙天鸣介绍了,被人砍了,是地方核实身份后,通知我们去拉回人来的。

    “砍了?”肖梦琪听得后背一阵发麻。

    “不但砍了,还把他扔在街上报案了,就装在麻袋里……啧,真他妈的嚣张啊。”孙天鸣愤愤道,他介绍着,这家伙躲在平度一朋友家,仇家不知道怎么摸到了地方,直接一个蒙头给带到市郊,殴了一顿,砍手剁脚,居然还再把他装麻袋里扔回街上,报案说有人被砍了,在什么什么地方,让警察去善后。

    “立案了没有?”肖梦琪问。

    “平度立了,这种涉黑人员之间的仇杀,不那么好查,这家伙也不是个善主,惹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孙天鸣道,两人讨论着,却是莫衷一是了,现在的情况是啊,连审都不能审了。平度方面也是没办法,才让原籍警察把这家伙接了回来。

    两人商量着,余罪却是站在玻璃墙上,仔细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高个、长脸、裸着的臂膀匀称结实,是个好打手的材料,可惜了,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横行街头最终横尸街头,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只是可怜的,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讲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看什么?”肖梦琪悄悄问。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啊,五号出的事,今天是十一号,他是八号被砍的,能说明什么?”余罪问。

    “泄密?你太神经质了吧?”肖梦琪道,总不能警察仇杀他的吧。

    “不不不,我不是说咱们内部汇泄密,就泄密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藏身地方啊,我是说,很蹊翘啊,比如甲乙两个对手,大鼻豆是被甲方收买办事,威胁到乙方利益,进而被乙方追砍,不管乙是报复还是向甲方示威,都说得通,可说不通的是……乙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棋子的藏身之地?前提是,乙方一直在明处,而且在被动挨打的位置。”余罪道,他隐晦地告诉肖梦琪。

    “兴许不是那事啊,他的仇家很多。”肖梦琪道。

    “真敢雇亡命徒的,能有几家;他触及到别人利益的,又有几家。”余罪问。

    “你们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孙天鸣插进来了,疑惑地问着:“你是指,他有可能……被星海雇人砍成这样?”

    “你说呢?”余罪回头看了眼。

    对于警察而言,这并不算一个很匪夷所思的故事,涉及到切身利益的地方,财富聚集的地方,诉诸于涉黑手段解决问题并不鲜见,星海生意受挫这么狠,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悍然动用极端手段。

    “说不清。”孙天鸣摇摇头。

    “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余罪叹道。

    不一会儿,医生出来了,示意可以进去了,近距离的场面更让人心生怵然,右臂和左腿,裹着厚厚的绷带,全身大面积於伤,在问到案情时,这位也算是条汉子,浑身裹着绷带,咬牙切齿地,一言不发,看这恶相都让人后背生麻………

    ………………………………………

    ………………………………………

    铁门当啷声响,一位西装革履,国字大脸的年轻人用钥匙开着门,进了一幢独幢的小院。

    北郊,柳林村,距离火车站两站路,这里永远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早市可以直接摆到巷口,他一直觉得这不算个安全的地方,可事实证明,没有比这种喧闹再安全的地方了。

    院子里,他接回来的卞双林老板,正慢悠悠地打着太极,他穿着一身丝质的练功服,头发和胡子已经留起来了,老是花白色的,乍看时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有事了?”卞双林问。

    年轻人关上门,指指屋里,卞双林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把,跟着进来了,坐到沙发上,那年轻人,直接甩给了他一摞照片。

    是大鼻豆毕福生的照片,几乎就是个尸体照、断手、断脚,人躺着像块烂肉,卞双林看得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就听年轻人介绍着:“够狠啊,直接断了一手一脚,回头把这些照片扔回到鼻豆的家里了……八号出的事,我也是刚知道,这是警告啊。”

    “应该是宋军的手法,他以前经营的煤矿机电,没少干过这事。”卞双林扔下了照片,看着年轻人问着:“人呢?死了?”

    “没死,家属被通知到医院交费用了,应该是已经接回来了。”年轻人道。

    “他不敢杀人。”卞双林意外地笑了,他微笑着思忖着,似乎这是一件大好事似的,年轻人看不太懂了,他轻声问着:“卞老板,我和他们打了几年交道,星海要比我想像中黑得多啊,上次接到您,是打了他们个猝手不及,要真是硬碰硬,我们没多大胜算,真出了事,他们摆得平,我们可能压不住啊。”

    “那就搞点他摆不平的事嘛,几千业主,看他们怎么交待啊。你不用高看他,宋军以前是个混球,现在不过是个有钱的混球。这种事都敢干,能成什么大事。”卞双林无所谓地道,那是旧人,太了解了。

    “现在这事沸沸扬扬的,连我们也抽身不了这事啊……下一步……”年轻人有点期待地看着卞双林,这位被倚为智囊的人物,每每出招,都让他这个也算百毒不侵的人物感觉到手脚冰冷了。

    “下一步警察会找上你的。”卞双林揶揄地道。

    “我……是不是躲躲风头?”年轻人道。

    “躲得过警察,躲得开星海吗?”卞双林反问。

    “那怎么办?”年轻人道。

    “尽尽义务,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业务。”卞双林笑着道,那笑让年轻人觉得有点毛骨怵然的味道。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掣肘的心态,这位年轻人并没有反驳,不久从院子里出来,独自驾车回返市区,一路心事重重,在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却验证了一个让他瞠目的消息:

    警察,果真找上门来了。

    ……………………………………

    ……………………………………

    半个小时后,这位年轻人匆匆进了刚刚开门的公司,标着“瑞详”房地产开发公司logo的前台,一眼望去是整顿的办公场所,租了五一大厦半层楼,年轻人明显身份不菲,前台恭立的向他指示着会客室的方向。

    “您好…您好…,我是瑞详房地产公司的陈瑞详,二位是……”

    排出了身份,年轻人并没有从来访的两位警察眼中发现艳羡,一男一女,男的精干,女的很有点气质。

    看看证件,一位是鼓楼分局的政委肖梦琪,另一位是总队的余罪,两人收回证件时,陈瑞详还发愣了,弱弱地问了句:“二位,我们……没有招惹警察吧?”

    “别误会,别误会……其他事。”肖梦琪请着人坐下,排着照片,眼光征询着:“认识吗?”

    “不可能不认识吗,他是你们警察的熟人啊。”陈瑞详道,大鼻豆的照片。

    “怎么认识的,方便透露一点吗?”肖梦琪客气地道。

    “真没什么不方便的,拆迁啦、补偿啦,免不了要用上这号人嘛,认识他有些年了,不过我们不打交道也有些年了,楼只要一修起来,就不和他们打交道了。”陈瑞详道,这是房产商的潜规则之一,肯定要用些烂人解决难题,这不,连警察也不意外。

    “这次打砸星海房地产公司,您有耳闻么?”肖梦琪问。

    到正题上了,陈瑞详不敢乱说话了,点点头,他看警察来者不善,一摊手解释着:“你们怀疑受益最大的一方就是嫌疑人对不对?真不是我,我和星海是合作伙伴关系,不瞒您讲,我们都是靠人家星海混口饭的。”

    这老板,细细罗列着和星海的友好合作关系,始于数年前的楼盘开发,当年,人家有批文有地才是主角,瑞详一直扮演着配角的角色,那怕在售楼的收益上,根本不是合同所讲二八分成的,瑞详根本就是挣了点辛苦费,大头基本都在星海公司,可现在产权办不下来,让他们瑞详解决,也解决不了啊,那,账目都是很清楚的,建楼时我们根本没开发商资质,这块只能找星海解决。

    关系是有的,但责任要撇清,商人的智慧,说来说去,倒让肖梦琪觉得有点同情这人了,她看看一直一言不发的余罪,余罪却像个街头无赖一般问着:“那为什么没砸你们公司,把人家星海砸喽?”

    “嗨,这话怎么说的,总不能被砸了才能证明我们清白吧?”陈瑞详火上头了。

    “那倒不必,被砸了也不清白。”余罪道,陈瑞详脸色稍好,却不料余罪又问着:“以前跑腿,没少支使大鼻豆去砸别人家吧?别否认啊,我就不信你能顺顺当当拆迁把楼修起来。”

    “这……呵呵。”陈瑞详苦笑道,一撇嘴,不解释了。

    “瞧这样都是干过专业打砸的,够黑啊。”余罪看着他道。

    “你……你把话说清楚,说谁呢?”陈瑞详生气了。

    “你说呢?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吗?”余罪剜着道。

    陈瑞详盯着余罪,眼皮跳了跳,他压抑着怒气,忿忿道着:“这位警察兄弟,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啊,谁也不是被吓大的,有证有据你带我走就行了,废什么话?怎么着,你们警察就是凭血口喷人办案?我还告诉你啊,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什么叫够黑啊?你那只眼看见我黑了……”

    发飚了,毕竟也是个老板了,对着余罪叫嚣着,肖梦琪劝也劝不住了,不料余罪伸手拦着肖梦琪,对着拍案而起的陈瑞详莞尔一笑,一指道:“别激动,陈老板,我是说他是专业打砸的,够黑!”

    嗯,这火发得。陈瑞详视线所及,正是他刚刚看罢放在桌上的照片,一下子有点力没处使的感觉了,余罪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照片,对他笑笑道:“感谢您的配合,我觉得您是个合法商人,肯定没参与过打砸,。一点都不黑,走了。”

    一言而走,陈瑞详咀嚼着这位警察的话,愣了半晌,心跳加速,手足发颤,那坏坏的眼神,总让他感觉到一种不详之兆…………你不用高看他,宋军以前是个混球,现在不过是个有钱的混球。这种事都敢干,能成什么大事。”卞双林无所谓地道,那是旧人,太了解了。

    “现在这事沸沸扬扬的,连我们也抽身不了这事啊……下一步……”年轻人有点期待地看着卞双林,这位被倚为智囊的人物,每每出招,都让他这个也算百毒不侵的人物感觉到手脚冰冷了。

    “下一步警察会找上你的。”卞双林揶揄地道。

    “我……是不是躲躲风头?”年轻人道。

    “躲得过警察,躲得开星海吗?”卞双林反问。

    “那怎么办?”年轻人道。

    “尽尽义务,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业务。”卞双林笑着道,那笑让年轻人觉得有点毛骨怵然的味道。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掣肘的心态,这位年轻人并没有反驳,不久从院子里出来,独自驾车回返市区,一路心事重重,在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却验证了一个让他瞠目的消息:

    警察,果真找上门来了。

    ……………………………………

    ……………………………………

    半个小时后,这位年轻人匆匆进了刚刚开门的公司,标着“瑞详”房地产开发公司logo的前台,一眼望去是整顿的办公场所,租了五一大厦半层楼,年轻人明显身份不菲,前台恭立的向他指示着会客室的方向。

    “您好…您好…,我是瑞详房地产公司的陈瑞详,二位是……”

    排出了身份,年轻人并没有从来访的两位警察眼中发现艳羡,一男一女,男的精干,女的很有点气质。

    看看证件,一位是鼓楼分局的政委肖梦琪,另一位是总队的余罪,两人收回证件时,陈瑞详还发愣了,弱弱地问了句:“二位,我们……没有招惹警察吧?”

    “别误会,别误会……其他事。”肖梦琪请着人坐下,排着照片,眼光征询着:“认识吗?”

    “不可能不认识吗,他是你们警察的熟人啊。”陈瑞详道,大鼻豆的照片。

    “怎么认识的,方便透露一点吗?”肖梦琪客气地道。

    “真没什么不方便的,拆迁啦、补偿啦,免不了要用上这号人嘛,认识他有些年了,不过我们不打交道也有些年了,楼只要一修起来,就不和他们打交道了。”陈瑞详道,这是房产商的潜规则之一,肯定要用些烂人解决难题,这不,连警察也不意外。

    “这次打砸星海房地产公司,您有耳闻么?”肖梦琪问。

    到正题上了,陈瑞详不敢乱说话了,点点头,他看警察来者不善,一摊手解释着:“你们怀疑受益最大的一方就是嫌疑人对不对?真不是我,我和星海是合作伙伴关系,不瞒您讲,我们都是靠人家星海混口饭的。”

    这老板,细细罗列着和星海的友好合作关系,始于数年前的楼盘开发,当年,人家有批文有地才是主角,瑞详一直扮演着配角的角色,那怕在售楼的收益上,根本不是合同所讲二八分成的,瑞详根本就是挣了点辛苦费,大头基本都在星海公司,可现在产权办不下来,让他们瑞详解决,也解决不了啊,那,账目都是很清楚的,建楼时我们根本没开发商资质,这块只能找星海解决。

    关系是有的,但责任要撇清,商人的智慧,说来说去,倒让肖梦琪觉得有点同情这人了,她看看一直一言不发的余罪,余罪却像个街头无赖一般问着:“那为什么没砸你们公司,把人家星海砸喽?”

    “嗨,这话怎么说的,总不能被砸了才能证明我们清白吧?”陈瑞详火上头了。

    “那倒不必,被砸了也不清白。”余罪道,陈瑞详脸色稍好,却不料余罪又问着:“以前跑腿,没少支使大鼻豆去砸别人家吧?别否认啊,我就不信你能顺顺当当拆迁把楼修起来。”

    “这……呵呵。”陈瑞详苦笑道,一撇嘴,不解释了。

    “瞧这样都是干过专业打砸的,够黑啊。”余罪看着他道。

    “你……你把话说清楚,说谁呢?”陈瑞详生气了。

    “你说呢?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吗?”余罪剜着道。

    陈瑞详盯着余罪,眼皮跳了跳,他压抑着怒气,忿忿道着:“这位警察兄弟,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啊,谁也不是被吓大的,有证有据你带我走就行了,废什么话?怎么着,你们警察就是凭血口喷人办案?我还告诉你啊,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什么叫够黑啊?你那只眼看见我黑了……”

    发飚了,毕竟也是个老板了,对着余罪叫嚣着,肖梦琪劝也劝不住了,不料余罪伸手拦着肖梦琪,对着拍案而起的陈瑞详莞尔一笑,一指道:“别激动,陈老板,我是说他是专业打砸的,够黑!”

    嗯,这火发得。陈瑞详视线所及,正是他刚刚看罢放在桌上的照片,一下子有点力没处使的感觉了,余罪慢条斯理地收起了照片,对他笑笑道:“感谢您的配合,我觉得您是个合法商人,肯定没参与过打砸,。一点都不黑,走了。”

    一言而走,陈瑞详咀嚼着这位警察的话,愣了半晌,心跳加速,手足发颤,那坏坏的眼神,总让他感觉到一种不详之兆…………

第521章 处处险凶

    “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啊。”

    肖梦琪上车,发动车时,停顿了下,如是判断道。

    本来觉得这个人挺配合,被余罪这么一问,她觉得连配合也是个问题了。

    是啊,现在的房地产商,那个不是尾巴翘上天了,至于这么配合么,不给你吃闭门羹就不错了。

    “钱堆里的,能有干净的么?”余罪道,他又叼上了支烟,正摸着火机时,不料嗒的一声,肖梦琪纤手打着火,凑上来了,余罪斜眼觑着,反倒不好意思抽了。

    “怎么了?不好意思?”肖梦琪故意问。

    余罪这贱性你不能刺激,一刺激他一定反着来,点上,使劲抽了口,看着肖梦琪,肖梦琪道:“我已经被你们熏习惯了,抽吧,多抽点思路清楚。”

    “问题是到现在,还不清楚啊,对了,协办的事,怎么办?”余罪问。

    “那事你就别操心了,分局正在商量,是不是能把骆家龙、严德标调过来,张局力荐的,有可能上个分局副职的位置啊,两人干得起劲呢。”肖梦琪发动着车,有喜有忧啊,有人离职、有人升职,只有余罪还是原地踏步,她发动着车,瞥了眼余罪,轻声道着:“你的事我可说不上话啊,都说你这尊大神,放那个庙里也不合适,你的人事一直冻结在特勤籍上,除了许局,谁也动不了……哎,余罪,你有什么想法?”

    没音,肖梦琪再看时,余罪斜脑袋,噗哧哧抽烟,眼睛眯着,她再问倒把余罪吓着了,回过头来,懵头懵脑道着:“啊?怎么了?”

    “我说话你根本就不听是不是?”肖梦琪恼火了,直接问着:“问你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很乱啊……大鼻豆毕福生理论上应该是和陈瑞详穿一条裤的,一个拆迁一个开发,这是黄金组合。而瑞详公司和星海又是合作伙伴,拐着弯也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怎么感觉像他们窝里斗啊。”余罪狐疑道,想得和肖梦琪不是同一个方向。

    肖梦琪笑了笑道:“祸起萧墙之内嘛,历来不都是如此。”

    “对呀,最好攻破的方式是从堡垒内部啊。”余罪道,他喃喃地捋着思路,把事件、线索往一块扯,可扯了半天,还是扯不到卞双林身上,毕福生不到三十岁,卞双林入狱时,他应该还是个小屁孩;陈瑞详刚刚三十岁,按年限算,卞双林入狱时,他也不过二十岁,在履历上,还是个打工仔的角色,离卞双林的距离太远了。余罪据此判断,这中间有断层,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肖梦琪嘎声把车停到了路边,她开了窗,笑着对余罪道着:“你别这样啊,咱们就是替孙队长行个人情,走访走访,这么痴迷可要不得,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在哪儿。”

    “在哪儿?”余罪问。

    “你的思路是不对的,基础是建立在卞双林是主要嫌疑人的假设,我问你,如果假设不成立,岂不是全盘皆错?”肖梦琪道。

    余罪欲言又止,然后讪笑了,对于此中宋星月给他的内情,他可不愿讲出来,换了个话题,余罪道着:“好,那我把眼光放近点,早上询问毕福生他可说了,他是三号就到平度市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五原发生的事,怎么就被砍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成维权的组织者了……”

    “抓的那几个,不都是毕福生的手下?没少跟上他干坏事啊。”肖梦琪道。

    “那你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了,如果连我们也认为他是组织者,那其他人就不会怀疑了……不对,去拘留所,这中间好像不对劲。”余罪催着肖梦琪。

    “到底又发什么神经?”肖梦琪不明白了。

    一边走余罪一边讲,你坑我,我坑你,这是个聪明人的游戏,真正蠢的,只有当天那些五百块雇的炮灰,可大鼻豆毕福生不应该蠢,他和瑞详、星海合作数年,他应该最清楚星海有多大能力,就借他一百个胆,也不至于敢在人家生意是胡搅啊?就胡搅也不能自己人啊?这种犯事累累的人,星海搞倒他是分分钟的事。可也奇怪了,有一百种安全的方式可以撂倒他,为什么会有人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剁他一手一脚呢?

    “报复还分手段?”肖梦琪不懂了。

    “这是个警告手法,让那些背后整他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也是一个展示实力的方式,很简单,我特么剁了你,你怎么着吧?”余罪恶狠狠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大鼻豆与此事无关,是糊里糊涂当了炮灰?”肖梦琪道。

    “应该就是这样,收拾一个无名小卒起不到震慑作用,而收拾当事人恐怕他们鞭长莫及,所以只能来一个这样极端的警告手段了。如果是星海里的人做的,这应该是反击开始了。”余罪道。

    “不能吧?这么大个公司,手段这么下作?”肖梦琪后背有点发麻。

    “那你怎么解释,去抓卞双林那五个人被砍的事?”余罪问。

    肖梦琪不说话了,对于这些地下世界那些匪夷所思的规则、思维方式,她无从理解,但这些事,越来越让她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她看看余罪,余罪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她想提醒,不过旋即又住口了。

    对于喜欢刺激的人,越刺激才会越兴奋,余罪越来越有这种倾向了。

    不一会到了东关拘留所,这里分局比较熟悉,平坦街路面的毛贼治安管理处罚的都往这儿送,那几位砸了警车又跟着警察糊里糊涂跑进小胡同的蠢货,就关在这儿。

    这里的管理较松散,一堆人一个格子间,提审就在所长办隔壁,看守也简单,提着一长串钥匙,开了笼子门,一嗓吼,五号打砸那几个,都出来。

    接着就是蹲出来一串,全被带到了提审的小间,余罪摆手,让看守关上门,这儿条件差多了,嫌疑人坐的地方都没有,蹲了一溜墙根,那几位认出了是在小胡同揍他们的警察,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吭声。

    “抬头,认识我吗?”余罪蹲着吼了声。

    是对着斜眼哥说的,那兄弟紧张的一点头,余罪面对面道着:“问你几句话,敢说假话,小心我特么收拾你啊。”

    斜眼哥赶紧点头,肖梦琪差点喷笑出来,还是这种审讯方式管用。

    “闹事那天,谁给你发的钱?”余罪问。

    “鼻豆哥啊。”斜眼道。

    “亲手发给你的?”余罪问。

    咳咳咳……有人咳了声,千钧一发,斜眼张着嘴点点头:“是啊。”

    啪唧,余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回头看那个咳嗽的人,是那位秃头的,他问着:“你咳什么?”

    “我嗓子痒。”秃头很吊,不屑地道,余罪一做势,他斜着身着喊着:“啊,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一喊效果明显,余罪不动了,看守在窗上看了看,吼了句,然后秃头不无得意地看着余罪,那样子示威,你敢打我,你来呀?

    警匪的较量就在这些细枝微节上,没有被揍之虞,几个混球似乎都胆大了,偷偷地瞄着余罪。

    这下子,让肖梦琪觉得隐情更深了。

    “嘿嘿,几位兄弟,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嘛?”余罪蓦地换了张笑脸。

    一个秃头,一个崩牙、一个斜眼,还有一个像未成年的,都看着余罪,老老实实点头说行。

    千万别信啊,警察一软,这些货只会顺杆爬。

    余罪笑了,指指崩牙的道着,这哥们好帅哦,掉牙都这么有创意。一转头又指指秃头道着,你叫啥名来着,脑袋长得真有个性,比****还亮啊。

    几个货呲笑了,秃头张嘴要骂什么,不料一瞬间余罪出手了,两指一伸,那秃头,哟哟哟哟顺着余罪的手势往前伸脑袋……哎哟妈呀,这警察两指,像钳子一样,恰恰夹住了他伸出来的舌头,被拉得老长,那哥们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别特么跟我玩花招啊。”余罪训着,那秃头赶紧点头。

    旋即余罪一掏那几张照片,啪声扔到了斜眼面前说着:“大鼻豆在外地早被人砍手剁脚了,怎么可能是他组织你们的……说,是不是?”

    余罪拽拽那人的舌头,秃头痛苦不堪地摇头,不料被拽了,一摇头就疼,只能点头了,不是他点头,而是被拽得点头。

    这倒好了,余罪问着其他人:“看看,秃哥都承认了,不是大鼻豆……现在没人咳了,你们说吧,谁召的人,谁发的钱?核实不了,我还再来啊……你说。”

    余罪一只手拍拍崩牙那哥们,那哥们似乎不敢说,张口结舌,傻看着,余罪两指一扫,正在喉部,他呃一声,跟着下场一样了,刚露点舌头也被余罪揪住了,哎哟哟哟喊疼,就是喊不出来。

    “别逼我脱了裤子拽你老二啊,想不能人事是不是?”余罪恶言威胁着斜眼,这个应该是胆小的,果不其然,他紧张地看着秃头说:“臭蛋给的钱。”

    嗖,余罪放手了,那两人如逢大赦,一直吧唧嘴,安抚被拽疼的舌头。

    余罪打发走了俩老实的,剩下俩夹舌头的,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开始问了:“现在换个话题,说说臭蛋的事,给个态度,咱们可以不计前嫌啊。”

    揶揄地说着,不时地亮着两根手指,那舌头被夹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两人真没敢喊,开始一点一点挤牙膏了。

    又挤出来一件糊涂事,臭蛋本名李四环,又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二劳人员,且还是大鼻豆毕福生的把兄弟,据被捕的这几位零碎交待,像这样拿钱干活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臭蛋李四环组织,谁也知道是后台老板是毕福生,至于光交待毕福生,而不交待臭蛋的问题,好解释,在这些炮灰眼里,毕福生已经是几进几出,警察也奈何不得的人物了,前脚抓人,后脚就有人给保出来了。

    至于保出来的人是谁,不甚清楚,不过都知道,毕福生没少给瑞详房地产卖命,那就是他的大靠山。

    这算是把水越搅越浑了,从拘留所出来,肖梦琪和余罪面面相觑,先前的判断又一次全部翻盘了,难道这仅仅是瑞详和星海两个房地产商之间的矛盾,进而诉诸极端手段解决,可是又不像,项目已经开发完毕,两个合作方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折了星海,肯定要亏了瑞详,这两家再怎么说是合作商,唇亡齿寒的关系,总不至于一块玉石俱焚吧?

    “怎么办?越来越乱了。”肖梦琪问,这事情搞得人头大的。

    “我歇歇,我头有点懵。”余罪胡乱地想着,实在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

    “不懵才见鬼呢,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地下世界和咱们局里的人事关系一样乱,不浸淫十年八年,根本搞不清他们之间的纠葛。”肖梦琪叹道。

    余罪笑了笑,无语。

    肖梦琪回了分局,余罪半路下车,找了个有私事的借口,肖梦琪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单独行动,余罪一概应允,不过随即就食言,他到了一个能连接地下世界的地方:兄弟粮店。

    这是余罪从警最初的那帮子退役协警,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三家粮油部,连老板送货的,二十几号人。谁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而余罪同样也有,这里就是了。

    粮店里,已经当了小老板的洋姜,大毛笑着出来了,一看余罪这急样,知道被案子难住了,啥也没说,就问了一句:“有事了?被难住了?”

    “啊对,有人吗?给我找点人,越多越好。”余罪道。

    “哇,闹事啊?”洋姜吓了一跳。

    “找个闹事的,现在肯定窝起来了,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环,平时就搁滨河路、胜利街一带混,搞拆迁比较多,是大鼻豆的把兄弟,找点常在街上混的,打听下他的下落。”余罪道。

    两人二话不说,各自拔着电话,没多久,突突突摩托车来了,三轮车来,小货厢来了,越来越多的讨生活汉子们来了,这一下子看得余罪倒傻眼了,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小势力已经膨胀到如此之大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了。

    “送散货的、扛包的、零售的、在粮油市场讨生活的工人,多着呢,干别的不一定行,要找人找地方,他们已经地老鼠还准。”洋姜笑着道,另一边大毛已经发动起来了:“找个人,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环,平时就在滨河路、胜利街一带混,这狗日的欠了我们老板一批货款,躲着找不着人……谁打探到消息,我发奖励啊,瞅见没,就你们开的那车,给你装一车大米拉走。”

    这奖励比悬赏还管用,一下子引爆群情了,哦哟,满身面色米粒的板儿爷、扛工拍手叫好,转眼间开小面包的、蹬大三轮的、发动货厢的,突突突突,争先恐后地出去了。

    这场面让余罪的眼睛亮了亮,他突然省悟到,自己的思维太僵化了,想达到目的的方式太多了,一个熟悉市井的人完全可以操纵全局,和有权有势的人比肩,比如,几袋大米就发动几十号人;比如,几百块钱就能雇上打砸抢的;再比如,卞双林完全可以在他熟悉的领域兴风作浪,而他在监狱大学住了十年,犯罪一途,恐怕已经没有他不熟悉的领域了。

    “余处长,想啥涅?”洋姜递着烟,三人凑一块了。

    “跟你们找个发财机会啊,想不想干吧,前提是比较危险啊,有可以出人头地,也有可能被人打成猪头,你们合计合计,想干我再告诉你们。”余罪晦莫如深地笑着,进了粮店。

    “干呀,为啥不干,一袋大米才挣两块多钱,累死了。”

    两人不容分说,早追进来了………

    ……………………………………

    ……………………………………

    京城、后海、一条仅容三人并行的胡同。

    这是旧时的四合院胡同,显得有点破败和老旧,不过在如今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夹恃下,有这样一个返朴归真的环境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当然,也很贵,宋军匆匆跟着一位旗袍姑娘的步子,进了朱漆大门的院子,旧式的院子一进来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都是明清风格,院子里回廓凉亭再加上养鱼的大铜缸子,是以前八旗贵族才有享受,其实宋军很憎恨这种调调的,天子脚下的人总喜欢把他们扮得高人一等。

    转过了不知道几条回廓,进了一所向阳的小屋,格子窗、白粉纸、红木茶座,一位满脸疙瘩的男子,正倒着茶,满屋飘着淡淡茶香,领路的姑娘轻轻地合上了门。

    “宋老板,事情不都办了吗,怎么又急着找我啊?办得不够好?”那人懒洋洋地道。

    “正因为办得够好,我才找你吗。”宋军道。

    “哦,有新生意,坐。”那人恍然大悟道。

    宋军拉着长凳子坐下,没喝茶,直接甩出一摞照片来,那人拿着细细瞅瞅,出声问着:“什么身份?”

    “没身份,一蹲大狱出来的。”宋军道。

    “哦,这种人不好对付啊,在哪儿?”对方道。

    “不知道,可能在五原市,我只能提供一些侧面消息,知道在哪儿,早就解决了。”宋军道。

    “那可能就比较费事。”对方道。

    “费事我不怕,就怕办不成事。”宋军道。

    “不怕费事就好,要半死的,还是咽气的?”对方道。

    “咽气的。”宋军恶狠狠地道。

    对方微微吃惊了,这肯定是有深仇大恨的,但就即便最黑的一行,在做咽气生意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他眯着眼看着宋军道着:“宋老板,雇人砍手剁腿不难,可真要要条命,那价格可得翻几倍了。”

    “你看我像来讨价还价的?”宋军不屑地道。

    “好,那我也不废话了,一百万订金,余款事成后付,一个月见消息。”对方道。

    “成交。今天到你账上。”宋军起身,面无表情地抬步就走,几步之后回头,看着那人道着:“就以一个月为限,提前一天,我多给你十万。”

    那人笑笑,抱拳谢了个,宋军出了门,随手掩上,走出不远就见迎送的姑娘,带着他出这个私人的会所,在回头看那朱漆殷红的大门时,他心里微微的颤了颤,眼前掠过的是对方送回来的血淋淋的现场照片,那狰狞的血色让他也觉得心怵。

    不过又能如何,再听之任之,今天来之不易的一切迟早都会被人吃干啃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他慢慢的踱着,出了幽深的胡同,坐回到街边的车里,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这时候,手机上的短信来,是公司的助理发来的,一条让他心更乱的短信:

    宋总,西山警方来人了,要协助调查滨河两个小区的土地出让一事。他们要见您。

    他扔了手机,发动着车,缓缓驶出了街道,不过他有点懵然,不知道在岔路的地方,应该驶向何方……………人并行的胡同。

    这是旧时的四合院胡同,显得有点破败和老旧,不过在如今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夹恃下,有这样一个返朴归真的环境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当然,也很贵,宋军匆匆跟着一位旗袍姑娘的步子,进了朱漆大门的院子,旧式的院子一进来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都是明清风格,院子里回廓凉亭再加上养鱼的大铜缸子,是以前八旗贵族才有享受,其实宋军很憎恨这种调调的,天子脚下的人总喜欢把他们扮得高人一等。

    转过了不知道几条回廓,进了一所向阳的小屋,格子窗、白粉纸、红木茶座,一位满脸疙瘩的男子,正倒着茶,满屋飘着淡淡茶香,领路的姑娘轻轻地合上了门。

    “宋老板,事情不都办了吗,怎么又急着找我啊?办得不够好?”那人懒洋洋地道。

    “正因为办得够好,我才找你吗。”宋军道。

    “哦,有新生意,坐。”那人恍然大悟道。

    宋军拉着长凳子坐下,没喝茶,直接甩出一摞照片来,那人拿着细细瞅瞅,出声问着:“什么身份?”

    “没身份,一蹲大狱出来的。”宋军道。

    “哦,这种人不好对付啊,在哪儿?”对方道。

    “不知道,可能在五原市,我只能提供一些侧面消息,知道在哪儿,早就解决了。”宋军道。

    “那可能就比较费事。”对方道。

    “费事我不怕,就怕办不成事。”宋军道。

    “不怕费事就好,要半死的,还是咽气的?”对方道。

    “咽气的。”宋军恶狠狠地道。

    对方微微吃惊了,这肯定是有深仇大恨的,但就即便最黑的一行,在做咽气生意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他眯着眼看着宋军道着:“宋老板,雇人砍手剁腿不难,可真要要条命,那价格可得翻几倍了。”

    “你看我像来讨价还价的?”宋军不屑地道。

    “好,那我也不废话了,一百万订金,余款事成后付,一个月见消息。”对方道。

    “成交。今天到你账上。”宋军起身,面无表情地抬步就走,几步之后回头,看着那人道着:“就以一个月为限,提前一天,我多给你十万。”

    那人笑笑,抱拳谢了个,宋军出了门,随手掩上,走出不远就见迎送的姑娘,带着他出这个私人的会所,在回头看那朱漆殷红的大门时,他心里微微的颤了颤,眼前掠过的是对方送回来的血淋淋的现场照片,那狰狞的血色让他也觉得心怵。

    不过又能如何,再听之任之,今天来之不易的一切迟早都会被人吃干啃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他慢慢的踱着,出了幽深的胡同,坐回到街边的车里,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这时候,手机上的短信来,是公司的助理发来的,一条让他心更乱的短信:

    宋总,西山警方来人了,要协助调查滨河两个小区的土地出让一事。他们要见您。

    他扔了手机,发动着车,缓缓驶出了街道,不过他有点懵然,不知道在岔路的地方,应该驶向何方……………

第522章 峥嵘初见

    “……妈,您别担心这儿,我知道了……爸那儿,您多劝劝啊,看他能不能来五原一趟……余罪我说几次了,拉不下脸来呗,呵呵,没事,真没事,您还不知道他们爷俩和兄弟俩一样,一闹别扭,肯定谁也不先理谁……行,我知道了……我先挂了啊,您也保重。”

    厨房里,林宇婧脑袋肩膀夹着电话,轻手轻脚端粥,手被烫了下,她含在嘴里嘘着,不料电话滑下来了,饶是特警出身的,反应奇快,脚一掂,下落的手机又飞起来了,她一伸手握在手里,甩着另一只被烫的手。

    噗哧,有人笑了,余罪揉着睡眼从卫生间出来了,笑着问着:“老婆,你这****做饭,都像战术动作了啊。”

    “那当然,要不怎么**战呢?”林宇婧笑道,也开始沾惹上老公的贱性了。

    余罪抽着筷子,挟着菜尝着问着:“谁的电话?”

    “嗯……妈的。”林宇婧道。

    “谁妈的?”余罪问。

    “你妈的。”林宇婧随口道,说完才觉得话不对劲,噗声笑了。

    余罪却是不往下问了,讪笑了笑,继续吃着早餐,这个话题林宇婧也不敢往下深说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冷战时期,余满塘说了,冲他那天的态度,跪着进家门老子都不认他;余罪说了,冲他瞒我二十几年的态度,我还不认他呢。从小把我揍到大,有什么功劳啊?

    父子冷战,林宇婧夹在中间就难堪了,这头哄不住,那头也劝不下,她吃着饭,悄悄地瞥眼看着老公,几次想说话,又咽回去了,有时候人的感觉很奇怪的,明明她清楚,余罪肯定舍不得水果老爹,可偏偏在嘴里他是从来不承认的,就像余满塘一样,明明是心头肉,嘴上却一副不饶人的骂狼崽子。

    “余儿……”林宇婧喃喃地道。

    “别劝我,我烦着呢。”余罪道。

    “劝你什么?我问你饭怎么样?”林宇婧笑道。

    “嗯,有长进。”余罪道,看看老婆,狐疑地问:“你……这些天这么贤惠,不会是知道我快成富二代了,赶紧地巴结伺候好我吧?”

    “切……”林宇婧嗤鼻不屑了。

    “我可告诉你啊,很快我就会有钱了,马上面临的事就是,换车……换房……换老婆。”余罪得瑟道,林宇婧翻着白眼,不以为然道着:“你确定?不管你婚前表现,还是床上表现都欠佳,我也想换换了,要不咱们尽快领了蓝本,省得你到时候有钱了麻烦。”

    “不不不,火候不到,这事先放放,万一钱没到手,老婆没了,那可郁闷了……不过,冲你越来越贤惠的态度,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啊,呵呵。”余罪笑着道。

    “哼,你也知道谁对你好啊。”林宇婧嫣然一笑,给了他一个白眼,她知道老公的贱性,能说这诨话,差不多就快恢复了,不但说了,而且而隔着桌子,殷勤地呶上嘴来了,被林宇婧塞了一筷子咸菜打发了,余罪却是乐在其中似的,瞅着老婆一个劲傻笑。

    好像不对劲啊,林宇婧半晌狐疑地问着:“你……这是怎么了?不会……”

    “没有没有……你别瞎想,男人有钱才变坏的,你看我现在,还没变坏的本钱呢。”余罪道。

    “那我直接问你了啊,宋星月把这事刨出来,本身就存心不良,你亲爸亲妈人家现在在什么位置你不会不清楚吧?你觉得你在人家眼中,会是什么?”林宇婧问。

    余罪抿抿嘴,严肃地道:“一块疮疤!”

    “哦,还没傻,那就好。”林宇婧道,默默的开始吃早餐了,有些事不需要多劝,亲疏远近他自己应该分得清楚,可这态度实在让余罪不悦了,他筷子敲着强调道着:“你不要打击我的幻想好不好,万一给点钱房贷还还,省多少事呢?我爸从小就教育了啊,脸可以不要,钱不能不要。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和万能的,也差不多。”

    林宇婧笑着反问着:“你指……那个爸教你的?”

    胡吹的表情一滞,余罪愣了下,笑了,不经意又把奇葩爹挂到嘴上了。他长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早餐,怕是心有千结,此次最难解,这件事慢慢的才觉察到了,伤害最深的不是他,而他那个一直瞒着他的老爸。两人的父子情早刻到骨子里了,最起码贱性是一样的。

    “换个话题啊,这两天忙什么呢?你不会是想查清卞双林的去向,进而到宋星月面前邀功吧?”林宇婧不客气地问。

    “你都看出她存心不良了,我能掉她挖的坑里?还真是,这事想的我有点头疼……”余罪心思转到案情上了,好好休息了一天,思路更清了,他给老婆讲着这几个故事的蹊跷,先是星海投资出事,被人置疑监管不力;接着又是房地产生意上的黑幕被人刨出来了,滨河路维权的事已确定是有人幕后操纵,以维权为掩护,直接对星海房地产总部进行了打砸。

    余罪讲到兴处,不吃了,端着自己的碗示意,这一方假设是星海;又端着菜碟子示意,这一方假设是卞双林;两方一定,他顺手放着筷子假设,这一方未知,最关键的恰恰是未知的这一方,他能接应到卞双林、能摸到星月的黑幕、能组织起有效的活动、很可能人力物力财力权力都有点,我实在想不通,这种势力和卞双林沆瀣一气,它的目的何在?难道就为了给卞双林报复。

    “会不会整垮星海,他们的生意受益啊?”林宇婧道。

    “本来我也这样想,可昨天才发现不对,星海严格意义上讲,根本没有生意,他们的生意就是批文、计划,那是谁也做不了的生意,想像这种生意,只能通过她们的人脉去拿,真的整垮星海,可能商界官场都是一场地震,谁也受不了益。”余罪道。

    “那为什么不能就是单纯的报复呢?”林宇婧问。

    “对于卞双林可能,但对于这一方未知的势力,就不可能了,无利谁起早啊,给这么大个官商背景的公司找麻烦,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知道那天维权闹事啊,刚查到貌似幕后指使人毕福生,我们还没找到人,就出事了,被人砍手剁脚了。”余罪道。

    林宇婧眉头皱皱,愕然道着:“这典型的黑涩会手法啊。”

    “可能星海已经意识到官方和经济手段都解决不了问题,要出狠招了。”余罪道。

    但这个狠招也出得蹊跷大鼻豆毕福生土生土长的五原人,又给瑞详当马前卒,瑞详又是星海的合作伙伴,可恰恰组织打砸的和他却有关系,不是他组织打砸的,而他却当了炮灰,最不可思异的是,谁又能知道这号人的藏身之处,准确地把他揪出来,再来个砍手剁脚呢?

    “有内鬼。”林宇婧直接道。

    “最可能是内鬼就是瑞详公司,但也说不通啊,他们就仰仗着星海做生意,星海出了事,他们也难辞其咎啊,滨河小区开发毕竟也有他们份,星海真要倒了,那责任可能得全部钉到他们身上,他们也得倒霉啊。”余罪道。

    难住了,两人早忘记吃饭了,相视狐疑,在寻觅着思维碰撞的火花,林宇婧想了想道着:“既然有未知的势力,那就应该有未知的动机,你是不是盯一件事盯得太紧了,眼光局限住了?”

    “咦?对呀。”余罪灵光一现,危机就是机会、骗局也是大局、卞双林、戈战旗、宋星月,还有新冒出来的陈瑞详,这走马灯一样的变幻,种种乱像,究竟是一个过程?还是一个假像。

    “对呀,骗子的手法是,你离得越近,看到的越是假像……什么投资监管缺失、什么房地产问题,都是假像,这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实意图……”余罪只觉得隐隐约约已经抓到了什么,他看着老婆,猛地吧唧伸头亲了口赞着:“哎呀,老婆,怨不得咱们以前是搭裆啊,提醒的太及时了,我差点犯了过于自信的问题。”

    “你想到他们的动机了?”林宇婧好奇地问。

    “没有,但我肯定,目前能看到的,和我们能查到的,都不是动机。”余罪道,手机铃声时,他接了个电话,一听乐了,那粮店的前协警兄弟们给了个好消息,找到臭蛋李四环的下落了,余罪兴奋地扔下早餐,披着衣服就跑,林宇婧喊都没来得及。

    不过她一点也不郁闷,餐桌上碗碟乱摆,被余罪假设成各种势力了,这早餐算是吃不成了,她现在明白了,丈夫真正的兴趣都在这些未解之谜上,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像一个真正的警察了。

    笃笃笃敲门声起,她匆匆起身开门,不知道这么早的时间,会有谁来,一开门,愣了下,一位军装、高挑个子,英姿飒爽的姑娘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句:“嫂子,认识我吗?”

    “哦,丫丫……快进来。”林宇婧乐坏了,这是后妈的姑娘,当兵几年了,很少回家,只在照片上见过,真人比照片可靓多了。

    匆忙收拾着,林宇婧有点不好意思,倒了杯水,丫丫却是道着:“嫂子,您别忙了,我坐坐就走,今天就汾西,我……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林宇婧意外了,这孩子这么客气,那还像余罪曾经说过的,那个小太妹。

    “是爸的事,以前我不懂事,也看不起那个卖水果的余锉子,还有他儿子,一个比一个奸,我妈没嫁给他爸的时候,他就指着鼻子骂我,我恨不得咬他几口。”丫丫笑着道,那笑容变得温馨而回味,她轻轻地回忆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头看看,其实后爸和我妈妈一样,都是好人,自己吃穿都舍不得,什么都攒着给儿女,就盼着儿女有点出息,别让他们操心……啧,想想我以前,我都脸红……一转眼,他们都老了,我在家老犟我妈,可出了门,一想起家就想哭……”

    林宇婧温馨地眼神看着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小姑子,满眼释然,她知道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丫丫小心翼翼地道着:“……哥的事我听我妈说了,其实,亲的养的有区别吗?我三岁上我爸爸就出车祸去了,现在我都对他没什么印像了。可哥和爸,一块生活了十几年,我就不信,他能扔下这里的爸妈,却认没见过面的爸妈去。”

    林宇婧笑了,笑着给丫丫整整衣领道着:“长大了,懂事了……回看妈去吧,这事你真别担心,你哥是草窝窝出来的,命贱,他下辈子也享不了富。”

    两位女人相视而笑,只是这块心病真的很难消除呐,丫丫真担心哥哥这要钱不要脸的得性,没准真敢磕头认爹去,听着丫丫讲余罪以前的旧事,汾西南街水果贩子都懂怎么把虫咬烂洞的水果卖给ktv和饭店加工果盘,就是奇葩爷俩余罪发明的,只要能挣钱啥也干。这事,把听得林宇婧好一阵子哭笑不得………

    ………………………………

    ………………………………

    “人在哪儿?”

    余罪匆匆奔上来前,左右看看,是火车站一带,离车站尚有几公里,比较乱的地方,藏在这儿躲风头,应该没错了。

    “配货市场里面。”洋姜指指不远处市场里。

    “确认吗?怎么找到的?行啊你们,这才一天了。”余罪赞了个。

    “小菜一碟,别忘了我们也当过警察啊。”洋姜得意地道。

    “这家伙太出名了,洗桑拿、逛洗头房、下馆子从来就不掏钱,我们在滨河路一带一打听啊,都知道臭蛋这么号烂痞子,连卖果子送外卖的都没少被他欺负……而且这家伙磕药,一不小心问到个卖小包的,嗨,往这儿送过货。”大毛笑着道。

    “没漏消息吧?”余罪道。

    “没有,滨河路出那事,派出所四处找人呢,他根本不敢露面。”洋姜道。

    “走。”余罪摆着头。

    “喂,余处,就这么抓人?”洋姜吓了一跳,不会是私活吧?

    “这种毛贼,还给他**制啊。”余罪不屑道。

    三个人分头进了配货市场,洋姜指指一间标着出省配货的地方,一层是做生意的,就在二层,三个人正思忖着最好的方式,却不料撞面了,楼上打着哈欠下来一位三十郎当的男子,光着膀子,就站在楼梯上,脱了裤子往楼一侧撒尿。

    机会来了,洋姜骂着:“嗨,尼马长眼了没有,随地就撒尿啊。”

    “咦?脱裤就见你了,你特么谁呀?”那人回头对骂了句,继续尿着。

    “你大爷的,随地大小便还有理了?”洋姜继续骂道。

    “过来,不舔干净老子非收拾得你尿不出来。”那人拎着裤子下楼,顺手抄着板砖,或许就是个威吓,却不料下了楼,洋姜却坏坏地笑着,他猛地省得不对劲,刚一回头,脖子一疼,啊地叫了声,早被余罪和大毛掐脖子扭胳膊摁成半蹲了。洋姜上前飞起一脚,直揣小肚子,一脚踹得人失去反抗。

    抓这号毛贼,真是容易得很。三个人挟着这个货飞快地出市场,后面的组织起人追砍出来,直愣愣停在门口了。

    十几辆三轮四轮,一群汉子,抄棍端石头块,敲得车帮铛铛直响,那威风,惊得追来的人不敢上前了。至于臭蛋,早被人装麻袋扔车上了。

    “老子跟他有私仇啊,谁敢报警,别怪兄弟们放他血啊……走啦!”

    洋姜牛逼哄哄一吼,喝退了追兵,领着众人匆匆离场,好大一会儿才拍着大腿得瑟地乐着道:“还是特么扮黑涩会拽啊,瞧见没,愣是没人敢动手。”

    “你们什么时候成这得性了?”余罪笑着问,变化好大哦。

    “粮油送货配货啊,那个月不得打几场架,争地盘,抢生意,找货源,哎呀,比咱们在反扒队刺激多了……不过还好,给自己干,就拼命也值得嘛。”大毛道,他看看余罪,好奇地问了句:“余处啊,怎么这和毛贼你也抓啊?”

    “他可能知道点内情……一会儿这样……千万别说是警察啊,就是寻仇来的。”

    余罪安排着,两人点头称是,不一会儿车出了两街街换道,三个上了货厢。汇进了车流中。

    麻袋里的李四环挨了几脚以后比较老实,等被人拎着扔地上,解开口子,睁眼却是个昏暗的地方,扑面而来一股子臭味。

    哎哟,厕所,我操。

    不过他现在不敢发飚了,哀求着几人:“大哥,有话好说,什么地方兄弟惹了几位了,我磕头请罪。”

    “认识我吗?”余罪脸凑近了点。

    李四环懵然地摇摇头。

    “不认识就好,省得将来找我麻烦。”余罪恶狠狠地道,猛地一亮毕福生被残的照片,递给臭蛋面前,臭蛋吓得一激灵,额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废话不多说了啊,该你了,一根舌头俩眼珠,省得你乱说乱指认。厕所正好,放血方便。”余罪亮着把小刀,在李四环腮上蹭蹭,不客气地准备下手了。

    “哎哟……大哥啊,大爷啊,不关我的事啊,你们别害我啊……”

    “你砸人生意就白砸了?以为找不着你?”

    “不是啊不是啊,是陈哥让干的。”

    “说清楚点,那个陈哥?就特么是你干的,往谁身上推呢?”

    “不推不推……陈瑞详……他给了我五万让我干的。”

    “那你干嘛冒用人家大鼻豆的名头,让我们都砍错人了。******的。”

    “不是不是……陈哥让用的,大鼻豆要自立门户,陈哥早想收拾他了……哎不对啊,你们谁啊?”

    起疑心了,要是没有被“做”之虞,你甭这些人嘴里还有句真话,余罪心思飞快地转着,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狞笑着道:“我们也是陈哥派来的。”

    “不可能。”李四环声嘶力竭地道。

    “怎么不可能,现在就你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安全的当然是割了你这根舌头,省得有人乱说啊。”余罪狞笑着,端下巴,准备下刀了。

    “别啊……大哥你放我一马,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说……”李四环吓得心胆俱裂,这是碰上黑吃黑的人,要灭口呐。

    “你别吓成这样,一刀疼下就过去了。”余罪作势动手,轻轻划破了他的下巴,那人吓得咬紧牙关,死都不张嘴了,余罪貌似没办法,想了想,征询似地问:“要不,通融一下?”

    嗯嗯,李四环赶紧点头。

    “你这身烂肉不值钱,你知道的消息好像挺值钱,这样吧,告诉我大鼻豆怎么被陈瑞详搞残的,老子诈他俩钱去。”余罪道,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时,他加码道:“要不我们把你弄残,反正也有人给钱。”

    这威逼恐吓的,又在这么个臭气熏天,作案极其方便的地方,很快击溃李四环的心理防线了,他说出了一个让余罪惊讶的结果,居然是陈瑞详指使着他去组织人闹事,用毕福生的名义,原本李四环不敢,不料陈瑞详保证毕福生已经回不过来,陈瑞详和毕福生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金钱和取而代之位置的诱惑下,陈四环组织一帮闲散人员,唆导着业主闹事,最终导致滨河路发生打砸事件。

    而且他还透露了一种很重要的情况,西钢斗殴也有他们的份,那次是去接陈老板的朋友,据说是被人绑了,结果陈老板运筹幄,纠结了一帮人,反而把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货干的事,听得余罪都心惊肉跳,可能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干得究竟有多大的后果。厕所里审了二十分钟,又带回车里审了半小时,听到的内幕足够让余罪心生寒意了。

    一个小时后,车门洞开,看到两辆警车泊在远处开过来,李四环一下子明白是什么人了,也知道自己讲了多大的事,瞬间瘫了,是被人架走的。

    孙天鸣直接来接的人,一瞅这架势,再一看洋姜和大毛那得性,他哑然失笑,知道余罪又在以黑制黑了,交到他手里时,他笑着对余罪道:“余处啊,你什么时候能好好抓一回人啊,老是这样搞来搞去,麻烦的是自己啊。”

    “他们连人性都不要,值得给他们人权吗?不这样又能怎样?就这块烂肉,都判不了他几年刑还得出来闹事。”余罪不以为然道了句。

    叮嘱了一番尽快审讯,向市局汇报,送走了人,余罪却是一个的巡梭在这个脏乱差的火车站周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拔通了电话,对魏锦程叮嘱了一句:

    “老魏,开始撤资吧,时间不多了……对,有多快撤多快。”

    具体他没有解释,他暂且也解释不通,只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已经步步紧逼,把星海往绝路上逼………道,他看看余罪,好奇地问了句:“余处啊,怎么这和毛贼你也抓啊?”

    “他可能知道点内情……一会儿这样……千万别说是警察啊,就是寻仇来的。”

    余罪安排着,两人点头称是,不一会儿车出了两街街换道,三个上了货厢。汇进了车流中。

    麻袋里的李四环挨了几脚以后比较老实,等被人拎着扔地上,解开口子,睁眼却是个昏暗的地方,扑面而来一股子臭味。

    哎哟,厕所,我操。

    不过他现在不敢发飚了,哀求着几人:“大哥,有话好说,什么地方兄弟惹了几位了,我磕头请罪。”

    “认识我吗?”余罪脸凑近了点。

    李四环懵然地摇摇头。

    “不认识就好,省得将来找我麻烦。”余罪恶狠狠地道,猛地一亮毕福生被残的照片,递给臭蛋面前,臭蛋吓得一激灵,额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废话不多说了啊,该你了,一根舌头俩眼珠,省得你乱说乱指认。厕所正好,放血方便。”余罪亮着把小刀,在李四环腮上蹭蹭,不客气地准备下手了。

    “哎哟……大哥啊,大爷啊,不关我的事啊,你们别害我啊……”

    “你砸人生意就白砸了?以为找不着你?”

    “不是啊不是啊,是陈哥让干的。”

    “说清楚点,那个陈哥?就特么是你干的,往谁身上推呢?”

    “不推不推……陈瑞详……他给了我五万让我干的。”

    “那你干嘛冒用人家大鼻豆的名头,让我们都砍错人了。******的。”

    “不是不是……陈哥让用的,大鼻豆要自立门户,陈哥早想收拾他了……哎不对啊,你们谁啊?”

    起疑心了,要是没有被“做”之虞,你甭这些人嘴里还有句真话,余罪心思飞快地转着,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狞笑着道:“我们也是陈哥派来的。”

    “不可能。”李四环声嘶力竭地道。

    “怎么不可能,现在就你知道怎么回事了,最安全的当然是割了你这根舌头,省得有人乱说啊。”余罪狞笑着,端下巴,准备下刀了。

    “别啊……大哥你放我一马,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说……”李四环吓得心胆俱裂,这是碰上黑吃黑的人,要灭口呐。

    “你别吓成这样,一刀疼下就过去了。”余罪作势动手,轻轻划破了他的下巴,那人吓得咬紧牙关,死都不张嘴了,余罪貌似没办法,想了想,征询似地问:“要不,通融一下?”

    嗯嗯,李四环赶紧点头。

    “你这身烂肉不值钱,你知道的消息好像挺值钱,这样吧,告诉我大鼻豆怎么被陈瑞详搞残的,老子诈他俩钱去。”余罪道,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时,他加码道:“要不我们把你弄残,反正也有人给钱。”

    这威逼恐吓的,又在这么个臭气熏天,作案极其方便的地方,很快击溃李四环的心理防线了,他说出了一个让余罪惊讶的结果,居然是陈瑞详指使着他去组织人闹事,用毕福生的名义,原本李四环不敢,不料陈瑞详保证毕福生已经回不过来,陈瑞详和毕福生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金钱和取而代之位置的诱惑下,陈四环组织一帮闲散人员,唆导着业主闹事,最终导致滨河路发生打砸事件。

    而且他还透露了一种很重要的情况,西钢斗殴也有他们的份,那次是去接陈老板的朋友,据说是被人绑了,结果陈老板运筹幄,纠结了一帮人,反而把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货干的事,听得余罪都心惊肉跳,可能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干得究竟有多大的后果。厕所里审了二十分钟,又带回车里审了半小时,听到的内幕足够让余罪心生寒意了。

    一个小时后,车门洞开,看到两辆警车泊在远处开过来,李四环一下子明白是什么人了,也知道自己讲了多大的事,瞬间瘫了,是被人架走的。

    孙天鸣直接来接的人,一瞅这架势,再一看洋姜和大毛那得性,他哑然失笑,知道余罪又在以黑制黑了,交到他手里时,他笑着对余罪道:“余处啊,你什么时候能好好抓一回人啊,老是这样搞来搞去,麻烦的是自己啊。”

    “他们连人性都不要,值得给他们人权吗?不这样又能怎样?就这块烂肉,都判不了他几年刑还得出来闹事。”余罪不以为然道了句。

    叮嘱了一番尽快审讯,向市局汇报,送走了人,余罪却是一个的巡梭在这个脏乱差的火车站周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拔通了电话,对魏锦程叮嘱了一句:

    “老魏,开始撤资吧,时间不多了……对,有多快撤多快。”

    具体他没有解释,他暂且也解释不通,只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已经步步紧逼,把星海往绝路上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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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24/ 第一时间欣赏余罪最新章节! 作者:常书欣所写的《余罪》为转载作品,余罪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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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介绍:
警中有位前辈告诉我:慈不掌兵、善不从警。好人当不了警察,因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来,是一种可笑的懦弱。我很不幸,不是一个善良,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得不向他们一样思考,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行事,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抓住他们。我叫余罪,我是刑警,这是我故事,一个迷茫、困惑、冲动、激烈的故事………余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