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新计划（二）
无论趋光蟑螂还是畏光蟑螂，都是源自本能的天性，并不因为体型的变化而有所改变，所以，当夜幕降临，便是畏光蟑螂的活动时间。
当照明弹点亮夜空，源自本能的畏光天性立即驱使巨蟑螂逃向黑暗的角落，随着照明弹的不断扩散，巨蟑螂也不断被光明赶向城市边缘。
叶涵暗暗猜测，行动开始前的爆炸声，八成是在炸毁可以供巨蟑螂躲避的下水道，或者类似的其它建筑结构。
至于市中心那道火龙，可能是为了驱赶畏光蟑螂，但更有可能是为了吸引昨天漏网的争光蟑螂。
将趋光蟑螂引向市中心，畏光蟑螂赶向市郊，按不同的习性分别对待，想出这个计划的人真是个天才！
想到这里叶涵呵呵一笑，将摄像机对准阜云方向：“我已经等不及了！”
二十多辆装甲车在叶涵的指挥下一字排开，炮弹上膛，所有炮口全部对准阜云方向，只等巨蟑螂出现。
空中的照明弹依旧绽放，自左右两个方向，朝叶涵所在的位置兜过来。
叶涵注视着空中的照明弹，暗暗计算照明弹的方向距离，得到结果后立即说道：“差不多了！”
叶涵面前的夜视屏幕上，现出一只疾速爬行的巨蟑螂，随即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便连成一线，好似潮水般涌向防线。
电台中传来一声高喊：“发现巨蟑螂，请求开炮！”
叶涵沉声道：“可以开炮，自由射击！”
嗵——一声炮响拉开了人虫大战的序幕，二十多辆装甲车同时开火，如雨的炮弹不要钱一般砸向虫群，远处爆开一团又一团炽热的火焰，击中巨蟑螂炮弹钻入虫身之内，爆炸的瞬间释放铝热燃烧剂，液态金属烧穿巨蟑螂甲壳，令不可一世的巨蟑螂命丧当场。
战斗按部就班，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在人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巨蟑螂，人类只有坐以待毙的下场，可是一旦人类做好战斗准备，巨蟑螂只有饮恨当场这一个结果。
叶涵等人痛击蟑群的同时，另外几个方向也在上演相似的情节，几群逃离阜云的巨蟑螂群，全部被早已埋伏好的人类军队给予迎头痛击。
此战的最终目的是争夺生存空间和生存权力，因此无关对错，只有你死我活。
半小时后，最后一只巨蟑螂同时被七枚炮弹击中，挣扎几秒钟后彻底死亡。
军方大获全胜，阜云市的人蟑之战取得阶段性胜利。
此战虽然歼灭大批巨蟑螂，但阜云市内，肯定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以蟑螂的系列能力，若不将残余的巨蟑全部消灭，用不了多久蟑群就能恢复元气，巨蟑螂袭击事件必然在不久的将来再次重演。
即便将这一波巨蟑螂完全消灭，也难保其它蟑螂不会巨化，无论怎么看，人与蟑螂之间的战争依然任重而道远。
不过夜里二十二时许，参战官兵便打完收工，除了部分人留下对付残留的漏网之鱼，其他人全部兴高采烈地返回营区，倒在床上美美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火车上的床虽然也是床，但是哪有宿舍里的床舒服？
叶涵非常、非常羡慕回营的同伴，可他偏偏是营里仅有的几个军官之一，毫无悬念地留了下来。
连带着，老兵和虎牙也没能逃过这一劫……话说回来，他们俩是营部的人，营部本来也不在回营之列，只能一路叫着不公平，苦哈哈地赶往市区。
根据龙建国的命令，叶涵率领车队一路疾驰，只用了十几分钟，就从远郊赶到阜云市中心公园。
偌大的公园中除了几辆隶属营部的装甲车，还有两辆看起来特别眼熟的重载卡车，车厢中的高射炮斜指天空。
公园正中，一道燃烧的火柱烈焰升腾。
叶涵进入中心公园的时候，其他几位连长已经早到一步，正和龙建国凑在一起说话。
龙建国看到012号装甲车，冲着装甲车大幅度招了招手。
装甲车停在龙建国面前，叶涵利落地跳出车外：“营长！”
“就差你了。”龙建国说，“都过来！”
几个人马上凑到龙建国身边。
龙建国说：“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晚的计划十分顺利，初步统计，我们已经消灭了阜云市内百分之八十的蟑螂，但是，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这里有一批蟑螂诱剂，一会儿你们几个分一分。”
“蟑螂诱剂？勾引蟑螂用的？”鲁庆之好奇地问。
龙建国点了点头：“计划很简单，你们几个分头行动，分散释放诱剂，把剩下的蟑螂都给我引出来干掉，明白吗？”
“明白！”四个人异口同声。
“那好，叶涵东，一连长西，二连长北，三连长南，有问题没有？”
“有！”许若林举手。
“讲！”
“释放位置有要求没？”
“没有，你们自己找地方……空旷一点的地方。”
“我没问题了。”许若林说。
龙建国锐利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脸庞：“没问题了？没有就出发，赶紧完事回去睡觉！”
一句大实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几个人马上把装诱剂的瓜分一空，返回各自的座驾一哄而散。
叶涵调出阜云的电子地图，寻找适合释放诱剂的地点，他找到了三处公园、两处绿地和七个面积够大的院落，十几个地方各有各的优点，可是叶涵思来想去，始终觉得缺点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叶涵终于做出决定：“虎牙，咱们去加油站！”
“啊？”老兵意外地轻呼，“昨个打死那么多，那地方能还能引来蟑螂么？”
“我觉得可以。”叶涵说，“昨天那些都是趋光蟑螂，点一把火就全引出来了，根本不用什么诱剂，所以，需要用诱剂的其实只有畏光蟑螂！”
“懂了！”老兵恍然。
叶涵呵呵一笑：“还有，加油站的附近有两条主干道，交通方便面积够大，地形咱们也熟悉，不光方便蟑螂靠近，也方便咱们打埋伏。”
187 蟑海
下午离开加油站的时候，附近的巨蟑螂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想必此时已经清理干净，附近几栋住宅楼上的居民伤的伤走的走，哪怕炸了那几栋楼，也不会伤到任何人，完全不用担心流弹意外伤人，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预设战场。
不久后，装甲车抵达加油站，叶涵亲自抱着诱剂罐跳下装甲车。
昨夜热闹非凡的地方，此时却是万籁俱寂，空旷而黑暗的大街上不见半个人影，冷清得连鬼都捉不到一只。
不远处的加油站烧得只剩残骸，一阵夜风吹来，淡淡的焦糊味立即钻进叶涵的鼻孔。
这场景这时间这气氛，像极了鬼片里的镜头。
死在这里的巨蟑螂再多，叶涵也不会有半点在意，可是想到昨夜死在这里的民众高达千人，甚至脚下就踩着残留的鲜血，即使党国教育多年的叶涵深信唯物主义，后脑勺也隐隐吹起一股凉风，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番，就像黑暗中会突然冒出点灵异生物似的。
好在什么也没发现，他暗暗嘲笑自己疑神疑鬼，快步冲到街边，将诱剂罐放在地上掀开盖子，随即像点着炸弹包的爆破手一样，撒腿就往回跑。
死的人再多也冒不出半只鬼，可是诱剂罐一开，搞不好什么地方就会钻出只巨蟑螂。
直至跳进装甲车，叶涵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这活还真他姥姥的考验心理承受力，但小的非吓出个好歹不可。
等了几分钟还不见巨蟑螂出现，老兵不耐烦地问：“叶排，这得等到啥时候啊？”
“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算，怎么，这么快就挺不住了？”
“那倒不是，这不是没蟑螂，怪没意思的么。”老兵咧了咧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没蟑螂还不好？”叶涵打了个大哈欠，“以后都不用熬夜了！”
老兵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叶涵的意思，不禁连连点头：“那感情好，这都多少天了，除了虫子就是虫子，俺现在听见虫子这俩字就想吐，早死绝了早好！”
“可惜……”叶涵一脸地无奈，突然话头一转，“这么半天了，怎么也该有点动静，不是那什么诱剂失效了吧？
“谁知道呢，等着吧，一会儿要是还没动静，咱们三个就轮班睡觉。”叶涵说。
“叶排，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戴着夜视仪的虎牙迟疑地说。
龙建国担心灯光会惊走巨蟑螂，因此为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配发夜视仪。
叶涵赶紧看屏幕，可夜视屏幕上没有半点变化：“虎牙，哪儿不对？”装甲车上装的是微光夜视仪，而非靠温度分辨影像的红外夜视仪，哪怕巨蟑螂的体温与环境温度完全一致，也不会影响观测效果。
巨蟑螂若是出现，他没理由看不见，哪怕只是一只半米长的幼蟑，也逃不过夜视仪的追捕。
“好像有什么东西！”虎牙弱弱地说。
叶涵看了又看，突然发现确实有点不对。
搁在街上的诱剂瓶本是上下一般粗的圆柱形，可是眼下瓶底却变成了圆锥状，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点，却的确变了形状！
叶涵满心疑惑，犹豫了一下说道：“虎牙，开灯！”
“啊？”虎牙一怔，“合适吗？”
“开几秒钟，没关系。”叶涵说。
虎牙答应一声点亮灯光，车灯照亮大街的一刹那，满街密密麻麻的蟑螂赫然映入叶涵的眼底。
那不是危险的巨蟑螂，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蟑螂！
灯光中的蟑螂潮水般退去，仿佛灯光是无法抗拒的洪水猛兽。
车中几人瞠目结舌。
普通蟑螂并不危险，可是蟑螂多到把路面完全覆盖，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从心底泛出几丝寒意。
回过神来的叶涵呵呵一笑：“真他娘的！”巨蟑螂没引来，倒是引来了一大批普通蟑螂，那个什么诱剂还真挺好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能把巨蟑螂招来。
叶涵忍不住开始琢磨，既然诱剂的效果如此明显，巨蟑螂没理由嗅不着味道，那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出蟑螂现身，是不是可以确定，加油站附近已经没有巨蟑螂出没，所以才会始终等不来半只巨蟑螂！
老兵突然扭头看向叶涵：“打不打？”
“什么？”叶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老兵的意思，赶紧摇头，“打也打不死几只，打什么打。”
“那就这么瞅着？”老兵忐忑不安，心里泛着丝丝惊惧。
不是人人都有密集恐惧症，但也要看究竟是面对什么东西，若街上落满蝴蝶，绝大多数人都只会欣赏，可是满大街铺满蟑螂，是个人就不可能觉得舒坦。
叶涵恼火地挠挠头：“再等等吧，诱剂的有效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到点咱们就换地方。”
“要是换地方也跟这儿一样呢？”老兵问。
“没巨蟑螂不是更好？”叶涵反问。
老兵顿时无话可说。
叶涵遇上的麻烦，其他几组人也没能避免，不过每个人的应对方式都不一样，鲁庆之第一时间下令开火，燃烧弹在蟑群中间爆炸，火焰立即淹没了方圆数米内的所有蟑螂。
可是用机关炮打蟑螂根本就不对路，几炮打过去虽然消灭了不少蟑螂，但是也掀翻了诱剂瓶，瓶中的药剂全部在高温中消散，原本趋之若鹜的蟑螂在燃烧的火光中慢慢退却。
高波的反应更加干脆，直接转场赶往下一处地点。
许若林则一个通讯找到龙建国。
对此龙建国也没什么办法，从感情上说，他很想把普通蟑螂一网打尽，毕竟巨蟑螂是从普通蟑螂进化而来，将普通蟑螂全部消灭，等于断了巨蟑螂的根基。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完全消灭蟑螂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心中纠结不已。
转眼就是几个小时过去，几组人马用光了所有的诱剂瓶，却只引出七八只巨蟑螂，反倒差一点被普通蟑螂淹没。
这一夜的行动，前半截战果辉煌，后半截战绩寥寥，未免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加虎头蛇尾。
188 任重而道远
一夜的蹲守并未消灭几只巨蟑螂，却从侧面证明了阜云市内已经剩不下几只巨蟑螂，消息传到联合指挥部，从上到下所有官员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部队撤出市区，又熬了一夜的叶涵倒头就睡，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初秋的太阳斜照大地，照得叶涵浑身暖洋洋，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饿了大半天的肚皮不合时宜地咕噜噜一通乱响，叶涵摸摸瘪瘪的肚皮，拔腿就往食堂走。
虽然眼下已经过了就餐时间，不过食堂里应该还有些吃的。
刚刚走出宿舍，叶涵正好看到高速公路上开过一支疾驰的车队，二十多辆车的队伍里，至少有四辆满载的大客车。
营区正门朝南，门外就是通往阜云的三级公路；北边三四百米的地方就是通往临义市的高速公路。
那支车队八成是想开向省会临义！
叶涵不由地一愣，眼中闪过几分疑惑，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平添几分凝重。
食堂和宿舍之间有二百多米的距离，没等叶涵走到食堂，高速公路上又是一支车队开过，规模差不多是刚刚那队的一倍！
叶涵的心情更差了。
步入食堂，叶涵意外地发现龙建国和几位连长都坐在餐厅里。
龙建国马上招了招手：“来的正好，我正打算派人叫你呢。”
叶涵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笑呵呵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都没吃呢？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许若林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有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踩着点来！”
说话间，炊事班里的噪音停止，两个炊事兵将四个盘子一个汤碗送到桌上。
木须柿子红黄相间；肉炒尖椒香气四溢；白菜木耳黑白分明；麻辣豆腐红艳诱人。三素一荤外加一大碗紫菜海米蛋花汤，菜色虽然简单，却令众人胃口大开。
叶涵鼻头连连抽动，忍不住赞道：“香！”
炊事班长送上几碗米饭，一脸歉意地说：“营长，时间太紧，挑简单的做了几个菜。”
龙建国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挺好的，忙你的去吧。”
“是！”炊事班长乐呵呵地离开，龙建国第一个拿起筷子，“吃！”
叶涵马上夹了一筷子麻辣豆腐，吹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烫得他一边抽气一边直叫好吃，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纷纷下筷子夹菜。
几个人都饿得狠了，谁都没说话，先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碗米饭，才放慢进食的速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没说几句，话题就转到了阜云的情况上。
叶涵趁机问道：“我从宿舍走到食堂，就看到两支车队开出阜云，蟑螂不是都干掉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离开？”
“消灭？想吧！”鲁庆之扒了一口饭，一边嚼一边说道，“地底下还不知道埋着多少蟑螂呢，哪有那么容易消灭？”
叶涵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没等他开口问，龙建国就解释道：“咱们昨天把所有下水道都炸塌了，地上的蟑螂差不多清光了，但是肯定还有不少蟑螂埋在下水道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钻出来……要不是下水道早就让蟑螂挖坏了，咱们哪用得着炸，直接学镜江往下水道里灌汽油烧他.娘.的。”
叶涵夹了一块木耳塞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嚼个不停：“那也没必要离开吧？”
许若林叹道：“怎么没必要，这破地方，搁我我也走！”
“怎么？”叶涵好奇不已。
“你想想啊，下水道都炸了，这玩意炸起来简单修起来难，而且下水道里还有蟑螂根本没人敢修，污水排不出去，这日子可怎么过？”
叶涵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是挺麻烦的……”
许若林又道：“还不止日子难过，巨蟑螂都藏在下水道里讨生活，咱们炸了下水道，生活污水排不下去，等于断了蟑螂的伙食，吃不上喝不上，这些大家伙还能不想办法往地上钻？剩下的蟑螂早晚得钻出来，就咱们这几个半人根本护不住这么大的阜云，到时候肯定还得有伤亡。”
龙建国不悦地敲了敲桌子：“吃饭呢！”
许若林赶紧闭嘴，不过该说的他也都说完了。
这点事根本不可能影响叶涵的胃口，他紧扒了两口米饭：“那上面怎么看？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是乐见其成！”高波接口道，“上面一直不说话，我估摸着，是打算让有地方去的人主动离开，然后再动员不愿意走的居民离开。”
“怎么？阜云也要放弃？”叶涵登时吃了一惊。
龙建国叹了口气：“哪能说撤就撤，几十万人呢，就算想走也得有地方安置不是！”
“我觉得可以到乡下避一避，小强这东西城市里多，乡下可没它们呆的地方。”高波随口说道。
叶涵咧咧嘴说：“这叫什么事啊，螳螂来了，人都离开乡村往城市里跑；现在蟑螂来了，又反过来都往乡下跑？总不能把这么大的城市扔给蟑螂吧？”他的脑中浮现阜云市内空无一人，只有巨蟑螂四处乱蹿，互相嘶咬吞噬的影像，心头不禁一颤。
这算什么？蟑螂乐园？还是野生蟑螂保护区？
就算上面放弃了镜江，镜江市区内仍然有许多人选择留下，阜云若真走到那一步，肯定也会有人留下，又怎么会出现空无一人的景象？
想到这里叶涵不禁想起了从镜江一同撤出来的同伴，忍不住问道：“营长，知不知道跟我一起撤到这儿的人在哪儿？”
龙建国摇了摇头：“不大清楚，好像都归警察局管，大前天夜里蟑螂刚出现的时候，损失了不少人。”
叶涵心头一紧：“营长，能帮我打听两个人吗？”
“当然可以。”龙建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叶涵趁热打铁：“一个叫吴东，另一个叫周云……周云是个伤员。”他不清楚周云究竟撤到哪个城市，很有可能不在阜云，但是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问一句又掉不了一块肉，了不起没有记录就完了。
189 叶涵有人找
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进食堂：“营长，副市长来了！”
龙建国一愣：“副市长？哪个副市长？”
“说是姓刘。”哨兵说。
“刘副市长？”龙建国扬着脑袋想了想，“我跟他也不熟啊，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人在门口等着呢，说让你马上过去。”战士说。
“他说过去就过去？”鲁庆之啪地放下筷子，“他当他是谁？”
“屁话，他是副市长，就算管不着咱们，咱们也得给他点面子。”龙建国说，“都吃完了没？吃完了跟我一起过去瞅瞅。”
叶涵赶紧把最后几口饭送进嘴里，又填了两口菜，一边嚼一边站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吃完了！”
龙建国不由地大笑，抬手锤了叶涵一拳：“你小子！”
几个人说说笑笑赶往大门，压根儿就没有一个人觉得需要着急，几百米的路走了差不多五分钟，直到大门在望才加快脚步。
离着还有几十米，龙建国就看到门前站着十几个人，一个大腹便便、面沉似水的中年男人，一个酒瓶底邋里邋遢的眼镜男，再有就是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虽然龙建国并不认识刘副市长，但是从众人站的位置上，立即判断出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刘副市长。
可是一个副市长带着一群警察，跑到部队门前站着是什么意思？
龙建国眉头一皱，正色道：“情况有点不对，都给我注意点。”
几个人马上收起笑容，自然而然地跟在龙建国身后。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走过，离着还有几步远，龙建国就主动开口：“我是龙建国，哪位是刘市长？”他虽然是个军人，但军人也是体制内的一员，深明何时该省略那个副字。
中年男人怒容满面，根本不理龙建国，直接扭头问那眼镜男：“是谁？”
龙建国面色一沉，其他人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一齐瞪住那个刘副市长。
眼镜男目光闪烁，抬起一直瞅鞋尖的眼睛，目光在几个军官脸上一扫，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住叶涵：“是他，就是他！”
叶涵一怔，突然发现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刘副市长一声爆喝：“带走！”
几个警察抬腿就想往上冲，
“谁敢！”龙建国怒吼，跨步挡在叶涵身前，“这里是部队，谁给你们的权力抓人！”
刘副市长也知道自己越界了，可他今天压根就没想善了：“龙营长，请你让开！”
“刘副市长，请你看清楚，这是部队，你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抓人？有什么问题，请你通知保卫科。”龙建国怒目横眉，寸步不让地与刘副市长对峙。
论级别，龙建国连翻几个跟头也不能跟刘副市长比，可是论权力，刘副市长一个地方官员，手再长也伸不到军队里。
军队有军队的规定，军人违法乱纪必须由军队的相关部门管辖，这是不容妥协的原则问题，就算叶涵杀人如麻，被警察抓了个现行，也要移交军事法庭审判，而不是由地方法庭审理。
如果龙建国眼睁睁看着叶涵被警察带走，这几位连长会怎么看他？全营的战士又会怎么看他？他这个营长以后还带不带兵了？
刘副市长眼睛都红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必须把人交给我，现在，马上！”
“不可能！”龙建国坚定不移。
许若林捅了捅叶涵，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叶子，你犯什么事了？”
叶涵满脸茫然：“你还不知道我？这几天净跟虫子打架去了，哪有工夫犯事啊？”
“你还敢说！”刘副市长咬牙切齿，布满血丝的眼镜射出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当场扑上去咬叶涵两口。
许若林压低声音：“叶子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把人家闺女祸害了！”这句话只有身边几个人听得见。
叶涵差点没让口水呛死：“我祸害什么了我？”语气无辜到了极点。
龙建国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眉头皱出了深深的川字纹。
刘副市长终于失去了耐心：“给我把人抢过来！”
那一队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踏前半步。
规矩没人不懂，真敢冲进部队抓人，可就捅了大娄子。
带头的警官眼睛一瞪，却也没有勇气跳出来吃螃蟹。
“谁敢！”龙建国声震四野，“刘副市长，你今天不是为公事来的吧？”
若是为公事，再气愤也只会气愤，绝不会出现仇恨这种无关情绪，虽然刘副市长一直极力控制着情绪，可眼中的仇恨却根本掩饰不住。
叶涵原本只是个警员，还是镜江市的警员，跟刘副市长八杆子打不着，到阜云阜云后又一直呆在军队，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刘副市长目光一闪，可是马上就恢复正常，故作冷寞地说：“怎么，龙营长想包庇罪犯么？”
“包庇不包庇，你我心知肚明。”龙建国的目光突然落到眼镜男身上，“你，就是你，认识他吗？”
说着龙建国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叶涵。
眼镜男马上看向刘副市长，高副市长怒声道：“龙营长，你不要自误！”
龙建国不怒反笑：“我就是想问问，看他认没认错人，这有什么不对？”
许若林突然看向叶涵：“不对头，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他早知道叶涵是咱们的人？也不对，是那个戴眼镜的指认，他才确定是叶涵……怪了，他怎么知道叶子是当兵的？？算叶子犯事，也不会笨到故意显摆这身军装吧？”
叶涵气极：“我自从到了这儿，就没脱过这身军装！”
“那就对了，肯定是穿军装犯的事。”高波调侃道，“叶子你行啊，这才回来两天，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许若林眼睛一亮：“对啊，咱们才回来两天，叶子你说说，这两天都跟谁见过面？有没有这个戴眼镜的？”
“没印象。”叶涵老老实实地说，“净跟蟑螂打交道去了，到哪儿都坐装甲车，那么厚的装甲，我跟谁见面？”
190 公权私用
许若林兴奋地两眼放光：“对了对了，谁跟你一台车？”
叶涵莫名其妙：“王海涛和李宾，都是营部的。”
龙建国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大吼：“哨兵，给营部打电话，把王海涛和李宾叫过来！”
对面那些人被这一嗓子闹糊涂了，吹哨子叫人？不像啊，要是打算动武，怎么会只叫两个人？
刘副市长急不可待，彻底撕破了脸皮：“龙建国，别以为你穿这身皮我就奈何不了你！”
龙建国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快点奈何我吧，我都等不及让你奈何我了！”
“你——”刘副市长气得嘴唇直哆嗦，要不是龙建国等人身上都带着枪，他非命令警员乱枪打死叶涵不可。
哨兵刚打完电话，接到消息的老兵和虎牙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来。
门前的对峙时间虽短，可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营区，若不是老兵班长们识大体，一直弹压战士们的情绪，战士们早就一股脑地开着装甲车冲出来，给门外那几个人一点颜色看看了。
要不是老兵和虎牙一直关注着大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来的这样快。
两人冲到龙建国的身边，不约而同地瞅了门外一眼，老兵敬礼道：“营长，找俺啥事？”
龙建国一指眼镜男：“你们俩，认识他吗？”
老兵立马摇头：“没见过，这小子干啥的？”
虎牙仔细瞅了瞅，迟疑地说：“好像在哪儿见过！”
龙建国大喜过望：“在哪儿见过？”
其他人也一齐看着虎牙，只等虎牙说出答案。
虎牙犹豫再三，不怎么确定地说：“前天晚上，我们车救了一个女的和一个孩子，这人好像是那女人的男朋友……”
“哎呀！”叶涵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想起来了，这小子是个渣男，碰上蟑螂把那女的推倒，自己跑了！”
“嗨，是有这么回事，俺也想起来了，就是他！”老兵一拍大腿，“那女的怪招人惦记，他个****的怎么舍得下那个黑手？”
眼镜男勃然大怒：“你才****的！”
老兵嘿嘿一笑：“你说是****的，人家狗都不干，你还好意思张嘴叫唤，你叫唤个什么劲啊！”
“你快闭嘴吧。”龙建国瞪了老兵一眼，“不是，叶子，那女的你不是送走了吗？他们怎么找这儿来了？”
叶涵万分委屈：“我哪儿知道啊？”
龙建国回头道：“刘副市长，甭管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她已经跟救援队走了，你找我们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刘副市长怒吼：“我没找她！”
许若林立即分析道：“哎，这态度不对啊，问都不问就说没找，肯定是他知道点什么啊，我说叶子，这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啊，赶紧说说，你那天都干什么了？”
“我也没干什么呀！”叶涵使劲搔了搔头，仔细回想前天的情况，表情突然一僵。
“想起来了是不是？”许若林马上问道。
叶涵的表情沉了下来：“想起来了，那天有个女的，带着个男的想上装甲车，还想说她爸是谁谁，直接让我撵走了……那女的跟姓刘的有七分像，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官二代跑出来添乱！”
许若林暗叫不好：“营长？”
“我都听见了。”龙建国紧紧绷住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高波悄声道：“不是那女的出事了吧？”
“活该！”鲁庆之冷哼，“呆在家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非得往外跑，出事了怪谁？还公权私用跑咱们这儿来撒泼耍赖，这种人就该逮起来好好审一审，该判的判该毙的毙！”
他半点也没收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那一队警察原本就心存疑惑，七八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刘副市长。
刘副市长脸颊连抽几下，索性也不再遮掩，怒声道：“对，那就是我女儿，就是我女儿怎么着，你们凭什么不让她上车，她还是个孩子……”
“快三十岁的孩子也真不多见！”叶涵撇着嘴说。
他确实可以带上那对男女，可是不带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当时附近的巨蟑螂都被部队清掉了，若是那一男一女老老实实回家里呆着，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说句难听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谁也救不了。
严格地说，叶涵在这件事里，最多只有道义上的责任，而无法律上的过失。
隐密暴露，刘副市长彻底昏了头，气急败坏地伸手就要抢警察的枪。
那个警员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后退一步，躲过了刘副市长的胳膊，右手下意识地捂在枪上，双目紧紧地盯着刘副市长，似乎马上就要掏出枪来。
“刘市长！”带队警官突然间一声大喝，“冷静点！”
说罢回头看着警员：“小卢，刘市长太激动了，别打着你吧？”
卢姓警员脸色微变，最终摇了摇头：“没。”
“没有就好。”警官挤出一点笑容，凑到刘副市长耳边压低声音，“市长，不能再闹下去了。”
说罢向营门上方使了个眼色。
刘副市长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看到营门上方的监控镜头。
“我不甘心！”刘副市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天。”警官嘴上苦口婆心，心里把刘副市长祖宗八代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
警官是刘副市长拉过来帮忙的，事先并不清楚刘副市长的打算，没想到居然在军营门口闹出这么一出，若是事后追究责任，警官跑不了个帮凶的下场。
身为警察，警官比谁都清楚刘副市长的所作所为即违纪又违法，可是面对权力，警察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曾经的热血，早已在现实的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刘副市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激动的情绪迅速平息，握紧拳头恶狠狠地朝营门瞪了一眼。
鲁庆之气不打一处来：“****的害群之马，营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这么算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龙建国点头：“一连长，回头你把视频送到指挥部去，我就不信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公权私用……”
呜——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彻营区。
191 不依不饶
龙建国面色一变，拔腿就往回跑。
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慢，紧紧跟在龙建国身后，转眼之间，除了哨兵还杵在大门边，其他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门外那一队警员惊得目瞪口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眼镜男使劲抽了抽鼻涕，瑟瑟缩缩地抱紧肩膀。
只有刘副市长皱紧眉头，掏出手机直接把电话打到联合指挥部。
营区内，战士们全副武装，火急火燎地冲出营房，迅速在楼前列队。
值班班长迅速整队，然而值班军官却未按时出现，战士们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操场，沉默地等待值班军官的出现。
同一时间，营部内气氛凝重，龙建国拿着一份文件，大步走进会议室，开门见山地说：“这是刚刚收到的紧急通报，临义五阳区和双山县，都发现了巨蟑螂，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临义，一连长！”
“到！”
“一连留守！”
“营长，让我们一连上吧，我们全连官兵有信心完成任何任务！”
“行了，别扯没用的。”龙建国说，“我知道你想什么，现在不是抢任务的时候，阜云的情况还用我多说吗？一连留下不光要看守营区，还要消灭残留的蟑螂，你当你很轻松？”
鲁庆之赶紧闭严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二连长！”
“到！”
“你的任务是五阳区，省里已经派了一支部队支援五阳，任务需要的武器弹药和给养都由友军负责，你过去之后注意配合。”
“是，营长众多放心吧。”
“三连长！”
“到”
“支援双山县，当地没有驻军，只有一支武警，他们那里正好有我们需要的弹药，抵达以山后抓紧时间建立联系。。”
“明白。”
“营部跟二连一起走，叶涵，你跟三连！”
“是！”
“好了，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稍候上级会把详细情况发过来，马上开始准备，尽快出发，散会！”
几个人立即站了起来，快步离开龙建国的办公室，三位连长迅速赶到各自的队伍前面，分别做了妥善安排。
随即一连全面接管全营的防务，二连三连则立即准备出发——部队一直处于战备状态，所有物资都在车上堆着，只要人上车就能立刻出发。
十几分钟后，所有参战官兵准备完毕，一声令下，所有参战车辆启动引擎，柴油发机的轰鸣顿时响彻车库。
营部的装甲指挥车第一个开出车库，一个急转开向大门。
012号装甲车紧紧跟在指挥车之后，第二个出发。
若非叶涵是营部仅有的两位军官之一，第二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012。
各种型号的装甲车一一跟上，一条奔涌的钢铁长龙迎着清冷的秋风开向营门。
离营门还有百多米，龙建国意外地看到刘副市长一行依然等在门外，不过他丝毫也不在意，空着双手都没让刘副市长得逞，现在开着装甲车，还怕他怎么着？
刘副市长目光紧紧盯着营内开出的滚滚铁流，眼见指挥车马上就要开出大门，原本站在大门一侧的刘副市长，突然用与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冲到大门正中，伸开胳膊挡在门外。
驾驶员猛地一个急刹车，装甲车险些撞在刘副市长身上。
门边的哨兵吓了一跳，马上从岗台上跳下来，厉声大喝：“你不要命了！”
车里的龙建国一不小心，一头撞在了显示屏上，气得他腾地蹿出车外：“姓刘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副市长镇定自若：“龙营长，你这是干什么去？”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龙建国恨声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上面调你们进临义，对吧。”
龙建国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龙营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阜云的情况，全市驻军只有你们这一个营，如果你们走了，蟑螂谁来打？阜云谁来保护？”
处于暴怒边缘的龙建国不禁一愣，刚刚还为私事滥用职权，不过抽支烟的工夫，怎么变得如此大义凛然？
姓刘的不是吃错药了吧？从建国到现在，就没听说过谁敢用政令代替军令，姓刘的是不是受的刺激太重，大脑出了问题？
甭管他到底想干什么，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
想到这里，龙建国正色道：“刘副市长，我们接到的是军令，你无权干涉我们的行动，请你马上让开。”
“军令？哼哼！”刘副市长冷哼几声，“你少拿军令来压我，前几天还命令附近几个市的军队过来支援呢，这都几天了，你自己看看，这都好几天了，援军究竟在哪儿？”
龙建国顿时一怔，他还真没注意这件事，现在想一想，从黑山山脉撤出来的时候，命令上确实有调动周边部队支援阜云的字样。
“说不出来了是吧？”刘副市长冷笑，“不用你说，我告诉你，他们是让当地官员拦下来了，你自己说，他们不来支援我们，我们凭什么支援他们！”
龙建国深吸一口气：“援军没到的原因，不是你随便猜几句就能猜中，退一万步说，援军来不来是他们的事，现在收到命令的人是我，军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管不了其他人的部队，我只知道，我的部队必须服从命令！”
刘副市长脸色一变：“龙营长，这是乱命！”
“是不是乱命我知道，你也清楚，我也提醒你一句，军队是国家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龙建国，你不要自误，我已经和联合指挥部联系过了，指挥部授权我阻止你们离开！”
龙建国气笑了：“你脑子有病吧？联合指挥部是什么级别，我接到的命令又是什么级别？你当我跟你似的，连大小王都分不清楚？”
“龙营长！”刘副市长恨得直跺脚，猛一咬牙跪在装甲车前，“我代表阜云几十万父老乡亲，求你了还不行吗！”
龙建国登时愣住，在场的其他人也被刘副市长搞得不知所措。
192 补救
龙建国叹了口气：“刘副市长，你该求上面，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怎么联系省里的指挥中心。还有，一连留守阜云……哨兵，请刘副市长让开！”
两个哨兵不敢怠慢，赶紧冲过去一左一右扶住刘副市长，强行将他拖到一边。
龙建国大手一挥，引擎声陡然拔高，十几吨重的装甲车突然蹿出门外，拖着滚滚烟尘驶上公路。
滚滚铁流驶出营门奔赴远方，刘副市长被两位哨兵挡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几十辆装甲车开走。
他冲警员们大声喊着拦住他们，可警察也是纪律部门，就算和权力部门打的交道多，也不至于笨到蹿出去拦军车的地步。
这可是执行作战任务的军车队，谁敢跳过去拦着，就算被当兵的当场击毙都没地方说理去。
话是刘副市长说的不假，可小命是自己的，要是连这么明显的区别都拎不清，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刘副市长再次掏出电话拨出去：“喂，我是刘树春，龙建国已经带着部队出发了，我阻止不了他，还跟他起了一点冲突……部队里只留下一个连，大概十几辆车……按昨天的情况看应该够用……好好，我明白了，马上就回。”
挂断电话，刘树春重重地喷出一口气，沉着脸说：“咱们走！”
眼镜男赶紧跟上，那一队警员则心不甘情不愿地各自上车。
刘树春打开车门后突然回头：“谷鸿，上我的车。”
带队警官微微一怔，马上点点头。
几辆车驶离营区大门，车上的刘树春一脸担忧：“小谷啊，今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了，幸好没搞出乱子来，还有挽回的余地，一会跟你的人解释一下，代我跟大家道个歉。”
“是，我一会儿就办。”谷鸿赶紧答应。
刘树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谷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刘树春表面上平静，心里却在不断地盘算。
部队的大门上虽然有监控，但是监控这东西大多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部队用的八成也不例外，也就是说，他在部队门前做的一切，都只录下画面。
既然没有声音，那么为什么起冲突，就要看他究竟怎么说，他毕竟是阜云市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和其他几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若是与军队各执一词，再加上几个老朋友的帮助周旋，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里，刘树春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还不知道，此时的龙建国早把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一心琢磨怎么完成即将到来的任务。
阜云与临义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四五十公里，走高速也就二百公里出头，部队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能赶到临义，界时再兵分两路，最多三个小时，两个连就能分头赶到任务地区。
龙建国很清楚，省里再缺人，也不会缺这两个连的二百多号人；再缺装备，也不会缺这二三十台装甲车，之所以从他这里调人，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部队灭虫经验丰富，上面看重的是战士们对阵巨虫的经验！
这大概也是国人的一种通病，总是不相信纸面上的东西，非得把人叫到面前来才算得上传授经验，否则就像学不到精髓似的。
想到这里龙建国不禁松了口气，这一次的任务，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半小时后，龙建国收到了来自临义的详细资料，除两地的虫灾情况之外，后面还附带了一份来自北都的情况通报。
根据省里掌握的情况，各地都发现了巨蟑螂出没的迹象，按北都方面的推测，各大城市的排水系统中，均不同程度地隐藏着蟑螂群。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膨化病毒、杀虫药剂和蟑螂本身共同作用的结果，而且蟑螂食谱广泛，城市里每天排入下水道的生活垃圾，可以养活一大批巨蟑螂。可是蟑螂的繁殖速度极快，种群增长过速，必然导致食物短缺，这个时候，蟑群就会出现向地面发展的势头。
控制蟑螂必须赶在蟑螂向地面发展之前下手，根据专家的建议，各地应学习镜江经验，及时焚烧下水烧云云。
龙建国看资料的同时，叶涵也没闲着，他正窝在车里，捧着电话看新闻——迄今为止，手机通讯依然畅通，打电话上网发短信一切正常！
叶涵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巨虫两个字，立即跳出一亿个链接，再点击新闻，链接数下降十倍，但数量依然有上千万。
置顶新闻是半小时前刚刚发布的，内容很简单：多个热带岛屿巨蚁肆虐，当地居民人心惶惶，死亡人数不断攀升。
巨蚊？幸亏这东西刚冒头就控制住了。
再看下一条：行军蚁继续肆虐非洲，至发稿时为止，已经占领除北部沙漠之外的大部分地区，目前只有非洲南部几个国家的军队仍在有组织的抵抗，据悉，巨蚁止步的原因并南部非洲各国抗击得力，而是因为非洲南部自然环恶劣食物匮乏……
叶涵一阵莫名其妙，上回在网上看到的消息，不是说整个非洲都被行军蚁占了么，怎么今天再看，又冒出了几个还在抵抗的国家？
他不怎么关心地球另一头的事，反正行军蚁不可能越过大海。
继续往下看新闻，下面的标题令叶涵很感兴趣：高丽半岛南部饱受巨蜈蚣侵袭，三日内遇难七十六人。
标题下面还有张配图，图上的巨蜈蚣硕大无比，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成了精的妖怪，两只弯刀似的巨颚，还有狰狞的血盆大口清晰无比。
叶涵撇撇嘴巴，心说三天才吃七十多人，白长了那么大一张嘴！
叶涵手指一划翻到下一页，一条消息映入叶涵的眼帘：倭岛蜻蛉成灾，袭人事件愈演愈烈，已有七百多人在袭击事件中丧生，伤者不计其数。倭国各地全力捕杀蜻蛉，截止发稿时间，倭国已消灭蜻蛉愈千，其它类型的巨虫二百余只，专家坦言，形势不容乐观，若不拿出强有力的应对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193 朝令夕改
叶涵很想知道会怎么个不堪设想，迫不及待地点开链接，可是打开的网页里除了标题就是一大堆巨虫的照片。
他这才知道蜻蛉其实就豆娘，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蜻蛉这东西是蜻蜓的近亲，长相有九分相似，除了落下时翅膀合并，还有体形小一些之外，基本上没多少外形区别。
体形小些的蜻蛉，都能把倭国人搅得鸡犬不宁，若是真正的蜻蜓呢？
当初镜水湖里毒死的蜻蜓幼虫有多少？若是当时没能及时处置它们，所有幼虫全部羽化为成虫，后果会怎么样？
一群随时能飞到人头头顶肆意捕食的直升机……
蜻蜓不是生活在地面上的昆虫，就算巨蚁的种群再大，也威胁不到蜻蜓的生存。
继续往下翻，叶涵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标题：巨蛛捕食白牛，阿三出动战机消灭巨蛛。
下面还有一张巨型蜘蛛的照片，不过叶涵不是生物学专家，不认识这是什么蜘蛛，但是有本事抓牛吃，这东西的体积肯定小不了。
想起动画片和电影里那些恐惧的巨蜘蛛，叶涵打了个冷战的同时，也为苦难深重阿三人民抹了一把冷汗，暗道这条新闻还真是内涵——关键不在于阿三出动战机对抗巨蛛，而在于阿三出动战机是因为巨蛛捕食白牛，而不是因为巨蛛杀死了多少人类。
难不成这种巨蛛十分挑嘴，阿三不符合它的胃口？
再往下翻没看到什么特别感兴趣的内容，叶涵干脆把关键词换成巨蚁。
他意外地发现，除了非洲巨蚁之外，其它各大洲均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蚁灾。
国内就不必说了，南北两大蚁的情况没人比他们这些亲历者更清楚。
屏蔽国内的情况之后，第一条新闻与太平洋另一侧的牛仔有关。
据新闻称，山姆大叔后院起火，多地白蚁成灾，当地政府出动国民警卫队予以捕杀云云。
叶涵不由地大吃一惊，白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白蚁！
这东西的破坏力惊人，国内建筑以钢筋混凝土为主，少有木料，白蚁尚且能造成巨大损失，山姆大叔那边的建筑以木结构超多，这下他们有大.麻烦了。
叶涵对白蚁的了解并不是很多，直到几天前巨蟑螂出现，他才无意中了解到，白蚁这东西在昆虫学分类上居然和蟑螂一样属于蜚蠊目。
他不懂昆虫分类，看到蜚蠊目的时候也没多想，不久之后好奇地查了一下蜚蠊目，才惊悚地发现，蜚蠊其实就是蟑螂的别称，就是说，白蚁其实是蟑螂的近亲，是一种社会化的，有组织的，成群结队的蟑螂！
怪不得白蚁喜欢往住宅里跑，怪不得白蚁的食谱那样宽泛！
这个发现让他忐忑了好几天，一直琢磨一旦白蚁巨型化会有什么结果。
现在不用再担心了，山姆大叔的牛仔们正饱受巨白蚁的侵袭，但愿他们能战胜白蚁，收复失地……对付巨蟑螂的经验，对白蚁有没有效呢？
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个问题还是留给牛仔们去考虑吧。
他正准备略过这一段，忽然看到白蚁下面，还有个刺蚂蚁，也是混北美那一片的，至于详细的分布区域，叶涵压根儿就看不懂，只知道这玩意跟白蚁就像两伙黑帮，坚定而缓慢地侵蚀着偌大的美利竖。
山姆大叔实力强劲，对付巨虫不遗余力，甚至为此将近半海外基地撤消，全力对付国内的灾情。
只是山姆大叔那里地广人稀，军队只能控制城镇乡村，人类聚集区外的广阔田野山脉望尘莫及，偏偏野外又是巨虫最优良的温床，可以想象，蚁灾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卷土重来。
至于其他北美巨虫，在这两种社会性昆虫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南美同样未能逃过巨蚁的魔爪，桑巴之国火蚁成灾，亚马逊流域行军蚁成群，相关各国拼尽全力仍无法阻止巨蚁扩散，不得不向国际社会求援。
然而眼下哪个国家不为巨虫头疼？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精力管别国的闲事？
突然一条与众不同的新闻进入叶涵的视线：巨蚁并不是巨虫的全部！
点开链接，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在屏幕上出现。
这只蝴蝶的体积并不大，也就是普通人的小臂长短，可翅膀却大得出奇，展开后足有一米多宽，近两米长。
看介绍，这种蝴蝶叫做光明女神蝶，号称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人工繁殖品众多，但野生蝶难得一见。
至于这只巨蝶究竟是野生品种还是人工繁育，新闻中并没有详细说明。
光明女神蝶并不是唯一的宠儿，第二张照片上是一只桌面大小的透翅蝶，顾名思义，这东西的翅膀并不像其它蝶类那样五彩缤纷，而是呈现半透明的金黄色，看起来华贵异常而又美丽别致。
向下翻，第三张图片是巨型兰花螳螂，这东西趴在兰花上，几乎无法分辨花瓣和螳螂，但是巨型化之后，兰花螳螂几乎跟小汽车差不多大，这就变非常尴尬了，试问有哪一种兰花能够配合它的体型？
第四张图片是一片竹林，其中一棵竹子的形态异常诡异，居然还有竹枝向下长……这哪里是什么竹子，而是一只巨大的竹节虫，它的身长超过九米，细长的身体竖立在竹林之中，几乎与一根竹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东西不吃肉，但是巨型化之后含量惊人，对植物的危害极其严重，已经列入高危巨虫名单——这里的高危指的是高度危险，而不是数量濒危。
这个比虫灾有意思多了，叶涵正看得津津有味，耳中忽然听到龙建国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刚刚收到新命令，上级命令我们中止支援任务，越过临义继续向北前进，至白南、溪源一线待命。”
许若林纳闷地问：“究竟是到哪儿？”
“命令里没说，只说稍候把任务简报发过来，让咱们先往北走。”
听到这里，叶涵不禁一愣，抬头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老兵呵呵一笑：“再有一会儿就到临义了。”
194 任务目标
叶涵茫然至极：“已经到临义了？这么快？”
很快么？
无聊的老兵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叶涵。
叶涵也没找算从老兵那里得到什么答案，掀开顶盖站起身，将上半身探出车外。
夕阳西下，日头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金红的落日余晖洒落大地，为农田里泛着一层金黄的庄稼铺上一层彩妆。
极目远眺，高楼大厦隐隐在望。
几分钟后，部队开下高速公路，一路绿灯进入临义市。
路口处站着几位身穿反光马甲的战士，那几个战士看到车队之后，立即举起手中的指挥旗，为车队指明前进的方向。
军方在每一个路口都安排了值哨人员，几十辆装甲按照指引呼啸而去，很快就开出市区，停在郊区一处占地面积异常巨大的仓库之外。
数百官兵小心翼翼地推着小车，将一大批弹药自仓库里推出来，与全营官兵一起，将装甲车上的炮弹全部换下来。
这种炮弹很奇怪，弹头上涂的红色，底部还画了个白圈。
叶涵一边帮忙一边好奇地问送炮弹的仓库官兵：“兄弟，这是什么炮弹？我怎么没见过？”
那个战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听说是啥白磷弹，特别危险那种。”
叶涵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白磷弹？”
他对这种弹药并不陌生，对付巨蚁的时候就用过，这东西非常危险，就算军方也不肯多用，现在突然拿出这么多白磷燃烧弹，究竟是为了对付什么东西？
部队补充的不光是炮弹，从并列机枪、高射机枪到手枪散弹枪，所有的子弹统统换了一遍，叶涵拿到新换的子弹，看到弹头上几道分均匀的切割线，不由地瞳孔暴缩：“空尖弹？”
一个仓库兵立即竖起了拇指：“这批弹药才送过来几天，我们问了不少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子弹，还是排长厉害！”
叶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再用上这种独特的子弹，拿起一枚子弹在手中摩挲片刻，心底深处的记忆登时翻涌而出。
老兵眨眨眼睛，好奇地问：“排长，你知道这玩意？”
叶涵点了点头：“这东西又叫达姆弹，击中目标后特别容易变形，八成是因为普通子弹威力不足，才给咱们配这玩意。”空尖弹禁止用于战争，但是可以用是反恐和狩猎，用空尖弹对付巨虫，或许是个不错的新思路。
手枪受口径限制，就算换了新子弹，威力也不会有多少提升，步枪稍好一些，只比手枪强那么一点，可是12.7毫米的高射机枪用上空尖弹，威力就会变得极端恐怖。
12.7毫米的普通弹头击中人体，都能轰出个硕大的窟窿，用上会变形的空尖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估计除了巨蟑螂之外，其它种类的巨虫碰上，挨不了几发子弹就会彻底玩完。
更恐怖的是散弹枪居然也下发了一批造型独特的子弹，这种子弹看起来就像弹壳里埋了一根大号钢钉，怎么看怎么不起眼，但是以叶涵的经验来看，这东西跟脱壳穿甲弹有八分相似，搞不好是一种小型脱壳穿甲弹。
眼下他还搞不清这种子弹详细性能，但是总觉得这东西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半小时后太阳落山，光线越来越昏暗，仓库中点亮了大功率卤素灯，照亮了整个作业区。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补给工作全部完成，所有炮弹子弹更换完毕，弹药仓库早就装备好了饭菜，招待龙建国一行吃了一顿晚饭之后，部队连夜踏上征程。
离开弹药仓库后不久，龙建国接到了上级下达的任务通报，他匆匆看了一遍，马上拿起了电台的送话器：“各单位注意，刚刚收到上级下发的任务通报，我们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是……巨蝗群！”
“巨什么？”叶涵没听清楚。
“巨型蝗虫！”龙建国加重语气。
“怎么会？”许若林诧异无比，“蚂蚁不是把蝗虫控制住了吗？”
“是另一群巨蝗。”龙建国说，“根据上级的通报，今天早些时候，两群巨蝗突破边境防线进入我国，这两群巨蝗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目前其中一群已经接近本省西北地区，另一群正在向东南方向移动，我们的目标是前面那一群，任务是阻止蝗群继续深入，尽可能消灭它们。”
“怪不得给咱们配白磷弹，原来是为了对付蝗虫！”叶涵恍然道。
高波不解地问：“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一群巨蝗而已，想办法引一群巨蚁过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话不是这么说，眼下秋收在即，正好是水稻玉米的灌浆期，了为保田保粮，省里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和农业机械，动员农民提前收割。”
“什么？提前收割？这得损失多少粮食啊！”许若林惊骇万分。
他本身就是农家子弟，对庄稼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比谁都清楚庄稼在农民心中的地位。
龙建国叹道：“提前收割损失再多，也比让蝗虫吃掉绝收好……不光是咱们这里，整个北方产粮区都在组织抢收，今天的粮食歉收已成定局。北方军区的主要任务已经从防虫治虫转向灭虫保粮，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咱们消灭的巨蝗越多，就能从虫子嘴里多抢出一些粮食。”
“歉收的肯定不止北方，今年全国都在闹巨虫，南方的情况也不乐观。”许若林说，“前几天我还看过一条新闻，说南方稻田里的田鳖长得有王八那么大，光是上个月就有几百人挨咬。”
“这么严重？田鳖有那么厉害吗？”叶涵好奇地问。
“厉害的很，那玩意的口水能把肌肉液化，没巨化之前就一等一的厉害，巨化之后甭管咬什么地方，都能液化一大片皮肉，那可真是咬腿腿瘸，咬胳膊胳膊残，咬身上小命肯定不保，你说厉害不厉害？”许若林用非常夸张的语气说。
“肌肉液化？”叶涵失声惊呼。
195 接火
叶涵吓了一跳，这个词解及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记得感染埃博拉病毒后的症状之一，就是全身组织液化，病人甚至会把坏死的内脏和组织器官从嘴里吐出来，其恐怖程度不下于任何恐怖片中虚构的超级病毒，没想到小小一只虫子的唾液，效果居然和四级病毒一模一样。
按说体形越大的生物，毒性就应该越小，田鳖巨化之后，唾沫的毒性应该有所减弱才对，但是按许若林的说法，田鳖的毒性显然没有丝毫降低。
叶涵不禁警惕起来，昆虫的毒性并不随着体型的巨化而削减，搞不好还会有所加强，今后若是遇到毒虫，必须加倍小心。
情况并不复杂，不过三五句就说了个清楚，反倒是几个人在电台里聊天，没多一会儿，就听龙建国突然说道：“到地方了！”
几个人同时愣住，高波狐疑道：“这么快？”
车队停在公路一侧，叶涵看了看时间，还差两分钟晚上八点。
扣上夜视仪，叶涵掀开顶盖钻出装甲车，吵人的虫鸣声马上钻进耳朵，声音大得出奇，附近肯定有某种能发现声音的巨化昆虫，但是叶涵没心思找它们的麻烦。
深深地吸上一口包含水汽的空气，他忍不住抬头仰望天空，深绿的天空无星无月，无法分辨空中的云层；视线转向北方，一片片整齐的田地映入眼帘，微凉的夜风吹过，庄稼随风起伏，波浪层叠。
回头再看南边，同样是大片的农田，远远地可以看到几辆大型家用机械一字排开，匀速驶过农田之后，大片的庄稼消失不见，只在田中留下短短的根茎断茬。
再看路面，一溜轮式突击炮早已在公路左侧排成整齐的一行，粗大的炮管斜指北方。
南边的逆向车道上同样停着一溜军车，那是一排履带式车辆，车顶上安置着一前一后，两个略微倾斜的长方体。
叶涵惊讶地轻呼：“多管火箭炮？”
米国在海湾战场使用的火箭炮，被伊方士兵称为钢雨，可以想象多管火箭炮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力。
因为叶涵的装甲车停在一处高架桥的上坡，靠近坡顶的位置，所以只能看到近处的情况，高架桥的另一侧还有没有部队根本看不清，但是叶涵认为自己看到的肯定不是全部。
指挥车上的龙建国也钻出车外，这时前面隆隆一阵响，开过来一辆摩托车，车上的人冲着龙建国喊道：“哪个部分的？什么兵种？”
“装甲步兵！”龙建国回道。
“来的正好，你们马上靠公路北侧停好，等待命令，随时准备开火！”摩托车手喊道。
龙建国眉头一挑：“请问你是……”
“甭问我是谁，反正我有权指挥你就是了。”那人打开手电在衣领上晃了一下，两枚树叶和一权五星稍闪即逝。
“首长！”龙建国赶紧敬礼，“我不知道是您……”
“行了，甭在这儿浪费时间，马上进入位置，今天谁出岔子我收拾谁，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龙建国大声回答。
“执行吧。”摩托车突突突地开远，叶涵目送这个骑摩托的少将离开，按住耳机悄悄问道，“营长，这是谁呀？”
“雷正武雷司令，打过南疆反击战的。”龙建国小声回答。
“哪儿的司令？”
“省军区！”龙建国说，“别问了，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路北排成一行！”
一声令下，三十多台装甲车迅速在公路北侧排成一行，所有炮塔都跟突击炮一样对准北方。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休息，虽然人不离车衣不解带，总归是可以休息一会儿。
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车中的官兵多少都有些疲惫，驾驶员们的情况还要更严重一些，大家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没有人发现，几百米外的路上停几辆与众不同的大型军车，车顶的方形天线一直在不停地旋转。
晚二十一时零四分，龙建国突然听到指挥频道里传来一个声音：“各单位注意，准备战斗！”
龙建国立即抓起送话器，将命令传达下去。
与此同时，来自指挥车的射击数据通过数据链传给所有参战车辆，五十四辆轮式突击炮同时开始装定射击诸元，调整炮口方向。
十多秒后，指挥车一声令下：“放！”
十八辆突击炮率先开火，炽热的火焰整齐地喷出炮管，十八枚赤红的炮弹刺破苍穹，飞向北方的天空。
短暂的停顿后，另外十八辆突击炮继续开火，两波炮火间隔不足两秒，接下来是第三波……五十四辆突击队炮分成三波开火，平均两到三秒一轮。
数秒钟后，北方的天空陡然绽放十几个明亮的光团，接着又是十几个，随即再来十几个。五十多枚照明弹驱散了北方的夜幕，阴暗的天空下，数不清的黑点如同一片挪动的乌云。
突击炮群始终不曾停止射击，照明弹明亮的光线之下，蝗群上方突然绽开一片片硕大的伞状雾云，伞云扣在蝗群上方，数不清的光点拖着白色烟迹从云中飞出，任何一只被爆炸波及的巨蝗，都立即丧失飞行能力，落到地上痛苦而剧烈地路蹬踏虫腿，再也没飞起来的力量。
靠近爆心的巨蝗更是被白磷烧成了满身窟窿的漏勺。
突击炮以每分钟六到八发的速度稳定射击，一波又一波炮弹在蝗群上方爆炸，密密麻麻的巨蝗一阵大乱。
一门轮式突击炮的炮弹基数不过四五十发，以最高射速开火的炮群，只用了六七分钟便打光了炮弹，等在附近的补给车一拥而上，以最快速度为突击炮补充弹药。
轮式突击炮停止射击的同时，高架桥另一侧数百米外，突然传来更加沉闷的炮声，一朵朵更加庞大的伞云继续笼罩混乱的蝗群。
听到沉闷的炸响，叶涵不禁咧咧嘴，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桥的另一侧居然还有一个大口径炮群，听声音，口径最小也不会低于155毫米！
196 接火（二）
叶涵不禁开始怀疑，附近会不会还有一个203重炮群，但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军方装备的203重炮原本就不多，怎么可能说调就调来一个炮群？
从性价比来讲，203重炮同样不划算。
一枚155榴弹的杀伤半径是五十米左右，也就是说，在这个范围内的人，至少会被一枚弹片命中，203榴弹的杀伤半径则是八十米，两枚155毫米炮弹，杀伤范围肯定超过一枚203炮弹。
而前者的射击速度是后者的四到五倍，一个155炮群全力开火，几分钟就能打光所有的炮弹，对付这么一大群巨蝗，得消耗多少个基数的炮弹？
且不说这些炮弹值多少钱，光是炮弹的运输就能把后勤部门累哭。
按说军方不应该把几个炮群放到同一条公路的同一个路段，敢在战争中这样做，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对付巨蝗自然不能与真正的战争相提并论，上面这样安排，很可能是为了发挥车载机枪的火力，毕竟机枪的载弹量要比大炮多得多，巨蝗又不是生命力超强的螳螂蟑螂，也没有无视子弹的巨大体形，用子弹对付它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重炮的怒吼很快就结束了，北方的蝗群已经被炮火覆盖了两遍，原本整齐划一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半死不活的巨蝗，好好的庄稼被燃烧弹点燃，熊熊烈火在晚风中烈烈燃烧，形成一道足有两层楼高的火焰之墙。
火焰照亮了田野，火红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空，此时此刻，不必再打照明弹，也能将蝗群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来自北方的蝗群却没有在火墙面前退步，而是前赴后继地扑向火焰，许多巨蝗的翅膀被火焰烧毁，失去控制从空中坠落，幸运的落到火焰之外尚能苟延残喘，不幸的直接落入火焰，拼命地强烈挣扎，可是只需要一小会儿，它们就在高温的火焰中死亡，只留下尸体继续燃烧。
蝗虫的腹部非常柔软，由于火焰的高温，许多巨蝗的肚皮在火焰中炸裂，腹中的内脏和体液扑灭了一些火焰，但是用不了多一会儿，那一点液体就在高温中蒸发殆尽。
虽然众多巨蝗在火焰面前饮恨当场，可是更多的巨蝗成功越过火焰，继续向南挺进，大有不死不休的决心。
目睹这一切的叶涵突然想起小时候抓蚂蚱的情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东西不是白天活动晚上休息吗？眼前这群巨蝗怎么会在晚上大举出动？难道巨蝗出现了某种变异，影响了蝗虫的习性？
他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但是很快就把心中的疑问抛在脑后，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彻底消灭蝗群。
若是天气良好，只要空军派轰炸机扔几枚云爆弹，效果准比炮群覆盖好。
刚想到这里，远方的云层中陡然炸开一道青紫色的电光，几秒钟后，沉闷的雷声自炮群上方滚滚而过……而且过去了居然就不消散！
雷声怎么可能持续不断？叶涵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他很快就听出了问题，那哪里是什么雷声，而是导弹飞行的呼啸！
叶涵一把掀开顶盖，摘下夜视仪望向天空，可云层实在太低了，他依然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火焰——导弹的尾焰在夜空中非常显眼，以叶涵的视力，如果没有云层的阻挡，他一定可以看到导弹在哪里。
不过看不到也不影响什么，钻进车厢扣好顶盖，短暂的等待之后，蝗群上空再次炸开一团云雾。
然而这一次没有燃烧的白磷四处飞散，爆开的雾团中心突然爆开一朵微弱的火药，随即雾团陡然化做一团耀眼的火焰，火焰迅速上升变成一朵暗红色的小型蘑菇云，强劲的冲击波瞬间横扫蝗群，数不清的巨蝗被冲击波吹得七零八落，其中的一些居然被冲击波吹向高速公路，在距离公路百十米的位置坠落。
好在那些看似幸运的巨蝗，其实不幸得很，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死得通透，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叶涵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轰炸机没出现，但是用导弹把云爆弹送过来也是一样。
十几枚云爆弹先后在蝗群中爆炸，升腾的蘑菇云一个接着一个，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非误会爆炸的是核弹不可。
云爆弹消灭了大量巨蝗，冲击波还吹灭了燃烧的火墙，但是新的火点很快就出现在爆心处，想必用不了多久，大火就会重新燃烧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龙建国听到了指挥频道传来的声音：“火箭炮发射，机关炮准备射击！”
龙建国心中不禁冒出个念头：巨蝗都被炮火干掉了，机关炮射击什么？
停在逆向公路上的多管火箭炮一齐开火，一枚又一枚火箭弹拖着显眼的尾焰飞上天空，飞入夜空中消失不见，不过十几二十秒，满满的弹巢便发射一空，若不是空中云层厚重，肯定能看到一大串火箭飞向夜空的壮观景象。
可是叶涵突然又犯了糊涂，火箭炮以射程著称，蝗群却只有几公里远，这批火箭弹的目标明显不是眼前这群巨蝗。
云爆弹的威力渐渐消散，逃过一劫的巨蝗不知悔改，再次向公路冲来。
眼下两个炮群都在补充弹药，火箭炮群又指望不上，龙建国要是再不明白目标再哪，这三十几年就白活了。
他马上分配目标，所有接到命令的装甲车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巨蝗进入射程——机关炮的射程远远不如真正的大炮，因此只能对付近距离目标，对远在几公里之外的蝗群无能为力。
近了，更近了，最前面的巨蝗距离公路已经不足一公里，龙建国眼中陡然射出一缕厉色：“自由射击——开火！”
三十多台装甲车接到命令，所有炮手同时开始射击，三十多门机关炮猛然射出整齐的光焰，数十枚小口径炮弹一往无前，冲破黑暗飞向目标，在空中留下道道稍纵即逝的轨迹。
与此同时，轮式突击炮上的大口径机枪也开始射击，炮弹和子弹在夜色中拉出一道又一道赤红的光焰。
197 底蕴
装甲车使用的小口径白磷燃烧弹，都是特制的新型弹药，弹头命中目标后动能会迅速衰减，绝大多数炮弹成功地留存巨蝗体内。
弹头在巨蝗腹中爆散，爆炸立即摧毁了巨蝗的内脏，随即白磷在巨蝗腹中剧烈燃烧，巨蝗体表的伤口中冒出滚滚浓烟，只一小会的工夫，中弹的巨蝗就被高温置于死地。
大炮有大炮的用处，机关炮有机关炮的长处，每辆装甲车五百发的备弹，十倍于突击炮的存弹量，让各车的炮手可以放心开炮，而不必担心炮弹不足，没多一会儿，靠近公路的漏网巨蝗就在密集的弹雨中伤亡殆尽。
远处的蝗群依旧密集，沉闷的呼啸又一次出现在远方的天际，空中突然炸开一道裂天惊雷，坠向蝗群的导弹恰好在云层中被闪电击中，云中瞬间爆开一团团巨大的火焰，高温甚至驱散了空中一小片乌云。
本该在蘑菇云下痛苦挣扎的蝗群意外获救，尽管它们并不懂得老天给予的幸运，却本能地知道，必须继续向南飞行。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所有人呆愣当场，这道匆匆组建的防线，是林州省唯一的军事壁垒，一旦巨蝗突破防线，巨蝗必将肆虐林州，全省农田必然颗粒无收。
危急时刻，空中陡然传来密集的呼啸声，蝗群上方突然落下一大片火箭弹，密集的火箭弹尚在空中便自行分解，飞散的子弹瓢泼般下落，如同一场钢铁组成的暴风雨，将一大批巨蝗消灭在战场上。
沉寂许多的突击炮终于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然而突击炮并没有完成补给，车中的炮弹只有满载时的一半。高架桥另一侧的重炮，补充炮弹的速度还要更慢一些。
唯有南侧公路上的火箭炮补给迅速，车顶的两个长方体对在一起，没多一会儿就补满了弹药。
战局乍一看十分顺利，优势完全掌握在人类手中，可实际上，形势却越来越严峻，指挥车上的雷正武眉头紧锁，犹豫再三，终于拿起送话器，要通了北都的通讯。
北都接到通讯后，立即将通讯内容上报，稍候，一个电话从北都打到西南某山区一处位于深山中的秘密军事基地。
转瞬间，掏空的大山内警报声大作，无数官兵奔赴岗位，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头突然像开花一样凭空分成几瓣，露出山体内一枚直指苍穹的利剑。
数秒钟后，控制室获得北都授权，发射密码第一时间核对完毕，发射系统瞬间激活，得自北都的坐标信息迅速输入控制系统。
“发射准备完毕！”指挥员在电话中如是说。
“发射！”电话中传来北都的最高指令。
“是！”指挥员大声回答，随后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
巨大的洞库内瞬间升起炽热的火焰，一枚巨大的导弹在烈焰的推动下笔直地飞出发射井，瞬间刺破苍穹。
同一时间，相似的场景在另外几处基地一同上演，六枚导弹从不同方向不同位置，同时脱离大气层，在空寂的外层空间飞行一段距离之后，坠向远在数千余公里外的林州省北部。
林州省的战场上战斗正紧，龙建国突然收到雷正武的命令，要求所有人立即进入车内，立即关好所有门窗和全部电子设备
龙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抓起送话器就是一通大喊，参战官兵听到命令先是一愣，想到了原因的脸色大变，想不到原因的茫然无措。
但是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上级的命令，转眼之间，刚刚还炮火齐鸣的战场上枪停炮歇，只有巨蝗飞行的嗡嗡声自远处传来。
十多秒后，一枚大型导弹飞至战场上空，几乎是笔直坠向战场，导弹一公里高的空中突然分解，露出弹内的七枚锥形子弹头。
接着七枚弹头分散，除了最中心的弹头继续下降，其余的六枚弹头呈梅花状散开。
弹头下方就是密集的蝗群，七枚千吨级弹头陡然爆开，强烈的闪光照亮夜空，即便在数十公里外的临义，也能看到天边那道刺眼的闪光。
强光消退之后，七朵暗红色的蘑菇云缓缓上升，附近的云层已然被爆炸摧毁，恰好在云层中炸出一个巨大的梅花状空洞。
空洞下的地面上，无数巨蝗被不可抵御的中子流穿身而过，身体机能瞬间被中子摧毁，重创的巨蝗纷纷掉落在地，蝗群中顿时出现一个空无一蝗的空洞。
地面上，七枚中子弹炸出七个直径数百米的死亡之圆，每个环的正中心都干干净净，稍远些的地方铺满了死去的巨蝗，再向外则倒着大量重伤的巨蝗，数不清的巨蝗倒在地上垂死挣扎，七个环中无数条后腿同时弹动，此起彼伏如同无序的海浪。
可惜这一切叶涵都无缘亲眼目睹，他和所有缩在车里的人一样，听到了一声巨大得无法形容的轰鸣，装甲车好像装了弹簧一样跳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到了这个地步，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有任何一个人冒险钻出车外，全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车里默默等待。
十多秒后，又是一声巨响。
叶涵心里数了七秒，听到了第三声巨响。
他不由的暗暗咋舌，连爆三枚中子弹，北都也真舍得下血本！
叶涵不是核专家，对核武器的了解并算不多，但他知道中子弹是放射性污染最小的核武器，一般情况下，只需要几个小时到一天的时间，爆区内的放射污染就能降到安全值以下，人员即可进入爆区。
因为这种特性，中子弹是核武库中唯一可以在本土地使用的类型，既然上面敢用核弹头轰炸巨蝗，那么用的就一定是中子弹，而不是其它任何一种会祸及后代的核武器。
不过叶涵并不知道，爆炸的并不是三枚弹头，而是三枚分导式核弹头，一共二十一枚千吨级中子弹。
不仅是这里，百多公里外的另一处战场，也在这个时间段引爆三枚分导式弹头。
198 不是结束
表面上看，军方一共只发射六枚导弹，可是实际上却是一口气砸进四十二枚中子弹！
任何一种核武器都是用钱堆起来的，中子弹更是核武器中的高成本类型，虽说叶涵不清楚核弹头的详细造价，但一次性用掉四十多枚中子弹头，花费的成本最低也要超过十几二十个亿，若是把各种配套设施全部算上，再翻上一番也未必挡得住！
（ps：一枚中子弹的确切造价是多少我本人不可能清楚，但是我可以很放心的乱说，因为知道的人，绝对不敢站出来纠正！）
若不是能在本土使用的核武器只有中子弹这一种，军方根本不可能拿这种成本惊人的武器轰击蝗，这已经不是大炮打蚊子，而是大炮打灰尘，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比例。
不过高成本同样带来了高效率，每一枚中子弹的瞬间杀伤半径接近一公里，二十一枚中子弹造成巨蝗的大量伤亡，蝗群十去其九，剩余的巨蝗已然不足为虑。
但绝大多数参战官兵都不清楚这一点，毕竟像叶涵这样对核弹有一定了解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车外爆炸的是哪一种核弹，根本不敢胡乱冒头。
叶涵同样藏在车里，满脑子的糊涂心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炮响。
炮声惊醒叶涵，他立即喊道：“开机！”
“开机？”老兵的声音都走了调，“那哪成，万一再掉下来个核弹头怎么办？”
“没事。”叶涵说，“没听见炮响么，肯定没事了。”
老兵疑惑地看着叶涵，叶涵问道：“知道为什么关机不？”
“那当然！”老兵说，“防止核脉冲烧毁电子设备，这个我懂。”
叶涵再问：“电台也是电子设备，核爆结束后，第一件事应该是什么？”
老兵咂摸咂摸嘴：“万一再掉下来个核弹头呢？“
“你快笨死算了！”叶涵恨铁不成钢，“这不是开炮了么！”
老兵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错失，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哎哟哎哟，这脑子，明白了！”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子设备的开关。
车载电台也是电子设备，关掉电台等于切断了所有车辆之间的联系，相当于主动瘫痪指挥体系。
恢复指挥并不困难，只要通知参战车辆重新开机就行了，问题是外面刚爆了一堆核弹，呆在车里都不敢说绝对安全，跑到车外岂不是找死？
虽说中子弹的放射污染非常弱，但再弱也是核武器，况且没几个人知道爆炸的究竟是什么弹头，就算猜出几分真相的叶涵，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正确，更不知道资料里看到的数据是否准确，搞不好刚离开车辆，就被辐射打了个千疮百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代武器平台上的电子设备多如牛毛，不启动电子设备，根本不可能把炮弹打出去，刚刚那一炮，基本上可以看成开机的信号。
果然不出所料，刚刚打开车载电台，叶涵就听到一阵阵嘶嘶啦啦的杂音，龙建国失真的声音自电台中传出：“听到……嗞……回答！”
这显然是一句话的最后半句，叶涵马上答道：“012收到，请讲！”
“太好……嗞……了！”龙建国高兴地说，“叶涵……嗞……你车上的……嗞……都给我老老……嗞……呆在车里，任何……嗞……任何理由，都不准……嗞……装甲车一步……嗞……有屎也给我拉裤子里！”
“是！”
“还……嗞……开炮阻……嗞……虫。”
“明白，老兵，开炮！”叶涵大声吼道。
虽然通讯质量很差，但是结合眼下的形势加以补充，叶涵立刻得到了正确的通讯内容。
012迅速加入射击行列，越来越多的战士听到炮声，主动开机加入战斗，没多一会儿，炮声重新在战场上空响彻，密集的炮火将漏网之蝗一一消灭在地。
一心扑在战斗上的战士们严格执行命令，但没有一个人仔细琢磨上级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包括叶涵也是。
如果他们有机会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前后两道命令之间有着极其严密的联系。
实际上，中子弹的爆点远在五六公里之外，核爆虽然对高架桥有一定的影响，但是绝对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即使全无防护地站在车外，人体接受的辐射量也不会立即对健康造成影响。
但是核爆就是核爆，哪怕中子弹产生的放射物质很少，也只是少而不是没有，如果爆炸产物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那么肯定不会造成任何附加污染，坏就坏在爆心恰好位于蝗群之内！
直接被中子流杀死和重创的巨蝗就不必说了，这些巨蝗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只有等死的份，但是那些距离爆心较远，只受轻创的巨蝗却是潜在的风险。
它们不懂什么是核爆，也不懂什么是辐射，虽然本能地躲避高温，身上却难免沾染放射尘埃，携带放射尘埃的巨蝗靠近高架桥，高架桥附近的辐射强度自然会随之上升，人若是暴露在外，后果堪忧。
因此，全力阻止巨蝗一是必须阻止巨蝗继续南下，再者也有阻止巨蝗扩散辐射尘的意思——中子弹的放射污染再小，那也是放射污染，哪怕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消散，辐射强度也要过几个小时才会降到安全值下。
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巨蝗飞出几十公里，一路带着辐射尘啃食庄稼，射尘造成的危害未必低于巨蝗本身。
军方为了对付巨蝗甚至不惜动用核武器，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走几中巨蝗，谁背得起这么重的黑锅？
尽管复杂的电磁环境对车上的电子设备产生了一定的干扰，但干扰还不至于强到影响射击精度，靠近高架桥的巨蝗被炮火一一斩落马下，没有任何一只巨蝗能够越过高架桥。
然而装甲车只能对付飞往南方的巨蝗，还有许多巨蝗在核爆发生之后脱离蝗群，散乱地飞往其它方向。
整个林州省只有两道防线，一东一西，分别位于临义东北和西北，这两道防线并不坚固，甚至可以说是很脆弱，只要蝗群绕道，就能避开这两道要命的防线。
它们正在这样做。
199 碾压
指挥车注意到这一迹象，立即向所属炮群下达新的指令，只沉默了一小会的重炮再次用自己坚强有力的怒吼，发出最有威力的音符。
重炮群由于核爆而停止补给，车中存弹还不足满载的一半，但是已经没人顾得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阻止蝗群扩散。
天气不利于空军出动，如果炮群无法阻止蝗群，军方恐怕只有再次动用核弹。
重炮的轰击只能阻截一时，不可能将分散的巨蝗全部击毙，关键时刻，雷正武果断命令龙建国率队脱离主阵地向两侧迂回，最大限度阻击巨蝗。
与此同时，雷正武再次要通了北都的通讯。
几分钟后，林州省南部一处空军基地警报声大作，一队超音速战机满载航空炸弹腾空而起。
又过几分钟，机群飞至战场上空，然而低低的云层中雷光隐隐，战机根本不敢降低高度。
好在核弹轰出来的云层空洞还在，机群果断在空洞上方投弹，随后由地面负责引导炸弹飞向目标。
机群的到来令所有人一齐松了口气，空中打击的效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炸弹落到蝗群上方，却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炸弹在距离地面仅有十多米的高度突然炸开，但是即不见火光也不见巨响，只有升腾的雾气迅速弥散。
但凡被才气笼罩的巨蝗，无不像喝醉了酒一般失去控制，歪歪扭扭地从天上掉下去，重重地砸落在地，连挣扎都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这时龙建国的部队还没能赶到任务地点，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啧啧稀奇，不过打过巨蚁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喊出同一个名字：麻醉剂！
没错，这些航空炸弹里装的不是烈性炸药，而是最普通不过的乙酸乙酯！
麻醉炸弹的技术并不复杂，军方早就制造出了合格的麻醉炸弹，原本计划用来对付黑山山脉中的蚁群，只是炸弹运到林州省的时候，南区的巨蚁已经被军方赶进了原始森林。
这东西只在黑山山脉中用过几次，军方便停止围剿巨蚁，目前大多数麻醉炸弹都储存在黑山山脉附近的空军基地里，正好用来对付越境的蝗群。
一枚炸弹恰好在一丛火焰上方爆炸，大量乙酸乙酯从天而降，麻醉剂突然被地面燃烧的火焰引燃，火焰点燃了麻醉剂，战场上好似瞬间点燃一支巨大的火炬，十多米高的火焰照亮了小半个战场。
然而更多的麻醉剂顺利落在战场边缘，弥漫的雾层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任何敢于钻入其中的巨蝗，都难逃当场坠地的下场。
失去了行动力的巨蝗压根儿就是枪靶炮靶，随便军方怎么折腾都没问题。
老兵忍不住感慨：“好东西咋总是最后拿出来，刚开打那会儿怎么不用这个？”
“就是啊，早用不早好了？”虎牙帮腔道。
“可能是不够用。”叶涵说，“那么多巨蝗，得多少麻醉剂才够用？”
老兵想了想说：“咋地也得几火车吧？”
“就是啊！”叶涵说，“把这么多麻醉剂扔过来，得多少炸弹导弹？兵工厂产能再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制造那么多麻醉炸弹，再说了，有没有那么多麻醉剂还两说呢。”
“也是。”老兵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车队开至一小群坠落的巨蝗附近，龙建国仔细观察一番，大致算了算巨蝗的数量：“各单位注意，这里留一辆车消灭巨蝗，其他人继续前进，注意节约炮弹！”
“等等！”叶涵急忙阻止，“先别开炮，麻醉剂易燃！”
眼下战场上到处都是麻醉剂，真开上一炮，那效果恐怕不比云爆弹差到哪儿去。
“喔，对，先守在这儿，过会麻醉剂散了再说。”龙建国从善如流。
“那也不用。”许若林说，“在天上的时候咱们够不着，掉地上了还不随便咱们怎么收拾？把车开上去，来回走几趟不就完了么！”
“好主意！”龙建国暗挑大拇指，马上要通指挥车的频率，“雷司令，请求重炮支援！”
雷正武眉头大皱：“不可能，重炮刚打光炮弹，现在又不能补充弹药，你必须靠自己！”
“雷司令，您误会了，巨蝗都被麻醉剂放翻了，我的意思是，反正炮弹都打光了，不如把重炮全都派过来，从巨蝗身上开过去，效率高还节约弹药。”
乙酸乙酯对人类也有一定的麻醉作用，不过无论装甲车还是炮车，都装有核生化三防装置，其中的化学武器防护装置，能够将空气中的有害气体完全过滤，因此车中的官兵分毫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危。
难不成巨蝗还能咬穿装甲？
开玩笑，连蚂蚁的超音速巨颚都做不到这一点，何况是素食的巨蝗？
“这倒是可以……这样，你继续执行命令，我马上把重炮派过去。”
刚刚沉默下来的自行火炮群接到命令，五十多辆炮车同时启动引擎，轰鸣声顿时响彻四方，随即炮群离开高速公路，接着化整为零驶向不同区域，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辆炮车驶离队伍，斜向排成一列，压向落地的巨蝗。
大口径自行榴弹炮用的都是坦克底盘，自重可达四五十吨，沉重的车身驶过田野，毫不费力地将巨蝗碾成肉饼，声声沉闷的炸响自宽厚沉重的履带下传出，就像顽童踩爆一大堆番茄。
巨蝗的体型在巨蟑螂面前只能算幼小，大多数巨蝗的体长在三米左右，只有极少数巨蝗能够接近四米，体形限制了甲壳的厚度，而且蝗虫从来不以甲壳厚重著称，那一层外骨骼根本无法抵抗炮车的碾压。
不仅是炮车，没多一会儿，装甲车加入了碾压的行列，随即打光了炮弹的轮式突击炮，还有多管火箭炮也驶入战场。
装甲车的战斗全重约二十吨左右，虽然还不到自行火炮的一半儿，但也不是巨蝗的几丁质外壳可以抵抗，压爆巨虫的闷响越发密集。
若不是核爆区还不能进入，雷正武甚至想命令这些车辆将整个战场碾压一遍！
200 分析会议
深夜，北都。
明亮的会议室里济济一堂，足有数百平米大的会议室里正中摆着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数十位参会人员分坐长桌两侧，众人窃窃私语坐立不安，目光有意无意间瞄向长桌尽头空无一人的主位，时间在忐忑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会议室宽敞的大门突然向两侧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入门内，疲惫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我来晚了。”
与会者们纷纷起立，高大的身影手掌下压：“坐，都坐！”说着坐到长桌尽头的主位上，冲一旁的徐家业点点头，“开会吧，徐主任，你先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
“是！”徐家业拘谨地答应一声，展开手中的文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首先是北方，晚上八点左右，军方组织在林州省组织的两道防线已经和越境的巨蝗接触，击毙巨蝗无数，蝗群已经被军方击散，目前军方正在追杀漏网的蝗虫……”
“粮食呢？粮食怎么样？”一号首长眉头紧锁。
“本来就因为巨蚁的破坏减产严重，防线以北差不多是绝收，防线以南减产半数……最少一半儿。”
“这么多？只是北方的数据？”
“是，根据卫星监测数据，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还有六群巨蝗正向边境移动，预计未来几天将陆续越过边境进入我国境内。”
一号首长扭头看侧另一侧：“邱部长，你怎么看？”
肩扛三颗将星的将军声音洪亮：“很麻烦，我们现在不缺兵力，北方军区至少能动员百万预备役，但是我们缺乏足够的重装备，只能保证每人一支枪，可是历次对抗巨虫的战斗，已经证明枪对巨虫的杀伤力十分有限，如果把预备役派上去，阻止虫群的可能性并不高。”
“那军方就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目前的办法是组织有限的兵力，全力抵御巨蝗，如果补充足够的重装备……”
“竭尽全力调集装备，全力组织军工企业加紧生产！”
“已经在办了。”邱将军说。
“那装备还需要多长时间到位？”
“目前的瓶颈不是生产能力，而是原料不足。”
“那就想想办法！”一号首长敲了敲桌子，“我听说装甲车对付巨虫最好用，对吧？”
“是！”
“那就重点生产装甲车。”一号首长说，“非常时期非常做法，我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巨虫，装甲车没必要按战争要求生产，有足够的防护再加上武器系统完全可以对付巨虫。回头你安排一下，在现有装备的基础上重新设计，把不必要的设备全都剔除，只留下武器系统，这样即能加快生产速度，也能节约原料，何乐而不为？”
“是，首长您说的对，我一会儿就通知下去。”
“这只是一个方面，我希望有关部门多动动脑子，结合实际情况改进设备，懂我的意思吗？”
“懂！”将军赶紧点头。
一号首长放缓语气：“我说装甲车，也不要拿我的话当圣旨以偏概全，只要是有利于对抗巨虫的改进，都可以利用起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一定不犯矫枉过正的问题。”
“不止是你，而是所有人都不要犯，县官不如现管，把底下的人管住。”
“是！”邱将军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直说。”
“是，我在想，能不能请外务部门和北极熊联系一下，联合打击巨蝗，扭转背动防守的不利形势。”
一号首长沉吟片刻：“可以试试，但是别抱太大希望。”
“明白。”邱将军重重点头。
一号首长深吸一口气：“徐主任，南方的情况怎么样？”
徐家业赶紧回答：“南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巨虫袭击事件层出不穷，全国粮食减产已成必然，根据我掌握的消息，今年的粮食产量要比去年下降三分之一左右，而且这还是以目前形势分析出的结果，如果形势继续恶化，粮食产量肯定还要继续下滑。”
一号首长恼火地揉了揉太阳穴：“粮食减产怪不了任何人，但粮食是国之根本，必须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视，何秘书！”
“首长！”会议室角落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记下来，回头通知各省全力保粮，可以视实际情况灵活调整粮食政策。”
“是！”
“徐主任，继续。”
“喔，好！”徐家业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除了巨蝗，还有巨蟑螂，一小时前我刚刚收到消息，北方又有两座城市上报发现巨蟑螂，已经发现巨蟑螂的城市增加到二十七个，我们相信，还有更多的城市地下潜伏着巨蟑螂，这些巨蟑螂随时有可能冲上地面，形成新的虫灾。”
一号首长面沉似水：“阜云不是做的很好吗？推广阜云的经验，你们那里也要想想办法，趁蟑螂还没上地，把它们消灭在地下。”
“这方面的办法早就有了。”
“什么办法？”邱将军急问。
“用火烧！”徐家业说，“杀虫剂对蟑螂已经不起作用了，只有高温才能有效灭杀蟑螂，这方面，镜江的经验最重要，他们为了阻止巨蚁，曾经向下水道里灌注汽油，效果很不错，但是这个办法有利有弊，除了需要大量燃烧，还有引燃建筑的可能。”
一号首长沉吟不决，看了看邱将军问：“你的意思呢？”
“利大于弊。”邱将军说。
一号首长点头：“既然这样就全力推广，防患于未然，不要总是亡羊补牢。”
邱将军点点头道：“明白，这个任务我来安排。”这件事只有军方来做才名正言顺，与其等一号首长点名，还不如自己站出来。
一号首长又问：“巨蚁呢？我们的巨蚁出没出成果？我们需要尽快让巨蚁投入作战！”
徐家业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答道：“巨蚁的研究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制造出了没有生育能力的假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