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撤离之始
私家车一辆辆从各个小区驶出，与即将离开的车队汇合在一起；大包小裹的居民拖家带口登上即将远行的车辆，许多人为了争取乘坐重载卡车的名额大打出手，生死相搏甚至动了枪——即使经过改装的客车，也比不上重载卡车结实。
警方毫不犹豫地予以重手惩治，凡是破坏秩序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一律由警方暂控，并将其撤离顺序排到最后，动枪的直接予以击毙。
警方的强势出击立即震慑住心怀不轨之徒，将许多按捺不住的心死死压住，保证了大多数居民的利益，也有力地保障了撤离的顺利进行。
如若警方未能在出现失控趋势的第一时间控制局面，正在准备撤离的居民大军，很可能立即陷入一片混乱，脆弱的秩序一旦崩溃，后果将不堪设想，恐怕只有**，才有可能重新恢复秩序。
由于政府勒令通讯部门截断手机和网络信号，非首批撤离的小区居民直至此时，仍不清楚政府已经做出放弃镜江的决定，但是靠近撤离小区的居民，已经渐渐发现情况不对，许多居民不管不顾地冲出小区。
对于这部分居民，政府方面实行了区别对待，有私家车的可以直接加入撤离车队，没有私家车的居民则全部劝回家中等待。
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回家，执着地想要加入撤离的队伍，可是为了撤离的秩序不乱，执勤的军警只能硬起心肠，将人群挡在小区之内。
各个街道的工作人员几乎喊破了嗓子，也无法劝阻越聚越多的市民，
恳求、谩骂、推搡、拥挤、哭闹，各种各样的声音沸反盈天，许多市民甚至高举着刚拿到手的双管猎枪，威胁执勤军警，不开放小区就同归于尽。
形势比冷江预计得更加严峻，仅仅半个小时，秩序已经濒临失控边缘，仅踩踏事件就发生了二十多起，伤亡六十余人，愤怒的人群和军警之间随时可能转化为大规模流血冲突。
然而面对严峻的形势，冷江却拿不出有效的方法阻止形势继续恶化，无奈之下，冷江只能与其他市领导分头行动，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走，一个小区一个小区的宣传，拍着胸脯向全体市民承诺，在三十万市民撤出之前，任何一个官员都不会离开，他这个市长最后一个走！
尽管冷江确实决心这样做，可还是有许多市民不肯相信，但总归起了一点效果，将形势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为了稳定秩序，中断的手机通讯首先得到了恢复，市政府首先通过短信公开撤离情况，随即又通过电视将公布详细的撤离计划，并一再保证军方有能力保护民众的安全。
不过为了防止消息扩散，全市的网络始终没能得到恢复。
一片混乱之中，首列满载乘客的列车缓缓启动。
软卧车厢，只有四个铺位的软卧间里，硬是塞进了十几个人，凄惶的目光透过加装了铁栏杆的车窗投向车外，目光中有解脱、有依恋，有不舍，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秦教授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窗外慢慢后退的站台，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外公……”白晓婷很想劝秦教授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算了，我没事。”秦教授摆了摆手，“让我静一静。
白晓婷乖巧地答应一声，老老实实地坐在秦教授身边不再说话。
火车越开越快，没多一会儿就把车站远远地甩在后面，不过几分钟，列车已经开到城市边缘，离着还很远，白晓婷就看到了高耸的城墙。
列车开近城墙，铁路上方一扇高大的闸门缓缓开启，列车拉响汽笛呼啸而过，闸门重新放下，将城内城外隔成两个世界。
距离闸门只有几百米的路口，叶涵远远听到呜咽的汽笛声，眼底突然露出几分惆怅。
列车越开越快，没多一会儿，就把镜江市远远抛在后方，现代都市的水泥森林，被一望无际的原野取代。
总算离开了那座被巨虫威胁的城市，白晓婷突然间松了口气，就像卸下了心头一副重担。
始终盯着车窗的秦教授突然看到窗外有一只落单的巨蚁，巨蚁对呼啸而过的列车不感半点兴趣，一心一意地拖着半只巨螳螂赶路。
秦教授目光延伸，不远处，一座一人多高的塔状土包映入秦教授眼帘。
秦教授瞳孔一缩，腾地站了起来：“丫头，你听到枪声没有？”
“没有啊！”白晓婷双眼迷茫，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你们呢！”秦教授又问其他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个老头子搞什么鬼，但是看年纪的份儿上，几个人纷纷摇头表示没听到枪声。
秦教授脸色大变，嘴唇剧烈地颤抖，牙齿咯咯的撞击声是那样的清晰。
白晓婷吓得脸色煞白：“外公，您怎么了？”
“我没事！”秦教授一把推开白晓婷，颤抖着枯瘦的手掏出电话，打算拨号，才发现电话已经没电了。
“该死的，晓婷，电话给我！”秦教授急出一头冷汗。
白晓婷赶紧把自己的水果电话递过去，秦教授抖得接不住电话，干脆吩咐道：“丫头，打给冷市长，快！”
白晓婷一怔：“外公，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秦教授一怔，马上又道：“其他人的呢，能联系上冷市长的，随便谁的电话都行！”
“叶涵和周哥的电话算不算？”白晓婷心虚地问。
“算，马上打过去！”秦教授病急乱投医，压根儿不管叶涵和周云到底能不能跟冷江说上话。
白晓婷从没见过秦教授如此失态，以最快的速度拨出叶涵的电话号，她直接把手机送到秦教授耳边。
单调的拨号音响起，秦教授的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
正在执勤的叶涵突然感觉到电话的震动，还当是小荆给他回电话，马上把手机掏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白晓婷”三个字，不由地微微一怔。
74 亡羊补牢
叶涵手指一划接通电话，叶涵习惯性地抢先说道：“喂，小白啊，这么快就想我了？”
“小叶，我是秦振国！”
叶涵登时老脸发烧：“秦老？”
“小叶，冷市长在不在你身边？”
“不在啊！”叶涵好一阵莫名其妙，找冷市长的电话，怎么打到他这儿来了？
“小叶，你听我说，情况紧急，你马上想办法联系冷市长，或者随便哪个能做主的也行。”秦教授急躁地说。
叶涵无奈地回道：“秦老，您也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才能想办法联系市长吧？”一非亲二非故，就算他能找到冷江，冷江有没有时间理他这个小人物？
“告诉冷市长，城外的蚂蚁正在挖洞，告诉他，必须马上消灭蚂蚁……”时间紧迫，秦教授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叶涵。
秦教授后面说了什么，叶涵压根儿就没听清，他脑子里全是前面那句话：蚂蚁正在挖洞！
他不是生物学家，却知道蚂蚁窝是什么东西，如果巨蚁在城外挖出个深入地下的巢穴……他猛地打了个冷战。
蚁穴深入地下，其隐蔽能力远远超过人类挖掘的战壕，相当于一套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下坑道体系，就算拿核弹轰，也未必能轰塌巨蚁的巢穴。
而且巨蚁身覆甲壳，不像人类那样脆弱，就算洞察坍塌，能杀死多少巨蚁也是未知数，他甚至可以想象，蚁巢被核弹轰塌后，幸存的巨蚁重新开挖地道，逃出升天是什么景象。
想到这里叶涵再打一个冷战，一扭头撒腿就往城墙跑。
“喂，你干什么去！”周云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接了个电话就突然发起了神经？
“出事了，出大事了！”叶涵一边跑一边喊，“紧急情况，呼叫指挥中心，听到请回答——”
周云气不打一处打：“你上哪儿——”
“城墙……”叶涵的喊声远远传来。
老胡一脸愕然：“怎么办？”
周云咬住牙撇了一同执勤的军官一眼：“还能怎么办，追！”
这个时候，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声音：“指挥中心收到，请讲！”
“必须马上消灭城外的蚂蚁，它们正在挖洞……这是秦教授的消息，请马上通知市长，十万紧急，快快快！”说话间叶涵已然冲到城墙之下，三步并做两步，一步跨越三个台阶，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墙头。
周云和老胡刚追出几步，就从对讲机里听到叶涵的话，两个人脸色大变，撒开步子就往城墙跑。
原本就忙碌不堪的指挥中心，被叶涵的消息彻底引爆，消息同时送到谢常发和冷江手里。
此时叶涵已经登上城墙，城墙上，一位上尉军官正通过望远镜观察巨蚁的动向，上尉身后恰好是个背着电台的通讯兵。
叶涵顾不得那么许多，几步冲到上尉身边：“上尉，紧急情况，请马上联系怀司令！”
“你是谁？”上尉警觉地问。
叶涵差点没急死，顿时怒吼：“问个屁，联系怀司令，立刻，马上！”
上尉虽然觉得叶涵来得冒失，可是看叶涵的表情确实很急，于是他皱紧眉头说道：“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沈鹏！”
通讯兵立即喊道：“动动幺，动动幺，两动八呼叫！”
趁通讯兵喊电台的空档，叶涵飞快地将情况说了一遍，上尉军官立即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电台兵越级通讯，直接与前方指挥官建立联系，上尉马上把叶涵提供的情况上报指挥部。
消息还没说完，冷江一个电话打到怀明玉那里，怀明玉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身为一名军人，他比普通人更加清楚坑道体系的作用，如果巨蚁成功挖进地下，说不定整个镜江都会成为巨蚁出没的死地。
不久之前，他还为巨蚁不进攻而沾沾自喜，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城外的巨蚁一直在搬运巨螳螂的尸体，巨蚁的行为迷茫了怀明玉的判断，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巨蚁居然正在他的视线之外挖掘巢穴！
都会玩暗渡陈仓了，这他娘的还是蚂蚁么？
怀明玉羞愤欲死，厉声怒吼：“呼叫炮群火力覆盖，呼叫陆航立即起飞，联系空军请求空中支援——”
通讯兵马上呼叫炮群代号，建立通讯后还没说话，怀明玉便一把夺过送话器：“我是怀明玉，火力覆盖镜江城南一公里，越快越好！”
“装定射击诸元……方位角32-00；射角17-00，单炮试射一发装填——放！”电台中传来炮兵指挥员的喊声，十多秒后，城墙上方传来一声锐利的呼啸，随即城南的空地上爆开一团火焰，崩飞的泥土四处乱飞。
五秒后，城墙上才听到爆炸的轰响。
怀明玉立即喊道：“左修两密位，十发急速射！”
“左修两密位，十发急速射——放！”
电台中传来阵阵轰响，不久之后，重叠的呼啸声越空而过，城南一公里处炮火连天，剧烈的爆炸将巨螳螂尸体炸碎，将泥土炸飞，将巨蚁掀翻。
拖曳尸体的蚁群瞬间乱做一团，数百只巨蚁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蹿，在爆炸的火焰中尘归尘，土归土，等炮击结束，至少百余只巨蚁饮恨当场，还有不下百余只巨蚁不同程度受伤，轻则虫肢折断，重则奄奄一息。
“延伸射击，弹幕徐进——”
怀明玉再次下达命令，炮群再次怒吼，每一次齐射，炮弹的落点都会向南延伸一些，站在城墙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弹幕徐徐前进，将沿途的巨蚁炸得慌不择路，狼奔豕突，一只又一只巨蚁撅着屁股冲天而起，腾腾腾地四处乱飞。
炮群覆盖的效果已经到达极限，再远不光城墙上看不清，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巨蚁出没，准备的炮弹数量虽多，也不能连目标都看不见就乱开火。
怀明玉立即命令炮群停止射击待命，命令高射机枪开火，以加装白光瞄准镜的高射机枪充当狙击枪，两到三枪就能击毙一只巨蚁。
75 一波三折
空中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由二十余架武装直升机组成的组队出现在镜江上空，更远的天际，斜线排列的超音速战机穿破高空凛冽的塞风，瞬间自直升机群上方掠过。
机群飞至镜江附近，战机特有的沉闷呼啸响彻市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寻找战机矫健的身影。
由十几架战机组成的编队并未飞入市区上空，而是转道镜江西侧，降低高度背对阳光切入战场。
叶涵隐约看到机身下挂载的炸弹又粗又短，忍不住一把抢过上尉的望远镜，将镜头对准空中的战机。
叶涵的动作吓了上尉一跳，他不满地怒目而视，叶涵却发出一声惊呼：“集束炸弹！”
“什么？”上尉一把抢回望远镜，对准战机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此时首架战机已然飞至投弹位置，挂载的四枚炸弹悄无声息地脱离机翼，瞬间失去一吨重的载荷，战机陡然拔高。
粗壮的航弹变做自由落体，破开空气直冲而下，却听不到电影里炸弹坠落时的呼啸。
坠落的航弹转眼间在空中炸裂，密密麻麻的子炸弹好似天女散花在空中扩散，变成一片坠落的钢铁之云，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数不清空中究竟有多少炸弹坠下。
不过呼吸之间，数以百计的子炸弹同时落地，城墙南侧刹那间好似火山爆，猛然爆开一片炙烈的火焰，爆炸瞬间将一大片地面吞噬进去，火焰和烟尘直冲天际。
凡是身处爆炸区域的巨蚁，连起跳逃生的念头都没有，就被集束炸弹全部消灭，远离爆炸范围的巨蚁，也被爆炸的巨响和强震惊动，好似受惊的蛤蟆一样屁股向上冲天而起，连拖拽的巨螳螂都扔到一边不要了。
那片连绵的玉米田也在爆炸中遭了殃，破碎的玉米杆四散纷飞。
其余的战机按次序一一投弹，一片又一片死亡焰火覆盖大地，甚至有几只倒霉的巨蚁起跳后一屁股撞上坠落的炸弹，半空中蓦然炸开一朵赤红的火球，爆炸引发的殉爆如同多米诺骨牌，连续的爆炸在空中形成一片瑰丽的死亡火云。
最后一枚航弹落地，镜江城南已经化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依旧冒着袅袅青烟的弹坑和支离破碎的巨蚁尸体，刺鼻的硝烟味儿和蚂蚁烧焦的气味充斥鼻腔。
集束炸弹洗地虽然消灭了大批巨蚁，可仍然有许多巨蚁逃过一劫，奇怪的是轰炸已经结束，这些巨蚁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滴溜溜乱转，走不了几步就会重新换个方向，好似有一间无形的笼子把它们关在原地；蚁头上两根触须天线一样摇个没完，似乎是在轰炸中吓破了胆。
没人关心巨蚁为什么不赶紧逃走，而且对巨蚁的混乱喜闻乐见，架在墙头的高射机枪连连点射，将乱转的巨蚁一一点杀，不过几分钟时间，众人的视线内便再也找不到一只活蚁。
直升机群伴着特有的巨大噪音飞过城墙再飞过战场，直到在叶涵眼里只剩下核桃大小才分散编队，开始向地面倾泄火力。
距离太远，就算望远镜也看不到直升机下方的情况，不过那里肯定还有许多巨蚁，或者说，刚刚的炮火覆盖和空中打击，消灭的巨蚁只是一部分，城外还有更多的巨蚁。
不过战士们想不到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己方获得了胜利，城墙上顿时一片欢腾，就连怀明玉都兴奋地向冷江报告全歼巨蚁的好消息。
虽然全歼这个词用的有水分，但最起码是全歼靠近镜江的蚁群。
冷江一激动，差点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可他毕竟是个久经考验的官员，马上沉下心来仔细考虑。
若是能如此轻易地全歼蚁群，撤离镜江岂不是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冷江详细询问战斗过程后，立即敏锐地发现怀明玉的报告有水分。
武装直升机编队仍在清除巨蚁，又怎么能算全歼？
虽然歼灭了部分巨蚁也是一场大腥，可谁知道山里还有多少巨蚁没来得及钻出来？
思前想后，冷江最终下定决定发布消息，但消息改为军方击退了巨蚁的进攻。
歼灭和击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消灭巨蚁，后者只是将进攻的巨蚁打退，这样一改，似乎模糊了军方的功绩，可是山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巨蚁没来得及走出来，歼灭第一波巨蚁，和击退巨蚁的第一次进攻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一次短暂的胜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除非能找到位于黑山山脉中的巨蚁老巢，干净彻底地消灭蚁后，否则巨蚁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兵临城下。
为此冷江斟酌再三，消息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反复考量，直到确信发布这条消息不会误导市民，才正式公开这条消息。
消息向全市发布之后，立即稳定了危及的局面，原本急着撤走的居民重新返回家中，甚至连已经加入车队的居民，都驾车离开撤离车队返回小区。
返回的居民，有一些是真的不打算离开，也有一些是看形势稳定，决定带上家中积蓄的财富。
然而这些人的举动看在不同人的眼里有不同的意义，许多摇摆不定和放不下家业的居民，也跟着做出留下的决定，结果不久前还乱成一团的大撤退，转眼之间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所有人各安其位。
冷江错估了普通民众对军队的信任，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偏偏就不可抑制地发生在他眼前。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冷江立即改变策略，优先动员愿意离开的市民撤离，等这部分市民他部撤出后，再动员摇摆不定的市民，最后向那些坚持己见不肯离开的市民说明镜江面临的严峻形势，一口气将所有人撤出去。
如此一来，完成撤离计划时间肯定要延长一些，但是以之前的战斗情况来看，巨蚁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军方的防御，军方完全有能力为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
76 严防死守
傍晚时分，淋漓一天的小雨终于停息，一缕夕阳透出纷乱的云团，太阳好像一个害羞的孩子，只露出小半张脸，纷乱喧嚣了一天的城市，在夜幕即将来临之时慢慢沉寂，唯独城墙附近喧闹依旧。
叶涵窝在装甲车中的椅子里，端着盒饭往嘴里填了一口，没滋没味地嚼了两下，皱紧眉头抱怨道：“这破盒饭也太难吃了，老周，你就不能跟上边建议建议，让咱们跟部队搭个伙什么的？”说罢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城墙。
市区形势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市委一干领导的危机感却依然强烈，不久前周云接到指挥中心的命令，全市所有警员一律上街值勤，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吃饭睡觉全在车上解决。
谢常发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否则严惩不怠。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哼哼，你怎么不去说，有饭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周云将饭和菜搅在一起，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嚼都不嚼便硬生生地吞下去。
这种吃法能够最大限度减少饭菜留在嘴里的时间，将味道和舌头接触的时间降到最低。
叶涵眼珠一转：“胡哥，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胡细嚼慢咽，“我年轻那时候，买粮还得要粮票呢，没票有钱也买不着粮，也就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年轻人才一天到晚挑挑捡捡的。”
“算我没说。”叶涵郁闷地又吃了一小口，“我自己做的都比这破玩意好吃，局里到底哪儿买的啊？”
“买？做梦去吧，食堂做的！”周云说。
“不会吧？”叶涵惊诧莫名，“齐师傅做菜挺好啊，这谁做的？”
“我哪知道是谁！”周云闷闷不乐地说，“我就知道齐师傅撤走了，这顿饭是局里另外找人做的。”
“呸，还没我做的好吃。”叶涵愤愤地撂下盒饭，“这是人吃的么？猪食还差不多！”
“喂的就是你这头猪！”周云咧嘴大笑。
叶涵斜了周云一眼：“差不多行了，牙花子都笑出来了，收敛点行不？”
“有钱难买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你！”周云挖一勺子拌饭，动作故意停顿片刻让叶涵看清楚，然后才把饭送进嘴里。
“有吃的就不错了。”老胡闷闷地说。
说话间一队军车自三人乘坐的装甲车前开过，老胡疑惑地说：“又来一队，这是第几队了？”
“第五队。”叶涵说，“墙底下光车就不下一百台了吧？还真舍得下本钱！”
“能舍不得么！”周云一边嚼一边说，“装备是国家的，小命是自己的，守不住这道墙，当官的肯定吃瓜落，搞不好还得上军事法庭，你说当官的舍不舍得？”
“说的也是。”叶涵好一通感叹，瞅瞅实在提不起食欲的盒饭，干脆扔一边不吃了。
不是他事多矫情，实在是这东西的味道太诡异，能硌掉牙的压缩饼干都比这玩意好吃。
目光转向城墙，墙下排列整齐的军车映入叶涵眼帘，他的视线马上挪到车队尽头，那里有一辆引擎轰鸣的平头柴，展开的车厢板上，七八个炊事兵正有条不紊地忙活晚饭。
叶涵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老周，你说我要是过去蹭饭，能不能蹭着？”看得见吃不着，这种感觉也太折磨人了。
“想去可以。”周云耷拉着眼皮说，“把这身衣服脱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不去就不去，稀罕！”叶涵不屑地撇了撇嘴，视线却始终不离城墙下那些排列整齐的军车。
建造城墙原本是为了防御巨螳螂，墙体结构、人员安排和武器配置全部围绕着这一标准设计，用来对付单独行动的巨螳螂绰绰有余，可是用来对抗集体观念极强的巨蚁则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友邻部队及时支援。
为了防止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军方调整了人员安排和武器配备，短短半个下午的时间，大批军车云集墙下，指挥车、发电车、、宿营车、医疗车还有装甲车应有尽有，除军车之外，军方还在附近的小广场上搭建了数十顶军用帐篷。
可惜附近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地面都是平整的沥青铺就，多出这么个营地，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叶涵眼里看不到别的，只关心那台炊事车，要不是荷枪实弹的战士笔直地站在营地边缘值哨，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忍得住。
不久前抵达的车队刚刚停稳，路上又开过来一溜装甲车，老胡瞅着那几辆怪模怪样的装甲车瞪大眼睛：“呦，连火箭车都弄来了……不对呀，这东西射程不是比大炮还远么，拉城墙这儿来做什么？”
叶涵咧咧嘴：“胡哥，这是布雷车，不是火箭车！”
“啊？那些管子都是装地雷的？”老胡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以前听说过这东西，但是从来没见过。”
周云疑惑地问：“布雷车开这儿来干什么？埋地雷挡巨蚁？”
“这还用问么，肯定的！”叶涵说。
老胡诧异非常：“墙上又是枪又是炮的，还有飞机支援，埋的哪门子地雷啊？”
周云叹了口气：“还是因为什么，夜视器材不足呗，想当初我在部队的时候，听战友说库房里有的是瞄准镜夜视仪，可是当兵好几年，硬是一回都没见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两样东西长什么样。”
“那玩意金贵，不让用正常。”叶涵点点头。
周云撇嘴：“正常个屁，平时正常，打仗的时候怎么办？要是一直不正常，今儿个晚上还用得着布雷？”
似乎是在验证周云的判断，那几辆装甲车直接开到通往墙外的闸门处，高达五米的闸门缓缓打开，遍地虫尸的墙外露出冰山一角。
四辆装甲车引擎轰鸣开出闸门，履带压着遍地的巨螳螂尸体驶向远处，钢铁制造的履带压碎巨螳螂的甲壳，发出一连串哔哔剥剥的脆响。
77 不堪回首
闸门缓缓关闭，将叶涵等人的目光挡在墙内，老胡好奇地打开车门，隐隐听到墙外传来声声并不强烈的闷响。
“地雷……挡得住巨蚁吗？”老胡担忧地问。
叶涵想了想说：“看布的是什么雷……反步兵雷大概不行，反坦克雷绝对大材小用。”
十几分钟之后，布雷车返回，重新装填后再次出城，如此反复六次。
叶涵掰着手指数布雷车的往来次数，等布雷车返回城内，他已经惊讶得舌头都缩不回来。
这种布雷车一次能装1080枚反坦克地雷，四辆车一次就能布下4320枚反坦克地雷，反复六次，那就是……两万五千多枚反坦克地雷！
他不禁开始怀疑，驻守镜江的军队究竟有没有那么多反坦克地雷，如果他没记错，一车反步兵破片雷是3240枚，若是反步兵爆破雷，则是9720枚……似乎不同型号的地雷还可以混装！
算到算去没算出究竟布设了多少枚地雷，叶涵反倒把自己闹糊涂了，他干脆也不费那个脑子了，反正地雷数量最少不低于两万五千枚就是了。
转眼间已是日薄西山，暗红的夕阳散尽最后一丝余晖，夜幕降临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点点星光出现在黑暗的天穹之上。
叶涵头枕手臂躺在放倒的坐椅上，目光透过天窗仰望天穹，狭窄的天窗中只能看到七颗星星，他躁动的心却突然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周云好奇地问。
叶涵微微一笑：“想起小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没这么多灯，天一黑就能看到满天星斗，有一回跟爸妈走亲戚，大人屋里说话，我们几个兄弟就跑到院子里看星星……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我现在都记不起那究竟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也记不住我们几个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满天都是星星，我们几个很晚才回屋，身上全是蚊子咬的包……其实我们什么也不懂，不知道星座也不懂宇宙，连地球是个球也不知道，就是喜欢看星星。”
“呵呵，小时候啊！”周云也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只记得我小时候，总是问爸爸，为什么我走月亮也走，爸爸每一次都说因为月亮离我们太远，但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月亮远就会跟着我走，问爸爸，他也说不清楚，现在想想真是滑稽。”
“得了，你们俩说点什么不好？”老胡叹了口气，“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当你总是回忆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老了，你们俩才多大岁数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这不是想起来了么！”叶涵嘿嘿一笑，“也就是这几天能见个星星，再往前一阵子，能看见十颗八颗都算是多了。”
镜湖电站目前还在运转，镜江市并不缺电，可是经历过巨蚊袭击之后，市民担心灯光会引来巨蚊，因而夜里很少开灯，连街上的路灯都因为市民的强烈反对而关闭，镜江市的光污染得到了彻底的根治。
不过叶涵相信，绝大多数人宁可忍受光污染和噪声污染，也不愿意用在巨虫的逼迫之下治理污染。
老胡无奈摇头：“你们俩说吧，我先睡了，今儿个晚上，指不定什么时候有事儿，到时候可就没工夫睡了。”
周云回归现实：“胡哥说的对，咱们俩也睡吧。”
叶涵表情登时垮掉：“这也太早了吧，我一点也不困，真睡不着啊！”
“睡不着也闭上眼睛眯着。”周云说。
叶涵知道周云说的对，抱着枪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远在家乡的父母；暗恋过的女同学；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甚至连那几个死镜水湖的学生，都钻进他的脑子里搅风搅雨，闹得他不胜其烦，干脆祭出数绵羊大.法。
勉强出几百只，老胡突然发出一声响亮如雷的长鼾，其分贝之响，其调韵之曲折，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叶涵刚刚积攒的一点点睡意登时不翼而飞，他无奈地回头看了老胡一眼，这是打呼噜吗？这是打雷好不好？
周云一扭头，轻声道：“你也没睡？”
“哪睡得着啊！”叶涵也放低声音，“好么，这下彻底没得睡了……老周，你说胡大嫂晚上睡得着睡不着？”
周云哭笑不得：“你小子想什么呢！”
“我可什么都没想，你别把我想的那么猥琐。”叶涵马上把自己摘干净，“我就是想知道，胡大嫂用什么法子睡觉。”
周云叹了口气：“睡什么睡啊，胡大嫂早就没了。”
“没了？”叶涵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熟睡的老胡一眼，“不会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会不会？”周云又叹了口气，“胡哥原来是缉毒警，缉毒大队有个人泄露了身份，让毒贩子下套吸上了毒品，后来，那个王八蛋又泄露了其他人的身份，毒贩子报复胡哥，绑架了胡嫂……”
“没救出来？”叶涵脸色一变。
周云长出一口气：“救出来了，但是胡嫂性子烈，趁胡哥不注意寻了短见。”
叶涵不由地沉默下来，他可以想象胡嫂被绑架之后，丧心病狂的毒贩都做了什么。
尽管知道这都是早就发生过的事了，但是听到周云一字一句的讲述，叶涵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后来呢？”叶涵又问。
“后来，缉毒大队打掉了贩毒团伙，胡哥亲手打死了所有毒贩，光是毒贩头子一个人就连中七枪，算是亲手给胡嫂报了仇。为这事儿，胡哥不光挨了处分，要不是缉毒大队集体保他，上面没准就把他开除了，还有胡哥的儿子小帅，为了胡嫂的事再也不认这个爸爸，直到今天都不肯和胡哥说一句话。”
一番话听罢，叶涵呆呆地瞪着车顶，压抑的胸膛里好像有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老胡翻了个身，呼噜声变得若有似无，背对着叶周二人的老胡，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滴。
周云低声催促：“睡吧。”
叶涵再次闭上眼睛，固执地数起了不知疲倦的绵羊，连数几千只才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乡。
78 变生肘腋
“轰——”沉闷的爆炸惊醒叶涵，他腹肌一弹坐了起来，使劲搓了搓睡意未尽的脸颊。
天色已然大亮，清爽的阳光洒落街头，居然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叶涵看了一眼腕表，时针指向早上四点十分，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咯啦啦的轻响。
“你也醒了？”周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手指一扳，放倒的座椅腾地竖起，托住周云的后背。
耳中又听到一声闷响，叶涵竖起耳朵说道：“听声音像从南边传过来的，距离还挺远，是不是巨蚁又出来了？”
蚂蚁这东西，似乎是白天活动晚上休息，一夜无事倒也说得过去。
“大概吧。”周云不置可否，打开车门跳下车，手捂着后腰扭了扭胯骨。
叶涵也从车上下来，呼吸着清新爽冽的空气，抻抻胳膊再踢踢腿，伸展全身的肌肉骨骼，整个人瞬间精神许多。
狭窄的椅子不是舒服的床，辗转反侧一个晚上，他浑身的骨头像散架一样难受，乏累得厉害。
一位看起来至少七十岁的老大爷，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在两人面前跑过，略显清瘦的身材灵活非常，完全不像一位看过古稀的老人。
周云和叶涵一齐愣住，呆呆地目送老人跑远。
叶涵惊道：“我没看错吧？都出来晨练了？这心得多大啊？”
周云看看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哨兵：“老人家这是有信心，你这是涨虫子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墙头的哨兵虽然摆出了射击的姿势，但一直没人开枪，高射机枪也没响，情况显然处于军方的掌控之下……可是普通民众看得出这些内涵么？
周云不禁感慨这些人的神经粗大，不过神经大条也好，信心十足也好，总之敢出来的，就不在意墙外的情况。
“少跟我上纲上线，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叶涵不满地瞪了周云一眼，目光投向远处，居然看到一个身上套着围裙的大姐，拎着块牌子走出店外，将牌子放到路边。
红底的牌子上印着几溜大字，依次是：豆浆、油条、包子和豆腐脑。
叶涵越发地感到不可思议：“早餐店开门了？”说罢一扭头瞪住周云，“早餐店开门了！”
“早餐店开门了，重要的事说三遍，最后这遍我替你说！”周云也是一脸惊诧，极力回忆这家店昨天早上开没开门，脑子里却没有半点印象。
叶涵捂着肚皮嘿嘿笑：“走，看看去！”
“干嘛，饿了？”
“别跟我说你不饿……你去不去？不去借我几个钱，开工资还你！”叶涵厚着脸皮说。
“去，干嘛不去！”本来昨天晚上就没吃好，让叶涵这么一说，周云也觉得饿了。
回头看看依旧熟睡的老胡，周云犹豫了一下说：“咱们先去，给胡哥带点回来。”
两人兴高采烈地跑向早餐店，叶涵一进门就盯着墙上的菜谱大声喊道：“肉馅包子有没有？给我来一碗豆腐脑，六个肉馅包子！”说完一指周云，“他付账！”
周云哑然失笑：“一碗小米粥，四个白菜馅包子，再打包一杯豆浆加四个素馅包子，随便什么馅都行。”
店主一看顾客是两位警察，立即露出灿烂的笑脸，热情地招呼道：“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叶涵随便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把枪摘下来，卸下弹匣拉动枪栓看了一眼枪膛，确定枪里没有子弹，才重新卡好弹编辑器放到桌边，活动活动酸胀的肚子，舒坦地松了口气。
店主迅速将叶周两人要的东西送到桌子上，又额外加了一碟咸菜：“二位慢用，菜算我的！”
“这怎么好意思……”周云客气地说。
“嗨，不值什么钱！”店主爽朗地笑了。
“那就多谢了。”周云礼貌地说。
“二位别客气，需要什么随时叫我。”店主说罢转身离开。
等周云客气完了坐下，叶涵已经吃完了一个包子，第二个也咬了一大口，再来一口就能整个吞下去。
周云忍不住调侃：“你饿死鬼投胎啊！”
叶涵忙着吃东西，压根儿就不理反驳。
周云失笑，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小口。
包子的味道只能算一般，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喝上一口热粥吃上几个包子，已经是件很不奢侈的事了，至少比局里准备的盒饭强出百倍。
叶涵吃得飞快，不过三分钟就干掉了所有的吃食，拍拍鼓胀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周云这时才吃了一半儿，见状问道：“吃饱了吗？再来点？”
“够了够了，再来就是午饭了。”叶涵笑嘻嘻地说。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周云继续按自己的节奏吃，足足十来分钟，才把自己那份吃完，喊来店主一算账，一顿简单的早餐居然花掉七八十块。
这个价比以往贵了几倍不止，但自从巨螳螂出现，镜江市内的副食品价格就一天高似一天，这还是店主看在他们俩是警察的份儿上，给的良心成本价，不然这一顿至少得花掉三位数。
两个人离开早餐店，默默往回走。
吃饭花了一点时间，街上晨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晨跑的年轻男女还牵着宠物狗一起上路，半点也不在意墙外不时传来的轰鸣。
走着走着，叶涵脚下的方砖突然一沉，吓得他差点尿裤子，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地陷，可是他马上发现，脚底的方砖虽然起伏不定，却没陷入地下。
这什么情况？
叶涵大惊失色，好像踩了地雷般一个鱼跃跳开，身体在空中卷曲，落地就势前滚快速起立，迅速回身举枪，拉枪栓上膛瞄准那块活动的水泥砖。
周云惊问：“怎么了？”
“不知道，砖活动！”叶涵警惕地回道。
“你这是神经过敏，砖哪会动弹……”
话音未落，马路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两人下意识地扭头，只见马路另一侧的绿化带中，不知什么时候蹿出个一人多高的巨型蚁头，黝黑的甲壳沾满泥土，足有一米多长的巨颚粗若小树。
附近恰好有个晨练的女郎，半人高的巨颚“啪”地一声响，时尚美女已然拦腰断成两截。
79 蚁潮
落地的女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遭遇，她强忍剧痛，胳膊抵住地面试图爬起来，不想却看到自己的鲜血和内脏自腹下流出体外，盘成一团的肠子和叫不出名字的内脏浸泡在血液之中，无比血腥。
看到自己的肠子和内脏，惊恐万状的女郎一声惨叫没了声息。
“我靠！”周云目眦欲裂，手一松，包子豆浆坠向地面，空出来的手拉动枪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顶上子弹，瞄准那只巨蚁扣住扳机。
枪声响起，豆浆落地。
炒豆似的枪声震碎了清晨的宁静，墙上墙下，无数目光投往枪响的方向。
马路的宽度不过十多米，愤怒的周云一口气将枪里的子弹打光，二十五发子弹一发不少，全部击中那个巨大的蚁头。
然而以穿透力著称的5.8毫米子弹击中蚁头，居然溅出点点火花，弹头直接镶在蚁头之上，根本就穿不透巨蚁的外壳，只有击中复眼的子弹，在硕大的虫眼上打出了十几个对穿的窟窿，淡黄色的液体自虫眼中涌出，那只巨蚁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探嘴咬向女孩的遗体。
周云动作太快，直到他换上第二个弹匣，叶涵才调转枪口准备射击。
哗啦啦一阵闷响，叶涵正前方五米外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直径近超过一米的地洞，两支长度接近半米的巨颚探出地洞，一同出洞的还有两条胳膊粗的前肢，和两根手指粗细，四处乱点的触须。
叶涵瞳孔暴缩，巨蚁？
他赶紧把刚刚调转的枪口拉回来，搂住扳机向巨蚁开火。
这只倒霉的巨蚁恰好头顶正对叶涵，二十五发子弹一发也没浪费，全部射入蚁脑。
巨蚁双颚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频频互击，啪啪的脆响成一串，却看不出它有濒死的征兆。
叶涵立马急了，不管不顾地摘下腰间的震爆弹甩入地洞，地洞里轰地一声响，已经爬出半个身子的巨蚁像被点了穴位一般，突然又掉进洞里。
枪声和爆炸声惊动了附近的人，装甲车里的老胡听到枪声，一翻身从车里跳来了。
路上的行人炸锅一样四散而逃，人数虽然不多，场面却乱成一团。
守卫在军营外的哨兵拔腿就往这边冲，墙头的战士纷纷回头，居高临下地看到，城内多出了十几个巨大的地洞，巨蚁正从其中几处地洞钻出来，二话不说向附近的民众发起冲击。
战士们不由地大惊失色，巨蚁怎么就进城了呢？
城外布设的地雷仍不时起爆，炙热的金属射流将经过的巨蚁炸穿，任它多强的生命力，都无法抵挡金属射流的威力。
城外的巨蚁一时半刻穿不过雷区，墙头值班的排长当机立断，先把手上的部队派一半下去剿灭巨蚁，再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迅速报告前指。
位于墙下的前方指挥部同样被枪声和爆炸惊动，但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接到值班排长的报告，得知城内情况的前指立即吹响紧急集合哨，早已惊醒的战士们飞一般冲出帐篷和宿营车。
等不及战士们列队，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各就各位，各种战斗车辆即刻启动，按墙头的指引开向巨蚁出没的方位。
这时周云已经打光了身上的子弹，他刻意瞄准巨蚁的眼睛开火，将巨蚁的眼睛打成了筛子，淡黄色的液体好似下雨般流下。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枪击中巨蚁的痛处，巨蚁突然扔掉女孩的遗体，前肢扒住洞外的地面，似乎是想爬出来。
周云摘下爆震弹就扔过去，巨蚁却只是微微退缩，并不被巨大的噪声影响。
无计可施的周云拔出手枪快速射击——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手段。
与此同时，叶涵不管不顾地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摘下来，一股脑扔进地洞，洞中爆炸声不强，却飘出一股刺鼻的青烟。
或许是手榴弹起了作用，那只脑袋受伤的巨蚁再也没爬上来。
叶涵没空管那只巨蚁死没死透，迅速冲到周云身边，单手持枪开火的同时，左手摘下个弹匣抛给周云。
周云刚刚卡好弹匣，还没来得及给子弹上膛，耳边传来“嗵嗵嗵”地炸响，刚刚爬出地洞的巨蚁身侧，被来自装甲车的小口径炮弹打了个正着。
穿甲弹撕开了巨蚁的甲壳，将巨蚁体内搅成一团糟，穿透巨蚁的弹头又击中附近的居民楼，将楼体外墙砸出一个个盘子大小的凹陷，几颗流弹还击穿了窗户上的玻璃，也不知道是否波及屋里的民众。
半个身子被穿甲弹炸烂，巨蚁轰然倒下，双颚无力地开合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装甲车伴着轰隆隆的引擎声驶过，迅速赶往下一个目标。
叶周二人垂下枪口，惊疑不定地互看一眼，哪怕巨蚁已经不再动弹，两个人也不敢随便接近，只能隔着一条马路观察这只巨蚁。
它的体形并不比其它巨蚁大到哪儿去，唯独那个硕大的蚁头，比其它巨蚁粗壮一倍不止，长度超过身长的三分之一，与身体大小完全不成比例。
老胡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身边，瞪着巨蚁脱口问道：“这什么东西？”
一个念头忽然跳进叶涵脑海，他不怎么确定地说道：“兵蚁？”
周云咬牙切齿：“不管是什么，干死它！”
一队战士跑到三人面前，一个战士大声喊道：“这儿有个洞！”
“警戒！”带队的少尉军官一声大吼，随即走到周云面前，“兄弟，怎么个情况？”
周云把刚刚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步枪的威力太小，对巨蚁的杀伤力十分有限。
军官听罢眉头紧锁，突然回头喊道：“云爆弹呢？谁带云爆弹了！”
一个战士立即摘下背后的一次性火箭筒：“排长，我带的云爆弹！”
少尉手指蚁洞：“炸掉它，其他人掩护！”
几个战士马上举起步枪，小心地靠近蚁洞，担心洞里藏着巨蚁，他们干脆直接开火，一口气朝洞里打了上百发子弹。
80 鸟枪换炮
确信洞里没有巨蚁隐藏，战士们才向带着云爆弹的战友使个眼色。
那个战士提着火箭筒的战士招呼一声，几个战友一齐掏出背包绳，大家一齐动手，将背包绳的一头绑在扳机上，三下五除二将单兵火箭筒固定在蚁洞边缘。
战士们操作完毕立即后退，一个战士趴在猛拉背包绳，竖在蚁洞里的火箭筒尾部瞬间爆出一股数米高的火焰，随即蚁洞中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蚁洞中猛然冲出一股与洞同粗的火柱，十多米外一处下水井的铸铁井盖骤然掀飞，在空中转了七八个圈才重重砸在地上。
一个战士正好趴在井盖的落点左侧，只要井盖再偏上二十公分，就会正好砸在战士身上，吓得那个战士一脸苍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自下水井中弥散而出，刺鼻的气味就像挖开了积攒数十年的公共厕所，熏得众人连连后退。
叶涵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水道，蚁洞连着下水道！”
“我知道连着下水道！”周云气急败坏，“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听到请回答！”
“前指前指，警戒分队呼叫！”少尉也在同一时间呼叫上级。
“指挥中心收到，请讲！”
“我是前指，请讲！”
不同的回答分别出现在周云和少尉军官的耳中，两人立即把蚁洞连通下水道的情况分别上报镜江市应急指挥中心和驻军前线指挥部。
驻军前指立即传达怀明玉的现场指示：“想尽一切办法，坚决堵住蚁洞！”
“是！”少尉高声应答，扭头大吼，“地雷，给我搬一车地雷过来，我就不信炸不死丫的！”
两个机灵的战士撒腿就往营地里跑，没进营区就大声喊了起来，一辆平头柴启动引擎开出营地。
这时周云也接到了新的指示，他听完命令说：“市里也出现了巨蚁，指挥中心让我们马上返回市内！”
叶涵皱眉道：“就咱们这枪……老周，不能跟局里申请，给咱们换点大威力武器么？哪怕一人一个火箭筒也行啊！”
每一个经过的战士，背后都挂着个一次性单兵火箭筒，看得叶涵眼红得要命，恨不得冲上去抢几个回来。
“我试试吧。”周云很没底气地再次联系的指挥中心。
警察不是军队，装甲车上装个7.62毫米机枪，就算是重装备了，连手里的步枪都是从驻军那儿协调来的，哪来的大威力武器？
跟局里提这样的要求，结果要么是不予理睬，要么是继续和驻军协调。
不过周云已经打定了主意，必须让局里知道一线警员的枪没法对付巨蚁，不然下一次，饮恨蚁颚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指挥中心接到周云的报告之后十分重视，第一时间报给刚刚赶到的谢常发。
谢常发不敢怠慢，一个电话找到怀明玉。
非常时刻非常选择，怀明玉当场拍板，让全市的警员立即就近寻找驻军寻求支援，他马上命令全市驻军，凡是驻军库存的武器装备，任由警方取用，唯一的条件是警员必须会用，才能领取武器。
谢常发对此十分地支持，武器装备不是大白菜，会用的人拿在手里是对付巨蚁的利剑；不会用的拿在手里，搞不好就是伤人伤己。
接到指挥中心传来的新消息之后，周云兴奋不已，马上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叶胡二人。
三个人二话不说，马上冲向城墙下的军营。
几分钟后，三个人从驻军的武器库里走出来，周云怀里抱着一支35mm自动榴弹发射器，身后背着好几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弹箱。
老胡肩膀上扛着一箱手榴弹，这玩意儿简单实惠，最适合他这个没当过兵的老家伙。
叶涵肩膀上扛着一挺小口径通用机枪，一边走一边焦急地询问陪同的军官：“子弹呢，子弹在哪儿！”
负责看管武器的军官立即说道：“在弹药车上，我马上安排人搬！”
“有重弹吗？我要重弹！”叶涵说。
“有！”军官点头，冲看守武器弹药的战士挥挥手，几个战士马上爬到一辆运送武器弹药的平头柴，迅速搬下七八个子弹箱。
“重弹就这么多了，要不是够我再给你补一点10式。”军官问道。
“够了够了！”叶涵满意之极，目光无意间看到车厢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熟悉的方形子弹箱，他的目光立即像粘在箱子上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吃惊地问道：“你们还有67通机？”
“有！”军官点头，“带了十挺，但是枪太重，没人愿意用，还不如89重机。”
“我愿意我愿意，给我一挺成不成？”
“没问题，给你两挺！”军官爽快之极，马上命令战士们搬了两挺样式古旧的机枪出来，配套的备用枪管两根，子弹一口气给了十几箱。
趁战士们往装甲车搬子弹箱的空档，军官迅速填好了交接单，并交给周云签字。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周云迫不及待地跳上车，装了半车武器弹药的装甲车艰难起步，慢腾腾地开向营地之外。
满车的装甲板已经让这辆改装车不堪重负，再加上一堆武器弹药，载重几乎接近这辆车的极限。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那么多？不等装甲车驶出营区，周云就打开对讲机喊道：“指挥中心，周云组换装完毕！”
“指挥中心收到，请马上赶往东大街！”
“收到！”周云驾驶装甲车转道东大街。
城墙附近的蚁洞大多已被军方控制，每个蚁洞都有几个战士看管，不是洞口停着装甲车，就是洞里填满反坦克雷，洞底时不时地传来沉闷的爆响。
战士们正在向远处的蚁洞推进，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不久之前还在街上晨练的居民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蚁洞附近的斑斑血迹和残缺的尸体，无声地述说居民的悲惨遭遇。
叶涵等人还不知道，此时的镜江市已是巨蚁遍地，无数巨蚁似泉水般自全城各处的下水井中爬出，迅速向全城扩散。
81 蚁潮
马路、小区、广场、庭院。
只要有下水井的地方，就有巨蚁出没，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有数百晨练的市民惨遭屠戮，发现巨蚁的报警电话响个没完，接都接不过来。
巨蚁的袭击再次暴露了城墙的防御漏洞，然而当务之急是如何消灭潜入城内的巨蚁，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早有应急预案的市政府反应极其迅速，事发后仅仅几分钟，就利用短信和电视，向全市居民发出紧急警告，要求所有居民留在家中，一旦发现巨蚁立即寻求警方的帮助，即使手里有枪也不能和巨蚁硬拼，一定要等待军方或者警方的救援。
不幸中的万幸，巨蚁进入市区的时间还不到早上五点，绝大多数市民仍在睡梦之中，避免了市民的大规模伤亡。
不过军方与巨蚁的激战动用了大量单兵重武器，许多睡梦中的市民被枪声和爆炸声吵醒，在得知巨蚁潜入市区的消息之后，昨天有机会撤离而又主动放弃的市民追悔莫及。
装甲车越开越快，叶涵趁着装甲车开向目的地的空档，迅速在88通机下方装好子弹箱，扯出弹链卡在枪上。
抬眼看窗外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战士，他又吃力地抬起一挺67通机卡好子弹箱和弹链。
这两挺机枪只要顶上子弹就能立即开火，叶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67通机，端起了88通机。
前者全重十公斤，抱在怀里重得要死；后者全重七点六公斤，只有前者的一半儿，而且5.8毫米出了名的穿透力强，叶涵想先试试看，若是88通机能打穿巨蚁的外壳，就尽量不用堪称重量级选手的67通机。
装甲车越过一条街道，清扫巨蚁的战士们还没推进到这里，一眼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
叶涵正准备给最后一挺机枪上子弹，老胡突然一声大吼：“停——”
周云下意识地踩住刹车，原本速度就不怎么快的装甲车迅速停住。
周云愕然回头：“怎么了？”
“那里！”老胡指向街边一条狭窄的巷道，叶涵扭头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巷道中间的下水井盖早已掀到一边，成群的巨蚁正飞快地从井里爬出来。
巷道两侧是两栋老旧的楼房，斑驳的墙面异常粗糙，数十只巨蚁长腿扣紧墙皮，毫无阻滞地爬上爬下。
一只巨蚁附着在墙面上爬出巷道遇到一扇玻璃窗，粗长的蚁腿在玻璃上划来划去，似在奇怪这地方怎么没法下脚。
“躲开——！”叶涵迅速拽动拉机柄，手指一松，枪机“啪”地回弹，将弹链上的第一发子弹顶入枪膛。
叶涵枪口一横，周云的座椅立即后仰，为叶涵空出位置。
叶涵直接把枪架在车窗上，突突突的枪声立刻打响，弹壳跳出抛壳窗，一枚枚砸在挡风玻璃上，再弹回车厢里，枪身右侧的空弹链越来越长，刺鼻的硝烟味儿充斥车厢。
骤然遭到意外打击，爬墙的蚁群顿时乱成一团，叶涵毫不犹豫地一通乱枪，巨蚁纷纷坠下。
有些巨蚁确实是被叶涵命中，有些巨蚁则是受了惊吓，蚁头本能地往下一杵，巨颚开合之间，硕大的蚁身已然如炮弹般弹射出去。
然而巨蚁原本就爬在墙上，那些爬出小巷的巨蚁还好，无非是掉地上摔一跤，了不起受点轻伤。
巷子里的巨蚁一旦起跳，就会重重撞在对面的墙上，再没头没脑地坠落在地，转眼之间，巷子里已经堆起了一座爬动的蚁山。
仍然在巷道里徘徊的巨蚁立即遭到了无情的打击，机枪子弹威力更强速度更快，毫无困难地击穿巨蚁的外壳，在巨蚁身上留下一个个指头粗的枪眼儿。
以昆虫的生命力，身上多出个指头粗的窟窿压根儿不算什么，问题在于巨蚁的外壳将弹头的冲击力消耗大半，剩余的动能不足以再次击穿蚁壳，弹头只能留在巨蚁体内扭转翻滚甚至破碎，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击穿虫壳。
只要躯干或者腹部连挨几枪，巨蚁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从墙上掉下来。
一心想着如何消灭巨虫的叶涵完全没有意识到，恰恰是因为子弹的威力不足以贯穿巨蚁，凡是命中巨蚁的弹头基本留下巨蚁体内，不会形成流弹，将流弹伤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操纵机枪的叶涵信心大增，炒豆般的枪声响个不停，崩出枪膛的弹壳几乎淹没仪表盘，逼得周云不得不缩手缩脚地爬出驾驶座，给叶涵腾出地方。
刚出膛的弹壳实在太烫了。
周云爬起来探头看了一眼：“指挥中心，阳湖大路发现大量巨蚁，巨蚁正在扩散，请立即支援！”
喊罢等待片刻，指挥中心却没有分毫回应，周云疑惑地再喊一遍，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墙上的巨蚁终于确定了敌人在哪儿，至少二十多只巨蚁蹿下墙壁，挪动六条虫腿飞步冲向装甲车。
周云再也顾不上报告情况，赶紧抱起榴弹枪开火，一枚35mm榴弹正在靶心，将聚成一团的三只巨蚁当场炸翻。
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几只巨蚁只是翻了个身，屁事没有地重新爬起来。
近距离爆炸的榴弹，居然没伤到这三只巨蚁！
周云不信邪地连连开火，可是除了一枚直接命中的榴弹当场干翻巨蚁，竟然再也没有其它收获。
电光火石之间，周云脑中灵光一闪。
人类的武器都是为了对付人类而设计，35mm榴弹的弹片和冲击波对脆弱的人类而言足够致命，可是对身覆甲壳的巨蚁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除非直接命中，爆炸的冲击波才能透过甲壳震坏巨蚊的内脏。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周云恼恨不已，干脆抛掉榴弹发射器，端起那挺装好弹箱的67式通用机枪。
7.62x54mm的53式机枪弹愤怒出膛，瞬间命中一只冲向装甲车的巨蚁，不过两三发子弹，那只巨蚁便彻底趴窝。
周云定睛一看，好家伙，弹链上的子弹尖端居然涂成了黑色，这他娘的是穿甲燃烧弹啊，怪不得威力这么大！
82 蚁潮（二）
这种子弹口径大，单纯的穿透力或许比不上那支小口径通用机枪，不过威力却要比5.8毫米重弹强的多，正面打穿蚁壳毫无问题，剩余威力甚至还能再穿透巨蚁背面的甲壳！
巨蚁身上只有指头大小的枪眼儿，背后却是盘子大小的窟窿——甲壳内部的强度似乎远远不及外部！
两种子弹各有千秋，67通机的威力虽大，但打穿巨蚁造成的伤害，未必比得上弹头留在巨蚁体内，不过单论视觉冲击力，67通机的表现确实要比88通机强出几倍。
黑猫白猫，抓得住耗子就是好猫，甭管这两种枪孰优孰劣，能收拾巨蚁就是好枪。
两人一前一后猛烈开火，二十多只巨蚁全部倒在冲锋的路上，老胡干着急帮不上忙，干脆抱了两箱子弹，给叶周二人打下手。
老胡也看出来了，他扛那两箱手榴弹算是白扛了。
叶涵打光了一个弹箱，迅速换上新的弹链，没等他开火射击，就听到周云一声呐喊：“我打巷子，你打墙上！”
“好！”叶涵答应一声，马上调转枪口。
尽管战况激烈，叶涵还是马上明白了周云的意思。
67重机威力强悍，一旦子弹偏离目标，很有可能打穿楼房的外墙，而88通机击穿外墙的可能性要小得多，更适合歼灭零散的巨蚁。
密集的枪声引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随即又开过来两台军用装甲车，虽然车上的速射炮不适合消灭墙上的巨蚁，车上的并列机枪和战士们的步枪却没这个问题。
步枪确实打不穿兵蚁的脑壳，但打穿工蚁的脑袋绝对不是问题，况且这种巨蚁头部甲壳最厚，胸节和腹部的外壳比头部脆弱得多。
蚁腹可以说是巨蚁的弱点所在，若是能连续命中腹背部的中线，就能迅速切断巨蚁全身的血液供应，从生理层面上消灭巨蚁，而不是硬朝着蚁头蚁身乱开枪，什么时候打瘫痪巨蚁什么时候算完，过个把小时回来再看，动弹不得的巨蚁搞不好还活着呢。
跑出小巷的巨蚁很快就被全部消灭，只有叶涵和周云的机枪，还在朝巷子里开火。
两辆军用装甲车立即转移位置，冲到周云那台diy装甲车后方，炮塔缓缓转动指向小巷，23毫米机关炮猛烈开火，一边开炮一边抬升射击角度，纷飞的炮弹撕碎了巷子里的巨蚁，将它们统统送回姥姥家。
几个战士趁机冲到巷口附近，其中一个背着三联装钢瓶的战士迅速趴在地上，随即一股烈焰冲入两楼之间的小巷，无论是完好无损的巨蚁，还是支离破碎的巨蚁，统统被这条火龙点燃。
火焰中烈烈燃烧的巨蚁六肢乱抖，纷纷从墙上掉落，细长的节肢在火焰中扭曲收缩，很快就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焦糊的气味儿立刻弥散开来，与硝烟味儿混合在一起灌入所有人的肺叶，呛得人想咳嗽却又怎么都咳不出来。
眼见军方已经控制局势，周云将机枪塞进老胡怀里：“咱们走！”
叶涵收回机枪，周云蹿回驾驶座，却发现脚底堆满了弹壳，压根儿没办法开车。他赶紧打开车门踢了两脚，成堆的弹壳扫出车门，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扫出足够的空间，周云赶紧启动引擎驶向东大街。刚把军方控制的街道甩在身后，叶涵就看到街边一口下水井顶盖翻到一边，几只巨蚁徘徊在附近流连不去。
叶涵机枪一横就要开火，枪托还是顶在左肩之上。
他坐在副驾驶位，没法用正常的右势持枪。
周云见状立即阻止：“叶涵，咱们的任务是尽快赶到东大街，没时间在这儿磨蹭，这几只巨蚁留给军方解决。”
“没问题，不用停车！”叶涵调整姿势，果断扣动扳机。
尽管姿势有些别扭，不过双方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五十米，叶涵射出的大部分子弹成功命中巨蚁，弹雨扫过，几只巨蚁四散奔逃，居然没能当场打死任何一只。
叶涵泄气地收回机枪：“我还是坐后边吧。”
周云斜了叶涵一眼没说话，专心驾驶装甲车。
一路上又碰到了两处蚁洞，叶涵却没再开枪，只是闷闷地抱着枪，默默注视车外的巨蚁。
几处蚁洞附近的地面上都有尚未干涸的血迹，却没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叶涵能够想象，那些鲜血的主人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
连续穿过几条街，装甲车终于赶到东大街，装甲车刚刚拐上街面，三个人就看到前方的路面上堵着一辆翻倒的厢式货车，破裂的车厢中满是从脊椎劈开的猪肉扇。
一只巨蚁钻进车厢，巨颚拖出一扇猪肉，用两只前高高举起，兴高采烈地横穿马路，爬进大街另一边的下水井。
另一只巨蚁好像接力赛一般马上替班钻进车厢，数十只巨蚁你来我往热火朝天，街上到处都是举着猪肉跑来跑去的巨蚁。
此时的东大街俨然已是巨蚁肆虐的重灾区，三个人不由地目瞪口呆。
叶涵呆呆地问：“这就是咱们的任务？”
“不是，上面给的任务是支援育才小学。”周云说，“学校里有两千多人等着咱们呢。”
“那这里怎么办？”叶涵问。
“还能怎么办，轰开一条路，咱们冲过去！”周云咬着牙说。
“榴弹枪给我！”叶涵放下机枪，端起榴弹发射器，半个身子探出车门，一口气将剩余的二十多发榴弹全部打光。
落到蚁群中的榴弹轰然爆开，将附近的巨蚁炸得一阵乱蹿，等爆炸结束，原本有序的蚁群突然变成了没头的苍蝇，井里出来的巨蚁没爬到路中间就开始打转，另一边举着猪肉扇的巨蚁聚集在路边不知所措，头顶的触须好像转动的雷达天线一样挥来舞去，几只巨蚁还凑到一起触须互点，就像在互相交流。
大街中间，一道宽四米有余的通道在三人面前敞开。
周云不敢怠慢，一脚油门踩下，引擎轰鸣的装甲车冲上东大街，在两侧数百只巨蚁的强势围观下慢慢通过。
83 众生百态
周云不敢开得太快，避免刺激两侧的巨蚁。
叶涵还是头一回和巨蚁如此接近，他瞪大眼睛注视着直线距离才一米多的巨蚁，浑身冷汗直冒，生怕巨蚁一个不开心，来个群起而攻之。
这辆装甲车改装时的标准，是防御巨螳螂的刀肢，而不是抵抗闭合速度超过两马赫的巨颚。
叶涵的本能告诉他，巨蚁那一对超音速巨颚，绝对能咬穿这台车上的简陋外装甲，说不定一口就能穿好几层！
巨蚁咬在装甲上并不可怕，毕竟装甲的硬度摆在那里，巨蚁的大颚强度再高，也不可能跟金属比肩，即便咬穿了装甲，也要付出极重的代价。
可是车外的巨蚁数以百计，一只巨蚁崩了牙，还有无数只巨蚁扑上来，只要能在装甲车上撕开一个口子，车里这几个人就别想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短短十多米的路，叶涵硬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感觉，直到装甲车完全通过，叶涵才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在椅子上：“我的妈，以后再有这事儿千万别带上我……”
周云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还说呢，我他娘的腿都快抽筋了！”
老胡颤声附和道：“我都准备好了，虫子啃穿装甲，我就立马拉手榴弹，跟虫子同归于尽！”
听了这句话，叶涵突然觉得，车外的巨蚁并不是威胁，真正的威胁，是这位有自毁倾向的老警察！
不是叶涵不厚道，也不是他不同情老胡的遭遇，而是老胡经历太过阴暗，如今的老胡跟孤家寡人没多大区别，说得难听点，就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临死捞个烈士当当，还能给儿子留个烈属的身份。
叶涵还很年轻，一没老婆二没孩子，离活够还远着呢，再有这种事，说什么都要离老胡远一点。
想到这里叶涵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发现马路两侧的巨蚁不仅没有向道路中间聚合会师的意思，反倒各自退后几步，将那条通道拓宽了一米有余。
叶涵闹不清巨蚁又搞什么飞机，视线一转落到冷藏车碎裂的挡风玻璃上，突然看到车里有个人焦急地挥舞双手：“老周，车里有人，冷藏车！”
“哪里？”周云的目光落到后视镜上，看到了车里的人，他的眉头慢慢拧紧。
叶涵犹豫地问：“救，还是不救？”他不是这组人的队长，没有决断的权力。
周云咬了咬牙，打开高音喇叭：“你现在很安全，别敲挡风玻璃，也别做任何有可能引起巨蚁注意的事，老老实实呆着，等我们的人过来救你，听懂了吗？千万别出来！”
说罢扭开视线，不肯再看那人一眼。
装甲车渐渐开远，叶涵的目光却始终在那人身上徘徊。
周云瞅了叶涵一眼，闷声闷气地问：“怎么，心里不舒服？”
“是不大舒服。”叶涵坦然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做的没错。”
既然当上了警察，就必须对得起这身警服，按说遇上了这种事，必须把人救出来。
但育才小说里还有两千多人等着他们，一个人与两千多人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可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的育才小学未必受到巨蚁的威胁，而这个人只要走出车外，立马就会被上百只巨蚁包围，逃生的希望无限趋近于零。
想把人救出来，势必要浪费不短的时间，到时候，本来没危险的育才小说，搞不好都出了危险。
一个暂时安全的人，和一群可能有危险的人，孰轻孰重？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每个人心里也都有自己的答案，叶涵能做的，唯有无愧于心而已。
人这一辈子，有资格不违本心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情况下，人在做出选择时考虑的都是利益，而不是内心深处真实的渴望。
说叶涵阿q也好，说叶涵鸵鸟也罢，总而言之，他和周云做出的决定，在漠视少数人利益的前提下，捍卫了绝大多数人的权益。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停车！”老胡突然说道。
周云一愣：“胡哥？”
“我说停车！”老胡提高了调门。
周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踩住刹车：“胡哥，你这是……”
“你们俩继续，我回去救他。”老**静地说。
周云和叶涵同时怔住，不等他们俩说话，老胡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俩有足够的理由放弃他，可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家里也有妻儿老小，咱们要是没碰上就算了，既然碰上了……”
说到这里老胡深吸一口气，“就该把他救出来！”
“好！”周云当机立断，“咱们一起回去！”
“不用。”老胡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就行，我也不用过去救他，看好那群蚂蚁，不让它们靠近车头就行了，你们俩的任务更重。”
老胡拎起67通机又提了一箱子弹，跳下车冲向路旁。
周云沉默，叶涵沉默，目送老胡的身影消失在路边的建筑里，周云默默启动装甲车，继续驶往育才小学。
“咱们……就这么走了？”叶涵艰难地问。
“胡哥不会有事的。”周云说罢联络指挥中心，将冷藏车里有幸存者的消息通报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立即命令周云不要节外生枝，马上全速赶往育才小学。
周云想了想，将老胡单枪匹马留下救人的消息瞒了下来，启动引擎继续前进。
装甲车又开出一百多米，隔着上数百米远，就能看到这里有一道冲天而起的烟柱，再往前走一段，路旁一栋金碧辉煌酒店映入二人眼帘，酒店正门早已关紧，门外两辆烧散了架的轿车正冒出缕缕火焰和股股黑烟。
楼外大批巨蚁四处游荡，硬是没有任何一只巨蚁靠近酒店正门。
眼前的场景令叶周二人十分触动，周云脱口说出一句话：“人必自救而人救之！”
叶涵瞥了他一眼，应该是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吧？
酒店里有人冲这辆改装过的警车挥手，但周云选择视而不见。
酒店里很安全，用不着任何人过来救援。
84 工人的力量
装甲车将宾馆甩在一百多米外，路边出现一处停工的建筑工地，原本围绕工地四周的彩钢板隔离墙，早在半个月前就拆掉充当修建城墙的材料，眼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架大竖在工地四周。
杂乱的工地上巨蚁奔腾，至少上百只巨蚁四处乱蹿，不用问，这里也是巨蚁泛滥的重灾区。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工地上的工人师傅们并未坐以待毙，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抵抗巨蚁的侵袭。
叶涵吃惊地看到，一辆车楼外焊着钢筋护栏的履带式挖掘机高高举起挖斗，飞快地转了小半圈，瞄准地上的巨蚁重重砸下，恰好将一只巨蚁奔跑的巨蚁狠狠砸扁在地。
巨蚁的六肢好像触电一样剧烈挣扎颤抖，可**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与机械的力量对抗？抖动的节肢越来越慢，没多一会儿便永远停下。
附近的巨蚁就像没看到一样，越过挖掘机继续前进。
挖掘机立即寻找下一个目标，挖斗一翻铲在另一只巨蚁腰间，将那只巨蚁拦腰铡成
硕大的挖斗就像顽童的脚丫，不断地抬起落下，将一只又一只巨蚁踩在脚下。
叶涵目眩神迷，不禁为司机师傅的精准的操纵喝彩。
十多米外，一辆装载机放平铲斗，学着挖掘机的样子突然砸落，可装载机的机械臂明显不如挖掘机灵活，铲斗下压的速度太慢，没等砸到地上，铲斗下的巨蚁已经跑出了好几米远。
车里的师傅气急败坏，干脆开动装载机冲向巨蚁，试图用车轮碾压巨蚁，只是巨蚁十分灵活，好不容易碾住一只巨蚁，还被巨蚁的临死反击咬住了左前轮。
不过尽管巨蚁那对巨颚以超音速咬了一次又一次，却只在轮胎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始终不能咬穿外胎。
智力低下的巨蚁哪里知道，装载机上用的是不必充气的实心轮胎，除非把整个轮胎咬碎，否则即便它咬碎了巨颚，装载机也是屁事没有。
装甲机速度缓慢，可工地深处的重载卡车就不一样了，几辆改装过的重载卡车一字排开，在蚁群中来来回回地反复开动，即使巨蚁的身体比人类结实得多，卷入车底也好不到哪儿去，巨大的车轮将沿途的巨蚁一只只碾碎。
每一只巨蚁卷入轮下，都会发出一声踩爆番茄般的闷响。就算幸运地卷入车底，也会被结实的底盘挤成重伤。
蚁群虽然分工明确，却没有医疗蚁这种奇葩蚁种，重任的巨蚁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相比之下，卷进车轮的巨蚁反而死得痛快些，不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奇怪的是，只有极少数巨蚁试图反击，它们爬上各种工程机械，胡乱的咬来咬去，然而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巨颚在厚重的钢铁机械面前毫无建树，除非意外咬中轮胎，才有瘫痪工程车辆的可能。
叶涵固执地认为，仅仅是可能而已，重载卡车标准重五十五吨，可超载的大有人在，甚至曾经出现过实重一百六十吨，超载达一百一十吨，车没事反倒压垮了大桥。
由此可见，重载卡车的车轮质量如何强悍，巨蚁咬上去未必咬得穿不说，反准反倒会崩坏牙口。
那几辆重载卡车车窗大开，副驾驶座上的乘客端着双管猎枪不断地开火，由于距离极近，猎枪的命中率极高，但巨蚁被猎枪击中之后屁事都没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结果没打几枪，车上的人就不再开火。
目睹这一幕的叶涵和周云面面相觑，这他娘的画风不对啊，到处都是巨蚁肆虐的消息，怎么到了这里，被虐的反倒是巨蚁？
叶涵感慨万千：“这人呐，不怕没本事，就怕没胆子。”
“可不是么，要是遇上巨蚁不想着怎么逃命，只想着怎么弄死它们，还能让一群蚂蚁翻了天？”周云附和几句，随即又补充道，“有枪没枪，还真就是那么回事，是爷们的没枪照样干挺巨蚁；没胆子的你给他门大炮还是怂货一个。”
“要是这样的人多一点就好了。”叶涵说。
周云叹了口气，突然疑惑地挑了挑眉：“奇怪了，我怎么觉得巨蚁都绕着那几台车走？”
叶涵想了想说：“秦老说这种蚂蚁吃肉，车上全是铁又不能吃，它们这是找吃的呢。”蚂蚁不长脑子，只凭本能行动，就算守军杀的巨蚁再多，蚁群也不可能记仇，之所以冲进市内，唯一的解释就是找吃的。
周云一脸复杂地点点头：“走吧，这儿用不着咱们。”巨蚁吃肉，而且以巨蚁的体积，每一餐肯定都不少吃。
而地球的自然环境被人类破坏得厉害，野外连小型野生动物都不多，大型野生动物就更不用说了，陆地上数量最多的动物就是人，饥饿的巨蚁不吃人吃什么？
装甲车驶离工地，一群工程机械对抗虫群的景象却在叶涵脑中挥之不去。
工地与育才小学的直线距离不过三百米左右，装甲车开到小学门外时，叶涵还没怎么缓过神来。
此时育才小学的电动伸缩门大开，操场上巨蚁横行，数量少数也有几百只。几栋教学楼门窗紧闭，每一块玻璃后面，都挤满了惊恐的脸庞。
看到停在学校大门外的警车，许多人露出的惊喜的表情，可是看到满操场的巨蚁，惊喜马上又变成了失望。
一辆警车最多乘坐五六个人，就算满身是铁，这么几个人能打出几根钉子？对付得了满院子的巨蚁？
叶周两人也感到万分棘手，周云马上向指挥中心汇报学校里的情况，希望指挥中心调集更多的人手保护学校。
指挥中心的回答却是无人可调，并且强调不需要他们俩消灭多少巨蚁，只需要他们俩尽可能保证学校里的人员安全。
眼下市区内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局里没有多余的人手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让他们俩保护整整两千人，却实在让周云有些挠头。
85 乌龙
两个人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巨蚁之所以只聚集在操场上，没进攻教学楼，就是因为巨蚁还没意识到教学楼里藏着大量“食物”，一旦巨蚁靠近教学楼，就有可能发现楼中隐藏的人群。
蚂蚁以信息素互相交流，任何一只巨蚁释放找到食物的信号，大群巨蚁顷刻间就会蜂拥而至，对教学楼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教学楼墙面粗糙，门窗上又都是普通玻璃，若蚁群一拥而上，脆弱的玻璃肯定顶不住巨蚁的超音速颚击……
想到这里叶涵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若是真到那个地步，别说是他们两个，就算再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员，恐怕也挡不住巨蚁舍生忘死的进攻。
蚂蚁没有智慧，只会凭本能行事，换句话说，它们为了获得食物即可以不知疲倦也可以不顾生死，这样的敌人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更让两人感到棘手的是，以蚁群目前的行动速度，最多再有几分钟就会有巨蚁靠近教学楼！
一辆车两个人，若是单纯地消灭巨蚁，还能有所建树，可是保护这么大一所学校，就算他们俩拼尽全力，又能挡住几只巨蚁？
这可怎么办？
叶涵揉了揉眉心，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秦教授在这里会怎么做？
他突然一拍额头：“有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周云急忙问道。
“信息素！”叶涵兴奋地说，“咱们可以干扰蚂蚁的信息素！”
周云露出疑惑地神色：“信息素是什么东西？”
叶涵登时傻眼，他哪知道信息素到底是什么？
不过叶涵马上想到了一个解释：“蚂蚁靠信息素交流……小时候玩过没有？看蚂蚁搬东西，用手指头在地上一划，蚂蚁立马迷路，这就是人的气味干扰了信息素！”
周云恍然大悟：“明白了，咱们用什么干扰蚂蚁？”
叶涵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路过的宾馆，立即说道：“火，或者其它气味特别重的东西！”
“手雷，咱们还有半箱手雷！”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叶涵大喜过望。
硝烟味儿绝对不是巨蚁喜欢的气味，只要隔一段距离引爆一颗手雷，不就能把蚁群挡在教学楼外？
退一万步讲，就算手雷没起作用，教学楼里多的是桌椅，有的是毛毯被褥，收集一部分堆在巨蚁的必经之路上点燃，还挡不住几只连脑子都没长的蚂蚁？
学校正门已经被蚁群堵住，想从正门进入校区，必须冲破蚁群的阻挠，无论叶涵还是周云，都没有从蚁群中冲过去的信心。
周云干脆把装甲车开向学校后门，一个加速撞开了紧锁的铁门，叶涵适时扔出一枚手雷，手雷在车后爆炸，硝烟顿时在炸点附近弥散开。
装甲车一路飞驰，绕着几栋教学楼转了一圈，差点将大半箱手榴弹扔个精光，才免强用炸点将教学楼包围起来。
几只巨蚁赶在“干扰圈”成型之前靠近教学楼，叶涵半点不客气，架好机枪几个长点射，便把不知好歹的巨蚁一一送回老巢，轻松得不要太简单。
装甲车停在主教学楼的正门外，两个人弹冠相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憨厚的巨蚁倒腾着六条长腿，扭着屁.股自装甲车前走过，丝毫也不在意两米之外的弹坑里还冒着缕缕青烟。
两个人一齐傻眼，周云呆呆转过头来：“这怎么回事？”
叶涵满脑子的疑惑：“不对呀，怎么会？”
“怎么会？你不对还是我不对？”周云出离愤怒，“这就是你说的干扰？”
“哎，这个……”叶涵一拍脑门，手掌一砍做了个切断的动作，“对了对了，提前扔手榴弹没用，必须截断蚂蚁的来路才行！”
“有屁你不早放！”周云差点没气疯了。
“我这不是才想明白么！”叶涵尴尬之极，眼瞅着又是几只巨蚁靠近教学楼，他赶紧把枪架起来，几个点射击中近在咫尺的巨蚁，将那几只不开眼的巨蚁打翻在地。
巨蚁的死亡似乎惊动了蚁群，附近的巨蚁立即涌向刚刚死亡的同伴——五米之外就是教学楼的大门，若巨蚁冲进教学楼，后果不堪设想！
周云干脆把装甲车开到正门外的台阶下，放倒椅背爬到后座上架起67通机，抱起一箱子弹比划了好几次，也没闹明白怎么把子弹箱卡在枪上。
叶涵那边正打得欢，子弹壳蹦豆一样从枪膛里跳出来。
“叶涵——这玩意怎么用！”周云大喊。
叶涵一回头，干脆直接把手里的88通机递给周云，将沉重的67通机和子弹箱接过来，三两下卡好弹链，架在车窗上继续开火。
周云也不客气，实话实说，他还真没用过67通机，88通机虽然也没用过，可至少叶涵用时他看了个清楚，不会连子弹箱都卡不上。
沉闷的枪声响起，原本的独角戏变成了二重唱，两挺机枪无情地收割靠近的巨蚁，没多一会儿，门前的蚁尸已经积攒了好大一堆。
不过叶涵只开了几枪，就发现67通机的子弹穿透力太强，而且弹道在击穿巨蚁后受了极大的影响，根本无法判断弹头的飞行方向。存速极高的弹头打在教学楼外墙上，凿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弹坑，甚至还发生跳弹打穿了一块窗玻璃，屋中顿时传出高亢的尖叫声，原本聚集在窗口的人赶紧散开，再也不肯靠近窗口，甚至还有人建议马上把窗口堵死。
孰不知楼外的叶涵已然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还不立马一枪两个窟窿？
他赶紧转移目标，不再瞄准蚁腹开火，而是专打巨蚁的胸节。
巨蚁的胸节甲壳厚实，确实比腹部坚硬得多，可当不住叶涵枪里装的是穿甲燃烧弹，几枪打出去，照样轻松贯穿巨蚁。
叶涵赶紧把目标换成巨蚁的大头，蚁头坚硬的外壳总算起了一点作用，不过依然有部分子弹贯穿蚁头。
他不久前还在为步枪的威力太差而焦头烂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半天的时间不到，就开始为机枪的威力太大而头疼。
86 竭尽全力
叶涵并未因此而停止射击，毕竟流弹的危险远远比不上巨蚁，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注意射击角度，流弹击中教学楼的几率并不高。
相比之下，周云的情况确实要好上一些。
小口径弹头的穿透力强不假，可弹头质量也小，击中巨蚁后还翻滚得特别厉害，动能的释放速度也更快，打穿巨蚁的几率自然也要小一些。
但小不等于没有，战斗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若是弹头击中巨蚁时的角度太刁钻，子弹甚至会因为蚁壳的反弹产生跳弹，着实令周云大吃一惊，不得不注意开枪时的角度，甚至不得不降低射击速度。
两挺机枪的连续射击产生了大量硝烟，可蚁群没有丝毫退避，仍然舍生忘死地涌过来，几十只巨蚁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已经快与装甲车等高，巨蚁却依旧前赴后继，冲到两个人的枪口之下。
周云突然大声喊道：“叶涵，用手榴弹，炸开蚂蚁——”
叶涵马上明白了周云的意思，他没摸手榴弹，而是放下机枪端起了榴弹发射器，一发榴弹打出去，顿时轰块了十数米外的巨蚁尸堆。
爆炸的距离太近，气浪掀起的灰尘登时顿时糊了叶涵一头一脸，还有几枚弹片击中装甲车，惊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好在堆积的巨蚁已经被爆炸轰塌半边，叶涵又向稍远些的位置轰了几枚榴弹，被蚁尸阻挡的视线终于再次开阔起来。
重新换上机枪，一只巨蚁竟然趁他换枪的机会冲到了车边！
叶涵气不打一处开，枪口伸出窗外就要开枪。
不想那只巨蚁一口咬在枪管上，叶涵手里的机枪一震，震得双手发麻差点脱手，再看窗外，那只巨蚁居然咬住枪管死活不松口，枪管被巨蚁咬住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弯曲。
叶涵干脆也不抢了，单手一扭枪管上的提把，便将弯曲的枪管卸下来，任由巨蚁拽出车外。
探手取来备用枪管，一卡一旋扭在枪上，端起机枪对准两米外的巨蚁就是一通乱枪，直接打烂了那只巨蚁的脑袋。
叶涵不禁感慨，附近堆满了巨蚁的尸体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必再担心跳弹击中教学楼。
等一箱子弹打得差不多了，叶涵挑了个空档卸掉空弹箱，重新卡好新弹箱后，拽出新弹链与旧弹链的尾巴卡在一起继续射击。
两个人连连开火，连续打光了七箱子弹，将近两千发子弹，堆积的巨蚁尸体轰然崩塌，几乎将装甲车掩埋。
两个人愕然停止射击，这才发现巨蚁的尸体不仅埋住了装甲车，还堵死了教学楼的正门！除非爬墙爬窗，否则根本用不着担心巨蚁攻进教学楼！
周云长出一口气，仰倒在堆满弹壳的座位上一动也不想动。
叶涵也好不到哪儿去，抻着脖子看了看操场，发现巨蚁的数量不仅没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不少。
不过蚁群没找任何人的麻烦，而是忙忙碌碌地搬运巨蚁的尸体。
叶涵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老周，你说它们搬尸体干嘛？不会是搬回去吃吧？”
刚刚也是打死一只巨蚁，其它的巨蚁就扑上来，现在想想，当时扑过来的巨蚁未必是想给同伴报仇，很可能是想把同伴的尸体搬走。
“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周云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这事儿，你得问你那个小女朋友去。”
车里空间狭窄，必须扭着身子，才能把枪架上车窗，开枪的时候太紧张还不觉得什么，等战斗结束，腰就像断了一样难受。
“她是我哥们儿，不是我女朋友。”叶涵懒懒地说。
“骗鬼去吧，一男一女算什么哥们儿，谁信呐！”周云以撇嘴的方式表示自己的观点。
“信不信由你。”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叶涵索性不再解释，瞅着操场上的蚁群出神，“这要是能叫来空中打击该有多好，不然炮群覆盖也成啊！”
一群蚂蚁聚集在空旷的操场上，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炮靶。
“想去吧，咱们是警察，没飞机也没炮群！”周云毫不犹豫地猛浇凉水，“你还是现实点吧。”
“想想还不行么？”
周云沉默片刻：“歇一会吧，回头蚂蚁搬完了尸体……有你忙的。”
叶涵和周云的遭遇，只是整个镜江市的缩影，凡是有巨蚁出没的地段，就有相似的故事上演。
鲜血、残尸，生离死别的惨痛；
忠诚、背叛，难以捉摸的人心；
战火、牺牲，可歌可泣的故事；
无奈、绝望，涌动如潮的蚁群。
一幕幕爱恨情仇，一幕幕悲欢离合，各种各样的故事在混乱的城市中不断上演，抛家弃子者有之，拼死抗争者有之，舍己为人者亦有之。
为了拯救尽可能多的市民，联合指挥部重新调整了各单位的任务，不再全线向市内推进，而是暂时弃管各个居民小区，重点控制人员密集的学校、火车站、医院、养老院等人员密集场所。
居民楼外有防盗单元门，内有各家各户的防盗门，巨蚁想要攻进去没那么简单，只要居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不存在安全问题。
其它人员密集场所缺乏必要的防护设施，必须优先控制，之后以点带面扩大无蚁区，最终达到彻底驱逐巨蚁的目的——没有人觉得单凭镜江驻军的实力可以彻底消灭巨蚁，能把巨蚁赶出市区就不错了。
随着军方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蚁洞被军方封死，城市外围的巨蚁数量迅速降低，可是如此一来，大批巨蚁不得不涌入市内还未封闭的蚁洞，结果就是市区内巨蚁肆虐，蚁群密度越来越高，就连市政府都被数百只巨蚁围困。
昨天撤出镜江的市民只占民众总数的很少一部分，市区内仍旧人员密布，为了防止误伤民众，军方无法动用重型武器，不得不以轻武器对抗蚁群，不仅消灭巨蚁的速度受影响，许多本来不该伤亡的军警也因此而伤亡，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87 封锁计划
陆航的武装直升机虽然加入战斗，但直升机的数量有限，需要支援的地方又太多，各个机组忙于应付，甚至可是说是疲于奔命，经常是飞机刚刚转场，还没飞到下一个目标，刚刚消灭的蚁群就死灰复燃。
越是向市区推进，战斗就越激烈，人员的伤亡也越惨重，军方甚至找到了一栋被巨蚁屠戮一空的宿舍楼。
军方根本没有时间调查这栋楼被巨蚁攻破的原因，本以为是楼门没关好造成的惨剧，可是很快就有战士发现，这栋楼大门紧锁，二楼和三楼的窗玻璃却打碎了很多，外墙面甚至还能找到血迹！
相关情况立即反馈到指挥中心，指挥部中立即意识到，宿舍楼失陷的原因，很可能是巨蚁爬上外墙并打碎窗玻璃。
然而指挥中心却拿不出恰当的应对方案，恢复全线推进的方式，则必然令蚁群向市中心聚集，位于市中心的居民区很可能会遭到蚁群的洗劫。
反之继续重点推进的策略，则所有还在巨蚁控制区内的居民楼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手心手背都是肉，指挥中心左右为难，迟迟拿不出个决定。
市区的战斗越来越混乱，没多久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到了这个地步，指挥中心已经有心无力，再也控制不住混乱的局势，只能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全部投入作战，尽可能挽救市民的生命。
枪声从大清早一直响到太阳下山，直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庞大的蚁群突然像早晨出现时一样迅速退回蚁洞，只有极少数攻入建筑的巨蚁滞留市内。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疑惑不解，指挥中心立即联系北都，不久之后，得到了蚂蚁白天活动晚上休息的消息。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久旱的甘霖，滋润了整个镜江城，冷江当即拍板，连夜组织人员撤离镜江！
执行撤离计划的工作人员立即在警方的保护下就位，劝说居民撤离镜江。
这一次根本不用多劝，只要能敲开门，户主基本上都做好了撤离准备。
数以千计的市民在军方和警方的保护下，从各个位置向火车站汇集。
此时的站台上早已停满了准备离开的列车，这些列车全都是紧急征调，数量超过五十列，不过真正的客运列车只占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都是货动列车。
每一辆列车都经过装甲改造，不仅在车厢外焊上了结实的装甲，车头车尾及车厢中还设置了火力点，完全可以在行进的过程中歼灭沿途遇到的巨虫。
这还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只有这么多列车进行过装甲改造，否则聚集镜江的列车还会更多！
镜江站根本停不下这么多火车，许多列车不得不停在市区外的铁路上，好在事先计划周详，才没闹出“堵铁路”的笑话，
集中到车站的民众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迅速登车，装满一辆开走一辆，离站的列车根本不拉汽笛，直接开车就走。
由于市区还有不少巨蚁滞留，民众必须在军方或警方的保护下行动，以至于民众汇聚的速度居然比不上列车撤离的速度。
绝大多数市民选择乘坐铁路撤退，但也有一部分善财难舍的居民选择自驾撤离。
市政府虽然出面组织车队，但是因为天色太暗，车队的组建速度非常缓慢，没人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晚八点，镜江市警察局，停车场一角。
黑漆漆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装甲车，临时焊在车上的钢板破破烂烂，令人不忍直视。
装甲车内，叶涵和周云仰倒在椅子上睡得正香，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奏响，熟睡的周云一个机灵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
“周云，你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周云甩甩头清醒了一点，看看屏幕才发现，电话居然是谢常发亲自打过来的，睡意顿时飞散：“局长，我在停车场！”
“马上来指挥中心！”不等周云回答，谢常发就挂断电话。
周云瞅瞅电话屏幕，疑惑地挠了挠打绺的头发。
几分钟后，赶到指挥中心的周云从满眼血丝的谢常发手里接过一台平板电话，另外还有一个u盘。
谢常发语重心长地说：“小周，u盘里是城东排水系统的设计图，你现在马上过去，和军方的人汇合，把所有下水井都给我找出来封死，能做到吗！”
“能，保证完成任务！”周云振作精神大声回答！
“好！”谢常发满意地点头，“小周，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今天晚上很关键，无论如何，你都要再坚持一下！”
“放心吧局长，我没问题！”周云信誓旦旦地说。
“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你只负责把井找出来就行，剩下的全交给军方。”谢常发嘱咐道。
“是，局长，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小心点。”谢常发说。
离开指挥中心，周云先是打开平板电脑检查了一下图纸，确定图纸没问题之后，才快步走返回装甲车。
上车的动静惊醒了叶涵，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压根儿没有起来的意思，直到周云启动装甲车，才猛地坐了起来：“干嘛去？”
“新任务。”周云把平板电脑扔给叶涵。
两个人迅速赶到指定地点，与一队军车汇合，双方通报身份，确认彼此的身份后，叶涵通过平板电脑上的设计图，迅速找到了第一个任务目标，一口炸塌的下水井。
叶涵本能的忽略了这口下水井，但周云却把消息通知军方。
几辆军车立即将下水井团团围住，车上跳下几个肩扛手提的战士，他们并没有因为下水井被炸塌而放松警惕，而是小心地靠过去。
确认没有巨蚁隐藏后，几个人分工合作，先在井边的地面上斜向打孔，将拇指粗的钢筋斜着塞进去，然后在井口上焊了个斜筋加强结构的天窗。
叶涵盯着那几个忙碌的身影，愣愣地问：“这能行吗？”
“应该有用吧。”周云不怎么确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