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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军心涣散

    刘裕离开石头城返回建康有人从后追上来唤道:“小刘爷!”

    刘裕回头张望原来是军中老朋友魏泳之立即放慢脚步让他赶到身旁。

    魏泳之身穿便服但神情却像装上厚盔甲般的沉重默默走了好一段路道:“究竟生了甚事?刚才何无忌找了我去说明以后再不管你的事我这才晓得你回来了要找你时你又刚离城忙追上来。”

    刘裕心中苦笑何无忌倒够爽快说退便退来个一刀两断。看来魏泳之仍不知道自己受辱一事。沉声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捆说如何?”

    魏泳之道:“现在是午膳时候顺道找个地方祭五脏庙好哩!随我来吧!”

    刘裕让他带路到附近一所食馆坐下点了东西向魏泳之笑道:“你对建康相当熟悉呢!这家食馆客人不多是说话的好地方。”

    魏泳之道:“从逼荒回广陵后大刘爷认为我立了功把我升作副将现今负责情报的工作所以可以随意溜到建康来换了其它人怎敢如此溜出来。”

    此时伙计送上两人点选的包子和面条他们边吃边谈。刘裕把今早生的事一一道来当刘裕说出何无忌因他与司马道子拉上关系而决裂魏泳之皱眉道:“何无忌这是食古不化你和司马道子互相利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不这样做立即完蛋大士口他不去怪他的舅父却来怪你。”

    刘裕心中稍感安慰道:“这只是个借口说到底刘牢之是他的亲人这构成他心头的重压不过他确曾帮过我很大的忙我是不会怪他的。”

    魏泳之笑道:“小刘爷确心胸广阔。哈!我现在放下心事了原本我和一众兄弟都不知多担心你会被大刘爷和司马道子连手害死。”

    刘裕道:“军中各兄弟情况如何?”

    魏泳之欣然道:“支持你的人愈来愈多老哥你屡创奇迹以二百多人大破焦烈武的战绩更是轰动整个北府兵尤其有老手等人为你广为散播传诵一时。现在军中再没有人怀疑你一箭沉隐龙是荒人夸大的言词。反攻边荒集的战术更是精彩绝伦恐怕玄帅复生也不能做得比你更好。玄帅确具慧眼没有挑错人。”

    魏泳之的赞赏令他颇感不好意思岔开道:“孔老大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孔老大的生意当然是愈做愈大你们半卖半送的大批优质战马令他狠赚了一大笔现今大刘爷也须看他的脸色做人。对你小刘爷孔老大更是赞不绝口现在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

    然后又道:“我和军中支持你的兄弟全看你哩!”

    刘裕心忖难怪刘牢之这顾忌自己军内军外为自己说好话的人肯定不是小数目。忍不住问道:“你的所谓军中有很多人支持我指的是哪些人呢?”

    魏泳之道:“除了是大刘爷嫡系的人马军中由上至下谁不看好你莫不认为你比大刘爷更有资格当统领。”

    刘裕又记起谢玄那句话就是要成为北府兵心巾的英雄这一步现在该算办到了但下一步怎么走呢?

    魏泳之冷哼道:“大刘爷与司马道子连手先后杀害将军和王恭这两件事是大错特错使他失去军心惹起广泛的不满。如他再害死你我们不造反才怪。”

    接着笑道:“不过他怎害得死你这真命天子呢?想借焦烈武的手反给你割下他的贼头。何无忌这小子真蠢开罪了老哥你看他将来如何收场。”

    刘裕受之有愧的苦笑道:“甚么真命天子不要再说哩!”

    魏泳之认真的道:“如果你不是真命天子今早这关怎可以大步闯过去。连司马道子这奸贼也要帮你说好话绝对是千古奇谭你究竟凭甚么说服他的?”

    刘裕道:“凭的是利害关系。告诉我刘毅那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投靠了刺史大人?”

    魏泳之叹道:“刘毅和他何大将军派系的将领根本是中了大刘爷的奸计。北府兵负起平乱之责须分配部队归于刺史大人旗下大刘爷便来个顺水推舟把原属何大将军的将士拨归刺史大人。唉!谁都知道刺史大人目空一切却又不懂兵法刘毅那小子在战场上亦不算甚么人物遇上人多势众的天师军不吃亏才怪。这是大刘爷另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你说吧!大刘爷是甚么一副德行呢?”

    刘裕点头道:“你看得很透彻。幸好有朱大将军作琰爷的辅将可以起一定的作用。”

    魏泳之嗤之以鼻道:“当年淝水之战早领教过谢琰的作风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忠言逆耳。除了玄帅谁的话他听得入耳?比起玄帅谢琰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朱序又如何?更不见有何了得之处否则便不用被苻坚活捉去了。”

    刘裕听得心中一呆他对朱序当然很有好感自然而然地对他其它各方面的能力都看高一线。此刻被魏泳之**裸地揭露真相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醒悟到感情和理智在冷酷无情的战场上必须分开来不可以让感情用事那对人对己都是灾难。

    魏永之叹道:“唯一能助琰爷保持淝水之战声威的只有小刘爷你一人而他竟把你驱逐离府对他还可以抱着甚么希望呢?”

    刘裕道:“不论统领有甚么借刀杀人之心他总不能袖手旁观任由琰爷独力去应付天师军吧?统领有甚么打算?”

    魏泳之道:“根据拟定的计划北府兵分两路攻打天师军琰爷率兵三万渡过太湖直扑会稽;统领则率兵五万从海路先攻海盐与会稽遥相呼应再直捣天师军的大本营翁州以瓦解天师军的斗志。”

    刘裕点头道:“这个作战计划表面上听来不错。天师军的缺点是扩展太以致兵力分散只要我们集中兵力猛攻他们一两个据点应可办得到的。”

    魏泳之叹道:“问题是对方的主帅徐道覆乃出色的兵法家观乎他两夺会稽便知他擅用谋略。现在北府兵的将领里不把你计算在内统领外便要数孙爷。统领如有乎乱之心便应以孙爷辅助刺史大人如此两支部队才可生出互相呼应的效果。但你看孙爷因与你的关系受到牵连被投闲置散留在广陵可知统领的真正心意。”

    接着又破口骂道:“换了我是徐道覆也知避强取弱的道理集中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破琰爷的部队。他***那时还有甚么好打?我们北府兵会像个跌断了一条腿子的人能安返广陵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刘裕从魏泳之处明白到现时军中弥漫着不满的情绪将士对刘牢之失望更看不起不懂兵法只懂清议的谢琰。如此士气低落正是战败的先兆。

    这种形势对他有利也有弊弊处当然是士无斗志人心不齐。好处却是令北府兵的中下层将士更把希望寄托在他刘裕身上。

    魏泳之大牢骚道:“他娘的!美其名则是互相呼应事实上却是各自孤军深入敌境在这种情况下作统帅的-个错误决定会令全军陷于万劫不覆之地。琰爷懂甚么呢?他根本不把天师军放在眼内凡轻敌者必急于求胜犯正兵家大忌。可怜刘毅那小子还以为鸿鹄将至可以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盖过你的光芒。不要说我讲他的是非这小子一向大言不断有一回我和他喝酒他竟说“恨不遇刘邦、项羽与之争中原!”。”

    刘裕淡淡道:“统领说要把我推荐给琰爷。”

    魏泳之呆了一呆然后失声道:“甚么?”

    刘裕道:“他只是要我作陪葬品吧!”

    魏泳之松了一口气道:“都说你是真命天子否则怎会这么巧的昨夜你才和琰爷决裂。”

    刘裕道:“不要抬举我我怎有和他决裂的资格充其量只是被逐出家门的奴才。”

    魏泳之吁一口气摊手道:“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怎都不可以看着玄帅花了毕生心血建立的北府劲旅就这败在刘牢之和谢琰手上。”

    只看他直呼两人之名可知他对两人再没有丝毫敬意。

    刘裕叹道:“除了静候时机我们可以有其它办法吗?”

    魏泳之颓然摇头。

    刘裕心忖自己想当领袖怎都要有点表现而不能像魏泳之般一筹莫展。思索片刻道:“这个时机并非遥不可及当讨贼无功远征军仓皇撤退而天师军则挥兵北上大举进犯建康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魏泳之精神一振道:“对!那时司马道子保着建康要紧怎还有空计较谁人击退孙恩?”

    又皱眉道:“但问题是即使司马道子委你以重任你手上还有可用之兵吗?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刘裕微笑道:“只要形势紧急至令司马道子不得不和我衷诚合作我便有办法。”

    魏泳之叹道:“到天师军兵临城下这奸贼才肯和你衷诚合作不嫌太迟吗?何况说到底北府兵仍是刘牢之主事他绝不容你有机会掌握兵权的。”

    刘裕道:“我可以在司马元显身上下点工夫。”

    魏泳之愕然道:“你在说笑?”

    刘裕道:“我和司马元显的关系颇为微妙司马元显亦比他老爹较易说话今天我在这里说的话必须严守秘密除孙爷和孔老大外不可以向其它人透露。”

    魏泳之点头道:“我明白。”

    刘裕道:“若有甚么紧急的事我们可以江湖手法联络。”

    两人商量好联络的方法后各自离开。

    ※※※

    午膳过后舱厅从吵声震耳、闹哄哄的情况回复平静大部分人都返回舱房休息也有宾客到上面看台聊天或到甲板散步只剩下两桌客人。

    其中一桌挤满了人包括谈宝、顾修和他的苗族小姑娘布商商雄和他的情妇柳如丝另加四个商贾众人正意犹未尽大谈生意经。

    苗族小姑娘一如以往垂头默坐一旁没有说半句话。反是柳如丝不住出银钤般的笑声间中说两句奉承的话逗得各人不知多么高兴。

    柳如丝姿色一般但声音悦耳动听又深谙男人的脾性兼之体态动人难怪商雄对她如斯眷恋与她同游边荒集。

    这正是边荒游其中一个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换过在以前的情况下任何人到边荒集来都要考虑道路安全的问题还要担心在无法无天的边荒集遇上蛮不讲理、一切以武力来解决的强徒。在这种情况下甚携美而来是提也休提。

    宾客饮饱食醉后轮到荒人进膳卓狂生、高彦、姚猛、慕容战、阴奇、方鸿生、拓跋仪在另一边靠窗的一桌围坐享受由庞义巧手弄出精美小菜人人吃得赞不绝口。

    那叫刘穆之的书生则独坐一角捧书细读看得入神对厅内其它人不闻不问的样子。

    舱厅的气氛宁和而融洽充满午后懒洋洋的感觉。

    有外人在场卓狂生等当然不会说密话高彦和姚猛都不住拿眼去瞄顾胖子身旁的小姑娘只恨直到此刻仍没有接近她的好机会。

    顾胖子把她看得太紧了。

    阴奇忽然问道:“燕飞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拓跋仪正凝望窗外闻言像乍醒过来般先摇头然后又点头道:“该快见分晓。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慕容宝被困于五原进退两难。”

    卓狂生笑道:“捱不下去便要撤军今次慕容宝有难了。”

    慕容战露出苦涩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在座诸人明白他的心事是因慕容宝而联想到慕容垂。早在起程到寿阳前透过高彦的情报网收到长子被破慕容永战死的坏消息。

    慕容战顿时变成没根的人边荒集也成为他唯一安身立命之所当然心里不好受。

    高彦道:“说些开心的事吧!在过去的一个月从北方来的商旅不住增加只要我们荒人肯争气边荒集很快会回复旧观像以前般热闹好玩。”

    卓狂生忽然向他打个眼色高彦警觉地住口原来谈宝朝他们走过来先打躬作揖然后眉开眼笑道:“请问诸位大哥大爷船上有没有不准小赌耍乐的规矩呢?”

    众人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均感愕然。

    方鸿生笑道:“我们边荒集大小赌场不计其数你到边荒集后怎么赌也成。”

    谈宝道:“无奈大家赌瘾作都想赌两手来解闷儿。”

    卓狂生道:“有甚么事问我们的高爷吧!只要他点头便成。”

    高彦心中暗骂卓狂生总要自己来拿主意偏偏自己是不爱拿主意的人。道:“我们不想把观光船变成赌场但若是只赌两手该没有问题。”

    谈宝欢呼一声离厅而去不一会取来一副天九牌在顾修等人欢乐声中由谈宝做庄赌个昏天暗地大呼小叫不知人间何世。

    众人都被吵得失去谈兴刘穆之则更古怪任他们吵嚷仍是毫不动容沉迷于书本内。

    卓狂生叹道:“原来是个赌徒。”

    姚猛狠狠道:“该把我们的赌仙请过来赢得他们倾家荡产教他们以后都不用赌了。”

    慕容战低声道:“谈小于肯定是赌得太凶欠下周身赌债所以要躲往边荒集来避难。”

    “啊”!

    一声娇呼传来众人愕然瞧去只见苗族姑娘在位子处蜷缩着身体虽然看不到她重纱后的玉容却予人非常痛苦的感觉。

    顾胖子目光没有离开赌牌片刻不悦的喝道:“甚么事?”

    苗族姑娘以微弱声音道:“我的肚子很痛。”

    顾胖子没看她半眼喝道:“那你就回房去休息吧!”

    众人怜香惜玉之心大起更以高彦和姚猛两人为甚前者向姚猛打个眼色立起道:“姑娘请稍坐片刻我立即找人扶你回房去。”

    又向姚猛喝道:“还不去找我们的程大夫来为姑娘治病。”

    姚猛心领神会地如飞去了。

第十章 窈窕淑女

    刘裕在城内指定地点找到宋悲风留下的暗记晓得他正在归善寺内等候他连忙赶去两人到归善园内说话防备隔墙有耳。

    宋悲风听罢刘裕今日在石头城的遭遇倒抽-口凉气道:“现在我更肯定你昨晚找司马元显是对的否则你已含冤而死。谁猜得到刘牢之有此手段?你应付的方法更是精彩又町以测试司马道子的心意。”

    刘裕叹道:“美中不足处却是惹起刘牢之的警觉他定曾质问司马道子与我现在的关系。”

    宋悲风道:“司马道子老奸巨滑岂会这容易被刘牢之拿到把柄?他可以推说是为刘牢之着想坚称寻到焦烈武宝藏一事在盐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如刘牢之以此治你以重罪只会招惹北府兵将们的反感。”

    刘裕点头道:“理该如此。王弘的反应如何呢?”

    宋悲风道:“他很崇拜你看来不论你做甚么事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所以他那方面你不用担心。”

    又道:“他刚才来找我说司马元显想再和你碰头地点是昨晚见你的地方时间是申酉之交。”

    刘裕欣然道:“我正想找他。”

    宋悲风提醒道:“小心点!司马道子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刘裕知他对司马道子父子的印象难以在一、两天内改变过来点头道:“我明白。刘牢之肯定是反复无常的人反而司马道子会贯彻始终万事以巩固司马皇朝政权为目的。”

    宋悲风道:“希望是这样吧!”

    刘裕道:“边荒集有没有消息?”

    宋悲风道:“昨夜接到文清的飞鸽传书屠奉三正从寿阳赶来这两天会到建康。”

    刘裕道:“荆州方面该有结果了。”

    宋悲风皱眉道:“甚么结果?”

    刘裕答道:“是有关杨全期和殷仲堪的意向只要他们肯与荒人合作对桓玄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宋悲风摇头道:“听说殷仲堪胆小如鼠对桓玄更是畏之如虎这样的一个人能有甚么作为?高门名士大多如此有多少个像安公和大少爷的敢作敢为?”

    刘裕苦笑道:“希望今次没被你说中吧!如被桓玄独霸荆州已非常难以应付桓玄加上聂天还北府兵又在蠢人手上建康军岂是对手?”

    宋悲风讶道:“荆州和两湖联军不是多次在你手上吃大亏么?为何你反看好他们?”

    刘裕道:“以前他们是吃亏在劳师远征鞭长莫及兼欠了运气可是对攻打建康他们已准备多年计划周详且有荆州作后盾占有上游之利所以我很难感到乐观。”

    宋悲风也感到无话可说沉吟片刻道:“今早我见过几个在建康有势力的人他们虽然对你推崇备至但对是否该支持你却感到犹豫唉!”

    刘裕毫不介怀道:“我明白因为我尚未成气候只是空有其名所以他们想采观望的态度。你说的有势力是指哪方面的势力?”

    宋悲风道:“他们不是地方帮会的笼头老大便是建康的富商巨贾。”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问道:“你今早到过乌衣巷见了大小姐吗?”

    宋悲风神色一黯颓然道:“见过了!她的精神比我上次见她还要差还问我关于二少远征的事看来她已知情况不妙。唉!我可以和她说甚么呢?”

    刘裕道:“还碰到甚么人?”

    宋悲风道:“我见到二少爷和谢混那小子父子两人对我态度非常冷淡。噢!差点忘记告诉你孙小姐和我谈了好一会她说想见你呢!”

    孙小姐便是谢玄之女谢钟秀。

    刘裕奇道:“她想见我?”

    宋悲风道:“我没有答应她想先问过你才看如何对她说。”

    刘裕不解道:“她为何想见我呢?难道……”

    宋悲风悲戚的道:“可能是关于淡真小姐的事。唉!孙小姐真可怜自玄帅辞世后她没有一天开心过。我本想提醒你绝不该去见她可是见她满怀心事的样子这句话真说不出口。”

    刘裕想起王淡真一颗心像痉挛起来般痛苦不堪道:“那你是想我去见她了。”

    宋悲风道:“我可以为她做的事已不多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要求。”

    刘裕道:“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能有半点风声漏往谢琰耳内去。”

    宋悲风道:“我会好好安排的。”

    ※※※

    高彦离开舱房在走廊处遇上姚猛和刚从双头船过来的程苍古。

    姚猛焦急的道:“她怎样哩?”

    高彦先向他暗打眼色然后道:“她好多哩!该没事了!”

    程苍古没好气道:“那我须去看她吗?”

    高彦道:“程大夫既然大驾到当然可以顺手为她把把脉新病旧患一并医治以显示我们边荒集人才济济。”

    又向守在门外的两位荒人姊妹道:“两位姐姐陪程公进房吧!”

    程苍古满脸狐疑的瞪高彦两眼这才进房去了。

    姚猛想跟进去却被高彦扯着朝登上三楼的阶梯走去。

    姚猛抗议道:“为何不让我进去?”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来口方长你怕没有见她的日子吗?”

    姚猛醒悟道:“她是假装的对吗?”

    高彦搭着他的肩头上抵三楼两边是舱房廊道尽处便是舱厅的入口顾胖子仍在赌个天昏地暗不亦乐乎。

    当姚猛以为他要回厅子去高彦已搂着他推门进入他和卓狂生的舱房这才放开搂着他的手道:“坐!随便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卓狂生的榻子上。

    姚猛有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道:“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高彦道:“当然好!哈!你这小子真的是艳福不浅”

    姚猛一震道:“你看过她的真面目吗?长得很标致!是吗?”

    高彦“啐啐”连声的道:“看你-副色鬼的模样。哼!她长得不标致便不帮她吗?你算甚么英雄好汉?”

    见到姚猛一脸不快神色知窍地改口道:“标致!当然是非常标致差点比得上我的小白雁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他***确是我见犹怜。她还告诉我一见你便知你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对她的事必不会袖手所以把求救的纸团塞了给你只有我知道她拣错了个色鬼噢!不是!她拣对了人。”

    姚猛听得心痒痒的狠狠道:“你再不说清楚点我会动手揍人的。”

    高彦笑得前仰后翻好不开心好一会才喘着气道:“所以说当我的跑腿跟班绝错不到哪里去。忘了告诉你她的芳名就叫小苗。”

    姚猛念道:“小苗。”

    高彦道:“这苗族小美人装得真像精明如老子亦差些儿给她骗倒。当她躺下榻子我把扶她回房的姊妹支开后地竟立即坐起来问我是否是你的好朋友?”

    姚猛飘飘然道:“早知应该让你去找程苍古由我送她回房。你的娘你是否硬把她的面纱揭开呢?”

    高彦道:“我是正人君子怎会做这种事?是她自愿揭开的。”

    姚猛怀疑的道:“你干过甚么事来?”

    高彦道:“朋友妻不可欺老子甚么都没有做过。”

    姚猛正要追问“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了开来。

    两人骇然瞧去原来是卓狂生。

    卓狂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口道:“见到你们两个在这里我放心哩!”

    高彦讶道:“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卓狂生关上房门到高彦身旁坐下道:“我正想扑往楼下去听到房内有人说话便推门看看。”

    姚猛不解道:“你去楼下干甚么?”

    卓狂生开始打量两人淡淡道:“你们和那蒙脸小美人去后我忽然想到如果她是刺客肯定高小子会小命不保又想到醒悟得太迟你说我该否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高彦嗤之以鼻道:“你这家伙是患了刺客狂想恐惧症处处捕风捉影这么一位弱质纤纤、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怎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卓狂生道:“我最担心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想当然的态度你最想不到会是刺客的人就是最可怕的刺客。她的肚子痛得非常合时机由登船到此刻她一直和顾胖子形影不离却偏在顾胖子忘情赌博时嚷肚子痛像是要找个离开颅伴子的机会只是这点足令人起疑。”

    高彦和姚猛当然明白卓狂生猜得准只是苦于无法说出因由。

    高彦只好硬撑道:“她真的是肚子痛得很厉害该是水土不服还说有点晕船回房后她便乖乖的躺到榻子上去老子也安然无事肢体完整这事实证明了她不是刺客否则焉肯错过如此良机?”

    卓狂生为之语塞。

    姚猛得意的道:“何况她并不是会家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儿怎样做刺客呢?”

    卓狂生忽然道:“你们两个躲到房里来说甚么呢?”

    姚猛不是惯撒慌的人登时乱了手脚胡言乱语的答道:“有甚么呢?不过是闲聊吧!”

    卓狂生眼神立转锐利冷笑道:“闲聊?”

    高彦陪笑道:“因为我无意中看到她下半截的脸庞忍不住把小猛拉到这里来告诉他。她不但整个人香喷喷的肌肤更滑如凝脂引死人哩!”

    卓狂生闷哼道:“我再次警告你们不要有任何非份之想。”

    蓦地在前方的双头船响起钟声姚猛第一个跳起来探头外望。这舱房里的窗口并没有像客房般装上铁枝以作紧急的出入口。

    高彦也趁机探头外望两人以手肘互撞一下均为瞒过卓狂生感到兴奋。

    卓狂生道:“不用看哩!肯定是遇上荒梦二号。”

    话犹未已双头船在旁驶过两艘船的兄弟互相问好欢叫。

    接着是荒梦二号和护后的双头船负责边荒游第二炮的费二撇和呼雷方还在看台上向他们招手惹得姚猛和高彦两个好事者大呼小叫喧哗震天。

    荒梦二号的船队过后高彦乘机离开道:“我去看老程是否真能妙手回春。”

    姚猛急于知道故事的下截也追在他身后道:“我陪你去!”

    卓狂生只有干瞪眼瞧着两人离开。

    高彦推开房门谈宝赫然立在门外扑上来扯着他两边衣袖摇晃着道:二局爷救我!”

    高彦没好气道:“是否输光了身家?不过我现在是穷光蛋一名赊借免问。”

    卓狂生警觉的站起来问道:“甚么事?”

    谈宝乘机从高彦和姚猛旁的空隙挤进房内去愁容满睑的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自幼家贫三岁丧父娘也因爹的早逝郁闷不乐没几年也含限而终我只好卖身为奴为人做牛做马。唉!我的身世很凄凉啊!”

    二人呆瞧着他同时心忖江湖骗棍见得多但这个肯定是不入流的。

    谈宝又以哀求的语气向高彦道:“高爷可否先把门关上我说的话不可传进别人耳内去。”

    高彦无奈把门关上姚猛则恨不得揍他一顿。

    卓狂生淡淡道:“坐吧!不过你说甚么都没有用我们的规矩是不理团客的私事。”

    谈宝忙坐下来向高彦和姚猛道:“两位爷儿也坐啊!”

    高彦向卓狂生打个眼色表示想和姚猛要开溜。

    卓狂生微一摇头示意没得商量必须有苦分甘有难齐当。

    高彦和姚猛拿他没法只好到他左右床边坐下面对这个小滑头。

    谈宝道:“刚才经过的是不是另一艘观光船?”

    卓狂生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谈宝问道:“这艘观光船何时从寿阳开出?”

    姚猛只想战决答道:“明天!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你呢?”

    卓狂生打断话头道:“不可以问客人的私事。”

    谈宝苦着睑道:“那即是我还有一天的时间逃命。”

    今次轮到高彦奇道:“你怎知追你的人参加了第二团?据闻接着的十多团都爆满了你……”

    卓狂生喝止道:“高彦!”

    高彦只好闭口。

    谈宝睑上忽又换上笑容欣然道:“好!好!大家不谈私事让我们来作个交易如何?”

    卓狂生也失去耐性皱眉道:“甚么交易?”

    谈宝道:“我可以十而黄金为实只要有人可送我越过边荒逃往北方避难去。不过必须在第二个观光团抵前起程。”

    高彦笑道:“谈财主原来这富有你不怕我们见财起心吗?”

    谈宝吓了一跳陪笑道:“谁都知道荒人最讲规矩绝不会见利忘义我当然放心。”

    姚猛道:“在边荒雇保镖是最容易不过的事老哥你又肯出重金哪怕没有人效劳。”

    谈宝的肥脸立即堆满哀求的神色道:“可是我不知谁信得过呢?请各位大爷可怜我自幼孤苦无依到今天这情况仍没有改变过来指点敝人一条明路。”

    卓狂生道:“我们观光游的服务里似乎没有包括这一项。”

    谈宝哭丧着脸孔道:“请各位大爷网开一面帮我这个忙吧!我可以加付五两黄金作中间的介绍费。”

    卓狂生等三人都是囊空如洗这么容易赚的金子错过实在可惜不由闻言心动。

    卓狂生点头道:“你真的很富有。北方这么大你要到哪里去呢?”

    谈宝道:“当然是北方最太平的城市小镇也不拘。”

    三人听得无以言对。

    卓狂生大奇道:“看来你完全不清楚北方的情况何来太平的乐上?我本以为你在北方有投靠的人你这样到北方去等于肥羊闯虎口明白吗?”

    姚猛道:“现时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只有我们边荒集。”

    谈宝打了个哆嗦绝望地道:“那怎办好呢?诸位大爷可以保护我吗?我可以付钱的。”

    卓狂生笑道:“在整个边荒游的行程里你都是安全的直至我们把你送返寿阳你仍有一天领先你的追兵。此事到此为止我们还有别的事处理。”

第十一章 密谋兵权

    高彦立在看台上等得颇不耐烦才见姚猛焦急地赶来尚未有抱怨的机会姚猛道:“不要怪我老卓那疯子看得我很紧我敢赌他已看穿我们的事。”

    高彦道:“管他的娘!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自然该当仁不让。”

    姚猛道:“少说废话快入正题给卓疯厂追上来我们又没得说话了小苗和颅胖广究竟是甚么关系?”

    高彦回头瞥了一眼立在另一角呆望着西岸的王镇恶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姚猛一呆道:“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们为何结伴参加边荒游?”

    高彦没好气道:“我指的是男女关系明白吗?”

    姚猛忽地推他一把原来是卫镇恶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心中叫苦忧心又被他打岔时王镇恶苦笑道:“我还是回房去吧!因为不论你们如何压低声音我都听个一清二楚。唉!荒人毕竟是荒人比其它南方的人有趣多哩。”

    在两人瞠目结舌下径自离去。

    两人相望一眼均有点措手不及。

    姚猛道:“他不会泄漏这件事吧?”

    高彦自我安慰道:“我刚才说了些甚么?根本尚未入题泄露出去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何况这家伙似君子多过像小人该会守口如瓶否则便会继续装蒜偷听下文。”

    姚猛沉吟道:“这家伙恐怕比那晁景的手底更硬是真正的高手。”

    高彦不耐烦的道:“高手也好!低手也好!我们只希望他能保密嘿!你是否想继续听下去?”

    姚猛投降道:“算我怕了你可以长话短说吗?”

    高彦抓头道:“刚才我说到哪里?我忘记了。”

    姚猛耐着性子道:“你说他们没有任何男女的关系。”

    又皱眉道:“这是不合情理的如果她像你说的那么漂亮顾胖子又和她朝夕相对怎可能不动心?”

    高彦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因为顾胖子只好男风不爱女色。”

    姚猛愕然道:“连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她也告诉了你是否只是你猜的?”

    高彦没有半点愧色的道:“当然是我猜的她和我说了不到十句话你们便来了何况两位姊妹被我使计支开到门外去等你们我也不好意思留在房内被误以为乘机偷香窃玉。像这么一个动人的美人儿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姚猛劈胸抓着他的衣服道:“好了!现在你老老实实的把那几句话从实招来不要再转弯抹角尽说废话。”

    高彦道:“我只是想培养点气氛。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两位姊妹把她扶上榻子上休息后我便把两位姊妹请出房外到剩下我们两个人时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道:“高公子是他的好朋友?””。

    姚猛道:“对!她不知道我是谁只好这样称呼我。下一句呢?”

    高彦道:“下一句是我说的。我说道:““噢!原来你假装肚广痛你是说姚猛吧!就是那个你把求救纸团塞进他手里去的小子只看他肯把那么秘密的事告诉我便知我和那小子是好兄弟姑娘可以完全信任我有甚么事尽管说出来。””

    姚猛苦笑道:“难怪她没时间说十句话哩!所有说话的时间都给你这混蛋占用了。”颓然放开抓着他的手。

    高彦不满他的指责道:“不解释清楚怎成?会贻误机宜的我已说得非常精简没有半句多余话。”

    姚猛不敢和他争论道:“好哩!我真的怕了你下一句呢?”

    高彦现出心神皆醉回味不已的神情道:“甚么下一句该是下一个动作接着她掀起面纱现出梨花带雨的玉容一双会摄魄勾魂的美丽大眼睛如泣如诉的直望入我心底里去同时香唇轻吐道:““救我!””。

    又叹道:“坦白说当时我真的感到魂魄离开了躯体连自己姓甚么都忘掉不知身在何处更不晓人间何世。”

    姚猛既心痒又怨恨狠狠道:“我并不是来听你当时的感受快说下去否则我串了你这花心小子。”

    高彦魂魄归体般醒过来道:“接着嘛!是哩!接着她放下面纱掩盖了容颜垂轻轻道:“我叫小苗可说是那胖子的货物他说要把我带到边荒集高价出售小苗仍是清清白白的你们若不救我小苗也不想活了。””

    姚猛义愤填膺的道:“原来那死胖子竟是人口贩子我要去找他算账。”

    高彦忙阻止道:“不要鲁莽对顾胖子我们当然不用客气不过却不得不顾忌钟楼议会的决定还有是卓疯子在以前或今天的边荒集贩卖人口只是平常事在南方买卖奴仆更是每天不知有多少宗。顾胖子这招确想得很绝照我看他是从云南的穷乡僻壤买来这无价宝刚好遇上边荒游想到在边荒集脱手可以卖得较高的价钱又有我们荒人亲自为他送货所以立即报团。像小苗这种青春焕的绝色处子去到边荒集所有红阿姑都要靠边站说不定町以卖上百两黄金。哈!顾胖子千算万算只算漏了我们荒人除江大小姐外个个都是穷光蛋。”

    姚猛有感而的道:“来参加边荒游的人究竟有多少个是真为观光而来的呢?”

    高彦道:“边荒游第一炮的旅客当然与其它报团的有点分别不要牢骚哩!该想想如何营救我们的小美人当然不可以用暴力因为我们须保证顾胖子在边荒的安全。”

    姚猛道:“回边荒集后我有办法令小苗忽然失踪。”

    高彦摇头道:“这叫监守自盗届时搜捕我们的将是整个边荒集的荒人兄弟。”

    姚猛道:“这不成那也不成难道我们去筹银两为小苗赎身吗?如被顾胖子洞悉先机肯定会漫天要价。”

    高彦道:“还有两天才到边荒集让我们两兄弟好好想出个妥善的方法。说到底边荒集是我们的地头所有青楼老板都是自己人必要时请他们高抬贵手不要接价我们便可以一个便宜价钱把她要回来。”

    姚猛颓然道:“你倒说得轻松边荒集最大的青楼老板是红子春这家伙做起生意来是人性泯绝、六亲不认的见到小苗这可以为他赚大钱的奇货还肯和我们称兄道弟吗?他***!这家伙只要拿些物业去费二撇处抵押便有足够的财力买下小苗。”

    高彦叹道:“真令人头痛让我们再好好想一想。”

    ※※※

    刘裕在那民房的厅子待了片刻司马元显依时赴约把手下全留在屋外负起守卫的任务。

    两人坐好后司马元显欣然道:“刘兄今早应付刘牢之的奇招很精彩我爹也赞赏你呢!最妙是我们可把与刘兄的关系推得一乾二净让刘牢之看不破我们之间有秘密协议只能疑神疑鬼。更令我们想不到的是你已看破我们从方玲处知道贼赃的藏处。”

    刘裕趁机会道:“把方玲押送建康正是卑职向王爷和公子表示的一点心意。”

    司马元显豪气的道:“刘兄不用自称卑职我们是以江湖平辈论交只要刘兄是真心诚意为朝廷效命是不用拘守上下之礼的。”

    刘裕进一步明白司马元显他对那回同舟共济应付“隐龙”的事直到此刻仍在怀念回味。

    司马元显和司马道子的不同处是司马元显自上次事件后有了实战的经验因而了解敌人的优点和建康军的缺点且亲身体验到自身不足处比他的老爹更掌握到实际的情况?加上手下没有可用之人所以他刘裕成了他的千里马又使他可以重享当时在大江并肩作战的乐趣。

    司马道子则是高高在上不会对他刘裕生出感情只会冷静无情地去考虑利害关系视他刘裕为一件工具当刘裕失去利用价值时弃之而不惜。

    他刘裕的表现愈出色司马道子杀他之心愈烈。

    只看司马元显急于见自己的样子便知他恨不得自己立即为他分忧解决掉所有难题。

    他也不得不承认司马元显不但令他改变了观感也令他好感遽增。说到底这该是燕飞的功劳燕飞固然是充满了魅力的人可是他之所以能改变司马元显改变双方势不两立的情况是燕飞以诚待人的态度不把司马元显当作阶下之囚现在由刘裕得到了回报。

    刘裕点头道:“公子绝不用怀疑我已向王爷宣誓永不与他为敌。”

    司马元显道:“我明白燕飞和刘兄都是一言九鼎的人所以我比我爹更放心。现今我爹让我全权负责与刘兄合作之事只要刘兄肯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将来我绝不会薄待刘兄。”

    刘裕暗松一口气和仍未被权力完全腐化的司马元显说话当然比与老奸巨滑的司马道子交手容易。司马元显毕竟年轻体内流的仍是热血。

    司马元显续道:“我爹说刘兄可以请燕飞来对付孙恩真的办得到吗?”

    刘裕心中一动道:“该没有问题只要公子点头我还可以请屠奉三来帮手让我们大家又可以并肩作战。”

    司马元显的眼睛立即闪亮兴奋的道:“那就最好哩!刘兄可以放手去做。”

    刘裕明白司马元显现在最需要的是对前景绘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定下一个完整的南平孙恩、西抗桓玄、聂天还的大计。遂道:“现在最理想的是谢琰和刘牢之兵到乱平那桓玄便无所施其技可是理想归理想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司马元显脸容笼上阴霾叹道:“我今早曾向我爹提议将南征军的出日期押后把大军重组改由刘兄指挥其中一军却遭我爹断然拒绝。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刘牢之是掌握北府兵大权的人他肯交出部分兵力是因为对方是谢琰。而谢琰更是建康高门众望所归的人若试图去改变这安排必会出乱子未见其利先见其害。”

    刘裕道:“王爷的决定是对的。”

    司马元显虚心求教道:“最坏的情况会是如何呢?”

    刘裕冷静的道:“最坏的情况就是当平乱军分两路南下时两方面都各自为战却被徐道覆清楚掌握到情况诱敌深入然后避强击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击溃指挥较弱的一军那时另一军在欲救无从下只好撤返北方由攻转守。”

    他这番分析是自己经反复思量下作出认为最精准的猜测因为这个猜测对司马道子父子肯否重用自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试想如果将来平乱军的情况与他的预测背道而驰司马道子父子对他还有信心吗?

    可是如果他所预料的形势步步兑现司马道子父子将对他刮目相看而在无可用之人的情况下他会变成唯一的选择朝廷的救星。

    他敢说自己是建康现时最有资格作出这方面猜测的人更胜刘牢之因为他不单了解刘牢之和谢琰更了解徐道覆的手段。

    司马元显色变道:“刘兄有把这番话向谢琰说吗?”

    刘裕苦笑道:“说过又如何?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谢琰?”

    司马元显道:“如果刘兄所说的状况生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呢?”

    刘裕道:“暂时撇开这方面的情况展谈谈桓玄会如何利用这种形势如何?”

    司马元显道:“桓玄会趁机作反。”

    刘裕道:“他确会作反但必须先收拾杨全期和殷仲堪。当朝廷无暇理会荆州的事他便可以放手而为为夺权作准备。”

    司马元显忧色重重两眉深锁明显地思索起来但诚然一筹莫展。

    刘裕道:“当平乱军败退北方拥有过千大小战船的天师军会从海路大举北上直接攻打建康附近的城池取得据点逐渐形成对建康的包围把建康孤立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建康可以守多久呢?”

    司马元显倒抽一口凉气道:“情况不致于如此恶劣吧?”

    刘裕道:“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希望情况不会展至那个田地但我们是不得不作出最坏的猜测。”

    司马元显道:“桓玄肯定不会支持我们。”

    刘裕同意道:“这个当然还会助天师军一把封锁了上游。”

    司马元显道:“到时我们可以怎么办呢?”

    刘裕费了这么多唇舌等的就是这句话道:“就要看我们是否早有准备。”

    司马元显一呆道:“我们现在可以干甚么?”

    刘裕道:“于平乱军败退北撤之时此消彼长下要硬撄兵力达二十万人战船过千艘的天师军无疑以卵击石。唯一之计是待天师军劳师动众的北上攻打建康把战线无限拉长泄了锐气然后我们以奇兵突袭天师军的大后方且威胁到他们的补给线我们方有希望以少胜多打垮天师军。”

    司马元显道:“这支部队要多少人?”

    刘裕道:“至少需一万人且须是能征惯战的精锐部队否则难以对庞大的天师军构成威胁。”

    司马元显脸露难色皱眉道:“若出现刘兄说的情况部队必须留守建康如何可以调动一万精兵予刘兄呢?”

    刘裕早猜到他有这句话道:“广陵现在有多少北府兵?”

    司马元显道:“该不过二千人。”

    刘裕道:“加上谢琰那边撤回来的部队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道:“你不是要精兵吗?败兵何足言勇?”

    刘裕道:“那就要看我对他们的号召力。”

    司马元显道:“谢琰若战败不论生死你都难当主帅更难是过刘牢之那一关。”

    刘裕知他已心动微笑道:“刘牢之讨贼无功是待罪之身那还轮到他说话。何况调动的并非辖属于他的北府兵。”

    司马元显道:“事关重大我必须回去和我爹仔细商量。”

    刘裕又教他如何直接联络自己的江湖手法司马元显大感有趣弄清楚后匆匆离去。

第十二章 天下第一

    荒梦一号在黄昏时分经过进入凤凰湖的水道却是过而不停。

    在最早期的构想里凤凰湖是边荒游其中一个景点可是当有人提出凤凰湖乃是一个具有军事价值的基地不宜曝光所以取消了这段行程。

    尚有半个时辰才是晚宴的时间卓狂生、慕容战和阴奇三人在舱厅闲聊观看颖水西岸落日的美景闲适写意。

    除他们之外只有那叫刘穆之的名士面窗独坐一角捧读了近两个时辰的书本搁在膝上陷进了沉思里。

    阴奇道:“真古怪难道桓玄竟没有派刺客来坏我们的好事?”

    慕容战笑道:“过了今晚再说吧!”

    阴奇叹道:“我以为凭我们几个老江湖只要半天工夫便可看破谁人心怀不轨岂知到此刻仍未能现疑人。”

    卓狂生道:“今晚对方更没有可能动手在白天睡足了的兄弟会彻夜轮班扼守各处入口通道谁稍有异动会立遭无情的反击。不是我夸口以我们在船上的实力即使孙恩亲临也难以讨好。”

    慕容战同意道:“说得好!我们怕过谁来呢?”

    三人都压低声音说话以防被刘穆之听到

    卓狂生道:“在今团的团客里论武功以王镇恶、晁景和香素君最高明其它人不是不谙武功就是只略懂拳脚功夫的平庸之徒。不过这三个人的武功真不赖足够资格当刺客有余但都不像是刺客。”

    阴奇道:“对!自登船后我们一直看紧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慕容战道:“我们的辛大侠又如何呢?他今日整天躲在房里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卓狂生道:“如他不到大厅来进晚膳我会到他的房间看看他。”

    阴奇道:“我奉有点怀疑那位苗族姑娘可是老程说她真的不懂武功。老程医术武学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判断当不会出错。”

    慕容战道:“杀人的方法可以有多种不一定要武功高强才办得到。”

    阴奇笑道:“如她要下手刚才她便有个最好的机会可见刺客并不是她。”

    慕容战笑道:“我没话可说哩!”

    卓狂生道:“或许只是我们杯弓蛇影船上根本没有刺客。”

    阴奇道::逗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我们不可以松懈下来接着的两天航程是最高风险的一段时间到边荒集后刺客想找到高彦在哪里也是道难题何况边荒集是我们的地头。”

    慕容战道:“在边荒集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再难靠旁门左道的手法下手只能靠真功夫而我们的高爷也不是省油灯否则早给我宰了。”

    三人对幌大笑。

    刘穆之仍一动不动仿似听不到任何声音。

    阴奇盯着他的背影双目射出怀疑的神色。

    慕容战道:“他肯定不懂武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坏鬼书生。”

    卓狂生摇头道:“他绝不是坏鬼书生只看他的耐性和镇定功夫我们三个都要甘拜下风此人非是平凡之辈。”

    慕容战双目精光烁闪沉声道:“让我过去探测他的斤量。”

    阴奇举手阻止道:“所谓一物治一物故柔可制刚要探他的斤量只有卓馆主办得到。否则如果他和你来个“之乎者也”你如何应对?”

    慕容战失笑道:“说得对!请卓馆主出马。”

    卓狂生早对刘穆之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欣然答应尚未出动只因一时不如何开腔方不至太过唐突。

    就在此时香风吹来。

    三人讶然往入口瞧去但见香素君气冲冲的走进来没有瞥他们半眼的来到中央的大桌子背门坐下神色冷漠:

    阴奇向慕容战打个眼色着他去伺候美人看她是要茶还是要酒。自登船后香素君还是次光临此处。

    慕容战正要行动晁景匆匆赶至也是看也不看其它人径自在香素君对面坐下目光灼灼的打量香素君。

    香素君别转俏脸瞧往窗外故意不看他。

    三人见到他们情态立即更肯定凤老大的说法两人是一双闹意气的情侣。

    晁景望了三人一眼然后向香素君叹道:“我们讲和好吗?”

    香素君冷漠地迎上他的目光俏脸没有半点表情。

    三人都没有说话静观其变。刘穆之当然更没有反应就像世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晁景又叹一口气道:“随我回去吧!到边荒集再没有意思。”

    香素君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你自己回大巴山吧!我对你已经心死。”

    晁景一双锐目射出恼火的神色道:“我做错甚么呢?难道男儿不该立志远大吗?我晁景练剑二十年为的是令我们巴山剑派名扬天下这也算做错吗?”

    卓狂生等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各自摇头表示没有听过巴山钊派、且愈听愈胡涂不明白到边荒集去与名扬天下怎拉上关系。

    两人虽是针锋相对可是至少香素君已肯和晁景说话。

    香素君仍是那么万念俱灰的冷淡道:“在你不顾我劝阻非要到边荒集去于你踏出山门的一刻我和你便一刀两断你的耳朵当时聋了吗?”

    晁景气得脸都涨红了显然是耐着性子冷笑道:“你不要骗自己了如果真能一刀两断你为何一直追在我身后直至抵达巴东?”

    巴东城是大江南岸的大城北面便是著名的大巴山。

    香素君轻轻道:“我只是到巴柬去是你误会了这些事不该在公众地方讨论吧?”

    “砰”!

    晁景显然是一向对香素君霸道惯了又或本身脾性不好、修养不足受不住香素君冷淡的态度和言语竞按不住心中的愤怒受灾的桌面立现出清晰的掌印。

    香素君皱眉道:“你到此刻仍没有长大你以为到处都可让你像在大巴山般纵情放任随便撒野吗?”

    晁景指着她道:“你……你……”

    香素君淡然道:“你你你!你甚么的?我说过和你一刀两断便是一刀两断你不顾而去时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想得很清楚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大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晁景怒喝道:“闭嘴!”

    卓狂生三人都听得直摇头听两人的对答香素君该是对晁景一往情深且处处容忍迁就他可是晁景却要离开师门往外闯以名扬天下不理会香素君的苦苦哀求终于今她由绝望变心死。至于因何两人会参团到边荒集去则尚未能弄清楚。

    香素君怒瞪着他但再没有说话。

    两人谁对谁错可谓见仁见智但肯定的是晁景当时的决绝伤透了香素君的心。在三人眼中两人确是非常登对对他们弄至这种田地也感叮惜。

    晁景铁青着俊脸狠狠道:“我再问你-句你肯随我回去吗?”

    三人心中暗叹这小子确不懂温柔于此气头上的时刻怎町以说这种充满威逼意味的话。

    果然今次轮到香素君光火怒道:“你听好了要走你自己走吧!我还要到边荒集见识一下瞧瞧真正的男儿汉是怎样子的是不是像你这般只懂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剑手遇到挫折便哭着要回家从来不曾长大的小儿。我告诉你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你再没有任何感觉我参团到边荒集去不是对你仍未死心只是念在师兄妹之情到边荒集为你收尸明白了吗?”

    晁景猛地起立目光朝三人射来沉声道:“我要登岸!”

    阴奇皱眉道:“这不合规矩。”

    香素君的声音传过来充满恳求的味儿道:“各位可否包容一下呢?只要把船靠近岸边他叮以自行跳上去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晁景额上立即青筋并现看着香素君大怒道:“你真的不随我回去?”

    三人听得心中好笑晁景以为自己使出撒手-装腔作势要离开香素君定会屈服。岂知香素君不知是真的对他死心还是看破他的虚实且在他离开一事上求助鼓动。

    香素君从容不迫地道:“登岸趁早快天黑哩!”

    晁景气得声音也抖颤起来道:“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要随我回去吗?”

    “砰”!

    香素君一掌拍在桌子上道:“滚!滚!滚!你立即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和你一刀两断就是一刀两断。你晁景算甚么人物?现在我已大彻大晤了。在大巴山你可以称王称霸横行无忌我说的全是逆耳之言。我到边荒集去就是想看你要当天下第一剑手的梦何时醒觉。你愚蠢是你的事恕我香素君没有兴趣奉陪。由今天开始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要再有半丝牵连师尊已过身了我对大巴山再没有留恋你立即给我滚蛋。”

    卓狂生等恍然而悟晁景此子在大巴山横行霸道香素君屡劝不听早令两人间出现裂痕。而直接导至他们决裂的原因是晁景闻得边荒游一事遂立心报团想到边荒集去挑战天下公认的第一剑手燕飞好一战成名。

    当然!晁景并不晓得燕飞刻下并不在边荒集。

    刚才慕容战空手接下了晁景的剑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晁景心知肚明不是慕容战的敌手所以开金口询问慕容战的名字知道慕容战虽不是燕飞但武功已是在他之上对挑战燕飞的满腔热血立即冷却清楚自己到边荒集只是丢人现眼遂萌退意想劝服香素君随他掉头离开却给香素君断然拒绝。

    现在香素君的心意清楚明白就是和晁景的关系已告终结覆水难收。

    晁景再不吭气似欲言又止忽然挥袖幸幸然往出口举步而去。

    阴奇跳将起来轻轻道:“我去帮香姑娘这个忙吧!”

    追在晁景背后去了。

    香素君别过头来向卓狂生和慕容战嫣然一笑低声道:“谢谢!”

    霎时间她本像与生俱来的冷漠像霜雪在艳阳的照射下般融解了。

    刘穆之油然起立离开舱厅。

    ※※※

    归善寺。

    刘裕与关心他的支遁大师谈了片刻宋悲风回来了两人遂到归善园的亭子说话。

    此时太阳刚下山阵阵凉风吹来竞已令人感到秋意。

    刘裕无向他报告会见司马元显的经过对宋悲风他是不会隐瞒的。

    宋悲风讶道:“真令人想不到司马元显竞变得这通情达理看来他的本质并不太坏只因娇纵惯了。”

    刘裕道:“说到底他只是为自己着想不过他怎都没有他老爹那么多机心会感情用事。比较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宋悲风道:“但皇族的人始终是皇族的人为了保持权位反脸起来是六亲不认的。”

    刘裕道:“这个我会小心的了一天桓玄和孙恩未死我和司马元显仍会有合作的切要。而他更可冲淡司马道子对我的敌意。”

    宋悲风道:“司马道子是不会受人影响的包括他的儿子在。”

    刘裕问道:“有没有新的消息?”

    宋悲风道:“今早有一艘船抵达建康很有可能是干归和他的手下不过他们报开后便驶离码头不知到哪里去了。”

    刘裕讶道:“宋大哥仍这神通广大吗?连干归到建康来也瞒不过你的耳目。”

    宋悲风道:“这是文清本事也是因为边荒游的关系。边荒游虽仍未能为建康的帮会带来庞大的利润但人人看好边荒游的前景兼之南方战云密布本地帮会谁不想通过边荒集大战争财?孔老大和凤老大支持边荒集是人尽皆知的事使边荒集声势更盛人人争相效法好分一杯羹。所以我们说一句话本地的帮会都乐意帮忙。”

    刘裕喜道:“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对聂天还的恐惧。江海流一直本着以和为贵的宗旨联结大江两岸的帮会所以得到各帮会的敬重。聂天还刚好相反在两湖形成一帮独霸的局面。因此人人希望大江帮重振雄风而不愿聂天还的势力扩展到下游来。”

    宋悲风点头道:“你这个分析很有见地。”

    刘裕烦恼的道:“我该否回石头城过夜呢?”

    宋悲风道:“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好了。刘牢之亲口批了你可以休勤你该算是暂时回复自由身。”

    刘裕道:“那我便暂时不返石头城唉做人真辛苦一举一动竟要怕有不良的后果。”

    宋悲风笑道:“你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一切有老天爷在暗中把场。”

    刘裕苦笑道:“连你也信卓狂生捞起嘴巴说的话?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甚么天降火石是另有玄虚。”

    宋悲风道:“不谈这个哩!你好像不把干归放在心上。”

    刘裕道:“恰恰相反我眼前最大的危机就是干归此人的武功在我之上且极工心计不过只要老屠到来我便再不怕他还可以对他反击。如能宰了他对桓玄将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宋悲风道:“或许他已远离建康正在返回荆州的途上。”

    刘裕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为桓玄办事无功而回会是杀头的大罪故此干归是不杀我誓不罢休。”

    宋悲风同意道:“所以你今晚更不应回行头城去好今干归根本摸不着你在何处落脚。”

    刘裕欣然道:“对!建康并不是江陵他想找到我还须-番工夫。”

    又道:“那我们今晚应否外出呢?”

    宋悲风笑道:“我已给你安排好节目。”

    刘谷愕然道:“甚么节目?”

    宋悲风笑道:“就是随我去夜会孙小姐。”

第十三章 最佳刺客

    在夜色掩护下拓跋族的大军全赶路天空不见星月厚云低垂从东北方向吹来的风愈刮愈大。

    燕飞和拓跋珪并骑飞驰仍能在马背上轻松对话。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骑马便如走路呼吸般轻易自然。

    拓跋珪道:“竟忽然刮起北风照我看这几天会继续转凉对我们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燕飞微笑道:“这方面你比我行你说吧!”

    拓跋珪哈哈笑道:“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场仗我们不但要赢得漂亮还要彻底的胜利。我本对该在何时动攻击犹豫不决现在已可以立作决定。”

    燕飞问道:“那该于何时施袭呢?”

    拓跋珪眼睛闪耀着慑人的异彩在疾奔的战马马背上朝他瞧来沉声道:“就是当燕军进入参合陂范围的一刻。”

    燕飞道:“为何选择这个时间?”

    拓跋珪双目芒光更盛显示内心兴奋道:“试想想看吧!未来的两天愈趋寒冷狂风不住从东北方吹来不但会令燕人饱受风寒之苦更会减慢他们行军的度在希望早日到达参合陂以安营立寨的心态下到最后一段路他们将不休息地兼程赶路如此抵达参合陂时燕人肯定形疲神困又不得不立营以御风寒生火以造饭此时燕人的作战能力会大幅减弱从训练有素的雄狮变成不堪一击的疲兵。而我们则是严阵以待养精蓄锐胜负谁属也不用我再说了。”

    燕飞道:“假设小宝先派部队进驻于参合陂周围设置哨台觉敌人立即以烽烟示警又如何应付呢?”

    拓跋珪微笑道:“他的先头部队可以比我们快吗?照我看小宝的先头部队顶多比小宝快上半天或几个时辰根本来不及搜索参合陂四周的山野更想不到我们早猜到他们立寨驻守的地点而我们则已进入随时可以动的最佳攻击位置。还有别的疑问吗?”

    燕飞欣然道:“这就是兵法上的料敌如神占敌机先了。没有疑问哩!”

    拓跋珪大喝道:“兄弟们我们到参合陂去。”

    周围将士轰然回应。

    拓跋族战士逆着狂风全力催马在黑夜的草原推进方向从正东改为略偏往南方当明天的太阳升上中空他们将会见到决定拓跋族存亡的美丽湖泊参合湖。

    ※※※

    “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搞什麽鬼?”

    在船尾密商如何营救小苗的高彦和姚猛齐被吓了一到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卓狂生。

    高彦道:“你的轻功进步了走到我们后方这麽近仍没有被老子察觉。”

    事实上他是做贼心虚故插科打诨以舒解心中的慌张这亦是高彦一贯的作风。

    卓狂生盯着他道:“你们谈什麽事谈得如此入神呢?可否立即说来听听?不要有丝毫犹豫否则我会认为你在说谎。高彦你这大话精闭嘴!小猛你来说吧!”

    高彦张口正要指天说地登时作不得声。

    姚猛在这方面远不及高彦的道行霎时间那想得到可令人人信的谎言“咿咿哦哦”了半晌最终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卓狂生锐利凌厉的目光转向高彦。

    高彦摊手道:“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你老哥是写书的当然比不写书的人明白这道理。”

    卓狂生道:“还要砌词搪塞?只因这秘密与那苗族姑娘有关才没法说出口吧?”

    姚猛脸色一变心叫完了。

    高彦摇头道:“哪有这回事?你疑心太重哩!唉!坦白告诉你吧我和小猛想撮合你和那叫香素君的美人儿横竖她的前度情人已离船滚蛋以你老哥的文采风流当然可以乘虚而入以解香美人旅途寂寞慰籍她空虚的芳心。哈!我和小猛只是为你好这可是天赐良缘。你说吧!这种事小猛怎说得出口?大家都难为情嘛!”

    姚猛也不由暗服高彦的急智一招连消带打攻守兼备以分卓狂生的心神。

    卓狂生失笑道:“你这小子别的不见你这麽有本领撒起谎来却是口若悬河最难得是毫无愧色。你高大少来告诉我吧!早先你们两人躲在房内又是想撮和那段姻缘呢?当时晁景尚未滚蛋啊!”

    高彦差点语塞忙道:“顺便一并告诉你吧!免得你终日疑神疑鬼我们当时正在为那五位女客筹谋设想看看她们以有限的财力除重投青楼行业还可以干什麽活这叫助人为快乐之本。”

    姚猛点头道:“对!对!正是这样我的脑筋不及高少般灵光又受人之托所以请高少帮忙。”

    卓狂生直接了当地问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的苗族姑娘是否装肚子痛?”

    高彦道:“哪有这回事呢?你写书写疯了致想象力像黄河大江的水般泛滥起来。”

    卓狂生哈哈笑道:“还要说谎?老程说她根本没事。”

    高彦道:“老程也会断错症的吧?”

    卓狂生道:“还要狡辩?小猛你来说究竟是什麽一回事?我不要再听高小子的胡言乱语。”

    姚猛为难地瞥高彦一眼后者狠瞪着他要他坚持下去。

    卓狂生叹道:“我是在为你们着想记得老屠说过的话吗?最佳的刺客就是最精于伪装的人以令你失去戒心。而在所有骗术中最厉害的正是美人计可以倾国倾城屡试不爽。”

    接着又来软的温和地道:“大家是兄弟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如果可以坦诚道出你们的问题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话或许可以站在你们这一方呢?”

    姚猛先意动向高彦道:“告诉他吧!”

    高彦亏心道:“你这小子真没用给他几句花言巧语便哄了出来以后老子再不管你的事。”

    卓狂生笑道:“小猛是为你的小命着想你该感激他才对。”

    高彦气道:“我要感激他?现在是我为他奔走出力还是他为我?这件事根本是冲着他而来的我只是仗义帮他的忙。”

    卓狂生愕然道:“究竟是甚麽事?”

    姚猛颓然道出真相。

    卓狂生的脸色越听越沉重听罢皱眉道:“有没有可能那苗女像谈宝般误会小猛你是高彦呢?”

    再向姚猛问道:“阴奇当时是怎样向客人介绍你?”

    姚猛道:“当时他大声宣布我是边荒游的主持人特来向客人打个招呼。”

    卓狂生道:“这就对了我们宣扬边荒游的文书里全是以高小子的名义出的加上小猛你和高小子年纪接近又换上汉服被误会了是高小子绝不稀奇。”

    高彦道:“还有什麽问题?小苗只是向主持人求救。”

    卓狂生叹道:“都说你这小子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小苗的情况处处透露出不合情理的况味偏是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先是她脸挂重纱已足令人生出好奇心特别是像你和小猛般血气方刚的小子假如她真如你听说的有配得起她曼妙身形的漂亮容颜那她便是万中无一的美女怎会轻易落在顾胖子手上还要千山万水带她到边荒集卖个好价钱?”

    姚猛道:“因为只有在边荒集才有真正公平的交易嘛!”

    卓狂生道:“我不想再和你们两个蠢蛋作无谓的辩论此事愈想愈不对劲来吧!”

    掉头朝船舱走去两人追在左右两旁。

    姚猛道:“到那里去?”

    卓狂生道:“当然去找顾胖子。”

    高彦骇然道:“这样岂非坏了小猛的好事?你说过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姚猛以哀求的语调道:“只要你肯装没听过我刚才说的话我已感激不尽。”

    卓狂生脚步不停地进入船舱朝另一端登上二楼的阶梯走去眉头深锁地应道:“我是那种人吗?我现在是去和顾胖子直接对话摸清他的底子。”

    高彦怒道:“你真是不近人情这麽去找顾胖子摆明把小苗向我们求救的事抖出来。如果小苗是刺客我现在还有命吗?用你的疯脑袋想想他们无拳无勇杀了我后如何脱身?世上不是这麽多死士吧?”

    卓狂生在阶梯前倏地立定累得两人冲过了头见到卓狂生的神色都吓了一跳。

    卓狂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高彦道:“你有没有异样或不寻常的感觉?”

    高彦没好气的道:“当然有!我差点给你气死了。”

    卓狂生沉声道:“我不是和你说笑的今天的赌局虽然由谈宝来求我们批准起人却正是顾胖子当小苗叫肚子痛时他的神情更古怪一副沉迷赌博其它事一概不理的模样这是不合情理的。想想吧!他一直把小苗看得这麽紧又不让其它人看到她的脸孔在在显示他看重小苗怎麽忽然来个大砖变不单让小苗有接触外人的机会还是年轻的小子?”

    两人听得哑口无言。

    卓狂生瞪着高彦道:“我真怕你已着了道儿。”

    高彦终于吃惊道:“不会吧?我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卓狂生举步登楼向把守阶梯的两个荒人兄弟问道:“顾胖子在房内吗?”

    其中一人答道:“顾胖子和那苗女晚膳回来后再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包括卓狂生在内都舒了一口气。

    高彦低声道:“还要找他吗?”

    卓狂生沉吟半晌道:“这个当然你们在外面等我一切由我去处理。”

    高彦叹道:“真怕你把事情弄砸。”

    卓狂生失去和他说话的兴趣径自来到顾胖子的舱门外敲门道:“顾爷在吗?鄙人有事求教。”

    房内没有半点声息。

    姚猛道:“或许已上床就寝听不到敲门声。”

    卓狂生加重力道敲门仍是没有反应。

    高彦把耳朵贴到门上去诧然叫道:“里面没有人!”

    卓狂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举掌拍在门上。

    舱门剧震一下竟出金属鸣音坚厚的木门纹缝不动。

    姚猛道:“他们上了铁门拴!”

    卓狂生退后一步喝道:“拿破门的工具来!”

    参合陂之战简图

第一章 救命真气

    宋悲风偕刘裕来到朱雀桥畔的秦淮河段一艘快艇从下游驶至操舟的是两个年轻汉子看来是帮会人物。

    宋悲风向刘裕打个招呼领头跃往小艇去刘裕连忙跟随与宋悲风坐往艇头河风阵阵吹来衣袂拂扬。

    两汉显然受过吩咐只点头为礼没有说话默默撑艇。

    在星月下艇子轻松地在河面滑行悄无声息。

    刘裕不晓得宋悲风要带他到哪裹去见谢钟秀更不知这位高门贵女因何要见他。在这一刻他生出奇异的感觉似乎命运再不由他选择左右一切由老天爷安排。他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或许是因秦淮河令他忆起那次与燕飞和高彦往见纪千千的旧事一个约会却彻底改变了他燕飞和纪千千的命运。

    宋悲风深吸了一口河风靠近他道:“他们是建康帮王元德王老大的手下兄弟可以完全信赖。”

    刘裕尚是次听到建康帮之名更不要说甚王元德不过能让宋悲风信任王元德该是个人物。

    宋悲风扫视远近河面续道:“只有在秦淮河才可以轻易地把跟踪我们的人撇下。原本归善寺是个见面的好地方却怕瞒不过敌人的耳目我们倒没有甚么但如孙小姐见你的事传了开去便可大可小。”

    刘裕心中苦笑。

    谁是敌人呢?可以是刘牢之、司马道子、干归至乎任何人例如谢琰或刘毅在现今的情况下敌我的界限再不分明连他也有点弄不清楚了。

    宋悲风叹道:“或许你根本不该见孙小姐我是否做错了呢?”

    刘裕愕然道:“那我们是否应该掉头走呢?”

    小艇忽然掉头沿西南岸顺流而下如果有船艇在后面跟踪当会措手不及因为若随他们掉头肯定难避过他们的视线。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着可见划艇者熟悉这方面的门道。

    宋悲风凄然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孙小姐她瘦了很多神情落落寡欢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你会很难凭当年曾见到的她去想象她今天的样子甚至会怀疑是否同一个人?”

    刘裕问道:“孙小姐今年有多大了?”

    宋悲风答道:“上个月刚足十七岁她的婚嫁亦是一椿烦事令人更为她担心。”

    刘裕不想知道她的婚姻问题且不愿知道她的任何事一直以来谢钟秀在他的心中是高高在上比之王淡真更难生出亲近之心也比王淡真更高不可攀。

    她为甚么要见他呢?

    ※※※

    江文清和程苍古闻讯从双头船赶过来楼船上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情况客人均被请求留在房内所有荒人兄弟姊妹全体出动遍搜全船。

    江、程两人进入舱房先注意到的是封闭舱窗的铁枝被割断了三支开出一个可容人穿过的空隙其次是靠窗处的地面遣下一堆衣物和七、八块棉花状的东西骤看似是一张棉皮被分割成一块块。

    高彦和姚猛脸如死灰坐在一边床上另一逞的床坐着卓狂生、庞义和阴奇三人均睑露凝重神色。

    慕容战立在舱窗旁呆瞧着外面黑暗的河岸;拓跋仪则环抱双手站在门旁神情有点无可奈何。

    江文清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方鸿生此时进入房内摇头道:“我敢肯定顾胖子和苗女均已离船。”

    慕容战把手上执着的铁枝递给江文清苦笑道:“确是没有可能的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们不但瞒过我们监听者的耳朵神不知鬼不觉的割断三条铁枝还趁黑借水遁走今次我们是栽到阴沟里了。”

    卓狂生目光投往高彦叹道:“这家伙肯定着了道儿。”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高彦身上令他更是浑身不自在。

    程苍古来到高彦身旁坐下着他伸出手腕然后探出三指为他把脉。

    阴奇颓然道:“顾胖子不但不是胖子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竟有本领瞒过我们这些老江湖。”

    卓狂生摇头道::冱是没有可能的只要他练过武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最瞒不过人的是他的眼神。”

    江文清担心的瞧着高彦道:“是否真的中了毒?”

    她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事顾胖子和小苗功成才会身退所以可肯定现在表面看来全无异样的高彦已着了敌人的道儿。

    高彦愤然道:“她真的没对我动过半根指头我更不是省油灯她如何向我下毒呢?”

    卓狂生怒道:“你这蠢材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那苗女有否向你投怀送抱?”

    为他把脉的程苍古眉头紧皱不住摇头。

    高彦色变道:“赌仙你勿要吓我我是没有可能被人下毒的。”

    程苍古道:“你的脉象很奇怪表面没有甚异常之处可是每跳十多下便会稍作停顿予人若断若续的感觉。”

    高彦骇然把手收回去倒抽一口凉气道:“都说不要吓我了。”

    卓狂生喝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高彦跳将起来光火道:“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说没有便没有。我承认是给那妖女骗了可是我只是一心为小猛出力完全不是为了自己怎会去占那妖女的便宜?”

    慕容战冷然道:“如果敌人没有得手怎会匆匆离开?”

    阴奇道:“小彦你冷静点看看老程有没有办法为你解毒?”

    高彦捧头道:“我真的没有事咦!”

    众人齐吃一惊猛瞪着他。

    高彦现出一个惊骇的表情双目填满惧色。

    拓跋仪沉声道:“高彦你是否妄动真气?”

    高彦望往拓跋仪接着全身颤抖起来张开口待要说话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众人都注意到他的舌头不但变大了还转作紫黑色情景可怖至极。

    程苍古从床上跳起来往他扑去。

    高彦往后便倒眼珠上吊却不是应有的白色亦是紫黑色。

    程苍古接着高彦时卓狂生亦从另一边抢过来探手掰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合上嘴以免咬断舌头。

    整个舱房大乱起来人人心中泛起彻底失败的感觉。

    高彦肯定是着了敌人的道儿且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要运动体内真气才会引的慢性剧毒。

    到把高彦放平榻子上高彦已失去知觉气若游丝只剩下半条人命。其毒性之烈即使是程苍古这个大行家亦惊惶失措。

    众人围在榻子旁看着程苍古检视高彦的情况。

    姚猛焦急的道:“还有救吗?”

    程苍古心痛的道:“我从未见过这厉害的毒数息内已蔓延往全身经脉小彦今次是完蛋了。”

    卓狂生悲怆的道:“不!他是不会死的。”

    江文清热泪泉涌颤声道:“古叔想想办法吧!”

    程苍古叹道:“若有一线机会我都会尽力而为可是这种剧毒专攻经脉放血解毒的方法根本派不上用场一般的解毒药物更是全不生效今回恐怕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回他的小命。”

    卓狂生拿起高彦的手腕凄然道:“小子你千万要撑着不可以就这一命呜呼小白雁正在赶来会你的途上你是不可以就这么走了的。”

    高彦似是听到他说的话眼皮抖动了一下。

    众人生出希望。

    方鸿生俯身贴在他胸口接着“哗”的一声哭了出来悲号道:“他的心跳快停哩!”

    姚猛凑往他的耳边嚷道:“高彦你要振作呵!”接着也忍不住流出苦泪。

    卓狂生长叹道:“平时只觉得你这小子是个大麻烦到此刻才知道没有你这小子在旁叫嚷满口胡言人生是多么没趣。”

    众人都心有同感更感悲痛。

    拓跋仪沉声道:“他还可以撑多久?”

    程苍古答道:“很难说毒素现在已攻入心脉他随时会离开我们且肯定捱不过今夜。”

    众人颓然无语看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高彦想起一刻前他仍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对眼前的他更感难以接受。

    慕容战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妖女究竟是如何下手的?”

    蹲在床边的姚猛抖了一下似是记起了甚么似的。

    众人眼光落在他身上。

    阴奇道:“想到甚么呢?快说出来。”

    姚猛道:“高彦说过妖女曾揭开面纱让他看照高彦的描述他当时看得失魂落魄……”

    阴奇点头道:三逗肯定是-种高明的迷心术妖女便趁高彦迷迷糊糊的一刻向他下了毒手。”

    卓狂生道:“今次高小子完了我们的边荒游也完了。我卓狂生在此立誓高小子这笔账我定要为他讨回来。”

    程苍古忽然“咦”了一声又去探高彦的脉搏。

    人人屏息静气看看能否有奇迹出现。

    姚猛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程苍古现出不能相信的神色道:“有转机。”

    众人说不出话来呆看着他。

    程苍古道:“这更是没有可能的他的内气竞能对入侵心脉的毒素作出天然的反击保住了心脉。”

    方鸿生不解道:“这代表甚么?”

    程苍古道:“这代表他体内的真气本身有抗毒保命的特性。”

    拓跋仪道:“这是没有可能的高彦怎会有此本领?恐怕我也办不到。”

    卓狂生大喜如狂道:“有救了救他的人是燕飞。”

    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卓狂生解释道:“是高小子亲口告诉我的燕飞曾多次为他疗伤更为他打通奇经异脉令他在轻身功夫上大有改进高彦的真气并没有排毒的本事但我们小燕飞的真气却是神通广大能人所不能。”

    程苍古道:“这是唯一的解释。哈!告诉各位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毒素的蔓延减缓下来哩!高小子的真气亦开始凝聚。”

    卓狂生大喜道:“这叫命不该绝我的天书可以继续写下去哩!”

    众人由悲转喜轮流为他把脉。

    拓跋仪冷静的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这句话听来没头没尾的可是人人清楚明白他意之所指。

    江文清道:“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敌人以为高彦真的中毒身亡了。”

    卓狂生道:“好像不太妥当吧?难道叫高彦整天躲起来吗?对我们的边荒游也不是太好吧!最糟是若小白雁也误以为高彦死了便不会到边荒来。”

    姚猛担心的问道:“高小子真的可以醒过来吗?”

    程苍古道:“要看今夜他的进展方可以肯定。”

    慕容战道:“不论情况如何任敌人怎么想都想不到高彦竞有抗毒的本领所以会以为高彦死定了。”

    卓狂生道:“其它事可以从长计议我们先把高彦送回他的房内去。”

    各人正要动手一个荒人兄弟来报宾客之一的刘穆之有急事求见。

    众人无不生出戒心。

    慕容战道:“老卓你去应付他。”

    ※※※

    快艇望大江的方向驶去。

    刘裕愕然道:“我们究竟到哪里去?”

    宋悲风微笑道:“离约定孙小姐的时间尚有半个时辰我想带你去见王老大他刚才使人传口信给我想与你碰面。”

    刘裕电是奇怪整个人轻松起来仰望夜空道:“他或许是想看我究竟是从天上哪一粒星宿误堕红尘吧!岂知我甚也不是只是个像他一样的凡夫俗子。”

    宋悲风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对自己这没有信心?坦白告诉你吧!我比任何人更相信你是真命天子因为安公曾亲口对我说过你老哥绝非寻常的人没有人可阻挡你的运势。”

    刘裕想起王淡真心中一痛暗忖这样的运势不要也罢!唉!我可否暂时把淡真搁在一旁暂且忘记她呢?那种噬心的痛楚那种被仇恨烈火焚烧的感觉已快过他所能承担。

    如果朔千黛此时在他身旁他可肯定自己受不了她别具一格的诱惑力因为他须借助她来减轻心中的酸楚。他不住叫自己把对淡真的记忆埋得深一点却总没法办得到。

    宋悲风讶道:“你竞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刘裕知他误会了却没法说实话只好道:“当你面对危险时任何信念均难起作用你会迷失在那一刻内将来变得渺不可测。便像我现在对将来充满畏惧我甚至有点怕去见孙小姐。”

    宋悲风恍然道:“难怪刚才你听到不用立即去见孙小姐整个人轻松起来。唉!我明白的若当年不是在乌衣巷碰到淡真小姐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刘裕心痛了一下垂下头去。

    宋悲风歉然道:“我不该勾引起你的心事。”

    刘裕此时却在心底涌起另-个想法假如没有淡真的仇恨驱策自己他刘裕还会否在眼前这种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尽全力挣扎求存呢?恐怕不会吧!他会设法把淡真带往边荒集做一个快乐的逃兵。冥冥中他感觉到令人悚惧的命运。

    不过他更清楚如此的“醒觉”转眼即逝片刻他又会忘情的投进现实去在人海里浮沉像个遇溺的人般只晓得挣扎往水面吸下一口的气把甚么天命完全置诸脑后。难道有刀剑当胸剌来他能坚信自己是真命天子而不去挡吗?难道因有谢安那几句话自己便不用努力奋斗吗?

    天意难测未来永远遥不可知。

    小艇缓缓靠往停在岸旁的一艘双桅商船去。

第二章 不死之人

    卓狂生将刘穆之领往甲板上去好让弟兄们把高彦送返他们在三楼的舱房。

    到达船处卓狂生问道:“刘先生有甚么急事要见我们呢?”

    刘穆之道:“高公子是否出了事?”

    卓狂生微一错愕用神打量了他几眼反问道:“刘先生因何有此猜想?”

    刘穆之讶道:“难道是我猜错了高公子竟安然无恙吗?”

    卓狂生心中暗懔皱眉道:“刘先生猜到甚么呢?”

    刘穆之淡淡道:“请卓馆主先告诉我高公于是否中了慢性剧毒?”

    卓狂生一呆道:“你真是猜出来的吗?”

    刘穆之叹道:“唉!我真的猜对了!如此高公子将捱不过今夜你们只可以为他报仇。”

    卓狂生道:“我也想向刘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刘穆之苦笑道:“卓馆主在怀疑我了。”

    卓狂生道:“我只是想先弄清楚刘先生为何参加边荒游?”

    刘穆之答道:“我是一心去看天穴的看看是否确有其事与传闻是不是有出入我须亲眼看到才相信。”

    卓狂生差点无词以对只好改问道:“刘先生怎能猜到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从容道:“因为我猜到了顾修和以重纱覆睑的女子是甚人。唉!可惜我后知后觉到你们破门进入他们的舱房我才猜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否则便可先一步警告你们。”

    卓狂生凭直觉感到他字字真诚并没有故弄玄虚稍放下戒心道:“他们究竟是甚么人呢?刘先生又如何凭空猜到他们是谁?”

    刘穆之沉声道:“你听过谯纵这个人吗?”

    卓狂生摇头道:“谯纵是何方神圣?”

    刘穆之道:“谯纵在巴蜀是无人不识的人谯氏是巴蜀最有名望和势力的大家族自谯纵使人刺杀毛璩后更独霸成都隐为有实无名的成都之主。谯纵不但武功高强且承其家传精通用毒。谯纵之父谯森外号‘毒仙人’毕生精研毒学谯纵得其真传加上多年苦修成就该已越谯森。”

    卓狂生开始有点眉目问道:“刘兄怎会一下子便猜到顾修与谯纵有关系呢?”

    刘穆之道:“先我要说清楚毛璩是甚人。毛璩是巴蜀另一大族之主也是蜀帮的龙头老大疏财仗义极得当地人敬重也是稳定巴蜀的主力。”

    卓狂生点头道:“一山不能藏二虎谯纵要杀毛璩是江湖常见的事有何特别之处呢?”

    刘穆之道:“若卓馆主晓得为谯纵刺杀毛璩的人是干归报酬是把爱女谯嫩玉许配给他作妻室便明白我不得不提起此人背景的道理。”

    卓狂生惊讶道:“干归!”

    刘穆之点头道:“正是干归。”

    又叹道:“今午在舱厅内那扮作苗女的女子忽然嚷肚子痛我已心中起疑不过当时见高公子神色兴奋以为他和那女子暗中有来往所以没有在意。”

    卓狂生奇道:“我还以为先生你对身边生的事一概不理呢?”

    刘穆之苦涩一笑道:“到出事后我才猛然醒觉那扮作苗女的肯定是谯嫩玉只有她才有此本领能瞒过你们荒人。”

    卓狂生皱眉道:“可是谯嫩玉远在巴蜀怎来得及参团?”

    刘穆之道:“如果谯嫩玉随干归到江陵来向桓玄效力又如何呢?”

    卓狂生瞧着他道:“刘先生怎会如此清楚有关谯纵和干归的事?又晓得干归成了桓玄的走狗?”

    刘穆之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缓缓道:“因为毛璩被杀时我是他府内食客之一。”

    卓狂生仍是不解沉吟道:“可是先生尚未确切掌握高彦的情况却能一下子猜到谯嫩玉身上认定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道:“敢来你们荒人太岁头上动土的当是身手高强之辈否则如何可以安然脱身?当日干归扮作落泊名士来投靠有孟尝之风的毛璩亦正因他表面完全不像个懂得武功的人令毛府上下对他完全没有防范故干归骤起难一击成功。由此可知谯嫩玉必有一种可令人暂时散功的奇异药物因而可以瞒过你们。”

    卓狂生听得对他疑心大减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穆之道:“这个叫顾修的极可能是干归手下一个叫莫无容的高手此人精通易容改装之街扮甚么似甚么。几方面加起来使我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唉!可惜我……”

    卓狂生疑心尽去对他却大增好感。探手搭着他肩头朝船舱走去。低声道:“先生透露的消息非常管用令我们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以后找人算账也冤有头债有主。哈!不知谯嫩玉还有甚么绝技呢?”

    刘穆之讶道:“这个我便不太清楚只晓得谯嫩玉得谯纵真传比之干归亦是所差无几。咦!看来卓馆主的心情不太差呢。”

    卓狂生停下脚步放开搭着他肩头的手微笑道:“原来先生真的不懂武功。”

    刘穆之苦笑道:“你不怕我也服下了谯家秘制的散功药吗?”

    卓狂生欣然道:“在我有心查证下如是借药物克制内气怎瞒得过我?现在我带你去见我的众兄弟让你把刚才那番话覆述一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彦该死不了。”

    刘穆之失声道:“他没有中毒吗?”

    卓狂生道:“此事留待见到高彦再说。恕我再多嘴问一句刘先生看过天穴的奇景后又有甚么打算呢?”

    刘穆之淡淡道:“那我便要认识刘裕这个人看看他是否真命天子了。”

    ※※※

    见过建康帮的老大王元德后刘裕的心情反更感沉重明白到前路的艰困。

    他猜到王元德代表着的是以前建康民间支持谢安的开明势力肯忽然见他一面并不是改变了袖手旁观、保持距离的态度而只是想凭自己的眼力看他刘裕是否可造之材。

    所以王元德表面虽然执礼甚恭说尽赞美之词但却没有任何承诺大家的谈话亦有点不着边际。于目前的情况来说王元德采取观望的态度是明智的但却不是刘裕所期待的。

    宋悲风的谨慎行事是有道理的如被司马道子晓得他密会王元德就算无风亦会起浪他早前便曾提醒过宋悲风此点。

    快艇沿江西去。

    刘裕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是否去见孙小姐?”

    宋悲风点头道:“孙小姐已到位于建康西南郊的小东山去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会面地点随行的都是只忠于她的人不虞消息会外泄。”

    刘裕想不到见谢钟秀一面竟这么困难几想出口反悔可是看着满脸忧思的宋悲风话怎也说不出口来。

    过了秦淮河出大江的河口后快艇泊岸岸上早有两匹快马恭候他们。

    两人改乘快马放蹄朝小东山的方向奔驰。

    ※※※

    孙恩有一个疑惧。

    直到此刻他仍不明白因何在镇荒岗之战燕飞竞没有死去反变得更强大了。

    孙恩很清楚自己的手段当他重创燕飞令他坠落岗下他肯定燕飞心脉已断谁也救不回他的小命只可以盗走他尸身。

    可是燕飞却活了下来不但迅复原且不论精神武功均有精进突破。以孙恩的博通天人之学仍百思难解。

    孙恩站在岸旁一方大石上面对着茫无边际星空覆盖下的汪洋。

    难道燕飞的道功已臻杀不死的层次能自续断了的心脉从死亡中复活过来?

    离开会稽时他仍有一点在意由他一手创立的天师军的成败所以答应徐道覆会出手对付刘裕可是当返回翁州后潜修静养心神全集中到开启仙门、破空而去的修行上对这没有意义的人间世其中的得失成败再不能牵动他的心神致乎索然无趣。

    眼前的一切只是生死间的幻象不具任何永恒的意义。成又如何?败又如何?不过如过眼烟云、镜花水月。

    可怜世人却迷失在这个共同的大梦中水远不会苏醒过来只有他和燕飞是例外。

    燕飞不但是他最大的劲敌更是天下间唯一的知己。

    只有通过燕飞他才可以掌握破空而去的道法。

    他和燕飞已变成命中注定的死敌他们之间的第三次决战是势在必行。

    他们的决战再不局限于人世间的斗争仇杀而是涉及出乎生死之外的终极目标。

    ※※※

    宋悲风和刘裕从后院进入有“小东山”雅号的庄园再由谢钟秀的贴身爱婢带路来到一座小厅堂的门前。

    小婢低声道:“小姐在厅内等待刘大人。”

    刘裕问道:“该如何称呼姐姐呢?”

    问了这句话不由心中一痛。当年在广陵正是由这个小婢为他穿针引线得以私会王淡真。他当时也有询问她的名字她却拒绝说出来。

    时过境迁今回再问她的芳名已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和心情下。

    小婢或许想起当年的事微一错愕后垂轻轻答道:“刘大人唤我小殷吧!大人请进去小姐等得心焦哩!”

    刘裕朝宋悲风瞧去后者拍拍他肩头道:“我为你把风。”

    刘裕很想掉头走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跨槛进入小厅堂小殷在后为他悄悄把门关上前叫道:“小姐!刘大人来哩!”

    刘裕早看到谢钟秀她一身黄色的便服裙褂外加墨绿色的长披肩垂下及膝静静立在窗旁呆看着外面茫茫的黑暗似是完全听不到启门声和小殷的呼唤。

    她仍是那么美丽和仪态万千可是刘裕却感到她变成另一个人再不是那天在乌衣巷谢府内缠着谢玄撒娇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女孩而是历经家门惨变被逼面对没有得选择的命运的美女。她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只是那代价是她绝不愿付出的。

    刘裕以沉重的步伐和失落的心情走近她身后半丈许处施礼道:“末将刘裕向孙小姐请安。”

    谢钟秀背对着他的香躯微一抖颤然后淡淡道:“淡真去了!”

    刘裕强忍内心的悲痛想说话却张口难言。

    谢钟秀像自说自话地平静的道:“爷爷常说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再不用理阳世的事淡真去了也好生不如死的日子过来干甚么呢?”

    刘裕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人死后真是一了百了吗?若淡真死而有知必会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嗟叹。

    到此刻他仍是欲语无言。

    谢钟秀轻轻道:“淡真是个很坚强的人从来不肯屈服敢爱敢恨我真的比不上她是我害她的我对不起你们。”

    刘裕为最后两句话大感错愕时谢钟秀倏地转过娇躯面向着他坚决的道:“你杀了我吧!”

    谢钟秀明显消瘦了但却无损她秀丽的气质只是多了-股惹人怜爱的味儿。过往的天真被忧郁替代满脸泪痕本是明亮的一双眸子像给蒙上一层水雾默默控诉着人世间一切不公平的事。

    刘裕有点手足无措的道:“孙小姐!唉!孙小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淡真的死是因为桓玄那狗贼我定会手刃此獠好为淡真洗刷她的耻辱。”

    谢钟秀前移两步在不到半尺的距离仰凝望着他秀目内泪珠打滚。凄然道:“刘裕呵!我错哩!”

    刘裕胡涂起来反略减心中的悲苦道:“孙小姐勿要自责这是谁也没法挽回的事。”

    谢钟秀哭道:“你不明白因为你不晓得是我通知我爹破坏了你们在广陵私奔的计划如果我没有告诉我爹你们便可逃往边荒集淡真也不用被那狗贼所辱更不用服毒自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是不该告诉我爹的。”

    刘裕脑际轰然一震整个人虚飘飘的难受至极点。

    竟然是谢钟秀向谢玄告密。

    他一直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可能性还以为是宋悲风察觉到蛛丝马迹提醒谢玄。

    谢钟秀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道:“我经不起……唉!经不起……淡真的苦苦哀求安排你们见面。她……她没告诉我会和你私奔的只是……只是我愈想愈担心怕会弄出事来所以告诉我爹。我真的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子的我很后悔如果当晚你们走了淡真便不用这么惨。是我害死她你杀了我吧!”

    说到这里谢钟秀激动起来探出玉手用力抓紧他襟口。

    刘裕失魂落魄的反抓着她两边香肩热泪不受控制的泉涌而出与她泪眼相对的凄然道:“孙小姐真的不用自责你并没有做错我是不该当逃兵的。”

    谢钟秀伤心欲绝的哀号道:“不!是我害死她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哗”!的一声谢钟秀扑入他怀里痛哭起来。

    刘裕轻拥着她感觉列她的身躯在怀襄颤抖着淌下的苦泪湿透了他的衣襟差点要仰天悲啸以渲泄心内一直难向人言的苦痛。

    他心中没有半点怪责谢钟秀的意思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襄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她和淡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真正罪魁祸是桓玄和刘牢之。

    刘裕低声道:“不要哭哩!一切已成为过去我们必须坚强起来面对一切。我不会怪你淡真也不会怪你的。”

    谢钟秀在他怀内仰起俏脸怀疑的道:“淡真真的不会怪我吗?”

    只从这句话刘裕便可看出谢钟秀的无助和备受内心歉疚蚕蚀的痛苦。

    还可以说甚么话呢?只好安慰道:“这个当然我们都不会怪你。”

    谢钟秀闭上秀眸再滴下两颗晶莹如豆般大的泪珠。

    刘裕知是离开的时候了这娇贵的美女似乎因淡真的事而对他生出一种特别的依恋所以他愈早离开愈好因为这是绝不能展的一段情在现时的情况下更是他不能承受的负担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第三章 感情风波

    长子城。

    由于慕容永由太守府改建而成的皇宫于慕容垂攻城时损毁严重所以慕容垂征用了城东本属长子一位富商的华宅作临时的行宫。他知纪千千爱清静遂把位于后园一座独立的小院让她们主婢入住。

    这晚纪千千心情极佳不住的逗小诗谈天说笑。

    谈笑间风娘来了神色有点凝重地道:“皇上有请千千小姐。”

    纪千千和小诗均感错愕她们有多天未见到慕容垂现在他回来了便要于此本该登床就寝的时刻见纪千千似乎事情有点不寻常。

    纪千千蹙起黛眉道:“这么夜哩!”

    风娘凑到她耳旁道:“小姐请勉为其难吧!皇上一个时辰前回来独坐在中园的亭子内喝闷酒一杯接一杯的却没有人敢去劝他看来皇上是满怀心事只有小姐能开解他。”

    纪千千感受到风娘语气里透露的关心和善意虽然风娘是令她失去自由的执行者可是除此之外风娘只像个慈祥的长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她往小诗瞧去见小诗一脸茫然的神色晓得小诗听不到风娘对自己的耳语微一点头起立道:“诗诗你早点休息吧!听话不用等我回来!”

    小诗抗议道:“小诗待小姐回来伺候小姐。”

    纪千千微笑着随风娘离开院子。

    踏上往大堂去的碎石小径走在前面的风娘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娘为何叹息呢?是否此行会有危险?”

    风娘道:“我从未见过皇上这么喝酒的不过小姐智慧聪明该懂得如何应付。”

    纪千千知她在点醒自己对慕容垂必须以柔制刚心中感激。虽然很想问她关于燕飞的事但终忍着没有说出口来。

    她今夜精神极佳令她有信心可以应付任何事。到后天她便满百日筑基之期经历过前一阵子的低落后她已振作过来全心全意依燕飞教导的方法修行最近的两天更大有成绩。想到快能和爱郎暗通心曲令她充满了斗志敢面对任何事。

    ※※※

    宋悲风和刘裕坐在大江的南岸看着江水滔滔不绝往东流去都有点不想说话。

    此处位于建康上游离建康有两里之遥林木茂密对岸有个小村落隐见灯火。

    宋悲风忍不住道:“孙小姐因何事痛哭呢?”

    刘裕心忖幸好他没有窥看否则见到谢钟秀哭倒在他怀里不知会有何联想?门第之分令高门和寒门间重重阻隔像自己般的寒门把一位高门的天之娇女拥在怀中是天大和不可原谅的罪行。即使开明如宋悲风由于他曾长期伺候谢安这方面的思想恐怕也是根深祇固难以接受何况对方更是谢钟秀呢?

    苦笑道:“孙小姐认为自己须为淡真小姐之死负责。”

    说出这句话后不由有点后悔。宋悲风未必晓得他与王淡真意图私奔的事如果宋悲风追问下去他如何答宋悲风呢?也禁不住回味着刚才轻拥着谢钟秀的感觉。在某一方面那比拥着王淡真更有一种打破禁忌的漏*点因为对他来说谢钟秀比王淡真更是不可攀折。当然他对谢钟秀没有半点野心更不表示他把对王淡真的爱转移到谢钟秀身上可是他晓得永远不会忘记刚才那一段短暂的时光。

    果然宋悲风愕然道:“淡真小姐的死和孙小姐有甚关系?”

    刘裕此时后悔莫及只好把私奔的事说出来。

    宋悲风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才叹道:“竟有此事!难怪小裕你如此郁郁寡欢。”

    刘裕颓然无语。

    宋悲风苦笑道:“若我早知此事绝不会让你去见孙小姐。”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我以后再不会去见她。”

    宋悲风道:“我并不担心你而是担心孙小姐。她现在的情况有点和淡真小姐的情况相同。司马元显一直觊觎孙小姐的美色而司马元显却是孙小姐最讨厌的人之一。不要看孙小姐平日规行矩步事实上她是个大胆坚强的人反叛性强并不甘心屈从于家族的安排。只看她敢让你和淡真小姐秘密私会可知她不受封建思想所囿的个性。”

    刘裕记起他离开时谢钟秀的眼神不由暗暗心惊。从任何角度看他现在都不应卷入儿女私情尤其是贵为建康高门的第一娇女的谢钟秀。恐怕连支持自己的王弘亦难以接受。更何况他是没可能作第二次私奔的。

    只好道:“孙小姐泄了心中的情绪便没事哩!”

    宋悲风沉声道:“若我可以选择我会设法让你们一走了之我怎忍看孙小姐她含恨嫁入司马家重蹈娉婷小姐嫁与王国宝的覆辙。”

    刘裕一震往宋悲风瞧去。

    宋悲风仰望夜空目泛泪光凄然道:“安公和大少爷先后辞世对孙小姐造成连续的严重打击。大少爷之死更是她最难接受的。她现在心中渴望的是把她从所有苦难拯救出来的英雄而小裕你是她最崇拜的爹亲手挑选的继承人。以前她或许仍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现在嘛!舍你外谁还可为她带来希望?”

    刘裕心叫不妙谢钟秀对他还有一种补偿的心态而自己因为玄帅和淡真的关系又不能对她的苦况视若无睹。今回真令人头痛。

    宋悲风大有感触的道:“以王、谢二家为代表的乌衣豪门本为北方的衣冠之族。可是自怀、愍二帝蒙尘洛阳、长安相继失陷中原衣冠世族随晋室南渡在这片残山剩水偏安下来王、谢二家仍是头号世族。只恨现在不论王家、谢家都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刻呈现出江河日下之势。”

    刘裕断然道:“只要一天有我刘裕在我都会为谢家的荣辱奋战不懈。”

    宋悲风摇道:“大势所趋非任何人力能挽回。眼前谢家之弊在于不得人令谢家雅道相传的家风反成为谢家族人的负担难以与时并进。安公便曾多次向我说及这方面的事且预知有眼前情况的出现担心会有谢家子弟因不能及时自我调节以适应不住变化的世局成为时代的牺牲品。唉!安公已不幸言中且祸正是他的亲儿。”

    又瞧着刘裕道:“你刘裕的崛起正代表寒门势力的振兴。而当你成为掌权者后再不能只从大少爷继承人的角度去考虑而是要由大局着眼。纵然你仍眷念谢家的旧情可是当形势展到谢家成为你最大的政治障碍将没有人情可说。”

    刘裕保证道:“宋大哥放心我刘裕不会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宋悲风道:“因为你仍不是在那个位置上。我最明白高门子弟的心态。让我坦白告诉你吧!像谢混那种小子他是永远看不起我们的。不论我们如何全心全意为他好在他眼中我们顶多是两个有用的奴才。唉!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后悔莫及的可怜模样。我很矛盾。”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却找不到安慰他的话谢家确是大祸临头偏是没有任何改变情况展的方法。

    宋悲风像记起久已遗忘的旧事般徐徐道:“安公对大少爷一直非常器重竭力栽培他但从不对他疾言厉色。大少爷少年时也很有公子派头风流自赏更像其它高门子弟般爱标新立异例如有一段时间他总爱佩带紫罗香袋腰间还掖着一条花手巾。安公不喜欢他这种打扮遂要大少爷以香袋花巾作赌注赢了过来当着大少爷面前一把火烧掉大少爷明白了从此不作这种打扮。”

    刘裕很难想象谢玄如宋悲风所形容的花俏模样同时感受到谢家的家风也更体会到宋悲风对以往谢家诗酒风流的日子的怀念追忆可惜美好的日子已一去不返他们两人除了坐看谢家崩颓再没有办法。

    那种无奈令人有噬心的伤痛。

    宋悲风沮丧的道:“我真的很矛盾。我既希望我们可以带孙小姐远走又知这是绝不该做的事;我既想谢混受到严厉的教训又怕他消受不起。”

    刘裕清楚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清醒过来否则说不定一时冲动下会酿成大错。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他和宋悲风不同处是他肩上有很多无形的重担子淡真的耻恨、荒人的期望、北府兵兄弟对他的拥护在在使他不能为儿女私情而抛开一切。

    刘裕沉声道:“孙小姐可以适应边荒集的生活吗?她可以不顾及谢家的荣辱吗?如她离开建康会对大小姐有甚么影响呢?”

    宋悲风听得哑口无言。

    刘裕起立道:“我们回归善寺吧!”

    “坐”!

    纪千千迎上慕容垂的目光暗吃一惊。她从未见过慕容垂这样子的原本澄明深邃的眼神满布血丝再不予她冷静自持的感觉。差点想拔脚便跑这当然是下下之策她能避到哪裹去呢?难怪风娘警告她了。只好坐到他对面去。

    慕容垂向风娘道:“没事哩!你可以回去休息。”

    风娘担心地向纪千千打个眼神离开中园。

    慕容垂举起酒壶为纪千千身前的酒杯斟满杯然后微笑道:“这一杯祝千千青春常驻玉体安康。”

    纪千千只好和他对碰一杯她酒量极佳纵然是烈酒十来杯也不会被灌醉怕的只是对方。

    慕容垂似乎没有灌醉她的意图干尽一杯后定神瞧着她叹道:“千千仍视我慕容垂为敌人吗?”

    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知道慕容垂正处于非常不稳定的情绪里说错一句话极可能引可怕的后果。他是否失去了耐性呢?

    淡淡道:“喝酒聊天该是人生乐事皇上不要说这些令人扫兴的话好吗?”

    慕容垂微一错愕接着点头道:“对!所谓饮酒作乐作苦就太没意思了今晚你定要好好的陪我解闷儿。”

    纪千千心叫不妙慕容垂如饮酒致乱了性子自己如何应付呢?只好道:“皇上刚大破慕容永统一了慕容鲜卑族该是心情开朗为何现在却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哩?”

    慕容垂狠狠盯着她沉声道:“心事?我的心事千千该比任何人更清楚只要千千肯垂青于我慕容垂天下间还有甚事可令我慕容垂放在心上?唉!千千明白我心中的痛苦吗?我慕容垂一生纵横无敌就算登上皇位完成统一大业于我仍不算甚么一回事。只有千千肯对我倾心相许才是这人世间最能令我心动的事。”

    纪千千心叫糟糕如果自己今夜不能引导慕容垂令他将心底爆的情绪朝另一方向渲泄自己唯一保持清白的方法便是自断心脉以死明志。不慌不忙的探手提起酒壶为他和自己添酒非是想慕容垂醉上加醉而是要拖延时间去思索脱身的妙法。

    慕容垂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纪千千添满他的杯子见他的眼神射出狂乱的神色徐徐的道:“我很久没喝过酒哩!”说了这句话不由忆起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窖与燕飞共享一坛雪涧香的动人情景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到为自己斟酒时从容道:“上一回喝酒是在秦淮河的雨枰台与干爹齐赏夜色。干爹是很了不起的人隐就隐得潇洒仕就仕得显赫;退隐时是风流名士出仕时是风流宰相一生风流既未忘情天下也没有忘情山水令其它所谓的名士都要相形见绌。”

    慕容垂想不到她忽然谈起谢安大感愕然双目次现出思考的神情。

    纪千千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慕容垂肯动脑筋去想理智便有机会控制情绪。她这番话非常巧妙让慕容垂明白自己欣赏的人不可以是下流的人。她故意提及谢安正是对症下药令慕容垂从谢安逍遥自在的名士风范反省自己目下的情况悬崖勒马。

    举杯道:“让千千敬皇上一杯祝皇上永远那么英雄了得豪情盖天。”

    最后两句更是厉害若慕容垂不想令她因看错人而失望他今夜只好规规矩矩不可以有任何逾越。

    慕容垂举起酒杯看着杯内荡漾的酒竟起呆来。

    纪千千肯定他是遇上不如意的事借酒浇愁下想乘点酒意解决他和自己间呈拉锯状态般的关系。他受到甚么挫折呢?会否与燕郎和他的兄弟拓跋珪有关?

    纪千千径自把酒喝了放下酒杯道:“这是今夜最后一杯。”

    慕容垂往她瞧来双目射出羞惭的神色颓然把尚未沾唇的一杯酒搁在石桌上苦笑道:“我也喝够了。”

    纪千千暗叫好险知他回复乎日的神智一场危险成为过去。

    慕容垂仰望天平静的道:“假若有一天我能生擒活捉燕飞千千和我的赌约是否仍然生效?”

    纪千千心想我从没有答应过甚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同时心中大懔因为以慕容垂的性格作风没有点把握的事绝不会说出来。难道自己猜错了燕郎竟是处于下风随时有遭活捉生擒之险?

    叹道:“皇上成功了再说罢。”

    慕容垂往她望去眼内的血丝已不翼而飞只有精芒在闪动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微笑道:“不论在情场或战场上有燕飞这样的对手确是人生快事。自与燕飞边荒一战后我每天都在天明前起来练武睡前则静坐潜修。我期待着与他的第二度交乎便像期待苦千千终有一天被我的真诚打动。”

    纪千千只懂呆瞧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垂回复了平时的从容自信油然道:“我走错了一着幸好这是可以补救的。昨天我刚与姚苌谛结和约同意互不侵犯所以我在这里的事可以暂告一段落。谁人敢低估我慕容垂都要付上他承受不起的惨痛代价。”

    纪千千垂道:“夜哩!千千要回去了。”

第四章 驱羊之法

    荒梦一号于晨光中在两艘双头船前后护航下继续边荒游的旅程。

    楼船回复安宁除少了三个人外便像从没有生过任何事情。今次参团的客人绝大部份是在江湖打滚的人对这类事情是见怪不怪更清楚闲事莫理的江湖生存之道。

    拓跋仪步出船舱香素君的倩影映入眼帘此姝当是刚起床便到船尾欣赏两岸风光秀披散香肩任河风吹拂有一种放任写意的况味。

    拓跋仪生出奇异感觉香素君因放弃了晁景所以得回了自由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却清楚自己不会错到哪里去。

    香素君忽然回头朝他瞧来颔点头打个招呼又转过头去。

    拓跋仪不由心中一熟比对起以往她对人冷漠的态度这可算很大的转变。尤其当她看自己时双目明亮起来显是对自己并非无动于中且是心有所感。

    自从奉拓跋珪之命到边荒集来主理飞马会后他对男女之情非常淡薄虽有间中到青楼解闷只是逢场作兴从没把女子放在心上一切以复国为重。可是不知如何的自昨天他拦截香素君阻止她和晁景动干戈后她的娇容便不住在心中浮现。

    想着想着赫然觉自己正朝这美女走过去抵达她身旁。

    “昨晚睡得好吗?”

    香素君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从未试过睡得这么畅快香甜好像要讨回以前睡魔欠我的债。”

    拓跋仪一呆道:“睡魔?”

    香素君轻拨拂往睑上的丝慵懒的道:“主宰大白天的是神黑夜由睡魔统治否则怎来这多千奇百怪的梦?昨夜你们是否出事了忽然这么紧张的?”

    拓跋仪看着她动人的侧脸线条微笑道:“确是出了点事情幸好我们还算勉强应付得来不让敌人得逞。”

    香素君凝视后方的双头船道:“你这人很谦虚哩!”

    拓跋仪苦笑道:“你是第一个说我谦虚的人。”

    香素君朝他瞥了一眼抿嘴笑道:“还未请教你高姓大名呢?”

    拓跋仪答道:“在下拓跋仪。”

    香素君道:“你定是拓跋鲜卑的王族对吗?”

    拓跋仪想起拓跋珪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情绪道:“该算是吧!”

    香素君兴致盎然的道:“听说燕飞的血统一半属拓跋鲜卑岂不和你是同族的人?”

    拓跋仪点头道:“燕飞是我的同族好兄弟从小便玩在一块儿。”

    香素君瞅他一眼道:“终于有一句话是肯定的了而不是算是这样算是那样。”

    拓跋仪想不到香素君可以这般健谈可爱暗忖晁景确是蠢蛋为了争甚么天下第一错过了她。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得到了的事物便不放在心上。没有了晁景这精神的枷锁香素君便像从囚笼释放出来的彩雀回复本色享受生命。

    香素君道:“说不出话来哩!是否无言以对呢?”

    拓跋仪哑然失笑道:“坦白说我不是没有话好说而是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香素君不解道:“你为何忽然开心起来?”

    拓跋仪坦然道:“见到香姑娘再不用为其它人烦恼我当然感到喜悦。”

    香素君俏脸微红显是意料不到他说话这般直接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拓跋仪感到气氛有点尴尬不由有点后悔心襄暗骂自己眼前的汉女当然不像自己族中女子般开放而是较为含蓄害羞看来自己已在她心中留下不良印象还是打退堂鼓以免言多必失。

    拓跋仪索然的正想走开香素君微启香唇道:“今次不和你算言语轻薄的账。告诉我塞外的大草原是怎样的呢?”

    拓跋仪感到一股暖流横过心窝倏忽间一切都不同了今天再不同于以往任何的一天因为生命忽然充实起来除了眼前的美女外其它的一切似再无关紧要。

    卓狂生进入高彦的舱房高彦仍然昏迷不醒。

    程苍古、姚猛和阴奇正在床旁说话。

    卓狂生向程苍古道:“情况如何?”

    程苍古道:“肯定没有事毒素不住从指尖脚尖排出来顶多再睡一天保证可以醒过来不会有任何后遣症。”

    阴奇道:“燕飞这是甚么武功?竟神妙如斯连经他施过功的人也可以如此受惠变成百毒不侵的人。”

    卓狂生坐在床沿手指撑开高彦的眼皮检视情况同意道:“燕飞一向关照高小子不但曾为他疗伤更为他打通体内的经脉令高小于脱胎换骨。燕飞是个神奇的人到今天我仍摸不通他他定有些事瞒着我们看来我要设法向他来个**供。”

    姚猛笑道:“天下问恐怕没有人可以硬逼燕飞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卓狂生道:“你这小子真无知难怪会陪高小子一起着道儿高小子肯听我的话此刻便不用受苦。他***我说过要凭武力向燕小子逼供吗?我凭的是交情否则我的天书不可能有个圆满的交代。”

    姚猛怕他继续向自己牢骚连忙投降闭嘴。

    阴奇道:“你们道船上是否仍有敌人留下的眼线以证实高小子的生死呢?”

    卓狂生道:“据刘穆之的猜测谯家的人对用毒非常自信该不会留下眼线免被我们找到破绽。谯嫩玉虽然肯为桓玄卖力却绝不愿让我们晓得是地下手害她谯家结下我们这个强仇我认为刘穆之的分析很有道理。”

    程苍古道:“刘穆之这个人不简单。”

    卓狂生同意道:“他是个有识见、有学问和有智慧的人只是一直怀才不遇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只他沉着冷静的功夫我们之中便没有多少人及得上他。”

    姚猛道:“他真的是为了看天穴而花这多钱参团吗?”

    卓狂生道:“我相信他。哈!老子看人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至少看那妖女便看得很准对吧?”

    姚猛想不到这样也给他把握到“教训”的机会只好再次闭嘴。

    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这小子!告诉你我为何肯信他吧!现在整个南方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氛弥漫于有识之士之间对前景再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逗两句由老子明的谶语却像把一颗石子投进一池死水里泛起希望的涟漪不住扩散。哈!真想不到我的话对南方竟可生出这样的影响力而刘穆之便因此而被吸引到边荒来以引证这两句话的真实性。昨夜我花了近一个时辰向他详述‘一箭沉隐龙’的始末详情听得他两眼放光让他知道这两句话前一句绝不是胡绉的。”

    程苍古显然对刘穆之不感兴趣岔开道:“照你这样说桓玄当会认为高小子已毒身亡起码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有针对高小子而来的行动。”

    阴奇担心的道:“桓玄自以为完成了聂天还的嘱托当然会立即将高彦的死讯知会聂天还如此事传人小白雁耳中究竟是好是坏呢?”

    姚猛忍不住道:“小白雁或许会为高彦大哭一场然后从此把他忘记唉!又或不会淌半滴眼泪因为高彦这小子最爱吹牛皮可能人家姑娘明明对他没有意思也说得人家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就像真的一样。”

    卓狂生叹道:“只是高小子的事已可看出我们荒人的改变大家都关心他希望他和小白雁有个完美的结局。唉!此事确吉凶难料只好希望老天爷仁慈一点。”

    此时荒人兄弟来报谈宝要见高彦。

    卓狂生起立道:“让我应付他如果他仍不识相我便把他轰下颖水。”

    程苍古提醒道:“小心他是谯嫩玉的人。”

    卓狂生点头表示明白离房去了。

    燕飞闭目养神。

    在寒风下急赶一夜路后人马皆困乏不堪可是为了能尽早赶到参合陂他们只休息一个时辰便继续行程。

    拓跋珪来到他身旁蹲下道:“有个很坏的消息。”

    倚树坐着的燕飞睁开眼帘道:“希望不是太坏吧!”

    拓跋珪道:“慕容宝减缓了行军的度不但再不于晚上赶路昨天更只走了半天路。”

    燕飞道:“这代表甚么呢?”

    拓跋珪道:“这代表小宝儿终于开窍明白到只要能守稳参合陂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尽量争取休息的机会让人马回气改采稳打稳扎的方法免被我们拦途截击。”

    燕飞坐直虎躯骇然道:“如此我们岂非优势全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宝儿会侦骑四出步步为营。一旦让他现我们的位置我们将失奇兵之效。”

    拓跋珪道:“我们仍有三方面的优势。”

    燕飞盯着他道:“说吧!”

    拓跋珪道:“先是小宝儿不晓得我们猜到他的目的地非是在长城内而是长城外的参合陂只要他的探子没有现我们埋伏在参合陂四周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燕飞道:“如果小宝儿小心翼翼我们是没有可能避过他探子的耳目。”

    拓跋珪叹了一口气显是心有同感。续道:“其次是小宝儿没想过我们会比他领先过两天的路程。最后就是天气愈来愈冷风沙愈刮愈大如果风向保持不变在上风动攻击的一方将会占优。”

    燕飞道:“问题在小宝儿宁愿捱寒风也不肯全赶路。我们可否在途中顺风施袭。”

    拓跋珪道:“小宝儿把大军分为五军把辎重放在中间所以跑得这么慢。军与军之间又左右前后呼应我们顺风突袭小胜可期可是小宝儿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不但没法击溃敌人反暴露了行踪参合陂歼敌之计再难生效。”

    燕飞皱眉苦思片刻道:“唤崔宏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拓跋珪吩咐在旁待命的亲兵去找崔宏然后道:“战场上的乐趣正在这里干变万化胜败只在一个意念之间。”

    燕飞苦笑道:“战场上有何乐趣可言?终日想着如何去杀人又要恐惧被敌人杀死晨兴夜寐苦不堪言。”

    拓跋珪笑道:“我知道你有一颗仁心可是对慕容垂那种人你对他谈仁说义有啥用?打仗确是辛苦可是当胜利的果实来到你手上时你会觉得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又道:“差点忘记问你联络上了你的纪美人吗?”

    燕飞未及答他崔宏来了听罢拓跋珪解释清楚现时敌我的情况他想也不想的随口答道:“我们把慕容宝驱羊似的赶入陷阱便成。”

    拓跋珪一呆道:“如何办得到?”

    崔宏道:“敌军忽然迟缓下来固有战略上的考虑主因仍在全军疲不能兴不得不减休息。不过天气愈来愈冷在寒风的折磨下敌军的战斗力将不断被削弱令我的计划更有成功的可能。”

    拓跋珪怀疑的道:“我要的是大胜而非小胜。”

    崔宏道:“这个当然此役将是扭转整个局势千载一时的良机我们绝不可错过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燕飞道:“然则你有甚妙计呢?”

    崔宏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营造出我们锲尾穷追的假象令敌人不得不急如丧家之犬的狂逃往参合陂如此我们肯定可以得到全面彻底的胜利。”

    拓跋珪道:“小宝儿怎都是曾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人这么容易被骗吗?”

    崔宏有条不紊的答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在慕容宝心中认定我们会在长城外伏击他他并不知我们早算准了要突袭的地点所以才决定到参合陂设寨立营再坚守阵地好与柬来的慕容详会合向我们展开反击。而我们则大有理由于他们会合前动攻击所以慕容宝不会怀疑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其实真正的设伏地点却是参合陂。”

    燕飞点头道:“这个说法有道理。另一方面呢?”

    崔宏道:“另一方面是敌军的体力和士气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是外强中干军心一乱便再无还击之力且因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理所当然会拚命向参合陂逃窜正落入我们的算计中。如果我们是恶狼敌人就是急于回家的羊了。”

    拓跋珪双目亮起来道:“军心乱了便再不受小宝儿控制可是如何可以制造出我们锲尾穷追的假象?”

    崔宏道:“只要给我三千人便成。”

    拓跋珪皱眉道:“三千人?”

    崔宏道:“我和这三千人会在附近密林隐藏起来养精蓄锐。当慕容宝大军经过时我会先命五百人从后追赶引起敌军的慌乱再把余下的二千五百人分作四军左右突袭敌人后军只要击垮他们的护后部队慌乱将会瘟疫般蔓延至敌人全军只懂往前逃窜。敌人更怕我们趁黑夜寒风于无险可守的平野施袭更不敢停留片刻。”

    拓跋珪目光投向燕飞沉声道:“你认为崔卿的办法是否可行?”

    燕飞点头道:“我对崔兄有信心他必可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拓跋珪道:“这里离开参合陂只有两天的马程换了我是慕容宝在军队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也只好希望能尽早到参合陂去。”

    又仰天笑道:“而我早枕兵该处等待他送上门来。好计!便依崔卿之言办吧!”

    接着站起来道:“此事不容有失我会给崔卿最好的将领和兵马。”

    燕飞道:“最好找道生作崔兄的副将。”

    拓跋珪点头同意因为手下诸将里以长孙道生和崔宏的关系最好。

    崔宏从容道:“我另有一个提议此事由道生将军主持我只作军师如此指挥上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拓跋珪和燕飞都担心在指挥上会出问题因为崔宏新加入拓跋珪的阵营仍未在军中建立威信且对拓跋族战士的作战方式和习惯尚未有充份的了解。可是计划由他构想出来理所当然该让他负责此事。如今听他主动提出自当副手当然接受欢迎。

    拓跋珪断然道:“便如崔卿所请。”

    崔宏欣然领命。

第五章 好戏在后

    慕容战步入舱厅大部份客人都聚集在厅内占满了所有桌子正议论纷纷见慕容战进来倏地静下来不问可知谈的正是高彦遇害的事。

    他以目光在厅内搜索很快觉谈宝坐在辛侠义那一桌正面带得色很明显是这小子代表众人耍手段故意说想求见高彦借此测试他们的反应从而证实高彦是否已一命呜乎而顾胖子和那小苗女则在得手后溜之天天。

    慕容战双目射出两道像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谈宝身上。

    他今次是奉卓狂生之命而来好好教训这小人让谈宝晓得荒人是不好惹的。以硬碰硬一向是慕容战最擅长的战略。

    谈宝避过他的目光望向辛侠义看来是心怯了但慕容战肯定这滑头只是扮可怜。

    微笑道:“各位贵客请听小弟说几句话。”

    舱厅更是静至落针可闻。

    慕容战目光移离谈宝扫视全厅从容道:“你们不要瞎猜哩!高彦确是被顾胖子和那苗女施巧计陷害差点没命不过总算万幸其中的过程精采绝伦。为弥补令各位受惊表示我们荒人的歉意今晚我们会送各位贵客一台说书由我们边荒的第一说书高手‘边荒名士’卓狂生主持书目是《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到时会把整个阴险的布局如实道出来如果你们有兴趣今夜晚宴后可留下来欣赏这台免费的说书。”

    众人立即起哄甚至有人鼓掌。

    这招当然是靠卓狂生的脑袋才想出来的最厉害处是连消带打不但安抚了人心把坏事变成好事惨事变成闹事拉近主客的关系更是对桓玄、聂天还公开的邈视和反击充满荒人行事不羁的作风。只要这台说书传扬开去会令边荒游更有传奇的况味。

    对卓狂生来说也是最佳的宣传令人感到他的说书与别不同说的是正在进行中尚未有结局的刺激故事予人一种揭秘的兴奋不像其它说书的只说已过去的事。

    慕容战见到人人雀跃哈哈一笑道:“此事暂告一段落现在小弟要处理一些私务。谈宝你随我来。”

    谈宝立即睑色青勉强镇定的道:“有甚么事在这里谈吧!”

    慕容战在边荒集打滚多时甚么样的人未见过?欣然道:“你要在这里谈我便和你在这里谈你不觉得羞愧便成。”

    厅内又静下来只有辛侠义干咳一声似要代谈宝出头说话。

    慕容战看辛侠义和谈宝不时互打眼色的情况便知谈宝求见高彦一事这老家伙有份出主意岂容他有言的机会道:“谈宝你可知自己已变成船上最麻烦的人?”

    谈宝苦笑道:“不是这么严重吧?”

    慕容战双目精光闪闪盯着谈宝带着一抹笑意道:“你告诉我!我们须破门进入顾胖子的房间又把高少抬返他的舱房内人人晓得高少出了事你却偏要见高少这算是甚么呢?是来试探高少的生死吗?你这样做有何居心?”

    谈宝色变陪笑道:“慕容当家误会哩!我只是关心高爷吧!”

    慕容战淡淡道:“希望是这样吧!我们荒人向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会全心全力去做个尽善尽美希望大家能宾至如归亨受边荒游的乐趣。不过如果谈兄再诸多无理要求想节上生枝来破坏我们的边荒游我们会依边荒的规矩来解决。明白吗?”

    谈宝垂头道:“明白明白!这次算我谈宝不对请慕容当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愚昧无知做错了事。”

    慕容战心中暗骂他滑头见风转舵可是他既俯认错还如何骂得下去且杀-儆猴的目的已达只好不再理他向各人笑道:“各位请继续喝酒聊天不要有任何拘束我们荒人从来都是纵情放任明天抵达边荒集各位会明白我这句话。”

    众齐声哄闹均感刺激有趣气氛比高彦着道儿前热烈多了。

    慕容战欣然离开。

    ※※※

    慕容战进入卓狂生的舱房卓狂生、拓跋仪、姚猛、阴奇、程苍古和庞义坐满了床沿和椅子姚猛更是坐在卓狂生写天书的桌子上正兴致勃勃的谈话话题离不开桓玄、聂天还、干归、谯嫩玉和成都的谯家。

    慕容战感受着大家团结一致的感人气氛这是在边荒集两度失陷前没有人可以想象的。他一向不容易轻信别人在此刻他却感到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房内每一个人包括一向为死敌的拓跋仪。

    同时他也感到拓跋仪有点异乎从前一副心情开朗、满脸春风的模样。自从到朔北见过拓跋珪回来后拓跋仪久已未露欢容。

    卓狂生目光往他射来道:“效果如何?”

    慕容战倚在进入高彦房间的入口处竖起拇指赞道:“效果一流。我还宣称你老哥是边荒第一说书高手所以你今晚最好表演得精彩一点不要令我们荒人丢脸。”

    卓狂生哂道:“我说书你放心包管人人听得乐在其中忘掉一切。哈!即使完全没趣的事也可以给我说得扣人心弦何况是本身如此精彩的事。”

    忽然高彦房内传出呻吟声。

    众人大喜如狂争先恐后抢往邻室最快到达的是慕容战只见高彦拥被坐在床上除了脸色比平常苍白点外一切如常。

    众人把他团团围着。

    高彦双目无神脸色茫然讶然扫视各人不解道:“你们干甚么这么挤在这裹生了甚么事?我的娘!我刚作了个非常古怪的梦。”

    ※※※

    黄昏时分刘裕返回石头城立即被召去见刘牢之。

    刘牢之在公堂内单独接见他分主从坐好后刘牢之问道:“到建康后琅讶王有没有召你去见他呢?”

    刘裕心中不由有点同情刘牢之他虽然占了石头城作驻军之地却并不得志且因此和司马道子的关系更疏离而建康高门对他猜疑更重。

    说到底就是刘牢之本身的威望不论在军内车外均不能服众。而他杀王恭之事更令他不论如何努力仍难被建康高门接受。

    不过这种形势对刘裕却是有利无害使刘牢之只怀疑司马道子是借自己来牵制他而没有想过自己竟能与司马道子父子订立了秘密协议。

    刘裕道:“琅讶王怎会纡尊降贵的来见我这个小卒?”

    刘牢之不悦道:“你只须答我是或否。”

    刘裕知他心情极差更明白他心情坏的原因皆为谢琰已拒绝了他的建议令他对付自己的奸谋再次失败。所以不但没有动怒且暗感快意。淡淡道:“没有!”

    刘牢之凝望他好片晌然后沉声道:“你和刺史大人之间生过甚么事?”

    刘裕斩钉截铁的道:“报告统领大人没有!”

    刘牢之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机似恨不得一口吞掉刘裕没有说话。

    刘裕虽然心中称快也知不宜太过开罪他。颓然道:“刺史人人一向不喜欢我原因在他看不过我那手字这是宋悲风告诉我的。”

    刘牢之余怒未消的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刘裕叹道:“我也是刚晓得此事。”

    刘牢之狠狠道:“恐怕我写的字也难让他看上眼。哼!高门大族里除安公和玄帅外再没有肯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人事实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以字取人是多么荒唐。”

    刘裕道:“刺史大人是不是拒绝了我呢?”

    刘牢之闷哼道:“他不但拒绝把你纳入他的平乱军还着我约束你以后不准你踏入他谢家半步。所以我才问你和他之间生过甚么不愉快的事?”

    刘裕想不到谢琰竟做了这么蠢的事说出绝不该说的话差点语塞只好把责任推卸在刘毅身上。道:“刺史大人竟说出这番话肯定是刘毅那小子在搞鬼。个中原因统领大人该明白吧!”

    回心一想谢琰这番等如与他割断关系的言词定会传人司马道子父子耳内间接证明了甚谢玄继承者实是子虚乌有。

    谁可以想到其中转折。

    刘牢之沉吟思索。

    刘裕乘机道:“刘裕愿追随统领大人为大晋效死。”

    刘牢之朝他瞧来道:“你须留在建康。”

    刘裕故意露出愕然神色心中已猜到是甚么一回事。以司马道子的老谋深算当然不会让刘牢之在他仍有利用价值下有害死他的机会。

    刘牢之道:“真不明白司马道子打甚么主意?他指明要你留在建康为新军向边荒集买战马。此事根本不用劳烦你透过孔老大去做便成。”

    刘裕没有说话。

    刘牢之忽然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玄帅生前对你说过有关你将来的事吗?”

    刘裕心中暗笑谢琰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令刘牢之禁不住对传说自己是谢玄继承人的身分起疑又不好意思直接明言只好绕个弯来问他。

    刘裕苦笑道:“大人该比我更清楚玄帅他只是爱提拔年轻人。我的情况特别点皆因我和燕飞的交情令我对荒人有一定的影响力。也不知是哪个人想害我说我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事实上这全属误会。”

    刘牢之显然有点相信他的话道:“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只要你肯效忠于我终有一天我会教你有立大功的机会。”

    刘裕晓得他口不对心只是在安抚自己。主要是司马道子和谢琰循两个相反方向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因着形势的变化亦令刘牢之不得不改变对付自己的策略。

    刘牢之故意令他刘裕投闲置散是怕他趁机在北府兵竖立势力他也落得自由可全力与干归周旋。

    应命告退。

    ※※※

    高彦在船上到处亮相安抚了众游客之心后拉着卓狂生回房道:“桓玄肯定当我死了如他知会聂天还对我是吉是凶呢?”

    卓狂生道:“那我们便要活用刘爷那招‘设身处地’了换了你是聂天还认为你已毒身亡会怎么办呢?”

    高彦道:“我是关己则乱脑袋像不能操作似的。”

    卓狂生道:“我只好代劳。先我们假设你的小白雁到此时此刻仍未听过边荒游的事。”

    高彦道:“有可能吗?我的小雁儿这玲珑剔透传遍江湖的事怎瞒得过她呢?”

    卓狂生道:“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聂天还肯定可以办得到。记得我以前提过的方法吗?就是把她载往荒岛谁泄露边荒游一事谁便要五马分尸保证她听不到边荒游这三个字。”

    高彦道:“算你说对哩!”

    卓狂生道:“这是必然的手段聂天还一边瞒着小白雁一边请桓玄派人杀你。现在以为大功告成下一步就是令小白雁对你死心。”

    高彦紧张的道:“如何令她对我死心呢?”

    卓狂生道:“当然是拿边荒游的宣传资料给她看让她认为你出卖了她再看她的反应。”

    高彦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卓狂生苦笑道:“有两个可能性。”

    高彦警觉的道:“你为何笑得如此暧昧?”

    卓狂生颓然道:“因为不论她对你反应如何恐怕都是不利于你。”

    高彦色变道:“不要吓我!”

    卓狂生叹道:“我哪来吓你的心情?如果她爱你不够深反应不够激烈会因认为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掉个头便拿你与她的故事去赚钱根本再不值得她放你这小子在心上那聂天还已达到目的便不会提你的生死。”

    高彦差点哭出来道:“都说你是在害我我早说过你的蠢计是行不通的。”

    卓狂生道:“冷静点不要只懂怨天怨地的。没有我的蠢计你和小白雁根本没有半丁点机会。有了此计你至少有五成机会可以引小白雁到边荒来寻你晦气只不过谁想得到你这混小子中了美人计让人以为你死定了怪得谁来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听我的忠言竞还敢向我脾气。”

    高彦苦丧着脸孔道:“另一个可能性呢?”

    卓狂生抚须微笑道:“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小姐她暴跳如雷不顾聂天还阻止要到逞荒来找你算情账。”

    高彦回复了点生机道:“可是我已死了她还有甚么账好算的?”

    卓狂生道:“问题就出在这襄聂天还于是告诉她不用找你算账因为已有人代劳。还把整个过程绘影绘声的描述出来有那么不堪就说得那么不堪的甚么一见美女便色迷心窍想到人家房中占便宜结果踏进陷阱中了慢性剧毒诸如此类令小白雁对你更是彻底失望为你掉半粒泪珠也是白费。”

    高彦脸上血色褪尽呻吟道:“我真的不是这样啊!”

    瞥卓狂生一眼见他仍在拈须微笑洋洋自得。醒觉道:“你在骗我!小白雁不会相信老聂的诬蠛之言的。”

    卓狂生道:“这叫死无对证小白雁凭甚不相信老聂的话?在她心中你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呢?别忘记从来你都是欢场常客见到漂亮的女人就难以把持。”

    高彦茫然道:“可是我没有死啊!”

    卓狂生呵呵笑道:“精彩处正在于此老聂以为小白雁死心了再不封锁一切外来的消息。而在这时我那台说书《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已传遍大江还传到她小姐耳内包括聂天还输了赌约给燕飞不能干涉你们往来的事在内。又晓得你非是见色起心只是为见色起心的朋友两胁插刀她会有何反应呢?”

    高彦道:“她会有何反应?”

    卓狂生苦笑道:“我已为你尽了人事她小姐有何反应恐怕老天爷也想不到。你问我我问谁呢?”

    高彦起呆来。

    卓狂生拍他肩头道:“我早说过关键处在乎你在她芳心里占的地位看她对你的爱是否足够。如果她不是如你所说的这般爱你你就算在她面前翻觔斗耍猴戏也难博她一笑。明白吗?”

    高彦颓然无语。

第六章 绝局求生

    刘裕返回归善寺喜出望外地见到屠奉三后者欣然道:“你的情况我已大概掌握了坦白说你老哥是愈来愈有真命天子的格局斩杀焦烈武那一手当然漂亮但更精彩是利用司马道子、刘牢之和桓玄间的矛盾重新融入南方的政场所以可以见灾化灾逢困解困。”

    宋悲风提议道:“我们到归善园去那里说话比较方便。”

    到归善园的小亭坐下后宋悲风道:“王弘和刘毅都分别来找过你。刘毅想和你见面他明早会在修德巷的煮酒居等你。”

    刘裕脸色一沉道:“大家还有甚么话好说的?真婆妈!”

    屠奉三笑道:“这叫尔虞我诈刘毅代表的是北府兵内原何谦的派系其实力足可与刘牢之分庭抗礼只要时机来临你可以把这派系的人收归旗下对你的成败有决定性的作用。”

    宋悲风点头道:“奉三说得对小裕你该往大处看。”

    刘裕苦笑道:“你们是旁观者清我却是身在局内所以会感情用事受教哩!”

    屠奉三道:“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这是人之常情刘毅和何无忌如是其它人如是。不过当他们认识到除了追随你之外再没有出路便只好乖乖回归你旗下来。这始终是一个实力的问题你自己或许尚未察觉但事实上你已成为建康最有影响力的人而你的力量是无形的一旦显现出来时将如暴的洪流没有人能阻挡你的声势。”

    宋悲风点头道:“今天支遁大师便向我重申建康的佛门已达成共识会全力支持你。”

    刘裕道:“勿要太过高估我只是孙恩便令我非常头痛。本来我也是信心十足希望回建康后可以加入谢琰的阵营领军出征可是谢琰却令我好梦成空现在只能在几大权力中心的夹缝里苟且求存静待收拾烂摊子的机会。而能成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屠奉三道:“我却有另一个看法与谢琰决裂未必尽然是坏事凶中藏吉。我们现在的目标是雄霸南方愈少感情上的牵累愈能放手而为如果你因谢琰而成事始终要被谢琰压在下面可是如果你能在眼前恶劣的形势下自强不息的冒出头来南方由上至下会对你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对你有利无害。”

    宋悲风神色一黯垂不语。

    屠奉三双目精光连闪盯着宋悲风道:“谢家再不是谢安、谢玄在世时的谢家等于已改朝换代没有值得宋大哥留恋之处。我们现今是要争霸南方然后北伐收复中原在这过程里我们只能做有利争霸的事不可受妇人之仁又或私人感情牵制致缚手缚脚。”

    宋悲风颓然道:“明白了。”

    屠奉三道:“我们必须积极准备以应付远征军一旦兵败天师军大举北上的危急情况。我们与天师军的战争其实早在他们攻打边荒集时已告展开现在只是把战场从边荒集搬到建康来吧!”

    宋悲风道:“如果远征军侥幸得胜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那我们只好回边荒集快快乐乐过日子好了。但让我告诉你宋大哥所说的事是永远不会生的即使谢琰和刘牢之衷诚合作仍不是徐道覆的对手。只看徐道覆攻陷会稽后并不急于北上便知他有全盘的策略在占尽地利下待敌人劳师远征然后一举击溃晋军这才乘势北进。南方够资格作徐道覆对手的其中一个是桓玄这还是因他有聂天还相助;另一个是我们刘爷其它人怎成?”

    又道:“要歼灭天师军并不是几场大战可以决定的而必须从不同层面人手去削弱天师军的力量。这是一场有强烈宗教色彩的角力宗教更可以令人盲目。我们和天师军的斗争会是经年累月长时期比拚、斗智斗力胜负只能在一方面完全崩溃才可完结。”

    宋悲风动容道:“奉三非常有见地安公也曾说过类似你刚才所说的一番话。”

    刘裕心忖屠奉三一到整个情况都不同了有他为自己筹谋运策大家有商有量孤军奋战那种力有所不及的沮丧感觉登时一扫而空。

    刘裕道:“我要立即去办一件事。”

    屠奉三讶道:“甚么事这么重要?”

    刘裕道:“我要立即知会司马元显约他和你见个面以表示我们对他的尊重最好是说服他给你一官半职你便可以公然在建康活动。”

    宋悲风赞道:“小裕想得周到奉三甫抵建康便去见司马元显会令司马元显觉得你们有合作的诚意。”

    屠奉三皱眉道:“你竟公然去找司马元显吗?”

    刘裕笑道:“当然不会如此招摇我是以江湖手法通知他约他在秘密地点见面。”

    宋悲风欣然道:“如此可由我代劳你们仍有很多事要仔细商量哩!”

    弄清楚了联络司马元显的方法后宋悲风去了。

    屠奉三看着宋悲风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处点头道:“有宋悲风站在我们的一方是如虎添翼他不但是一等一的高手更是建康通在这里不但人面广且因谢安的关系孰悉建康高门权贵的情况。只是他靠向你已足反映你是谢安属意的人。所以只要你在对付天师军一事上有建树建康高门会视你为救星这种心态非常微妙如何利用亦煞费思量但你笼络了王导之孙王弘已是非常好的一个开始。”

    刘裕道:“我是在误打误撞下与王弘变成肝胆相照的战友他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屠奉三笑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换过任何情况像王弘这种高门大族的子弟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内。偏是在茫茫大海里你却遇上了他救他一命还向他示范了南方头号大将的风采在他眼前勇战焦烈武加上谢玄继承人的身分甚么‘一箭沉隐龙’哪到他不视你为真命天子?所以刘爷你再不用怀疑了你必须相信自己确是真命天子。想想当日你离开边荒集时是怎样一番情况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况。机会已来到我们手上只看我们如何掌握。”

    刘裕苦笑道:“真命天子只可以拿来说说对着敌人劈来的刀剑连老爹姓甚名谁都忘掉了哪有空去想自己是否真命天子?”

    屠奉三欣然道:“这就是命运。命运之手会在我们不觉察下暗中牵线。即使有九品观人之术的谢安告诉你日后会飞黄腾达你会因此袖手不去努力吗?一切并没有改变你仍会照自己的性格才情去力争上游。又如谢安告诉你可享高寿你会以身试法从高崖跃下来看看会否跌个粉身碎骨吗?当然不会这就是命运。末到你登上龙座的一刻你仍会怀疑。”

    刘裕叹道:“你似乎真的认为有命运这回事。”

    屠奉三道:“我是要增强你的信心。你现在别无选择必须抛开一切直至成为南方之主。既然这是唯一的生路何不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人这样你办起事来会有完全不同的风格。”

    刘裕不想再谈论此事岔开道:“你今次荆州之行有甚么收获?”

    屠奉三道:“说得好听点是成败参半事实上却是彻底的失败。问题出在殷仲堪身上像他那种所谓的名士清议时不可一世像天地全被他踩在脚底下;可是面对现实却畏畏尾致坐失良机。”

    刘裕的心向下一沉道:“你见过殷仲堪吗?”

    屠奉三道:“我只见过杨全期他总算是曾领兵上战场的人比较明白我说的话。殷仲堪的情况是由他告诉我的。杨全期已感应到危机多次劝殷仲堪连手对付桓玄但殷仲堪却畏桓玄如虎只图苟且偷生。”

    刘裕讶道:“这会有甚么后果?”

    屠奉三道:“后果非常严重以桓玄的作风肯定会先制人且不动则矣一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在短时间内歼灭殷仲堪和杨全期。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裕道:“如此桓玄等若与晋室公然决裂了。”

    屠奉三道:“晋室将会屋漏兼逢连夜雨司马道子正因看到这情况故肯暂时容忍你以你来牵制刘牢之。不过司马道子仍看不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使刘牢之肯听命于他北府兵加上建康军仍不是桓玄和聂天还的对手。”

    刘裕色变道:“真有这般严重吗?”

    层奉三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桓玄的实力他不但占有上游之利且有富饶的巴蜀作强大的后盾加上聂天还的战船队而建康军和北府兵又因与天师军的战争致严重损耗桓玄可凭大江的优势破竹般东下攻陷建康。

    由于桓玄本身是名门望族能够很容易的被建康高门接受一旦占据建康他将可以为所欲为。”

    刘裕骇然道:“如此我们的所有努力岂非尽付东流?”

    屠奉三道:“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我们必须依据最坏的情况厘定对策不致届时手足无措。”

    刘裕叹道:“你的预测是最有可能生的事以现在的情况看更是必然的展。”

    屠奉三微笑道:“这只是把边荒集的情况搬到建康来当然规模大上百倍形势更错综复杂未到最后一刻谁敢轻言得胜。”

    刘裕道:“一旦建康失陷桓玄将席卷整个南方我们退往边荒集后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屠奉三道:“这恰是最精彩的地方。眼前的形势任你如何乐观也是一个绝局我们是在绝局里求生路然后反击这也是你唯一登上南方之主宝座的途径。”

    稍顿续道:“还记得你‘一箭沉隐龙’前凭高小子几句话拟定出整个破敌之策吗?那一刻予我极大的震撼亦是此战奠定了你在荒人心中的地位。只有这疯狂的主帅才配作荒人的领袖。”

    刘裕回味道:“当时我确有胜卷在握的动人感觉。可是建康是南方最强大的坚城反击边荒集那一套在此完全派不上用场。”

    屠奉三道:“我太明白桓玄这个人了他有军事的长才可是政治却是他最弱的一环给他得了建康又如何只会弄得天怒人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便有机会了。”

    刘裕怀疑的道:“我们那时还有命吗?”

    屠奉三道:“此正关键所在。只要我们能在这绝局里保住小命而你大成为能铲除桓玄的唯一希望你将会得到整个南方的支持就像得到荒人的支持那样创造出奇迹。”

    刘裕道:“桓玄绝不会放过我的即使我躲往边荒集他仍会追杀到那里去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屠奉三道:“谁说我们要躲往边荒集去?如果我们避往边荒集这场南方争霸之战我们会成为输家。”

    刘裕不解道:“如给桓玄当了皇帝南方岂有我们容身之所?”

    屠奉三道:“我从目下的情况开始说你就会明白我的计划。”

    刘裕舒一口气道:“幸好有你助我否则我只可以见一步走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只是孙恩已令我非常头痛哪来闲情去想如何对付桓玄。”

    屠奉三道:“先你要在建康建立像你在边荒集的威望眼前便有天大良机就是与天师军之战我们必须掌握主动不能待天师军兵临建康城下才手忙脚乱的想办法。”

    刘裕道:“我们现在可以做甚么?”

    屠奉三道:“这方面可以交给我去办但须和司马元显合作。先是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以我的手下为骨干巨细无遗地掌握天师军的兵力布置和虚实。其次是成立一支精兵人数不用多只二千人便足够他们会成为你的班底助你转战南方。”

    刘裕道:“司马道子肯定不容许我们这么做。”

    屠奉三道:“在一般的情况下司马道子当然不会如此不智。可是当天军大举进犯桓玄又蠢蠢欲动司马道子还有选择吗?”

    刘裕皱眉道:“到时才仓卒组军不嫌太迟吗?”

    屠奉三笑道:“别人办不到但却难不倒我们这批人由我和大小姐的人组成只要略加整合便可成军。平时是隐形的只负责情报工作以掩人耳目当紧急时便可以成为你的子弟兵。”

    刘裕同意道:“这确是个办法。”

    屠奉三道:“所以必须说服司马元显在各方面予我们方便。在对抗天师军的战争里任何人都可以吃败仗惟独你绝不可以失手如此你将可以建立无敌统帅的威名。”

    刘裕道:“桓玄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我们便施用边荒集第二次战役的办法先避其锋锐再组织反击只要我们能保着广陵、寿阳、淮阴、高邮所有这些北府兵的重镇把淮水置于我们绝对的控制下我们便有本钱和桓玄周旋到底更营造出你刘爷一跃而成众望所归的救星的大好形势。”

    刘裕叹道:“桓玄失去了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屠奉三双目闪动着深刻的仇恨道:“桓玄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与聂天还的关系。聂天还明白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在目前他们的关系不会出问题但当桓玄势力不住膨胀问题便来了。”

    刘裕点头同意。

    屠奉三道:“所以情况是凶中藏吉只要我们绝局求生的策略成功我们便有机会。”

    刘裕喜道:“经屠兄清楚分析形势我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屠奉三道:“有了方向后我们会晓得该朝哪方面努力。明早你见到刘毅千万勿要意气用事还要装作向他推心置腹早晚何谦的人会投向你。哼!他们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笑道:“受教了!”

    屠奉三欣然道:“你回复信心哩!我是旁观者清所以可以看见你看不到的东西。”

    刘裕道:“待我们今晚见过司马元显便知甚么事可行甚么事不可行。”

    屠奉三微笑道:“有一件事他必肯全力合作不会拒绝。”

    刘裕讶道:“是甚么事你这么有把握他不会拒绝呢?”

    屠奉三眼睛亮起来沉声道:“就是杀死干归。”

第七章 枉作小人

    刘裕一觉醒来天已大白。

    自淡真死后他少有这么躺到床上立即不省人事再睁眼时便天明。昨晚和屠奉三见过司马元显果如他所料司马元显感到两人真的当他是战友、尊重他所以对合作之事比以前更积极。

    司马道子父子现在最大的恐惧是桓玄而屠奉三则是深悉桓玄的实力和策略的人其用处显而易见。兼且屠奉三是人人害怕的人物又对荆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此人物肯为晋室效力当然大受欢迎。

    刘裕心中浮现出谢钟秀的花容。

    他真的可以对她的苦难视若无睹吗?若淡真在天有灵自己对她的挚友袖手旁观她会怎么想?玄帅又会如何看他?他刘裕之有今天全赖谢玄一手提拔照顾有加而他却为了功利任由谢钟秀受苦算甚么英雄好汉对得住良心吗?

    连宋悲风这爱护谢钟秀的人也劝他绝不宜插手她的事吋知如他管谢钟秀的事情况是如何严重。

    刘裕坐在床沿大感矛盾。

    内心一个声音警告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另一个声音却骂他对不起玄帅和淡真;骂他是懦夫。

    谢钟秀牵涉到高门寒门不可逾越的分隔更直接关系到司马元显一个处理不好会毁掉他千辛万苦才在建康争取得来的生存空间。换言之一切都会完蛋。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卓狂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对!只有疯狂的荒人才会想出疯狂的办法去做疯狂和明知不可为的事。

    宋悲风的声音在门外道:“小裕!是时候去见刘毅哩!”

    刘裕跳将起来匆匆梳洗见刘毅去也。

    ※※※

    云龙在洞庭湖破浪面行。

    郝长亨奉召来到舱厅聂天还正神态悠闲的在喝茶看来心情极佳。

    聂天还道:“坐!”

    郝长亨请安后在他对面坐下。

    聂天还亲自斟茶给他随口问道:“你的新‘隐龙’进展如何?”

    郝长亨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道:“该可在这个月内举行下水礼。”

    聂天还连说了两声“好”然后道:“桓玄的准备工夫已做得八**九随时可以动手你有甚么意见?”

    郝长亨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只要桓玄除去殷仲堪和杨全期凭荆州之力足可攻陷建康为何要如此巴结我们呢?”

    聂天还欣然道:“桓玄当然有他的如意算盘先可以去了我们这个如芒刺在背的祸患令他没有后顾之忧;其次是不宜出手的便交由我们去为他出手例如大江帮。至于我因何肯与他合作道理很简单因为没有桓玄点头我们是奈何不了江海流的。荆州紧锁着我们到大江去的所有出口只有借助桓玄的力量我们才可把势力扩展到南方所有水道去。”

    又微笑道:“告诉我我们最近几个月的收入情况如何?”

    郝长亨道:“自大江帮退往边荒集后我们每个月的收入都有明显的增长。到上个月收入比大江帮雄霸大江时增长了一倍令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去做任何事。”

    聂天还道:“这就是互相利用的好处在桓玄攻陷建康前我们仍可以保持良好的关系。”

    郝长亨忍不住问道:“如桓玄当了皇帝又如何?”

    聂天还双目精光一闪道:“桓玄要我助他攻打建康必须先做到一件事就是须把大江帮在边荒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如此南方水道将成为我们的天下。”

    郝长亨道:“成为南方之主后桓玄肯定会掉转刀锋来对付我们。”

    聂天还微笑道:“若我没算过此点还用在江湖混吗?桓玄这人心胸狭窄寡情薄义根本不是治国的人才他凭甚去收拾南方这个烂摊子?到时我们将成为桓玄外最大的力量在民怨沸腾下我们可效法昔日的汉高祖刘邦以布衣得天下。明白吗?”

    郝长亨佩眼的道:“帮主确是高瞻远瞩。”

    聂天还道:“在桓玄身边我还布下了一只非常厉害的棋子肯定让桓玄着道儿所以你再不用担心最要紧做足准备的工夫。眼前当务之急是杀死江文清以证明给天下人看与我们为敌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郝长亨道:“明白了!”

    聂天还舒服的挨在椅背举茶道:“喝了这一杯让我告诉你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郝长亨忙把茶喝掉好奇的道:“我正奇怪为何大清早起航回巴陵去是否与清雅有关系呢?”

    聂天还淡淡道:“高彦死了!”

    郝长亨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不是惊喜而是害怕。深心处却明白自己是因关心尹清雅对他来说与尹清雅的关系比亲兄妹更要好。

    聂天还像放下心头大石般道:“昨夜收到荆州来的飞鸽传书桓玄的人已成功刺杀高彦至于用甚么手法杀死那小子信内没有提到。”

    郝长亨道:“帮主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聂天还道:“高彦的死讯绝不可从我们的口中说出来否则必令清雅怀疑是我们暗中主使的。咦!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郝长亨颓然道:“我怕清雅承受不起打击。”

    聂天还不悦道:“这么说你是认定清雅爱上了那小子?”

    郝长亨苦恼的道:“我不知道只知清雅会为此不开心。”

    聂天还道:“我已经回复桓玄除了表示感谢外还请他把高彦身亡的消息广为散播当我们反回巴陵消息将从广陵顺水传至。”

    郝长亨道:“燕飞会有甚么反应呢?”

    聂天还道:“我管他有甚么反应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便没有违背承诺。他娘的!如果燕飞再敢来我的地头撒野我还求之不得!”

    稍顿后道:“你去把清雅唤来吧!”

    郝长亨骇然道:“我们是否该先想清楚怎样和她说呢?”

    聂天还道:“接到信后我一直在想还想不够吗?快唤她来!”

    ※※※

    “宗兄真的是误会了我!”

    在铺子宁静的角落刘裕与刘毅相对而坐低声说话。

    刘裕心忖假若自己确是真命天子现在该说怎样的话呢?又暗觉好笑令人认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只是一种手段像刘邦的甚么斩白蛇起义事实上哪有这回事?

    道:“着我去刺杀刘牢之这样的蠢事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

    刘毅苦笑道:“真的与我无关我可以对天誓我还劝过刺史大人说这是行不通的。可是你该清楚刺史大人想到了便三思孤行不会听别人的劝告。”

    事实上刘裕早消了气如果不是得到谢琰如此对待也逼不出他与司马道子合作的计策说起来还要多谢谢琰当然感觉并不良好且是非常矛盾难受。

    刘裕道:“你有甚么打算呢?”

    刘毅道:“你似乎并不看好今次的出征。”

    刘裕淡淡道:“天师军达三十万之众占尽地利人和我们北府兵则分裂作两大阵营朝廷更居心叵测。你说吧!教我如何看好呢?”

    刘毅道:“天师军人数虽众但大多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乱民而我们装备整齐、训练有素且曾随玄帅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作战经验丰富只要策略得宜绝不会输给天师军的。”

    刘裕心中暗叹道:“你们士气如何?”

    刘毅道:“坦白说我们归附刺史大人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所有人的决定更清楚今次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否则早晚会被刘牢之那奸贼逐一害死。”

    刘裕失去听他废话的耐性岔开道:“可以安排我和朱大将军见个面吗?”

    朱序是淝水之战的大功臣是北府兵内握有兵权的将领与谢家渊源深厚与刘裕亦关系良好。只有通过他才有机会影响谢琰论影响力刘毅远及不上朱序。

    刘毅现出古怪的神色道“宗兄是指朱序朱大将军吗?”

    刘裕心想这不又是废话吗?北府兵内难道有另一个姓朱的大将何况现在谈的是有关远征军的事宋序是谢琰的剐帅刘毅是没有可能不知他指的是朱序。由此观之刘毅是拖在廷时间好想出办法来拒绝让他去见朱序。这家伙之所以要这样做当然是不想事情有变。

    刘裕压下心中的不满道:“是的!你有没有办法?”

    刘毅道:“若你昨天对我说我仍有办法现在恐怕已错失良机今天他会率先头部队先一步上路为刺史大人的远征军打点。”

    刘裕暗叹一口气他最后为谢琰生死所作的努力已错失时机。他敢肯定刘毅仍可安排他在朱序起程前碰头但这家伙不肯合作自己有甚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禁不住意兴索然。

    刘毅凑近少许道:“宗兄曾多次和徐道覆交手对我们今次的远征有甚么忠告呢?”

    刘裕差些儿乘机讽刺他一番刚说过北府军兵精将良天师军则为乌合之众掉过头又来问计于自己。由此可看出他今天来找自己并没有诚意只是看中自己的军事才能希望可得到破敌之法。以刘毅的为人恐怕赢了亦不会有半字提及自己。

    刘裕沉声道:“天师军是唯一能在边荒集全身而退的部队从此可看出徐道覆的高明能因应形势随机变化所以对付他绝不能墨守成规。以前我们能吓退他皆因我们占有地利人和。可是今回你们出征形势刚巧转换过来地利人和均在徐道覆的手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难瞒过他而你们则如盲人摸象完全没法子弄清楚他的布局致陷于捱打和被动。”

    刘毅色变道:“照你这样说情况岂非对我们非常不利?”

    刘裕想起宋悲风对谢家的关怀心中一软尽最后的人事道:“你们唯一致胜之道是切忌好大喜功、轻视敌人只当对方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而要按部就班逐一收复失土建立能与建康呼应的据点行仁政以安抚百姓。并不是人人支持天师军的只要争取到群众的支持你们便可以立稳阵脚。”

    稍顿续道:“天师军的缺点是扩展太只要你们能稳打稳扎纵然没有刘牢之的支持仍可以干出成绩。”

    说罢告辞离去。

    ※※※

    聂天还和郝长亨你眼瞪我眼的都对尹清雅的反应大惑不解。

    小白雁坐在两人对面兴致盎然的检看聂天还给她的关于宣扬“边荒游”的文件没露出些许不愉快的神色。

    聂天还试探道:“上面说的是否真的?”

    尹清雅低声骂道:“死小子!”

    郝长亨心中一阵难过假如尹清雅晓得高彦死了会否伤心欲绝呢?他对高彦当然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尹清雅乌溜溜的美目朝他们瞄来“噗哧”笑道:“这劳什子的边荒游定是高彦那混蛋想出来的。你们知道吗?这小子很懂得动脑筋又好逸恶劳竟想出在边荒各处荒村密置行宫的方法到哪裹都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晚。”

    聂天还色变道:“那上面说的是真的了?”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不要听这小子胡诌清雅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哼!这小子算是老几竟敢来耍本姑娘。”

    郝长亨愕然道:“高彦在耍甚么手段?”

    尹清雅嗔道:“郝大哥是怎么搞的师傅你也是的。这个死高彦最多鬼主意分明是要用激将法引我到边荒集去人家才不会上当呢。”

    聂天还和郝长亨听得面面相觑都生出枉作小人的感觉。早知如此便不用多此一举要通过桓玄去杀高彦不但欠了桓玄一个人情还要担心尹清雅知悉高彦被杀的后果。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鬼才有兴趣到边荒去处处都是游魂野鬼。那小子……那小子哈!笑死人哩!”

    两人只懂呆瞧着她更不知她为何如此开怀。

    尹清雅终觉两人异样的神态奇道:“你们怎么哩?”

    聂天还尴尬的道:“没甚么你不要多心。”

    两人是有苦自己知以尹清雅灵巧可从他们让她知悉边荒游一事的时间推测出高彦之死多少和他们有关系否则怎会这么巧的?不过此时已是后悔莫及。

    尹清雅抿嘴笑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担心我怕我会投向高彦那只懂哄女孩的混蛋。你们太小觑清雅哩!人家当然会以大局为重何况师傅和郝大哥又这么疼清雅清雅怎会做出令师傅和郝大哥不高兴的事?”

    两人枉作小人的感觉更强烈了还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聂天还干咳一声勉强挤出点笑容赞道:“清雅这么懂事我真的非常安慰。”

    尹清雅随手拿起载有边荒游详情的五页纸就在桌上乐在其中的折迭起来边笑道:“高小子是个人才不像他表面般吊儿郎当我曾想说服他来加入我们只是他太沉迷于边荒的生活。真奇怪!他救了我为何荒人不找他算账还让他主持逞荒游?唔!定是他将功赎罪这小子蛮有办法的。”

    两人瞧着她把纸张变成一只又一只的纸鸟却再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跳了起来把五只纸鸟一股脑儿捧在双手襄欣然道:“我要到船头放生这-乖乌儿哩!你们要不要去看呢?”

    聂天还苦笑道:“清雅你自己去玩吧!”

    尹清雅欢天喜地的去了。

    聂天还颓然挨到椅背去惨然道:“我们恐怕弄巧反拙了你有补救的方法吗?”

    郝长亨感受到聂天还对尹清雅的宠爱心想人死不能复生这种事谁能有办法?当然不能把所想的说出来只好道:“唯一的补救办法是要设法……唉!设法令清雅不怀疑高彦之死与我们有关系。”

    聂天还头痛的道:“有可能吗?”

    郝长亨叹道:“只好来个矢口否认。清雅始终年轻很快会忘掉此事的。”

第八章 护花使命

    高彦和姚猛谈笑着朝船走去说的是昨晚卓狂生使尽浑身解数、尽显边荒第一说书高手身价的《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卓狂生一流的说书技巧听得全团四十二人如痴如醉、意往神驰更有人称赞只听这台书便值回团费。

    最哄得高彦心花怒放的明明是他见色意动窝窝囊囊的着了人家道儿卓狂生却把他说成是为朋友两胁插刀不怕牺牲、见义勇为的大仁大勇之士令他差点成为辛侠义眼中最后一个侠客取代了辛侠义本身的地位。

    整台说书最巧妙的是把前因后果巧妙铺陈令谋杀事件生动起来把小白雁之恋绘声绘影穿插其中引人人胜。

    姚猛道:“哈!真好笑!如果我不晓得你这小子是甚么底细只听这台说书还真以为你是情圣。”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卓疯子并没有夸大老子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只看老子敢闯两湖的龙潭虎穴便知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姚猛低声道:“如果你不是死缠烂打的央得燕飞陪你去你敢去吗?”

    高彦登时语塞。

    忽然上方传来慕容战的声音喝道:“谈宝你给我站在那里不准接近高少。”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谈宝一睑冤枉神色的站在他们后方似是正想赶上他们却被在望台上的慕容战喝止。

    离边荒集尚有个许时辰水路荒人全打醒精神不容有失。

    姚猛喝道:“不要解释更不要说话谁叫你曾行为不检遭误会也是活该的。”

    两人也不理谈宝径自到船去。

    王镇恶正立在船处神色茫然的看着前方笔直无尽的河道似一点不晓得两人来到他身后。

    两人知他有双灵耳再不敢说私话。

    高彦迎着河风深吸一口气问道:“王兄到屋荒集后有甚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可以不答吗?”

    高彦笑道:“王兄当然有答或不答的自由我只是担心王兄在不明情况下到了关中去。”

    王镇恶淡淡道:“我不是从你处买得消息除非你是胡说八道否则有甚么不明白情况呢?”

    高彦不以为忤的笑道:“消息当然没有作假我高彦两字便是金漆招牌。我只怕你老哥不相信我说的话糊里胡涂的硬要闯关中。”

    姚猛也抵不住王镇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冷哼道:“王兄不是汉人吗?到关中去对你有甚么好处?”

    王镇恶道:“姚兄是哪一族的人?”

    姚猛道:“我是羌人。”

    王镇恶道:“那姚兄又为何不去向姚苌效力呢?”

    姚猛不悦道:“王兄这句话有点过份了。”

    王镇恶道:“姚兄听不入耳让我陪罪好了。我只是想说明我虽然是汉人并不代表我喜欢南人而我更没有兴趣为只懂偏安江左的政权办事。”

    高彦恍然道:“王兄定是曾长居关中的汉人所以关心关内的情况。王兄因何会来南方现在又想回去?”

    王镇恶道:“荒人不是有规矩不问别人的来历吗?”

    高彦苦笑道:“不问便不问吧!我们只不过是随意和你聊几句吧!”

    向姚猛使个眼色准备撤退。

    王镇恶叹道:“我的心情很坏言语上有甚么得罪两位勿要见怪。事实上两位确与边荒外的人不同是交得过的朋友。”

    高彦和姚猛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会说出这客气的话来。

    王镇恶缓缓转身道:“刘裕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卓狂生的声音传来道:“若想知道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请光顾我卓狂生的说书馆今晚的头炮说书便是书宝《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待明早去探天穴保证王兄有一番不同的感受。”

    王镇恶目光投往走过来的卓狂生身上双目精芒烁动。

    高彦和姚猛明白卓狂生对王填恶有戒心所以特意赶来。因为如王镇恶是刺客便有可能在到边荒集前动手。

    卓狂生悠闲的来到三人身旁微笑道:“如我所料不差王兄该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否则不会认识姚苌。”

    王镇恶颓然道:“那是过去了的事我不想再提起。”

    卓狂生侃侃而言道:“那就只向前看!”

    走到高起的船尽端张开双手道:“边荒集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充满了希望。一切不可能的事到那里都会变成可能。边荒是无法无天却又最讲规矩;最危险但又比甚地方都更安全。只要你到过边荒集你将永远忘不了她离开后终有一天你会回来。一个时辰后我们会抵达边荒集你要在心襄作好准备当踏足这天下间最开放自由的土地在这乱世间唯一避世的净土你定要抛开一切把所有忧虑全置诸脑后才能全情投入亲身体验这动人的城集那将会是你毕生难忘的经验。”

    在望台和舱厅的宾客都挤到可俯望他们的这边来听苦卓狂生这边荒狂士对边荒集的“爱的宣言”。

    声音传遍荒梦一号在两岸间回荡着。

    ※※※

    刘裕回到归善寺屠奉三和宋悲风正在小亭内说话看神色该是大有所获。

    坐下后果然屠奉三欣然道:“干归的事有点眉目了。”

    宋悲风点头道:“我同意奉三的看法杀干归是我们眼前要之务杀他等于断去桓玄一臂亦可以趁机向桓玄显点颜色。”

    屠奉三朝刘裕瞧来道:“杀干归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激怒桓玄令他忍不住攻打建康他愈早动失败的可能性便愈大。哼!桓玄啊!恐怕你也想不到有今天我会以最灵活的战术要你输得一败涂地永远不能翻身。”

    刘裕涌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若将来真的能够手刃桓玄究竟该由自己还是屠奉三下手呢?同时心里苦笑依目前形势的展桓玄杀他们的机会是远比他们杀桓玄大多了。

    屠奉三道:“还记得上回在建康我曾找过一个朋友请他把曼妙的消息知会竺雷音。”

    刘裕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噢!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你对他曾有大恩最后却把你出卖了的帮会人物。你当时还说他只是小卒不用急于揭破他和寻他晦气好看看日后可否反过来利用他。”

    宋悲风道:“此人叫苏名望有一段时间曾为王国宝办事助他放高利贷后来自己搞盐货买卖了大财在建康也算是个人物。”

    刘裕心忖海盐要卖往内6才可以赚大钱或许因此苏名望与桓玄和屠奉三搭上关系。

    屠奉三笑道:“上次我没有向他报复证明我做对了。苏名望已成了桓玄在建康的眼线和卧底。今早天尚未亮我便到他家去看干归会否藏在该处遍搜不获后我一直留在那襄等到老苏出门悄悄追踪他。这家伙非常狡滑返回在码头区的盐铺后竟换衣黏须的从后门溜走到码头区上游另一间米铺去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这间米铺专卖巴蜀来的上等香米肯定与桓玄有关系。我虽然没有见到干归却见到后铺有暗哨把风干归大有可能藏身该处。”

    刘裕道:“照我当日的情况干归有数十名手下随行属高手者大不乏人凭我们三人之力实难奈何他。”

    宋悲风道:“可否请司马元显出手帮忙呢?”

    屠奉三道:“在此事上司马元显早答应全力支持问题在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如果轻举妄动、劳而无功会大大影响司马元显对我们的信心。”

    刘裕点头同意道:“还有是怕打草惊蛇如果此事闹大会令我们和司马元显的关系曝光也会引起刘牢之或孙恩一方的人的警觉。如此将对我们非常不利。”

    屠奉三叹道:“若有燕飞在我们便不用这么头痛。”

    刘裕灵机一触道:“如果我们请得陈公公出手和燕飞出手并没有太大分别。”

    屠奉三精神一振道:“机会有多大呢?”

    刘裕道:“只要我们要求司马道子该乐意相助因为此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屠奉三道:“杀干归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将错失良机再没有另一个机会。干归不杀你是不会离阖的除非是桓玄召他回去。所以我们可以从容布置我先是要弄清楚他的虚实肯定干归是藏身该处还要弄清楚铺下是否有逃生秘道。”

    宋悲风道:“我们可否利用苏名望引干归上-再布局杀他呢?”

    刘裕摇头道:“干归的武功与陈公公所差无几只有在特定的环境裹而他又没有防备下我们方有得手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他愈难杀便愈有趣如此才可显出我们的手段。我们不用多想先想办法掌握干归的情况到他和手下的一举一动全落入我们的眼内我们始设局定计令他没命离开。”

    宋悲风皱眉道:“单凭我们三人之力如何办得到呢?”

    屠奉三欣然道:“今次和我来的二十五名手下不单是我精挑的高手还随我与两湖帮长期作战精通各种门道。他们现正展开对干归一方人马全面的监视记录下每一个出入该处的人又会挑可疑者跟踪。只要有三天时间我们定可以弄清楚敌人虚实。”

    刘裕道:“苏名望为何今天要去见干归?怕是已晓得我藏身在归善寺。”

    宋悲风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屠奉三双目闪过杀机沉声道:“我们就把杀干归的行动定在三天之内。只要一找到机会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搏杀他。我仍未有完善的计划只晓得若要杀他必须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刘裕点头道:“我须与司马元显商量此事否则如时机来临再要去请陈公公大驾就错失良机了。”

    宋悲风道:“王弘想见你看来有点急事他却不肯告诉我。”

    刘裕道:“见过司马元显后我便回这襄与他碰头吧!”

    屠奉三道:“干归方面由我负责申时末我们在这里集合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宋悲风道:“小裕该尽量避免落单以免为敌所乘便由我暂当小裕的近卫吧!”

    屠奉三笑道:“别忘了刘爷是真命天子杀不死的。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最好是分头行事。宋大哥如能找到干归在大江上的船我们会更有胜算。”

    刘裕心中一动问屠奉三道:“你真的深信不疑我是真命天子吗?”

    屠奉三微笑道:“以前是半信半疑一口咬定只为增加你的自信。够坦白了吧?可是经过焦烈武一役现在你更与死敌司马道子达成暂时的合作我已认定了你是真命天子如果没有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关照你是没有可能坐在这里的。”

    刘裕转向宋悲风问道:“老哥你又怎样看我呢?”

    屠奉三和宋悲风奇怪起来感到刘裕先后问两人对他是否真命天子的看法背后是有目的的。

    宋悲风略一犹豫道:“我也坦白点好了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由于我并不是亲眼目睹对我的影响不大当然我希望是真的。可是我对安公的‘九品观人’之法却深信不疑他看大少爷便看得极准他认为你是南方的希望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屠奉三皱眉道:“刘兄问这些话有甚么作用?”

    刘裕道:“我是想说动你们和我齐心合力去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有点像当日我们面对荆州和两湖联军仍为高小子如何追求小白雁的事伤脑筋相同可能说出来老屠你第一个不同意。”

    屠奉三苦笑道:“听你这么说肯定这事是我们绝不该碰的。”

    刘裕微笑道:“假设我真的是真命天子那不论我做甚么事也该注定我会成功这叫冥冥中自有天命在主宰。对吗?”

    宋悲风叹道:“问题是谁能够肯定呢?”

    刘裕道:“你竟对安公没有信心了?”

    宋悲风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可是……唉!我不知怎么说了。”

    屠奉三道:“说吧!有甚么事便坦白说出来大家再研究是否可行。”

    刘裕道:“我的目标是要孙小姐幸福快乐却完全不晓得如何去做只晓得如果我不为玄帅的爱女尽心力我纵然得了天下心中也不会好过。”

    屠奉三和宋悲风听得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是自顾不暇既没有时间更没有余力去理其它事何况此事非是武力能解决牵连到建康高门大族的成见更关乎到正与他们合作愉快的司马元显。

    屠奉三沉声道:“你不是对谢钟秀生出感情吧?”

    刘裕爽快答道:“绝不是这样我对孙小姐只有爱护之心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亦不会让这事有任何展。”

    宋悲风叹道:“我很高兴小裕对孙小姐的这番心意可是却不得不提醒你孙小姐的事是谢家的事我们根本无从插手。若要把她送往边荒只是一件小事。但我们却不能这样做孙小姐是属于这襄的如她私奔去了对谢家会造成受不起的沉重打击。”

    又道:“如让建康高门晓得孙小姐的失踪与你有关你将永远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包括王弘在内。”

    屠奉三微笑道:“我倒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保证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宋悲风大喜道:“甚么办法?”

    屠奉三道:“就是刘裕当上皇帝一切不能解决的事立即迎刃而解。”

    刘裕颓然道:“那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路途要走恐怕在我当皇帝前孙小姐一生的幸福早毁在司马元显手上。”

    屠奉三道:“司马元显的人品不是那么差吧?”

    宋悲风冷哼道:“嫁入皇室有甚么幸福可言?且孙小姐一向讨厌司马元显。”

    刘裕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我们的荒人兄弟帮忙。”

    屠奉三和宋悲风对望一眼都说不出话来但心中都欣赏刘裕感觉到他不是忘本的人否则只有一点理智绝不敢管谢钟秀的事。

第九章 心灵结合

    徐道覆沿太湖南岸策马飞驰张猛和十多骑亲兵追在他马后。

    太湖的三大重镇--义兴、吴郡和吴兴均落入他手中只有无锡仍在晋军的控制下。他并不急于夺取占苦上游之利的无锡因为尚未到攻打建康的时候。

    徐道覆驰上岸旁一座高丘俯瞰太湖的景色。

    这被称为天下第三大的淡水湖西面紧邻江南的低山丘陵柬岸则蜿蜒曲折港湾交错。

    自古以来太湖本身就是个引人人胜之谜其中有一个传说在远古时代一颗巨大的火石从天而降撞开了一个坑积水而成了太湖。这当然是无从稽考。

    “平湖万顷碧峰影水面浮。”

    太湖浩瀚无际风光迷人。湖中有大小岛屿四十八个仿若由大自然之手写下了一幅山外有山、湖外有湖、碧波银浪、重峦迭翠的画卷。

    诸岛之中不论名气、面积和风光都莫过于位于湖南的洞庭西山山上峰峦起伏占了太湖七十二峰的四十一峰。而各峰里又以耸峙于岛中央的主峰缥缈峰名声最着被誉为太湖第一峰。

    看着洞庭西山彷佛一只巨龟嬉游于万顷金涛间徐道覆心中想的却是纪千千。不论如何漂亮动人的美女他都能转眼即忘只有她是唯-的例外。

    从没有女人能触动他的心灵偏是纪千千的一颦一笑总令他神魂颠倒回味无穷。

    唉!自己己错过了得到她的机会现在她对自己恐怕只余恨意这想法令他黯然神伤甚么成就功业也似变得没半丁点意义。

    张猛催骑来到他马旁道:“据报北府兵正在建康和丹徒集结兵力准备分水6两路南下攻打我方。”

    徐道覆晓得他误以为自己正思考应敌的策略故以此打开话题。勉强集中精神道:“说下去!”

    他非常看重张猛不但因他在战场上有出色的表现更因他是智勇兼备的可造之材。

    张猛得到鼓励绩道:“现在我方的弱点在于兵力分散阵脚未稳能保着所得城池已可庆幸。敌人则兵力集中如猛攻其中一城我们恐怕守不住。”

    徐道覆点头表示同意。

    张猛道:“敌人兵分两路正是要教我们左右难以照应其中从海路来的北府兵水师更可以攻打沿岸任何城市包括我们的起义圣地翁州。”

    徐道覆微笑道:“你认为这两支北府兵部队强弱如何呢?”

    张猛欣然道:“当然是以刘牢之率领的水师船队远比以谢琰为帅的部队强横。刘牢之不但擅长水战且身经百战比起谢琰难对付多了。”

    徐道覆道:“胜负关键正在于此。只要我们能避强击弱打垮谢琰的大军令刘牢之在没有呼应下变成孤军深入那时岂到刘牢之不乖乖的撤退。”

    张猛叹道:“真不明白司马道子是怎么搞的竟派谢琰这种只懂舞文弄墨的人来领军出征教人难解。”

    徐道覆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嫌司马道子不派个象样些的人来和你交手。事实上我们该高兴才对。你认为谢琰第一个目标是哪一座城池呢?”

    张猛道:“谢琰或会装作攻打最接近建康的吴兴但肯定真正的目标是无锡下游的吴郡如此便可沿运河南下直抵会稽与从海路来的刘牢之互相呼应。”

    徐道覆道:“你有何对策?”

    张猛道:“只要我们坚守吴郡截断运河的交通谢琰的军队将寸步难行。”

    徐道覆道:“这肯定没有问题却绝非上策。”

    张猛同意道:“这顶多只能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因对方既有无锡作据点又得到北面的支持。最佳战略莫如诱敌深入截断其水6两路的粮道再逼他决战。”

    徐道覆淡淡道:“你明白谢琰这个人吗?”

    张猛不屑的道:“谢琰虽是谢安亲儿却是虎父犬子。他的高傲自负、目空一切在建康是街知巷闻的事。”

    徐道覆轻松的道:“对付这样一个自恃家势惯说狂言的人在我们诱敌深入一计外再加上他轻敌之心此战我们将可稳胜无疑。”

    张猛精大振大声应道:“张猛受教哩!”

    徐道覆目光投往太湖水天交接的无垠远处想起了到建康刺杀刘裕的卢循徐徐道:“在南方我只顾忌一个人此子就是刘裕他有苦令人难以相信的生命力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求生反攻逞荒集和大破焦烈武在在显示出他这种凡的能力。虽然他现在看来似难有作为但我们绝不能低估他他不但在北府兵内有惊人号召力对我方的军民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给他掌握到机会可如彗星般崛起。”

    张猛沉声道:“刘裕!”

    徐道覆微笑道:“希望这几天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吧!那刘裕就再不会成为我们天师军统一天下的障碍。”

    ※※※

    纪千千晚膳后偕小诗返回房内。

    小诗见纪千千神情兴奋忍不住问道:“小姐今夜心情很好呢!”

    纪千千压低声音道:“你负责为我把守房门任何人来找我都要挡驾便说我感到不适提早上床休息好了。”

    小诗担心的道:“小姐真的不舒服吗?”

    纪千千笑道:“不要胡思乱想小姐是要在梦中会情郎哩!”

    ※※※

    刘裕、宋悲风和屠奉三蹲在屋脊处监视着他们怀疑是干归藏身的店铺。从他们身处的角度望下去前后门均在他们的视线下。如果干归离开将瞒不过他们的耳目除非是另有秘密通道。

    此铺是前店后居的格局有个大天井且有后院院内有个货仓。

    此时店铺已关门但仍灯火通明。

    屠奉三道:“干归藏身于此的可能性很大这间大来米铺另-边便是码头危急时只要跳进大江干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

    刘裕和宋悲风的目光不由越过米铺投往帆影来往的大江。

    宋悲风道:“可是监视了整天仍未见有可疑的人现身。”

    屠奉三道:“干归理该侦骑四出打探刘爷的消息如此铺后大有可能暗藏秘密通道。这条地道肯定不是通往码头区而是附近另一宅院。”

    宋悲风头痛的道:“问题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没法查证我们总不能搜遍附近百多间房舍。”

    刘裕道:“如果今晚一无所获只好用司马元显提议的办法。”

    屠奉三兴致盎然的道:“这小子有甚么好提议?”

    刘裕笑道:“当然是他司马氏惯用的手法。就是把苏名望的爹娘妻儿兄弟姊妹全抓起来然后逼老苏就范。”

    宋悲风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屠奉三道:“像干归这种老江湖对苏名望怎都会防他一手不会轻易就被出卖的。哼!干归虽然狡猾但我屠奉三又岂是好惹的我会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宋悲风道:“先我们要寻得他出入的通道如此只要将他困在地道内便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屠奉三道:“这方面或许不如想象的困难。先这以秘道接连的房舍必须亦是接近大江好方便逃走。其次是地道不可能太长那样不但在施工上有困难且容易被现。”

    刘裕喜道:“如此便应该就在米铺附近且是靠码头十多个店铺的其中之一我们要搜查的范围可大幅收窄。”

    屠奉三道:“此事不宜明访只能暗查且须借助司马元显的力量。只要弄清楚这十多个店铺的业权和人丁我们或町根据资料查出与米铺以秘道连接起来的房子。”

    宋悲风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呜金收兵等待司马元显调查的结果?”

    屠奉三道:“横竖闲着无聊我们可来个守株待兔到码头区找个货棚藏身监视这一带沿岸的房舍说不定可有意外收获如此便不用劳烦我们的元显公子也减少打草惊蛇的风险。”

    刘宋两人同声称善三人跃下瓦背绕道潜往大小码头林立、泊了过千艘船的码头区去。

    ※※※

    纪千千在纱帐内盘膝默坐依燕飞传授的诀法自然而然的用功勿忘勿助安神于-穴内知而不守念兹在兹先存后忘缓缓晋入混沌杳冥的修道境界。

    自今早醒来她一直处于有异于以往的状态不单精神抖擞心志坚凝更感到不论修真道功和本身真气都濒临突破的关键边缘。

    想到百日筑基之期届满此刻她对自己当然更有信心。

    最奇妙的是体内真气天然转动脊骨热浑身舒泰-她本身有一定的武学修养隐隐晓得经燕飞为她打通了全身经脉又经过百日的修行她的真气正逐渐从后天转为先天。如果真的如此她的武功将踏入全新的境界到达她从未梦想过的天地。

    这只是意外的收获她并不太放在心上最重要是能与燕飞进行心灵的对话连手反击慕容垂。

    在至静至极裹忽然丹田火热起来纪千千谨记燕飞教她的法诀任由体内真气澎湃波荡一概不理顺乎自然。任他千变万化我只抱中守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体内真气逐渐平复但心神却凝聚起来。

    倏忽地又回复对所处环境的知感仿如从另-个世界回归到现实来听到小诗熟睡中出轻柔的呼吸声。

    纪千千生出满足、幸福和充满希望的感觉她晓得终于成功了她的精神和体内真气已结合为一达致练气化神的境界。她的心力仍是有限可是却可以通过修练来补充不像以前般只有损耗直至心力交瘁。

    她的心填满了爱火熊熊的燃烧着而她的心灵竟可以是如此深广和开放。

    纪千千的心灵又离开了现实如潮涌来的爱令每一件事看来都是美好的。这是她从未试过的感受生命、梦想、感情和回忆水乳交融地混和在一起显露出心灵完美的一面。

    她感到天地在咏舞宇宙的一切都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一切部在改变却又始终如一。

    她似是看到窗外孤悬在星棋边缘又圆又远的月儿又似只是看到心灵内某一剎那的景像。

    积蓄已久的期待和热情爆开来纪千千在心灵内那广阔无尽的天地出对燕飞的召唤。

    她没有搜寻燕飞的心灵异力只有待燕飞来回应她的呼号。

    她可以做的事是停留在那精神境界里全心全意去倾听任何可以显示燕飞在响应的蛛丝马迹全心全意的等待透过乎她能理解又确切存在的心灵感应向天地的极尽处送出爱的召唤。

    她的心灵之声越过茫茫的黑暗迅传开去任何遥远的地方对她来说均不再遥远。

    就在这一刻她感应到燕飞。

    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回的心灵交感都有分别一切的痛苦、创伤、迷惘、热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是如此的实在。

    两个孤独的心灵结合在一起再没有丝毫孤独的感觉。

    他们都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让另一方进驻最隐密和深藏的心灵里去。

    于心灵连接的一刻纪千千生出与燕飞共卧大草原上仰观壮丽星空的迷人感觉。他们不单心灵融合无间身体间亦没有隔阂。

    美得像一个真实的梦。

    “燕郎呵!燕郎!千千想你想得很苦呵!”

    燕飞在她深心处叹息道:“千千终于成功了告诉我你的情况。”

    纪千千撒娇道:“无说你的事我甚么都想听不要有遗漏。”

    燕飞充盈最深挚感情的声音在她的心灵响起道:“我现在正看着-个在塞北美丽的小湖泊这襄地域辽阔草原广披水草丰美在湖西有一座小山丘长长的丘坡像一幅地毡般直铺至湖边。”

    纪千千娇柔的道:“有一天燕郎要带千千到你说的这个美丽小湖去。噢!你在那里干甚么呢?”

    燕飞答道:“我在等待着我与我的兄弟拓跋珪和他的战士在等待苦。天明前慕容宝和他的大军会到这里来到太阳升上天空时胜负该已清楚分明。”

    纪千千惊呼道:“燕郎呵!你千万要小心。没有了你千千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难怪慕容垂郁闷不乐原来慕容宝正处于下风。”

    燕飞道:“此事至关紧要千千告诉我慕容垂有说过关于未来行动的话吗?”

    纪千千回忆思索道:“他又重提要活捉你的事还说以有-个你这样的对手为荣说他勤修武事期待与你的二度交手。噢!对哩!说刚与姚苌谛结互不侵犯的条约而任何人敢低估他都要付上惨痛的代价。”

    燕飞道:“我明白了!”

    纪千千道:“燕郎明白了甚么呢?快说出来吧!”

    燕飞道:“慕容垂并没有因慕容宝受挫而丧失理性他先要稳定战果才会北上来对付我们。我更怀疑他会亲自率兵攻打边荒集令我们荒人没法和拓跋族呼应。如果边荒集被彻底毁掉此仗我们必输无疑。”

    纪千千道:“那怎么办好呢?”

    燕飞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话至为重要千千万勿轻忽视之。”

    纪千千道:“燕郎说罢千千不会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燕飞道:“你的心灵信息正不住减弱显示你虽然成功筑基但心力仍是有限制的。我们结束今回的心灵对话后你要好好休养直至精神恢复过来才可以对我作出另一次呼唤切记!”

    纪千千不舍地凄然道:“燕郎呵!我爱你。”

    燕飞的声音回到遥不可及的远方去隐约传来“我爱你”的回应。

    然后纪千千回到房间内小诗的呼吸声仍是那样轻柔。

    一阵疲倦袭上心头。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纪千千再没有孤独无助的感觉。

第十章 参合之战

    戒严令实施后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刘裕等仍是一无所获。

    码头区静如鬼域泊在这段河区的船只绝大部分黑灯瞎火只余挂在尾处的风灯在一片黑幽幽的江面上点点灯光仿若天上繁星降到人间来。

    一队巡军走过后宋悲风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裕正要附和屠奉三道:“你们看。”

    两人循他指示瞧去上游岸旁一座建筑物屋脊处灯光倏闪倏灭连续闪亮三次然后归于黑暗离他们藏身处足有两千多步之遥。

    宋悲风精神一振道:“我们过去看看。”

    屠奉二道:“不会有结果的这种事只能赌运气。对方是向江上某一艘船通信或许是要另一方派艇来接载可是登艇地点一早已约好绝不会在信号处的附近。且信息者现已躲在暗处如果我们贸然去看会被对方先一步察觉。”

    刘裕道:“现在我们该怎办呢?”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道:“最适合登艇的地方是舟船最密集的地方如此即使有人在后跟踪亦可轻易撇掉跟踪者。”

    宋悲风佩服的道:“如此该是下游离此半里的大码头区那亦是河监的官署所在。”

    屠奉三笑道:“虽不中亦不远了我们去!”

    三人沿岸小心翼翼的前进愈接近大码头区遇到巡兵的次数更趋频密显示司马道子对接近皇城的河段特别有戒心。河上不时有水师船穿梭往来任何违反戒严令在晚上航行的船只均会被依令严办。所以只要有船艇在河区移动肯定瞒不过他们三个有心人。

    屠奉三领先来到一座货栅栅内堆满未及送入城内的木材不知是为哪位权贵大兴土木之用。道:“这里差不多哩!守候不到兔子只好怪我们今晚运气不济。”

    宋悲风欣然道:“若小裕确是真命天子我们该正走大运才对怎会走倒霉运?”

    刘裕苦笑道:“求你们再不要提真命天子这四个字大家都清楚是用来唬人的。”

    屠奉三淡淡道:“老哥你有点前言不对后语我还以为你已确认自己是真命天子呢?”

    刘裕知他是借机表示对自己节外生枝的去管谢钟秀的事表示不满沉默下去。宋悲风显然察觉到是甚么一回事叹了一口气也欲语乏言。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屠奉三歉然道:“是我不对刘爷眷念旧情我该支持才对。”

    刘裕探手搭上他的肩头颓然道:“我也很矛盾明知去管这样的事不会有甚么好结果可是又知道若袖手旁观心中会永远有一根利刺。”

    宋悲风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屠奉三道:“正如我说的只要你成了南方之主孙小姐的事便可以迎刃而解。现在对孙小姐最大的威胁来自司马元显只要我们有方法令司马元显不对谢家施压力便可以拖延此事。”

    刘裕一震道:“糟哩!”

    两人愕然瞧着他。

    刘裕道:“若我是司马元显肯定会在谢琰出征前提亲逼婚更不愁谢琰敢拒绝否则谢琰出征了谁可以为孙小姐作主?如谢琰在战场上有甚么闪失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两人均感刘裕的话有道理皱眉无语。

    屠奉三道:“来哩!”

    破风声起一道人影像轻烟般从靠岸的房舍闪出来倏忽间已抵岸边。

    三人定神一看立在岸边的人身形苗条动人分明是个女子。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刘裕虎躯颤了一下显然认出对方是谁。

    一艘小艇从两船间驶出来往此女立处移动。

    两名大汉坐在艇尾负责划艇另一人立在艇。

    屠奉三和宋悲风虽然不知立在艇者是何人但从其气魄已一眼看出对方是可怕的高手。

    刘裕双目亮起来暗扯着两人衣袖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都不敢说话怕惹起对方警觉。

    到艇子离岸只五丈许时女子纵身而起投往艇去落在那人身旁。

    那人沉声道:“见到他了吗?”

    女子柔声道:“幸不辱命。”

    那人一开腔屠奉三立即认出是干归登时精神大振。

    艇子迅掉头没入舟船密集处失去影踪。

    屠奉三吐一口气道:“差点误中副车闹出大笑话。”

    宋悲风愕然道:“竟然是干归?”

    刘裕道:“男的是干归女的是任妖女真不明白他们怎会搞在一起?”

    屠奉三喃喃念道:“任妖女!任妖女!噢!今次不好哩!”

    轮到两人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屠奉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正要说话三人忽有所觉。

    他们今次在完全缺乏心理准备下朝刚才任青媞登舟处瞧过去都不由心中感到寒意。任青媞的身法已迅似轻烟此人却如从虚无里冒出来来无踪的忽然便出现在那里且予人一种浑身邪气的感觉。

    此人作道装打扮目光投往江面喃喃道:“真古怪!”

    三人屏息静气不敢有任何动作。

    道人看了一会后往后飞退离岸逾十丈后倒拔而起凌空翻身投往远方的暗黑襄消没不见。

    宋悲风倒抽一口凉气道:“何方妖道如此厉害?若我不是见过孙恩肯定会以为是他。”

    刘裕骇然道:“这是孙恩的大弟子卢循身手大胜从前令人难以相信。他来建康要干甚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他要杀你。”

    刘裕听得呆了起来。

    宋悲风向屠奉三问道:“刚才你为何叫糟糕?”

    屠奉三道:“我的心有点乱回归善寺再说罢。”

    ※※※

    寒风肆虐大地低垂的天幕压着一重又一重厚厚的黑云天地像被暗黑吞噬即使以燕飞和拓跋珪的体质被风吹了整夜后亦感到那彻骨的风寒之苦。

    两人蹲在林区的边缘处瞪着在两千步外的参合湖静待敌人的来临。战士全体进入精选的攻击位置只要战号响起他们会借快马之力四方八面杀出去予敌人无情的痛击。

    胜利已来到掌心内。

    最新的情报显示崔宏的狼驱丰战术非常成功敌人弃下了辎车粮货正急如丧家之犬军不成军的朝参合陂逃窜而来。

    拓跋珪道:“你紧张吗?”

    燕飞轻松的答道:“当然紧张。”

    拓跋珪道:“你紧张?我看你却是春风满睑心情大佳呢?”

    燕飞心忖我的心情当然很好但在这一刻却不想告诉拓跋珪与纪千千刚作心灵对话的事。微笑道:“你的心情难道很差吗?”

    一阵狂风刮来登时树摇叶落倍增寒意。

    拓跋珪道:“趁你心情良好之时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够体谅。”

    燕飞错愕道:“甚么事这般严重要乘我心情好的时候才说?”

    拓跋珪道:“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我准备不留俘虏不会接受降兵。”

    燕飞呆了半晌叹道:“早知你这小子会这样做但不嫌有伤天德吗?”

    拓跋珪道:“这七万多人是燕国的精锐若在此全军覆没将会改变我们和燕国兵力的对比何况接着我还要乘势重夺平城、雁门两大重镇作我逐鹿中原的踏脚据点若有大批俘虏须处理我的军队将失去来去如风的机动性。为了恢复代国我没有别的选择。”

    燕飞知他性格事实上拓跋珪早狠下决心谁都不能改变他。提出来只表示尊重他燕飞并不是要和他商量。尽最后的努力道:“假若降者肯效忠于你又如何?”

    拓跋珪摇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慕容鲜卑族的人永远不会效忠于我。现在我们唯一该做的事就是杀尽眼前的敌人。只有这样我才有挑战慕容垂的资格你方可以夺回你的纪美人。”

    燕飞皱眉道:“你能对弃械投降的人动手吗?”

    拓跋珪道:“战场上是没有仁慈可言的恐怖场地。于春秋战国之时最厉害莫过于趟兵屡破秦师。可是长平之役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兵从此赵国国力大衰再无力抗秦。如非白起有此一着鹿死谁手尚未可料。

    我不得不尽杀敌人是因我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燕飞沉默片刻忽然道:“此战事了后我要立即赶回边荒集去。”

    拓跋珪不满道:“你竟不陪我去攻打平城和雁门吗?”

    燕飞道:“我仍是与你并肩作战只是在不同的战线上。若我所料不差慕容垂会在反击你之前先收拾边荒集使他无后顾之忧亦令我们没法连手对抗他。”

    拓跋珪一震道:“有道理!”

    又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燕飞皱眉道:“甚么事?”

    拓跋珪道:“我想你为我杀慕容宝。”

    燕飞讶道:“你不想手刃他吗?”

    拓跋珪道:“在这种寒风黑暗里只有你才能在千军万马的厮杀里把慕容宝分辨出来加以截杀。我最清楚他的为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个逃走的肯定是他在大批高手保护下他极有可能突围脱身那时只有你有能力追上他置他于死。我则要留在战场指挥大局你定要答应我。你肯点头他便死定了。”

    燕飞苦笑道:“我看着办吧!”

    拓跋珪目光投往参合陂的西丘双目倏地闪亮语调却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燕飞早看到丘顶处出现几点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但在暗黑里却非常触目。这是慕容宝向手下战士显示参合陂位置的信号。

    在如此寒风呼啸的暗夜里要侦查四周的情况须待天明后进行不过那时已迟了再没有机会。

    燕飞功聚双目只见一批一批的敌方骑兵越过丘顶走下长坡聚集在参合湖北岸的平野上人马都困乏不堪下马后的兵士散乱的躺在草地上马儿则到湖边喝水。不知情者骤然瞧去会以为是大-没有纪律的马贼和大燕国的精兵产生不了任何的联想。

    拓跋珪凑到他耳旁道:“慕容宝和他的将领该留在丘顶的位置以俯瞰全局。”

    燕飞生出不忍的感觉这根本不算一场战争而是彻头彻尾一场残忍的大屠杀敌人在恢复斗志和体力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这种形势正是己方蓄意一手营造出来的。

    两人耐心的等待不到半个时辰参合湖北岸的平野众集了过五万燕军漫山遍野尽是疲兵且6续有来。在寒风的煎熬下敌人体能不住转差而非逐渐恢复过来。近湖一带竖立了数百个营帐供燕兵到营襄休息。

    除了丘上的火把外敌阵内不见半点火光在如此风势下敌人连生火取暖也办不到。

    拓跋珪低声道:“是时候了!”跳将起来向埋伏后方的战士出命令。

    他们这支部队兵力达三千之众占有上风之利是攻击的主力。命令传下去战士纷纷翻上马背。

    燕飞跟着站起早有人把两匹骏马牵到身旁让他们踏鉴上马。

    马背上燕飞朝拓跋珪瞧去见到自己这位好兄弟背挂双戟交叉的从两肩斜探出来双目闪闪亮脊骨挺直坐得稳如泰山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不由生出奇异的感觉林外七万多条人命全凭他一句话决定生死。而此战将会把北方慕容垂独步关外姚苌主宰关内的形势扭转过来。

    他们所处密林位于参合陂东北方敌人则处于风向的下方顺风杀奔敌阵情况便若水战里上游下游的优劣形势。

    第一线曙光在苦待竞夜后出现在东面天地交接处。敌方战士仍不断来到参合湖北岸。黑暗稀薄起来了。

    拓跋珪怒吼一声“去”!

    策马驰出密林朝敌阵飞奔而去燕飞紧随他旁后方的骑士冲林而出像咆哮的怒涛般朝只隔了千多步的敌人卷去。蹄声粉碎了参合湖的和平敌人骇然惊醒但已来不及结阵应变。

    同一时间分由长孙嵩、叔孙普洛和张衮指挥的三支部队从埋伏处街出从正北、正东和西北杀往敌阵。

    一时间杀声震耳蹄声漫天彻地。

    敌人未战先乱恐惧感在参合陂潮浪涨退般的蔓延人奔马窜更是军不成军。

    拓跋珪狂喝道:“拓跋珪和燕飞来了。”他的声音随风送入敌阵同时拔出背上威震北塞长四尺二寸的短戟把迎上来拼命的敌人连人带兵器挑上半空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燕飞的蝶恋花来到手上把从前方来的敌人杀得东仆西倒不能抵挡阻止他们片刻。

    三千战士气势如虹如破竹般的直指敌人众集的心脏地带只一下子便冲杀得敌人溃不成军令敌人只懂四散逃命没有丝毫还击之力。

    今次的黎明突袭是经过精心策划甫动便把敌人逼进死地不容有敌人漏网。由拓跋珪指挥的部队最接近敌人先以雷霆万钧、以快打慢的马队战术把敌人冲散然后其它三支部队蜂拥而至把忙于逃命的敌人无情截杀不容有漏网之鱼。

    敌人早已乱成一团各自为战可是拓跋珪和燕飞率领的部队在敌群里左街右逐始终队形完整比对起敌人乱如散沙更显出强弱悬殊之势。

    胜败之局已定只看能杀多少人。

    人数在拓跋族战士三倍以上的燕兵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长孙嵩等人率领的三支部队再加入战争更像怒潮般把敌人淹没。天地乾坤被翻转过来随着天色渐明战场上仍予人暗无天日的感觉。在这襄阵亡战士流出的血使得尸体黏在乎野上任由马蹄践踏数以百计的人在同一刻倒下去令本是宁谧安详的湖岸变成满目疮痍的屠场。到处是扬起的尘埃和被杀者临死前的号叫其惨烈乎任何言语的形容。

    唯一的生路或许是美丽的参合湖大批大批的敌人抛戈弃甲的投进冰寒的湖水里。

    拓跋珪劈跌了一个敌人后向燕飞喝道:“小宝儿要走哩!”

    燕飞记起了拓跋珪的请求朝丘顶瞧去。在尸横遍坡的高处一队数百人的敌军正朝北突围。

    此时喊杀声从丘坡的另一边传来该是崔宏和长孙道生的追兵到了难怪慕容宝再不敢恋战。

    燕飞暗叹一口气从马背上弹跳起凌空投往慕容宝所在的方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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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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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