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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乱世情鸳

    高彦走到船尾在卓狂生身旁坐下此时已是夜幕低垂还下着毛毛细雨颇有秋寒之意。

    卓狂生骂道:“终于肯坐下来吗?看着你这个混蛋在船上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看的人也感难过。”

    高彦反击道:“不要拿我来出气眼光要放远点。说书馆不会因你不在而关门的你手下的说书人会为你的甚么《刘裕-箭沉隐龙》啊、甚么《燕飞怒斩假弥勒》……继续不停地说下去。勿要以为自己真是天卜第一说书高手没有你便不成。终有一天你会被别的说书人代替。时代是不住转变的有新的局面自然有新的故事来迎合新的时代。他***现在对你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让《小白雁之恋》有个名留史册的好结局其它都是次要的明白吗?”

    卓狂生没好气的道:“竟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训我。老子何时说过自己是不能被代替的?坦白说我还高兴能有人代替如此说书才会继续兴旺下去百花齐放、热热闹闹的。你***如果没有我你有今天一日吗?他娘的!你该感激我才对。”

    高彦道:“我真的感激你所以才关心你。告诉我!你做人是为了甚么?不是埋头写你的天书便是到说书馆大吹大擂难道如此便满足吗?何不找个能令你动心的美人儿作伴?生活不致那么枯燥无味。”

    卓狂生摇头叹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过得枯燥无味?事实上我活得不知多么充满姿采、多么爽快。娘儿我未试过吗?

    我左拥右抱时你仍躲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呢。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待会你如何应付小白雁?“高彦立即两眼放光神气的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小白雁听你们这班坏鬼军师的话只会弄砸老子的事。到船上后请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老子自会哄得小白雁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和我共度**让你多一台《小白雁情迷高小子颖河楼船订鸳盟》的说书。”

    卓狂生叹一口气再没有说话。

    ※※※

    边荒集北门驿站。

    飞马会主堂内刚回来的王镇恶向刘穆之、慕容战、拓跋仪、江文清、姬别、红子春、阴奇、费二撇、姚猛等述说与向雨田交手的经过。最后道:“如果他不是虚言恫吓当时只能使出平时的六、七成功夫那此人的真正实力该不在慕容垂之下而他的灵活变通秘技层出不穷会使人更难应付。”

    围桌坐着的十多个人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刘穆之道:“王兄曾和慕容垂交过手吗?”

    王镇恶道:“唤我镇恶吧!慕容垂曾指点过我的武功所以我叮作出比较。”

    江文清道:“他对剑认识这么深显然在剑上下过苦功。现在他不用剑亦这么厉害此人的实力只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拓跋仪皱眉道:“通常擅长近身搏击者在远距攻敌上总会差一点儿而向雨田却是兼两方面之长确教人惊异。”

    费二撇沉声道:“最令人震惊是他采取的战略。谁看到镇恶的百金短刃都晓得镇恶长于近身搏斗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任何师傅教徒弟都知在对阵里须避强击弱此人却偏反其道而行先让镇恶尽展所长使镇恶生出以自己最擅长的功夫仍没法击败对方的颓丧感觉然后再以完全相反的手段令镇恶信心大幅下挫这才施展杀手只从他战略卜的运用便知此人非常难斗。”

    姬别笑道:“如是单打独斗恐怕只有小飞才制得住他幸好现在不用讲任何江湖规矩我们既知道他的厉害当然不会和他客气。”

    刘穆之道:“在这襄以镇恶最清楚秘族的情况镇恶你以前未听过有这一号人物吗?”

    王镇恶摇头道:“爷爷生擒秘族之主万俟弩拿后不久就身故接着爹便被人刺杀我们的家道中落对秘族的情况更不清楚。”

    刘穆之道:“向雨田确是秘族奇人行事作风均教人难以揣测。他明明可以杀死镇恶偏是没有下手已可见端倪。而从镇恶一句话猜出我们有搜索他行迹的方法亦可推见他才智之高。现在方总的鼻子已成我们对付秘族的撒手间这秘密必须守得紧紧的绝不可以泄露予秘人否则方总命危矣。”

    江文清道:“这方面由我去处理幸好知情者不多全是自己兄弟该不虞泄漏。”

    慕容战起立道:“愈知道多点关于秘族的事我们愈能设计出针对秘人的手段。现在我会就这方面尽力看看能否说服朔千黛站到我们的一方来。”

    红子春笑道:“战爷要用美男计吗?”

    慕容战笑骂道:“我尚有点自知之明照镜子时不会自我陶醉。”

    又道:“策划部署的责任由刘先生主持方总不在我们尤要打醒精神。不要尽信向雨田甚么尚未复原一类的话说不定是计。极可能向雨田是跟在镇恶身后回来看镇恶会去见何人再定刺杀目标。”

    众人目光投往窗外的暗黑去心中部不由生出寒意。

    像向雨田这样的-个人确能令人心生惧意。

    淮月楼后的“江湖地”在建康非常有名气被誉为建康八大名园之一排名第五居的当然是乌衣巷谢家的“四季园”。

    要到“江湖地”须穿过淮月楼的地下大堂。到达与西门连接的临水月台。

    临水月台宽若庭院有石阶下接周回全园的游廊此园柬窄西宽小湖设在正中置有岛屿、石矶、码头和五折牵桥。北端布置曲廊东段为依靠园墙的半廊南段则为脱离园墙的曲折半廊点以芭蕉、竹、石开拓了景深造成游廊穿行于无穷美景的效果。

    望淮亭是一座六角亭位于“江湖地”东北角高置于一座假山之上周围遍植柏树、白兰花、绣球等花木临湖处有白皮松别有野致配合湖面种植的睡莲意境高远。既可俯瞰湖池又可北览秦淮胜景名园名河互为呼应。

    刘裕报上名字立即有专人接待把他领往“江湖地”与有“清谈女王”之称的李淑庄会面。

    置身名园和层出不穷、柳暗花明的美丽夜景襄刘裕亦感受着自己在建康刚建立的地位。

    两名俏婢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这两盏照路明灯只是作个模样因为园内遍布风灯不多也不少恰如其份益增寻幽探胜的园游乐趣。在如此迷人神秘的环境里不但令人忘掉尘俗也使人难起争强斗胜之心。

    沿湖漫步听着秦淮河在右方流动的水响淮月楼矗立后方盈耳的笙歌欢笑声随他不住深入园里逐渐减退更似是他正不住远离人世。

    经过了昨夜对清谈的体会刘裕特别感受到楼内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方武。

    四周倏地暗黑下来只剩下两盏引路灯笼的光芒然后眼前一亮望淮亭出现上方。从他的角度看去见到的是望淮亭的亭顶和以石块砌成的登亭阶梯。

    李淑庄是不得不见他。

    不论她如何富有如何有势力有多少高斗权贵撑她的腰但她该知道他刘裕仍有足够的力量毁掉她。

    随着桓玄的威胁与日俱增天师军的乱事加剧他的影响力亦水涨船高。或许现在他拿她没法但只要她是聪明人当明白形势是会扭转过来的。

    她是否聪明人呢?

    江文清、刘穆之、王镇恶、费二撇在二十多名大江帮好手的前后簇拥里绕过夜窝子往大江帮在东门的总坛举步。

    在边荒集各帮会里以大江帮继承自汉帮的总坛有最强大的防御力。王镇恶到柬门总坛是为了有个安全的环境疗治内伤而刘穆之更需一个理想的安乐居所静心思考为这场与秘人的斗争运筹帷幄。

    刘穆之已成了边荒集的智囊由于他不懂武功故必须由荒人提供最严密的保护。

    江文清以轻松的口吻问王镇恶道:“镇恶似乎对受挫于向雨田手上的事丝毫不放在心上我有看错吗?”

    王镇恶从容答道:“大小姐看得很准我从不把江湖中的二人争胜放在心头只着重千军万马在战场上的成败所以只要能保住小命真的不会计较一时得失。”

    费二撇道:“镇恶满意现在的处境吗?比之初来时你便像变成另外一个人。”

    王镇恶欣然道:“边荒集是个奇异的地方荒人更是与别不同现在我充满斗志和生趣只想好好的和慕容垂大干一场生死不计。”

    刘穆之微笑道:“我会比较明白镇恶的感受因为我们是乘同一条船来的。”

    江文清道:“是甚么驱使镇恶你忽然兴起-游边荒集的念头天穴的吸引力真的这么大吗?”

    王镇恶叹道:“我也不太明白自己。自我爹被刺杀后我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看着家族一天一天的衰落受到以慕容垂和姚苌为的胡人排挤受尽屈辱。到淝水战败大秦皇朝崩溃不得不仓皇逃命那种感觉真的不知如何道出来。我一直活在过去里思念以前随爷爷纵横战场上的风光尤不能接受眼前的情况。我一直想返回北方去死也要死在那里但又知是愚不可及的事心情矛盾得要命。”

    费二撇语重心长的道:“人是很难走回头路的你爷爷是一心栽培你作另一个他你尝过在沙场上威风八面的滋味忽然变成一个无兵无权的人当然难以接受。老骥伏棍志犹在千里之外何况你正值有为的年月怎肯甘心老死穷乡之地。边荒集肯定是你最佳的选择你可视她为建功立业的踏脚石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番话。”

    ※※※

    拓跋仪回到内堂一阵劳累袭上心头那与体力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来自深心的颓丧感觉。今天午后他收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却不敢告诉其它荒人兄弟一直藏在心底里。

    于参合陂一役里近四万燕兵向拓跋圭投降却被全体坑杀。

    消息来自从平城来的族人只敢告诉拓跋仪。

    燕飞是否晓得此事呢?为何燕飞没有在此事上说半句话?

    从战争的角度去看拓跋圭这残忍的行为是扭转两方实力对比的关键于当时的情况来说亦有这种需要因为以拓跋圭的兵力实难处理数目如此庞大的俘虏只是粮食供应上已是一道难题且难乘胜追击像如今般轻易席卷雁门、乎城的辽阔土地。这场大屠杀有利也有弊弊处是会激起燕人誓死反抗拓跋族之心。以后尽管能击败慕容垂但只要燕人一口气还在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宁死不降。

    在战场上杀敌求胜他绝不会心软可是坑杀四万降兵而对方全无反抗之力虽然非是史无前例例如汉人战国时的长平之役秦将白起便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人数目是参合陂之役的十倍拓跋仪仍感颤栗没法面对这实是有伤天和。

    说到底拓跋姓和慕容姓均同属鲜卑族同源同种令人感慨。

    他感到再不了解拓跋圭又或许到现在他才真正认识拓跋圭。

    从孩提的时候开始在浓密的眉毛下拓跋圭有一双明亮、清澈、孩子般的眼睛却从不像其它孩子般天真无虑不时闪过他没法明白的复杂神情。今天他终于明白了那种眼神是任何孩子都没有的仇恨对任何阻碍他复国大业的人的仇恨。

    收到这个骇人的消息后他感到体内的血凉了起来也感到累了胜利的感觉像被风吹散代之而起是-种不知道为了甚么不知道自己在干甚么为了甚么而努力的荒凉感觉。**的力量失去了剩下的是一颗疲累的心。

    拓跋仪在椅子上坐下。

    拓跋圭是拓跋鲜卑族的最高领袖他的决定便是拓跋族的决定其它人只有追随。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当情况掉转过来胜利者是慕容宝同样的大屠杀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以慕容宝的残忍性格是不会留下任何拓跋族人的性命。

    香风吹来。

    一双柔软的手从后缠上他的颈子香素君的香唇在他左右脸颊各印了一下。

    拓跋仪探手往后轻抚她的秀叹了一口气。

    在这充满残杀和仇恨的乱世只有她才能令他暂忘片刻烦忧。

    “又有甚么事今你心烦呢?”

    拓跋仪享受苦她似阳光般火热的爱驱走了内心寒冬的动人滋味叹息道:“没有甚么!只要有你其它一切都没有关系。”

    香素君坐入他怀里会说话的明眸白他一眼微叹道:“还要瞒人家自今早起来后便没见过你刚才你又在外堂与你的荒人兄弟闭门密谈还说没有事情生?”

    拓跋仪把她搂入怀里感觉着那贴己的温柔道:“另一场战争又来哩!你害怕吗?”

    香素君娇躯微颤问道:“还有人敢来惹你们荒人吗?”

    拓跋仪忽然觉得“荒人”这两个字有点刺耳。他顶多只是半个荒人也因此燕飞不支持他当荒人的主帅而选取了变成真正荒人的慕容战。

    想作真正的荒人要是“无家可归”只有边荒才是家。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正的荒人与边荒集共生死荣辱不必顾虑此外的任何事。

    只恨事实非是如此他只是拓跋圭派驻在边荒的将领有一天拓跋圭改变主意他便要遵命离开且不能带走眼前意中人除非得到拓跋圭的肯。

    他几敢肯定以拓跋圭的性格如果不是碍于燕飞早巳把他调离边荒集。因为拓跋圭要的是盲目忠于他的手下而不会是他。

    这个想法令他更感失意。

    拓跋仪道:“天下间确没有多少人敢惹我们荒人但慕容垂和桓玄却不在此限。”

    香素君道:“我很想告诉你只要有你拓跋仪在我香素君便不会害怕。但却不想骗你我真的很害怕。说对战争不害怕的人只因未经历过战争。我是从北方逃避战火而到南方来的对战争有深切的体会。”

    拓跋仪捧着她的俏脸爱怜的道:“这样好吗?我们纵情相爱但当战火烧到边荒集来我便要你立即离开边荒集除非边荒集能安度难关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三章 女王本色

    映入刘裕眼帘的是个修长、苗条的背影。李淑庄俏立在亭岗边缘处正椅栏眺望星夜下的秦淮河。确颇有点“清谈女王”

    君临秦淮河的气魄。

    亭内石桌上摆了两副酒具一个大酒壶外尚有精致的小食和糕点。

    她穿的是碧绿色的绛纱拾裙外加披帛缠于双臂大袖翩翩益显其婀娜之姿。领、袖俱镶织锦沿边在袖边又缀有一块颜色不同的贴袖腰间以帛带系扎衣裙间再加素白的围裳脚踏圆头木屐。

    “夫人!刘大人驾到!”

    一把低沉、充满磁性的婉转女声道:“你们退下去。”

    她仍没有回过头来。

    两婢悄悄离开为望淮亭而特建的小岗上只剩下他们这对敌友难分的男女。

    刘裕生出她不但懂得打扮更懂引诱男人的感觉至少在此刻他的确很想一睹她的芳容。

    李淑庄徐徐道:“请刘人人到妾身这边来!”

    刘裕没有依足她说的话举步走到她身后半丈处便停下道:“刘裕拜见夫人。”不知是否被她美态所慑还是因置身于这景观绝佳的亭岗上又或是因温柔的晚夜他本要大兴问罪之师的钢铁意志已有点欲化作绕指柔的倾向。

    就在此一刻他感应到自她娇躯若有如无的寒气那并非普通真气而是由先天真气形成的气场换过以前的他会毫无所觉。

    李淑庄并没有讶异他留在身后淡淡道:“刘大人可知妾身为何肯见你呢?”

    刘裕哑然笑道:“若只听夫人这句话肯定会误会夫人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我想反问一句只要夫人一天仍在建康对见我或不见我竟有选择的自由吗?”

    李淑庄从容不迫的道:“如果你真的认为如此我再没有和刘大人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刘大人请!”

    刘裕心叫厉害她直接摆明不怕自己且以行动来挑衅他不客气的向他下逐客令。他已对她观感大改知道她绝不简单眼前临事不乱的风范令刘裕肯定她镇定的功夫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时间他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他可以做甚么呢?难道动手揍她吗?赢不了将更是自取其辱。来之前他真的没想过李淑庄是如此豪气和霸道的一个女人。

    刘裕微笑道:“且慢!请夫人先说出肯见我的原因让我可以考虑该否请夫人收回逐客令。好吗?”

    李淑庄缓缓别转娇躯面对刘裕。

    刘裕深吸一口气开始明白她怎会被尊为“女王”。

    这是张充满瑕疵的脸庞。额高颔宽、脸孔长了一点儿颧骨过于高耸鼻子亦略嫌稍高可是所有缺点加起来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一双眼睛便像明月般照亮了整张脸庞有如大地般自然没有任何斧凿之痕如图如画。

    这也是张非常特别的迷人脸孔不像纪千千般令人一看便惊为天人却是愈看愈有味道;愈看愈是耐看。

    她乌黑的秀梳成三条辫似游蛇般扭转绕于头上作灵蛇髻更为她增添了活泼的感觉强调了她脸上的轮廓。

    李淑庄唇角现出笑意目光大胆直接地上下打量他像男人看女人般那样以会说话的眼睛向刘裕品头论足道:“我想见你是想看看刘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这么有本领竟能杀掉干归。”

    刘裕此时方勉强压下因乍睹她艳色而生出的情绪波动沉着应战道:“敢问干归和夫人是哪一种关系?”

    李淑庄淡淡道:“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干归有点渊源详情恕不便透露不过凭这点关系足可令我为干归稍尽绵力。当时我李淑庄仍未认识你刘裕刘大人只知你是与荒人搭上的北府兵内的亡命之徒是各方面都欲得之而甘心、杀之而后快的人物。兼且我与谢家没有交情在此种种情况下助干归一臂之力是江湖里最普通不过的事这也是江湖义气。刘爷要怪淑庄淑庄也没有办法只好硬挺下去看看是否撑得住。这番话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以后也不会重复还会推个一干二净。我李淑庄并非如刘爷所说的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我做甚么事也经过深思熟虑不信的话刘爷请深入调查看可否拿着淑庄助干归的证据?”

    刘裕心中唤娘晓得自己已被逼在下风。问题在自己对李淑庄是一知半解而对方对他刘裕却是了如指掌完全掌握到他的弱点。

    他非是没有毁掉她的实力可是后果却不是他能承担的因为他在建康只是初站稳脚步根基仍是薄弱一个不好会惹来建康权贵的反感和鄙弃。

    要知李淑庄乃建康权贵五石散的主要供应者如自己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毁去了她沉迷于药石的建康权贵将会视他为破坏者不投向桓玄才是怪事。

    即使他有真凭实据通过司马道子来对付她后果更是堪虞他作为建康救星的形象会彻底崩溃在建康高门大族的眼中沦为司马道子的走狗以后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他和李淑庄的瓜葛只能以江湖手法来解决。但现在骑虎难下如何风风光光的下台又可不损他的威信呢?

    一时间刘裕头痛至极点。

    ※※※

    慕容战进入小建康心中颇有感触。

    他觉自己变了以前他从不会这么关心别人边荒集对他来说只是个为本族争取利益的地方可是刚才一路走来他却感到街上每一个人都似和他有关连而他则会不惜一切去保障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可以继续享受边荒集与别不同的生活乐趣。

    他成长于一个民风强悍的民族生活在崇尚武力的时代对以武力来解决一切纷争已是习以为常养成他好勇斗狠的作风。

    到边荒集后他开始人生另一段路程学习到单靠武力是不足以成事。一切以利益为大前题武力只是作为达致“和睦相处”的后盾边荒集自有其独特的生存方式。可是他的族人并不明白他反误解他令他感到非常为难致分歧日深。正是他的族人只逞勇力结果成为了慕容垂军旗的祭品他亦变成了荒人。

    但真正改变他的是纪千千当他初遇纪千千的一刻他有种以前白活了的感觉生命到此一刻方具有意义。不过那时他尚未知道改变才正开始。

    到了今天他对纪千千再不局限于一般男女的爱恋而是提升往更高的层次能以理智和崇高的理想来支配感情。这是一个理智与感情长期矛盾和冲突下的复杂过程令他对纪千千的感情愈趋浓烈他的理性亦变得更坚定人也变得更冷静冰雪般的冷静。

    而朔千黛则像忽然注进他感情世界一股火热的洪流打破了本趋向稳定状态的平衡。

    他该如何对待朔千黛呢?

    想到这里他觉正立在旅馆的门阶上。

    ※※※

    李淑庄不待刘裕答话双目闪过得色油然道:“我想见刘爷你是想看你是何等人物;但肯说这番话却是因认为刘爷是个明白事理、懂分寸的人。妾身说的话或许不顺耳却只是说出事实。干归的事我在这襄向刘爷赔个不是希望我们之间的问题亦止于干归。以后刘爷有甚么需要妾身帮忙妾身会乐意甘心为刘爷办事要的只是刘爷一句话。”

    刘裕心中真的很不服气但也知奈何她不得。这个女人处处透着神秘的味儿绝不像她表面般简单。且手腕圆滑如果她摆开下台阶自己仍不领情只会是自讨没趣。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刘裕欣然道:“李大姐确名不虚传刘裕领教了。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干归的事便一笔勾消。”

    李淑庄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道:“刘爷很快会明白妾身是怎样的一个人刘爷的量度更教妾身感动将来淑庄必有回报。

    请刘爷上座让妾身敬酒赔罪。“

    刘裕心中苦笑来前怎想得到如此窝囊了事今次确是阴沟里翻掉了船儿。

    ※※※

    慕容战刚跨过旅馆门坎一个店伙迎上来道:“战爷果然来了!”

    慕容战暗感不妙问道:“谁告诉你我会来的?”

    店伙道:“是一位叫朔千黛的漂亮姑娘说的她还留下了一件东西给战爷。”然后邀功似的低声道:“我怕有人多手拿了所以一直贴身收藏。”边说边从怀裹掏出以布帛包着长若半尺呈长形的物件双手恭敬奉上。

    慕容战取在手里不用拆看已知是匕一类的东西。一颗心不由往下直沉道:“那位姑娘呢?”

    店伙道:“她黄昏时结账离开还着我告诉战爷她再不会回来。”

    慕容战打赏了伙计失魂落泊的离开旅馆。

    唉!她终于走了。

    他宁愿她先前来见他时如她所说般立即离集而不是像如今般当他抱着希望和期待来找她时她却人去房空。

    她终于作出了选择且是如此绝情。一切再不由他来决定。慕容战感到自己陷入一种难以自拔但又无可奈何的失落里想象着她正逐渐消失在集外苍茫的原野深处而他心中尚未复原的伤疤再次被撕裂开来淌出鲜血。

    或许他永远再见不到她了。

    小艇驶离淮月楼朝青溪的方向驶去。

    刘裕详细的说出见李淑庄的经过事实上也没甚么好说的片刻便把情况清楚交代然后苦笑道:“我们低估了她。”

    屠奉三沉吟道:“这个女人是个祸根。”

    宋悲风讶道:“没有那么严重吧!她对朝廷并没有直接的影响力。”

    屠奉三道:“你有想遇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吗?建康卧虎藏龙到今天此女仍未被人看破身怀绝艺只是这点已绝不简单。”

    刘裕道:“她会否确为桓玄的人只是桓玄一直瞒着你。”

    屠奉三断然道:“桓玄根本没有驾驭她的能力。”

    宋悲风道:“之前我们是低估她现在是否又把她估计得太高呢?”

    屠奉三道:“我认为我的看法很中肯。告诉我我们刘爷久经风浪何时曾吃过这种亏还要忍气吞声当着她说概往不究。只是这点能耐已知她不是一般青楼女子。我们对她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只晓得她在几年间从青楼姑娘一跃而为秦淮河最大两所青楼之一的大老板还控制建康丹药的供应做人更是八面玲珑又精通清谈之道成为建康最富有的女人。这么的一个人怎会只甘心于一般的荣华富贵?只是她一心隐瞒武功已令人起疑。”

    在船尾划艇的蒯恩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宋悲风终于认同道:“她的确不简单不过她却从没有过问朝廷的事。”

    屠奉三道:“这正是她最聪明的地方如果不是被牵涉入今次干归的事件里我们怎知建康竟有如此危险的女人?”

    刘裕道:“现今她是摆出与我们河水不犯井水的姿态只要我们不去惹她双方间可以保持微妙的友好关系她甚至町以在某些事上为我们出力。”

    宋悲风苦恼的道:“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

    屠奉二道:“不论她是哪一方的人但对她却绝不可等闲视之。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她仍懵然不知我们刘爷身具察破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的异能对她生出警觉。”

    刘裕道:“她在建康大卖所谓的”仙丹灵药“是否要毒害建康的高门子弟令他们完全失去斗志这样做对她又有甚么好处?”

    转向宋悲风道:“安公怎会对她这种行为视若无睹呢?”

    宋悲风叹道:“问题在安公权力有限。当年司马曜借司马道子压制安公令安公纵有良政仍难推行。何况高门子弟好丹药之风盛行已久要忽然下禁令只会惹来激烈的反应。在顾全大局下安公只好把这方面的事暂搁一旁。”

    屠奉三道:“建康高门的风气谁也不能在一夜间改变过来我们更不可以沾手否则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李淑庄正是清楚这方面的情况故不虞我们敢去碰她。”

    刘裕苦笑道:“这口气真难硬咽下去。”

    屠奉三笑道:“所以我说这个女人是个祸根。由于她在黑白两道均吃得开所以只是她本身已等若一个在建康无所不包的情报网深入建康权贵的日常生活去。其影响力和作用是难以估量的。我们要视她为极度危险的人物处理否则迟早会吃另一次亏。”

    宋悲风道:“我们可以如何对付她?”

    屠奉三道:“我们会在短时间内在建康扎根再非无兵将帅还可以在司马道子的默许下进行种种活动。我们是有能力就她在建康开辟另一条战线先是要无孔不入对她展开侦察至乎派人渗透进她的丹药王国内弄清楚她丹药的来源掌握她的实力然后再看该与她合作还是摧毁她。这方面由我全权负责李淑庄是个难得的对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宋悲风警觉的朝上游瞧去。

    这时他们来到秦淮河和青溪两河交汇处一艘小船正从青溪顺流迎头驶来比他们乘坐的小艇大上一倍船身亦较宽平头平底在水上航行因受阻力较小顺流而下更是迅疾乎稳。

    本来像如此的小船在建康的河道上最是平凡不过可是此船却令他们生出不妥当的感觉。先是此船出现得突然小船舱内更似堆满了杂物更令他们有戒心的是竟看不到船上有人。

    屠奉三喝道:“小心!”

    话犹未已来船竟忽然加兼改向再非是在旁驶过而是顺流朝他们直撞过来且船上爆闪火光似燃着了火引一类的东西在黑暗的河面更是闪烁夺目惊心动魄。

    刹那间来船离他们已不到三丈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闪。

    蒯恩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手上船桨脱手射出往来船船头射去反应之快尽显其机智和身手。

    宋悲风喝道:“左岸!”

    换了不是屠奉二、刘裕等久经风浪的人定会大惑不解而犹豫皆因他们此时所乘小艇的位置离右岸只是三丈的距离而左岸则远达十丈故要离开危险的水域当然以投往右岸为上着。

    可是如果另有敌人埋伏于右岸那便等若送上去给敌人祭旗尤其想到偷袭者是练成黄天**的卢循这确是个绝不能去冒的险。

    “砰”!

    船粉碎被蒯恩桨子出的力道硬是撞得偏往右岸去此时四人同时跃离艇子投往左方河水去。

    “轰”!

    来船爆成漫空火球像暴雨般往他们的艇子洒过来把艇子完全笼罩如他们仍在艇上肯定在劫难逃。

    最厉害是随火器爆炸往四面八方激射的锐利铁片无远弗届的朝仍在空中翻滚的他们狂射而来。

    这一着确是凶毒绝伦。

    四人同时运起护体真气震开势子减弱的及体铁片。

    “蓬!蓬!蓬!蓬!”

    四人先后掉进冰寒的河水里亢前乘坐的小艇已陷入烈焰里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两河交汇处。

第四章 心灵约会

    卢循终于生出如徐道覆对刘裕般的惧意。

    他错失可能是今次到建康来最后一个杀刘裕的机会。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当载着歹毒火器的平底船爆炸的一刻他正位于岸旁暗黑处两手各持一截圆木凭此他可在水中借力攻击在两河交汇处任何掉进水里的敌人以他的度和功力即使强如刘裕在猝不及防下也肯定没命。

    今次他是不容有失所以计算精确。等待的只是刘裕坐船返青溪的一个机会。

    苦候多时的机会终于出现。

    自上次在琅蚜王府门外行刺刘裕不遂卢循便晓得糟糕不但因试出刘裕武功大有进步尽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对方仍有一并之力更不妙是对方提高了警觉令他再难攻其无备。

    所以要完成任务必须有非常手段。

    于是他动用天师军在建康的人力物力张罗了一批杀伤力惊人的毒火器想出这个在河面进行刺杀的行动。

    只要火器船能在离目标两丈内爆炸激飞的淬毒铁片和毒火可令敌人或死或伤再加上他伺机出手几可预见刘裕的败亡。

    只可惜对方撑艇的小子不论反应武功均是他始料不及竞能临危不乱借掷出船桨于火器船进入必杀的距离前先一步命中火器船令火器船偏离了方向就是那分毫之差敌人险险避过大祸。

    看着四人保持阵势的没入河水襄卢循心中难受要命船艇仍在河面燃烧冒起一团团乌黑的浓烟但河水已回复平静敌人肯定在水内深处潜游他乘危出手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难道刘裕确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这个想法正是他惧意的源头。

    ※※※

    “燕郎呵!燕郎!你在哪里呢?”

    燕飞中止了渡江的行动在岸旁一块大石坐下回应纪千千越凡尘、距离和物质的精神呼唤。

    那是一种像打破仙凡之隔的感觉支撑他们心灵联系的或许是他们火热的爱恋、深心的渴望其中绝不容许半分人与人间的虚伪是灵魂的接触美丽而玄秘。

    燕飞倏地进入了与纪千千神交意传的动人境界他的精神越过茫茫黎明前黑暗的大地高燃着毫无保留的爱火应道:“在我眼前滚滚柬流的是千千熟悉的大江对岸就是南方最伟大的都城建康。流过千千建康故居雨枰台的秦淮河水于上游不远处汇人大江加入往大海倾泻的壮丽旅程。”

    纪千千的心灵与燕飞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无分彼我人为的阻隔再不起任何作用因苦候多时而生的焦忧在此刻得到了完满回报。

    纪千千在燕飞心灵内沉醉的道:“燕郎形容得真动人。千千忽然感到和燕郎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我们现在分享着的正是世间所有男女梦寐以求最动人无暇的爱。我们比任何人更能彼此了解千千因为你而再不感到孤独没有任何秘密或感情不可与你分享。这才是真正的爱纵然千千在此刻死去但我的一生再没有遗憾。”

    燕飞完全绝对地了解纪千千的感受那并非理性的分析而是全心全灵乎言语的心的传感因为他们再非切断隔离的两个孤立个体纵然**被万水千山分隔开来但他们的精神已结合为一!一切的渴望、期待、迷惘、热情、痛苦**裸地呈现出来虚伪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他把心灵完全开放让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每一个感情的波荡他对她最深沉的爱恋、抚慰她战栗的灵魂燕飞在心灵中应道:“死亡并非最后的境界死亡之外尚有其它东西。千千的状况如何?自上次我们在参合陂的对话后千千的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呢?”

    纪千千道:“因为千千渴望能与燕郎你再作心灵的接触所以忘掉了一切一念修持在禅修上大有进境。像今次人家呼唤你便感到比上次精神上强大多了该可进行更长的心灵对话。最令人振奋的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千千的内功竟颇有精进每天便是练功和想你我的身躯虽然失去了自由精神却是完全不受拘和限制对将来更是充满期待和希望。参合陂之战结果如何?胜的当然是燕郎的一方这七、八天慕容垂都到了别处去最奇怪是从来不离我们左右的风娘也失去了影踪令人更感事不寻常。”

    燕飞把战果如实报上然后道:“确是奇怪风娘不是负责看管你们吗?”

    纪千千道:“千千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提及风娘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时流露对我们的同情心。她还说认识燕郎的娘亲又说在你小时曾见过你。燕郎有印象吗?”

    燕飞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道:“竟有此事真教人意外。”

    纪千千叹息道:“燕郎呵!我又感到精神的力量在减退不得不和燕郎分手虽然千千尚有无尽的话要向燕郎倾诉。风娘似乎和你的娘有点恩怨。噢!燕郎保重千千要走哩!”

    联系中断。

    燕飞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白大江之水仍在前面滚流不休波翻浪涌就像他的心情。

    ※※※

    “不要推哩!你的手别碰我老子早醒了过来你当我是像你那般的低手吗?”

    高彦瞪大眼睛朝下游方向瞧着不理被他弄醒的卓狂生不满的抗议道:“那是否荒梦三号呢?”

    卓狂生睡眼惺忪循他目光望去在曙光照射下隐见帆影心忖以他的眼力仍没法辨认是否边荒游的楼船高彦当然更不行。站起来道:“让我数数看一片、两片……哈!果然是我们的三桅楼船你成功哩!”

    高彦整个人跳上半空翻了个觔斗大喝道:“兄弟们!全前进我的小白雁来哩!”

    驾舟的汉子苦笑道:“报告高爷由昨晚开始一直是全航行没可能再加。”

    卓狂生犹在梦乡喃喃道:“有点不妥当为何没有双头船领航?”

    高彦没好气道:“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因为道路安全方面证实没有问题所以为节省成本双头船护航早已取消你竟懵然不知。”

    卓狂生干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彦喜上眉梢没有兴趣乘胜追击举手嚷道:“小白雁你不用急你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来哩!”

    江陵城桓府。

    桓玄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喝茶沉思到门官报上任青娓到才把杯子放到身旁几子上抬起头来。

    任青媞神情严肃的来到他前方施礼道:“青媞向南郡公请安!”

    桓玄瞥她一眼神态冷淡的道:“坐!”

    任青媞侧坐一旁垂下螓显然感觉到桓玄态度上的转变。

    桓玄道:“昨晚睡得好吗?”

    任青媞轻叹一口气似在责怪他昨晚没有依约夜访她徐徐道:“算可以吧!不知南郡公一早召见奴家有甚么要紧的事呢?”

    桓玄道:“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

    任青媞没有抬头看他轻轻道:“不是已告诉了南郡公嘛!青媞和他的关系处于微妙的情况既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桓玄沉吟片晌好一会后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不杀此子我绝不会甘心。”

    任青媞终抬头朝他瞧去桓玄却避开她幽怨的目光仰望屋梁。任青媞黛眉轻蹙道:“南郡公是否要奴家为你杀刘裕呢?”

    桓玄点头道:“任后有把握为我办到这件事吗?只有你能接近他。”

    任青媞神态如常的道:“杀刘裕并不容易因为他对我非是毫无戒心。可是南郡公有没有想过在目前的形势下杀死刘裕等若帮了刘牢之一个大忙他再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内。司马道子也是看透此点才利用刘裕来牵制刘牢之。”

    桓玄不耐烦的道:“刘裕有荒人作后盾在北府兵内又有惊人的号召力连建康的高门也因谢玄的关系对他另眼相看愚民更以为他是真命天子这样的一个人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比起来刘牢之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他杀王恭的行为令他永远得不到建康士人的支持难有甚么大作为。”

    任青媞再次低柔声道:“南郡公有令青堤怎敢不从?让奴家试试看吧!”

    桓玄暗叹一口气似欲说话却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似示意她离开。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若南郡公没有其它吩咐青媞想立即动身到建康去。”

    桓玄道:“有甚么需要尽管向桓修说我会吩咐他全力支持你。”

    任青媞头道:“要对付刘裕人多并没有用。每过一天他的实力便增强一些青媞只能尽力一试如果失败了南郡公勿要怪罪奴家。”

    说罢起立施礼告退。

    桓玄呆看着她背影消失门外再暗叹一口气时一团香风从后侧门卷进来投入他的怀里。

    桓玄立即感慨尽去一把抱紧怀内玉人怜惜的道:“你全听到哩!我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谯嫩玉伏在他怀里像一头驯伏的小绵羊娇柔的道:“嫩玉清楚哩!纵然要为南郡公死嫩玉也是心甘情愿的。”

    桓玄微笑道:“不准提”死“这个字你肯随我桓玄我会令嫩玉有享不尽富贵荣华家运兴隆。”

    谯嫩玉把俏脸紧贴在他胸膛柔声道:“我要为南郡公办事。”

    桓玄讶道:“我只要嫩玉好好的陪我你还要去干甚么呢?”

    谯嫩玉淡淡道:“嫩玉心中不服气呢?”

    桓玄忘掉任青哑然笑道:“原来仍因除不掉高彦那小子而耿耿于怀。让我告诉你高小子的生死根本无关轻重我已拟定对付荒人的全盘计划荒人风光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

    谯嫩玉娇嗲的道:“高彦怎够资格让我放在心上?我要对付的是刘裕。刘裕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全赖得到荒人的支持只要能毁掉边荒集刘裕打回原形大不了是北府兵内较有号召力的将领。嫩五曾与荒人接触明白他们的手段。让嫩玉作南郡公的先锋只要南郡公肯点头嫩玉有把握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异日南郡公麾军边荒荒人将无力反抗。”

    桓玄皱眉道:“荒人能公开你的名字显是他们当中有熟悉你底细的人你这样到边荒集去太冒险了我怎放心?”

    谯嫩玉把他搂得更紧了轻轻道:“南郡公可以放心嫩玉可把荒人骗倒一次当然可再骗倒他们。对做生意的人边荒集是来者不拒的。嫩玉会召集家族的高手助阵不用费南郡公的一兵一卒。失去了边荒集的支持刘裕绝非南郡公的对手。”

    桓玄终于心动问道:“嫩玉心中有甚么人选呢?”

    谯嫩玉道:“当然是嫩玉的亲叔谯奉先他用毒的功夫不在我爹之下且智计绝伦武技强横只要我们能混进边荒集去摸清楚逞荒集的虚实既可作南郡公的探子又可于南郡公对边荒集用兵之时瓦解荒人的斗志来个襄应外合到时哪怕荒人不乖乖地屈服。”

    桓玄讶道:“如何瓦解荒人的斗志呢?荒人全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故能屡败屡战两次失而复得。”

    谯嫩玉欣然道:“任荒人是铁打的也捱不住穿肠的毒药只要我们掌握到荒人用水的源头可使大量荒人中毒身亡。说到底荒人不过足因利益而结合的乌合之众一旦引起恐慌加上南郡公大兵临集荒人将不战而溃岂非胜过强攻边荒集吗?”

    桓玄皱眉道:“据说荒人用水以颖河为主水井为副下毒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谯嫩玉胸有成竹的道:“用毒之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但我们必须到边荒集实地视察方可针对情况施毒。嫩玉想为南郡公办点事嘛!保证不会再令南郡公失望。”

    桓玄笑道:“我对嫩玉怎会失望简直是喜出望外。”

    谯嫩玉在他怀裹扭动娇躯撒娇道:“南郡公坏死哩!”

    桓玄开怀大笑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谯嫩玉呻吟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呵!”

    桓玄欣然道:“我正是在做最正经的事。”

    谯嫩玉把玉手从搂着他的腰改为缠上他的脖子喘息道:“南郡公答应我了吗?”

    桓玄犹豫道:“你去了谁来陪我度过漫漫长夜呢?”

    谯嫩玉道:“当郡公成为新朝之主嫩玉不是可以长伴圣上之旁伺候圣上吗?”

    桓玄双目亮了起来想象着成为九五之尊的风光完成父亲桓温未竟之志成就桓家的帝皇霸业。

    谯嫩玉道:“怎么样呵?”

    桓玄低头看她沉声道:“好吧!但如果情况不如理想嫩玉千万不要冒险最重要是能安然回来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谯嫩玉欢呼一声主动献上香吻。

第五章 长生毒咒

    “燕飞!”

    一艘小舟由上游驶下来。

    燕飞腾身而起落到艇子上讶道:“怎会这么巧的?”

    安玉晴掉转船头神态悠闲的摇橹靠着大江北岸逆流而上微笑道:“我是专诚在此等候你哩!”

    她一身渔夫船家朴实无华的打扮戴着压至秀眉的宽边笠帽却愈显现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双眸宛如两泓深不见底、内中蕴含无限玄虚的渊潭。

    燕飞晓得自己仍未从与纪千千的心灵约会回复过来故问出这句像没长脑袋的话道:“让小弟代劳如何?”

    安玉晴轻柔的道:“燕大侠给小女子好好的坐下事实上我很享受摇橹的感觉。”

    燕飞洒然坐在艇子中间含笑看着她这美女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就是可令人紧张的情绪松驰下来生出无忧无虑的感觉。

    安玉晴静静地瞧着他忽然轻叹一口气道:“与你在白云山分手后几天来我不住思索想到了一个问题。”

    燕飞兴致勃勃地问道:“能令姑娘用心的问题当非寻常之事是否与仙门有关系呢?”

    安玉晴现出一个苦恼的神情道:“你猜错哩!这个问题与你有直接的关系且是非常惊人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燕飞骇然道:“不是那么严重吧?我真的完全捉摸不到姑娘的意思如何心里可有个准备?”

    安玉晴苦笑道:“我有点不想说出来但站在朋友的立场又感到非说不可。”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玉晴道:“在说出来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那次你和孙恩在边荒集外决战事后天师军广泛宣扬你已死在孙恩手底而事实上你的确失踪了一段时间其间生过什么事呢?”

    燕飞到此刻仍未弄清楚安玉晴心中想到的问题只好老实的答道:“那次决战我是惨败收场还完全失去了知觉到醒来时才觉自己给埋在泥土下。”

    安玉晴讶道:“孙恩怎会如此疏忽呢?”

    燕飞道:“孙恩并没有疏忽当我被他轰下镇荒岗之时任青媞出手偷袭他令他没法向我补上一掌。接着窥伺在旁的尼惠晖却把我带走和安葬。嘿!这些事与姑娘想到有关我的问题究竟有何关连呢?”

    安玉晴叹道:“今次糟糕哩!”

    燕飞一阵心寒隐隐想到安玉晴的心事该与他的生死有关。

    安玉晴欲语还休的看了他两眼然后徐徐道:“还记得我在乌衣巷谢家说过的话吗?我说你令我生出恐惧是对自己不明白事物的惧意因为在道门史籍里尚未有人能达至胎息百日的境界所以你该已结下金丹更奇怪你为何仍未白日飞升因而弄不清楚你是人还是仙。记得吗?”

    燕飞点头道:“姑娘确说过这一番话。”

    安玉晴道:“尼惠晖从孙恩手底下把你带走是要向孙恩示威表达她对孙恩的恨意至于把你埋葬则因见你生机已绝又因起了怜惜之心不愿见你曝尸荒野故让你入土为安。岂知你竟死而复生。”

    燕飞道:“我并没有见到阎罗王该还没有死去或者可说尚未完全断气。”

    安玉晴定睛看着他道:“你这句话该错不到哪里去。据古老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肉身死亡后三魂七魄便会散去到回魂时才会重聚看看是否死得冤枉再决定该否阴魂不散继续做鬼又或转世轮回。这说法是真是假当然没有活人知道。”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给你说得我有点毛骨悚然。唉!姑娘请说出心中的想法希望我可以接受吧!”

    安玉晴道:“当时你的确死了可是魂魄仍依附**重接断去的心脉令你生还过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燕飞轻松了点道:“那我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假死我也听过族人中有人死了两天忽然复活过来的事这死而复生的人还多活了两年才真的死掉。”

    安玉晴道:“你肯定已结下求道者梦寐以求的金丹。”

    燕飞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糊涂起来皱眉道:“金丹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真的感觉不到身体内多了任何东西。”

    安玉晴道:“金丹便是我们道家致力修练的阳神又称身外之身触不着摸不到。据典籍所说凡结下金丹者会成为永生不死的人。”

    燕飞失声道:“什么?”

    安玉晴苦笑道:“你现在该明白我因何不想说出来哩!对道家来说这当是天大喜讯对你来却是……唉!我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燕飞呆看着她好一会后道:“假若有人将我碎尸万段我是否仍能不死呢?”

    安玉晴叹道:“你的问题恐怕没有人能回答只有老天爷才清楚。唉!你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哩!”

    燕飞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心中翻起了千重澎湃汹涌的巨浪冲击着他的心灵。

    安玉晴说的话很有说服力。当日破土而出时燕飞确有死而复生的感受且从此生出能感应纪千千的灵觉。事情怪异得令他也感到难以接受只不过逐渐习惯过来故能对己身的“异常”也不以为异。

    他更明白安玉晴说的“糟糕”意何所指因为她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他的“红颜知己”。

    对矢志成仙的人“永生不死”确是一种恩赐因为可拥有无限的时间去寻找成仙的方法堪破生死的秘密。

    可是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永无休止的梦魇他更变成一头不会死的怪物。那绝非祝福而是诅咒且是最可怕的毒咒。

    试想想看着纪千千从红颜变成白看着她经历耆老病死而他燕飞则永远是那个模样不论对纪千千或是对他是多么残忍可怕的一回事。那时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自尽如果他可以办得到的话。

    安玉晴没有打扰他默默摇橹渡过大江驶入秦淮河去。

    唯一解决的方法便是开启仙门趁纪千千仍青春焕的好时光两人一齐携手破空而去直闯那不知是修罗地狱还是洞天福地的奇异天地怎都好过看着千千老死而自己则永远存活人世。

    但他早否定了这个可行性即使他让纪千千先他一步进入仙门纪千千也会被仙门开启的能量炸个粉身碎骨。

    这是个根本没法解决的难题。

    燕飞生出被宣判了极刑的感觉且是人世界最残酷和没有终结的刑罚。

    安玉晴柔声道:“唯一结束长生苦难的方法便是练成《战神图录》最终极的绝学”破碎虚空“把仙门开启渡往彼岸看看那边是何光景。对吗?”

    燕飞抬头朝她望去接触到是她深遂神秘每次均能令他心神颤动的美眸内中充满渴望和期待。

    燕飞遽震道:“这是否姑娘心中唯一在意的事呢?”

    安玉晴纵目秦淮河两岸的美景悠然神往的道:“我自小便对眼前的天地充满好奇心。天的尽头在哪里呢?地的尽头又在哪里?一切是如何开始?一切又如何结束?眼前的事物是否只是一个幻象?人来到世上有什么目的?生命是不是如季节星辰般不住循环往复?所以我对世人的争逐名利看得很淡;但又对佛道两家的成佛之说抱怀疑的态度直至遇上燕飞你亲耳听到仙门开启的情况心才安定下来。仙门的另一方是不是洞天福地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这个可能性我不试试看绝不会甘心。可是经细心思考过你述说天地心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状况仙门像是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可是要跨出这一步却是难比登天可望而不可即心中的矛盾怕只有燕飞你明白。”

    燕飞苦涩的道:“我明白。唉!假若我能打开仙门姑娘敢否毫不犹豫地闯进去呢?”

    安玉晴平静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破碎虚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力能开天辟地的绝世招数将越了任何武学大师的极限终其一生只能能使出一次且要耗尽所有潜能。你明白吗?仙机只有一个你如让了给我而我又确能越门而去你将永远错失到达彼岸的机会还要承受不可知的严厉后果你仍愿意这么为我牺牲吗?”

    燕飞为之哑口无言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须为纪千千着想。

    安玉晴微笑道:“我的生命因仙门而充满恼人的情绪你也因己身史无先例的困境被逼要面对最终极的难题。人生便是如此永远是苦乐参半。但我们和其它人都不同我们追求的并非一般世俗的得与失而是越生死脱人世。”

    燕飞仍是无言以对。

    安玉晴道:“你要在哪处登岸呢?我暂时寄居于支遁大师的归善寺你找到支遁大师便可以找到我。不必有事才来找我的闲聊也可以呢!”

    刘裕来到主厅屠奉三正和蒯恩说话后者聚精会神的聆听不住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对蒯恩这个后起之秀刘裕和屠奉三等早认定他是可造之材却从未想过他可以如此出色到建康不到十天工夫便屡立大功。先是悉破干归的刺杀方法昨夜更多亏他及时掷出船桨改变了敌方火器船的方向度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刘裕在两人身旁坐下讶道:“为何要以这种纸上谈兵的方式传小恩练兵之术?待我们的边荒劲旅到达后临场授法效果不是会更理想吗?”

    屠奉三沉声道:“因为我想再见杨全期看看可否尽最后的努力策动他和殷仲堪先制人扳倒桓玄。”

    刘裕愕然道:“还有希望说服他们吗?一个不好反会牵累你。何况这里更需要你。”

    屠奉三微笑道:“小恩在统兵一事的识见才能肯定可给你一个惊喜。侯先生的循循善诱已在小恩身上显现出骄人的成果只要给他机会保证可令你满意。更何况我不在还有你只要你提携小恩让他在我们的荒人兄弟心中建立权威小恩将是你的头号猛将。”

    蒯恩不好意思的道:“屠爷太夸奖我了但我定会尽力而为希望不会辜负两位爷们的厚意。”

    屠奉三又道:“这更是一种策略上的考虑不论桓玄或徐道覆对我惯用的战术和手段都知之甚详如此便是有迹可寻。

    但小恩是新人事新作风只要我们把他栽培成材便是一着奇兵。“刘裕晓得屠奉三去意已决皱眉道:“如果真的扳倒桓玄司马道子去了这个头号劲敌还用倚赖我们吗?”

    屠奉三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和我都清楚杨殷两人怎会是桓玄和聂天还的对手?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掌握先机不致一触即溃俾可以尽量延迟桓玄全面向建康动的时间否则在我们仍疲于应付孙恩之时更要忧心桓玄。”

    刘裕正要说话见蒯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向蒯恩道:“小恩心中有甚么话尽管放胆说出来。”

    屠奉三也笑道:“对!不用害羞。你曾到过边荒集去该晓得荒人都是妙想天开的疯子而刘爷更是疯子里的疯子面对强敌压倒性的兵力仍想着如何玉成小白雁和高彦的美事。”

    蒯恩提起勇气道:“纵然桓玄和聂天还连手要攻陷有如此强大防御能力的建康都城仍是力有未逮否则不会拖延至今天又千方百计争取刘牢之站到他们的一方去。桓玄尚有一个顾虑就是怕若与建康军战个两败俱伤会被天师军检到便宜所以一天天师车仍在桓玄都不会直接攻打建康。”

    这番话对刘裕和屠奉三来说已是老生常谈的事但蒯恩到建康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便掌握到情况确是令人激赏。

    屠奉三点头道:“说得好!”

    刘裕鼓励道:“说下去吧!”

    蒯恩的胆子大起来了道:“桓玄独霸荆州后可以做的事是封锁建康上游、断去建康最主要的命脉令上游的物资难以源源不绝的运来支持建康而建康在被孤立的恶劣形势下将更难应付天师军。”

    刘裕和屠奉三均点头表示同意。

    封锁建康的上游是桓玄的撒手-更是他力所能及又是掌握主动的高明手段。当建康局势不堪水道命脉被截断之苦时欲反攻莉州桓玄便可以逸待劳来个迎头痛击一战定江山。刘裕和屠奉二虽明知如此仍是无从措手所以才有败中求胜的策略。

    屠奉三今次要重返荆州正是希望能把桓玄封锁大江的计划尽量推迟。

    蒯恩续道:“要改变这种情况是没有可能的但小恩认为在天师军败北前桓玄该不会鲁莽地进行锁江行动因为这会引起建康高门大族的极大反感认定桓玄是个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日后尽管他能击败建康军对他的管治会有非常不良的影响。

    还有是在桓玄的立场来说最佳策略莫如坐山观虎斗最理想是天师军溃败而建康军和北府兵又伤亡惨重然后桓玄便可以风卷残兵的姿态席卷建康取代早已令建康高门大族心死的司马氏皇朝。“屠奉三和刘裕齐齐动容。

    宋悲风的声音在后侧门处响起道:“这个看法很新鲜更是非常有见地。”

    蒯恩赧然道:“只是小恩的愚见。”

    宋悲风坐下后屠奉三道:“继续说下去。”

    蒯恩道:“屠爷勿要怪小恩冒犯小恩认为殷杨两人是没有半点机会的这个险不值得屠爷去冒我们现在应集中精神对付孙恩另一方面则以边荒集牵制桓玄例如在寿阳集结战船令桓玄有顾忌胜过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屠奉三点头道:“小恩的说法很有道理。”

    蒯恩现出感动的神色显是以为自己人微言轻想不到说出来的想法会得到屠奉三的采纳和重视也从而看出屠奉三纳谏的胸襟。

    就在此时四人均有所觉。

    一道人影穿窗而入迅如鬼魅四人警觉地跳起来时方看清楚来者是燕飞。

    蒯恩是唯一不认识燕飞的人还以为来的是敌人箭步抢前一拳向燕飞轰去众人已来不及喝止。

    燕飞一掌推出抵住蒯恩的铁拳竟没有出任何劲气交激的风声脸露讶色道:“这位兄弟的功夫非常不错。”

    蒯恩觉拳头击中对方掌心真劲如石沉大海骇然急退时屠奉三叹道:“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终于驾临建康哩!”

第六章 九流招数

    王镇恶踏入小厅刘穆之正一个人默默吃早点一副沉思的凝重神情。

    王镇恶在他身旁坐下随手取了个馒头先拿到鼻端嗅嗅然后撕开细嚼起来。

    刘穆之朝他瞧去微笑道:“昨夜睡得好吗?”

    王镇恶欣然道:“睡觉算是我感到骄傲的一项本领通常合眼便可一睡至天明如果不是有此绝技恐怕我早撑不下去自尽了事。”

    刘穆之淡淡道:“你刚才吃馒头前先用鼻子嗅嗅是否怕被人下了毒?”

    王镇恶尴尬的道:“这是个习惯。以前在北方是保命之道现在却变成不良习惯让先生见笑了。”

    刘穆之同情的道:“看来你以前在北方的日子颇不好过。”

    王镇恶颓然道:“看着亲人-个一个的忽然横死当然不好受我本身也被人行刺过五次每次都差点没命。”

    刘穆之皱眉道:“苻坚竞如此不念旧情吗?”

    王镇恶苦笑道:“如果他不眷念旧情我早尸骨无存:”他不想再谈过去了的事转话题道:“先生想出了应敌之法吗?”

    刘穆之道:“要对付大批的秘族战士只要依我们昨天拟定的计划行事该可收到效果。叮是要应付像向雨田这么的一个人我反感束手无策。从此人的行事作风可知此人是个不守常规、天资极高、博学多才能睥睨天下的高手。这样的一个人根本是无从揣测也不能用一般手法制之。边荒集虽然高手如云人才济济但能制服他的怕只有燕飞一人只是燕飞却到了建康去。”

    王镇恶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我虽然和他交过手可是直至此刻仍看不透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古怪是还有点喜欢他。这个家伙似正似邪但肯定非是卑鄙之徒且予人一种泱泱大度的风范。”

    刘穆之叹道:“我今早起来最害怕的事是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那肯定不会是甚么好事例如某个议会成员被他刺杀了又或给他偷掉了象散荒人荣辱古钟楼上的圣钟。幸好一切平安。”

    王镇恶失笑道:“先生的想象力很丰富要偷古铜钟十个向雨田也办不到。”

    刘穆之苦笑道:“虽然是平安无事但我的担心却有增无减现在的情况只是暴风雨来前的安详以向雨田的心高气傲肯定下不了被我们逐出边荒集这口气更要弄清楚我们凭甚么能识破他的行藏所以他该正等待一个立威的机会而他的反击肯定可以命中我们的要害。他会从哪方面人手呢?”

    又问道:“告诉我!向雨田究竟是个无胆之徒还是过于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呢?”

    刘穆之这个疑问是有根据的。

    自向雨田在镇荒岗神龙乍现接着突围逃出边荒集至后来明明可以杀死工镇恶却偏把他放过均是令过惯刀头诋血的老江湖难以理解的事。他没有杀过半个人也不让任何人伤他半根毫毛。

    但他究竟是因胆小而不敢冒受伤之险?还是因为过度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不愿负伤?则是没有人能弄清楚的事。

    王镇恶肯定地道:“他绝不是胆子小的人反是胆大包天、目空一切的人所以才敢孤身到边荒集来。可是他见难而退的作风确是令人费解。”

    刘穆之道:“只要弄清楚此点我们说不定可找到他的破绽弱点从而设计对付他。”

    又沉吟道:“知难而退四个字形容得非常贴切。以他的身手如果受伤后仍力拼该有机会击杀高少可是当他觉姚猛有硬挡他一剑的实力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可知这个险他是不肯冒的。放过你还可依照他的解释说是不愿受到永不复原的伤势但对付高少却没有这个问题教我想也想得胡涂了。”

    王镇恶思索道:“或许他正修练某种奇功异艺在功成前不可以受伤。唉!天下间哪有这种古怪的功夫呢?”

    刘穆之头痛地道:“向雨田的威胁是无处不在防不胜防。他只是每天找一个人杀来祭旗便可令边荒集陷入恐怖的慌乱里对边荒集正在复兴的经济造成严重的打击那时谁还政来边荒集做生意?”

    王镇恶摇头道:“他该不是这种滥杀无辜之徒在我心中他是颇具英雄气概的人且着重自己的声誉。假如他随意杀人将变成另一个花妖惹起公愤以后只能过四处逃亡的日子。”

    刘穆之像是想到了甚么遽震道:“我猜到他下一个目标是甚么哩!”

    ※※※

    高彦心儿卜卜跳着来到本是程苍古的“船主舱”现在却是尹清雅居宿的舱房门前举手却似没有勇气敲门神情古怪。

    站在廊道尽处离他两丈许处的卓狂生、程苍古和十多个随船兄弟无不各自现出一皇帝不急急煞太监“的趣怪表情以手势动作催促他叩门。

    由于全船客满程苍古只好捱义气把自己的舱房让出来给小白雁自己则挤到荒人兄弟的大舱房去。小白雁也是奇怪登船后没有离房半步更不碰船上的佳酿美食只吃自备的食水干粮和水果。

    “笃!笃!笃!”

    高彦终于叩响舱门旁观的卓狂生等人人一颗心直提到咽喉顶屏息静气看高彦是如他自己大吹大擂的受到热情的招呼还是会被小白雁轰下颖水去。

    小白雁甜美的声音从内透门传出来娇声-道:“到了边荒集吗?哪个混蛋敢来敲本姑娘的门?”

    众人强忍笑的冲动静看情况的展。

    高彦听到小白雁的声音登时热血上涌整张脸兴奋得红了起来先挺胸向众人作了个神气的姿态然后对着舱房的门张大了口当人人以为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势将妙语连珠之时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累得众人差点捶胸顿足为他难过。

    小白雁的声音又传出来道:“楞在那里干甚么?快给我滚惹得本姑娘生气立刻出来把你煎皮拆骨。”

    卓狂生排众而出作了个要掐死高彦的手势一脸气急的表情。

    高彦在人众的压力下终于口吐人言以兴奋得沙哑了的声音艰难的道:“是我!嘿!是我高彦雅儿快给我开门。”

    脍房内静了下来好一会也没传出声音。

    众人更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房内的小白雁终于响应了道:“高彦?哪个高彦?我不认识你这个人快给我滚蛋。”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小白雁不是为高彦才到边荒来吗?高彦又常吹嘘与小白雁如何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此志不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彦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回复神气挥他三寸之舌的本领清了清喉咙昂然道:“雅儿说得好!究竟是哪个高彦呢?

    当然是曾陪你出生入死亡命天涯作同命鸳鸯的那个高彦。来!快乖乖的给我开门很多人在……嘿!没有甚么。“众人差些儿出震舱哄笑当然都苦忍着谁也不敢出半点声息。高彦那句未说完的话该是“很多人在看着哩!这个脸老子是丢不起的”诸如此类。

    小白雁“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装作毫不在乎的道:“有这么一个高彦吗?人家记不起来了。”

    众人放下心来晓得“小两门子”该是在耍花枪作乐。

    高彦回复常态哈哈笑道:“记起或记不起并不重要我高彦可助雅儿重温旧梦例如再揉揉雅儿的小肚子。哈!快给为夫开门。”

    小白雁低骂一声由于隔着又厚又坚实的门最接近她的高彦亦听不清楚她骂甚么。看来不是“死色鬼”、“臭小子”便是“混蛋”一类的骂人字眼。

    高彦失去了耐性嚷道:“快开门!否则我会运起神功把门闩震断来个硬闯新房。”

    小白雁失声娇笑喘息着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你是甚么斤两?凭你的功夫再练十世也震不断这铁门闩何况门根本没有上闩想捱揍的便滚进来!你当我仍不晓得你和你那班荒人混账串通来算计我的勾当吗?我今次是来寻你晦气的够胆量的便进来吧!”

    高彦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燕飞坐在艇头默然无语。

    看着他的背影在船尾划船的宋悲风心中颇有感触回想起当年燕飞落魄建康时谢家正值其巅峰时期谢玄斩杀弥勒教的第二号人物竺不归司马道子亦因石头城被夺而不敢吭半声。

    燕飞呆瞧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心中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从没有想过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中的“偕老”竟会成为一个无从解决的问题。过去的所有努力、奋斗、挣扎全像失去了意义。尽管将来能从慕容垂的魔掌救出纪千千等待他们的将是个可怕的噩梦。青春转瞬即逝他们俩不能一起“老死”的分异对纪千千来说是个至死方休的绝局;对他来说则是永无休止的刑罚。

    照安玉晴的话自尽亦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纵使肉身毁灭了他仍会以阳神的形式存活下来:水世作孤魂野鬼。

    安玉晴说得对唯一解决的方法是练成《战神图录》的最后-招“破碎虚空”且要突破人类的极限产生力足以让他携纪千千破空而去的能量与纪千千穿过仙门抵达彼岸在传说中神奇的洞天福地作一对“神仙眷属”。

    唉!

    安玉晴又如何呢?他忍心只顾着纪千千却抛下这位能触动他心弦的红颜知己吗?

    想得实在有点太远了。以他现在的功夫距离“破碎虚空”的境界尚远何况还有其它难题更遑论可携美破空而去。

    可是他更不能就此束手接受己铸成死局的命运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要奋斗到底完成几近没有可能的事。

    如何可以突破这个现世的囚笼令噩梦真的化作仙缘他是茫无头绪。如何可以再作突破呢?

    忽然间他想到了孙恩。

    ※※※

    宋悲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到哩!”

    小艇度减慢下来缓缓靠往乌衣巷谢府的码头。

    “砰”!

    在众人瞠目结舌下高彦从房内倒飞出来重重撞在廊道的壁上再滑坐地板更痛得-牙裂嘴还要及时打手势阻止众人过去帮忙那情景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小白雁尹清雅的娇骂声从敞开的房门传出来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还敢再来骗本姑娘?你竟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哼!分明和你的荒人狐群狗党蛇鼠一窝互相勾结来骗我害得我在师傅和郝大哥跟前大丢面子人家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硬撑下去心中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甚么“小白雁之恋”?鬼才和你谈恋爱。“共度**”更是混淆事实。你当我小白雁是甚么人?我心里憋得不知多么辛苦幸好你这小子懂得装死令我找到脱身的借口到边荒来找你算账。这一脚算是轻的了快给本姑娘有多远滚多远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丑恶的虚伪睑孔。“高彦听到尹清雁说了这又气又急却字字如珠落玉盘、清脆而没有间断、骂人也-得悦耳动听的大串话后方勉强回复过来。先瞥了卓狂生这罪魁祸一眼传递“今回我给你害死哩”的信息。然后呻吟道:“唉!难怪雅儿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尹清雅叱道:“闭上你的臭嘴我再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给你这把根本不是事实的东西传得街知巷闻我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高彦辛苦的捧着肚子站起来使人人均晓得小白雁是踹了他的肚子一脚摇摇晃晃的挨壁站定喘息道:“雅儿反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你一定嫁得出去我已预备了大红花轿来载你回家成亲。”

    听着的众人无不现出高彦就快没命的姿态神情如此在尹清雅气上心头的当儿仍说这种占人家姑娘便宜的话不是找死才怪!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小白雁并没有像疯了般的雌虎立即从房内扑出来辣手摧草反“噗哧”娇笑起来油然道:“我小百雁会嫁你?想疯你的心哩!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是绝不会看上你的你喜欢可揽镜自照陶醉一番却休想本姑娘奉陪。”

    高彦终于站直身体却不敢靠近舱房入口回复常态嘻皮笑脸的道:“雅儿怎么想不重要最要紧是老天爷怎么想我们是前世就注定今世要作夫妻的。不要以为我是胡说八道只要雅儿肯静心想想为何你小白雁尹清雅又会和高彦这冤家在这里打情骂俏呢?便知冥冥中实有安排……呵!”

    众人正听得直摇头高彦追女孩子的本领肯定是第九流果然高彦话尚未说毕已往旁急闪。

    “砰”!

    拳风撞在木壁上出声音。

    如果被拳劲命中保证高小子几天内要失去说话的能力。

    高彦向卓狂生回报要掐死他的手势然后故作潇洒的一个旋身以他认为最美妙的姿态转回入门处。赔笑道:“雅儿息怒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总言之雅儿你已回来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让我们再续前缘携手在边荒集吃喝玩乐我保证可以哄得雅儿你高高兴兴直至感到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莫不想闭上眼睛好眼不见为净看不到高彦被狠揍的惨状。

    再次大出众人所料小白雁今回没有恶反笑吟吟的道:“谁要你陪呢?我到边荒集玩耍解闷儿是我小白雁的事你若敢像吊靴鬼般跟着我我会把你那双狗腿子打断看你怎么跟上我?”

    高彦见尹清雅再没出手立即神气起来跨槛入门笑道:“你还要把我的手弄断才行否则我爬也要爬在你身后。哈!

    玩笑开够哩!让我们好好的坐下来互诉离情大家……呵!我的娘!“今次的情况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内高彦逃命似的从房门退出朝他们的方向扑至。

    卓狂生抢前一把扶着他。

    人影一闪小白雁现身门外见到十多双眼睛全投在她身上呆了一呆然后怒容被没好气的表情替代接而“噗哧”娇笑宛如鲜花盛放看得程苍古这种老江湖也感目炫神迷才狠狠道:“你这死小子真没有用竟找这么多人来帮手。”

    言毕回房去了还“砰”的一声关上门且拉上门闩。

    卓狂生与高彦四目交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其它人都起呆来。

    就在此刻船的方向传来长笑声只听有人喝道:“老子向雨田烧船来哩!识相的就给我跳下河水去。”

    众皆愕然。

第七章 与敌周旋

    蒯恩到了马行去青溪小筑剩下刘裕和屠奉三两人。闲聊两句后不由又说起昨晚遇袭的事。

    屠奉三道:“当时卢循究竟是单独行动还是另有同伙呢?”

    刘裕沉吟道:“我曾思索过昨夜生的事很大的可能性是不止卢循一人因为既要操控载满火器的船又要向我们施袭光凭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屠奉二点头道:“卢循其时应在岸上某处埋伏好趁我们慌乱甚或受创的情况下对你展开致命一击。他的帮手则点燃船上引爆火器的药引又在水内劲使火器船加看当时火器船的来势此人极可能是陈公公本人只有像他那种高手才办得到。”

    刘裕道:“只要我们查出那段时间内陈公公是否在王府内便可以证实陈公公是否卢循的人。”

    屠奉三苦笑道:“问题在我们如何去查证呢?难道直接问司马元显吗?”

    刘裕颓然点头同意屠奉三的看法。

    屠奉三道:“何况以陈公公的狡黠必会有掩饰行藏的方法问也问不出东西来。此外尚有另一个问题在此事上李淑庄是否有参与呢?否则卢循怎可能如此准确的掌握到我们的行踪?”

    刘裕皱眉道:“不大可能吧!李淑庄既与干归有关系怎可能又勾结卢循?”

    屠奉三笑道:“世事的曲折离奇往往出人意表。到现在我们仍弄不清楚李淑庄的底细亦不知道她的立场和想法更不晓得她和干归的真正关系。对她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刘裕皱眉道:“她因何对杀我这么热心呢?”

    屠奉三道:“她助干归对付你可能确如她所说的是向干归尽江湖道义;但如果她有份参与昨夜的事便该是杀人灭口以免暴露她一向掩饰得非常好的秘密身份。这个女人肯定是敌非友。”

    刘裕道:“这当是对她的结论吧!嘿!你是否仍要去见杨全期?”

    屠奉三苦笑道:“小恩说得对不值得冒这个险。眼前我们的要目标是击败天师军其它一切都不到我们去理会我们的力量亦不容许我们这般做。”

    刘裕沉吟片刻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小飞似是心事重重、强颜欢笑的样子。”

    屠奉三点头道:“燕飞确是有点异常或许是担心秘族对边荒集的威胁吧!”

    刘裕叹道:“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慕容垂的斗争本已因慕容宝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露出曙光谁都估计不到慕容垂还有这一手。”

    屠奉三道:“慕容垂能威震北方纵横不败当然有他的本领。今次他对边荒集是志在必得如果被他毁掉边荒集我们也要完蛋真令人烦恼。”

    刘裕道:“我们的荒人兄弟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何况据小飞说边荒集又多了两个杰出的人才其中一个且是王猛的孙子。”

    屠奉三笑道:“我们确不用费神多想只须做好手上的事别忘记你是真命天子是不会走上绝路的。”

    刘裕以苦笑回应。

    此时司马元显来了未坐好便兴奋的道:“谢琰攻陷吴郡哩!据闻位处吴郡下游嘉兴的天师军也闻风而溃撤往吴兴现在通往会稽的路已廓清只要沿运河而F十天内将可直接攻打会稽。”

    刘裕愕然道:“怎么可能这么快?谢琰的主力大军该仍末完成攻击的部署。”

    司马元显欣然道:“但朱序的先锋锋部队已渡过太湖在吴郡的西面登6而谢琰的部队则进驻无锡形成分两路夹击吴郡之势。”

    屠奉三淡淡道:“徐道覆在施诱敌深入之计哩!”

    司马元显仍然情绪高涨笑道:“今次徐道覆肯定弄巧反拙我爹已使人去知会谢琰警告他有关徐道覆诱敌深入再截断粮道的奸计并着谢琰分兵攻打吴兴令贼军动弹不得而吴郡和嘉兴则由重兵留守以保不失只要保痔粮线畅通无踢吴那、嘉兴三城互为呼应远征军在强大支持下等若一把利剑直插入天师军的心窝胜果可期。”

    刘裕和屠奉三早晓得司马道子不会坐看谢琰惨中敌计警告谢琰是必然的事。

    司马元显又道:“这个是否好消息?”

    屠奉二笑道:“徐道覆并不是省油灯只要他能稳守义兴和吴兴两城又在太湖密藏战船随时可作出反击。今回轮到远征军兵力分散战线拉得太长形势绝不像表面这般乐观。”

    司马元显道:“我爹和我都研究过这方面的情况幸好刘牢之的战船队会先一步从海路抵达会稽牵制徐道覆当谢琰大军到达便可以两军会师攻打会稽然后再以会稽为前线基地逐一收复附近城池。只要截断贼军南北的联击义兴和吴郡早晚会落入我们手上那时贼军就大势去矣。”

    刘裕正要说话屠奉三在桌下出-道指风轻刺在他小腿上示意他勿要说出来。屠奉三又岔开话题道:“燕飞来了!”

    司马元显大喜道:“燕飞?他在哪里?”

    刘裕心中暗叹事实上他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远征军出师不利令自己有机会披挂上阵又不忍见玄帅之弟谢琰惨败收场。

    他当然明白屠奉三的意思是不想自己提醒司马元显令他们父子可再次提点谢琰。可以这么说远征军一天未败他们亦毫无建功立威的机会。

    屠奉三答道:“燕飞随宋大哥到谢家为道韫小姐治病。”

    司马元显显然非常崇拜燕飞欣然道:“今晚我要设宴为燕飞洗尘。到哪里去好呢?哈!当然是淮月楼束五层哩!该整修好了!此事由我去安排就约定今晚酉时中在那襄见面如何?”

    说毕司马元显匆匆去了。

    两人四目交投。

    屠奉三微笑道:“刘爷怎么看?”

    刘裕叹道:“任何精通兵法的人都会采取远征军目前的策略此事该早在徐道覆的计谋中。所以说到底远征军正一步一步跌进徐道覆的陷阱去。”

    屠奉三道:“照表面的情况看远征军确胜算颇高问题在吴郡和嘉兴的居民贱民难分内部不稳只要除道覆在附近市下奇兵随时可来个大反攻那远征军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且优势全失。”

    刘裕道:“现在我们可以干甚么呢?”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是到我们行动的时间了。军情第一现在我们到马行去安排人手到吴郡、嘉兴一带刺探敌情特别是吴郡东面的广阔沿海地区包括海盐在内的城镇乡村。若我所料无误徐道覆必在这区域内暗藏奇兵水师以截断远征军的水6交通。”

    刘裕点头同意。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待我们的荒人兄弟到达第一个要进攻的目标便是海盐只要我们能以奇兵突袭成功便可在前线建立基地当吴郡和义兴重入敌手远征军惨败会稽我们便可以接收谢琰的败军筹谋反攻天师军南方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势头。”

    ※※※

    在瞬息之间卓狂生掌握到成败的关键。由于程苍古尚未清楚向雨田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另一个知情的高小子又正因小白雁神魂颠倒所以船上只他一人晓得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向雨田故意在船头叫阵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个可能性是他要引起团友的恐慌如此他便可浑水摸鱼挥以寡敌众战术的优势。

    第二个可能性是因时候尚早还未到用早膳的时候团友仍在舱房内作元龙高卧更巧的是大部分兄弟都为看高彦和小白雁的热闹到了舱里来整艘楼船像不设防的样于令这个聪明的疯子心中起疑怕又中了他们荒人之计所以出言试探虚实。

    向雨田要放火烧船只是虚言恫吓不过以他的功夫确有强大的破坏力如被他趁混乱逐一收拾程苍古和众兄弟把团友驱赶上岸再把楼船毁掉不但边荒游立告完蛋荒人更是声名扫地边荒集更会被打回原形变回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南人还敢来做生意吗?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的高下闪过卓狂生的级脑袋接着迅出命令要稳着被惊醒的团友不许任何人离房又使人把守舱门入口方与程苍古和高彦登上顶层望台面对敌人。

    “叮叮当当”!

    兵刃交击的声音不住响起只见形相奇特的向雨田露出本来面目手持新制成的榴木棍把冲上去动手的七、八名荒人兄弟打得兵器脱手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卓狂生狂喝道:“兄弟们退守舱门!”

    众兄弟早被他的榴木棍杀得叫苦连天闻言立即退却与从舱门街出的兄弟会合布成阵势。

    荒人再非乌合之众有备而来的荒人战士一式左手持盾右手提刀摆出打硬仗的阵式还有几个手执弩弓尽管向雨田的武技远在他们之上亦不敢鲁莽追击。

    程苍古双手负后表面看神态从容一派高手风范其实心中却是直冒寒意。要知能获选来护航者均是荒人战士里的精选高手人人可以一挡十。可是这么七、八个好手向雨田不但应付裕如且像不费吹灰之力只此便可看出向雨田的可怕。

    向雨田目光往卓狂生和高彦投去显是认出两人是谁双目闪过惊疑神色。

    卓狂生心中一动知道他正摸不着头脑为何他和高彦竟会出现在这里立即计上心头。长笑道:“向兄终于来哩!卓某人已恭候多时。向兄定在奇怪为何我们对向兄的行踪竟能了如指掌待我们擒下向兄定会坦诚相告保证向兄听后要大叹倒霉。”

    高彦心中叫妙又想到小白雁正在听着岂可不表现点英雄豪气哈哈笑道:“向兄虽是秘族第二呙手但要杀我高彦道行仍是差远了上次在镇荒岗被老子杀得落荒而逃到边荒集又被我们赶得夹着尾巴逃走今回可勿要借水遁否则秘人的脸都要给你丢尽哩!”

    楼船仍逆流破浪前进河风吹来众人衣衫拂扬霍霍作声平添对阵的杀气。

    向雨田作出个“我的天”没好气的趣怪表情哑然笑道:“你高彦爱吹大气我当然没法塞着你的口不让你说可是激怒我对你并没甚么好处我若一心要杀某一个人千军万马都拦不住我向雨田。好哩!你们尚有甚么高手一并给我站出来让我看看是否够资格对付我向雨田。”

    程苍古从容道:“你想知道我们有多少入伺侯你还不容易哩?过来劲手便成。”

    他是老江湖迅掌握了情况故出言配合卓狂生的“空城计”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加重对向雨田的心理压力。

    向雨田摇头笑道:“好吧!便让我先杀掉高小子看看你们尚有甚么手段。”

    言罢腾身而起榴木棍点在船头处“飕”的一声直往望台斜掠上去人未到劲气已直扑三人而至。

    ※※※

    燕飞放开谢道韫的手后者沉睡过去脸色已大有好转显示燕飞的真气生出效用大幅减轻了她的伤势。

    看着她令燕飞想起自己的亲娘就像谢道韫一般她们的婚姻都不如意终生郁郁寡欢。

    他又记起纪千千说过的话风娘不单认识他娘还见过小时候的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印象为何族内从没有人提及他娘亲有风娘这么一个显赫的姊妹?娘又怎会与风娘变成朋友呢?

    燕飞更想到一个问题他娘亲是如何学晓秘语的?秘族一向排斥外人除非成为秘族的一分子否则怎能通晓他们的语言。

    难道他娘亲与秘族有某种关系?

    当年万俟明瑶到长安营救乃父又是如何与慕容垂搭上关系的呢?

    燕飞隐隐想到此事或许与风娘有关此更解释了一直不离千千主婢左右的风娘为何会离开她们一段时间很大可能是因她与秘族的某种关系慕容垂须赖她去游说秘族出马助阵。

    假如确实如此那他娘亲和风娘的交情当与秘族有关连而且……唉!而且可能与自己的生父有关。

    对那不知是何人的爹燕飞不但没有感情还怨恨甚深怨他抛弃可怜的娘亲恨他无情无义对他们母子不负责任。

    过去了的事他真不愿去想。

    宋悲风的手落在他肩上示意他离开谢娉婷为谢道酝盖上被子向燕飞投以感激的目光。站在一旁的谢混、谢钟秀等谢家子弟全现出松一口气的神情。

    任谁都看出谢道锐大有转机。

    燕飞缓缓站起来在宋悲风的引领下来到外厅。

    谢混有点急不及待的问道:“姑母情况如何呢?”

    对燕飞他算是礼数十足的了。

    燕飞站定平静的道:“王夫人的经脉被孙恩的真气灼伤不过孙恩已是手下留情否则王夫人必无幸免。”

    谢娉婷皱眉道:“孙恩为何要这么做呢?”

    燕飞苦笑道:“他是借王夫人来向我下战书逼我应战。此事由我而起我该向你们道歉。”

    谢混愕然道:“竟然与燕兄有关真教人想不到。”

    宋悲风听到谢混说话便有气沉声道:“如果孙恩不是意在小飞大小姐肯定没法活着回来连我宋悲风这条老命都要赔进去。”

    谢混登时语塞。

    谢钟秀道:“韫姑母有痊愈的希望吗?”

    燕飞微笑道:“这个我有十足的把握刚才我已驱除了王夫人体内的热毒再有两天工夫王夫人该可复原以后便靠养息的工夫了。”

    谢家众人无不喜出望外想不到谢道韫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康复过来。

    燕飞却是心中暗叹回想起当年谢安、谢玄在世之时谢家是如何风光现在却是此情难再只剩下谢道韫一人独撑大局要凭像谢混如此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振兴家业只是痴人作梦。

    可是他能做甚么呢?

    孙恩和他已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就算孙恩不来找他他也会寻上门去和孙恩好好结算旧恨新仇。

第八章 擒王之策

    漫天棍影照头打下来这不只是其中一人的感觉而是三个人都有的相同感受其气势可以同时锁紧三人可见向雨田不愧是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

    卓狂生亦是边荒集内位列三甲的高手眼力在三人中数他最高明所以心中的震骇也是最大。他曾见过向雨田使剑时的雄姿虽是迅若电火的几记剑招但已在他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向雨田的功夫肯定已臻人剑合一的境界剑随意转挥洒自如颇有种空灵飘逸的感觉剑到了他手中似是活了过来般招招封死慕容战凌厉的反击令慕容战没法把他缠死他随时要退便退。

    可是此刻卓狂生见向雨田提棍打来一时间竟弄不清楚他真正拿手的是剑法还是棍法可知此人的天赋之高已高明至不论拿起甚么兵器纵使只是一枝粗糙的榴木棍仍可以把棍这种兵器挥得淋漓尽致完全表达出棍的特性。

    只从此点可知向雨田确臻至武学大师的境界而非一般只擅长某种兵器的高手。

    卓狂生更晓得自己绝对退让不得否则高彦肯定非死即伤。冷笑一声一拳轰去取的正是向雨田棍势最强处。

    当向雨田仍在丈许高处强攻而来之际程苍古早感到遍体生寒、浑身刺痛登时醒悟到对方虽年纪轻轻但其气功却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环视边荒一众高手除燕飞外确没人及得上他。这真是非常令人不可置信但却又是眼前的事实。

    想虽是这么想程苍古心中并没有丝毫惧意探手拔出插在身后的铁笔冲天而起运笔直插向雨田面门。或许向雨田的榴木棍能先一步打中他可是他敢保证如向雨田招式不变他的铁笔可以洞穿对方的长脸故一出手便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高彦最是不济眼中尽是虚实难分的棍影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挡格自然而然便凭灵巧的身法往后退开。

    “啪!”

    出乎卓、程两人意料之外棍影忽然消去向雨田竟硬把榴木棍震得中分断裂由一支长棍变成两截短棍狂击两人。

    向雨田右手挥棍疾扫程苍古后先至、长只一尺八寸的铁笔尖端。甫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

    相反向雨田左手点向卓狂生的一棍却似虚飘无力轻重难分似缓似快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向雨田的临时“变招”固令两人阵脚大乱但真正使他们心寒的却是向雨田左右两手仿如分属两个不同的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变招已来不及了程苍古笔势不变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铁笔去务要与这年轻的对手硬拚一招。

    卓狂生则收回两成力道以应付此劲敌虚实难测的棍法。

    棍笔先正面交锋。

    程苍古立即心叫糟糕。

    原来向雨田右手挥打过来的短棍看似凌厉事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用的竟是巧妙的拖卸之劲一触笔尖化打为绞登时卸去程苍古大部份真力且往横一带借程苍古本身使出的力道带得凌空的他横跌开去离开望台掉往三层舱楼下的甲板去。

    程苍古虽千万般不情愿但因用尽了力道根本无力变化回天乏力下眼睁睁的被他强行送走。

    “噗”!

    棍端点中卓狂生的拳头却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卓狂生心叫中计时拳头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卓狂生经脉以他的功夫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卓狂生惨被震退一步虽然没有受伤一时血气沸腾再使不出后着。

    谁想得到向雨田左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向雨田哈哈笑道:“果然有点功夫。”说话时借卓狂生的拳劲凌空弹起一个翻腾投往仍在后退的高彦。

    两大荒人高手一个照面下已溃不成军被向雨田巧妙地利用高台的形势破去他们连手的优势。

    卓狂生大喝道:“退入舱内!”同时猛提一口真气压下翻滚的血气抢过去拦截欲向高彦下杀手的向雨田。

    高彦别的本领欠奉但仗着灵巧的身法和凡的轻功逃命的本领确是一等一。不待卓狂生出言惊醒早向着通往下层的阶梯电闪而去只要回到舱房自有把守的荒人兄弟挡架他就暂时安全了。

    向雨田终不能在空中转向扑了个空可是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长笑道:“逃得了吗?”

    笑声里手中两支短棍同时脱手射出一支射向扑来的卓狂生另一支直取已逃至阶梯处的高彦背心处。

    卓狂生有不忍目睹的感觉只恨他已没法为高彦做任何事还要应付向雨田要命的暗器撮指成刀劈向射来的短棍。

    眼看高彦小命难保还要死得很惨以向雨田的手劲短棍不从高彦后背穿胸而出才是奇事。

    此时程苍古从甲板跃上来见状狂叫一声铁笔脱手往向雨田电射而去可知他心中是如何悲愤难平。

    忽然楷梯处一声娇叱一道白影窜了上来剑芒并射迎上已离高彦后背不到半尺的短棍运剑重击。

    “砰”!

    短棍寸寸碎裂洒往高彦后背高彦痛得惨哼一声直撞往围栏由此可见短棍的力道是如何狂猛。不过此时高彦受的只是皮肉之苦绝对要不了他的小命。

    破去向雨田这本是必杀一着的正是小白雁只见她杏目圆瞪挡在高彦背后长剑遥指向雨田。

    被卓狂生击下的短棍坠跌地上出另一下响音。

    今回卓狂生只挫退小半步。

    “飕”!

    向雨田从容举步一把接着射向他的铁笔手没颤半下眼睛投在小白雁身上讶道:“果然另有高手且是位漂亮的小姑娘老卓你确实不是吹牛皮的。”

    程苍古见高彦捡回小命不敢冒失进攻落在围栏处严阵以待。

    向雨田把铁笔拿到眼前欣然笑道:“这家伙还不错老子暂时征用了。”

    高彦来到小白雁背后仍是一脸痛苦的表情非常狼狈。

    在众人开口前向雨田一个倒翻跃离望台落在下方船缘处长笑道:“荒人确是名不虚传本人佩服幸好来日方长向某人暂且失陪哩!”

    说罢腾身而去投往西岸的密林消没不见。

    “哎哟哟!”

    高彦忘了己身的痛苦探手抓着小白雁的两边香肩情急道:“雅儿受了伤吗?”

    程苍古从栏杆处跃下来卓狂生则仍呆瞧着向雨田消失的密林。

    小白雁持剑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嗔道:“你才受伤!我哪像你这么窝囊?不过人家的手又酸又痛!”

    高彦忙探手为她搓*揉玉手怜惜的道:“我为你揉揉保证没事。”

    小白雁也是奇怪方才还像要取高彦小命的样子现在却任他搓*揉手臂只是嘟着嘴儿气鼓鼓的不作声。

    众兄弟从楷梯处蜂拥到望台来。

    程苍古和卓狂生则对视苦笑谁想得到向雨田厉害至此边荒集恐怕只有燕飞才堪作他的对手。

    十多人把小白雁团团围着看个目不转睛。

    小白雁皱眉道:“有甚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吗?”

    众人大感尴尬。

    小白雁旋又“噗哧”娇笑一肘撞在高彦胁下痛得他踉舱跌退时道:“今回真的是救了你一命以后你不欠我我小白雁也没有欠你。再敢占我便宜休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说毕欢天喜地的步下阶梯去了。

    万俟明瑶会否是她呢?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唉!如果确是她自己该怎么办?

    拓跋圭走在载着楚无暇的马车前方心中思潮起伏。

    左右分别是崔宏和长孙道生长孙嵩等已奉他命令赶回盛乐一方面负起重建盛乐之责更要防止秘族的人抢夺黄金顺道把阵亡的战士运回家乡安葬。

    秘族靠到慕容垂的一方令整个形势改变过来以前想好的战略大计再难生出效用。

    不理万俟明瑶是否心中的她拓跋圭清楚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正如他所说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昨夜他从楚无暇处获悉一些有关秘族非常珍贵和鲜为人知的事。

    崔宏和长孙道生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敢出言打扰他。

    车队的行颇快所谓的五车金子只是每车盛载一箱黄金每箱约五千两之重不过是两三个胖汉的重量对车只有少许的影响。

    拓跋圭忽然狠狠道:“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的我要教秘族血债血债。”

    崔宏和长孙道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以拓跋圭一向的行事作风定是睚眦必报不用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申明心意。

    长孙道生道:“离开了沙漠的秘人便像恶负离开了大海再难神出鬼没来去如风道生愿负起肃清秘族之责。”

    拓跋圭断然道:“此事由我亲自主持大局对付秘人绝不能用寻常手段他们既能在沙漠最恶劣的环境称雄也能在广阔的原野挥他们的威力。一旦让他们养成气候他们将无孔不入的渗透我们的土地肆意破坏令我们终日心惊胆跳人心不稳更会严重损害我们得来不易的威望。”

    长孙道生沉默下去。

    崔宏皱眉道:“秘人怎晓得我们今次运金到平城的事呢?”

    拓跋圭道:“秘人该不知道车队运载的是甚么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秘人是看到我们盛乐与平城相隔过远的弱点力图切断两地间的运输线只没想过今次护送运金车到平城来的全是我族的精锐战士又有无暇、崔卿和道生这样的高手所以功亏一篑。目下的情况双方都生出警惕心大家都要重整策略。而我们还要防范慕容垂突然来犯的奇兵。”

    崔宏道:“听道生说秘族人数不过千人是否属实呢?”

    拓跋圭道:“秘族真正的人数恐怕只有秘人才清楚。不过以偷袭车队的人数推算今次应慕容垂之邀来对付我们的秘人应不会多到哪里去。崔卿还有甚么问题呢?”

    崔宏道:“秘人当年为何与柔然族连手反抗苻坚?照形势只要秘族躲在大漠内不论苻秦帝国如何强大仍奈何不了他们。”

    拓跋圭的心平静下来。

    自昨夜晓得偷袭车队的是秘人后为了那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一直心情反复没法安静下来也难以思考出反击秘人的方法。可是当这位由燕飞引介的智士抽丝剥茧的向他问他的思路逐渐步上正轨颇有点拨开云雾见青天、迷途知返的感觉。

    对!现在他的复国霸业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被个人的问题左右。如果万俟明瑶确是她他也要杀之无赦。

    拓跋圭点头道:“崔兄问得好柔然族自从出了个丘豆伐可汗在他精明的领导下柔然族成了大草原上最强大的游牧民族对苻坚构成严重的威胁。丘豆伐可汗是有野心的人更清楚如被苻坚统一中原下一个便轮到他们柔然族所以不住寇边令苻坚不敢大举南犯。秘族与柔然族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关系良好。可是如柔然族被灭秘人将有唇亡齿寒之祸。所以当王猛奉苻坚之命讨伐柔然族秘族知道难以独善其身这才有连手对抗秦军之举。秘人对领土从来没有兴趣但对入侵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却是心狠手辣苻坚正因犯了秘人的大忌故而激起秘人誓死反抗的心。结果是柔然族败退极北秘族族主万俟弩拿被王猛用计生擒押返长安囚禁令秘族在投鼠忌器下不敢再动干戈。而苻坚的南征条件亦告成熟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过王猛死得这么早。”

    崔宏道:“如此说秘人今次离开沙漠并非心甘情愿的事只因万俟明瑶为了诺言不得不勉力而为。”

    拓跋圭道:“秘人是个神秘而独特的民族难以常人的标准视之他们的真正想法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崔宏道:“不论他们如何与别不同但他们对领袖的尊敬和崇拜肯定是盲目的所以会因万俟弩拿被擒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亦因万俟明瑶对慕容垂的承诺全族投进与他们没有直接关连的战争去。当年王猛正因看破此点施以擒贼先擒王之计压伏秘人。这个方法在今天仍然有效只要我们能活捉万俟明瑶立可解除秘族的威胁。否则我们与慕容垂之战将处于劣势。”

    长孙道生同意道:“崔先生所言甚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偏没有想到。”

    拓跋圭暗叹一口气道:“因为秘族早在我们心中形成神龙见不见尾的印象根本起不了可生擒活捉其领的念头。

    崔卿却是旁观者清没有这心障。“

    转向崔宏问道:“崔卿心中可有对策?”

    崔宏道:“先我们要弄清楚秘族的战略部署例如是否只负责切断盛乐与平城间的联系设法孤立我们。又或秘人的目标只限于我们边荒集则由慕容垂负责。当弄清楚情况后我们才可以部署反击务要在慕容垂全力来攻前擒下万俟明瑶。”

    长孙道生道:“现在秘人采取的战略正是我们以前对付苻坚马贼的战术我们却变成了苻坚但比苻坚更不堪皆因大敌窥伺在旁。当年苻坚奈何不了我们现在我们能击败秘人吗?”

    崔宏道:“从表面的形势看我们确远及不上当时的苻坚可是当日的我们是一意流窜以保命为主现在秘人却有军事的目标所以只要我们能巧施妙计引秘人坠入陷阱活捉万俟明瑶并非没可能的事。”

    拓跋圭仰天笑道:“能得崔卿之助是我拓跋圭的福气也代表我拓跋族气运昌隆将来如能完成霸业崔卿应居功。”

第九章 魔道之争

    燕飞将蝶恋花平放膝上想起乘船到秦淮楼见纪千千那动人的晚上。

    小艇驶离谢家的码头。

    宋悲风负起操舟之责神情轻松显是因谢道韫复原有望而心情大佳。见燕飞闭上双目还以为他是因为谢道韫疗治内伤致真元损耗固趁机休息。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并不是纪千千事实上他有点不敢想她更不知该否告诉她自己大有可能变成了永远不死的怪物。

    他想的是蝶恋花因卢循偷袭的示警那是蝶恋花次显出“护主”的灵性。

    在那晚之前从没有生这般的异事究竟是因他的人变了?还是蝶恋花本身的变易?看来当是前者居多因为当时安玉晴指他结下金丹的话仍是言犹在耳。

    金丹、元神、元婴、阳神诸多名道家名词指的可能都是所谓的身外之身是抗拒生死的一种法门这类事确是玄之又玄教人没法理解更是永远没法证实。

    真的是没法证实吗?

    燕飞心中苦笑。唉!膝上的蝶恋花便可能是铁证。又不见她在胎息百日前示警护主却偏在胎息后有此异能变成像有生命的东西似的。

    当时虽吓了一跳却是喜多于惊怎想得到同时是敲响了噩梦的警钟。

    阳神是通过蝶恋花向他示警说不定自此阳神一直“依附”在蝶恋花剑体上。

    燕飞愈想愈糊涂愈想愈感难以接受古人有谓不语怪力乱神在光天化日下更令人难以想像世间竟有此异事。可是正如安玉晴说的眼前的天地本身便是个千古难解的奇谜只是我们习以为常对所有乎人类思维的事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埋于自以为明白了一切的窄小空间里对任何脱离“现实”的看法视之为虚妄之论。

    真的是这样吗?

    燕飞张开双目蝶恋花在眼前闪闪生辉不知是否因他心中的想法蝶恋花再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刃而是具有凡异禀的灵器。燕飞生出与她血肉相连的沉重感觉。

    宋悲风望向他道:“恢复精神了吗?”

    燕飞知他误会了也不说破点头道:“好多了。”稍顿又道:“谢琰真的说过不准刘裕踏入谢家半步吗?”

    宋悲风颓然道:“是二少爷私下对着小裕说的小裕该不会说谎。二少爷确属不智怎可以和小裕闹到这么僵的?谢家再不是以前的谢家了希望大小姐痊愈后可以出来主持大局不要让谢混这小子败坏谢家的声名。”

    燕飞道:“孙少爷长得非常俊俏现在只是年少无知有大少姐循循善诱将来该可成材。”

    宋悲风道:“希望是这样吧!但我心中仍然害怕怕的是天意弄人。如果不是大小姐伤势严重小裕和二少爷的关系不会展至今天的田地孙少爷亦不会近刘毅而远小裕。我在建康见尽政治的丑恶无情一旦成为政敌将会各走极端当有一天谢家成为小裕最大的绊脚石小裕没有人情可说时我们亦很难怪小裕。”

    燕飞愕然道:“不会展至那样的情况吧?我明白刘裕他是个念旧的人。”

    宋悲风摇头道:“小裕与你和我都不同他的想法实际所以他可于绝处想到与司马道子这奸贼修好。换了是你和我会这样做吗?我绝不是批评他反佩服他死里求生的手段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目下的情况挣扎向上其他人都不行。”

    又叹道:“现在最能影响他的人是屠奉三。我喜欢奉三而且欣赏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本身是心狠手辣的人更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小裕需要这样一个人为他筹谋运策但也会不自觉的受到他的影响。”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圭心忖或许只有具备如此素质的人才能成就帝王霸业。吁出一口气道:“事实证明他们行事的方式是有效的否则他们早死掉了。战争本身便是为求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我仍深信小裕是感情丰富的人。屠奉三或许是另一类人但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边荒集的两次攻防战里他都表现出高尚的情操不把生命和个人的利益放在眼内。”

    宋悲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燕飞手执蝶恋花站了起来。

    宋悲风讶道:“小飞要到哪里去?”

    燕飞道:“宋大哥先返青溪小筑我要去见一个人。”

    宋悲风识趣的没有问他要去见谁把艇靠岸让燕飞登岸去也。

    ※※※

    到了午膳时间舱厅热闹起来履乌交错佳肴美点流水般送到席上。

    今次边荒游的团友仍以商家为主囊里多金的世家子弟为副。对今早生的事大多数人都是懵然不知知道的也是知而不详还以为有人在开玩笑或患了失心疯。

    卓狂生和程苍古据坐一桌监察全厅也为团友提供保护。

    想起今早的事两人仍犹有余悸。

    程苍古道:“今次幸好鬼使神差的让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肯定会被那姓向的家伙闹个天翻地覆。”

    卓狂生呷了一口热茶道:“照我看小白雁该是我们边荒集的福星如果不是她当不会有什么娘的‘一箭沉隐龙’而我和高彦也不会了疯的赶来迎接小白雁最妙是她那一剑不但救了高小子一命还吓走了向雨田。我保证向雨田到现在仍疑神疑鬼以为我们早有预谋布下陷阱等他上钩。哈!真爽!”

    程苍古沉吟道:“这小子确是个怪人佩剑可随手掷出榴木棍要断便断似对身外物显得毫不珍惜但对自己的小命却谨慎得过了份不肯冒险教人难解。”

    卓狂生道:“只看这人的面相谈吐便知他是极端聪明的人事实上他一击不中立即远扬的策略令他分毫无损。王猛的孙子说得对他绝对不是胆小的人采用这种算是胆小的战术该有他的理由。”

    程苍古道:“不理他有什么理由此人武功之高招式之奇技击之巧是我平生仅见。其诡变之道恐怕犹在燕飞之上最令人防不胜防是他仿如能分身般使出截然相反招数如此一个照面便吃亏在我来说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卓狂生点头道:“不是长他人的志气我们荒人的所谓高手任何一个落单遇上他都要吃不完兜着走那即是说他是有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事。真想立即以飞鸽传书把燕飞急召回来。唉!我们当然不可以这般窝囊。”

    程苍古道:“这小子等若一个厉害了几倍的花妖只要来几颗烟雾弹人多不但没有用反更为累事。”

    想起他迅如魔魅的身法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卓狂生欲语无言。

    此时高彦垂头丧气地来了在两人对面坐下拍桌道:“酒!”

    卓狂生骂道:“酒!借酒消愁有他娘的用?若小白雁回心转意出来见你你却变成烂醉如泥的死酒鬼成什么样子?”

    程苍古问道:“仍不肯开门吗?”

    高彦失去了所有人生乐趣似的颓然摇头。

    卓狂生道:“你不懂爬窗进去吗?”

    高彦一呆道:“爬窗?”

    程苍古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忘了我的船主舱的窗门不是密封的。”

    高彦怪叫一声惹得人人侧目旋风般冲出厅子。

    卓狂生叹道:“你究竟是害他还是帮他呢?”

    程苍古抚须微笑道:“那就要走着瞧了!”

    ※※※

    燕飞进入支遁的禅室这位有道高僧端坐蒲团上合十致礼打手势请燕飞在他面前的蒲团坐下含笑道:“燕施主终于来了!”

    燕飞依指示坐在他前方心中生出奇异感觉。一直以来他对方外之人总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从来没有和支遁深谈过。原因或许是他不想打扰他们的清修又或许是因为感到和他们是不同的两类人而更因他对宗教一向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踏入归善寺的大门他却有着全新的感受因为他忽然觉他大有可能比支遁他们自己更明白他们。更明白什么是四大皆空。

    大家都“觉醒”到人是被困在生死的囚笼内大家都在想办法破笼而逃出乎生死之外。可是燕飞和他们却有个基本的差异燕飞是根本没得选择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逃脱”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一是他能携美而去一是他万劫不复再不会有第三个可能性。

    这算是什么娘的命运?

    支遁面带疑问道:“燕施主的苦笑暗藏禅机深意令老衲感到非常奇怪为何施主能令老衲生出这般感觉?”

    燕飞心中佩服晓得这位佛法精勘的高僧对他的心意生出灵机妙觉不过抱歉的是他仍不能把心事说出来为的亦是怕扰他清修。他自问没有资格论断“成佛”是否等若“破碎虚空”又或“成佛”是另一种脱生死轮回的法门只感到若说出心中所思所想或会从根本动摇支遁本身的信念对他有害无益。每次如眼前般的情况出现时他都感到无比的孤独。

    他面对的极可能是由古至今没有人曾面对过的死结和难题尽管是广成子他的目标也比燕飞简单明白多了。

    燕飞叹道:“我只是心中感到苦恼所以不自觉地表现出来吧!”

    支遁双目奇光闪闪深凝地瞥他一眼然后缓缓闭目宝相庄严的道:“燕施主因何而烦困呢?”

    燕飞来找他只是为见安玉晴但对这位谢安的方外至交忽然“多事”起来的关怀问语却不能不答。只好找话题答道:“我的烦恼是因难以分身而来既想留在边荒集与兄弟般共抗强敌却又不得不到建康来。”

    支遁道:“道韫的伤势是否没有起色?”

    燕飞今次不用找话来搪塞轻松起来答道:“孙恩是故意留手故而王夫人生机未绝照我估计王夫人可在几天内复原。”

    支遁闭目道:“这是个好消息既然如此燕施主将可在数天内返回边荒集去。”

    燕飞苦笑道:“我也希望可以如此但孙恩一意伤害王夫人正是向我出挑战书我和孙恩之战势在必更是避无可避。”

    支遁道:“竺法庆既授燕施主剑下天下间该没有施主解决不来的事。”

    燕飞坦白道:“我对与孙恩一战事实上没有半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支遁淡淡道:“当日与竺法庆之战施主是否信心十足呢?”

    燕飞一呆道:“那次能杀竺法庆全赖机缘巧合尽力而为下取得的意外成果。”

    支遁岔开话题问道:“然则边荒集又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令施主感到身难二用之苦?”

    燕飞心中大奇如此追问到底实不似这位高僧一向的作风却又不得不老实作答因为对他隐瞒仙门的事燕飞早有点于心不安。只好道:“皆因慕容垂请出深居大漠的一个神秘民族来对付我们荒人令变数大增所以……”

    支遁倏地睁开双目沉声道:“是否以沙漠为家的秘族?”

    燕飞一呆道:“原来安姑娘已向大师提及此事。”

    支遁凝望燕飞他的目光似能洞悉燕飞的肺腑道:“玉晴对此没有说过半句话。”燕飞错愕道:“大师怎会知道有此异族?”

    支遁双目射出奇异的神色语气却非常平静道:“燕施主愿听牵涉到佛道两门的一个秘密吗?”

    燕飞想不到他会有此反应暗忖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不过他一向尊敬支遁想到能被支遁认为是秘密的事肯定非同小可且必与眼前情况多少有点关系至少与秘族有关系。答道:“晚辈洗耳恭听。”

    支遁道:“春秋战国之时诸家学说兴起呈百花齐放之局。到秦一统天下以法家治国两代而亡。高祖刘邦开大汉盛世文景两朝以黄老之术治国予民休养生息之机遂有后来汉武帝威慑四夷的武功。”

    燕飞听得糊涂起来支遁即将说出来的秘事难道竟与历朝的治乱兴衰有关系?

    支遁道:“汉武帝采取董仲舒上承天意任用德教的‘大一统’政策‘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其他诸家学说被打为异端从此天下多事矣。“燕飞道:“思想只能被压制于一时政权却不住更迭像现时的建康便是黄老当道。”

    支遁道:“燕施主的看法正确所谓人心不死便是此意。任何一种思想本身自有其生命力。到东汉时期道家和佛门相继与儒教结合便取得新的立足点和活力转趋兴盛。儒、佛、道本有相通相借之处遂成主流。既有主流便有异流渐成对立之势。”

    燕飞讶道:“异流?”

    支遁道:“此事确是一言难尽内中情况异常复杂。大致而言之异流便是主流思想外的各种论说。当年武帝策问董仲舒因此有名传千古的《天人三策》在策尾董仲舒总结道:”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变数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正是’皆绝其道‘这句话令各家思想出现分裂和对立凡不能融入儒家学说者均受到逼害和排挤形成主流和异流誓不两立的对抗局面。主异之争已持续了数百年至今未息。“燕飞差点抓头谦虚的道:“请大师恕我愚鲁大师说的似是学说之争与我目前的情况有何关系?”

    支遁道:“不论儒道墨法又或孔丘、老于、庄周、杨朱、墨翟和惠施他们都是想提供一套管治国家的理念和方法。体现于现实里便成争天下的国家大事谁能夺得政权便可以实施自己的一套办法;体现于江湖上便是正统派系与异端派系之争。”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竟有这么一回事吗?我真的全无所觉。”

    支遁道:“这是一场秘而不宣的战争没有人愿意张扬斗争更是随时势的变化若断若续。像竺法庆便是个可疑者只看他对北方佛门的残忍手段差点把北方佛门连根拔起便知其中可能牵涉到这场恩怨。”

    燕飞咋舌道:“这个真令人想不到。”

    支遁道:“我们习惯统称异流派系为魔门魔门中也包含不同的派系凡属魔门者均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身分。我今天因何会向施主说及关于魔门的事皆因在三十多年前魔门终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卓人物而此人与秘族大有关系。”

    燕飞听得头皮麻心中涌起有点明白但又不愿深思探究下去的惶惑感觉。

第十章 嫡传弟子

    高彦穿窗入房稍放下心来刚才他不知多担心小白雁的美腿会从窗口踢出来那么他肯定要掉进颖水去。

    “蠢蛋!到现在才懂得爬窗进来。真不明白你凭甚么成名立万的?”

    高彦别头瞧去小白雁正卧在床上津津有味吃着手上的梨子。她没脱靴子的长腿交叉迭着摇摇晃晃的好不舒适写意。

    尹清雅的“友善”对待令高彦喜出望外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沿去差点触到她一双美腿面向着这千娇百媚的天之骄女大晕其浪的道:“原来雅儿对我只是装个恶兮兮的样子给人看……”

    尹清雅打岔道:“少说废话给我滚远点滚到窗旁的椅子坐下否则本姑娘便把你轰出房去。你当我还像以前般好说话吗?”

    高彦见她说时笑吟吟的似是毫不认真但他已有点摸清楚她的脾性哪敢造次而事实上她肯容他留在房内已是皇恩浩荡忙乖乖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

    尹清雅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移坐到床沿手一挥吃剩的梨核向着高彦掷去高彦哪想到她有此-着欲避不及时梨核在他面颊旁寸许处掠过投往颖水去。

    尹清雅“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高彦整个心舒畅起来正要鼓其如簧之舌尹清雅作了个阻止他说出来的手势油然道:“我今次到边荒来除了要和你算清楚新仇旧恨还要和你这小子说个明白不让你再瞎缠下去。”

    高彦意乱情迷地呆盯着她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尹清雅大嗔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高彦心中得意兴奋之情就算以卓狂生写天书的妙笔也难以描述其万一。和尹清雅在一起不论被打被骂他都甘之如饴没有她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也就只像行尸走肉的生存着。得到了她等若得到了天下何况此时她正在眼前大娇嗔高彦觉活着原来如此美妙。道:“雅儿请继续说话你的声音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尹清雅狠狠瞪眼气鼓鼓的道:“你又在向我要手段不说哩!不说哩!”

    高彦试探着站起来见尹清雅露出不善神色忙又坐回椅内去。摊手道:“亲个嘴儿好吗?”

    尹清雅气得杏目圆瞪失声道:“甚么?”

    高彦赔笑道:“嘿!没有甚么?雅儿肚子饿吗?我陪你到饭堂吃点东西吧!”

    尹清雅一口拒绝道:“不吃!要吃你自己一个人去。”

    高彦道:“我唱歌你听如何?”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道:“不听!”

    高彦道:“那我便翻几个觔斗给你看。”

    尹清雅“噗哧”娇笑狠盯他一眼低声骂道:“你这个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跳将起来旋转一匝来到她身前单膝跪下心神皆醉的道:“雅儿你不要骗自己了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再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情人和夫婿没有人比我高彦更懂逗你开心、讨你高兴。”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又疯了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嘿!我刚才救了你的小命以后大家两不相欠由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白吗?”

    高彦一呆道:“阳关道难道不可以有独木桥吗?”

    尹清雅也呆了一呆接着唇角逸出笑意骂道:“你这冥顽不灵的臭小子惹火了本姑娘我便宰了你。”

    高彦探手去摸她右手嬉皮笑脸的道:“雅儿的手还酸不酸让我给你揉揉保证舒服人心。”

    尹清雅使个身法避开他的手借势站起来直抵窗前目光投往河岸。

    高彦如影随形来到她身后差点便贴着她香背嗅吸着她的香体香真不知人间何世。

    尹清雅轻叹道:“今次我溜到边荒来师傅一定担心死了。我在边荒集玩三天便要回去你勿要痴心妄想否则以后我都不理你。”

    高彦心迷神醉的道:“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哩!雅儿要返两湖我便陪你回去。”

    尹清雅气道:“叫你不要瞎缠你偏要瞎缠人家你的脑袋是否石头做的?你到洞庭去是否不想活呢?”

    高彦愕然道:“你的师傅怎会杀我?他亲口答应遇不会阻止你嫁我只要我的好雅儿点头便成。”

    尹清雅旋风般转过娇躯大嗔道:“你又胡绉了!”

    高彦以为她要动粗吓得急退两步摇手道:“原来雅儿竟不晓得我到过两湖找你还与你师傅硬拼一场结果你师傅输了赌约承诺以后不干涉我和你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结为夫妻。”

    尹清雅双手权着小蛮腰怒道:“你以为自己是甚么人呢?凭你的身手给师傅提鞋也不配。”

    高彦笑嘻嘻道:“陪我去的是燕飞动手的也是他。他也没有打赢你师傅他老人家只因我给你师傅逮着燕飞便与你师傅立下赌约如果在一段时间内救不回我他便自尽于你师傅眼前结果如何看看老子仍活生生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便明白。

    此事现在已传得街知巷闻我们的恋情已成南方最脍炙人口的话题。整件事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言教我娶不到你作娇妻。“尹清雅呆望着他好一会后默默坐入椅子里一脸茫然的神色。

    高彦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移到她身前蹲下道:“雅儿怎么哩?”

    尹清雅幽幽道:“人家今次给你害惨了师傅因我而丢了面子难怪他下不了这口气现在师傅心中一定很难受。”

    高彦正要说话安慰她尹清雅探出双指按着他的嘴唇轻柔的道:“人家的心很乱你出去一会好吗?待我一个人想想。”

    高彦的心又酸又疼见她破天荒度软语相求哪敢不顺从依言的离房去了。

    ※※※

    支遁道:“此人复姓墨夷名明长得一表人才儒雅风流、博学多闻、文经武纬、通晓古今治乱兴衰实为百年难遇的奇才。”

    燕飞道:“大师不是说过魔门中人会千方百计掩饰他们的身分惟恐败露行藏吗?那又如何晓得他出自魔门呢?”

    支遁解释道:“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魔门备受排挤思想从此走上转趋极端的不归路也因而被指为入魔魔门的称谓便因此而来。从属魔门中人其行事作风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当时佛道两门的高人更从他的惊世武功看破他源自魔门。”

    燕飞听到这里对所谓魔门中人不但没生恶感反有点同情他们的遭遇。点头道:“我明白了。”

    支遁道:“要说明墨夷明此人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从北方石赵政权说起o/水嘉之乱匈奴王刘聪攻陷洛阳杀王公士民三万余人掳怀帝北去次年愍帝即位长安又被俘虏晋室被逼南渡北方成了胡族争霸的场所。刘聪破晋后国势达于颠-却不知奋荒淫奢侈国政日趋紊乱功臣豪将纷纷坐地割据其中又以据有赵魏旧地的石勒势力最大。石勒为胡族雄才剽悍绝伦以汉人张宾为谋主大破匈奴即帝位国号仍用趟。后世的人称之为石赵。”

    燕飞长居北方本身又是拓拔族的王族对北方政权的更迭是耳熟能详。但他对石勒的认识主要是因他残暴的手段石勒的烧杀掠夺在胡族里也是臭名远播受害者达数百万户时人称之为“胡蝗”其祸害可见一斑。

    支遁续道:“石赵全盛之时版图辽阔南至淮河、汉水东滨于海北到绥远几乎占有整个北方。石勒死后其兄之子石虎登位暴攻尤过石勒令各族叛变到石虎死诸子争位就在此时汉族大将冉闵乘时而起夺取帝位而冉闵之能成功夺权正因得墨夷明全力扶持他。”

    燕飞道:“这么说墨夷明该是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只看他能令一个以汉人为的政权在众胡中崛起称霸便知他的本领。”

    支遁道:“纵然我们和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魔门不世出的人物。当年冉闵还遣使联络建康希望双方能连手共驱胡虏但因对墨夷明的怀疑终不能成事。接着鲜卑的慕容氏势力转强冉闵兵败被擒斩于龙城墨夷明凭盖世魔功突围逃走。燕王慕容隽亲率高手追杀千里却被他先后击杀燕国高手三十余人成功逃逸自此不知所终。此战轰动天下传诵一时。”

    燕飞皱眉道:“然则墨夷明究竟如何与秘族扯上关系?”

    支遁淡淡道:“因为据我们的消息墨夷明最后逃进大漠去得到秘族全力庇护而燕王亦因鞭长莫及莫奈他何。”

    燕飞问道:“他仍然在世吗?”

    支遁道:“这怕只有秘人才清楚。”

    燕飞心中涌起非常古怪的感觉。唉!墨夷明!他真的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更不想知道关于魔门的任何事至乎不想碰上任何魔门中人。道:“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个人呢?”

    支遁道:“魔门要争霸天下的心是永远不会止息的一旦让他们夺得政权将是以儒、佛、道三家为主流的正统人士的大灾难。现在我们正全力支持刘裕魔门肯定会千方百计加以阻挠不让他有得志的一天。”

    燕飞道:“大师是否要我警告刘裕呢?”

    支遁道:“燕施主自己心中有数便成老衲不想再多添刘裕的烦恼。事实上近百年来除了一个墨夷明外魔门再没有其它杰出的人才魔门自墨夷明功亏一篑后已经式微了。”

    燕飞摇头道:“魔门已出了另一个卓的人物此人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在墨夷明之下。”

    支遁愕然道:“谁?”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就是墨夷明的嫡传弟子秘人向雨田。”

    ※※※

    慕容战立在街头看着另一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第一楼重建工程庞义现身和他隔远打个招呼后便隐入这个庞大的木建架构里。街上人来人往不住有货物材料从东门送入边荒集来。颖水是边荒集的命脉现在南方的一段畅通无阻加上寿阳的胡彬又是自己人又有边荒游的绩效所以南方和边荒集的贸易在南晋的默许下比起以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北方水路因为在慕容垂的势力范围内燕人虽因自顾不暇暂时无力封锁泗水入颖的水口但敢从水路来的商旅仍是寥寥町数主要还是依赖走6路的行脚商旅规模上远比不上南方。

    这种南北贸易失衡是个大问题惟有由荒人本身的船队到北方走私货再带回边荒集转售。

    幸好荒人从燕羌联军手上夺得大批战马、军械和装备都是南人急需的物资所以仍有生意可做。

    今早开始气温进一步下降天色暗沉沉的寒风从西北方吹来令集内卖寒衣的店铺其门如市。

    经过的荒人都不敢骚扰他们的最高统帅让他虽身处繁盛的通衢大道仍可以一个人静心思索眼前的形势。

    谁都不晓得慕容战心中-片茫然脑袋近乎空白大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感慨。

    自昨夜朔千黛不辞而别后他对将来便感到模模糊糊的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今次离开的是她下一次会是谁呢?

    现在他双肩负着是边荒集存亡的重任这个沉重的负担令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从来部是个乐观的人扑朔迷离的未来一向对他总有一种神奇美妙的魅力乐极固会生悲但否极之时也会泰来边荒集便是在这样好运、恶运的纠缠不清襄不住茁壮成长但也町以是逐步走向灭亡。谁都说不准将来的命运。

    边荒集此刻面对的是与前截然不同的情况如被慕容垂得逞边荒集会被彻底摧毁。

    红子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你不是要去找大小姐吗?为何在这里呆?”

    慕容战瞥一眼负手来到身旁的红子春道:“我在想当千千主婢回到边荒集时见到第一楼重现边荒集且比以前更为宏伟壮观会是如何欢欣雀跃。”

    红子春点头道:“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见到有那么的一天。唉!今天冷得异乎寻常真令人担心。”

    慕容战愕然道:“担心甚么?”

    红子春以专家的姿态仰观天色苦笑道:“我怕会下雪。”

    慕容战一震道:“不会这么早吧?”

    假如真的下雪方鸿生的灵鼻将会失灵没法查出秘人部队的踪迹。

    红子春道:“很难说我在边荒集生活十多年先后见过两场秋雪都是罕见的大风雪。”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

    红子春叹道:“好运气不会永远站在我们的一方有谓”安危相易祸福相生“我们凭一场大雨赢回边荒集也可能因一场大风雪把边荒集赔出去。”

    慕容战断然道:“我是不会认命的大风雪有大风雪的打法你们南人不惯在风雪里作战我们胡人却是习以为常。”

    红子春道:“先不说大风雪能令秘人轻易渗透边荒使我们处于捱揍的劣势只是风雪便可以瘫痪南北6路的交通只要慕容垂派兵封锁泗颖的水口北方休想有一件货能运到边荒集来我们还做甚么娘的南北贸易?”

    慕容战道:“情况确是如此大风雪如果持续十多天会对我们的经济造成很大的损害接着便是严冬且会是最难捱的冬天但也可令慕容垂没法向我们大举进犯。”

    红子春道:“往好的方面想是这样子但往坏的方面想却给予能在最恶劣环境下作战的秘族战士干载一时的良机当边荒集布满了人马难行的积雪我们如何反击秘人?”

    慕容战苦笑道:“这个便要靠大家一起动脑筋了。”

    红子春再仰望上空道:“希望我今次的预测不灵光吧!噢!我的娘!”

    慕容战大吃一惊朝上瞧去。

    高空处充塞着一层层棉絮似的东西向下降时似变成被吹落的花办般零零落落的随风飘降然后本是羽毛般的雪花化为一朵朵一簇簇的雪团密密麻麻笼罩大地的洒下来。

    慕容战叹道:“这叫一语成谶我们糟糕哩!”

第十一章 缥缈之约

    安玉晴瞧着燕飞唇角飘出一丝欣悦的笑意道:“想不到你竟会在一天尚未过去的短时间内来找我令玉晴有点意外啊!”

    燕飞坦白的道:“我心烦得要命而姑娘却是我唯一可倾诉的对象。其他人虽然也都是知交但我能和他们谈这种事吗?”

    安玉晴微笑道:“彼此彼此。但我和你的分别是我根本没有朋友如果有的话那便只得你一个人。而你更是天下间唯一能了解我的人只有和你谈话对我来说才算有意义。没有了你我会感到很孤独。不过请放心我指的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知己朋友。”

    与她说话确是一种享受燕飞的心安静下来忘记了静室之外的一切道:“听姑娘这么说世上除了仙门外其他一切于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安玉晴道:“也不是这么说因为我们仍是这如梦似幻奇异天地的一部份。例如我便很享受现在与你相处的时光感觉一切都充满意义且有点非常刺激好玩的乐趣你怎可以说除仙门外其他一切我都不在意?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仙门而来的。”

    燕飞苦笑道:“好玩?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安玉晴轻轻道:“讽刺吗?人在出生后便要面对死亡。有人恐惧它有人视它如归宿又或当死亡为过渡。不论采取哪种态度死亡总是一视同仁从没有人能例外去了的便不能回来。死亡的对立是永生不死但纵能不死又如何呢?面对你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噩梦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生老病死如此不住重复。这样死反会是最大恩赐最好的解脱。”

    燕飞愕然道:“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怎么反似嫌我知道得不够清楚永生不死是如何惨绝人寰的事?”

    安玉晴“噗哧”娇笑道:“因为我为你想出了一个形神俱灭的自尽方法所以故意恐吓你驱策你去努力。”

    燕飞从没有见过她这般带着娇媚的神态看得眼前一亮更是精神大振喜道:“如果连这样无法可想的事也可以给你想到办法那姑娘便等若我燕飞的再生父母。”

    安玉晴淡淡道:“你们荒人的用词真夸大你是玉晴唯一的朋友嘛!朋友有难玉晴当然义不容辞哩。”

    燕飞道:“究竟有什么办法呢?”

    安玉晴平和的道:“坦白说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没有人晓得是否真的有效皆因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方法很简单就是以‘破碎虚空’来自尽而不是开启仙门。照我猜想这是唯一能令形神俱灭的招数在我们这人世内不论有形的或无形的都抵受不住那能把无形虚空也能破开的惊天力量。”

    燕飞遽震道:“你说得对。”

    安玉晴叹道:“纪千千得爱如斯可以无憾矣!”

    燕飞想了想才明白她这两句话背后含意颓然道:“安姑娘掌握我的处境了!”

    安玉晴微嗔道:“如果不明白便是蠢蛋。如此绝世奇招哪有人拿来自杀的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吗?你却像得宝般欢欣雀跃。唉!不论是好是歹总该试试嘛!”

    燕飞坚决的道:“愚蠢也好聪明也好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两者间的分别我只知道要不就我和她一起进入洞天福地要不就和她一起死去我绝不会让她单独面对死亡的。”

    安玉晴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温柔的轻轻道:“爱情从来都是短暂的就算此生不渝也只是短暂的一生里生的事纪千千是有智慧的人她会安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会鼓励你去面对仙缘你心中实不应有任何内疚的感觉。”

    燕飞反问道:“那你本身又有何想法呢?”

    安玉晴双目射出揉杂了自怜和失落的神色苦涩的笑道:“虽然服下了洞极丹可是我的真气却偏向太阴真水的路子如照你所说的必须以太阳真火与太阴真水两极相激方能开启仙门恐怕我穷一生之力亦没法练成两种极端相反的先天真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有什么想法呢?”

    燕飞微笑道:“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竭尽全力设法勘破这最后一着的秘奥且要越三佩合一产生的力量破开可容不止一人穿越的缺口。假设我诚意邀请姑娘携手离开姑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安玉晴微垂螓平静的道:“燕飞你是认真吗?你的烦恼还不够吗?”

    燕飞一字一字的肯定道:“我燕飞于此立誓一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一是三个都不走。”

    安玉晴娇躯遽颤抬头往他凝望双眸异采大盛道:“这是为了什么呢?你的纪千千会怎么想?”

    燕飞的脸庞散着神圣的光泽从容道:“从第一次与姑娘相遇我便感到我们之间有种解不开的缘份假如没有姑娘仗义出手我或许已成任遥剑下的冤魂更不会有后来的事。到我遇上令尊为他解除水毒之害亦因而令他悟通洞极丹之秘使姑娘能服下灵丹改变体质我便感到如让你只能对仙门望洞兴叹会是我燕飞完全没法接受的事。把我们连系在一起的也许便是仙缘吧!”

    稍顿续道:“至于千千会怎么想我们都不用担心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会明白我们的目标越了一切凡尘世俗的事物和观念。千千是我燕飞深爱的情人姑娘却是我的红颜知己如果我们真能一起离开携手勇闯仙门才真的是既刺激又好玩。”

    安玉晴双目闪闪生辉笑道:“燕飞你不用作出任何承诺将来看情况再说如何?无论如何听见你说这些话玉晴已非常感激。”

    燕飞摇头道:“不!要就一起离开否则一个都不走只有以此立下死志我们方有成功的机会。”

    安玉晴默然片刻然后樱唇轻吐道:“那真的有可能吗?”

    燕飞道:“假如安姑娘和千千分别掌握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的异能我们便有一试的资格。”

    安玉晴欲语无言。

    燕飞讶道:“姑娘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能性吗?”

    安玉晴白他一眼垂道:“燕飞呵燕飞你敢听真心话吗?”

    燕飞苦笑道:“这么说你的真心话肯定会令我难受。安姑娘请直言我准备好哩!”

    安玉晴道:“你这个办法完全是想当然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三个人合起来当然大得多了。问题是即使真如你所料我们确能扩大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亦只有你一个人有本领穿越因为我和纪千千只得其一偏将抵受不住仙门开启所产生的能量会再重演之前天地心三佩合一你被抛往远处差些儿没命的情况。更何况恐怕只有结下金丹把阴神化作阳神者方可穿过仙门抵达彼岸舍此再无别法。”

    燕飞叹道:“我的心给你说得凉了一截不过我深信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安玉晴道:“每一个修道的人都有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事实上他们最终都面对失败。尽管《太平洞极经》上载有广成子羽化登仙的事迹可是他是否真的曾成功开启仙门破空而去却是没有人知道。像师公他武功盖世智可通天仍要含怨而逝这条路只可以用难比登天来形容。”

    燕飞坚决的道:“我怎样也要试一次。”

    安玉晴道:“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只有试一次的能力如果不成功你将失去以‘破碎虚空’进入仙界又或自尽的唯一机会接下来的便是永无休止的长生噩梦你将面对你最不愿意遇上的事。”

    燕飞道:“不论后果如何我已决定了这么做。一是我们三个人携手离开一是全都留下。”

    安玉晴忽然展露笑容道:“现在人家真的相信燕飞你有诚意哩!好吧!待我好好再想想这件事。”

    ※※※

    卓狂生独据一桌在舱厅里呆的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情景时高彦神色沮丧的回来在他旁坐下。

    卓狂生道:“她仍不让你进去吗?”

    高彦摇头道:“她说会出来找我。唉!真令人担心她的反应如此古怪。”

    卓狂生哂道:“刚刚相反她的反应不知多么合理。”

    高彦失声道:“合理?”

    偌大的舱厅只两桌坐了客人。其他团友不是到了上面的望台便是到甲板处欣赏大雪下两岸的美景。这场早来的大雪令来观光的人有意外的惊喜。

    卓狂生叹道:“今次完了!”

    高彦遽震道:“完了!你不要吓我!”

    卓狂生苦笑道:“我不是说你和小白雁完蛋而是说我们完蛋大吉。这样大雪下方总如何可以嗅到敌人踪迹?反而对刻苦耐劳的敌人有利。”

    高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能维持水路的交通怕他娘的什么呢?此事待回到边荒集才想吧!告诉我为何她这样的反应合理呢?”

    卓狂生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聪明一世愚蠢一时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用刘爷的绝招你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不要整天只想小白雁如何爱你如何肯为你不顾一切。他***!实情当然不是如此。在她心中老聂对她的恩情显然份量十足所以当她晓得你这小子伙同燕飞令老聂受辱她便生出自责的情绪感到是她害了老聂因此心中非常难过。正如你所说的在师傅和半生不熟的爱情间她不知如何取舍。明白吗?”

    高彦抓头道:“什么叫半生不熟的爱情?”

    卓狂生以专家姿态指点道:“当然是指你和小白雁间的情况。照表面的情况看小白雁确对你有点意思但却远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娘的海枯石澜此志不渝。顶多只是爱和你这混小子一起吃喝玩乐。不是唬你你和小白雁的爱正处于危险边缘是成是败全看你的诚意。”

    高彦一呆道:“诚意?老子我还欠缺诚意吗?”

    卓狂生盯着他叹息道:“你的所谓诚意就是什么都只为自己着想什么都一厢情愿。他***你这种只顾自己的态度必须改变过来转而为小白雁设想才能令她感到你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高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出思索的神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是不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忽略她的感受。她有她的处境更有她的顾虑和烦恼。对!我要设法了解她为她解决烦恼。哈!那老子是否要向老聂他负荆请罪求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子我的冒犯呢?嘿!我说得不对吗?为何你挤眉弄眼的是否肚子痛?”

    卓狂生装出个没命表情。

    高彦终有所觉转头一瞥登时又惊又喜。

    嘟着小嘴儿站在他身后的小白雁忍着笑坐到两人对面道:“我什么都听不到。来人!肚子饿哩!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燕飞离开安玉晴寄居的静院踏足归善园心中舒畅多了。

    他虽然为自己定下几乎没有可能达至的目标但至少有奋斗努力的方向生命因而也变得有趣起来。对安玉晴他是有一份深刻的感情包含了感激、敬慕和难以形容的男女微妙的关系。他当然绝对不是移情别恋对纪千千他是永不会变心的可是男女间除了爱情也可以有其他吧!

    燕飞走上园内的小桥倏地立定轻松的道:“出来吧!”

    卢循现身在小桥另一端双目异芒大盛两眼不眨的盯着他沉着的道:“今早我收到天师的飞鸽传书着我向燕兄传达一个口信。”

    燕飞心忖要来的终会来想躲也躲不了暗叹一口气道:“卢兄请说!”

    卢循微笑道:“燕兄是聪明人当猜到是什么一回事不过在我说出来前却想先领教高明看看燕兄是否真有挑战天师的资格。这全是我个人自作的主张与天师无关。”

    燕飞哑然笑道:“卢兄请三思而行因我实有杀你之心只是碍于你是传口信的使者向你下毒手似乎有欠风度。可是如果卢兄肯这样便宜我我是绝不会放过杀你的机会。卢兄请!”

    卢循现出疑惑之色奇道:“燕兄竟不知我已练成黄天**要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

    燕飞淡淡道:“卢兄是什么斤两?我当然一清二楚否则令师怎肯于百忙中抽空来应酬我?卢兄不是改变了主意吧?要动手就快还有别的事等着我去做。”

    卢循出奇地没有动气用神打量他同时催真气如墙如堵的向燕飞平推过去。道:“动手前我想请教燕兄一件事。”

    燕飞运动体内的真阳真阴卢循攻来的真气不能影响他分毫他就像在风暴里的崇山峻岳屹然不动。道:“你为何认为我会回答你呢?”

    “锵”!

    蝶恋花出鞘。

    要杀练成了黄天**的卢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逼他硬拼仙门诀然后看他可以捱多少剑。

    蝶恋花化作长芒朝卢循电射而去。

    高手对决开始时总会用硬拼的招数以测探对方深浅再定下进攻退守的战略策术。所以如果对手一上来便是硬碰硬的手法怎都不会躲避否则不但有**份还输了气势且等于自认没有硬拼的功力。

    燕飞正是利用此点先在言词上寸步不让故意激怒卢循虽然不大成功但也营造出卢循不得不显示点真功夫的氛围除非卢循是不要面子的人否则怎都不能甫交战便左闪右避。

    如能杀死卢循对天师军会造成严重的打击对刘裕将非常有利。故而燕飞向卢循直言有杀他之念绝不是只在口头上说说的。

    卢循果然双目杀机大炽全身道袍鼓胀双目紫芒遽盛显示他在刹那间把黄天**提至极限同时脚踏奇步冲刺而至双拳击出。

    换过次一级的高手会认为卢循是要右拳重击剑锋另一拳则觑隙进击是为连消带打的招数。

    再次一级的恐怕连对方出拳的先后次序也弄不清楚。

    但高明如燕飞却看破卢循此招乾坤暗藏非如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因为他不但感应到卢循的功力分布是以后至的左拳为主且是留有余力。

    燕飞心中暗赞卢循确已得孙恩真传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中却变化万千包含了诱敌惑敌之计。

    蝶恋花原式不变直搠而去事实上已生出微妙的变化缓了一线。

    卢循生出感应喝了声好左拳忽然消失了原来是宽大的袍袖往前卷挥套着了拳头右拳则往后疾收三寸。

    充盈劲气的袍袖后先至的抽击蝶恋花剑锋。如他抽个正着即使燕飞用的是仙门诀也要被他抽打得宝刃偏向一边如此卢循便可把劲力转移往右拳乘虚而入重创燕飞至不济也可以取得先手的优势。

    燕飞冷喝一声蝶恋花于高中生出变化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卢循来势汹汹的宽袍袖。

    水火在剑锋交击爆仙门劲。

    “蓬”!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的卢循的袍袖并没有被太阳太阴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激爆炸成碎粉只是朝内塌陷现出被包裹着的拳头形状接着卢循浑体一震斜飞而去落往三丈外的一丛竹树旁。

    燕飞亦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挫退半步没法乘势追击。

    “锵”!

    蝶恋花回到鞘内去。

    卢循落地后仍退了一步骇然道:“这是什么功夫?”

    燕飞像没有生过任何事般微笑道:“要知这是什么功夫回去问孙恩吧!卢兄确已得黄天**真传非常难得。”

    卢循此时脸上重现血色显示他有硬挡一招仙门诀的能力双目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沉声道:“我不得不承认燕兄有挑战天师的资格此战就此作罢。如何?”

    燕飞心叫可惜不过对方终是传信使者硬逼他动手怎都是有欠风度除非他是自动送上门来。何况他更有深一层的考虑卢循此时的功力犹在史仇尼归之上如果要杀他必须用仙门诀如用至极限真元上损耗肯定非常严重且可能反伤己身如此便更没法和孙恩战决好尽快赶返边荒集。

    换句话说要杀卢循绝非易事。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从卢循挡剑的这一招便知他走的是诡变多奇的路子仿如滑不留手的泥鳅要拿着他的要害会是非常艰苦的事。

    燕飞从容道:“悉随尊意。”

    卢循叹道:“虽然我和燕兄一向处于敌对的立场但我对燕兄却很欣赏。说出来燕兄也许不相信现在我最想的事不是杀死燕兄而是邀燕兄一起到酒馆去坐下来把酒言欢讨论武学上的诸般难题。”

    又道:“事实上自从我得天师传授黄天**便终日沉醉于武道的天地里其他一切似都变得无关重要。”

    燕飞讶道:“原来卢兄竟有此念确令我大感意外在我印象中卢兄一向是冷血无情的人是那种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者。”

    卢循正容道:“人总是人自有其血肉和感情。燕兄并不是我不会明白我们东吴本土世族对晋室的仇恨。不说废话了天师着我向燕兄传言天师会在太湖西山的主峰缥缈峰等待燕兄十天请燕兄如期赴约。”

    燕飞点头道:“我知道哩!”

    见卢循欲言又止微笑道:“卢兄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看我会否回答。”

    卢循登时敌意全消欣然道:“先要多谢燕兄好意。我想问的是燕兄与天师第二度决战时究竟生过什么事?天师归来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天师道的事从此袖手不理。”

    燕飞困难的道:“我该怎么答你?可以这样说吧!在机缘巧合下决战未分出结果前便结束了但令师却意外地知道了成仙成圣绝非是痴心妄想也可以说令师是忽然悟通了至道。”

    卢循呆了一呆然后施礼道:“多谢燕兄指点。”

    然后立即离开。

第十二章 兵来将挡

    边荒集大江帮总坛东厅。江文清、慕容战、红子春、刘穆之和上镇恶五人围桌而坐窗外雪花纷飞变成了个纯白的天地他们却是心情沉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收到程苍占从荒梦三号送出的飞鸽传书获知击退了向雨田的事不过各人都没有因此欢欣雀跃因为向雨田变得愈来愈厉害了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都奈何不了他。

    红子春道:“这家伙是否回复了平时的功力呢?”

    他问这句话正表示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希望得到答案。

    王镇恶道:“照时间看他该是紧追在我身后返回边荒集除非他有套在迅奔行时修复功力的本领否则他根本没有时间练功。”

    众人的心直往下坠未达最佳状态的向雨田已这么难缠处于巅峰时的向雨田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他们都有点不敢想下去。

    慕容战目光投往白蒙蒙的窗外道:“方总今回肯定无功而回我们该怎么办呢?”

    王镇恶沉声道:“我们要收窄战线。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先我们须增强边荒集本身的防御I力以防秘人大批来袭。向雨田是聪明人一天弄不清楚我们能把握他行踪的方法一天不敢冒然来犯。如果他们真够胆子混进边荒集来方总的灵鼻会教他们后悔莫及。”

    红子春点头道:“对!即使秘人倾巢来攻以我们的实力他们只是以卵击石。想混进来破坏吗?却是正中我们下怀还恨不得他们会这般做。”

    刘穆之微笑道:“所以情况也不算那么坏。”

    王镇恶道:“另一方面我们把力量集中在保护颖水交通上只要水路畅通边荒集便可以保持兴盛。不论燕人秘人都不擅水战故而我们的战船队确有实力维持水路的交通。”

    当6路积雪难行颖水便成边荒集的交通要道等于边荒集的命脉一旦被截断情况不堪想象。

    江文清叹了一口气欲语无言。

    众人明白她的心事。为了支援南方的刘裕和屠奉三大江帮须调走大批战船和战士水上的力量转趋薄弱势将无法兼顾颖水的安全和防务。

    且由于建造战船不得不在南方搜购材料也令大江帮财政紧绌出现困难。

    刘穆之道:“现在泗水北岸城池名义上已沦入燕人之手不过燕人阵脚未稳无力对广阔的地域施行严格的管治所以我们仍可依赖自己荒人兄弟到北方买货回来与南人进行交易。慕容垂不会看不到这情况早晚他会设法封杀我们与北方的连系。”

    红子春摇头道:“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人能全面封锁北人和我们做生意。慕容宝今次全军覆没大燕损失了八万精兵慕容垂又要枕兵关外以防关中群雄出关争霸平城和雁门的战线亦牵制了大批燕军想封杀我们谈何容易?”

    刘穆之叹道:“问题出在这场早临的秋雪令颖水变成唯一的交通要道慕容垂只须派人封锁泗颖的水口于两岸设立堡寨再以铁链封江我们将会被逼落下风。”

    慕容战点头道:“对!慕容垂肯定会这般做。”

    王镇恶断然道:“应付的方法是先慕容垂一步占据水口。我们要赢这场战争必须化被动为主动牵着慕容垂来走现在边荒集内有大批燕人羌人遣下的防御武器只要能于水口建立据点当可守得稳如泰山且得水路支持纵然慕容垂全力来攻我们也可以死守一段日子。”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这是最佳的防御方法把战线推展到边荒的北界守中带攻只要我们在各方面配合得宜水口的据点将等于石头城之于建康。”

    江文清舒一口气道:“如此我们只要有十艘高性能的战船该可守得住颖水。”

    慕容战作出最后决定道:“就这么办我还要去找拓跋当家、呼雷当家和姬大少说话听听他们的意见。”

    红子春道:“又如何处理秘人呢?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慕容战道:“这个重任将落到高小子身上。在边荒集没有人比他更精通当探子之道他手下又有大批出色的探子高小子本身更对边荒了如指掌对方即使躲进巫女丘原亦难瞒过他的耳目。秘人始终是外来人尚须一段时间方可以弄清楚边荒的环境。所以这场探子战必须以快制慢谁先掌握到对方的情况谁便可以得胜。”

    红子春摇头叹道:“唉!高小子!他的脑袋早被小白雁弄昏了。”

    江文清道:“如果边荒集完蛋他的小白雁之恋就再也恋不下去。”

    刘穆之憬然而悟道:“听战帅刚才的一番话我才深切感受到高少在荒人心中的地位难怪向雨田一意刺杀高少因为他正是向雨田最顾忌的人。”

    王镇恶道:“现在小白雁来了他可以分身吗?”

    江文清道:“怎由得他选择?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嘛!”

    刘穆之道:“一般秘族高于当然不是问题可是如遇上向雨田高少岂不是凶多吉少。”

    慕容战笑道:“你放心吧!在淝水之战前因有燕飞的保护所以没有人敢向高小子动手于是人人都动脑筋想当高小子到集外办事时怎样收拾他可是到今天仍没有人办得到小白雁那次是唯一的例外。这小子自有一套在边荒生存的办法他跟踪人容易谁想追踪上他却是难比登天。”

    接着道:“就这么决定。高小子何时回来便何时展开对边荒的全面搜探;进占水口的行动由大小姐和镇恶负责甚么时候准备好便甚么时候出。”

    众人轰然答应。

    燕飞回到青溪小筑不见宋悲风也见不到屠奉三和蒯恩只有刘裕一个人独坐厅内呆。

    燕飞在他身旁坐下道:“宋大哥不是回来了吗?”

    刘裕朝他瞧去神情复杂的道:“宋大哥出去找-个帮会的朋友查问一些事情。你刚才到哪襄去了?”

    燕飞不答反问道:“你为何满怀心事的样子?”

    “砰”!

    刘裕一掌拍在桌面上把燕飞吓了一跳然后沉痛的道:“我心里很痛苦很恨!”

    燕飞叹道:“仍看不开吗?”

    刘裕狠狠道:“这种事怎可看得开抛得下?淡真……唉!我真的不可以再想下去这些话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桓玄和刘牢之为淡真洗雪耻辱。”

    燕飞道:“活在仇恨里并不是办法我也尝过其中的滋味食不知味、睡难安寝刘兄何不把心神放在更远大的目标和理想上为南方的子民谋取幸福。”

    刘裕道:“我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我已好多了只是这两天人放松下来特别多感触。或许我不用隐瞒你所以流露内心的情绪。但道理归道理只要每次想起淡真我都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燕飞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难道没有人可代替淡真在你心中的位置吗?”

    刘裕心中先想起的竟是谢钟秀接着才是江文清然后是任青媞。连他自己也深感颤栗。

    为何不是江文清呢?这美女对自己恩深义重本身的条件更足无懈可击才貌俱全肯定是好娇妻和贤内助。

    隐隐中他把握到背后的原因。因为谢钟秀活脱脱地正是另一个王淡真那种酷肖的高门大族贵女的特质令他拥抱着她时感到逝去了永不回头的美好时刻又重新降临到他身上。抱着谢钟秀便像抱着王淡真。那种似曾相识禁恋似的感觉不是其它人可以代替的。

    刘裕心中生出危险的警号。

    谢钟秀是绝对碰不得的。

    建康的高门大族可以接受他为继谢玄之后的另一个军事强人可是却绝不会容忍他以寒门布衣的身分迎娶高门大族的天之娇女。

    正如屠奉三所指只有成为帝皇九五之尊他才可以漠视这高门寒族不可逾越的鸿沟和禁忌。

    燕飞道:“你在想甚么?”

    刘裕心中冒起寒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不!

    谢钟秀是碰不得的想也不可以想何况他曾在宋悲风和屠奉三前表明立场。

    刘裕苦笑道:“话说出来舒服多了。没有事哩!你尚未答我的问题。”

    燕飞乎静的道:“我刚见过卢循。”

    刘裕为之愕然。

    燕飞把见卢循的经过说出来然后道:“与孙恩此战是避无可避只要我死不了便会赶返边荒集。”

    刘裕担心的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信心不大。”

    燕飞苦笑道:“对着孙恩如此人物谁敢夸言必胜?幸好我的武功每天都在进步中应有一拚之力。”

    刘裕道:“燕飞是不会输的。”

    燕飞道:“希望是这样吧!你的情况又如何呢?”

    刘裕回复常态双目闪现异芒沉声道:“我已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成败不再系于司马道子对我的态度而在我能否击败天师军。奉三已为我拟定了战术和策略这条路并不易走但我会坚持下去直至我真正成为高门和寒族没有人敢怀疑的救主。那我便算得到初步的成功。”

    燕飞一呆道:“仍只属于初步?”

    刘裕道:“这是条很长的路解决了天师军还有桓玄这更棘手的难题。桓玄和聂天还的势力每天都在增长着而我们却在与天师军的大战里不住损耗彼长此消下我们须靠灵活的策略才有取得最后胜利的希望。”

    又问道:“你打算何时到太湖去?”

    燕飞沉吟道:“要看工夫人的情况方可作决定。”

    刘裕道:“又要和你分道扬镖了唉!真舍不得你。数天内我们会出到前线去找寻适合的据点。哈!差点忘了告诉你司马元显今晚会在淮月楼设宴为你洗尘就当为了我吧!勉为其难也要应酬他一下。”

    燕飞苦笑无言。

第十三章 爱恨纠缠

    长子城黄昏。

    纪千千主婢吃过晚膳到园中的小亭坐下闲聊。前天开始天气转寒两人都穿上御寒的棉衣。

    纪千千道:“秋天未过天气已变得这么寒冷今年北国的冬天当是别有滋味。”

    小诗垂下头去。

    纪千千嗔道:“傻丫头又在想什么呢?”

    小诗轻轻道:“小姐今天的心情很好哩!”

    纪千千心忖今早才和燕郎“相会”心情当然舒畅。有感而道:“人在面对逆境时不但要坚强还要保持乐观愉快的心情始有把劣势扭转过来的机会。”

    小诗往她望去道:“外面是否又在打仗呢?”

    纪千千怜惜地道:“为什会想到打仗?”

    小诗道:“这几天见到的人都神情紧张又很少见到皇上我很害怕。”

    纪千千奇道:“害怕什么呢?”

    小诗垂道:“我怕他们会攻打边荒集。”

    纪千千叹道:“着使早晚会生的事但我们的荒人兄弟自有应付的办法。”

    小诗没有说话。

    纪千千明白小诗的心事她是被慕容垂的战争手段吓破了胆恐惧慕容永军的惨淡收场会在荒人身上重演。

    风娘出现在园内的碎石道上朝她们走过去。

    纪千千在她现身前的一刻生出警觉自然而然的把目光往她投去接触到风娘的眼神后者现出讶异的神色。

    纪千千心叫糟糕同时心中警惕以后须小心一点儿。纪千千晓得会在这类自然反映上泄漏出自己功力大进的秘密。若是以前的她于风娘离她远达百多步的距离是没有可能先一步察觉她的临近。

    风娘来到小亭外先向纪千千请安然后道:“皇上着我来告诉小姐明天清早我们会返回荥阳去我已叫人为小姐整理行装。”

    纪千千淡淡道:“千千还可以为自己作主吗?皇上高兴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风娘双目现出无奈的神色道:“不敢再打扰小姐了……”

    纪千千插口道:“大娘!”

    风娘讶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呢?”

    纪千千向小诗道:“诗诗先回屋内去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娘说。”

    小诗依言去后纪千千道:“大娘请坐。”

    风娘叹道:“我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小姐该明白有很多事我是不方便说的小姐想知道的话可直接向皇上提出。”

    纪千千微笑道:“我要问的事与皇上没有半点关系也无现今的情况大娘该不会为难。”

    风娘露出苦涩的神色道:“过去了的事我更不愿提起也不想回忆。”

    纪千千嗔道:“好哩!这么说我什么都不用问了有什么不是过去了的事呢?”

    风娘软化下来叹道:“小姐请垂询。”

    纪千千现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轻轻道:“我只是想问有关燕飞的事。大娘是怎样认识燕飞的娘呢?”

    风娘双目现出伤感的神色道:“此事一言难尽我真的不想提起只可以告诉小姐我们曾是要好的姊妹却又同时……唉!老身要告退哩!请小姐见谅。”

    纪千千娇嗔道:“大娘!”

    风娘道:“我曾和燕飞的娘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看着小燕飞来到这世上。我也不知那段日子是快乐还是痛苦只希望有仙人能把这段记忆从我的脑海删去。”

    纪千千道:“那你一定晓得燕飞的爹是谁哩?”

    风娘遽颤一下垂下头去道:“小姐请恕老身失陪。”

    就那么转身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纪千千思潮起伏隐隐猜到风娘言有未尽的那句话该是“同时爱上同一个男子”而此人正是燕飞的爹。他们之间的关系亦不简单当是恩中有怨、爱中有恨所以风娘方有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感叹。

    燕飞的爹能令鲜卑族最出色的两位女性同时为他倾情肯定非是平凡之辈。看看现在的燕飞即可想见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他究竟是谁呢?为何燕飞的娘从不向燕郎提及他爹的任何事?纪千千心中充满疑团恨不得立即追上风娘问个究竟。当然晓得追上她亦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更不忍心再逼她。

    此事只好暂时作罢。

    练功的时间又到了。

    慕容战、呼雷方和拓跋仪三大边荒集胡族领袖联袂来到位于东南方设于废墟核心处、姬别命名为“兵器厂”的建筑物组群。

    如果要打开门做生意废墟当然不是理想的地方可是作为制造兵器和火器的工厂却是再没有地方比废墟更为理想最妙是四周满布颓垣败瓦的辽阔区域自然而然成为了兵刃火器试练场。

    所以兵工厂一带的荒屋有个不明文的规矩便是外人禁足如果不幸被流矢或火器误伤是不可以怪责别人的。

    废墟在防卫上亦大有好处十多座砖石结构的大厂房四周设置了八座高起五丈的望楼有姬别的手下轮流巡哨以保证兵工厂的安全。

    慕容战来到主厂的大门前笑道:“每次我到兵工厂来都会有种古怪的感觉。你们说吧谁可以联想到像姬公子这么一个花花大少竟拥有如此杀气腾腾专门制造杀人利器的厂房呢?”

    把门的数名大汉向三人肃立致敬更有人往内通报姬别。

    大雪变成了徐徐降下欲续还休的雪花但目及处仍是一片雪白把荒芜不堪的废墟也净化了。

    呼雷方道:“据闻姬大少制兵器的绝艺来自家传但他爱拈花惹草却是本性终日对着个大火炉难道不厌倦吗?当然要换上华衣丽服到莺莺燕燕的场所享受别有不同的温柔乡滋味。这叫调济生活我们姬少比任何人更懂得享受。”

    拓跋仪不由想到香素君她便是他的温柔乡了只有她才可以令他忘记了一切。

    慕容战笑道:“有人说女人是水造的这一水一火该算刚柔相济了。哈……”

    姬别从大门抢出如果没见过他现在的装扮模样肯定骤眼间认不出他来。此刻的他一身粗布麻衣、围着沾满污渍的牛皮大围裙、脚踏长靴、头缠长布条怪模怪样似的没半分平时行头十足、风流倜傥的影子。

    呼雷方呵呵笑道:“大老板竟亲自下场真令人想不到啊!”

    姬别叹道:“什么大老板不要说哩!现时我手头很紧手下三百多个儿郎只能支半薪幸好众兄弟都知我是只拖不欠更是为了边荒集大家才肯捱义气与我共度时艰。”

    又把沾上污渍的手往身上抹道:“三位大哥来找我有何贵干?不要告诉我天已塌下来了我这人最受不起刺激。”

    慕容战道:“差不多是这样子有什么清静的地方可以说话?”

    拓跋仪道:“清静的地方只有掉头走方可以寻得在兵工厂你想听不到打铁的声音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姬别欣然道:“清静的地方还是有的就是深藏地底的兵器库。不过我可不习惯听不到打铁和炉火的声音对我来说那是天下间最动听的妙音比得上青楼丝竹管弦的正声雅音。哈!随我来吧!”

    众人正要举步急骤的蹄声自远而近。

    三人回头望去一骑迅驰至马上的骑士竟是姚猛。

    四人同时心往下沉晓得姚猛来得如此匆忙当不会是什么好事。

    姚猛直冲至四人前方急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出嘶叫。

    马儿前蹄重踏地上姚猛跃下马来喘息道:“方总和丁宣回来了。”

    慕容战一呆道:“这么快?”

    姚猛道:“泗颖水口已被慕容垂派兵占领他们是被逼回头的。”

    四人同时色变。

第一章 爱的宣言

    高彦朝船尾的方向走去四、五个荒人兄弟正聚集在舱门外低声谈笑见高彦从船舱走出来立即闭口。

    高彦心情之佳已难以任何言词来形容明知他们在说自己但哪会计较佯怒道:“好小子!竟敢在背后说老子是非。”

    其中一人道:“你高少现在有财有势我们夜窝族的兄弟全要跟你讨生活怎敢说你是非?我们是在羡慕你小白雁确是美得可滴出花蜜来难怪高少神魂颠倒。”

    另一人道:“高少虽然艳福齐天可是我们一众兄弟都在为你担心。”

    高彦闷哼道:“担心甚么?”

    那人道:“担心小白雁踢你下床时一时不慎踢错了地方你再爬上去已经没有用。”

    高彦没好气道:“我去你们的娘!”

    说罢昂然去了把众人的哄笑声抛在后方。

    天仍徐徐下着轻柔的雪花颖水两岸白茫茫一片小白雁独自一人立在船尾处欣赏早来的秋雪。

    高彦感到过去的所有努力、期待、焦虑、失眠都在这一刻得到回报爱的血液在沸腾着有种想大叫大嚷的冲动。

    从第一眼在边荒集见到尹清雅他便一头栽进爱情的极乐天地去这令人激动迷失的情绪自此从没有减退只有愈趋炽热。假如这就是真正的爱情他是绝不会嫌多的。他无法以语言来表达他心中的感觉可是在这一刻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像与雪花混融在一起如幻如真的美景他无需语言便理解了一切。

    高彦来到尹清雅身旁。

    尹清雅没有看他雀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秋雪真美!”接着瞥他一眼微嗔道:“为甚么那样瞪着人家?不准这样看你不知道这样看女儿家是无礼的吗?”

    高彦再次说不出话来。

    在雨雪飘飘里左岸出现一个荒村若隐若现。

    尹清雅忘了责怪他指着荒村道:“那是你的第几号行宫呢?”

    高彦欣然道:“好像是三号行宫。”

    尹清雅天真的问道:“这个村有鬼吗?”

    高彦笑道:“这个是尹家村你的宗亲鬼肯定不会害你。”

    尹清雅生气的道:“人家是说正经的你却只懂胡绉。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河里去?”

    高彦气定神闲的道:“你把我踢下水里便会错过了我的爱的宣言。”

    尹清雅“噗哧”娇笑然后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爱的宣言?真是夸大!你那几下手段瞒得过本姑娘吗?不外是脸皮够厚口不择言自我陶醉硬要派清雅看上你吧!告诉我你还有别的功夫吗?若仍是以前那一套最好献丑不如藏拙免拿出来丢人现眼。惹火了我你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本姑娘最拿手是惩治狂蜂浪蝶呢!”

    高彦胸有成竹的道:“今次不同了!因为我是站在雅儿的立场为雅儿着想。”

    尹清雅讶异地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诚恳的神情奇道:“你这小子又动甚么古怪念头哩?”

    高彦道:“不是怪念头而是充满高尚情操的伟大想法充满为爱而牺牲的精神。刚才你吃饱肚子回房后你有奇怪我一直没有过来找你吗?因我要独自一个人思量想出能顾及雅儿感受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尹清雅好奇心起道:“说来听听!如果仍是不象样子我今晚再不理睬你。”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听着哩!我已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尹清雅截断他叹道:“死混蛋还不是这一套?”

    高彦不满道:“你知道我跟着说的是甚么吗?”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可以有甚么新花式?我才不会代你说出来。”

    高彦道:“今次你怎都没法猜着我要说的是若得不到我未来岳丈师傅的亲口允婚我一天都不会迎娶你。”

    尹清雅目光往他投去说不出任何话。

    高彦神气的道:“这够伟大吧!雅儿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聂帮主的意向只要他同意我们的婚事便等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我们将可有个幸福美好的将来。”

    尹清雅仍在呆。

    高彦道:“是否还须解释一下我伟大在甚么地方呢?”

    尹清雅大嗔道:“死小子!谁和你有未来?你可以停止疯吗?除了一厢情愿你还懂得甚麽?也不秤秤自己是甚麽斤两?我师傅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你还真想他会把我许给你。

    “快给我清醒过来以后想也不要想你所谓的伟大办法。如你肯安份守己我便让你陪我在边荒集玩二天三天后我回两湖去从此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今晚不睬你哩!”

    说罢断然去了剩下高彦呆在那里。

    ※※※

    燕飞在思索一个问题。

    这是个不能不想的问题就是如何击败孙恩。

    艇子离开青溪小筑的码头由宋悲凤划船载着他和刘裕往赴司马元显设于淮月楼东五层的夜宴。

    屠奉三因另有事务缠身须安排从边荒来的批战士进驻冶城所以稍后才自行赴会。

    刘裕见燕飞现出思考的神色不敢扰他思路保持沉默。

    他唯一可以胜过孙恩的就是仙门诀可是照卢循的情况推断他的七招仙门诀肯定奈何不了孙恩所以必须在决战前想出办法在仙门诀上再有突破。

    他现在的仙门诀是孤注一掷先后出真阳真阴透过蝶恋花赠与敌人变化欠奉难度只在如何逼人硬拼上。这当然不算理想亦违背了他本身“日月丽天**”的精神。要在短短十天内另创能击败孙恩的新招是绝没有可能的。

    但能否把仙门诀融入他以前的剑法内呢?这个肯定是有可能的。

    燕飞遽震道:“我想通了!”

    刘裕和宋悲风齐朝他望去前者道:“你想通的事当是至关紧要因为我从未见过你现在这般的神态。”

    宋悲风笑道:“能令燕飞也震惊的究竟是甚麽?快说来听听。”

    燕飞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异采似可洞悉天地间任何秘密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想到了击败孙恩的方法。”

    两人大感愕然。这种事竟可以光“想”不练的“想”出来吗?刘裕恍然道:“今次见你总是满怀心事的样子原来是为孙恩头痛。”

    燕飞心忖自己的心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更不可道出真相。忽然心中涌起“泄露天机”这句话明白到“天机”因何不可以泄露予无缘者的理由皆因有害无利。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想到甚么破妖之法?”

    燕飞含糊的道:“我只是想通武学上一道难题令我大添对孙恩一仗的胜算能否奏功还要看当时的情况。”

    刘裕道:“无论如何你已恢复了信心和斗志。对吗?”

    燕飞点头同意。

    孙恩固然是他目前最大的烦恼但也是能激励他突破不可缺少的元素。在向击败孙恩的目标迈进的同时他对“破碎虚空”这终极招数愈有把握触类旁通下说不定有一天他可以悟破携美破空而去的手段。这才是他惊喜的真正原因但却不可以说出来。

    燕飞向宋悲风道:“如果我们现在抽空到谢家走一趟探望大小姐是否适宜呢?”

    宋悲风道:“怎会有问题?大小姐不知会多么高兴才是。”

    刘裕一震道:“小飞你是否要尽早赶往太湖去?”

    燕飞从容道:“如果大小姐的情况容许明天我便动身。”

    刘裕呆了一呆叹道:“那你们去吧!我在艇上等你们。”

    宋悲风诚恳的道:“刚才我曾到过谢家见大小姐她精神和身体都大有改善问起小裕你为何不去见她我不得不把二少爷绝情的话如实告之。她听后很生气着我告诉你她为二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把二少的话放在心上还邀请你到谢家去。”

    刘裕苦笑道:“这有分别吗?”

    燕飞笑道:“当然有分别如果你拒绝大小姐的邀请代表你是个心胸狭窄、不够宽容的人更代表你仍恼恨谢琰。”

    宋悲风鼓励道:“有大小姐主持大局哪到谢混那小子作恶?现在我每次回乌衣巷都当那小子透明一样见面绝不会施礼请安。哼!我伺候安公时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没资格说话。”

    刘裕忽然想起谢钟秀心中生出危险的感觉但却脱口道:“好吧!”

    话出口才后悔却已收不回来。

    夕阳里前方尘头扬起数十骑全奔至。

    天气冷得异于寻常塞风阵阵从西北方吹来令旅人更希望及早抵达目的地。

    拓跋珪正处于高度戒备下忙下令马队停止前进战士结阵保护运金车。

    此处离平城只有十多里的路程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翼翼避过山林险地只找平野的路走以防秘人伏击突袭。

    在队尾的长孙道生和崔宏策骑来到他左右齐往来骑望去。

    长孙道生舒一口气道:“是自己人。”

    拓跋珪点头道:“来的是张衮事情有点不寻常。”

    张衮和五十多名战士到离他们二百多步方开始减抵达他们前方战马都呼着一团团的白气。

    拓跋珪道:“生了甚么事?”

    张衮勒马停定道:“敌人反击了。”

    拓跋珪神色不变的道:“是否慕容垂来了?”

    张衮喘着气道:“现在还弄不清楚中午时收到报告有敌骑在平城和雁门一带广阔的屯田区肆意破坏烧毁粮仓农田驱散牲口似是敌方大举进攻的先兆。”

    拓跋珪叹道:“好一个万俟明瑶。”

    张衮愕然道:“万俟明瑶?”

    拓跋珪道:“此事稍后再说还有其它事吗?”

    张衮从怀里掏出小竹筒双手奉上道:“这是边荒集来的飞鸽传书请族主过目。”

    拓跋珪接过后取出信函神色冷静的阅读一遍后随手递予长孙道生沉声道:“一切待返回平城后再说。”

    ※※※

    “酒来!”

    阜狂生看着像斗败公鸡似的高彦来到舱厅他那一桌坐下头痛的道:“情海又生波你们不是好好的了吗?又生了甚么事?”

    此时客人巳吃过晚膳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仍在闲聊。

    高彦愤然道:“还不是给你这家伙害惨了。他***甚么事事为人设想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阜狂生皱眉道:“说吧!”

    高彦负气道:“有甚么好说的?”

    阜狂生正为边荒集忧心闻言光火道:“你这小子别忘记你和小白雁之有今天全赖老子在背后运筹帷幄否则小白雁至今仍在两湖。你***每次碰钉子都来怪我。你都不知自己多么幸福多么令人羡慕别人想碰小白雁的钉子还求之而不得。收起你的苦脸再不说出来我会大刑伺候。哼!你***!”

    高彦无奈下道出情况。

    阜狂生拍桌道:“那真要恭喜你哩!”

    高彦一呆道:“恭喜我?”

    阜狂生道:“当然要恭喜你小白雁只是为你着想怕你这小子真的了疯硬是到两湖去哭着要老聂把爱徒许给你轻则被人侮辱重则被五马分尸明白吗?她是担心你。唔!

    现在我有点相信她真的喜欢了你这个根本和她毫不匹配的小子。“高彦怀疑的道:“真的是这样子吗?”

    阜狂生傲然道:“本馆主的分析从来不会失误。他***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高彦颓然道:“她说今晚不会理睬我。唉!乘甚么胜呢?今晚我肯定睡不着。”

    阜狂生骂道:“一晚的耐性也没有吗?你***。嘿!待我想想。对!她不是说到边荒集后和你吃喝玩乐三天吗?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试想想看吧!如果你能令小白雁珠胎暗结聂天还又因承诺不能奈你的何只好将错就错把小白雁嫁给你。哈!这肯定是最好的办法。”

    高彦先是目射奇光接着神情一黯惨然道:“如果我用这种手法得到小白雁便不是为她着想她嫁也嫁得不开心老聂更不高兴所以我也不会开心。唉!该是所有人都不开心包括你在内。”

    阜狂生苦笑道:“这的确是不光采的手段。但有别的办法吗?要聂天还高高兴兴的把爱徒许给你等于要太阳改从西方升起来再往东方落下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高彦勉力振起精神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你必须动脑筋为我找出解决的办法。”

    阜狂生失声道:“我想出来的?你的娘!我只叫你顾及小白雁的感受却没有叫你也要照顾老聂的感受。你当老聂是三岁小儿吗?他不但是雄据一方的黑道霸主而且是与我们誓不两立的敌人大小姐和他更是仇深如海。你说他会把爱徒嫁给一个荒人吗?他如何向桓玄交代。你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

    高彦坚持道:“你不是我认识那个整天妙想天开的卓疯子吗?我的‘爱的宣言’不是说来玩玩的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雅儿会看不起我。快给老子想想你也不想小白雁之恋没有个圆满的好结局吧。”

    阜狂生呆瞪着他。

    高彦摊手道:“俗谚不是有谓‘精诚所呈金石为开’吗?老子正是精诚的人该没有甚麽是做不到的。”

    阜狂生一震道:“我想到了。”

    高彦大喜道:“想到了甚么?”

    阜狂生苦笑道:“我会每晚临睡前为你和小白雁求神作福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高彦失声道:“这叫做办法?”

    阜狂生油然道:“当然是办法。我愈来愈相信你和小白雁是天作之合天地间再没有力量能拆散你们。兄弟!你想到甚么便干甚么不要理会任何人的说话包括我阜狂生在内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一切由老天爷作主。讨论到此为止你去睡觉我就在这里趁记忆犹新之际写这小白雁勇救高小子一剑吓退向雨田的精彩章节。”

第二章 情难言表

    燕飞在谢娉婷和谢钟秀的陪伴下到忘官轩为谢道韫作第二次治疗刘裕与宋悲风则由梁定都招呼在可俯瞰秦淮河景色的东园别厅等候。

    谢混或许赴他的清谈会去了不见踪影也没有人提起他。没有谢琰、谢混两父子的谢府令两人轻松多了似乎谢家又回复了少许昔日的光辉。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错觉谢氏家族的盛世已随谢安谢玄的逝世一去不返而严厉的打击正接踵而来。

    轻呷小琦送上的茶还着小琦坐在他身旁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梁定都不时加入他们的谈话说的不离谢府内的事。

    小琦以前是伺候宋悲风的婢女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当日燕飞落魄暂居谢家宋悲风便派他照顾燕飞的起居。以往宋悲风多次回谢家都见不着她只今此谢钟秀让她出来见旧主。

    刘裕神色平静地立在窗前目光投往下方的秦淮河心中却波起浪涌原因来自谢钟秀。

    离厅前她有点失去控制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令刘裕也差点失控有如被洪水冲破了防御的堤岸再控制不了心中泛滥成灾的漏*点那是个似曾相识的眼神。

    对!

    他曾经看过。

    那是当王淡真被逼嫁往江陵刘裕在船上截着他想把她带走却被她拒绝刘裕不得不离开时她望向他的眼神揉杂了烈烧的爱火和令人魂断神伤的无奈、绝望和悲愤碎裂了刘裕的心的眼神。

    历史在重演着。

    他已失去淡真成为永不可弥补的遗憾他怎可以让事情再一次生?如此他做人究竟还有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一向比王淡真更高高在上的谢钟秀为何会忽然恋上他但刘裕再没有丝毫怀疑她的眼睛**裸地呈现了她的心意。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但一股无以名之的力量已把他们连结在一起他们再不是没有关连的两个人。

    一切像天崩地裂般生刘裕一直以理智克制着对她似有若无的微妙感觉被引出来庞大至使他本人也大吃一惊。

    可是她是绝对碰不得的尽管她将来可以变作另一个刘牢之至乎击败孙恩和桓玄一跃而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可是他仍是一介布衣如要强娶谢钟秀会令健康的高门离心认为他是现有制度成规的破坏者且以健康高门最难接受的方式进行破坏。

    他和谢钟秀的好事是没有可能的她也深明此点所以眼神才如此幽怨无奈她更晓得他绝不会和她私奔。

    唉!何况他曾亲口向屠奉三和宋悲风作出承诺不会碰她。

    但自己已失去了淡真还要失去她吗?生命还有何意义可言?出生入死又为了什么?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成为新朝的帝君那时身为九五之尊再非布衣的身份爱干甚么便干甚么谁敢说个“不”字?布衣想变为皇帝在目前的南方社会里是几近不可能的事但却非全无办法。

    自晋室南渡、偏安江左驱逐胡虏、还我何山一直是南方汉人的大愿。谁能麾军北伐统一天下谁便有资格成为新朝之主向为深植人心的信念。所以只要他刘裕能掌握兵权控制大局然后进行北伐收复中原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将水到渠成的落在他手心内。

    从没有一刻刘裕这么刻意去想做皇帝的事。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都是模模糊糊的此刻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但有明确的方向且目标宏远。因为他晓得自己未来的苦与乐全系于眼前的决定上。

    忽然他想起江文清。

    自与她边荒集分别后他愈来愈少想起她反而想任青媞的时间比想她还多一点他是否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呢?扪心自问下实况又非如此。和她一起的感觉是很舒服的她不论内含和姿色加上大家屡经生死劫难情深意重双方的感情远非任青媞和谢钟秀能比拟但为何她对自己的吸引力总像比不上谢钟秀甚或任妖女个中道理他是明白的。因为他渴求刺激一种能令他忘掉了王淡真的激烈情怀。

    任青媞的吸引力在她的高度危险性与及她本身飘忽难测的行为。谢钟秀更不用说活脱脱的正是另一个王淡真连处境也极度相似。

    对江文清他是心怀内疚尤其当他感到对别的女子动心更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现在他把复仇振帮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他更感到不可负她。

    假如他真的当了皇帝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他绝对没想过妃嫔成群的帝皇生活但……

    燕飞来到他身旁低声道:“王夫人想单独见你。”

    谢道韫独坐轩内只点燃了两边的宫灯穿上厚棉衣精神看来不错如果刘裕不知实情绝没法联想到昨天她还没法下床。

    刘裕踏足忘官轩心中百般感慨遥想当日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前在这里举行的小会议谢钟秀仍是个只爱缠着谢玄撒娇的天真孩子淡真则是个无忧无虑、情窦初开的少女当时谁想得到等待她们的命运会是如此残忍不仁她们理该是受庭院保护的鲜花哪知竟会受风雪的摧残。

    谢道韫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轻轻道:“小裕长得更威武了走起路来大有龙行虎步之姿小玄确没有选错人。来!到我这里来……”

    刘裕向他施礼请安恭敬地坐下。现在谢家里她是唯一能令他敬佩的人。亦只有从她处可以看到谢家诗酒风流的家风传承。

    谢道韫明显消瘦了不过她最大的改变是眼神那是种历尽劫难后心如枯石的神色他永不能恢复至当日忘官轩内的风流才女就像他再不是那一天的刘裕。

    谢道韫道:“你和小琰间究竟生过什么事?”

    现在刘裕最想谈的是有关谢钟秀未来的幸福如果得到谢道韫的认许他的感觉会舒服多了。但他更知道这是谨毛失貌一个不好会惹来不堪想象的后果。谢道韫可以全无困难地接受他作谢玄的继承者可是若牵涉到打破高门布衣不能通婚的大禁忌恐怕以谢道韫的开明亦没法接受那便糟糕至极。

    他真的不想影响谢道韫的康复表面看她已恢复了昔日的坚强但他却清楚她只是勉为其难负起担当谢家主持者的重任。

    刘裕苦笑道:“大人着我去刺杀刘牢之在我痛陈利害下大人仍不肯收回成命遂一怒之下和我划清界线。唉!我也想不到事情会展至这个地步。”

    谢道韫凤目一寒旋又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黯然道:“小裕你不要怪他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自行其是脾气又大安公也没法改变他。”

    刘裕道:“在走投无路下我只好求助于司马元显通过他与司马道子妥协否则我只有逃亡一法。”

    谢道韫叹道:“我已从宋叔处清楚了这方面的情况怎会怪你呢?小玄最害怕的情况终于出现未来会是怎样子呢?小裕可以告诉我吗?”

    刘裕一呆道:“玄帅害怕的情况?”

    谢道韫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该是想起谢玄痛心的道:“小玄最害怕的是小琰会被司马道子利用籍以分化北府兵更怕他心高气傲没有重用你却领兵出征。他担心的一切已全变成眼前的现实你教我该怎么办吧!”

    刘裕为之哑口无言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谢琰能否回来纯看他是不是命不该绝谁都没法帮忙他可以说甚么呢?谢道韫恢复平静淡淡道:“小裕的表情已告诉了我答案情况真的那么恶劣吗?”

    刘裕道:“战场上变化万千成败谁都难以逆料或许战果会出人意表。”

    谢道韫无奈的道:“我太清楚小琰了所以一直劝他拒绝司马道子的任命只是他听不入耳。”

    刘裕心中热血上涌奋然道:“只要我刘裕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孙恩横行下去。”

    谢道韫道:“你明白他们吗?”

    刘裕呆了一呆问道:“夫人是指天师军吗?”

    谢道韫点头应是然后双目涌出神伤魂断的神色想起最不该想的事道:“只有到过会稽的人或许会明白当地的民心绝不是躲在健康城里的人能明白的。坦白告诉你当日小玄力主栽培你我也有提出疑问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小玄的选择是明智的。只有来自民间的人才能明白民众的心事。小琰一向高高在上从没有试图了解民众的想法他只是另一个王郎分别在一个只懂开坛作法一个却沉迷于高门大族的显贵伸份他们的失败是注定了的。我没有资格教你怎么去做因为我本身也是高门的一份子。当日我们完全不明白为何四周的城池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失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是个人心所向的问题。小玄是对的。”

    接着深深凝视刘裕以坚定的语气道:“我们南方汉人的命运不论是高门大族又或寒们布衣正掌握在你的手上。这不是言之尚早而是眼前的事实。刘牢之本是个人才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令所有人实望玄弟正因看穿他的本质所以才提拔你来代替他。现在健康的皇族高门对你是又爱又怕民众则因你的而生出无限憧憬机会已摆在你眼前就看你怎样掌握。只要能团结上下你的成就会越你的玄帅不会辜负他对你的厚望。”

    刘裕心中敬佩谢道韫肯定是健康高门最有视野远见的人对现时的形势看得透彻清晰。心中一热脱口道:“孙小姐……嘿!孙小姐她……”

    谢道韫微笑道:“我差点忘记谢你你们为钟秀费神了她年纪尚小该不须急着嫁出去。唉!”

    刘裕本想向她透露他对谢钟秀的心意岂知她误会了以为是指请她为谢钟秀作主拒绝司马元显求婚的事还多谢他教他难以一鼓作气到了唇边的话没有一句说得出来。她最后的一声叹息不用说是想起自己的婚姻。

    谢道韫又道:“淡真的事令我很难过钟秀也为此郁郁不乐这种事谁都没法子。”

    刘裕见她说起王淡真眼都红了他自己心中亦一阵苦楚热情和勇气全面冷却更没法向她说及自己对谢钟秀的心意且是绝对不宜。还有甚么好说的只好告退离开。

    拓跋圭来到床旁俯视正拥被卧在床上的楚无瑕微笑道:“你的脸色好看多了。”

    楚无瑕轻轻道:“族主何不坐下来陪无瑕闲聊两句好让无瑕为你解忧。”

    拓跋圭淡淡道:“我还是喜欢站在这里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喜欢时刻保持警觉这是做马贼时养成的坏习惯令我睡难安寝假如连这种事你也可以为我解忧说不定我真的会迷上你。”

    楚无瑕讶道:“原来收留我和爱我根本是两回事那无瑕不得不施尽浑身解数来博取族主的爱宠就看族主是否有胆量尝试一些比较危险的玩意肯否为治好失眠症付出代价?”

    拓跋圭大感兴趣道:“究竟你有何提议?因何竟牵涉到胆量的问题又须付出代价?”

    楚无瑕取来放在枕边的百宝袋探手从内取出一个高只三寸的小药瓶以两指捏着送到拓跋圭眼前柔声道:“这是我从佛藏取来的宝贝瓶内盛着三粒宁心丹乃来自汉人的丹学大家有半仙之称的郭景纯之手是健康高门梦寐以求的珍品乃无价之宝。”

    拓跋圭哑然笑道:“难怪你说是有危险的性的玩意竟然是这么一回事。你当我拓跋圭是甚么人呢?际此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刻怎能像南方那些所谓名士般沉迷于丹药还用做正经事吗?”

    楚无瑕淡淡道:“无瑕现在的命运已与族主连结在一起怎会做不利族主的事?这宁心丹并不会影响人的神志反会令你的思路更清晰忘忧去虑保证有几晚可以安眠。”

    拓跋圭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听来确有点吸引力不过服食丹药是有后遗症的我是绝不会试这种东西。”

    楚无瑕微笑道:“刚好相反宁心丹之所以被视为丹宝之一正因药效令人惊奇可持续十多天之久却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瓶内本有七颗宁心丹给大活弥勒和佛娘各服去一颗另两颗则被我在回程上服用了你看我像出了事的模样吗?”

    拓跋圭双目射出精芒盯着她道:“你有什么心事为何连服两颗宁心丹?”

    楚无瑕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告诉我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开怀的事呢?”

    拓跋圭差点哑口无言因为从她幽怨的语气听出她是对他并未迷上她的话作出反击只好岔开道:“你的话不是前后矛盾吗?刚说过这玩意带有危险且须付出代价现在又说服宁心丹不会有不良的后果。”

    楚无瑕把药瓶放入被子内一双美眸闪闪生辉道:“族主误会了无瑕指的危险并不是宁心丹本身而是服药后会引的情况!你尝过宁心丹那种滋味后便永远忘不掉那种感觉至乎觉得那才是真的快乐人要如此活着才有意义。当这样的情况生时你会忍不住追求丹药的效应最终变成沉迷丹药的人和健康的高门名士变成同路人。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拓跋圭沉吟半晌皱眉道:“既然如此竺法庆和尼惠晖怎能停止服用呢?照你说的道理瓶内该没有半颗剩下来。”

    楚无瑕欣然道:“问得好!先不说他们都有钢铁般的意志最主要他们服药的目的有点像神农尝百草是要亲自体验宁心丹的药性看看可否制造出类似的丹药来。制丹炼药卖往南方一直是我们弥勒教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拓跋圭问道:“他们成功了吗?”

    楚无瑕道:“郭景纯学究天人对丹药有独特的心得除非试丹的是安世清否则天下怕没有人能复制出里没年个一颗宁心丹来。不过已足可令我们大幅改善五石散的炼制令南方名士更趋之若骛。差点忘了告诉你五石散是一盘有高度竞争性的生意品质非常重要绝瞒不过服惯药的人。”

    拓跋圭笑道:“你们是不安好心才对。不但可从南方人士口袋里掏钱还害得人不思进取沉迷丹药。”

    楚无瑕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有甚么好说呢?名士服药之风又不是因我们弥勒教而起我们亦只是因势成事。宁心丹的利和弊全给族主说清楚哩!一切由族主决定我只是提供族主一个选择。”

    拓跋圭沉吟道:“只要意志坚定是否可以说停便停呢?”

    楚无瑕往他望去美目内异彩闪烁似是在说:族主终于心动了。

第三章 公子心声

    当刘裕离开谢家的一刻他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生命再不是活在对过去的追悔和仇恨里而是奋勇前进为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努力关键正在于谢钟秀。

    谢道韫指建康的高门对他又爱又怕他何尝不对建康的高门爱恨难分。他是由建康高门最显赫的谢玄一手提拔起来但亦是建康门阀的制度令他失去了最深爱的女子。他一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肯和司马道子妥协与高门里的有志之士结盟但绝不表示他同意高门永远把寒门践踏在脚下的门阀制度只是在形势所逼下不得不作出的手段。

    王弘说得对门阀制度由来已久不是任何人能在短期内摧毁那只会带来大灾难令南方四分五裂。

    燕飞也说得好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那只会侵蚀人的心。

    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他最想的到的便是谢钟秀只有她可使他把对淡真的爱转移到她身上且于他个人来说等于彻底摧毁了高门寒门间的阻隔兼且她是谢玄之女如果他能予她幸福也是报答谢玄恩情的最好办法更何况她对自己是如此依恋充满期望他刘裕怎可一错再错坐看她成为高门大族政治的牺牲品步上淡真的后尘。

    他是决不容这样的情况生的。

    他要成为新朝的天子这已成他唯一的出路。

    宋悲风的声音把他扯回现实去只听他向坐在身边的燕飞问道:“大小姐的情况如何?”

    燕飞大有深意的瞥刘裕一眼道:“宋大哥可以问刘兄。”

    刘裕收拢心神点头道:“大小姐精神非常好表面看不像曾受重伤的人说了很多话仍没有露出疲态。”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的疗伤之术肯定是当世无双。”

    燕飞含笑瞧着刘裕道:“是否我的错觉刘兄的神态似有点异于平常模样。”

    刘裕差点想把心事尽情倾诉却知万万不可他顾忌的当然不是燕飞而是宋悲风。矛盾的是他必须取得宋悲风的合作才能进行他决定了的事。

    先他必须再秘密与谢钟秀见另一次面弄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同时自己也须向她表明心迹。他会把心中的爱意完全向她倾注便像当口对淡真的热恋。

    这是至关紧要的一步。

    宋悲风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刘裕生出被他看破心事的感觉微笑道:“我确实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其中道理可否容我稍后禀上。”

    燕飞点头道:“明早吃过早点我立即上路。”

    心想的是离开建康前先向安玉晴道别只是不想说出来因为感到不宜让她卷入刘裕的事情去。

    宋悲风道:“与孙恩的事了断后小飞可否于返回边荒途上向我们报个平安。”

    燕飞微笑道:“那时你们仍在建康吗?”

    刘裕道:“宴后我们会告诉你报平安的手法。这方面是由老屠负责的他会在短时间内在孔老大的传信基础上加以扩充而成为我们的军情网只要你在某处留下口信我们会很快收到信息。”

    燕飞点头道:“你们终于大展拳脚哩!”

    刘裕目光投往出现在前方的淮月楼正要说话忽然抽一口凉气嚷道:“我的娘!生了什么事?”

    燕飞也愕然道:“码头上怎么聚集这么多人且大部分是楼内的姑娘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呢?”

    见到他们的小艇不住接近守在码头区过百的男女齐声欢呼喝采不住呼唤燕飞的名字。燕飞立感头皮麻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尴尬场面。

    宋悲风呵呵笑道:“秦淮的姑娘谁不想目睹赢得纪千千芳心的绝代剑客燕飞的风流模样?小飞今回难为你了!”

    ※※※

    楚无暇没有直接答他平静的道:“族主可知我因何连服两颗宁心丹吗?”

    拓跋圭终于在床沿坐下道:“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楚无暇神色如常地轻轻道:“因为我懊悔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更希望所有事从没有生过最好是能忘掉了以前的一切能开始新的生活。”

    拓跋圭心中激荡着自己也没法理清的意念和情绪包含着怜惜、忌妒、鄙视、肉欲等说不清的复杂感觉忽然间他清楚明白自己再不能把她视作弃之不足惜的玩物。越了解她越感到她对自己的诱惑力。除了表面的美丽外她还是个有内涵和性格的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拓跋圭按奈苦把她搂入怀里的冲动问道:“你成功了吗?”

    楚无暇幽幽的白他一眼道:“这正是对你早前问题的答案任何灵丹妙药的功效都是短暂的只有极少数能彻底改变体质的丹药是例外但那要冒更高的风险无暇本以为把佛藏带回来后便可得到族主的宠爱效力该远胜宁心丹。唉!”

    拓跋圭也大感招架不来苦笑道:“如果你晓得我拓跋圭一向为人行事的作风该知道我对你是另眼相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打败慕容垂更重要的事。何况男女间的事要逐渐展才有味道如果我甫见你便占有了你反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你已告诉了我答案不论是什么丹药只有麻醉一时的效用有点像喝酒便成了心瘾更绝非好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无暇柔声道:“族主相信感觉吗?”

    拓跋圭一头雾水的回应道:“相信感觉?这句算是什么话?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根本轮不到你相信或不相信。”

    楚无暇娇笑道:“正因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忽略感觉不当作是什么一回事也不会特别理会便像我们习惯了呼吸可是当你吐纳调息的时候便觉呼吸竟可对我们如此重要不懂吐纳方法者休想打下练武的根基。”

    拓跋圭苦笑道:“除家国大事外其他事却难引起我的兴趣。不过你的话予我新鲜的感觉。好吧!我耐心听你说。”

    楚无暇双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徐徐道:“色声香味触是人的所感有所感自有所思所以思感是二而为一一切都是“心”的问题只有能感能思才代表我们生活着。我们弥勒教卖丹药卖的正是一种感觉与平常思感有异的感觉。平常的感觉变像一条永不会冒出水面的鱼儿永不晓得水面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是当它服下丹药后便次离开水内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醒悟到竟可以有如此的境界。当然这是短暂的但至少它拥有了新的感觉明白道可以有另一种有别于往常的思感那是一种全心的境界。”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是想说服我尝试宁心丹。”

    楚无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样丹药的效果会因人而异是否会沉迷亦看个人的意志有点像上青楼青楼姑娘出卖的亦是感觉有人倾家荡产亦有人因而得到生活的调剂和乐趣。族主不是想治好失眠症吗?无暇只是向你提供一个可能的方法。”

    拓跋圭笑道:“这是个有趣的谈话令我轻松了很多暂时我的情况仍未恶劣至须藉助丹药的田地。无暇好好休息我本有些事想问你留待明晚吧!”

    说罢离房去了。

    ※※※

    “当!”

    碰杯后四人把酒一饮而尽气氛轻松起来。

    东五层回复旧观不知情者肯定没法猜到不久前这里曾生过刺杀事件鼎鼎大名的干归且因行刺不遂饮恨秦淮水。

    司马元显情绪高涨频频劝酒。

    今晚的布置又与那晚不同于厢房中放了张大方几司马元显、燕飞、刘裕、屠奉三各据一方。

    司马元显笑道:“今晚肯定没有人敢来行刺除非他不晓得燕飞在这里喝酒但如果消息不灵通至此就根本没作刺客的资格。”

    屠奉三接口道:“该说也只能第九流的刺客。”

    众人起哄大笑。

    司马元显叹道:“我们又在一起哩!”

    宋悲风本在被邀之列但宋悲风托辞不习惯风月场所只负责送燕飞来却不参加晚宴。三人明白司马元显的意思指的是当口与郝长亨在大江斗法的组合再次聚一堂。只从这句话可知司马元显对当晚生的事念念不忘。

    司马元显意兴飞扬的道:“今晚我们以江湖兄弟的身分论交把什么阶级地位全部抛开唉!这句话我很久以前便想说了但到今晚才有机会。”

    燕飞欣然道:“今次见到公子便像见到另一个人教我非常意外。”

    司马元显道:“都说是江湖聚会还唤我作什么公子叫元显便成先罚燕兄一杯。”

    刘裕笑道:“‘公子’便是你的江湖绰号唤你公子是妥当的。”

    司马元显怪笑道:“对!对!该罚自己才对。”举酒又喝一杯。

    三人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不再为他斟酒。

    司马元显叹道:“告诉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事实上我非常还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终日沉迷酒色从来不懂反省自己的行为碰了很多钉子。”

    燕飞地位然不像刘、屠两人般在说话上有顾忌畅所欲言的笑道:“既然碰钉子那些日子有何值得还念之处?”

    司马元显道:“最值得怀念的是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唉!那时候真的荒唐竟敢和安公争风吃醋回去还要给我爹臭骂一顿却全无觉悟。”

    燕飞道:“那你何时开始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对的地方呢?”

    司马元显道:“今晚老宋不在我们说起话来方便多了。现在我要说一件丢脸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刘裕生出古怪的感觉听着司马元显倾吐心事便知这掌握大权的王族公子内心并不像表面般风光快乐且是满怀心事但只能隐藏在心底里到此刻对着他们三个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带点酒意下得到倾泄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公子肯说我们当然愿意听。”

    司马元显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过王恭的女儿王淡真吗?她和玄帅的女儿谢钟秀并称建康双娇均为人间绝色。”

    燕飞目光不由朝刘裕投去后者神色不善但燕飞已捕捉到他眼内一闪即逝的神伤。

    屠奉三并不知刘裕和王淡真的关系没有留意点头道:“当然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当然不会错过追求她的机会。”

    司马元显谈兴极浓似恨不得把心事一股脑儿说出来道:“是不肯放过我得知她秘密离开都城借口奔安公的丧到广陵去与她爹王恭会合忍不住领人追了上去却惨中埋伏不知给哪个混蛋射了一箭吓得我逃回都城。不瞒各位那一箭也把我震醒过来醒悟到自己离开都城便一无是处。”

    刘裕心道那个混蛋便是老子当然晓得不可以说出来。同时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司马元显现在向他们推心置腹当他们是朋友。但将来有一天如果司马元显成为自己登上帝座的障碍自己能否狠起心肠对付他呢?

    刘裕真的不知道。

    司马元显续道:“但真正的全面醒觉便与三位有关。那晚我连遭重挫最后更被三位俘虏可说是我一生人中最大的屈辱令我想到自己也可以被人杀死。最教我想不到的是燕兄不但以礼待我还当我是兄弟朋友且信任我。当我们一起滑艇逃避“隐龙”的追杀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到今天我仍然很回味当时斗智斗力的情况。哈!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众人又添酒对饮。

    司马元显放下酒杯苦笑道:“以前的日子都不知是怎样过的?浑浑噩噩的好像永远没有满足每天也有点不知干什么才好。现在虽然担子越来越重要操心的事不胜枚举但总觉得心种有着落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办事的。”

    燕飞微笑道:“既然如此为何公子又说非常怀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

    司马元显点头道:“的确很矛盾。或许是因现在责任太多。越清楚状况越感到害怕。幸好有三位助我否则我真的不知如何应付。在以前那段日子天天风花雪月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却感到一切都是安全的不论闯了什么祸都有我爹为我出头从来都不担心会被人干掉这样的日子多多少少也有点值得还念吧!”

    司马元显感慨万千的道:“今晚是非常特别的一晚我从没想过可和三位再次聚且是在秦淮河最著名的东五层也说了从没有向人透露的心底话。来!我们再喝一杯?我虽没资格和燕兄比剑但却可以来个斗酒。”

    众人举杯相碰。

    刘裕笑道:“公子可知燕飞的酒量绝不会比他的剑法差。”

    笑声中四人再干一杯。

    此时连刘裕等也有几分酒意了。

    司马元显道:“这一杯是祝燕兄旗开得胜大败孙恩重演当日斩杀竺法庆的壮举令天师军不战而溃。”

    燕飞讶道:“公子如何晓得此事?”

    屠奉三道:“是我告诉公子的。”

    司马元显兴致昂然的问道:“燕兄对今次与孙恩之战有多少成的胜算呢?”

    事实上司马元显提出了刘裕和屠奉三最想问燕飞的事均全神听着。

    燕飞目光投往花窗外唇边掠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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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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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