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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预知战果

    拓跋珪进入厅堂等候着他的崔宏和长孙道生连忙起立恭迎。

    三人于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确切的情况如何?”

    长孙道生道:“情况并非太恶劣因为早过了收割的季节大批的粮货已收进了平城和雁门的粮仓内纵使秘人肆意破坏仍不会影响冬天粮食上的供应。”

    拓跋珪沉声向崔宏道:“崔卿有甚麽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要制造恐慌打击族主的威望为慕容垂的反攻造势更是要激怒我们。”

    拓跋珪双目厉芒闪动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贼先擒王之策?”

    长孙道生现出犹有余悸的神色道:“万俟明瑶不论轻身功夫和其七节软鞭均是诡异难测。当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围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后若不是楚姑娘拼着捱她一掌把她刺伤后果不堪想像。想杀她已不容易更遑论生擒她。”

    拓跋珪断言道:“于我拓跋珪而言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办法?”

    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该与属下相同。天下间若有一个人能生擒活捉万俟明瑶这个人将是燕飞。但必须有巧计配合把万俟明瑶从暗处引出来令她由暗转明。”

    拓跋珪叹道:“小飞确是最佳人选只恨边荒集同样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

    崔宏道:“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计策都要配合时机才能收如电闪雷鸣的效应。”

    长孙道生不解道:“时机指的是甚麽呢?”

    崔宏道:“今回秘人离开大漠来助慕容垂对付我们和荒人摆明是针对两方的特殊情况采取打击经济扰乱人心的手段令我们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们陷入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更可重挫战士的斗志和士气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采取的最优秀战略成功的机会很高。”

    拓跋珪点头道:“崔卿所言甚是。我们现在是阵脚未稳平城和雁门周围的民众尚未建立起对我们归附之心的确很容易被敌人动摇。兼之盛乐离此过远只要秘人能截断两地的交通我们将变为孤军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门可互为呼应只是慕容详以足可收拾我们。”

    崔宏继续分析道:“尤为重要的边荒集是我们的命脉如我们和边荒集的连系被斩断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我们黯然败退的日子。”

    长孙道生皱眉道:“没有这麽严重吧!两城库藏的粮食该足够我们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声道:“在正常情况下确是如此但崔卿说的该非一般情况。”

    长孙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乡镇的民众因恐慌挤到两城来令我们的粮食不足以供应骤增的人口。”

    崔宏道:“谁都知道牲口战马可由盛乐供应但粮食物资必须透过边荒集向南方搜购秘人的战略目标不但要截断盛乐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断边荒集与我们这里的联系如此我们在寒冬过后根本无力抵抗慕容垂的大军而荒人则动弹不得没法与我们连手抗敌。”

    拓跋珪微笑道:“刚才崔卿指的时机是怎麽样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

    拓跋珪含笑不语。

    长孙道生苦笑道:“请恕道生愚鲁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鲁而是道生惯了在沙场明刀明枪的与敌周旋不惯耍手段、玩阴谋。崔卿指的是当我们在平城和雁门最大的粮仓均被敌人潜入放火烧掉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了。”

    长孙道生愕然以对。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可假设慕容垂定于明春反攻我们一切计策均可依这预测厘定。对秘人四处破坏我们是毫无办法故对此采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门便不算输。哼!既然猜到秘人会烧我们的粮仓当然不会让他们把真粮烧掉只要他们认定我们粮食供应不足便成。”

    接着向崔宏道:“崔卿请说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现时的兵力虽不足以截断我们和边荒的连系但要封锁边荒颖水的交通却是绰有余裕。当边荒集被割断与北方的交通我们亦因缺粮不得不向边荒集求援整个斗争的中心将会转移到平城、雁门和边荒集的联系上如何突破敌人的封锁正是敌我成败的关键。”

    长孙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这时候我们带着五箱黄金到边荒集去购粮敌人将会倾力而来破坏此事如此便可以令万俟明瑶由暗转明再由燕飞出手活捉此女一举解决了秘人的问题。”

    拓跋珪欣然道:“细节由你们仔细商量将真粮变成假粮一事必须火去办迟则不及。此事交由你们两人全权处理。”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接令。

    拓跋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收场的。”

    ※※※

    燕飞微笑道:“今仗将以平手作结因为我是不可以受伤的。”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即使说话的是燕飞也有点没法接受这种事是没可能猜测到的偏是燕飞说得那麽肯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过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飞丝毫不害怕孙恩。

    司马元显说出三人的心声道:“燕兄是否能知过去未来否则怎可能这般肯定?”

    燕飞哑然笑道:“没有人能看破未来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在这人世间恐怕没有对手比我和孙恩更清楚对方的虚实因而也可预知战果。”

    三人都自以为明白了燕飞的意图因为燕飞和孙恩有两次决战的前科清楚对方功底的深浅是当然的事。岂知燕飞指的其实是太阳火和太**的功诀是真的掌握到对方的尺短寸长。

    屠奉三道:“燕兄刚才说因为你不会容许自己受伤故此仗会以不分胜负作结。这麽说如果燕兄拼着受伤是否可除去孙恩呢?”

    燕飞从容道:“我和孙恩间的情况微妙异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测度个中情况实一言难尽。论功力我确比不上他精纯深厚但说到变化我却肯定在他之上。可这麽说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巅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难比登天;而我则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点不同。”

    刘裕道:“刚才来此途上燕兄不是说过已悟破击败孙恩的方法吗?”

    燕飞答道:“于长远而言我确实掌握到破孙恩的法门窍诀不过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马元显皱眉道:“我明白燕兄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却是愈听愈糊涂。所谓高手较量不是毫厘之差已足可决定胜负吗?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盘控制战局于胜负未分前逼对方知难而退否则怎会是和气收场?”

    燕飞欣然道:“所以我说个中情况非常微妙难以描述。我也晓得这麽说会令你们如堕迷雾说出来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竺法庆的情况不会在孙恩身上重复一次至少不会在今仗生。”

    屠奉三叹道:“燕兄确是非常人。”

    司马元显举起杯子敲门声响接着有女子声音道:“淑庄可以进来吗?”

    纪千千在风娘陪伴下到主堂去见慕容垂。风娘神色凝重默不作声。纪千千晓得再难从她处问出东西来索性省回唇舌。

    她有十多未见过慕容垂这是她被俘后从未生过的。慕容垂不是没有忽然不知到了哪里去的纪录但都只是三、四天不等没试过这麽久的。

    她们从中园循青石板路绕往主堂正门隔远便看到慕容垂亲送一客出门此人一表人才意态轩昂纵使对着慕容垂仍是不亢不卑神态从容教人一看便知非是平凡之辈。尤使纪千千印像深刻处是此人不但非是中土人士更不是她认识的诸胡种族。

    纪千千不由留神忽然慕容垂的声音似有如无的隐隐传进她耳内道:“今次一切仰仗先生如能说服赫连勃勃把拓跋珪的根基拔起那拓跋小儿只能在平城坐待末日的来临。”

    那人欣然道:“这方面包在我身上我要的只是那个妖女。”

    纪千千心中一震登时再听不到下面的说话不由大感讶异他离他们远达百步兼之他们又是低声交谈照它以往的能力是没可能听到的。

    慕容垂送走了客人目光朝纪千千投去露出倾慕爱怜的神色然而其神态颇为轻松似是解决了所有棘手的难题。

    纪千千直抵他身前风娘退往一侧。

    慕容垂忽然上下打量她脸现不解之色。

    纪千千心中不安知被他看破自己功力上大有精进掩饰道:“皇上召千千来所为何事呢?”

    慕容垂瞥风娘一眼道:“我们到堂内再说。”

    两人进入主堂在一边的圆桌对坐女婢奉上香茗糕点后退出堂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容垂叹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何今回我见到千千竟感到千千出落得更漂亮标致了灵秀之气逼人而来有如出水芙蓉。”

    纪千千放下心来知他是因自己眼神变得更灵动深遂、肤色亮泽而“惊艳”非是怀疑她在秘密练功。淡淡道:“皇上仍未说出召千千来所为何事。”

    慕容垂苦笑道:“闲聊也不可以吗?我离开千千足有十三天之久千千却不问一句我究竟到了哪里去吗?”

    纪千千道:“好吧!敢问皇上这十多天来到过甚麽地方呢?”

    慕容垂差点哑口无言继续苦笑道:“千千的辞锋很厉害教我难以招架。明早我们将返荥阳去听说附近很多地方都在降雪再迟点路途会辛苦多了。”

    纪千千道:“皇上的神态很轻松呢!”

    慕容垂微笑道:“人生无常有起有伏我刚经历一个严重的挫折幸好现在大局已定可以稍松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局已定?”

    慕容垂断然道:“今晚我们不谈边荒集的事也不提拓跋珪那忘本的小儿其它的事只要千千垂询我慕容垂会酌情回答。”

    纪千千心忖其它的事我哪有兴趣不过慕容垂肯只说话不动手当然最理想。沉吟片刻道:“皇上的争霸大业现在是如何一番光景?”

    慕容垂哑然失笑道:“好千千!真懂得问。好吧!现在关内关外是两个情况。关外的情况渐趋明朗只要去除几个跳梁小丑便是我慕容垂称霸之局。至于关内嘛!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形势。”

    纪千千道:“该难不倒皇上吧!”

    慕容垂现出充满信心的笑容忽然谈兴大地道:“让我告诉你有关姚苌的一件趣事当然!对他来说绝不有趣。”

    纪千千也被引起好奇心点头道:“千千听着哩!”

    慕容垂见惹得美人心动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姚苌自把符坚勒死于新平佛寺内四出征讨战无不胜眼看关中要落入他的掌握里。当符坚之子符丕于襄陵被慕容永大败逃难时被杀姚苌更是气势如虹连我他也不放在眼内。”

    纪千千静心聆听。

    慕容垂续道:“符丕死后继位者是符坚族孙符登此子性格独特喜欢我行我素、不拘小节更博览群书在各方面的才干远胜符丕当时我便晓得姚苌有了劲敌。却仍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姚苌每次对上符登没有一次可占到便宜。哈!于是姚苌不怪自己无能反疑神疑鬼以为是符坚的鬼魂作祟竟在军中为符坚立了个神像希望符坚安息不再和他计较下去。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他没有勒死符坚只拿他作傀儡现时该是另一番景况。”

    纪千千明知慕容垂在卖关子引她说话只好依他意愿道:“立了神像后战况出现转机吗?”

    慕容垂嗤之以鼻道:“天下间怎会有这麽便宜的事姚苌仍是不住失利竟忽然疯把神像的头斩下来送给符登又把符坚挖出来鞭尸泄愤他是输疯了。也幸好他遇上克星符登否则早出关来和我争地。”

    纪千千现出恶心的表情显是想像出姚苌鞭符坚尸的恶形恶状。

    谁想得到统一北方的一代霸主不但不得善终死后也不安宁。

    纪千千道:“符登可回复大秦国昔日的光辉吗?”

    慕容垂油然道:“此事谈何容易符登的一时得意只是氐秦帝国的回光返照。在大势由治趋乱由统一走向分裂十个符登也难成气候更何况他是独木难支。姚苌若被他活活气死还有个比乃父更高明的姚兴。符登之所以能屡战不败主因是他有个叫雷恶地的猛将足智多谋。哈!关于符登此人也有很多趣闻千千想听吗?”

    纪千千讶道:“皇上怎能对关中生的事。了如指掌呢?”

    慕容垂傲然一笑淡淡道:“这叫军情第一愈能晓得对方主帅的性格作风愈能想出击破对方的手段谋略在这方面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千千似乎对符登兴趣不大。”

    纪千千没有直接答他问道:“除姚苌和符登外尚有甚麽人物呢?”

    慕容垂答道:“算得上是人物的五个指头可以数尽在我心中的排名依次是乞伏国仁、吕光、秃乌孤、沮渠蒙逊和赫连勃勃。”

    纪千千要的就是他这几句话如此方可不着痕迹的问及关于赫连勃勃的情况漫不经意地欣然道:“五个人里我只认识赫连勃勃他在边荒集遭挫败现在情况如何呢?”

    慕容垂双目亮起精芒用神瞧她。

    纪千千神色如常事实上内心毛暗忖难道慕容垂凭她这句表面全无破绽的话猜到她刚才在门外窃听到他和客人的密语?

第五章 军情告急

    司马元显亲自启门把李淑庄如珠如宝的迎入东五层。

    燕飞和屠奉三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动检康的“清谈女王”乍看下并不觉得她有何特别之处头梳双鸶髻结于头顶呈十字形高髻神情庄重严肃可是到她脱下曳地长袍现出内里湖水绿色贴身衣裙加上束腰的七色宽彩带三人眼前一亮被她撩人的体态和美好的曲线吸引。

    三人依礼起立相迎。

    李淑庄忽燃凑到司马元显耳旁低声细诉司马元显立即现出心荡神移的表情不住微笑点头。

    然后李淑庄目光飘往二人同时展露出说不尽风流多情的笑容娇呼道:“淑庄向刘爷、燕公子和屠大哥请安还请三位恕过淑庄慕名闯门之罪因为淑庄感到如错失此拜会良机淑庄会终生后悔请三位不要和淑庄计较让淑庄可尽待客之道。”

    燕飞和屠奉三生出当夜刘裕初会她时的感受她长相上的缺点全消失了代之是一张充满媚惑力、风情万种的脸孔她的魅力是整体的难怪能颠倒健康的公子名士!站在她身旁的司马元显便是最好的例子。

    刘裕再感受不到她的真气可能那晚她是处于戒备状态下故泄露了底细当然她亦没想过刘裕是那么高明。

    燕飞到此刻仍不知李淑庄是何方神圣还以为她像纪千千之于以前的秦淮楼是淮月楼最有名的才女皆因刘裕尚未有机会说及她。此女令她印像最深的是她虽一付烟视媚行的诱人情态可是她的眼神清澈深邃被迷倒的只是追逐于她裙下的男人她本身或许是全不动心。燕飞眼力高明不用感觉到她的真气也可从她举手投足间窥见她身怀武功的端倪从而晓得此女绝不简单。

    屠奉三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如此目光对良家妇女来说是逾越无礼但对她却是恰如其份还代表仰慕欣赏。屠奉三当然不是对她动心而是她擅长观女之术看出此女天生媚骨足可迷死任何好色的男人难怪在健康这么吃得开。

    司马元显讶道:“淑庄你的称谓真古怪为何不是三位大爷。而是一个称爷。一个叫公子屠爷则变成屠大哥。如果你解释得令我们不满意罚你饮三大杯。”

    确实很难以几句话去说尽李淑庄的风情美妍的界限固然是模糊不清但严肃起来又大有冷若冰霜的况味。说她轻佻却又是风度优美;明知她是逢场作戏偏又处处透露出能说服人的真诚;从她的节制处可想见她放荡的风情容易亲近时又感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正是这种种互相矛盾的感觉造成她独特的风姿非常引人入胜。

    当她的眼神投向屠奉三以他的修养也不由心中一荡似乎是她看自己那一眼与看其它人都不同至此方明白那晚刘裕因何没法奈何她。

    李淑庄两边玉颊各飞起一朵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螓表情丰富生动尽显女性娇柔可人的情态哪还有半点像淮月楼的大老板、健康城能叱咤风云的女中毫杰。

    轻轻道:“元显公子怎这么促狭奴家的话是自内心的嘛!哪解说得清楚呢?刘爷是大刘爷处的小刘爷奴家怎敢为他改称谓;燕公子独得秦淮花魁而凡到我们青楼作客的恩客我们惯了称之为公子所以燕公子是实至名归。难道我称燕公子为燕壮士或燕大侠吗?多么与今夜东五层的情景格格不入呢?至于屠大哥一向纵横江湖对青楼是过门不入今趟到淮月楼亦非为了我们女儿家称他作大哥反更亲切。这样的解释元显公子如仍不满意淑庄甘愿领罚。”

    燕飞倒没有甚么感受刘裕和屠奉三则暗叫厉害她是不着痕迹地挑拨离间目的是要惹起司马元显妒忌之心尤其司马元显曾是争逐于纪千千裙下的不2之臣与燕飞两方本是情敌的关系。

    不过李淑庄显然低估了司马元显和他们之间的交情亦猜错了司马元显的真正情性。司马元显全无异样神色的开怀笑起来道:“淑庄果是辩才无碍请淑庄入座。”

    ※※※

    慕容垂目光从纪千千处移开投往屋梁沉声道:“赫连勃勃只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千千为何还有兴趣提他?”

    纪千千安下心来知非是被慕容垂看破只因慕容垂想起赫连勃勃心生怒意致有这种神态。同时心中讶异既然如此慕容垂又怎会打赫连勃勃的主意。

    她的头脑再次活跃起来道:“他的声誉这么差吗?”

    她本身绝不是擅玩阴谋手段的人只是在形势所需下不得不学习此道勉力为之。

    慕容垂回复平静道:“任何认为赫连勃勃是可靠的人终会后悔。我曾警告姚苌他却以为我是在离间他和赫连勃勃置之不理到他醒觉时悔之已晚。”

    纪千千保持缄默怕慕容垂因他过分关心对她起疑。

    慕容垂忽又哑然笑道:“如果不理其德性这家伙确是个人才兵法武功均是上上之选兼且胆大包天连我慕容垂也敢算计。如果他不是投向姚苌我早把他煎皮拆骨、活宰生吞。”

    纪千千道:“他是否背叛了姚苌呢?”

    慕容垂摇头道:“这小子很懂浑水摸鱼之道趁姚苌和符登难分难解之际竟硬吞了柔然人送于姚苌的八千匹战马又聚众三万偷袭他的岳丈没奕于收编了他岳丈的部队自称大夏天王封大哥右地为臣相二哥力俟提为大将军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弟阿利罗为征南将军差点把姚苌气死这才明白到自己是养虎为患否则赫连勃勃怎可能有翻身的机会。这样的一个人你说是否卑鄙无耻之徒?”

    纪千千点头应是心想的却是要尽快通知燕飞着他知会拓跋圭防范赫连勃勃的突袭。

    ※※※

    司马元显的位置换上李淑庄司马元显则坐到燕飞身旁尽显李淑庄在健康受尊崇的地位。李淑庄巧笑倩兮殷勤地向四人逐一敬酒然后道:“燕公子可知自己已成现在秦淮姑娘最希望伺候的人呢?”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都暗骂李淑庄一而再再而三在这题目上做文章为的是要挑起司马元显妒忌之心。她说的该是实情教人没法挑剔问题在于此种事上最难令人接受的正是事实令人不能当作是夸大失实、吹捧之言而置诸一笑。

    她的策略对以前未开窍的司马元显肯定会有一定效用但现在的司马元显最关心的是司马皇朝的兴衰哪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何况他更颇为崇拜燕飞。

    果然司马元显笑道:“我们是与有荣焉我在秦淮河打滚多年但刚才所有姑娘挤到码头迎宾的场面我还是次得睹。”

    李淑庄表面不露任何情绪起落的神色热情奔放地瞄燕飞一眼又低像是要掩饰心中的羞涩再以她在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妖媚的凤目含情脉脉地再瞥燕飞一眼柔声道:“不知燕公子会在健康逗留多久呢?”

    司马元显欣然笑道:“淑庄若要打我们燕公子的主意便要显点本事让燕公子今晚心甘情愿的不离淮月楼半步。”

    李淑庄失望地道:“明天燕公子便要离开健康吗?”

    燕飞从容道:“燕某俗务缠身难作久留。”

    李淑庄微嗔道:“甚么事令公子来去匆匆呢?”

    刘裕和屠奉三心叫不妙正要抢答司马元显早先一步代答道:“燕兄明早将会赶往太湖与孙恩作生死决战此战将会是千古流传的一场决战。”

    李淑庄呆了一呆举杯道:“奴家仅在此向燕公子敬一杯祝燕公子于斩杀恶和尚竺法庆后再诛妖道。”

    燕飞只好举杯回敬。

    刘裕和屠奉三虽知被李淑庄探得情报但都不是真的在意因为以燕飞之能根本不怕她弄甚么手段。

    不过他们均感到李淑庄不请自来带有破坏和示威的含意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为何这么愚蠢呢?

    小艇离开淮月楼的码头由宋悲风操舟载着燕飞、刘裕和屠奉三返回青溪小筑。

    燕飞立在船处寒意逼人的河风吹得他衣杉猎猎作响状如乘风欲飞的天神。刘屠两人坐在艇子中间处这艘无蓬快艇长二丈宽四尺足供八人乘坐。

    宋悲风笑道:“淮月楼的小菜在楝康相当著名司马元显招呼你们的肯定是该楼最拿手的几道菜式。”

    刘裕道:“我反觉得粗茶淡饭最够滋味……”

    屠奉三截入道:“那个女人才是最够味道话中有刺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惜没时间和她计较否则我会叫她明白开罪我们的后果。”

    宋悲风大讶道:“李淑庄竟主动地来惹你们吗?”

    燕飞默然不语似沉醉在他的天地里。

    刘裕本想向他说及关于李淑庄的事见他闻李淑庄之名却没有反应遂打消念头向屠奉三问道:“我们甚么时候离开?”

    屠奉三斩钉截铁地道:“明天黄昏时动身我愈想愈感到不妥当。唉!这里的生活太舒适了我有点不习惯。”

    宋悲风皱眉道:“我们的荒人兄弟军今天才到了第一批五百人不用我们照顾和安排吗?”

    刘裕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正委决不下他应否秘密和谢钟秀见个面?好弄清楚她的心意也向她作出男子汉大丈夫永不改变的承诺他真的很有这个冲动。想起她内心便像燃起一团烈焰。

    要见谢钟秀必须于动身到前线去前进行且必须宋悲风的协助才行但那怎么成呢?宋悲风不但会大力反对还会对他失望至乎生出反感。

    唉!假如自己赢得她芳心后却于战场上阵亡对她会是多么残忍的一回事?自己该否聪明点待干出成绩来才向她示爱那时要说服宋悲风也会容易些儿。

    屠奉三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刘爷有甚么意见?”

    刘裕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和宋悲风在说甚么见两人都瞪着自己只好含糊地道:“一切由屠兄安排好了。”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你在想甚么呢?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是在问你的意见明天该走6路还是水路呢?若走水路便要劳驾你刘爷向司马元显借艘性能卓、经得起大海风浪的战船万一遇上天师军的船仍可有一战之力。”

    刘裕大感尴尬心忖这叫作贼心虚连忙回过神来道:“先要弄清楚一件事我们是否从此不买刘牢之的账呢?说到底他仍是我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这叫他做初一你做十五和他还有甚么上司下属可言。只要我们能击破天师军便可和他分庭抗礼司马道子更会大力支持你。现在最重要是把天师军打个落花流水其它一切都不用介意亦只有放手去大干一场我们方有亮丽的前景否则一切休提。”

    刘裕道:“如此我们便先秘密潜入广陵与我的恩师孙无终碰个头又可见孔老大肯定可以有好处。”

    屠奉三欣然道:“好计!”

    宋悲风愕然道:“这岂非要分裂北府兵吗?”

    屠奉三冷笑道:“北府兵早在谢玄辞世后就已四分五裂只看谁能重整北府兵。像胡彬便完全投向我们一方来如果刘毅那小子不是这般忘恩负义何谦派系的将领也会向我们投诚。”

    刘裕沉吟道:“到前线后我要设法与朱序碰个头。”

    屠奉三点头道:“这是高明的策略但时机定要计算准确否则会令朱序认为你在搞事。”

    宋悲风皱眉道:“我不明白!”

    刘裕解释道:“朱序是谢琰的副帅如果谢琰的部队有甚么闪失仓惶撤退之际晓得附近有我们在接应别无选择下只有朝我们所在处撤来而我正是要令朱序清楚此点。”

    宋悲风恍然道:“难怪你们要在前线取得据点。”

    屠奉三道:“今仗要是情报其次是时机只有能掌握全盘情况我们方可把握时机。此是兵法中有形、无形之术在占领据点前我们的部队是无形的占地后便从无形变作有形。所以时间的拿捏非常重要过早会变成被天师军狂攻猛打的目标过迟便错失接应收抚谢琰部队的机会。”

    宋悲风道:“假如二少爷真的赢了呢?”

    刘裕苦笑道:“那我们只好拉大队返回边荒集去那时我们在司马道子眼中将失去利用价值又同时开罪了刘牢之和谢琰健康再没有我们容身之所。”

    屠奉三微笑道:“谢琰可以变成另一个谢玄吗?那是没有可能的。谢琰本身如何窝囊是不在话下更有刘牢之在一旁扯他腿子谢琰岂有侥幸可言?”

    宋悲风叹道:“听你们这番话令我真正感受到兵家所说的运筹帷屋、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况味。”

    此时燕飞忽然转过身来在船头坐下双目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沉声道:“我要立即向边荒集的拓跋仪送出飞鸽传书办得到吗?”

    三人同感错愕。

    屠奉三道:“你想到甚么要紧的事?”

    燕飞刚接到纪千千的心灵传感他可以如何解释呢?只好含糊地答道:“我忽然想到赫连勃勃或趁此时的形势浑水摸鱼所以须警告拓跋圭此事必须立即去办。”

    小艇抵达青溪小筑缓缓靠岸。

    刘裕心中一动道:“我陪你到千里马行去信。”

    宋悲风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掉头顺流而下出大江后亦是顺流半个时辰便成。”

    刘裕忙道:“不用这般劳师动众宋大哥和奉三回去休息好了。”接着向屠奉三打个眼色表示和燕飞有私话要说。

    屠奉三虽然精明但终非刘裕肚里的蛔虫哪想得到他心里正转着的念头。欣然道:“宋大哥我们回去吧!”

    宋悲风只好随他登岸。

    当刘裕接过摇撸代替了宋悲风他清楚晓得他与谢钟秀的恋事已像燎原之火一不可收拾。

第六章 一场春梦

    燕飞坐在艇子中间面向正在摇橹的刘裕忍不住的问道:“刘兄是否有话要说为何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神态?”

    刘裕苦笑道:“因为我怕说出来后你会责怪我。”

    燕飞失笑道:“是否与谢钟秀有关呢?”

    刘裕大讶道:“你怎会一猜便中?”

    燕飞道:“谢钟秀别头看你时我正在她后侧想装作看不见也不成。好哩!你和她的事是如何生的?”

    刘裕只好从实招来然后道:“我一直在压制自己可是今晚她瞥我的一眼把我的防御力完全毁掉了。唉!我怎忍心她重蹈淡真覆辙她又是玄帅的骨肉在任何一方面来看我都不可以袖手旁观。”

    燕飞轻轻道:“你爱她吗?”

    刘裕颓然道:“我不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在她投怀悲泣前我从没想过和她有任何可能性可是当我拥着她的一刻感觉着她的身躯在我怀抱里抖动我忘掉了一切在那刻开始我便没法忘记那种动人的滋味。但我仍能控制自己甚至向宋大哥和奉三作出承诺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可是你也见到了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是那么令人心碎。于是我在想大丈夫立身处世为的是什么呢?去他娘的什么高门寒门之别、士族布衣之差。我刘裕今次到建康来是要翻天覆地如果连一个爱自己的女子亦保护不了做了皇帝又如何?如此打生打死还有什么意义?”

    燕飞不住点头似乎表示同意待他说罢后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江文清?”

    刘裕急喘一口气道:“我不会负她的。”

    燕飞微笑道:“你刚才说的天公地道决不是非分之想。我完全同意。敢做敢为才是好汉。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刘裕道:“我想今晚见她一面只有你能助我偷入谢家探访她的闺房。”

    燕飞笑道:“那我们要蒙头蒙脸才成被人现时可以装作是小偷之流。”

    刘裕大喜道:“你答应哩!”

    燕飞凝望着他双目射出深刻的感情道:“我不单乐意玉成你的好事还代你高兴正如我常说的人不能长期活在仇恨和悔恨中。老天爷对你曾经很残忍不仁现在该到了补偿你的时候。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论是文清还是钟秀你必须有始有终把你对淡真的爱转移到她们身上去令她们幸福快乐。”

    刘裕坚定的道:“我绝不会忘记燕兄这一番话。”

    燕飞道:“由我来操舟吧!我要把船程缩短好让你多点时间夜会佳人。”

    ※※※

    卓狂生来到立在舟尾的高彦身旁恐吓道:“还不回房睡觉小心向雨田忽然从水里跳出来掐着你脆弱的喉咙。”

    高彦叹道:“我很痛苦。”

    卓狂生劝道:“痛苦也回房内才痛苦吧!虽然雪停了但仍是寒风阵阵你看甲板上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吗?着了凉又如何陪你的小白雁玩足三天三夜?随我回去吧!”

    高彦叹道:“你怎会明白我?你自己回去吧!我捱不住自然会回舱里去。”

    卓狂生微怒道:“我不明白你?你有多难了解呢?他娘的!你这小子肯定是自懂人事后便为娘儿疯以前是花天酒地现在是为小白雁狂。”

    高彦苦笑道:“都说你不明白我。回想起来我以前晚晚泡青楼实在是逼不得已因为未寻到真爱。说起那时的生活真是无聊透顶不要看我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其实我感到很孤独希望可以籍不住追求新鲜的东西填补心中的不足。现在我终于找到真爱却落到这种田地你叫我今晚怎能入睡呢?”

    卓狂生正要说话足音响起。

    一个荒人兄弟满脸喜色的赶来大声嚷道:“小白雁有令召见高少。”

    高彦登时欣喜若狂一阵风的走了剩下卓狂生和那荒人兄弟你眼望我眼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

    两道黑影从靠河的东墙翻入谢家接着几个起落避过两头守夜的恶犬落在东园别厅的房脊上。

    这两个不之客正是燕飞和刘裕均穿一身夜行黑衣还蒙着头脸只露出眼睛。

    刘裕见远近房舍延绵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如何找她?”

    燕飞沉吟道:“当年我在谢家养伤住的是在北院的宾客楼而北院亦是家将下人聚居的地方当然不适合作谢钟秀的香闺可以在考虑范围里剔除。中间是忘官轩所在的四季园该是谢家休息游赏的地方。如此只剩下我们身处的南院和东院这两院皆临近秦淮河景观最美如果我是像谢安、谢玄般的风流名士也会选两院之一作居所。”

    刘裕道:“你似乎漏了西院。”

    燕飞道:“北院和西院论景色远及不上东南两院肯定不会是谢安、谢玄的居室所在在高门大族里这种事是会一丝不苟的。哈!我记起哩!我第一次见安公是在东院的望淮阁如此看谢安该居于东院谢琰是谢安之子也该住在此院内。”

    刘裕问道:“这么说钟秀的居室是否设于南院内的机会最大呢?”

    燕飞苦笑道:“恐怕只有天才晓得真后悔没有请宋大哥一起来。唉!你也知我只是说笑。噢!”

    刘裕紧张的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燕飞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我记起哩!我第一次见到谢钟秀是在贯通东北院的九曲回廊上当时她和朋友出外刚回来她肯定是返东院去如此推论她该是住在东院里就是我们现时身处的院落。”

    刘裕扫视远近颓然道:“只是东院便高高低低、或众或散的百多座房舍如何寻找?”

    燕飞微笑道:“如果我不是深悉你的底细绝猜不到你竟然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外行的话来。”

    刘裕尴尬的道:“我是当局者迷。对!当时谢家最有地位的三个人是谢安、谢石和谢玄。如果谢安、谢玄均居于东院谢石理该住南院。而谢安、谢玄的住处肯定是东院景观最佳、规模最宏大的两组院落如此钟秀的香闺所在已是呼之欲出了。”

    燕飞四下观望指着临河的一组园林院落道:“那就是望淮阁所在的建筑组群该是现在谢琰、谢混居室所在。”

    又指着隔邻的院落道:“这一组又如何呢?只有这组楼阁可与其媲美。”

    刘裕吁出一口气道:“却没想过在谢家找一个人这么费周章。虽然这处院落有十多幢房舍但怎么都比搜遍全府好多了。麻烦你老哥给小弟把风我要进行寻佳人的游戏哩!”

    燕飞道:“你有何寻人妙法呢?千万别摸错了别个小姐的香闺。”

    刘裕胸有成竹道:“凭的是我虽比不上方总但仍属灵锐的鼻子幸好我和她曾亲热过。”

    燕飞笑道:“我们去吧!”

    两人从屋檐滑下展开身法往目标楼房潜去。

    “进来!”

    高彦有点提心吊胆的把门推开因为尹清雅会用哪种方式欢迎他根本是无从揣测。

    尹清雅轻松的道:“还不滚进来?”

    高彦放下心来连忙把门关上神气的走进去直抵坐在窗旁的尹清雅身前先伸手握着她椅子的两边扶手情不自禁的俯前道:“我来哩!”

    尹清雅举手掩着两边脸颊美目圆睁道:“你想干什么?是否想讨打?”

    高彦在离她不到半尺的位置与她四目交投嗅吸着她迷人的气息所有悲苦一扫而空感到什么都是值得的心花怒放道:“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和雅儿以后永不分离每天令雅儿快快乐乐。”

    尹清雅没好气的低声道:“你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若你还不滚到另一边坐下本姑娘会立刻把你轰出门外去。”

    高彦一个旋身转了开去又再一个旋身以他认为最优美的姿态坐往和她隔了一张小几的椅子上哈哈笑道:“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在时机未成熟下暂且撤退。”

    尹清雅娇笑道:“什么能屈能伸又胡言乱语了。”

    高彦嘻皮笑脸道:“伸者站也屈者坐也刚才我是伸现在是屈不是能屈能伸是什么?”

    尹清雅登时语塞笑嗔道:“死小子!除了口甜舌滑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高彦昂然道:“辩才无碍便是一种大本事想当年春秋战国之时纵横家者如苏秦、张仪便是凭三寸不烂之舌赢得功名富贵留名史册。我高彦则赖此赢得雅儿的芳心因为她晓得天下间只有我一人才能哄得她开心其它人都不成。”

    尹清雅没好气道:“脑袋和嘴巴都是你的你爱怎么想要怎么说爱一厢情愿我确是拿你没办法。好哩!趁我还有耐性前告诉我边荒集有什么特别的玩意儿?”

    高彦心中大乐心忖如此岂非接受了我说的轻薄话而不会动辄动武。那种感觉如是逍遥云端像神仙般快乐如数家珍道:“边荒集十个让人昼伏夜出的地方白天让我们一起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

    尹清雅大嗔截断他道:“谁和你一起睡觉?”

    高彦暗笑道:“一起睡觉和睡在一起是有分别的让我解释给你听……”

    尹清雅捂着耳朵霞生玉颊道:“我不要听。”

    好一会听不到高彦的声息别过头来见高彦正呆瞪着她放下玉手狠狠道:“死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高彦吞一口涎沫艰难的道:“雅儿真动人。”

    尹清雅作了个“我的天呵”的表情气道:“你放规矩点成吗?”

    高彦小心翼翼的道:“我可以问雅儿一个问题吗?”

    尹清雅戒备的道:“什么问题?”

    高彦道:“上次我们在边荒集分手时你不是说过‘雅儿有什么好呢’这句话吗?你还记得吗?”

    尹清雅两边玉颊飞起红晕令她更是娇艳欲滴。当高彦仍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早给她执着胸口从椅子上硬扯起来轰出门外去。

    ※※※

    刘裕终于找到了谢钟秀却不是嗅到她的气味而是听到她的声音。

    声音传来处是一座两层楼房楼上仍透出黯弱的灯光谢钟秀似是在吩咐婢女去睡觉看来她也准备登榻就寝。

    这区域的防守格外森严除有护院牵恶犬巡逻外还有两个暗哨。对探子来说最头痛正是暗哨因为对方静伏暗处令人难以察觉。敌暗我明下很容易暴露形迹。但当然难不倒像燕飞这种顶尖儿的高手全赖他提点令刘裕成功潜至小楼旁的花丛内。

    燕飞鬼魅般掠至他身旁低声道:“楼上只有她一人你从南窗入楼该可瞒过岗哨的耳目最重要是她不会因误会而惊叫。”

    又指着后方两丈许处的大树道:“我会藏身树上离开时须看我的指示。”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接着燕飞现出全神贯注的神色显是在留意四周的动静。刘裕感到自己的心在忐忑狂跳也不知为了什么紧张至一团糟暗骂自己没用时燕飞喝道:“去!”

    刘裕一溜烟的奔出去绕到小楼的另一边腾身而起扑附在南窗上。

    灯火熄灭。

    刘裕心中叫好拉开半掩的花窗无声无息的钻进去。如兰如麋的香气透鼻而入不用说床铺衣物均用香料熏过。这还是刘裕破题儿第一趟私自创入闺女的卧室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至极点好想冒犯了不可侵犯的神圣禁地。

    小楼上层以竹帘分隔作两边他身处之地正中放着一张床榻四边垂下绣帐。一道优美的人影正从另一边朝竹帘走来。

    刘裕心中燃起火热的漏*点忘记了一切的往竹帘移去把正揭帘而入的美人儿一把抱着另一手掩住她香唇嘴巴凑到她耳旁道:“是我!是刘裕!孙小姐不要害怕。”

    在黑暗里谢钟秀闻言后仍剧烈的挣扎了两下这才安静下来娇躯微微抖。

    刘裕有点不解的再低声唤道:“我是刘裕!”缓缓把手移离她湿润的樱唇。

    谢钟秀喘息道:“你来干什么?还不放开我!”

    刘裕的满腔热情登时像被冰水照头淋下冷却了大半无意识的松手。

    谢钟秀脱身出去沿着竹帘退后直至抵着墙壁张口似要大叫最后并没有出任何声音。

    刘裕感到整个人完全麻木似的更是完全不明白更没有想过谢钟秀会是如此反应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然后他觉自己来到靠墙而立的谢钟秀身前停下来生硬的道:“孙小姐我是……唉……”

    谢钟秀或许是因他没有进一步行动冷静下来不悦道:“你怎么可以在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呢?”

    刘裕再没法把那天向自己投怀送抱的谢钟秀和眼前的她连系起来勉强挤出点话来道:“孙小姐不是想见我吗?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说密话的机会。”

    谢钟秀气道:“你可通过宋叔安排嘛!哪有这般无礼乱闯我的闺房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刘裕差点要找个洞钻进去苦笑道:“错都错了孙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谢钟秀气鼓鼓的道:“我只想质问你为何要投靠司马道子那卑鄙无耻之徒?你忘了我爹如何提携你吗?你对得起我爹和我们谢家吗?你对得起淡真吗?有什么不好做的偏要去做司马道子的走狗我爹的威名给你丢尽了。”

    刘裕恍然大悟整件事根本是一场误会。她今天黄昏望自己的一眼确是充满无奈和怨怼问题是非是她爱上了他而是怨他背叛谢玄甘当司马道子的走狗。事实上她从没有看上自己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

    刘裕生出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即自尽好一了百了的想法。

    谢钟秀的声音续传入他的耳内道:“我现在明白琰叔为何不准你踏入我们家半步了他是对的淡真也识错了你。”

    刘裕的心痛了起来全身像被针刺般的不舒适更有难以呼吸的感觉勉强振起精神道:“请孙小姐恕刘裕打扰之罪以后我再不会打扰孙小姐。”

    说罢也不理会否惊动谢府的人迅循原路离开。

第七章 唯一机会

    燕飞摇撸操舟看着刘裕的背影想不出可以安慰他的话。没有人比燕飞更明白刘裕受到的严厉打击那比捅他两刀更令刘裕难受。

    刘裕本是轩昂的体型似塌缩了下去代表着他所受的屈辱、挫折和因得而复失而来的极度沮丧的情绪。

    刘裕背着他坐在船中叹道:“燕兄可会笑我?唉!现在我最恨的人是自己我太过不知量了竟以为她是另一个淡真。”

    燕飞道:“你不必自责换了我是你也会生出误会。嘿!大丈夫何患无妻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把精神投放在与天师军的斗争上其它一切都不重要。或许有一天你回想起今晚的事只会付诸一笑。”

    刘裕转过身来神色如常的点头道:“对!比起淡真今晚只是一件小事碰一鼻子灰买个好教训至少明白了高门寒门之隔是铁般的现实。以后我再不会踏入谢家半步。多谢你!”

    燕飞奇道:“大家兄弟不用说多谢只是举手之劳吧!”

    刘裕道:“你助我今晚入谢府去见谢钟秀我当然感激但刚才的道谢却非指此而是指因为有你我今天才能到谢家去引今晚的事也令我有如从迷梦里醒过来重新脚踏实地去做人再没有任何幻想妄念不再纠缠于男女的情结里。我的确要好好的向奉三学习。”

    燕飞道:“千万不要对男女之情望而生畏文清在各方面都不比谢钟秀逊色且比她更适合你。我们始终是布衣寒人不会明白高门大族的心态更不会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当然淡真是个例外。无论如何你已曾得到过一位名门美女的倾心足可自豪了。”

    刘裕摇头道:“我刚才重新思索玄帅阻止我与淡真私奔的事坦白说直至刚才我仍有点恨玄帅但现在已恨意全消。他阻止我是对的。相爱可以只讲感觉像天崩地裂般生但长期生活在一起却是另一回事淡真将会现我的缺点我们的热情会冷却下去直至成为一对怨偶。近日我与高门子弟接触多了更清楚士人布衣间的差异。”

    燕飞道:“不用这么悲观高门并不是高高在上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生活。他们可以看不起我们我们也可以看不起他们。他***现在正是由我们去证明给他们看谁更有资格主事说话。”

    刘裕点头道:“说真的我现在的感觉痛快多了有点像拨开了迷雾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由今夜此刻开始我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再不随便感情用事。淡真的债我定会为她讨回来更要让高门的人看到我们布衣寒族是不会永远被他们践踏在脚下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刘裕双目闪耀精芒回复了生气。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圭他和刘裕虽然在性格作风上绝不类同但有一点是没有分别的就是不甘心居于人下胸怀远大的志向。

    ※※※

    波光映雪远树迷离。

    一场大雪后边荒集变成个银白色的天地。现在雪虽然暂停但所有房舍都换上白色的新装素静洁美。

    天气寒冷却无损荒人的热情万人空巷的涌到码头区欢迎小白雁的芳驾光临其热情与寒冷的天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众议会成员包括江文清、慕容战、呼雷方、费二撇、阴奇、姚猛、姬别、红子春、拓跋议等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他们到此来不是为了迎接小白雁而是在等待卓狂生、高彦和程苍古好立即举行钟楼议会以展开全面反攻的大计。

    江文清笑道:“尹清雅已成了纪千千外最受边荒集欢迎的女性。”

    姚猛叹道:“真怕见到高少的表情他一心要和小白雁好好欢叙我们却要拆散他们硬把他派往前线去负责最危险的任务。”

    慕容战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们怎敢怀他的好事。只恨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他才办得到。”

    刘穆之道:“真的只有他办得到吗?我最怕他没法专心反误了大事。”

    拓跋议道:“的确没有人比她更胜任这小子不但对边荒了如指掌且周身法宝又擅潜影匿踪之术更重要是他在探察之道上有极高天分一般探子看不出任和异处的痕迹在他却是珍贵的线索。边荒集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他能成为最著名的风媒绝非侥幸。”

    红子春苦笑道:“希望这小子以大局为重吧!”

    众人只有相对苦笑。

    ※※※

    司马元显天未亮便来了与众人一起吃早点为燕飞送行。

    表面看刘裕像个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但燕飞却晓得他比以前更懂得把心事密藏起来。

    趁此机会刘裕向司马元显道:“今晚我们将动身到前线去途中会路经广陵顺道拜访孙无终孙将军了解广陵北府兵的情况。”

    司马元显犹豫道:“此事该否先问准我爹呢?”

    燕飞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不是犯上违令而是只有在前线作战的将领方明白确实的情况晓得甚么策略是最适当。现在我们是处于同一情况王爷当然是精明的人但他顾忌太多对前线的情况只是通过探子的报告。我们如果要赢得这场战争绝不可因太多顾虑以致行事上缚手缚脚必须放手去干便像荒人两次光复边荒集的情况。公子必须拿出胆色来刘裕他们才有成功的机会。”

    比较起来燕飞可算是这场战争的局外人兼且谁都晓得他大公无私的作风又是司马元显心仪仰慕的人由他出口最具份量。

    司马元显听罢立即双目放光点头道:“对!就像我们那次在江上与郝长亨恶斗的情况哪还有空遐去想别的事情。一切便如刘兄提议般去办吧!我爹那方面有我负责。”

    刘裕、屠奉三和宋悲风均放下了心头大石这可说是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能离开健康他们便如龙回大海天地任他们纵横。

    最怕是司马道子忽然改变主意在这最后一刻要他们留在健康候命那他们只有坐看天师军夺得江山。

    但若他们能离开健康便可放手而为做那“君命有所不受”的在外之将。司马道子当然不高兴但当形势展至只有他们的奇兵才有回天之力的紧张情况里司马道子将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全力支持他们还要求神拜佛保佑他们切勿败个一塌糊涂。

    刘裕真的很感激屠奉三眼前的形势正是由他一手营造出来的加上燕飞帮腔他们最渴望的机会终于来到手中。

    刘裕深切的体会到自成为谢玄的继承人后历尽千幸万苦他一直期待的机会终于来临。

    这也是他成为所有南人心目中的英雄的唯一机会。

    错失了他的存在将只是一个笑话。

    高彦来到尹清雅的舱房前举手扣门嚷道:“雅儿!快到边荒集哩!”

    尹清雅慵懒的声音传来道:“大清早便吵吵嚷嚷人家很悃哩多睡一会好吗?”

    高彦心中大喜想不到尹清雅不是叫他滚蛋而是向他撒娇登时血往上涌浑身酥麻试探地推门却觉内面上了门拴忙柔声劝道:“睡多会没有问题不过你先给我开门让我进来为你打点行装。”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连他自己也感到是理屈辞穷因为尹清雅只有一个小包袱何用整理收拾?只恨再想不出更好的借口。难道说“好进来和你亲近吗?”

    更令他想不到的事生了。

    “咿丫”一声门拴开启。

    高彦心花怒放连忙推门闪身而入再轻轻关门。

    尹清雅早回到塌子去如云的秀散乱地披在拥着的被子和枕上黑玉肌夺人眼目。

    高彦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蹑手蹑足的来到床前。

    高彦心中唤娘不由被她异乎寻常的美丽和动人的睡姿体态震慑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去探手为她拨开几缕铺在俏脸上的秀指尖轻轻拂过她吹弹得破、红扑扑的脸蛋儿。

    尹清雅仍不肯张开眼睛梦呓般道:“你的手在抖呢?”

    高彦心神俱醉哪还按捺得住俯便要往她白里透红、充满健康气色的脸蛋香上一口忽然觉难作寸进原来在离她脸颊三寸许处被她以玉掌挡着嘴唇只好退而求其次吻了她掌心……

    尹清雅娇躯轻颤像被蚊叮似的把手缩回去张目嗔道:“你在使怀!”

    高彦怕她动手反击连忙坐直身体。

    尹清雅似嗔似喜的瞪着他不依地道:“你是否想我今天又不睬你呢?”

    高彦陪笑道:“雅儿大人有大量我只是情不自禁脑袋控制不了嘴唇。哈!雅儿的小手真香。”

    尹清雅拥被坐起来慵倦地伸个懒腰责怪道:“你这人哩!甚么睡意都给你赶走了。”

    高彦现在最希望是看到被子从她身上滑掉下来的美景再陪笑道:“也是时候起床哩!一刻钟内可抵边荒集。”

    尹清雅一双美眸秋波闪闪的打量他道:“你今天精神很好昨夜该睡得不错。”

    高彦有点尴尬地道:“睡觉是我的专长纵然在险境里我要睡便睡但小小的危险信号也会令我醒过来。”

    尹清雅欣然道:“我也很贪睡。噢!不说废话了让我们来个约法三章。”

    高彦抓头道:“约法三章?”

    尹清雅气道:“当然要有点规矩否则如何管治你这个小子?一有机会便大占人家便宜。你究竟听不听?”

    高彦吓了一跳慌忙道:“听!听!当然听雅儿请降旨。”

    尹清雅“噗哧”笑道:“降旨?”又白他一眼道:“第一章是不准再提昨晚那句话。”

    高彦心中大乐故意皱起眉头扮出搜索枯肠不得的样子道:“是哪句话呢?”

    尹清雅大嗔道:“高彦!”

    高彦怕她翻脸忙像忽然记起了的道:“呀!记得哩!就是‘雅儿有甚么好’那一句。记得哩!记得哩!以后不会再提。”

    尹清雅杏目圆瞪叉起蛮腰嗔道:“还说!”

    被子终于从她身上滑下来露出只穿单衣的上身她美好动人的线条展示无遗高彦不能控制目光似地把视线移往她身上。

    尹清雅脸红似火喝道:“死小子!看甚么?”

    高彦忙把目光上移陪笑道:“甚么都看不到。第二章是甚么东西?希望不是要我把眼蒙着吧!那还如何带雅儿去狂欢?”

    尹清雅甜甜一笑道:“没有其它哩!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穿衣后再出来会你。”

    高彦高兴得要狂歌一曲翻几个斤斗如奉纶音地滚了出去。

    ※※※

    燕飞坚拒众人送他一程独自离开清溪小筑往归善寺向安玉晴道别。

    戒严令在半个时辰前解除路上人车逐渐多起来健康便像个沉睡的巨人回复了生气和活力。

    此时他心想的并非最敬爱的红颜知己安玉晴而是昨夜向他传来重要情报的纪千千她在精神力未完全补充前如此强用心灵传感向他警报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呢?说不担心就是骗自己。

    依纪千千的描述慕容垂所招待的那个客人肯定是懂得精神异术的波哈玛斯而他要对付的女人该是投向了拓跋圭的楚无瑕。

    赫连勃勃为何会与波哈玛斯混在一起。

    两人曾是姚兴旗下的人一为军师一为主将该有一定的交情。

    他虽从拓跋圭处晓得波哈玛斯追杀楚无瑕的事也知道两人间的恩怨却没想过波哈玛斯竟会为报此仇不惜一切的挑拨赫连勃勃去攻打拓跋圭又暗中勾结慕容垂。

    赫连勃勃肯定会被煽动因为他与拓跋圭是势不两立一天不能拔掉拓跋圭他亦无法往北扩展。

    尤可虑者若拓跋族愈趋强大他将是动辄亡国灭族的厄运。

    所以如赫连勃勃从波哈玛斯处得到确切的情报清楚现今拓跋圭危如累卵的处境绝不会错过此乘人之危的时机进攻拓跋族正在重建中的盛乐城。

    赫连勃勃的匈奴族是拓跋族之外河套地区另一势力多年来与拓跋族不住交锋冲突均以失利作结。

    现在拓跋圭为了保着平城和雁门把军力转移到长城内去大幅影响盛乐的防御力量如果赫连勃勃以奇兵袭之成功的机会很大。

    失去了盛乐拓跋圭将失去长城外的根据地游牧于河套地区的拓跋族人将遭到残酷的屠杀等若其基础被连根拔起拓跋圭也就完了。

    慕容垂的手段确是厉害一丝不误的掌握到整个局势无所不用其极地摧残和打击敌人假如不是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恐怕他燕飞和拓跋圭栽倒家仍弄不清是甚么事。

    但只要拓跋圭晓得有这么一回事他会有办法应付的而不会因冬天的风雪而掉以轻心致错恨难返。

    燕飞抵达归善寺门外由于时间尚早庙门仍未打开只有一道侧门供人出入。

    燕飞的心平静下来步入寺内正殿处传来早课诵经的声音洗去了他的烦恼。

    任他剑法盖世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他可以做的都做了现在必须抛开一切专注地去应付与孙恩的决战。

    通过半月门他进入景致优美的归善园脑海浮现安玉晴的如花玉容。

    忽然间他似晋入了另一境界归善园外烦嚣纷扰的世界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这一刻他想起当年在边荒被乞伏国仁追杀籍之以保命逃生的招式脑际灵光忽现。

    “锵!”蝶恋花出鞘。

    燕飞运转太阴真水蝶恋花在身前划出大大小小十多个无缺的圆环轨迹布下一个又一个充盈太阴真水的先天气劲凝聚而不散。

    蓦地燕飞往后疾退倏又冲前剑化长芒太阳真火从剑尖吐出把十多个圆环串连起来。

    “轰!”

    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眼前。

    闪电一闪即逝并没有真的破开虚空。

    燕飞还剑入鞘全身麻晓得自己终悟破把仙门诀融入“日月丽天**”的窍门。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却是非常好的开始。

    然后他看到安玉晴。

第八章 携手赴险

    安玉晴睁大美眸难以置信地道:“这是甚么剑法?天下间竟有如此剑法!难怪竺法庆也要饮恨于你的剑下。”

    燕飞还剑入鞘。她的出现这个人间世立即变得真实起来了令他很难想像洞天福地内可以有能与她并驾齐驱的人或物。他的确很喜欢见到她看她的眼睛。和她在一起时所有的感觉都被大幅度的强化了。这绝不涉及男女间的事而纯粹是人与人间的交往。

    微笑道:“这是天、地、心三佩合一时我从中领悟到的剑法故名之为刚才施的是起手式。”

    安玉晴来到他身前仍像有点不相信自己亲眼见过的情景道:“这是不可能的你竟能把开启仙门的原理应用在剑法上你本身不会受到伤害吗?那道闪电的威力非常惊人天下谁还可以挡你一剑之威呢?这种剑法根本是无从抵挡的。”

    燕飞微笑道:“孙恩肯定可以。何况我这一招起手式尚未练成因为元阳元阴相极的电芒只可依剑势笔直前冲高明如孙恩或慕容垂者可以应封应挡的手法应付。到我能令剑芒从任何位置、任何角度攻击对手那才算是无从抵挡。”

    安玉晴皱眉道:“有可能吗?”

    燕飞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这亦是与别不同之处当我以太阴气形成一个气场便可一提送出太阳气投往气场内任何一点例如是对手身后同样可以引仙门现像袭击敌手。这只是个理想我的功法离此尚远。”

    安玉晴舒出一口气道:“确是神乎其技到那时天下间还有人是你的对手吗?”

    燕飞道:“我仍肯定孙恩可以应付得来。如果我的剑诀真达至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他挡是挡不了却可凭本身的功力在经脉内消受我这一剑。”

    安玉晴深邃的美眸凝注他道:“刚才你知否玉晴在一旁呢?”

    燕飞欣然道:“当然知道。”

    安玉晴讶道:“你是故意在我眼前表演剑诀了。对吗?”

    燕飞点头道:“对!这样做有两个作用先是让姑娘晓得我有信心掌握这武学之极且天、地、心三佩始终是死物人却是活的可籍剑法变化提升仙门诀的威力;其次我今趟是要在赴孙恩的决战前来向姑娘道别为免姑娘担心所以向姑娘展示仙门诀的威力以事实说明我是有可能击败孙恩的。”

    安玉晴欣喜的道:“你办到哩!不过对孙恩千万不要轻敌他的黄天**已臻至天人交感的境界也像你般受到天、地、心三佩开启仙门的启。”

    燕飞微笑道:“多谢姑娘提点。请姑娘保重如我能保命回来途经健康会再来探访姑娘向姑娘报告战情。”

    说罢拍拍背上的蝶恋花洒然去了。

    边荒集边城客栈。

    高彦垂头丧气的来到小白雁入住的客房门前举手扣门。

    房门立即洞开现出尹清雅的花容怨道:“开会竟要那么久的等得人家不耐烦了今天我要吃烤羊腿。”

    高彦避开她期待的目光低声道:“事情有变。”

    尹清雅瞪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高彦讶道:“事情有变?生了甚么事?”

    高彦直抵豪华客房外厅一角的椅子坐下惨然道:“我要立即启程赶往泗水去探听军情没法陪你哩!”

    尹清雅冲口而出嗔道:“你怎可以丢下我不管呢?”

    高彦苦涩地道:“我的荒人兄弟就是那么残忍但也不能怪他们慕容垂那混蛋派兵占领了泗水和颖水交汇处的北颖口当冬天下雪时颖水将是我们与北方连系的唯一命脉所以我们会不惜一切把北颖口夺回来。两军交锋军情第一所以我得出动去作探子弄清楚敌人虚实后方可以决定反攻的战略。”

    尹清雅轻举玉步移至他前方皱眉道:“边荒集只得你一个探子吗?派别的人不行吗?”

    高彦苦笑道:“我们边荒集确不乏探子的人才可惜没有人比我更胜任此事因为像向雨田那样的秘人已大批的潜入边荒整个边荒只有边荒集尚算安全其它地方已变成了危险的世界。只有我才有能力在边荒来去自如。嘿!你现在该晓得我高彦席风媒的地位是凭实力赢回来的。”

    接着把脸埋入举起的双掌里痛不欲生地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肯舍得丢下你吗?”

    尹清雅道:“你要去多久?”

    高彦抬头道:“一来一回至少要二天三夜。你可以迟些才走吗?”

    尹清雅气道:“不可以!”

    高彦遽震道:“雅儿!”

    尹清雅“噗哧”笑道:“人家陪你去。”

    高彦失声道:“甚么?”

    尹清雅毫不在乎的道:“有甚么大惊小怪的?我尹清雅失礼你吗?上次在边荒被楚无瑕追杀在白云山区全赖本姑娘救了你一命今回如果我不同你去你肯定没命回来。”

    高彦叹道:“如果可以和你去我肯一个人去?今次可不同上次上次只是逃命那是我高彦最擅长的事但今次却是去执行探敌的任务危险将会倍增你这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落到敌人手中后果是不堪想像的你一定要打消这个念头。”

    尹清雅顿脚大嗔道:“你这个混蛋可否少说点废话本姑娘到边荒集来只能玩三天你却滚了去北面的战线探听敌情那本姑娘还可以干甚么呢?谁来陪我玩?我不管你不答应我便不让你离开是否想我以后都不理睬你。”

    高彦把脸埋入双掌内痛苦地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去我有十成把握可以活着回来见你但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便没有半成把握。”

    尹清雅哂道:“一计不成又另出一计先是夸大危险务要令我知难而退现在又想以本身的安危来威胁我。高彦!你那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我早看穿了你这个人。”

    高彦抬起头来了半晌呆后缓缓道:“真古怪!我确有点被你看通看透的感觉。但我怎舍得让我的雅儿去冒险呢?秘人实在太可怕了像花妖像那个叫向雨田的怪家伙若你有甚么闪失我如何对得起你师傅聂天还呢?”

    尹清雅笑得花枝乱颤的喘息着道:“你的脸皮真厚竟把我师傅也祭出来。死小子!你听着这是唯一可证明你是边荒集最出色风媒的机会。证明给我看吧!只有事实才可以证实你是否实至名归。”

    高彦道:“我真的拗不过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且要立下誓言否则我怎都不会让你去的。”

    尹清雅从容道:“划下道儿来吧!”

    高彦正容道:“雅儿必须立誓绝不让敌人生擒否则宁愿服毒自尽。”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先给我看你提供的毒药。”

    高彦尴尬的道:“又给你看穿了。唉!我怎能带你去呢?”

    尹清雅怒道:“亏你还说爱人家这是甚么娘的爱?有着么刺激好玩的事竟撇开我自己一个人去玩个够!你不觉得惭愧吗?”

    高彦一呆道:“刚才你是否说爱我?”

    高彦没好气的道:“我只是陪你去探险并没有打算做你的雾水情人不要想歪了心快说!究竟肯不肯带我去?我要一个爽快的答复!”

    高彦尽最后的努力道:“只剩下一个问题。我们这样一起去出生入死朝夕相对一起吃一起睡虽然我的定力相当不错但总不是圣人何况圣人也有错的时候。哈!你知道哩!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雅儿你岂非要吃大亏?”

    尹清雅两眼上翻叹道:“低手出招真教人不忍卒听。你控制不了没有问题最重要是我有控制你的办法没话好说了吧?”

    高彦肃容道:“关键处正在这里你是不可以向我动粗的打伤了我会影响我求生生保命的能力更绝不可以制我的穴道因为点穴手法最伤元气伤了我的元气便没法划边荒那么多游魂野鬼……”

    尹清雅打岔娇嗔道:“不准提字。”

    高彦心中暗喜续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不可以武力反抗肯定会**于我好像划不来吧!如果真的生了这样的事你如何向你师傅交待?”

    尹清雅笑脸如花的道:“师傅早认为我陪你睡过哩!”

    高彦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尹清雅俏脸红起来大嗔道:“死小子!有甚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过甚么共渡**吗?师傅当然会把你的假话当真话哩!我才不会向师傅解释这种事。好哩!死小子臭小子我最后一次问你肯不肯带我去?如果仍然说不我立即离开边荒永远都不再回来更永远都不要见你这个浪得虚名的混蛋。”

    高彦道:“你真的不怕被我占便宜?”

    尹清雅漫不经意的答道:“能占我的便宜算你本事好哩!”

    高彦终于双目放光搓手道:“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我就赌这一手成交!”

    尹清雅雀跃道:“这才像样。我们立即起程。”

    高彦下了决定整个人神气起来斗志昂扬兴奋地道:“有你大小姐陪吃陪睡苦差立即变成乐事。在到泗水前先到我的秘巢取装备那都是我多年来收购的好东西。我们去吧!”

    ※※※

    纪千千睁开眼睛望往窗外轻呼道:“下雪了!”

    马车外雨雪飘飞。

    坐在她身旁的小诗凄然道:“小姐!你好点了吗?”

    马车随大队走在往荥阳的官道上途中会在路经的多个城市停留现在关东之地尽入慕容垂手中再不用像以前般昼伏夜行。

    纪千千探手轻抚爱婢脸颊微笑道:“当然没事再多休息一会我便可以回复生龙活虎哩!不要瞎担心。”

    小诗双目泪光闪动道:“小姐昨晚还是好好的今早却忽然病倒了。噢!”

    纪千千搂着她肩膀皱眉道:“不要哭!好吗?”

    小诗悲切道:“都是我不好小姐当日若不理我随燕公子离开今天便不用受苦。”

    纪千千勉力振起精神道:“以后再不准说这种话我们是姊妹而非主从大家同甘共苦。这一场仗我们是绝不会输的我也永远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复自由这个好日子正逐近临近我是不会放弃的。”

    外面的雪愈下愈大了。

    ※※※

    巴陵城。

    聂天还立在窗前看着夕阳斜照下的园林景色心中掂念着尹清雅。这丫头该已抵达边荒集有红子春照拂她理该不会出事。希望她气过了便乖乖回家千万不要与高彦那小子缠上了。

    想起高彦他便无名火起。

    想想也觉好笑他聂天还跺下脚也可震动大江偏是奈何不了这么一个荒人小子。对凡事都倾向以武力解决的他来说这可算是一种新的感受。

    这小子怎可能如此福大命大?他亲自出手的一次还可说有燕飞从中作梗可是桓玄派出了谯嫩玉仍耐何不了他便确是出人意表。也幸好毒不死他否则如何面对雅儿?想到这里也不由暗抹一把冷汗。

    雅儿是否真的爱上了那小子呢?“任小姐到!”

    聂天还应道:“请她进来。”缓缓转身看着任青媞从书斋敞开的门进入斋内。她清减了少许仍是那么迷人。

    任青媞直趋他身前施礼道:“聂帮主福安。”

    聂天还压下因见到她而激荡的情绪淡淡道:“任后消瘦哩!当是路途幸苦。”

    任青媞没有直接响应他柔声道:“干归在健康刺杀刘裕失手反给他宰了。”

    聂天还双目精芒骤盛沉声道:“竟有此事桓玄有何反应?”

    任青媞唇角泄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从容道:“桓玄立即与干归的未亡人搭上了。”

    聂天还为之愕然。好一会才道:“你怎会知道的?这种失德的事桓玄该唯恐盖不住。”

    任青媞道:“我是猜出来的。先是桓玄对我忽然改变态度随便找个借口着我离开江陵;其次是他最后见我时我感应到当时有人躲在屏风后。以桓玄的自负根本不用高手在暗里保护何况我还嗅到桓玄身带脂粉的香气躲在暗处的这人肯定是谯嫩玉谯嫩玉借驱走我来向她表明心意。”

    聂天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任青媞肃容道:“聂帮主正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聂天还狠狠骂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子!”

    任青媞淡淡道:“聂帮主不是今天才清楚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吧!现在桓玄和谯纵两人的关系因谯嫩玉进一步加强聂帮主反变成了外人聂帮主有甚么打算呢?”

    聂天还回复平静微笑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一天未攻陷健康桓玄一天不敢动我!打从开始大家都清楚明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各施其法谁都没得好怨的。”

    任青媞道:“桓玄若得了健康又如何呢?”

    聂天还道:“那就要看各方形势的展健康可能非是终结而是开始。”

    任青媞道:“各方形势的展是否指边荒集、北府兵、和天师军呢?容我提醒帮主我曾代表桓玄去密会刘牢之他绝非不可动摇的人。”

    聂天还愕然道:“刘牢之?”

    任青媞道:“如刘牢之重投桓玄怀抱帮主的利用价值会骤减须小心这千古不移的至理。”

    聂天还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松的道:“我并不是桓玄的走狗他如果这么想会觉自己错得很厉害。”

    任青媞道:“帮主既有把握青媞不再多言了。”

    聂天还忧豫片刻问道:“任后有甚么打算?”

    任青媞道:“如帮主不介意我想在洞庭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段日子。青媞实在很累哩!”

第九章 素女心法

    刘裕和宋悲风在入黑后登上一艘往来广陵和健康属于孔老大的货船顺流往广陵驶。屠奉三则坐他到健康来的原船与追随他多年的十多名手下先一步到前线去。

    蒯恩留在健康一边操练6续抵达的荒人部队一边等候指令随时可以开赴前线投入战争。

    在一般情况下司马道子是绝不肯接受这种方式的外援可是现在是在晋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兼且人数不过二千刘裕又是眼前唯一可以钳制刘牢之的北府将领所以司马道子只好点头同意。

    蒯恩将由司马元显亲自照拂王弘则从旁协助。这批荒人子弟兵在名义上被收入乐属军的编制里以掩人耳目事实上他们是由蒯恩直接指挥司马元显只能通过蒯恩向他们令。

    刘裕立在船任由大江阵阵刮来的寒风吹得飞衣扬心中百感交集。

    几经幸苦后他终于踏上人生的另一段路程正式展开他在南方的征战生涯可以想象由这刻开始他将没有歇下来的机会只能尽力奋斗直至击败所有敌人和反对者。

    健康被抛在后方便像告别了一个过去了的梦但他的健康梦醒了吗?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个令他历尽沧桑、神丧魂断的城市。就是在那里他遇上王淡真展开一场结局凄凉的苦恋。也只是昨晚他遭到情场上的淝水之败饱受屈辱更体会了高门寒门不可逾越的隔阂。更明白淡真对他的恩宠是如何令人感到心碎的珍贵也更使他惦记淡真更亡不了她遭受的耻恨。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北府兵探子至挣至现在的权势地位其中似经过了无数世的轮回劫难现在他终于有了明确的军事目标前路清楚在他眼前展现再非像以前的见关过关如若在波涛汹涌的怒海挣扎求存茫然不知6岸在哪个方向。

    屠奉三已拟定全盘作战计划。

    先他们要占领已落入天师军之手的海盐建立在前线可攻可守的坚强据点始可以展开对付天师军的大计。

    刘裕别头朝健康瞧去仍隐见在大江两岸的点点灯火。

    刘裕深吸一口气心忖如他能重回健康之日天师军将已全面溃败而他与桓玄的正面交锋亦会展开。

    但他真的能活着回来向所有人证实他确是如假包换的真命天子吗?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战栗。

    自淡真服毒身亡后他晓得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法走回头路只有死亡才可以令他停下来。

    ※※※

    边荒集西北三十里一个隐蔽的山谷里高彦“一号行宫”所在的荒弃小村落在愈下愈密的雪花里似与天地融混为一体失去了影迹。

    在荒村后的密林里有一座经修补的房舍离村近千步之远即使有敌人到村内搜索除非搜遍谷内每一寸的地方否则定会把此小屋忽略掉。

    如非比别的行宫隐蔽也没资格做高彦的“一号行宫”。此屋也是高彦要到边荒办事的第一站途上有种种手段布置可把任何试图追踪他的敌人撇掉然后再往其它地方办事。

    “一号行宫”下有个地库高彦放了各式各样的装备和工具全是高彦籍之成为边荒席风媒的谋生法宝。除小杰外其他高彦的风媒手下亦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地方。

    此时高彦在灯火映照下正从地库把合用的工具搬上来次序井然的排放在房内的石板地上。

    这盏灯是特制的上有宽盖只照亮了地面不会把灯火泄出屋外惹人注目。

    尹清雅脱掉靴子盘膝坐在床沿处长剑摆在身旁大感有趣的看着高彦忙个不休。

    高彦情绪高涨的举起两件棉袍得意地道:“看我多么有先见之明百宝袍也有两件。不要小觑这似是平常的御寒衣这可是我在边荒集以重金请人缝制的质轻却又能御寒不畏风雪最特别是可以掉转颜色反过来便是纯白色试想从头至脚都被白色包裹在风雪里便像隐了形似的。棉袍还有十多个明袋暗袋可以放置不同的有用法宝。”

    最后斜兜她一眼笑道:“雅儿闷吗?待我整理好我们两对‘雪翔飞靴’后我便来说故事为你解闷儿。”

    尹清雅由盘膝变为曲脚双手抱着小腿下颔枕到双膝间在床上俯视着高彦轻轻叫道:“高彦!高彦!”

    高彦被她唤得心都软了放下手上的工作仰脸柔声道:“有甚么事呢?”

    尹清雅道:“你知否为何我明知危险也敢陪你到边荒去执行任务呢?”

    高彦心忖当然是因为你爱我舍不得和老子分开才会这般做。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怕触怒她破坏了两人间此刻得来不易的融洽气氛。

    欣然道:“这也有理由吗?有些事不是全不讲理智的吗?像你要随我来我就带你来。哈!说吧!但不许说假话我现在是经不起刺激的。今趟实在是太刺激了我的负荷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尹清雅“噗哧”娇笑横他一眼似是用眼神骂了他一句“你这死性不改的臭小子”然后油然道:“你要听真话我便说真话给你听。原因很简单是我的剑法大有精进尤其在轻身功夫一项上的进步更神奇。”

    高彦为之愕然一时掌握不到尹清雅这番话背后的含意茫然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尹清雅道:“师傅的确有眼光他看出我在练武方面很有天分唯一的问题是缺乏历练和实战的经验所以让我多次随郝大哥到外面闯荡也因而认识你这小子。”

    高彦仍没法掌握她说话的动机只好顺着她的语气道:“我的雅儿当然不同凡响。”

    尹清雅笑道:“甚么你的我的你爱说便说吧!但休想我认同。言归正传上回在边荒被楚无瑕追赶了近百里路事后我很不服气所以在回两湖途上便专注练功返两湖后更每天找人对仗把从实战领悟回来的诀窍融会贯通。现在尽管再遇上燕飞他想生擒我吗?待下一世吧!”

    高彦听得糊涂起来问道:“你找谁练剑?”

    高彦心忖难怪她的功夫这么好原来是由南方位居“外九品高手”榜上次席的聂天还亲手教出来的。

    尹清雅唇角逸出一丝忍俊不住带点狡猾顽皮的笑容续道:“我的根基虽由师傅为我打下但不论心法招式均和师傅大相径庭因为师傅是依他得来的一本叫‘素身剑经’的剑术宝典传人家剑术的所以我的剑便以‘**’来命名。”

    高彦忍不住问道:“雅儿为何忽然说及这些事呢?这与你够胆子陪我去冒险有甚么关系?”

    尹清雅似忍不住的笑道:“当然大有关系哩!我刚达到‘素身剑经’中所描述的初成境界因而剑法大进再遇上楚无瑕也非全无胜望否则也挡不了向雨田那家伙全力掷出的边截榴木棍救不了你这小子。”

    高彦点头道:“回想当时的情况雅儿的确比以前厉害多了。”

    尹清雅嘟起小嘴得意地道:“所以我定要陪你来因为我有保护你这小子的能力同时也可借此机会多点磨练。”

    高彦一头雾水道:“很好!很好!”

    尹清雅“噗哧”娇笑起来斜眼兜着她道:“‘素身剑经’顾名思义只有保持处子元阴之质才能练习如果一旦失去处子之躯功力会忽然大幅减退还会患病。死小子!明白了吗?”

    高彦终于明白过来呆瞪着她好一会才艰难地道:“你在骗我对吗?根本没有‘素身剑经’这回事。”

    尹清雅得意地道:“谁骗你呢?本姑娘哪来这种闲情。让我警告你千万不可以对我心怀不轨如我在着方面有甚么闪失我不但没法保护你且会成为你的负累那么你不但完成不了任务我们也没命回去。”

    高彦狂叫道:“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快告诉我你只是骗我!”

    尹清雅作出噤声的手势嗔道:“别大吵大嚷行吗?想把秘人引来吗?顺道告诉你一件事你绝不可以对人家动手动脚喜欢便搂搂抱抱的那会影响本姑娘的**心法清楚了吗?”

    说毕忍不住花枝乱颤的笑个不停那模样说有多诱人便多诱人。

    高彦呆看着她恨得牙痒痒的偏是拿她没法。

    尹清雅移到床的另一边把剑放到床的正中掀被道:“这把剑是我们的楚河汉界想保持和平便不要越界半步。人家对你是格外开恩的哩!准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高彦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镇恶离开大江帮的总坛从东大街进入夜窝子想到说书馆找去了那里的刘穆之共进晚膳。

    那感觉便像从黑暗走向光明且是七彩缤纷的世界。街上挤满来寻乐子的荒人和参加边荒游的团客。在这里你会忘掉外间生的一切。

    王镇恶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醉生梦死的颓废感觉更不合他的脾性。很小他便养成时刻自我警惕的习惯反而他在战场可放松下来。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吃军事这口饭的人才这令他在战场上更能从容自若。他绝不怕与慕容垂在战场上正面交锋尽管对方被誉为继王猛之后最出色的统帅他甚至还非常期待这个机会他要证明由王猛调教出来的孙儿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想着想着忽然间他现正置身古钟楼广场在辉煌的灯火里雨雪漫天而降却无损众人到这里来尽欢的热情。

    数以万计的荒人肩磨踵接的在林立的各种摊档间乐而忘返尽情的看尽情的去笑尽情的享受着人生。

    王镇恶心想边荒集确是个梦幻般的奇异地方每次进入古钟楼广场他都会生出这个念头皆因他以前连做梦也未曾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古钟楼高耸于广场核心似对周围生的事全不知情孤傲不群。谁想过在不久以前这座建筑物是决定了一场激烈大战成败的关键。

    王镇恶猛地停下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那人头戴竹笠身披黄色长披风比对起周围穿上寒衣的人们他的衣杉颇为单薄可是却没有丝毫瑟缩的情态且由于他长得比一般人要高出整个头故虽是站在围观一个杂耍摊档的人群最后排处仍看得非常投入不住喝彩鼓掌!像个天真的大孩子。

    王镇恶提聚功力缓缓接近他。

    当王镇恶离他尚有半丈距离正要双掌齐按在他背上的一刻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般旋风般转身微笑道:“王兄你好!”

    赫然是秘人向雨田。

    王镇恶暗恨错失从背后偷袭他的良机正要唤出他的名字希望附近有知情的夜窝族兄弟或姊妹立即去通风报信。

    向雨田已先他一步从容道:“王兄最好不要提及本人的名字否则我会全力出手直至击杀王兄然后溜之大吉王兄千万不要尝试我有说错吗?”

    王镇恶感到自己落在下风连他是蓄谋在这里等待自己还是凑巧碰上也弄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惹火了向雨田此人绝对有能力把夜窝子闹个天翻地覆那对边荒集是有害无益。

    权衡利害下王镇恶打消出手的念头皱眉道:“向兄到夜窝子来有何目的呢?”

    向雨田见不住有人从他们中间走过说起话来非常不方便提议道:“我们边走边谈好吗?哈!找个地方喝酒聊天如何?不用害怕我绝对尊重夜窝子不动干戈只寻乐子的天条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说罢领头朝古钟楼方向举步王镇恶别无选择更不愿任他离开视线只好走快两步与他并肩而行那感觉非常古怪。

    向雨田瞥他一眼微笑道:“如果我没及时转身王兄真的会从被后偷袭我吗?”

    王镇恶理所当然地道:“现在是贵族与荒人全面开战的时候非是一般江湖斗争向兄认为我人须讲江湖规矩吗?”

    向雨田哑然笑道:“王兄很坦白。不过若换了王兄是燕飞他会在背后偷袭我吗?不会!对吗?因为燕飞有自信可在正面对决的情况下击败我事实是否如此当然要见过真章方晓得。只从这点便知王兄上次之败对王兄生出影响。”

    王镇恶不悦道:“向兄是否专程来羞辱我?”

    向雨田笑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习惯了思索人性这问题喜欢把握人的本质。事实上我虽与王兄处于敌对的关系但对王兄却颇有好感因为像你这般有胆色的人这世上愈来愈少哩!”

    王镇恶的感觉好了些儿此时向雨田领他经过钟楼朝小健康的方向走去后者还大感兴趣地朝楼上的古钟张望。

    王镇恶道:“向兄到边荒集来不是只为到夜窝子趁热闹吧?”

    向雨田欣然道:“王兄今次料错哩!我确是一心来趁热闹。我们秘人一年四季每季都有一个狂欢节狂歌热舞整夜人人抛开平时的身份包袱投进狂欢节去。今天正好是秋节的大日子我习惯了哩!时候一到体内的欢乐虫便蠢蠢欲动不由子主的摸入集来。所以你要对我有信心今晚我是不会惹事生非的。难得才有你这个好伴儿可解我思乡之心我怎会开罪你?”

    王镇恶听得乏言回应更弄不清楚向雨田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微笑道:“告诉我我有杀过一个荒人吗?”

    王镇恶为之愕然摇头道:“在这方面向兄确是非常克制不过如果向兄成功刺杀高彦那高彦将是第一个命丧向兄之手的荒人。”

    向雨田笑道:“如不是因高彦在这场斗争里举足轻重我怎会向他下毒手?唉!真希望这些事快些了结让我得到自由。”

    王镇恶大讶道:“向兄竟害怕杀人吗?那天你让我走是否基于同样原因?”

    向雨田淡淡道:“我不想杀人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杀死王兄我亦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别人不知道你在战场上的本事但怎瞒得过我向雨田?到哩!哈!真热闹我们到里面把酒谈心如何?”

    向雨田驻足一家酒铺门外作出邀请。

    此处乃夜窝子的边缘区再过去便是小健康王镇恶只好点头同意与他进入酒铺去。

第十章 杀人名额

    哄哄的酒铺内两人对坐位于一角的桌子酒过三巡后向雨田笑道:“真想高歌一曲哈!今晚很好!今晚我非常高兴。”

    王镇恶心中一动暗忖可能巧值秘族狂欢节的大日子此时的向雨田正处于异于平常的状态下说不定可从他处套出点秘密。再劝饮一杯道:“向兄因何不轻易动手杀人呢?似乎与秘族一贯凶悍的作风背道而驰。”

    向雨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一言难尽。王兄有没有办法张罗一坛雪涧香?听说这是边荒第一名酿不过现在喝的女儿红也相当不错。”

    王镇恶道:“如果向兄肯立即息止干戈我可以为你办到。”

    向雨田苦笑道:“公归公私归私你的提议是不切实际的边荒集是没有将来的拓跋圭更没有希望。王兄若是识时务的人应立即远离边荒集到甚么地方都好怎都胜过在这里等死。”

    王镇恶微笑道:“只要死得轰轰烈烈纵死也干心。”

    向雨田双目亮起来举壶为他和自己斟酒然后举杯道:“王兄对死亡的看法与我截然不同但我仍佩服王兄看透生死的胸襟。来!再喝一杯我们今夜不醉无归。”

    两人再尽一杯。

    王镇恶道:“向兄对我们边荒集的情况倒非常清楚竟晓得有雪涧香。”

    向雨田坦然道:“我对边荒集的认识大部分是从燕人处得来。像高彦那个家伙如果不是燕人缕次强调他在此战中能起的作用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可以影响战果。”

    王镇恶忍不住问道:“凭向兄的身手那次在镇荒岗该有机会可以得手为何轻易错过呢?”

    向雨田摇头道:“教我如何解释?我的事王兄是很难明白的。可以这么说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是必须戒杀的当然更不可以滥杀否则得不偿失。”

    王镇恶大惑不解道:“向兄这番话确实令人难解依我看向兄该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到便做不会有任何顾忌。”

    向雨田点头道:“你看得很准只是不明白我的情况而我亦很难解说说出来亦怕你不会相信。”

    又苦笑道:“不怕告诉你今回我是有个杀人名额的名额只限三人于我的立场来说这三人正是边荒集最该杀的荒人。”

    王镇恶讶道:“杀人名额?那我是否其中之一呢?”

    向雨田笑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只有两个是燕人指定的最后一个则任我挑选可算入我的刺杀名单。只要干掉这三个人我便算向本族还了欠债从此可脱离秘族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镇恶道:“一个是高彦另一个是谁呢?”

    向雨田微笑道:“以王兄的才智怎会猜不着呢?”

    王镇恶一震道:“燕飞!”

    向雨田欣然道:“纵然燕人没有指定我必须杀死燕飞我向雨田也不会放过他如此对手岂是易求?”

    王镇恶心忖如果向雨田确能杀死燕飞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而向雨田则不负慕容垂之托。

    向雨田兴致盎然地问道:“王兄见过燕飞吗?噢!你当然见过否则不会指他是我的劲敌。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镇恶呆了一呆道:“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并不是故意为他阴瞒而是不知如何可以贴切地描述他。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总而言之与其他荒人高手不同至于不同处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我自问看人很有一手其他人我多留心点会晓得其高低强弱但对燕飞我却没法掌握有点像遇上向兄的情况。”

    向雨田双目神光一闪即逝点头道:“那便是高深莫测了。看来燕飞已抵能上窥天道的境界难怪有资格斩杀练成‘十住大乘功’的竺法庆。哈!我恨不得能立即见到他。”

    王镇恶道:“向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摊手道:“你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便老实作答。人是很难弄清楚自己的一方面是因知之太深又或不愿坦诚面对自己总言之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算说得出来通常也经过美化和修饰有些念头更是你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对吗?”

    王镇恶为之语塞。

    向雨田微笑道:“王兄对我这么有兴趣不是因为我是朋友反因我是敌人所以要尽量弄清楚我的虚实再设计对付。告诉你吧!你们荒人今回是绝无侥幸的现在由此往北塞的道路已被风雪封锁你们北上的水道交通又被燕人截断而拓跋圭则陷于没有希望的苦战里当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他就完蛋了你们荒人也会跟着完蛋。相信我吧!要离开便及早离开荒人的命运是注定了的。”

    王镇恶心中一动道:“秘族是否只有向兄一人到边荒来呢?”

    向雨田唇边的笑意不住扩展平静地道:“请恕小弟不能答王兄这句话。”

    王镇恶已从他眼睛泄漏的赞赏神色晓得答案掌握机会忽然改变话题问道:“花妖是否贵族的人?”

    向雨田轻颤一下垂下目光探手抓着酒杯。

    王镇恶想不到他竟有此反应心中纳闷举壶为他注酒同时道:“向兄如不乐意是不用回答的。”

    向雨田像被勾起无限的心事举杯一口饮尽放下酒杯目光凝注桌面道:“他不单是秘人还是我的师兄不过早被师尊逐出门墙。如果不是这样师尊也不会再收我这个徒弟。”

    接着双目回复澄明神色盯着王镇恶道:“王兄可知因何我要透露这个秘密吗?”

    王镇恶茫然摇头道:“只要向兄一句话我绝不会泄漏此事。”

    向雨田点头道:“王兄确有乃祖之风。”

    稍顿续道:“我要说出他的故事是因边荒集是他埋身之地。而王兄是荒人对你说等于向荒人澄清他的冤屈算是我对他做的一件好事。”

    王镇恶是到边荒集后方晓得花妖的事闻言愕然道:“冤屈?向兄不是在说笑吧!”

    向雨田苦笑道:“我早知你会这么说个中情况我实难以解释详尽。简单来说他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在某种奇异的状况下着了魔致性情大变不但出卖了族主令他被你爷爷俘掳还四出作恶。你们成功杀死他实是功德无量。我敢肯定他若在天有灵会非常感激你们结束了他邪恶的生命。这也是敝门欠下秘人的债所以须由我偿还。”

    王镇恶沉声道:“向兄说的话每一句都清楚明白但我却愈听愈糊涂。向兄指的在某种奇异情况下着了魔是否类似练功的走火入魔?可我从未听过有人因练功出岔子会从本性善良变成采花**的。”

    向雨田叹道:“天下无奇不有其中真正情况请恕我不能说出来。唉!人都死了我还有甚么好为他掩饰的。哈!荒人真有本事竟有办法杀死我师兄省了我一番功夫。”

    王镇恶愕然道:“向兄准备亲手杀死他吗?”

    向雨田若无其事地道:“这个当然。不由我出手清理门户该由谁负责呢?不妨再向你透露一个秘密我之所以不敢滥杀不敢任意妄为是因有我师兄作前车之鉴我怕重蹈他的覆辙。听到我这么说王兄或会想当然哩!你和他修的是相同的武功心法走的是相同的路子。你这么想是合乎情理的但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正的情况是完全乎在你想像之外。”

    王镇恶道:“向兄是不打算说出来了对吗?”

    向雨田耸肩道:“这个当然。不过话虽只说一半但感觉上我已舒服多了。哈!小白雁不是到边荒集来了吗?为何不见高彦带她来逛夜窝子?”

    王镇恶叹道:“你是准备在夜窝子刺杀高彦了但因何要告诉我呢?”

    向雨田讶道:“为何王兄看穿我的意图仍然毫不紧张呢?一定有道理的对!因为高彦根本不会到夜窝子来这么说他该是到泗水探敌去了。哈!王兄终于色变哩!”

    王镇恶双目杀机大盛。

    向雨田仍是一付毫不在乎的从容姿态道:“王兄不但有情义说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更非随口说说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仍想动武。坦白说我是不会在狂欢节期间杀人的这是秘族的传统故意提起高彦只是心中疑惑说出来看王兄的反应吧!”

    王镇恶淡然道:“过了今晚又如何呢?”

    向雨田双目精芒大盛与王镇恶毫不相让地对视道:“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如何呢?”

    王镇恶觉自己真的没法掌握这个人的想法他的行事总出乎人意表更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陷于完全的被动。

    王镇恶道:“向兄说出来吧!”

    向雨田道:“由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十二个时辰这期间我不会离开边荒集半步只要你们能像上次那般把我找出来便有杀死我的机会。但时限一过我立刻动身到泗水去高彦他肯定没命这个游戏有趣吗?”

    王镇恶听得头皮麻向雨田的邀请是由不到他们拒绝的否则若让他在晓得高彦所在地的情况下凭他的才智武功高彦肯定难逃毒手。

    说到底向雨田是要弄清楚他们是凭甚么能轻易找到他不弄清楚此点向雨田在边荒集是步步惊心睡难安寝。

    这个人太厉害了。

    王镇恶冷静地起身沉声道:“我们荒人会奉陪到底向兄小心了!”

    说罢随即离开。

    小屋的黑暗里。

    尹清雅轻呼道:“高彦!高彦!你睡着了吗?”

    高彦苦候多时忙侧身朝向她道:“娘子有何吩付?”

    尹清雅道:“刚才是甚么声音?是否有人在号哭?”

    高彦道:“在边荒最多是野狼和秃鹰刚才是狼的呼叫声听声音离我们的小谷有五、六里远娘子不用担心。”

    尹清雅天真的问道:“它们会不会吃人?”

    高彦道:“凡有血肉的东西它们都吃亦爱吃腐肉所以在边荒的野鬼都只剩下一付枯髅骨头原因在此。”

    尹清雅娇嗔道:“你又在吓人哩!”

    高彦道:“告诉我你先前说的不是真的像我一样是在胡诌。”

    尹清雅嗔道:“高彦啊!你说过的话究竟是否算数呢?又说甚么会待我师傅答应我们的事才会……不说哩!”

    高彦毫不羞惭地道:“我说过的话怎会不算数呢?问题出在娘子身上你当时并没有答应我例如假如师傅如此如此人家便如此如此诸如此类此事当然告吹。如此我只好不充英雄先和娘子成亲让娘子生下儿子后才回两湖向岳师傅请罪。”

    尹清雅坐将起来大嗔道:“你在耍无赖!”

    高彦大乐道:“除非这样吧!你先亲口答应我如果你师傅肯点头你便会乖乖的嫁给我我当然会执行承诺那我顶多只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绝不会越轨。”

    尹清雅嘟起嘴儿狠狠道:“死小子!还要我说多少次人家根本没想过要嫁给你。”

    高彦笑嘻嘻的坐起来欣然道:“娘子真懂得闺房之乐晓得甚么时候和我耍几招花枪其中肯定有一招叫‘故布疑阵’另一招叫‘欲拒还迎’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娘子的心意。”

    尹清雅听他说得有趣忍俊不住笑起来又笑吟吟道:“你试试再唤一声娘子人家嫁给你了吗?”

    高彦提醒道:“你这么快忘记了答应过的事吗?既不可以对我动粗更不可以点我的穴道。否则白骨精出现时谁给你施展退鬼符法?”

    尹清雅气道:“你才善忘我说的**心法禁忌千真万确没有一字是假的。”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道:“天下间怎会有这样的武功?我不相信。”

    尹清雅娇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便是事实你今晚勿要越界。”说罢躺回床上去打个哈欠道:“和你这小子说话很花力气雅儿悃哩!要睡觉了。”

    高彦叹道:“亲个嘴儿行吗?”

    尹清雅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高彦苦笑道:“亲嘴只是高手过招前的见面礼又不是真刀真枪会有甚么影响呢?”

    尹清雅低声骂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满口脏言鬼才会嫁你。”

    高彦碰了一鼻子灰颓然躺回去不作一声。

    过了一会尹清雅又唤道:“高彦!高彦!”

    高彦颓然应道:“你不是很悃要睡觉吗?”

    尹清雅轻柔的道:“你是否生气呢?”

    高彦精神大振却不敢表露出来继续一万念俱灰的语调叹息道:“我敢生任何人的气但怎敢生雅儿的气呢?”

    尹清雅道:“不要扮可怜哩!我比你所谓的明白我更清楚你今次你是身负重任切记矩步方行否则我们会没命回边荒集去所以你要做个安分的小子我真不是骗你的。”

    高彦不服道:“亲个嘴儿有甚么问题?”

    尹清雅没好气道:“亲嘴或许没有问题但依你那付德性肯止于亲嘴吗?一不可收拾时岂非糟糕?”

    高彦大乐道:“雅儿终于答应让我亲小嘴哩!哈!耐性老子当然不会缺乏否则怎做探子?好吧!睡醒再说时机适合时便大亲嘴儿到时你可不要再推三推四的。”

    尹清雅大嗔道:“人家只是打个譬喻谁答应你亲嘴了?”

    高彦笑道:“说出口的话怎可收回去今次轮到我困了睡吧!”

第十一章 寻人游戏

    大江帮东大街总堂。

    一众钟楼议会的成员齐集忠义堂内其它还有刘穆之、方鸿生和王镇恶等人。

    听罢王镇恶刚才的遭遇人人色变均晓得在与向雨田的斗争上荒人已处于绝对的下风。

    忠义堂的防卫由大江帮的高手负责空前的严密以免被神出鬼没的向雨田来窃听机密那就真的是糟糕透顶。

    王镇恶最后总结道:“向雨田不论武功才智均令人感到可怕如他一意要追杀高彦又清楚高彦的探察目标虽说高少从没有被人在边荒内追杀成功的记录但今次极可能是例外。”

    卓狂生惨然道:“如被向雨田离开边荒集今次高小子是死定了。”

    慕容战皱眉道:“卓馆主为何忽然对高少的命运如此悲观呢?照我看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胜败仍保持五五之数。”

    姚猛颓然道:“若只是高小子一人理当如此可是小白雁也随高小子一齐失去影踪肯定是这小子舍不下小白雁携她去了。”

    红子春遽震道:“这小子真不长进爱得脑袋也坏了他就算不为自己设想也好该为小白雁着想。”

    拓跋议沉声道:“所以我们绝不可以让向雨田活着离开!”又苦笑道:“但如此却正中向雨田的奸计他正是要把我们逼进绝路在边荒集翻天覆地的找他。”

    方鸿生脸上血色尽褪目光投往窗外正不住飘降的雪花摇头道:“每逢下雨或降雪我的鼻子就不灵光除非雪停否则我确是无能为力。”

    呼雷方转向刘穆之道:“刘先生有甚么好主意?”

    人人把目光投向刘穆之。

    这位智者仍是从容自若的神态气度似乎天下没有事能令他着急油然道:“今次向雨田故意现身见镇恶好向我们下挑战书固是绝顶高明的妙着可是因他也是真情真性的人兼之镇恶的才智不逊于他所以他不自觉泄漏了自身的玄机对我们来说是利弊参半。”

    费二撇道:“或许镇恶只是凑巧碰上他而所谓公开挑战是这小子忽然而来的念头先生怎可说得如此肯定?”

    没有人会认为费二撇是故意诘难刘穆之因为费二撇说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刘穆之拈须笑道:“自向雨田于镇荒岗行刺高彦不遂我们可看到向雨田每一个行动均是谋定后动只要他达致目的我们立陷万劫不复之地而他今次看似随意的公开宣战亦深合兵家之旨。如果要凭一次巧合才能进行那向雨田便不是我心中的向雨田。他根本是蓄意在夜窝子让镇恶碰上再营造可把酒言欢的气忿刺探高少的所在这才决定是否要向我们下战书。”

    阴奇恍然道:“对!他该是在黄昏时才入集因为遍寻高小子而不获遂把心一横现身见镇恶。他***!这小子的确胆大包天。”

    程苍古狠狠道:“这小子很聪明籍向镇恶透露与花妖的师兄弟关系令镇恶生出他对自己推心置腹的感觉这才单刀直入的提及高小子令镇恶一时不察下被他看破端倪。好一个向雨田我真的没遇过比他更有手段的人。”

    姚猛不解道:“他的目标既在高小子何不直接去追杀他却偏要在边荒集多磨蹭十二个时辰呢?”

    姬别骂道:“你这小子和高彦混得多了近朱者赤变得如他般愚蠢。向雨田这招叫一举数得先是要弄清楚我们凭甚么可以掌握他的行踪;其次是如果我们把边荒集翻转来搜索他那不但会令边荒集人心惶惶吓走了所有来客更间接证实了高彦不是躲了起来而是出外办事去了。最后是他可从我们搜寻的行动从而对我们在集内动员的能力作出精确的判断若将来他要从内颠覆我们边荒集便可晓得甚么手段最有实效。”

    姚猛不服道:“不要把对高小子的怨愤出在我姚猛身上他是他老子是老子。”

    江文清嗔道:“现在岂是内讧的时候?大家冷静点眼前最重要的是我们比须团结一致。”

    丁宣颓然道:“但我真的想不到解决的妙法。向雨田太明白我们了。”

    呼雷方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可否耐心等候停止下雪的时机然后凭方总的鼻子迅寻到他藏身的地方再像对付花妖般一举把他击杀?”

    王镇恶摇头道:“这等若明着告诉他我们是凭气味找到他如此恐怕他杀人名单内的空缺将由方总补上去。”

    方鸿生立即倒抽一口气纵然堂内燃起两个火炉仍有通体寒冷的感受。

    拓跋议道:“他的所谓杀人名额会否只是胡皱出来只是他的惑敌之计?”

    人人望向王镇恶因为只有他有作出判断的资格。

    王镇恶沉吟片刻道:“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似乎是不爱说假话的人嘿!该是这么说他实在太自负了根本不屑说假话。”

    刘穆之微笑道:“先我们须对他了解我们的程度作出分析。愚见以为他对我们所知仍限于燕人提供的情报。由于到边荒集时日尚浅他该仍未能真正掌握我们的情况。但十二个时辰后将是另一回事。我们这个对手是绝顶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斗智不斗力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不怕被我们寻到的任我们以众凌寡他仍有脱身的计策。只要想想如果他等若另一个燕飞大家更能体会我这番话。”

    大堂内静至落针可闻只间中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江文清道:“如此说我们不但陷于进退两难、绝对被动的处境且是立于必败之地?”

    刘穆之从容道:“假若杀不掉他便算失败我们确是必败无胜。但胜败显然不是用这种方法去界定的只有当边荒集彻底毁掉我们才是真的输了现在面对的只是一时的得失。”

    卓狂生鼓掌道:“说得非常精彩令我顿然感到混身轻松从进退两难的泥沼脱身出来。”

    姬别皱眉道:“我们是否以不变应万变呢?”

    刘穆之胸有成竹道:“当然不可以如此示弱。兵法之要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两句话。让我们暂时把高少的安危撇在一旁想想该如何和向雨田玩这场游戏?”

    卓狂生用神打量他道:“先生的‘守静’功夫我们没有一个人可望先生的项背。”

    红子春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道:“先让我们假设向雨田今趟冒险重临边荒集目的仍是要杀死高少。我这个推断该离实情不远因向雨田初露行藏正为了刺杀高少。由此可见他是急于完成他的‘杀人名额’还了对秘族的债好能回复无牵无挂的自由身。”

    慕容战喝采道:“分析得好确令人生出知敌的感觉。”

    刘穆之淡淡道:“当他寻不到高彦更觉我们并不晓得他回来了由此而想到我们可能是凭气味才掌握到他的行踪;另一方面他亦猜到高少不在集内。在后一项上他仍不是有绝对把握因为高彦也可以是躲在集内在某处与小白雁足不出户的享受人生这与高彦予人的印象相符。”

    拓跋议拍额道:“说得好!反是高彦撇下小白雁独自往北线作探子去又或携美去进行最危险的任务会令对高小子认识不深的人难以相信。哈!这般说向雨田对高小子和小白雁同告失踪究竟是到了北线去还是留在集内某处胡天胡地仍弄不清楚。”

    卓狂生拍腿叹道:“先生的话能令人生出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应付之法已是呼之欲出了。嘿!当然我仍未想到对付这家伙确实可行的办法但肯定先生已有定计对吗?”

    刘穆之拈须笑道:“我的计策正是针对聪明人而设的且对方愈聪明愈好对蠢人反而不会有任何作用。”

    慕容战舒一口气道:“我的心现在才安定下来计将安出?”

    卓狂生抢着道:“先我们虚应故事般在集内各处装模作样的搜查显示我们对是否能找到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对吧?”

    大部分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卓狂生的说法因为对方既是聪明人该可从他们敷衍了事的搜索方式看破荒人根本不在乎他会否去追杀高彦。

    刘穆之不好意思地道:“我的计策刚好相反因为如此太着迹了且太过示弱。我的方法是要向对方展示我们不惜一切寻到他的决心显示我们荒人团结一致、上下一心的威力令他死去颠复我集的意图。那不论他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大批秘族武士等待他号施令他要明攻暗袭都要三思而行。”

    众人均感愕然。

    方鸿生嗫嚅道:“可是我真的没法在现在的情况下找到他。”

    刘穆之道:“在边荒集谁人的画功最好?”

    慕容战答道:“在边荒集以绘画称著者我随时可以说出十来二十个名字。先生是否要用悬图寻人的招数呢?”

    刘穆之往王镇恶望去。

    王镇恶精神大振道:“向雨田的脸相非常特别身材更是异常特出只要依我的描述画出五、六分神似来肯定有心者可以一眼把他辩认出来。”

    刘穆之道:“边荒集只是个小地方如果每个人都晓得向雨田的身形长相他可以躲到那里去呢?”

    江文清道:“如此势将动员全集的人更怕吓坏来边荒集的游人。”

    卓狂生笑吟吟地道:“今次我又可一展所长哩!我卓狂生别的不行妙想天开最行让我化坏事为好事如何?就让我们进行一个别开生面的寻人游戏令主客尽欢还可强调此被寻找的目标绝不会胡乱杀人。哈!够荒谬吧!”

    红子春大笑道:“精彩!他娘的!悬赏百两黄金如何呢?够吸引吧!谁不想财只要找到老向而我们又成功把他围捕举报者便可得百两黄金。”

    拓跋议点头道:“这个方法最巧妙处是把本是扰民的事变成任何人均可参与的游戏。在白天向雨田更难躲藏如忽然停雪他将更避不过方总的灵鼻。”

    慕容战道:“我们只须预备一支有足够实力杀死向雨田的高手队便可以坐着等收成了。”

    红子春喝道:“就这么办计划通过。”

    刘穆之微笑道:“这只是计策的一半还有另一半。”

    众人大讶静下来听他说话。

    刘穆之道:“我们必须制造一个假象就是高少和小白雁仍在集内这更是一个陷井如果向雨田过于高估自己大有中计的可能。”

    众人明白过来。

    卓狂生思索道:“如果高小子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与小白雁度**会选哪个地方呢?”

    姚猛道:“肯定是集内最安全的地方。”

    姬别道:“最安全的地方该就是这里否则刘先生该到别处去。”

    卓狂生道:“可是这里太多房舍防守上并不容易。”

    红子春道:“可否这般想呢?高小子因为想无惊无险地度过一个温馨难忘的晚上所以到大小姐这处来借宿一宵接着镇恶遇上向雨田大吃一惊下立即赶到这里来向高小子出警告同时召集我们来商量大计。于是在大家同意下立即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同时把高小子和小白雁送往更安全的地方以免他受到打扰。而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便恐怕只有……嘿!只有是……”

    卓狂生、阴奇和丁宣齐声喝道:“钟楼!”

    红子春拍腿道:“肯定是钟楼。”

    慕容战总结道:“现在只剩下十一个时辰便让我们做一台好戏给老向看让他晓得我们别出心裁玩游戏的方式展示给他看我们边荒集不但人才济济且有惊人的动员能力和高效率。不论他会否中计也要令他疑神疑鬼举棋不定。”

    江文清道:“我们应否另派人去照应高小子呢?”

    卓狂生道:“这样做我们的惑敌之计便不灵光只要被向雨田觉我们少了几个不应少的人一切都变成白费心机。”

    接着目光投往窗外飘飞的雪花道:“高小子是我们集里最擅潜踪匿迹的人他更比我们任何人在意小白雁他既有胆量带小白雁去当有本事带她回来。我们勉强去帮他只会坏事只要向雨田对他们的行踪有一丝存疑他们或可逃过大难并完成任务令我们能在明年春暖前破掉燕兵的封锁。办事的时间到了请战爷分配工作。”

    众人轰然应是士气大振。

    ※※※

    燕飞在平野飞驰。

    今夜星月无光天上布满层云。

    假如自己成了长生不死的人会否便等如世人所称的地仙。

    唉!做仙人又如何呢?还不是满怀苦恼?但无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变成别于常人的异物他再没法像以前般的投入去做“人”这生物。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地仙”一类的“人”那另一个地仙该是孙恩这位名震天下的天师不但拥有像他这般的灵觉更与他有着同样的认知晓得人世只是一场幻梦这幻梦之外尚有另一个处所。至于究竟这处所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狱则只有天才晓得。

    燕飞心中苦笑他真的不明白孙恩为何仍看不破?对孙恩来说该没有任何事可以比破空而去更重要。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刚在一座小丘之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对!孙恩是有智慧的人绝不会做无谓的事。既然如此他约战自己肯定与仙门有关。

    想到这里燕飞差点出了一身冷汗。

    他终于勘破了孙恩约战他的动机同时掌握了击败孙恩的诀窍。

    就在这刻他感应到被人盯稍着。此人充满了敌意正在七、八里外的某高处瞧着他。

    以燕飞的修养功夫心中也涌出寒意。

    对方肯定不是孙恩却是近乎孙恩那一级数的高手。

    此人会是谁呢?

第十二章 同床共寝

    夜窝子自二更时分开始沸腾起来因为墨汁尚未干透的悬赏图像天正下着的雪花般松往边荒集各处张贴于显眼的地方列明奖赏的规则还加上提示例如要辑拿的人善于易容至乎能改变体型之术灵感当然是来自花妖。

    不过最夺目的仍是以朱砂书于最上方“黄金百两”四个大字。对目下边荒集内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只要不挥霍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富足两代。

    更没有人认为这是闹着玩的因为悬赏者是代表边荒集、信誉昭著的钟楼议会由议会成员集体签署。

    那种反应是没有人想象过的包括构思这招绝活的刘穆之在内。

    先受影响的是古钟楼广场。到这里摆摊子的都是为多赚几个子儿现在忽然来个横财的机会又有时间上的限制连忙收拾摊档全情投入寻宝游戏里去。接着同样的情况扩展至夜窝子内的各行各业人人收铺关门拥往街上趁热闹。

    到夜窝子吃喝玩乐的荒人和外客不但不因此而不快还大感刺激好玩联群结队的四处寻找悬赏图上的人。

    好事的夜窝族一向没事也可以找事来做何况真的有事他们更比任何人都有组织一批批策马驰骋于大街小巷大呼小叫更添寻人的热烈气氛。

    到最后整个边荒集动员起来火把光照遍每一个角落包括偏僻的废墟。如此水银泻地式的搜索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创举。屋宅院舍都不能幸免能高来高去者就那么翻墙入屋当然没有人敢不谨守边荒集的规矩绝不能乘机盗取或碰坏别人的财物。

    所有制高点均有夜窝族人居高临下监视远近只要向雨田被逼出藏身处肯定躲不过人们的眼睛。

    刘穆之、慕容战和拓跋仪立在古钟楼顶的观远台居高临下监察着整个边荒集的情况。只要向雨田行藏败露无处不在的夜窝族会以烟花火箭向他们展示敌人的位置而候命在古钟楼的数十名精锐好手会依最新的指示信号赶往围剿向雨田。

    拓跋仪道:“在夜色掩护下向雨田或许仍能躲藏一时但天亮后他肯定无所遁形。我们荒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他依诺不离集今次是输定了。”

    慕容战道:“我却没有你这般有信心。据朔千黛所说的此子奇功绝艺层出不穷想想花妖吧!如果没有方总的灵鼻怎想得到他会扮成女人不看走眼才怪。”

    拓跋仪笑道:“刘先生早有见及此所以第一个提示是大家必须联群结队的进行搜索那任何落单者都会令人生疑。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向雨田如何孤身在街上走这已大幅减少他能活动的空间只能找个隐秘处躲起来一旦被现他便有难了。”

    刘穆之看着仍无休止地降下来的雪花微笑道:“能否找着向雨田并不重要因我深信纵然他被现行踪他仍有脱身的本领最重要是能令他认为高少和小白雁仍在集内如此我们便成功了。”

    慕容战苦笑道:“我正担心此事诈作装载高小子和小白雁的马车即将从大江帮总坛开出到钟楼这里来。但在眼前的情况下姓向的那家伙能躲藏妥当已很了不起遑论监视觉集内任何异样的情况真怕这小子根本不晓得有这回事如此我们将是白费心机。”

    刘穆之欣然道:“正是这种情况才可以骗倒像他那般的聪明人。希望我没有高估他照我的猜测他该是紧跟在镇恶的身后直跟到东门总坛看着我方的重要人物逐一抵达看着所有事情生。而离开的要人便只有你们两位如他真的是那么聪明该想到坛内有最需要保护的人这人当然是高少。”

    慕容战道:“他乃绝顶聪明的人该是毫无疑问只希望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今次高小子真的很险。”

    拓跋仪道:“我对先生的疑兵之计有信心关键处在于向雨田觉小白雁也失去了踪影照常理论我们是绝不容高小子带小白雁到前线去执行任务的他怎猜到高彦是携美潜离。我们也是事后才晓得。向雨田正因心中怀疑才行此险着以观察我们的反应。而先生最妙的一着就是顺其心意虚虚实实的给他一个最激烈的反应然后故布疑阵装成高小子和小白雁是在大江帮总坛内的样子。”

    慕容战点头道:“对!我确没想及此点照道理小白雁刚抵边荒集我们于情于理好该让高小子和小白雁在集内欢娱一夜然后高小子才孤身上路去办事。”

    刘穆之道:“向雨田故意向镇恶泄漏他的杀人名单正是要教镇恶立即去警告高少虽说他当时从镇恶的反应推测高少早已离集但也可以是镇恶的惑敌之计所以我敢肯定他对高少是否在集内仍止于怀疑难作定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大有中计的可能。”

    拓跋仪沉吟道:“如果先生的推论正确此刻向雨田该在大江帮总坛附近某处我们该否把握这个机会呢?”

    刘穆之道:“向雨田并不是那种行事一成不变的人相反则是灵通变化令人难以把握。他虽口出狂言说甚么十二个时辰内不离开边荒集半步但如形势的展急转直下威胁到他的生命他或会立即逃出边荒集去当是输掉这一场又如何呢?”

    拓跋仪不解道:“先生说的这番话和我刚才说的有何关系是否想指出我们没法杀死他?”

    刘穆之从容道:“我是在分析他的心态如果他有随时遁逃的心当会藏身于集内的边缘区域逃起来方便多了。而最有利他逃生的肯定是颖河最妙是勉强来说颖河流经边荒集的部分仍可算是集内因为对岸有多座箭楼。”

    慕容战一震道:“先生确不负智者之名你的推断肯定虽不中亦不远矣他的藏身处该在颖水附近危急时便可轻易借水遁同时又可监察大江帮总坛的情况。”

    刘穆之道:“从向雨田的行动我们可以看出慕容垂对我们的战术是经过周详的计划处处掌握主动。先是由向雨田来打头阵只要被他成功刺杀高少不但会在边荒集引起大恐慌弄得人人自危更令边荒集失去探听敌情的耳目致无力反击燕军封锁北颖口的行动。”

    拓跋仪笑道:“幸好高小子福大命大向雨田两次刺杀他均告失败于是向小子急了今晚来此挺而走险的一着最终目的仍是为了杀高小子。”

    慕容战道:“幸好他曾被识破藏身处故而心中有顾忌要待入黑才到集里来致错失了对付高彦的最佳时机。”

    拓跋仪道:“或许是这样子但也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于颖水刺杀失败后。立即赶往北线去与燕人接触收集最新的情报这才赶返边荒集来更晓得目下最重要的是干掉高小子。”

    刘穆之道:“高少真能起这么关键性的作用吗?论武功边荒集内胜过他的大不乏人。”

    慕容战解释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先是边荒本身独特的形势由这里到泗水过百里的区域都是无人地带有的只是废墟荒村是情报的盲点要搜集情报掌握对方的布置虚实只有派出探子一法敌人当然深悉这方面的情况所以必有封锁消息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像高彦这种最出色的探子才有可能于完成任务后活着回来。另一个有资格的人该是燕飞可惜他身在南方。像上回反击边荒集便全赖燕飞潜往敌阵故能一战功成。”

    拓跋仪接口道:“高彦是天生的探子人才不但头脑灵活精通探察之道且有惊人的记忆力看过的东西绝不会忘记还可在事后全无误差的默写出来于这方面的技能来说边荒集里无人能及。而他最使人放心的是周身法宝创下从没有人能在边荒范围内追上他的骄人纪录否则他也不能在边荒集着么吃得开。当日符融入集便只有他能安然离开。”

    刘穆之舒一口气道:“真的明白了希望今回也不例外。时候差不多哩!”

    慕容战下命令在三人身后等待的八位灯女连忙摆出灯阵送出信息挥高台指挥的威力。

    看到信号的夜窝族会全力搜索东门大江帮总坛一带和通往钟楼的区域营造出送高彦和小白雁到钟楼的气氛。

    只要向雨田相信高彦仍在边荒集延迟了离集追杀高彦他们便成功了。

    ※※※

    高彦在尹清雅耳旁低呼道:“小宝宝!要起床哩!”

    尹清雅翻了个身以背向着他不依地道:“天还未亮多睡一会行吗?”

    高彦探手爱怜的抓着她肩膀把她反转过来见到她海棠春睡的美态慵懒不起的动人风情登时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拥被微睁美目接着瞪大眼睛讶道:“你竟穿好了衣服为何我不晓得呢?”

    高彦压抑住吻她的冲动得意地道:“我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任何事快起来!我们必须趁天未亮前离开这里抵达第一个起点。”

    尹清雅不情愿地坐起来睡眼惺松地接过高彦递过来的百宝袍在高彦悉心伺候下穿上不解道:“甚么第一个起点?”

    高彦傲然道:“我高彦有别于其它的探子便是懂得如何利用天气不论阴晴雨露大风大雪我都可以转变为有利于我的因素。像现在整个边荒全被大雪覆盖我的‘雪翔飞靴’便可大派用场只要借夜色掩护抵达第一个起点便可令任何追蹑在我们身后的人抛在大后方吃尘。哈!该是吃雪才对。来!快移到床边让我为你穿靴子我还要教你用法如果不懂如何用力保证你会绊倒我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创出这套雪翔奇技。”

    尹清雅无奈下移到床边坐好见高彦抓着她一双赤足一副爱不惜手的模样清醒了点狠狠道:“信不信我踹你一脚。”

    高彦笑道:“要用力一点踹死我便可以化作爱鬼永远不离你左右了。”

    尹清雅打了个寒战骂道:“不准吓我!”

    话虽是这么说或许因快天亮了没时间占便宜高彦老老实实地为她缠上绑腿再为她装上有点像艘平底小舟的飞靴。

    尹清雅怀疑地道:“穿上这鬼东西还如何走路?”

    高彦信心十足地道:“很快你便明白我创造出来的东西有多神奇。在平时穿上这东西走路当然不方便但在雪地行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你懂得如何纵跃利用靴底前后翘起的滑板便可如船儿在水面滑翔般踏雪而行那感觉妙不可言好像不用费力般最重要是保持平衡更不会在雪面留下痕迹。”

    尹清雅道:“你勿要夸大。”

    高彦完成任务站起来道:“是否言过其实立即可见分明。”

    尹清雅道:“好!我们立即去试。”

    高彦笑道:“我还要收拾这里。看!这样的夫婿哪里去找呢?服侍得你妥妥当当的。”

    尹清雅有点不好意思地帮他收拾整理把一切回复原状。

    一切准备就绪尹清雅随高彦来到门后外面仍在下雪黑沉沉一片。

    高彦别头柔声问道:“雅儿习惯吗?”

    尹清雅讶道:“习惯甚么?”

    高彦笑道:“当然是起床后不梳洗的生活。”

    尹清雅气道:“这么冷人家想都未想过。”

    高彦道:“我们会循由我精心设计的路线直赴泗水这段路保证安全但到泗水后便要考功夫了。幸好向雨田那家伙不晓得我们到了边荒来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很不易应付。”

    尹清雅没好气道:“快开门你不是说快天亮吗?”

    高彦把门推开雨雪夹着寒风迎头照面地袭进来亏高彦还有心情别头笑道:“别忘记我们曾同床共寝以后你只能嫁给我再不可以多心。”

    说毕知机地溜出屋外。

    尹清雅只好动手关门到追到外面方觉高彦已不知踪影最可恨是穿着的那对鬼靴子走起路来非常不方便在林内更易绊上树根一类的障碍不说要走快两步举步也有困难。

    尹清雅心中痛骂高彦时倏地生出警觉朝左方望去。

    只见一道人影脚不沾地快如鬼魅毫无困难的在林木间以奇异的姿势疾似狂风的朝她飘翔而至。

    尹清雅想起可能是高彦提过的白骨精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高彦救我!鬼来哩!”

    正要拔剑鬼影变成了高彦只见这小子沉腰坐马一手曲肘高举身后另一手伸前摆出个“仙人指路”的架式眼看要撞她一个正着竟奇迹地忽然煞止。

    高彦得意地道:“娘子莫惊为夫仍然健在尚未化为爱鬼。”

    尹清雅惊魂甫定忘记了和他算帐两手抓起他的手臂摇晃雀跃大喜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高彦一本正经地道:“最重要是姿势的问题你把双手垂下挺直脊骨。对了!便是这样子。”

    尹清雅欢喜地乖乖立着到见高彦探手来搂她腰肢方抗议道:“你又想干甚么呢?”

    高彦搂着她柔软纤细的小蛮腰哪还知人间何世胡绉道:“只有这样才可以测试你的站姿是否正确我这玩意儿最要紧是平衡。记着!一直要保持笔挺的姿态才可以把我飞靴的性能挥得淋漓尽致。”

    尹清雅低声骂道:“搂够了吗?死笑子!”

    高彦心中大乐凑到她小耳旁先亲了一口不容她有机会反应紧接道:“平衡后便是身法穿上我的飞靴可不能像平时般奔跑而是要施展纵跃的功夫。触雪地那一下最考技术必须俯冲而下。先以靴落地借冲力滑雪而行有点像腾云驾雾包管你觉得过瘾好玩。”

    尹清雅喜孜孜道:“你这小子果然有点鬼门道放开我行吗?我也要试试看呵!”

    高彦依依不舍地松手。

    尹清雅又犹豫起来道:“你先示范一次给人家看。”

    高彦一把拖着她的手笑道:“先试平衡的功夫出林外再学习如何纵跃来吧!”

    忽然脚步加快就那么拖着勉力保持平衡的尹清雅在林木间左穿右插滑往林外去。

第十三章 弄巧反拙

    刘裕醒了过来是因船忽然减缓。茫然里他坐了起来。

    片刻后敲门声响有人在外唤道:“刘爷孔老大来了。”

    刘裕连忙开门神色凝重的孔老大进入窄小的舱房内后面跟着的竟是曾与他出生入死北府兵最出色的操舟高手老手。

    老手关门后就那麽靠在舱门处。

    孔老大搭着刘裕肩头着他坐到床沿边然后坐往他身旁道:“我收到你来的消息连忙坐船来拦截你幸好没有错过。”

    刘裕朝老手望去后者报以苦笑却没有说话。暗感不妙道:“生了甚麽事?”

    孔老大沉声道:“生了很多事刘牢之出征前把孙爷调走了他几乎是被刘牢之的人押上路的刘牢之虽然宣称是把孙爷调职但没有人知道孙爷到了哪里去说不定已被他害了。”

    刘裕剧震道:“**刘牢之的十八代祖宗如果孙爷有甚麽事我绝不饶他。”

    孔老大狠声道:“我也想操这个卑鄙小人的十八代祖宗如果不是我知机溜得快肯定必死无疑可是我在广陵的生意已被他连根拔起还有一批兄弟被他硬冠上各种罪状致含怨入狱。**他的娘这个仇我定要报的。”

    见刘裕一脸悲愤拍拍他的宽肩道:“那直娘贼该还还不敢动孙爷希望他吉人天相吧!”

    刘裕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孔老大冷哼道:“刘牢之想我死吗?没那麽容易的哪里没有我的生意?哪里没有我的根?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支持你到底把性命身家赔进去又如何?我仍然最看好你。”

    刘裕目光往老手投去。

    老手摊手道:“刘牢之晓得我和手下兄弟站在你的一方一怒之下把我们全革了职现在由孔老大收留我们。”

    刘裕压下心中的悲苦道:“现在广陵由谁主事?”

    孔老大道:“就是那个甚麽何无忌他娘的我还以为他追随玄帅多年会学懂分辩是非岂知与刘牢之是一丘之貉。刘爷你千万不要踏入广陵半步否则肯定没命离开。”

    刘裕朝老手望去道:“有没有办法弄一艘性能卓的战船?”

    孔老大代答道:“你真的问得合时我刚买了一艘新船正由老手和他的兄弟改装为战船本想仗之在危急时避往海外既然你用得着便改赠于你。”

    刘裕感极地道:“这是你的救命船怎好意思呢?”

    孔老大毫气的道:“大家兄弟何须说客气话!而且你让我赚了很多钱便当是付你的佣金好了。”

    又向老手道:“船弄好了吗?”

    老手立即双目放光点头道:“随时可以启航。”

    刘裕道:“还有一件事要和孔老大商量我想借老手和他的兄弟……”

    孔老大呵呵笑道:“这正是我带老手来见你的原因。”

    老手“噗”的一声跪往地上肃容道:“老手和手下儿郎誓死追随刘爷。”

    刘裕忙跳将起来把老手扶起来心中立誓终有一天他会令刘牢之后悔他所做过的事。

    大江帮东门总坛中门大开一辆马车在十多骑蔟拥下从内驶出来乍看似事属平常但只要对边荒集有认识的人认得护驾者全是集内最有头脸的人物会猜到马车内的人物关系重大否则怎能兴师动众?整条东大街尽是往来驰骋的夜窝族火把光照得大街明如白昼楼房高处也站了人整个区域处于荒人的绝对控制下不要说向雨田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刺杀行动纵使化身小鸟也难逃以百计锐利眼睛。

    江文清、卓狂生、姚猛、阴奇、费二撇、程苍古、姬别、红子春、方鸿生、丁玄等随马车来到街上均感有点泄气因为在现时的情况底下向雨田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已不容易遑论在旁窥见此事的生进行刺杀则更不用说了。

    任他向雨田如何自负也没有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偷袭马车更没有可能脱身换了是燕飞亦办不到。

    如果向雨田根本不晓得此事他们的故布疑阵可能白忙一场。

    马车队转入东大街开始朝夜窝子古钟楼的方向驰去。

    江文清和红子春并肩领路前者苦笑道:“我们该是把向雨田估计得太高了。”

    红子春正要答话蓦地喝叫声起从总坛的方向传来。

    众皆愕然。

    难道一向怕受伤的向雨田竟在如此不能进行刺杀的情况下不顾自身死火的冒死进袭。

    四周的夜窝族全体骚动起来勒马的勒马拔刀的拔刀人人严阵以待。

    喝叫声愈趋紧急极烈。

    蓦地有人在楼房顶狂喝道:“点子从天来哩!”

    江文清等骇然翘上望但已迟了一步。

    只见上方六、七丈高处于雨雪茫茫里出现一道人影其度惊人至极点当各人看清楚是什麽一回事时刺客已驾临马车右侧上空的两丈许近处朝马车斜冲而来。

    惊叫声中被火把光照得纤毫毕现的向雨田正被一个黑黝黝直径半尺的铁球带动一条铁链子把他和重铁球连接起来炮弹似地直朝马车击去。

    众人终于明白是甚麽一回事亦只有这个方法可避开护驾队伍和街上所有人直接突袭马车。

    这家伙显是一直躲在大江帮总坛内到马车离开总坛才忽然跃上主堂之顶然后腾上高空再挥动重达百斤的链子铁球借铁球冲击的力道如雄鹰搏兔般从天空动袭击。

    “轰!”

    车顶碎裂驾车的大江帮高手忙从御者的位置跃起横投躲避。

    向雨田连人带球投进了车厢里去如果里面确是载着高彦和小白雁肯定两人立毙当场。

    江文清、王镇恶、卓狂生等人人人不惊反喜心忖要宰向雨田正是此刻。叱喝声中众人齐朝破了顶的马车攻去四周的夜窝族则怪啸着围拢过来。

    马车忽地化成往四外极溅的碎片木屑受惊的马儿登时人立而起狂嘶踢蹄。

    原来马车内的向雨田把链子铁球旋转一匝把车厢四边轰成碎片其内劲的强横霸道不但没有人见过更没有人曾想过。

    拉车的马儿惊嘶着拉着不成车形的马车朝大街另一端冲去惹起另一阵混乱。

    众人的攻势立即因马儿的惊荒而受挫没法组成有威胁力的围剿。

    刹那之间已立足地上的向雨田继续挥动铁球众人心叫不妙时借旋转积蓄了足够动力的铁球冲天而上带得矫若游龙的向雨田斜掠而起倏忽间跃上七、八丈的高空横跨近二十丈的距离朝颖水的方向投去。

    在空中的向雨田笑道:“本人要取高彦的人头去哩!着里请恕我不奉陪了。”

    众人眼睁睁瞧着他来又眼睁睁瞧着他离开偏是沾不着他的边儿心中的窝囊感觉确难以形容。

    最糟糕是弄巧反拙被向雨田肯定了高、小两人的去向今次高彦危矣偏是他们毫无办法只好看高彦和小白雁的运数。

    向雨田太厉害哩!

    天明时分。

    前方出现一个小村庄却不见半点生气既看不到代表村民生活气息的袅袅炊烟亦不闻鸡鸣犬吠的太平之音。

    燕飞来到入村的牌匾处倏地立定。

    牌匾上写着“马家里”三字牌匾下趟了六、七条狗尸血迹尚未干涸。

    燕飞心中涌起浓烈的杀意自刺杀慕容文后他少有动杀人的念头但现在却为无辜惨遭毒手的狗儿生出愤慨。

    可以想见下毒手杀狗的人是冲着他燕飞而来只因狗儿向其狂吠遂击杀狗儿们此人肯定是天性凶残恶毒的人。

    燕飞为狗儿默哀片刻压下心中的怒火回复冰雪般冷静的心境举步入村。

    他感应到等待他的不止一人共有三人之多且无一不是近乎孙恩那级数的高手但他却一无所惧。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第一章 魔门高手

    高彦和尹清雅同时在坡顶跃起再投往斜坡然后借飞靴能在雪面滑行的特性冲奔而下直有一泻千里之势。

    这个高彦名之为“长命斜”的长坡是小谷所在山脉的北麓虽是起伏不平地势却是向北倾斜长达数里高彦便是于此练成借飞靴滑翔遨游的骄人本领。

    尹清雅虽由高彦传授了种种在雪地滑翔的技巧但动作仍然生硬遇到坡道隆起时可避则避避不了时撞着冲上了半空吓得他“呱呱”尖叫着地时左右摇摆险像横生但也大觉刺激好玩。

    高彦则尽情表演卖弄偏选地势不平处弹上半空或旋转如风车或凌空翻腾总能履险如夷保持畅顺的滑行。

    不到一里路高彦便把尹清雅抛在后方三十多丈外。

    “呀!”

    高彦吃了一惊别头瞧去只见尹清雅从斜坡直滚下来和着地上的雪扬起漫空雪花直至滚入一堆树丛坠势方止仰卧不动。

    下坡容易上坡难高彦连忙施上坡法借着不断的纵跃利用飞靴不会陷进积雪的特性迅来到小白雁身旁。

    雨雪刚停天上仍是层云密布虽天色已明太阳仍躲在厚云背后。小白雁全身裹在白色保暖的百宝袍内只露出红朴朴的粉嫩脸蛋秀眸紧闭不住呼出一团团的水气胸口起伏。

    高彦扑下去抓着她香肩嚷道:“雅儿!雅儿!”

    小白雁张开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伸个懒腰道:“真好玩!原来世间竟有这么刺激的玩意。”

    高彦爱怜地道:“雅儿跌痛了甚么地方?让我给你揉揉我在这方面的功夫是好得没有话好说雅儿该最清楚。”

    小白雁横他一眼坐将起来环目扫视赞叹道:“看!这天地多美甚么都是白色的但一点不觉寒冷。我从不知雪可以是这么有趣的穿上这靴子就像是解除了所有束缚变成了天空上自由自在的鸟儿。”

    高彦兴奋地道:“难得雅儿认同我最爱在冰天雪地时出动一个人在雪野自由自在的滑翔那种滋味教人留恋陶醉像远离人世又像再不用做‘人’这俗物。返回边荒集后又是另一番感受像回到人间。”

    小白雁瞧着雪野延绵至极限的无尽远处心迷神醉地道:“我明白你的感觉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过往那一套全派不上用场而我们却借飞靴打破了所有局限像鱼儿畅泳、飞鸟翔空棒死哩!”

    高彦讶道:“雅儿把我一直体会着、却不知如何表达出来的心底话说出来真想不到雅儿感觉这么深入。”

    小白雁欢喜的白他一眼嘟着小嘴道:“你何时试过了解人家心中的想法?满脑子只是歪念头想看如何占人家便宜你再不改过看人家还会否理你。”

    高彦现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对!尽管没有搂搂抱抱但和雅儿说心事话儿已是最大的乐趣。”

    尹清雅讶然审视高彦接着挣扎着站起来。高彦忙把她扶起又指示穿上飞靴后站起来的正确姿势忍不住问道:“雅儿刚才看我的眼光为何如此古怪?”

    尹清雅笑道:“不告诉你!”接着用力一推高彦登时立足不稳变成倒地葫芦滚滑下斜坡去。

    尹清雅一个纵跃赶过了他如飞的滑下去银铃般的娇声像一阵远去的风般送会来笑道:“让我们来个斗快比赛今次人家决不会输的。”

    ※※※

    燕飞经过入村镇的牌坊心中感慨。

    此镇虽是数百户人口的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充分地反映了和平时期镇民安居乐业的情况。

    小镇枕山环水祖宅座落牌坊之后接着便是宗祠数组各数十幢房宇广布四方道路都不是笔直的而是依地势弯弯曲曲的延展遇有绕镇而过的小河便设石拱桥跨河而过又有镇压风水的石塔分设四方的寺庙。民居以四合院为主形成院落式的建筑群。镇内广植树木朴素恬淡中具体入微地表现出浓郁的生活气息令人有如入画境的醉心感觉。

    只可惜一切已成过去现在人去房空小镇静似鬼域令燕飞更深切感受到对无辜的老百姓来说战争是多么可怕?是怎样的一种恶行!

    燕飞绕过宗祠右边是没有半点人的气息的民居石板路转直一个瘦削颀长的人出现在长路的尽处。此人有着高手所有的自负和信心但却不会令你觉得他是盛气凌人燕飞更晓得他非是一般的高手而是有特别背景和来历的人。

    村镇外被屠杀的狗儿当与此人没有关系这纯是一种直觉连燕飞自己也没法解释为何可以这般肯定。

    他的相格并不显眼没有甚么可予人深刻印像的特征除了过人的高度外一切都平凡不过。但燕飞总感到他异于常人尤其当他以阴冷、审慎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时。

    秋风阵阵吹来刮得对方一袭灰色长袍不住拂扬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燕飞朝对方直走过去到离此人三丈许处方停步。远看时此人年纪该在五十过外这并不是因为岁月在他脸容留下可察觉的痕迹而是因为他有一双似活厌了的人才有的眼神。

    燕飞目光落在他背挂的长剑上从容道:“拦路者何人?”

    “砰!”

    整条石板路仿如颤动了一下粗暴和充满凶残意味的“呵呵”笑声从后方传来接着有人在燕飞身后五丈许处道:“老屈你听到吗?你对他来说只是个拦路者这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出来也只是丢人现眼。”

    燕飞不用回头去看亦知对方是以长棍、重铁杖一类的东西触地且对方的气功是专走刚猛的路子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方能出如此的威势收先声夺人之效。

    他昨夜的感觉没有错不论是前方和身后的高手均是接近孙恩那级数的高手对他是志在必得绝不容他活离此镇。

    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非置他于死地才肯罢休?就在此刻他心中浮现出李淑庄的花容。

    燕飞淡淡道:“来者何人?为何连无辜的狗儿也不肯放过?”

    后方那人大讶道:“老屈你听到吗?这是怎么样的后浪!连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了却还要管几头畜牲的闲事?”

    娇笑声起。青脆娇甜的女声从右方房舍的瓦脊处传来道:“哈公你何时才可以改改狂妄自大的性格?谁有杀死竺法庆的本领谁便有资格去管闲事这么浅白的道理也不明白枉你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

    燕飞心中微懔此女的出现事先没有引起他丝毫感应只是这点已令他不敢托大。别头看去更不由心中起了个疙瘩。

    乍听声音燕飞还以为对方是个妙龄女子她或许曾经有漂亮迷人的岁月。但那至少是数十年以前的事现在的她只是个白苍苍的老太婆使人感到岁月的无情。

    后方被老妇称为哈公的人邪笑道:“小卫你才是死性不改是否见对方生得俊俏起了淫心竟帮着外人来说话?”

    燕飞叹道:“你们走吧!”

    哈公出怪笑声故作惊奇道:“你们听到了吗?她竟叫我们滚蛋!这是个甚么世界?她竟敢叫我们滚?”

    燕飞心中暗叹另一口气。他真的不想与他们动手因为他已晓得对方是甚么人。换过在掌握仙门诀前的他此战必败无疑因为他清楚眼前三敌的实力现在他也不是稳操胜券但却知不动手则已动手必不可留情否则死的肯定是自己。

    老屈次开腔道:“我们今次连手对付燕小哥亦是逼不得已希望能给你一个痛快事后我会把小哥好好安葬这并不关乎个人仇怨小哥只能怨自己短命。”

    他说话的语调像他的人般平板无奇且带种似自内心的谦和但燕飞总感到这个毫无特征、给人留不下任何印像的人是三人中最危险的人忽略了他会有灾难。

    叫“小卫”的老妇娇嗲的道:“小燕飞啊!你为何明知会惹来嘲弄还要说出这般愚蠢的话呢?近十多年来我们都罕有出手三个人一起出动更是破题儿第一遭可见小燕飞你是如何惹人关注。”

    哈公冷然道:“小卫你除了废话外还懂说甚么?他根本不晓得我们是甚么人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燕飞淡淡道:“我当然清楚你们是何方神圣才会好言请你们离开。”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三双眼睛凝注他身上。

    燕飞油然续道:“但有一事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该从李淑庄处晓得我是往赴孙恩之约为何却要代孙恩出头于此拦截何不坐看我和孙恩之战胜负如何?再看是否有便宜可捡这方是上策。对吗?”

    三人脸容不见任何异样可是燕飞已感应到他们被揭破与李淑庄的关系心中因而激起的波荡那是没法瞒过他凡的直觉。

    老屈点头道:“说下去!”

    燕飞皱眉道:“没有甚么好说哩!该轮到你们来解释。或许因你们与竺法庆是同路人所以向我寻仇甚么也好!我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不清一是你们立即离开否则请恕我得罪了。”

    哈公阴森地笑道:“这小子似乎真的晓得我们是甚么人哩!”

    老屈仍是那副神态平静地道:“你真的晓得我们是谁?”

    燕飞微笑道:“一动手你们是谁已没有任何关系一是我燕飞小命难保一是你们饮恨伏尸再没有第三个可能性我想留手也有所不能。试想这是何苦来哉?我与贵门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更没有兴趣干涉贵门任何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三位好言相劝动手后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叫“小卫”的老妇“娇笑”起来道:“你们两个死不掉的老家伙听到吗?他真的晓得我们是谁且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老屈露出第一丝笑意语气平板沉闷地道:“假设小燕飞你真能干掉我们三个老骨头保证敝门没有人敢来向你寻仇。”

    燕飞从容笑道:“墨夷明之徒向雨田又如何呢?”

    他目光所及的老屈和小卫终现出惊讶的神色。

    强大的气劲从身后袭至。

    燕飞虽然背后没长眼睛却有如目睹般全掌握了后方哈公的动静这个表面刚烈暴躁的魔门高手并没有动攻击只是以手上重武器送出一道劲气测探他的深浅。

    墨夷明是否他的父亲呢?假如是确实的话他该长得全不像墨夷明否则这三个人怎会“认”不得他呢?如此说墨夷明大有可能不是他父亲他的生父该另有其人。

    劲气侵体。

    燕飞微笑道:“哈公你的劲气是走外家硬功的路子虽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但比起内家真气始终有一段距离吧!”

    “小卫”终于变色不但因燕飞说的话更因燕飞晃也不晃半下硬捱了哈公的隔空一击且仍然从容自若像没生过任何事。她心忖尽管换了自己下场也不能学燕飞般于筋脉内化解哈公的劲气而是以护体真气挡格绝不容对方杀伤力强的劲气有一丝侵入体内去。因为她晓得哈公的厉害。

    老屈仍是那么近乎无动于衷的冷漠点头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也更坚定我们杀你之心。孙恩办不到的便让我们来代劳燕飞你实足以自豪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们圣门各派系从未试过联合起来对付一个人。本人屈星甫另两位是卫娥和哈远公这都是我们真实的名字如果你够本领的话赴黄泉路上时起码晓得陪你一道走的是谁。”

    卫娥和哈远公两人默默听着并没有抗议屈星甫报上他们的名字战场的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有挑衅的动作或说话只因魔门三大高手杀机大盛令燕飞生出感应。

    燕飞摇头苦笑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们拼着牺牲性命也非置我于死不可?请辈故意透露高姓大名是要让我知道不应该知道之事徒令我们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须分出生死方可罢休。但让我告诉你们吧你们根本不知面对的是甚么!亦没法掌握我的深浅一旦动手谁都停不下来。你当我狂妄自大也好好言相劝也好走吧!我燕飞根本没有兴趣理会你们的事。”

    哈远公冷哼道:“小燕飞你只能怨自己命苦我们已决定毁掉你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卫娥柔声道:“今仗将会以一方败亡作结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三人亦没法改变。横竖孙恩有的是等待的耐性我想问你怎会晓得李淑庄与我们有关系?更清楚墨夷明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燕飞淡淡道:“是谁告诉我并不重要。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有把握凭你们三人之力杀死孙恩吗?”

    屈星甫讶道:“你不想与我们动手肯定非是出于恐惧和怯战而且你刚入村之时心中充满杀机显是因几头畜牲的死亡激起愤慨之心。为何忽然又不想动干戈呢?”

    燕飞心中暗懔晓得三人中确以此人最高明。沉声道:“坦白说直至此刻可能因我尚未晓得与魔门有关的大恶行所以对你们还有点同情之心。”

    稍顿续道:“现在是最后一个机会一动上手谁都没法停止。”

    卫娥忽然道:“燕飞你和墨夷明是否有甚么渊源?”

    燕飞心中遽震直沉下去。心忖难道卫娥终从自己身上“认出”墨夷明的影子?为何她要到此刻才“认出”来呢?

    他心中震动包围他的三大魔们高手同时生出感应最先动的竟是一直深藏不露的屈星甫。

    下一刻他已来到燕飞左前偏侧的位置右手伸往身后左手扬起成鸟啄状朝他左耳啄来。

    卫娥则从天而降人未动劲气狂充塞于燕飞立处方圆数丈之地形成一个会凹陷下去的劲气场如此魔功燕飞尚是次遇上。

    最后是后方哈远公的重兵器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燕飞背心而至。

    燕飞叹一口气手往后探。

第二章 妙言要道

    桓玄坐在主堂内看着谯嫩玉领着一个作文士打扮的男子进入堂内。

    此人三十岁许的年纪身材修长举止从容眼神锐利像不断审视着别人的模样。

    桓玄对他的第一个印像是此人乃无情之辈一切全讲利害关系做甚么都不会受良心谴责而感愧疚一切全凭冷酷的智计和暴力以达到其目的。

    男子随谯嫩玉向他下拜施礼。

    桓玄道:“坐!”

    男子道:“鄙人谯奉先愿为南郡公效死命永远追随南郡公。”说毕这才和谯嫩玉一起站起来坐往一旁。

    桓玄心忖这人或许是个人材如果能好好利用他说不定可填补干归遗下的空缺。

    谯嫩玉娇嗲地道:“三叔刚抵江陵嫩玉便带他来见南郡公哩!”

    桓玄沉声道:“奉先对今次边荒之行有多少成把握?”

    谯奉先淡淡道:“南郡公勿要见怪奉先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更认为不宜有此行动。”

    谯嫩玉愕然道:“三叔!”

    谯奉先打手势阻止她说下去向桓玄道:“干归的遇害令我们心中很难过不过死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放眼将来。现在我们巴蜀谯家的命运已放在南郡公手上存亡与共一切须以大局为重个人恩怨只属微不足道的小事。”

    稍顿微笑道:“嫩玉能伺候南郡公是我们谯家的荣幸大哥更感宽慰。”

    他的话每句都打进桓玄心坎里去。事实上桓玄一直不愿意让谯嫩玉到边荒去冒险最后几句话更使他如释重负放下心头大石。因为谯奉先这般说等于谯纵乐于接受他和谯嫩玉的新关系。

    谯嫩玉一脸不依的神色却不敢驳嘴说话由此便可见谯奉先在谯家和她心中的份量地位。

    桓玄表面不露心中的情绪平静地道:“不知先生对眼前的形势有何看法呢?”

    他改称谯奉先为先生正显示他对谯奉先的尊重。

    谯奉先凝视了桓玄好半晌忽然问道:“请容鄙人斗胆先问南郡公一个问题。”

    桓玄开始感到这个人不但有见地、有胆色且非常有趣。点头微笑道:“问吧!我也想知道先生想问甚么!”

    谯奉先欣然问道:“鄙人只想问南郡公是否相信气运这回事?”

    桓玄愕然道:“气运这种东西太玄了我只可说我是半信半疑既不敢完全否定也不敢肯定。为何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谯奉先容色自若地道:“因为照鄙人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所以两次失陷在慕容垂手上最后都能失而复得。这打造了荒人的强大自信所有条件合起来便会形成了一种半人为的气数。当每一个荒人都深信边荒集气数未尽时他们将会成为一支可怕的劲旅。最糟糕是他们绝不缺少英雄像燕飞便稳坐天下第一剑手的宝座。”

    桓玄点头道:“我不得不说先生的这番话令我有种拔新领异的感觉。比如说先生是否想指出我根本不该去碰边荒集?”

    谯奉先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去碰边荒集就是当燕飞被人送上了黄泉路之时。”

    桓玄皱眉道:“燕飞有那么重要吗?”

    谯奉先道:“燕飞之于边荒集便像谢玄之于北府兵当然是不同的方式亦可说是适得其所。”

    桓玄道:“燕飞曾惨败于孙恩手上全赖后来斩杀竺法庆才能回复声威。竺法庆或许只是浪得虚名之辈先生是否过度高估燕飞呢?”

    谯奉先淡淡道:“鄙人的责任是提供各种意见让南郡公选择决定所以不得不直言无忌南郡公可先恕我冒犯之罪吗?”

    桓玄精神一振大感兴趣地笑道:“由此刻开始先生想到甚么便说甚么不用有任何保留。”

    接着向嘟着嘴儿满脸娇嗔的谯嫩玉笑道:“嫩玉可以作我这番说话的人证。”

    谯奉先欣然道:“那便恕我直言。南郡公的目标该非要当天下第二高手而是要完成桓温大将军未竟之志登上皇帝的宝座拥有南方的所有资源再挥兵北伐驱逐胡虏完成不朽的功业。对吗?”

    桓玄双目闪闪生辉道:“可是刘裕之所以仍能呼风唤雨正因有边荒集作其后盾不碰边荒集如何收拾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谯奉先微笑道:“要破刘裕先要破边荒集却必须杀了燕飞。燕飞一去边荒集将不攻而溃这就是最佳的策略再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

    桓玄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沉吟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杀燕飞呢?”

    谯奉先胸有成竹地道:“要破边荒集必须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更要冒上很大的风险若有甚么闪失将会影响南郡公进攻健康的计划实智者所不为。但要杀燕飞用的是江湖手段不论成败都不会影响南郡公的鸿图霸业请南郡公明察。”

    桓玄叹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歼灭大江帮的余孽?这正是聂天还肯和我合作的主要条件。”

    谯奉先微笑道:“在南郡公心中聂天还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这只棋子下一步该怎么走该由南郡公来决定而不是由聂天还独断专行。”

    桓玄用神思索了半晌点头道:“谁人为我杀燕飞呢?”

    谯奉先道:“此事由奉先负责如何呢?”

    桓玄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谯奉先侃侃而言道:“现今天下形势清楚分明。北方的形势正系于拓跋圭和慕容垂的斗争边荒集则因纪千千被虏而卷入这场斗争里成为慕容垂的眼中钉动辄惹来毁集人亡的大祸。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垂会趁寒冬冰雪封路的时刻截断边荒集颖水北面的水路交通到时只要我们一扯荒人的后腿可令荒人陷入绝境。”

    桓玄道:“先生的意思是否指攻陷寿阳截断边荒集到南方的水运?”

    谯奉先道:“这是我们可以办到的事也可以安聂天还的心。由于边荒集的特殊地理环境不论谁要攻打边荒集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付它的最佳方法就是截断它的命脉。而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对边荒集用兵就是当荒人失去了信心和斗志而最直接触这情况的便是杀死燕飞把他的级高悬在边荒集的钟楼顶上。”

    桓玄大笑道:“听先生一席话我桓玄的鸿图霸业事成半矣。先生舟车劳顿须好好休息今晚我会设宴款待先生。届时我们再畅谈如何?”

    谯奉先欣然告退。

    江文清进入大堂慕容战正对桌呆若有所思。桌面放着长条形的布包裹。

    她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是否在担心高彦呢?但担心也是于事无补我们且须考虑最坏的情况出现时该如何应变。这场与慕容垂的决战已全面展开。”

    慕容战讶道:“你定是追在我身后来的因为现在我的位子尚未坐热有甚么指教呢?”

    江文清微笑道:“先说你的问题你有甚么心事?”

    慕容战有点意兴索然地道:“我给人出卖了!”

    江文清一呆道:“谁敢出卖战帅?”

    慕容战苦涩地笑了笑把布包裹推往江文清道:“大小姐请拆看。”

    江文清依言解开黑布失声道:“这不是古叔被向雨田‘征用’了的铁笔吗?”

    慕容战叹道:“我今次真是栽到家。黑布原本包着的是向雨田的长剑我刚才回来却觉被人掉了包当然是那家伙干的。纵然是敌人我也要说一个‘服’字。”

    江文清也感头皮麻。

    在正常的情况下尽管以向雨田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进这里来把剑掉包成功的机会仍是微乎其微可是在昨夜混乱的情况下向雨田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可见他自与荒人的赌约实有一石数鸟之效。

    这人太聪明了。

    江文清一时尚未会意过来问道:“这与你是否被出卖有甚么关系呢?”

    慕容战道:“在昨夜的情况下向雨田要偷天换日对他该没有甚么困难难在他如何晓得佩剑放在这张桌子上。”

    江文清皱眉道:“你是指有内奸?”

    慕容战摇头道:“当然不是内奸。现在最值得我们荒人自豪的是不会有叛徒。”

    江文清一震道:“是朔千黛泄漏的!”

    慕容战道:“你猜到哩!唉!我真想不到她会出卖我。”

    江文清凝神打量他好一会道:“你是否对她很有好感呢?”

    慕容战道:“何不直接点问我是否爱上了她?答案便是‘或许是吧’!刚才我一直在找借口例如她认为这件事对我不会有甚么大影响所以卖个顺水人情给向雨田等等。不过我心里真的不舒服。”

    江文清垂道:“你有甚么打算?”

    慕容战讶然看了江文清一眼道:“我还未请教大小姐来找我有甚么话要说为何我会觉得大小姐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大家自己人应该甚么都可以商量。”

    江文清道:“先答我的问题行吗?”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甚么打算只能等待高彦的消息肯定会令你失望。但我真的想不到办法向雨田太厉害了我们能保着边荒集和南方的交通已不容易只有待燕飞回来由他负责收拾向雨田我们方有反击燕军的机会。”

    江文清欲语无言。

    慕容战看了她好半晌忽然道:“我明白哩!大小姐是否要亲自到南方去助刘爷但又觉得非是离开的适当时机所以感到无法启齿呢?”

    江文清娇躯微颤苦笑道:“给你看穿了。”

    慕容战微笑道:“大小姐打算何时动身?”

    江文清朝他瞧去苦恼地道:“可是……”

    慕容战插口道:“我明白事实上边荒集内每一个人都明白现在该是大小姐到南方去与刘爷并肩作战的时候直至桓玄和聂天还伏尸授。边荒集由我们和燕飞来看守大小姐放心去吧!正如老卓说的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而刘爷的确需要你。”

    江文清霞烧玉颊轻垂下螓轻轻道:“谢谢!”

    慕容战被她的娇态分神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下人来报拓跋仪求见。

    慕容战不由心中大讶拓跋仪一向私下和他没有甚么交情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又是为甚么来见他呢?

    ※※※

    双方一出手燕飞便晓得自己的预测没有错今仗只能以一方败亡作结根本没有中途休战的可能。

    对方确无一不是宗师级的高手且各有绝艺配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

    纯以招式、功力而论他可能捱不过十招便要变成失去躯壳的游魂野鬼。唯一可保命的便是仙门剑诀且必须使出全力杀伤对方在真元耗尽前置这三个可怕的高手于死地。

    形势令他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燕飞倏地后退但此退并非寻常的退避而是其中暗含精微奥妙的道理非常考究他的功夫。

    先是要避开屈星甫从左侧攻来的啄击。此击看似平常事实上却是在此刻最要命的招数令他挡又不是不挡更不是。

    若只是两人对仗他只要蝶恋花出鞘往前一挑便可以破解可是另两个魔门高手正分从上空和后方攻来当他硬接屈星甫的攻击之时将是他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性。

    随卫娥而来的气劲场更是古怪至极点把他完全笼罩包围身处的空间像凹陷了下去的模样不但削弱他感官的灵敏更令他生出无法着力的难受感觉有点像深海里的鱼儿遇上暗涌漩涡身不由主挣扎无力的情况。

    还差三寸便抓到蝶恋花的剑柄。

    燕飞整个人往后方倾斜哈远公从后方袭至的气劲正随他武器的接近迅加强纵然燕飞有护体真气他背脊能承受的压力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锵!”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的关键时刻蝶恋花出清响鸣叫震荡耳鼓。

    燕飞整个人像从一个幻梦被召唤回来般心灵晶莹剔透无有遗漏更掌握到敌方三人正从震骇中回复过来精神出现了不应有的漏隙。

第三章 殊死之战

    拓拔仪坐入江文清刚才的位置目光投往桌面程苍古的成名兵器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战解释后道:“拓拔当家找我有甚么事呢?”

    拓拔仪回头瞥一眼江文清消失的方向道:“先多嘴问一句为何我感到大小姐像比平时漂亮呢?”

    慕容战苦笑道:“或许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很快便可以和刘爷并肩作战洗雪大江帮的耻辱心情当然不同所以她看来特别容光焕致艳光四射。”

    拓拔仪愕然道:“你竟肯放她走?”

    慕容战摊手道:“换了你是我你会怎样做呢?”

    拓拔仪摇头苦笑道:“对!这叫成*人之美何况她更是我们大家都爱护的大小姐。好哩!言归正传我刚收到燕飞从健康送来的飞鸽传书传来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怎可能知道的惊人消息就是赫连勃勃在慕容垂的煽动下会于短期内攻打盛乐。”

    慕容战先是愕然继而思索最后恍然道:“对!现在南北消息中断连我们荒人对北方的情况亦是知之不详燕飞怎可能晓得刻下在北方生的事?且是慕容垂的军事机密。”

    拓拔仪双目奇光闪闪地道:“他不但语气肯定且指明有波哈玛斯为慕容垂和赫连勃勃从中穿针引线促成他们的合作。这已非一般的道听途说便像燕飞他亲眼目睹般。”

    慕容战道:“是否有诈呢?”

    拓拔仪道:“若是假的反解开了所有疑惑但此信千真万确确属燕飞亲笔其中还有几个字写错了便像他少年时学族文时犯的错误绝没有可能是假冒的。”

    慕容战苦笑道:“只有由他亲口说出答案了我们根本无从揣测。”

    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拓拔仪道:“燕飞传来的消息我当然认真处理。”

    慕容战皱眉道:“现在天寒地冻冰雪封路鸽儿能从健康飞抵边荒集来已非常了不起现在只有靠人力把消息传往平城。”

    拓拔仪道:“我会派出八个身手高强轻身功夫特别了得的战士分八路向平城传信只要有一路成功便完成使命。他们会绕过敌人的势力范围虽然要多费点时间但总好过遇上秘人。”

    慕容战沉吟片刻道:“我开始相信王镇恶的推断到边荒来的秘人只有一个向雨田。”

    拓拔仪点头道:“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秘人今次答应慕容垂出手助阵该是有条件的例如只要慕容垂攻陷平城秘人将会集中全力对付我族到边荒来的便只有向雨田一个人。唉!只是他一个人已足教我们头痛。”

    慕容战道:“你那八个信使上路了吗?”

    拓拔仪道:“他们正在整理行装我回去后他们立即动身到泗水这段路他们会借快马的脚力到泗水后才弃马渡河。”

    慕容战叹道:“燕飞在信内有没有提及他何时回来呢?”

    拓拔仪道:“他说会在十五天内赶回来。”

    慕容战颓然道:“希望他回来时仍可见到活生生的高彦否则纵使他把向雨田碎尸万段我们仍要错失南北夹击慕容垂的时机且会输得很惨。”

    慕容战苦笑道:“慕容垂威哩!”

    两人你眼望我眼均心有同感。

    慕容垂确是了不起的军事大家着着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先是利用天气只需有限的人马便切断了荒人和拓跋圭的联系再以秘族孤立拓跋圭令他应接不暇;同时又煽动赫连勃勃攻打仍在重建中的盛乐。到明年春暖花开时拓跋圭将再无余力应付他的讨伐而荒人能自保已相当不错遑论组成劲旅北上助战。

    形势恶劣至极点偏是他们毫无办法。

    边荒集难道气势已尽?

    ※※※

    高彦和小白雁在树木边缘相偎地蹲着扫视北面的丘陵平野在眼前白茫茫的天地里不见人踪兽迹。

    尹清雅喷着白气娇声道:“真好玩!”

    高彦今次倒没有意乱情迷双目精光闪闪全神打量前路道:“对付探子最有效的手段是受过训练的猎鹰和恶犬。幸好现在天气苦寒敌人该不会随便出动鹰和犬主要仍是靠人放哨只要在北颖口方圆数十里之地于高处广设哨站便可以有效的阻止我们接近。”

    尹清雅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问道:“今次我们去探听敌情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高彦解释道:“我们的任务是要掌握敌人的军力、设置和战略布局。值此冰雪遍地之时敌人要在短时间内建成有强大防御力量的垒寨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要亲临其地对敌人的情势进行精确的评估回集后向我的荒人兄弟作出详尽的报告再决定反攻的策略这就叫知己知彼。所以今次的探察行程实关乎到我们荒人与慕容垂之争的成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是不容有失。”

    尹清雅点头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何人多反会误事。唉!我们根本不晓得敌人的岗哨设在哪里如何可以瞒过敌人的眼睛呢?我们该否待入黑后再行动?”

    高彦傲然道:“我高彦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告诉你吧入黑后反更危险燕人肯定会放出猎鹰觉有可疑后会从遍布各战略据点的营地派出精骑携恶犬追截我们肯定劫数难逃。倒是白天较安全只要我们能凭地势先一步推断敌人岗哨的位置便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包在我身上我走遍整个边荒之时燕人还躲在娘的怀里吃奶。”

    尹清雅嗔道:“你只懂夸大。照你说的愈接近北颖口便愈容易被人觉加上神出鬼没的秘人我们是没有可能接近敌人营地的。”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笑道:“别人做不到的怎难得倒我高彦?嘿!我高彦之所以能成为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全凭老子比别人灵活的脑袋懂得未雨筹缪。像北颖口这类特别具战略性的地域老子设有隐秘的观测台只要能潜到那里去便可以如欣赏风景般把敌人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还可以一边和雅儿亲热。哈!真爽!”

    尹清雅皱眉道:“谁和你亲热?快放开你的臭手!”

    高彦回复一贯本色再没有风媒的沉着和冷静嬉皮笑脸道:“搂搂肩头有甚么问题?你不舒服吗?”

    尹清雅耸肩道:“搂一搂并没有问题何况早给你搂得习惯了。问题在怕你控制不住自己而我又不敢揍你出了事时不但我们完蛋大吉你的荒人兄弟也要完蛋大吉。嘻!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高彦颓然收手狠狠道:“打死我也不相信有这么可恶的练功心法。”

    尹清雅站起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休息够了吗?我们必须于入黑前到达泗水南岸这可是你说的。”

    高彦蓦地起身一手拂掉沾在身上的雪花一手正要搂住小白雁尹清雅早滑了出去娇笑道:“你当我不清楚你占人家便宜的招数吗?快来吧!那个姓向的家伙说不定正四处搜索我们呢?”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追在她身后去了。

    “蓬!”

    哈远公的尸身掉在地上几块石板立告粉碎。早在落地前这魔门高手已断了气。

    屈星甫避过掷来的尸身鬼魅般迅地从左方掠向燕飞但这么给阻了阻始终慢了一线。

    正是这一线之差决定了卫娥的命运。

    燕飞晓得已收先声夺人之效。

    一个照面下他不但逼退屈星甫和卫娥还斩杀哈远公。事实上他胜得极险只要有任何错失又或时间上拿捏失准现在伏尸街头的当会是他。

    现在他的危机尚未过去只是眼前两大魔门高手连手之威实有毁掉他“肉身”的力量。

    两人的魔功已臻化境幸好蝶恋花及时鸣叫令他们的心灵出现了不该有的间隙加上仙门诀的出奇不意始能创下如此战功。

    今次敌人卷土重来再不会犯刚才的错误燕飞的唯一保命之法就是杀死卫娥而眼前更是唯一的机会。

    飘带分别从卫娥两袖内射出从空中卷往他的脖子另一拂往他的胸口。

    燕飞往长街另一端退去。

    卫娥的飘带像长了眼睛般随他斜斜降落地面的势子一攻他面门另一直取下阴毒辣刁钻。她的白往上扬起显示她的内功已达贯气毛境界脸容却如不波止水不透露心中情绪。

    屈星甫仍落后她两步之遥。

    蝶恋花画出大小不同的十多个圆圈布下一重又一重的太阴真气。

    卫娥的飘带先撞上第一圈太阴气立即受阻现出波纹的形状诡异而好看。

    燕飞知是时候化进阳火为退阴符登时剑啸声大作太阳真劲从蝶恋花锋尖喷射而出串连起十多重凝而不散的太阴气。

    “啪啦”一声震摄长街的激响电光暴闪卫娥身前闪现似能撕裂虚空的呈树根状的闪电胜负立分。

    卫娥的飘带碎裂厉叫声中往后抛飞。

    燕飞也被她真气的反震力撞得踉跄后退尚未回气时屈星甫已从卫娥的下方赶上来幻出漫天掌影向他狂攻猛打奇招异法层出不穷一时间杀得燕飞全无反击之力只能见招拆招节节后退。

    燕飞一时再无力施展仙门诀只好忽然太阳真劲再使太阴真气令屈星甫无从捉摸逐渐扳回劣势。

    “蓬!”

    劲气交击燕飞先以太阴真气吸着屈星甫扫往颈侧的手刀再以太阳真气把他逼开震得对方旋身退避。

    历经艰辛后他终于争取得喘一口气的致胜机会。

    燕飞晓得对方积数十年魔功气脉悠长回气后势将展开另一波排山倒海的攻势哪敢大意。燕飞身往前倾少许足尖撑地登时如炮弹般往对方射去蝶恋花分中下劈。

    屈星甫尚未旋身蝶恋花至。

    “啪”的一声当屈星甫仓卒应战以双掌封格下劈的蝶恋花电光在剑掌间爆炸。

    屈星甫惨哼一声挫退三步。

    燕飞的蝶恋花在空中挥动又往他左肩扫去。

    屈星甫怒叱一声以手刀对真剑硬劈蝶恋花。

    电火爆闪。

    屈星甫被蝶恋花劈得横跌开去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样貌凄厉再无复先前深藏不露的高手风范。

    此时比之当日对上史仇尼归燕飞的仙门诀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但能操控自如且能选择攻入对方经脉的角度开始具备“招式”的规模威力当然倍增。

    何况屈星甫正处于旧力刚竭新力不继的要命时刻哪还不立即着了道儿。

    燕飞如影随形抢往他后背的死角位剑随意动横扫他左腰侧。

    屈星甫狂喊一声不理正斩往腰部的厉器一拳往燕飞的面门击去使的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燕飞说退便退拖剑后撤在气机牵引下屈星甫疾扑而来。

    蝶恋花又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不同处是没有用上太阴真劲纯碎是虚招。

    有卫娥作前车之鉴正杯弓蛇影的屈星甫哪想得到燕飞会在此时刻使诈慌忙横移开去。

    燕飞已蓄满真力大喝一声蝶恋花直搠而去。

    “啪!”

    闪电由剑尖逸出以连燕飞也看不清楚的惊人度赶上屈星甫命中他胸口。

    屈星甫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全身骨折声响再重重坠跌在石板路上着地后尸身不自然的扭曲着。

    “哗!”

    燕飞张口喷出漫空鲜血身体几近虚脱往横退去坐落一间民房前的台阶上不住喘息。

    三大魔门高手伏尸街头令寂静无人的街道更添诡异阴森的气氛。

    燕飞喘息着把蝶恋花还到剑鞘内去心中百感交集。他实无意杀死三人只恨在刚才生死一的险境里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魔门的人以后会怎样对待他呢?会否从此不敢惹他?又或会倾巢而来找他算帐?看来后一个猜测的可能性较大。

    今次魔门派出此三人来杀他显示魔门正进行他们夺天下的阴谋否则何用理会他?目下有资格逐鹿南方者不出桓玄、聂天还、徐道覆、刘牢之和刘裕等数人。刘裕当然与魔门无关但其他人中哪个是魔门的人又或是魔门属意和支持的人呢?他真的没法弄清楚。

    燕飞再吐出一小口鲜血。

    此三人虽然厉害但伤他的却是仙门诀的反震之力。

    每次施展仙门诀他本身多少也受到点伤害因而也削弱了他施展仙门诀的能力令他不能无休止的施展下去否则即使孙恩也要饮恨在他燕飞剑下。

    燕飞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对于心脉断了仍可重新接上的燕飞来说还有甚么可令他害怕呢?

第四章 亡命鸳鸯

    雪花又从天而降天色暗沉起来。

    高彦和尹清雅伏在一座小丘上遥观两里外敌人一组营地。

    尹清雅凑到高彦耳旁道:“现在该怎办好呢?我们可以绕过它们吗?”

    十多个敌营设于丘陵高地俯瞰远近平野紧扼着通往泗水之路右方是绵延的山脉隔断东西。

    高彦忽然道:“听到吗?”

    尹清雅凑起耳朵道:“好像是狗吠的声音。”

    高彦欣然道:“正是狗儿的叫吠声。哈!它们的叫声真悦耳。”

    尹清雅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反话今回想不绕远路都不行。”

    高彦微笑道:“兵贵神我们干风媒这行更要来无影去无终关键处在一个‘快’字否则纵然把消息带回去只是贼过兴兵最新的消息变成了旧闻给钱也没有人肯听遑论卖个好价钱。我们黎明前定要抵达我的北颖口观察台看足一天把对方换哨的时间亦弄个一清二楚日落后溜回边荒集去便大功告成。唉!从未想过作探子可以这么风流快活一边搂着雅儿的小蛮腰一边观看敌方千军万马的调动。”

    尹清雅气道:“可以少点废话吗?今回如何闯关呢?”

    高彦指着绵延在东面的山脉道:“我们荒人称此山为纵横山脉颖水便在山脉之东六十多里处只要我们越过此山再沿山脉北行黎明前当可抵达观察台。”

    尹清雅担心地问道:“山中有秘道吗?这么黑又下着雪攀山越岭太危险哩!”

    高彦神气地道:“我的其中一项本领就是走夜路这方面老燕也比不上我。另一长处就是懂得利用地理形势山内当然不可能有秘道但我却清楚最容易攀越的路线保证不会迷路我前前后后试过十多次攀越此山可说是十拿十稳。”

    尹清雅道:“如果迷了路我便宰了你这最爱自吹自擂的小子。”

    高彦正要答话忽然露出注意的神色接着脸色微变别头向后方瞧去。

    尹清雅随他目光望去只见雪花飘飘的深远处雪尘扬起还隐传来狗吠的声音。

    高彦一震道:“糟糕!我们被敌人的巡军现了。”

    尹清雅道:“或许只是凑巧经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此时已可隐见来者是数十敌骑狗吠声已趋清晰。

    高彦一边探手到百宝袍的袋子里掏东西一边道:“若只是路过不会全奔驰更不会放出恶犬领路肯定犬儿是嗅到我们的气味。”

    然后从其中一个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囊除去布囊后原来装的是个开了十多个小洞的瓷瓶子还有绳子系着瓶颈。

    高彦一手把布囊塞回袋内去另一手把瓶子挂在颈项处接着把尹清雅扯得站起来道:“甚么风浪我没有见过这只是小儿科吧!”

    话犹未已“砰”的一声一枝火箭于来骑处冲天而上爆开血红的烟火在茫茫雨雪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尹清雅一呆道:“他们在干甚么?”

    高彦急道:“他们要通知己方营地的人派出人马来协助走吧!”

    牵着尹清雅的柔软小手一阵风般滑下丘坡去朝纵横山脉全逃逸。

    ※※※

    燕飞坐在太湖北岸最著名的鼋头渚。

    鼋头渚是沿岸接山向西伸入湖中的半岛层峦迭嶂、山环水复。位于此处近观则湖岸巨石卧波、浪涛飞溅、气势雄伟;远望则一碧千倾、水天相接、茫无边际。看得燕飞也感襟怀扩阔为其浩渺而赞叹。

    孙恩与他订下生死之约的缥渺峰位于太湖的南部、湖泊的另一边是湖中最大也最美丽的岛洞庭西山的第一高峰。耸峙于岛的正中处其他山峰均臣服拜倒于四方八面极具雄奇之胜。

    据曾陪伴谢安游览太湖的宋悲风所言西山怪石嶙峋、洞穴处处随着气候的变化晴明晦暗、秋月晚烟、积雪寒梅美不胜收。

    燕飞正体会天气的变化入黑后天气开始变坏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大雨似是不可避免。

    他以随身匕砍下树木做了一条简陋的木伐好赶往洞庭西山这是最快的方法且可避过像今早般其他人没有意义的纠缠被逼大开杀戒。

    而且他还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好好思索在武技上的难题。魔门三大高手令他负上至今未愈的内伤但也启了他对“仙门剑诀”的领悟使他获益不浅。

    蓦地一道电光划破右方黑沉沉的夜空照亮了辽阔的太湖接着是震得耳鼓翁翁作响的惊雷模糊了远方的雨暴从另一方以横扫太湖的威势遮天盖地的朝渺小的他席卷而来。

    雨未至狂风先至在不住闪耀的电光里身后的树木狂乱地摇摆着刹那间大雨没头没脑地打在他身上天地被大雨融合为一他再弄不清楚雷电先后主从的关系耳里再听不到大自然其它的声音只有雷电和滂沱大雨的交击鸣震。

    夜空像崩塌下来雨电肆意鞭挞着无助的大地。

    他想像眼前只是一个幻像但那是多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燕飞的感觉是如斯般真实有血有肉的存在着。

    燕飞缓缓起立举起身旁他用树藤把五条树干扎起来、长不过六尺的简陋木伐另一手拿起他一刀一刀削制出来的船桨忽然纵声长啸以渲泄心中沉郁之气。

    接着先把木伐抛往湖上去腾身而起落往在风急浪涌的水里载浮载沉的伐子上。

    燕飞一桨打下去伐尾水花激溅将伐子在狂风急雨里送出近十丈;另一桨又打下去伐子箭似般在闪电和雨暴里破浪而行。

    他想起向雨田。难道除孙恩和慕容垂外向雨田也是老天爷给他安排了的劲敌令他们注定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向雨田是个极端有自制力的人面对万俟明瑶如此风姿独特诱人的美女仍能不动心是否为了魔门的理想他愿意牺牲其他一切呢?他追求的究竟是甚么?

    即使在秘人中向雨田也是个神秘的人。

    燕飞当时虽是万俟明瑶的情人但见到向雨田的机会并不多更少有交谈较深入一次的说话是向雨田见他在独喝闷酒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还记得那次他与自己谈论梦境的世界与自己分享他对梦的看法和心得。向雨田的行为虽是神秘兮兮说话却率真直接也不隐瞒对燕飞的好感。

    要和这样的一个人对敌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伐子在他操控下履风浪如走平地不住深进太湖。

    就在此刻他收到正热切期待着来自纪千千的心灵召唤。

    ※※※

    高彦解下挂在颈项处的透气小瓶随手抛下深谷去。为了方便翻山越岭他们早脱掉飞靴。

    “小白雁”尹清雅吃了一惊道:“你干嘛丢了它呢?”

    高彦探手过去搂着她的腰凑到她耳旁道:“雅儿累吗?”

    此时他们深入山中再听不到狗儿的吠叫声或追兵的声息感觉上似已脱离险境。

    在雪飘如絮、风拂雪扬的积雪深山里四周黑沉沉一片不要说认路连身在甚么地方也难弄清楚。难得高彦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困难。

    尹清雅任他搂着小蛮腰道:“不累!快答人家。”

    高彦道:“因为它已完成任务。瓶内载的是我称为”迷犬散“的山草药粉狗儿嗅到它后鼻子立告失灵。可是有得也有失假如对方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可依药粉的气味搜索我们。”

    尹清雅道:“师傅说如果对方确是追蹑的高手可由我们留下的气息追踪我们。”

    高彦笑道:“如果我这么容易被人跟蹑我早没命了哪还能和雅儿卿卿我我地说情话。哈!不要生气。先是我们的百宝袍有防止体气外泄的功能除非是狗儿的灵鼻时间的分隔又短暂否则根本没有被嗅到的可能;其次现在正下雪亦会掩盖了所有气味。最后是当我们抵达东坡我们便可以凭飞靴一泻千里的滑下去甚么追踪高手都要给我们摔掉。他***你以为我这边荒集席风媒的威名是骗回来的吗?”

    “砰!”

    北面远处的天空爆开一朵碧绿色的烟花夺人心神。

    高彦看呆了眼。

    尹清雅道:“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敌人肯定是追错了方向。”

    高彦神色凝重地道:“你再看下去。”

    “砰!”

    另一朵烟花火箭在西面爆开血红的火光今回近得多了该不到半里远。

    尹清雅愕然道:“这算甚么呢?”

    高彦放开搂着她的手沉着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边的敌人已用烽火传信一类手法知会北颖口的敌方主力我们已从这方向入侵他们的警戒范围。”

    尹清雅问道:“刚才那朵绿色的烟花又代表甚么?”

    高彦道:“那代表北颖口的敌人派出高手赶来协助故以烟花火箭遥询着正追搜我们的敌人回复所处的位置。”

    尹清雅狠狠道:“惹火了本姑娘我会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高彦道:“来的是向雨田又如何呢?”

    尹清雅登时语塞。

    高彦苦笑道:“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打开始向雨田便以我为目标。”

    尹清雅道:“那怎办好呢?”

    高彦笑道:“如果是向雨田亲自追来我们便可还神作福因为只要我们一直把他撇在后方将更添成算。好雅儿来吧!最好玩的时候到哩!”

    领着尹清雅继续朝上攀去。

    ※※※

    刚被命名为“奇兵”的战船乘风破浪冒雨在大海航行丝毫不惧大海的波浪左方隐见6岸。

    刘裕立在船头任由雨水照头洒下来。

    他感到锥心的痛苦。被谢钟秀拒绝后他颇有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沮丧感觉但仍在强撑着因为他是不可倒下去的。

    但自“奇兵号”从大江驶进大海里他心里涌起他自己也不明白和控制不了对谢钟秀的恨意然后他醒悟到自己真的爱上了谢钟秀。没有爱又哪来恨呢?既然对我没有意思为何却要投怀送抱?

    第一次见谢钟秀是在谢家的忘官轩淡真亦是在那回由谢钟秀穿针引线令淡真可以见到他最崇拜的谢玄。

    对当时的他来说在她们面前确有自惭形秽的卑微感觉能看到她们已不容易。更遑论与她们生恋爱。

    她们为何都能扣动他心弦呢?刘裕自问非是个没有自制力的人且该比常人好。说到底就是这种自卑和不配的感觉那种打破社会禁忌的刺激滋味使她们的垂青令人感到份外诱人和珍贵。

    高门和寒门的分隔是否老天爷的意旨呢?自己因触犯了他的旨意所以受到最残酷无情的惩罚既使淡真屈辱而殁也令谢钟秀深深地伤害了他。

    对谢钟秀他是彻底的失望她究竟在想甚么呢?她芳心里的如意郎君又是健康高门的哪位公子?

    宋悲风来到他身旁打起伞子为他挡雨。

    刘裕道:“有用吗?”

    宋悲风索性收起伞子道:“你有甚么心事呢?”

    刘裕苦笑道:“谁没有心事?这样在大海上任由风吹雨打感觉非成痛快。”

    目光往左方投去思索道:“大海另一边是甚么地方真令人好奇。”

    宋悲风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道:“你心中是否在痛恨刘牢之呢?”

    刘裕心忖自己对刘牢之的感觉早有点麻木“痛恨”两字亦不足以形容自己和他的关系终有一天他会教这个反复小人深切后悔他过往的所有行为。

    答道:“对我来说刘牢之只是个敌人像桓玄或孙恩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打击他直至他败下阵来。我和他之间再没有情义可言假如孙爷有甚么闪失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宋悲风欲言又止。

    刘裕讶道:“宋大哥想说甚么?请直言无忌。”

    宋悲风道:“孙小姐或会随大小姐离开健康。”

    刘裕听到“孙小姐”三字心中一酸心头涌起难堪的滋味道:“她们要到哪里去?”

    宋悲风道:“大小姐仍未决定只是有这个想法。她确应到外地散心静养健康乃是非风雨之地且令她睹物思人更郁结难解。我赞成她的想法。”

    刘裕忍不住问道:“孙小姐因何要随她一道离开?”

    宋悲风道:“这方面我并不清楚是大小姐告诉我的。或许孙小姐想避开司马元显又或是感到健康再不值得她留恋。”

    刘裕心中暗叹谢家真的没落了只剩下像谢混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支撑大局。想起当年谢安、谢玄在世时的风光尤使人感到欷嘘。

    听到这个消息他感到更失落又说不出失落的因由。自那晚谢钟秀“拒爱”后他好该把她彻底忘掉不再让她影响自己的心情只恨明知如此总是办不到。

    宋悲风劝道:“回去吧!人不是铁打的这样淋下去很易着凉。”

    刘裕探手搭上他肩头朝船舱走去勉强笑道:“宋大哥有令我怎敢不从?老手的船技还可以吗?大海的风浪也撂不倒他。”

    宋悲风笑道:“老手的操舟之技在北府兵认了第二便再没有人敢认第一。刘牢之真的非常愚蠢硬把老手赶到我们这边来。”

    刘裕叹道:“刘牢之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弄至今天四面受敌的田地。我们须谨记此点就是他是个短视的人说不定他真的会再投桓玄的怀抱此事不可不防。”

    老手亲自打开舱门迎他们进去。

    当门在后方关上刘裕立下誓言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谢钟秀由此刻开始他会把心神完全投放于与天师军的战争里直至分出胜负。

第五章 遥诉心声

    燕飞感到自己似从**的羁绊挣脱出来回归到心灵的静土。尽管外面的世界充实着狂暴的风雨但只由他的躯壳去承担和感受。纪千千的爱就像一片熊熊的烈火般燃烧着他的魂魄那是男女间可能达到的最炽烈的关怀和爱恋是能彼此分享的爱焰情火。

    于**而言他们仍是不同的个体但精神上再无分彼我他们的爱是那么深沉那般的开放、深广和遥阔。纵然他想告诉其他人此刻他是多么幸福、满足和开心但任何说话都难以形容其万一。

    他清楚掌握到纪千千有着同样的感受不再有丝毫怀疑正因这心心相印、独特的爱恋方式他们的生命、梦想、感情和思忆尽显完美的一切。

    纪千千在她的心灵内遥呼道:“燕郎啊!我又回复过来了这不是挺奇妙吗?只是短短两晚的功夫!你现在是否在健康呢?那处是不是正刮着大风雨?”

    燕飞在心灵中应道:“千千须谨记心灵的动能会像潮水般起伏目下千千正处于波顶故能迅回复过来但别忘记也有低潮的时刻千万勿要因此而沮丧失落。”

    纪千千道:“只要有燕郎的爱千千会坚强起来。你究竟在哪里呢?为何我感到燕郎似是不愿答我人家真的感到雨水打在你身上的感觉这里又下雪哩!”

    燕飞叹息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在想着该如何告诉你。我现在身处风雨交加的太湖操着小伐子朝洞庭西山方向前行去赴孙恩的生死决战他正在缥渺峰等待我。”

    纪千千在他的心灵内回应道:“那便要祝燕郎旗开得胜我的燕郎是绝不会输给孙恩的对吗?”

    燕飞欣然应道:“我是不会输的。趁这个机会我要告诉千千有关我们未来幸福的一个计划让千千完全彻底地明白我。”

    纪千千兴趣盎然地道:“千千在听着哩!”

    燕飞心中涌起万缕柔情毫无保留的把有关仙门的一切以最直接简洁的语言透过心灵向千里之外的纪千千传达。

    ※※※

    尹清雅朝上瞧去咋舌道:“你不是要我攀过这座山吧!人家再没有力气了。过了这座山还有另一座山这就是你所谓的山中快捷方式吗?你席风媒的称号肯定是骗回来的!”

    此刻的她完全迷失了方向四周黑漆漆的她唯一可做的事只是跟着高彦不住往上爬到高彦在半山一块突出的悬石处停下来她才喘过气来。

    高彦喘息着道:“我的快捷方式是根本不用走路的保证雅儿你大呼过瘾。嘿!雅儿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美妙感觉?”

    狂风怒号雪花飞舞愈往上攀愈感受到风雪的天威。

    尹清雅没好气地道:“你这死小子在这时候也不忘调侃人家你再不拿出本领来我会要你好看。”

    高彦忽然露出警觉神色吓得尹清雅芳心遽颤道:“不要唬人家人家的胆子小嘛!开玩笑也该拿别的事说。”

    高彦双目精芒闪闪令人感到他夜视功夫有异于一般的高手是那种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异禀的人。此时他正扫视北面的一座山。

    尹清雅循他投视的方向望去这山离他们至少有三十多丈的距离在飘舞的雪花里黑压压的不见有任何异样的情况。忙凑到高彦耳旁低声道:“有甚么不妥?”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道:“对面有敌人。”

    话犹未已长笑声在对山响起最令他们害怕的向雨田在一块大石现身道:“高彦你果然不愧边荒集风媒中的头号人物竟有本领闯到此处来不过你们的好运道完蛋哩!高彦你识相的就自了残生如此我可以任由你的小情人离开。”

    高彦尚未答话“小白雁”尹清雅已“呸”的一声不屑地道:“别人怕你向雨田我们可不怕你。你要赶上我们还要下山上山虚言恫吓有屁用!你够本领便跳过来杀我们不要只懂吹牛皮。”

    向雨田笑道:“跳过去!哈!这倒是个好提议且给你说破我的心事。”

    尹清雅嘲笑道:“想跳过来吗?先长出一双翅膀给我们看吧!你当自己是甚么东西顶多只是慕容垂的走狗。”

    高彦却是神色凝重上下打量向雨田。

    向雨田和尹清雅的对话在两山间激荡回响打破了深山穷谷的平和安宁。

    向雨田叹道:“我现在确可算是慕容垂的走狗但有甚么办法呢?幸好只是暂时的。唉!我要过来哩!如有选择我哪来杀人的兴致。”

    尹清雅还要说话却被高彦拉起她的手喝道:“不对!我们快走!”

    向雨田取出曾助他在边荒集横越遥阔的高空、击中空马车的铁球笑道:“走得了吗?”

    高彦已领先奔行看势子是要绕到山的另一边去。尹清雅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但对高彦在这方面她是绝对信任的只好随他亡命开溜。

    铁球在空中旋转的“霍霍”声在山风怒吼里仍清晰的传来每一转都敲击着两人惊悸的心神随着链子铁球愈转愈急啸声愈转尖锐更添情况的紧急意味。

    向雨田一声长啸腾身而起朝他们刚才立处投过去那也是最佳的落点虽然两人已远离数十丈但凭向雨田的身手追上两人只是迟早的事。

    高彦大叫道:“雅儿跳上来!”

    尹清雅这时才知不妙向雨田确有鬼神莫测之机竟能借铁球之力横渡三十多丈的空间兼且她曾挡过他脱手射出的榴木棍晓得他的斤两哪还有选择脚尖用劲电射而上触地处原来是另一方大石。

    山风呼呼下面是百丈深渊前方再不见其它高峰只有绵延起伏较低矮的山陵。

    高彦正做着她不明了的古怪动作似在解开他的百宝袍。

    尹清雅听到向雨田跃下的声音更不明白高彦此时还何来这等闲情。

    高彦喝道:“从前面抱着我的腰怕便闭上眼睛。”

    尹清雅完全不明白高彦在说甚么却显示了她对高彦的信任不顾一切地扑前紧抱高彦的腰。

    向雨田衣袂飘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度惊人。

    高彦大嚷道:“我们情愿跳崖死也不会落在你这家伙手中。”

    接着低声道:“只是骗他的。”

    这才跃往石头外往下跳去。

    尹清雅骇然惊呼耳际风生贴在高彦怀里急下堕十多丈竟觉跌势减缓原来高彦四肢撑开不知如何便把百宝袍展开如帐蓬吃着风的往下落去一时间恼际一片空白。

    尹清雅生出绝处逢生的感觉忽然高彦一个转身变成她在上高彦在下接着“蓬”的一声重重掉在厚厚的积雪上。

    高彦痛哼一声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尹清雅全然无损的从高彦身上滚往一旁连忙爬到全身埋入雪堆里的高彦处悲叫道:“高彦你没事吧?快答雅儿呵!”

    高彦哼哼唧唧的好一会才艰难地道:“我没事快拉我出来。向家伙不是这么容易骗的等他下来不见我们的尸肯定会怀疑。”

    尹清雅大喜忙扶他坐起来。

    高彦搭着尹清雅的肩膀作支撑站了起来然后讶道:“雅儿为何哭哩?”

    尹清雅嗔道:“我没有哭!”

    高彦吐出一口鲜血竟笑起来道:“这道临时的快捷方式不错吧!”

    尹清雅道:“看你这样子还有心情说笑?我的高爷呵!现在该往哪个方向逃呢?”

    高彦指着东北方道:“在此两山之间有一道溪流保证可甩掉向雨田。”

    尹清雅扶着他一步高一步低依他的指示离开。

    暴风雨平息下来变成漫天的雨丝天边一角不时闪起电光显示风暴仍在耀武扬威只是转移了地点。

    燕飞仍在回味着刚才与纪千千的约会他和纪千千的热恋以远他曾拥有过的一切。是他从未梦想过的福份是自他离开万俟明瑶后于无数孤独的夜晚一直期待、但又以为永远不会生的事。

    那种刻骨铭心、毫无保留的感觉更因仙门的启示而无限的强化把他们的爱恋提升往另一层次越俗世间的男女之情。

    他们究竟是向老天爷挑战生死的界线?还是老天爷在开他们玩笑?他并不清楚只晓得朝着目标迈进因为不论如何他绝不容纪千千老死在他怀抱里。

    听到燕飞描述有关“天、地、心”三佩的异事有关仙门开启的情况纪千千从难以接受、震惊到变为好奇分享着他因仙门的出现而对人世看法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他向她提及安玉晴说明与安玉晴微妙的关系。果如燕飞所料纪千千在那瞬间已掌握了他和安玉晴之间的事。在他和纪千千不受距离阻隔的心灵交流里虽然没法探索深沉的思想但却能共享所有感觉和情绪这令他们互相间的了解水乳交融远任何语言的描述力人与人之间惯常的隐瞒和虚假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要说他和安玉晴间没有丝毫触及男女之情只是自欺欺人。安玉晴对他的吸引力及他对安玉晴的好感总在相处时不知不觉的浮现可是他们的交往早升华到另一层次而纪千千正因感受到这方面的情况明白了他和安玉晴之间的关系。

    他没有向纪千千提及万俟明瑶因为他有种特殊的想法万俟明瑶只属他的过去似像另一空间和时间里生的事他不想让万俟明瑶闯进他和纪千千纯静无瑕的天地里就像他从不去深思纪千千和徐道覆的往事。

    毛毛细雨洒往燕飞身上。

    忽然间他又从深沉的思虑回到现实的世界操控着小筏子朝茫茫的水域不住深进。

    就在此刻他觉内伤早不翼而飞。

    解决了孙恩后他会赶返边荒集进行另一场的生死斗争。

    ※※※

    高彦和尹清雅同时滚倒积雪上急促地喘气疲顿不堪。

    他们终于离开山区抵达纵横山脉和颖水间的雪原平野。

    尹清雅关心的喘着气道:“你好点没有?”

    高彦急促地喘息道:“我很好!从未试过这般的好雅儿放心我高彦身具天下最神奇的真气毒也毒不死何况只是重重摔了他***一记。”

    今回尹清雅倒没说他吹牛皮好奇的问道:“你以前是否每次都是这样从半山跳下来的?真的未试过受伤吗?”

    高彦苦笑道:“我是第一次这么的跳下来。”

    尹清雅失声道:“甚么?”

    高彦叹道:“哪有快捷方式是要拿命去搏的?刚才是别无选择只好跳下来。事实上下面是厚软的积雪还是锋利的峻岩山石我根本不知道只晓得不这样做肯定不能活命。”

    尹清雅呆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但你的百宝袍确有减缓跌势的神妙功能。”

    高彦解释道:“我当初设计这两件百宝袍时确有这个从高处跃下来的构想可是每次想作试验时都因临场心怯取消了。哈!总算成功了一次。”

    尹清雅皱眉道:“那你原本的快捷方式呢?”

    高彦道:“原本的快捷方式是绕到山的东麓以预备好的长山藤滑往山下去。不过肯定在抵达快捷方式前会被那姓向的坏家伙赶上又或被他现快捷方式仍是难逃他的毒手。”

    接着望往后方道:“不知是否已撇掉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尹清雅默然无语。

    高彦仍在往后张望到转过头来觉尹清雅神情古怪问道:“雅儿在想甚么?”

    尹清雅轻轻道:“没甚么现在该怎办好呢?”

    高彦沉吟道:“现在离天明尚有两个时辰如果顺利无阻凭我们能在雪地飞翔的神靴该可在天亮前赶抵观察站。”

    尹清雅道:“遇上敌人如何应付?我们已暴露了行藏敌人会大举出动来搜索我们愈接近北颖口便愈危险。”

    高彦欣然道:“打当然打不过但要溜我们可是绰有余裕。他***照我看敌人的兵力将不过五千人否则我们现在便可看到敌踪。别的不行但观敌我肯定是一等一的人材只从敌人力量的分布便可以大概推测出敌人的实力。”

    接着探手到尹清雅百宝袍其中一个口袋去为她掏出一只飞靴。

    尹清雅娇躯轻颤抗议道:“我懂得拿飞靴不用你帮忙给你探手进袍袋内感觉挺古怪的。噢!我自己会穿哩!”

    高彦笑着掏出飞靴坐起来穿往脚上去道:“雅儿可以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由这里到观察台的地势加上我们来如风去如电保证敌人摸不着我们的影儿。”

    雪愈下愈密了视野更趋模糊不清。

    高彦道:“看!老天爷正在大力帮我们的忙任老向如何擅长追踪觅迹之术也要一筹莫展。”

    尹清雅刚穿好飞靴朝他望来在雪花飘飘的暗夜里她一双眸神仍像宝石般闪闪亮活像雪夜的美丽小精灵。

    高彦一时看呆了眼。

    尹清雅嗔道:“有甚么好看的?时间无多我们要赶路哩!”

    高彦牛头不对马嘴的赞叹道:“雅儿真美!”

    尹清雅垂下螓轻轻道:“你是个好人哩!”

    高彦遽震道:“雅儿在说甚么呢?”

    尹清雅跳将起来拂掉沾在百宝袍上的雪花娇呼道:“甚么都没有说也不准你想歪了心快起来!你是边荒游的指挥嘛!当然由你来做团领。”

    高彦兴奋的跳起来道:“雅儿刚才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夫婿吗?”

    尹清雅大嗔道:“人家何时说过你是好夫婿?只是说你是个好人你怎么听的?”

    高彦大乐道:“终于由雅儿口中再听到称赞我是好人的动听话儿哈!通常爱上了对方又害羞时才含蓄地赞对方是好人!我高彦如果还不明白怎配作雅儿好夫婿。”

    尹清雅方知中了他奸计正要作蓦地后方远处上空爆开一朵绿色的光花。

    高彦一震道:“向小子追来哩!我们快溜。”

    一个纵跃触地时滑翔而去尹清雅哪还有心情和他计较忙追在他身后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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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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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