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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宝庆十三郎     湘信有鬼txt下载     湘信有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心难测

    不说这堂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光是这老老少少的围着八仙桌满堂坐着,那都是真正来替老人守夜的。看去这些人都是主家的亲戚,以及住在弘扬堂附近的邻居。谁家都有红白喜事,不管天气如何,或者有什么困难的事情,晚上这种陪着主家守夜的事情,大家一定是要过来的。

    就好像弘政堂那边的二十九爷,哪怕是还没有断气,但是人年纪大了,大家都知道也就是熬个时间而已。故而一些年纪大的邻居,首先是要过来陪着的,感慨着这人生最后一程。年轻人精神好,更是帮衬着一些劳力活,然后几个人聚在一起玩玩牌,也是一种乡下的好消遣。

    唐八天过来的这个点,大家早已经用过了饭。一些老人在聊着去世老人的往事,大家感慨一回唏嘘一阵。老人们难免就是感怀,年轻人却是听到一些典故,遥想一些当年的人事变迁。时间就是这么过来,人生就在这短短的语句中。乡民大多数朴实,但是对于过往总是记忆犹新。

    连续的大雪和寒冻,躲在家里显然很难取暖。这种大事主家一般都会准备好取暖的炭火。所以可以大家窝在一起聊聊天,取取暖,对于很多人来说,反倒是一种很好的消遣。何况这个时候的冬天,乡里人大多数都没有了农活,静静的熬过这个冬天,等待着开春的农活,是大多数乡民的做法。

    老人家里在国家开放之后,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胜在有孩子是工人,第三代也大多数成人了,所以老人去世之后,家里准备的很足。尤其知道老人遇到了犯重丧,后代们怕影响家里的后人,更是决定大操大办的搞一下,然后风风光光的给乡民邻居看看。

    弘扬堂和弘政堂差不多,不但建筑宏伟,而且房间颇多。当初改朝换代乡民翻身做主人之后,两家堂口的主人都没有了权利,家里的房子都要拿出来分给乡民。老人一家最初也是分了房的,不过分房子的人比较多,他们很快便有了属于自己建的房子。

    因为当初的分房子,大家便都认可了弘扬堂这个堂号的共有,但是后来大家陆续便搬出去住了。如今像这家老人去世的大事,本来是应该在弘扬堂大屋的堂屋里摆着的。但是因为最初他们的搬迁,即使是挨着弘扬堂修建的房子,都没有在共用的弘扬堂堂屋举行,而是在他们自己家的小堂屋里摆放着棺材。

    小堂屋虽然也宽敞,但是和弘扬堂弘政堂的大堂屋比起来,宽窄进深还是差着很远的。大家坐在这边的堂屋里,两边最多也就是摆着两围八仙桌的宽度。大家说话的声音,虽然有唱夜歌(唱夜歌:湘楚人习俗有人丧葬时,有人以唱咏的形势表达死者的生平功过,一般有小锣和铜钹伴奏)的人掩盖,可是还是有不少的人听到了。

    本来这种老人去世的大事,说什么的人都有。可是这位老人的子女都算有些能力。光看着这场面和准备,就不是近几年冬天可以比拟的。唐八天自然心里很清楚,在座的这些乡民邻居也明白。可是突然冒出来个这样的愣头青,光是听到这些话来,许多在座的人不由脸色都变了。

    在一个老人的丧事上,评论和议论另外一个人,在乡民看来这是不敬和不好的。尤其接话人的意思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显然便是有所指,这个大家是都能听出来的。

    这两天虽然天气不好,但是村里依旧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人说那彭师傅来抢骆冉的饭碗,在村里虽然没有做什么大事,但是已经声名在外。也有人说骆冉不知道怎么了,也不出来现身。叫人去请了好几次,也不出来见人。便有人私底下传言,说他骗人骗了几十年了。

    反正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其中有一些也传到了唐八天的耳朵里。唐八天如今对这些东西,自然是听着而已,不会马上动怒和评论。但是他也听说了,这家因为请不到骆冉,便叫万福亭的行亲,去把九师公请了过来。就是九师公说了老人犯重丧,还有后续的一些忌讳,这家人才慎重了起来。

    唐八天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九师公的人,但是听到入海公私底下说过,九师公年纪大了,刚刚已经去厢房休息了。唐八天对于九师公这个人不置可否,但是对方作为师公的年份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在附近也有几十年的时光了。虽然近几个月,他在万福亭的事故中失利,但是也没有影响他基本的法事出场。

    大家本来因为唐八天的到来,免不了客套一番。对于这种突然的说话,有些人确实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在听清这些话之后,有些人不由便在脑海里转了起来。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乡民还比较朴实,大家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道道。即使是有些什么事情,一些心直口快的人,便忍不住嘴要说出来。

    但是对于这种直接有所指的说话,还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不过最最令人惊讶的便是,竟然没有人听到是谁说的。要说这边坐的都是年岁大的,但是不至于听不出来是谁吧?大家面面相觑的看了下,都看出来大家心里的惊讶。可能一旁的唱夜歌的人也没有停的意思,伴随着单调的锣和铜钹的伴奏,让人更听不出来。

    尴尬的闷坐了一会儿,还是有这家的行亲过来发烟给吊唁的人,大家才借着点烟的时机低声和身边的人寒暄起来。错开了一些尴尬,也省得一向脾气直爽的唐八天追问。毕竟唐八天和骆冉的私交,这些年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唐八天虽然没有公开支持过骆冉,但是两家的干亲可是事实。

    唐八天坐在那里也有些不耐烦,因为感觉到声音有些熟悉,但是转头看了眼没有想起是谁。也漫不经心的点了烟,深深的吸了口,知道自己还坐在这里的话,可能有人会装睡了。正好自己也有些事情,便乘机起身和大家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到处转转!”

    大家表面上都呵呵应着,看了下他并不着急离开的身影,也没有人出声和表现出太多的想法。倒是一旁的入海公,看到唐八天东看看西瞅瞅,虽然心里若有所思,却也沉着脸没有说什么。入暨公更是双眼微眯,好像在那里养神睡着了。

    堂屋里依旧喧闹,老人的家属亲人,有些人听到了之后,心里暗暗诋毁了两句,终究是没有人出声。最后他们虽然看到唐八天的身影徘徊,可能他们也是折腾了几天,很多人都已经很累很疲劳了,大家没有过来陪着唐八天的意思,看着他慢慢转着不见了。

    卓顺一直在旁边的屋里看人打牌,不过站在厢房和堂屋之间的门槛边。因为跟着唐八天过来,他居然很懂事的担心唐八天随时召唤自己,所以也随时关注着这边。他站着的这边厢房人比较多,让人惊讶的是久园赫然在座。卓顺不时的看着这边的唐八天,看到他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便老神在在的站在久园身后看牌。

    唐八天看到两边的厢房人不多,但是坐着人多一些的都是打牌的人,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他知道这些人也不会和自己打,便看了两眼便没有了兴趣。看到卓顺不时看着自己,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便低声嘱咐他不用跟着自己了。卓顺自然轻松了下来,唐八天溜了一圈,眉头却皱了起来。

    原来在两边逛了一圈之后,却有些惊讶的没有看到唐玉叶的影子。心里思索了一下,知道唐玉叶不可能不等自己,但是他也没有着急的意思,即使那浓眉皱了起来。

    最后唐八天不动声色的走到唐玉叶开始进去的厢房,这边只有一桌人在打牌,大家看到他的时候都礼貌的点点头。唐八天装作看牌,在这些人身边站了一会儿,才看到旁边的一扇门是半掩着的。重新点了根烟之后,才走到这边半掩的门这边来,探头果然看到这边居然是临时搭起来的厨房,唐玉叶正站在一个大土灶前烤火发呆。

    难得的是唐八天脸色松了一下,看到唐玉叶也看到自己,朝自己微微一笑。这边厨房的活基本上完工,所以并没有人在这边,回头看到身后打牌的人似乎没有在意,唐八天慢慢拉门走了过去。

    !!!

    看到那双一直睁着合不上的眼睛,向菁菲坐在椅子上首次有些恐惧,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温柔的姐姐也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还有姐姐的妯娌达风晚娘陪着妈妈在屋里,向菁菲甚至会感觉到自己浑身汗毛直竖。

    本来姐姐和姐夫睡的那张床已经被抬走了,因为他们看到那张老式的雕花木床就会哭。听说那孩子就是在床上躺着没了的,究竟什么原因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姐姐从孩子没了到现在一直恍惚,根本就问不出情形来。别说去安慰她,只要一提和孩子相关的字眼,她就会失控的哭泣和发癫。

    到现在向菁菲还心惊胆寒,想着刚刚姐姐那恐怖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来形容。半夜三更的突然一个人跑到屋后去烧纸,虽然穿着衣服,可是那天寒地冻的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发现的早,只怕不出大事也得大病一场了。其实向菁菲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因为她担心的是姐姐想不开。

    姐夫已经被他的哥哥们拉走了,对自己的姐姐恢复此刻没有丝毫的帮助,这件事情虽然不能说怪谁,但是向菁菲知道如果两个人都清醒过来了的话,肯定心里随之会有一个刺。如今向菁菲也没有办法,只希望姐姐可以恢复正常,但是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向菁菲却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寒。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屋里的诡异

    一对发直发勾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床顶的蚊帐,那一转不转的神情,看去就好像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如果不是可以看到那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有那冒着粗气的鼻孔息合,就是作为亲妹妹,向菁菲都认为姐姐是不是不单单是有病了。

    本来和姐姐的感情很好,甚至当年姐姐嫁给姐夫唐殿风的时候,虽然自己当时还小,可是姐姐却是亲自问过自己的,让自己给她做出参考。自己当时其实还在上中学,却感觉到姐夫是不错的,所以姐姐和姐夫在一起,姐姐一直说有自己的一分功劳。

    随后这些年过去,甚至自己都已经成家了,他们两公婆虽然出去营生,但是感情却没有半分的生疏。这次他们回家来,还带着了可爱的孩子,自己就曾经过来过好几次。想到他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向菁菲心里是很高兴的。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突然发生了这种意外的不幸,简直就比两个人多年未孕更让人难过。向菁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劝姐姐,但是看到姐姐躺着的样子,向菁菲忍不住感觉到心里发酸。还记得她兴奋的告诉自己说,他们的孩子以后是有大福气的。

    如今一切都戛然而止,什么福气什么聪明,这一刻都和这个家庭没有了丝毫的关系。想到这里的时候,向菁菲看着姐姐的样子,忍不住眼泪无声的流下。

    忽然,向菁菲感觉到心头升起了一股寒气,一双眼神发直,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姐。看到躺在那里的姐姐明显已经有些不对,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向茜菲一对眼睛不但勾勾的出神,而且那发呆的神色妖异的有些令人发寒。尤其看到她一对手紧紧的拽着了棉被,紧紧的拽住好像要掐进去一样,身子更是不断的抖动了起来。这究竟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刚刚在外面受冻生病了?这种情形向菁菲哪里经历过,看到这里再次慌神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姐姐!”向菁菲失声便叫了起来。

    房里因为死了孩子,一般人哪里敢住。向茜菲心里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孩子,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这间屋子。哪怕是原先的木床已经搬出去拆了,可是新摆进来的这床,也让她好像恋恋不舍。本来看到她半夜三更出去烧纸,大家以为她清醒了一阵,看到她也不睡睁着眼,只好由妹妹向菁菲陪着。

    向菁菲也是个胆小的,自己都不敢在屋里呆着。有达风晚娘和妈妈陪着,她才没有担心什么。虽然那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但是毕竟还小着。屋里有了人气,向菁菲倒是没有那么担心。看着姐姐一直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更是瞪着眼睛不睡觉,她哪里还有困意。

    这个时候看到姐姐再次惊恐的反常,她心里顿时强烈的不安起来。一时间慌神大叫,自然惊醒了整昏昏欲睡的达风晚娘,和躺在竹椅上半寐的向菁菲的妈妈。两个人先后睁开眼睛,看到向菁菲坐到了床边,惊恐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姐姐向茜菲。

    本来就折腾了一晚的人,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完全的反应过来。达风晚娘毕竟稍微年轻还好一些,看到向菁菲在床边哭着,好像是向茜菲又有些不对了。她本来抱着一床小毯子坐在一边火桶边,就窝在火桶边睡着了。这个时候猛的被向菁菲的叫声惊醒过来,便马上赶了过来床边。

    本来她陪着向茜菲也伤心了一阵,又要当心向茜菲一些反常,所以在折腾了一阵之后,早就困得不行了。这个时候再次被向菁菲惊醒,整个人自然更加紧张。当看到躺在床上双眼通红的向茜菲,如同着魔了一样赫赫出声,好像受到了什么压迫一样,不由心里也有些发虚。

    这向妈妈虽然是个老人,但是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何况先是伤心了一回,半夜又被折腾了一阵,这个时候突然被惊醒后,想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就一下晃到了地上。幸好她凭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毅力硬是站住。等她醒神过来的时候,才看到两个人坐在床边叫唤着自己女儿。

    看到向茜菲那充血一样的双眼,口里居然发出一阵野兽一般的吼声,任是躺着的是自己亲生女儿,老人也吓得一下便双腿发软,一下便几乎晃倒在地上,幸好紧紧的抓住了边上的女儿向菁菲。

    向菁菲也吓坏了,本来看到姐姐的神态,以为她是伤心的反应。可是看到姐姐突然间发出野兽般的怪叫,一对眼睛血红一般的紧紧盯着自己,她心里不由发慌。再看到自己妈妈站都站不稳了,便惊慌失措的叫道:“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不要吓我和妈妈!”

    向茜菲却似乎根本就听不懂妹妹的叫唤,本来一直拽着被子的手,这个时候突然便暴起般的坐起了身子。这股很猛的劲道,别说向菁菲和达风晚娘把持不住,就是换个男人过来也不行。她身上的棉衣是脱了的,这个时候她居然也不管愣神的三个人,连鞋都没有穿一下便蹿下了床,直接便往屋外跑。

    等三个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向茜菲已经拉开了木门,直接就出去了。口里絮絮叨叨的似野兽吼叫,也像在念叨着什么。外面漆黑一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得清楚,直接从天井往堂屋那边去了。

    “我去叫达风过来!”达风晚娘回过神来,把边上的手电筒塞给了向菁菲,自己也匆匆往另外一边自己家去。

    向妈妈冷静过来,忍不住便哭了起来。向菁菲感觉自己牙齿发颤,也不是天冷冻的,可是就是忍不住发寒。打开了手电筒便想往外去找姐姐,可是看到妈妈站不稳,便扶着妈妈一起往外走。

    !!!

    “快来人哩!快来人哩!有人上吊啦!”一阵凄厉的怪叫声,划破了寒夜的冷清。

    空气中的寒意令人无助,但是这突然而来的叫喊,倒是让这边昏昏欲睡的人,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本来有些人听到了,但是没有站起来,可是看到身边的人惊愕的表情,证明自己是没有听错,于是很多人便问怎么了。有人听出声音是隔壁弘扬堂传来的,即使这边有人慢慢悠悠带着伤感唱夜歌,甚至还伴随着一些锣钹的声音,可是都没有掩盖着这叫喊声。

    有人窜出这边的大门,看到外面还在飘雪,却看到一个人连滚带爬的从那边顺着马路过来。因为这几天有事,这家门口的积雪倒是清理的很薄了,但是那人慌张的神色,虽然暂时没有看出来是谁,可是几次居然跌倒在马路上。待这边有人迎上去扶着,才看清来人是谁。

    这人居然是莫老爷的哥哥占先生,一边叫着:“死人了!有人上吊了!”浑身颤抖着慌乱的叫着,脸色却是被黑夜和周围的积雪一称显得煞白。大家看他满脸是积雪和鼻涕,左边的耳朵好像在地上刚刚磨掉了一些,还往外冒着鲜血,看着脸颊上流血,让人看来很是诡异。

    有人围过来之后他心神稍定,衣服穿得单薄的他,居然还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鲜血。还是有人把他拉到门口这边,才发现耳朵上的伤势没有大碍,脸上也只是磨了几条小口子,甚至都没有往外流血。有人那了几张烧纸过来,给他捂着了耳朵上的血迹,很快伤口就不流血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问他怎么了!

    “那边堂屋门口有人上吊了!”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占先生才回过神了,结结巴巴的指着弘扬堂方向。

    “你个剁脑壳咯,胡说八道什么?大半夜的,眼睛看花了吧!”有人看到占先生虽然说的结结巴巴,可是脸色吓人,骂他的声音便也小了点。

    还是有人看到占先生不像作假的样子,有人接连便问他情形。不知道他是吓到了,还是被大家问的晕头转向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边上有人建议过去老屋看看,于是一些人已经率先快步过去了,这边有人给占先生倒来一杯水,让他先缓缓神再说。

    这边大家还没有安定,那边便喧闹了起来,接着便是哭喊的声音。大家心里一紧,隐隐便知道占先生没有说假话。

    有人在弘扬堂堂屋大门上上吊了,这消息一爆炸开,顿时这边守夜的人都炸开了,几乎倾巢而出都涌到这边来了。弘扬堂这个时候漆黑一团,但是因为围着过来的人多了,手电筒照的漫天飞。后来不明真相的人自然询问,想看看究竟是谁想不开,这么晚在这个地方上吊了。

    有人看到唐八天脸色铁青,正站在堂屋门边,而堂屋门口上边那凸出来的瑞兽椽子上,还绑挂着一根挑水用的扁担。此时一根披头散发的女人躺在地上,那盖着脸面的头发,显然是有人故意盖着的。看到唐八天正站在这女人身边,很多想看看的人都不敢去掀开头发。

    先到的人有几个在哭,大家感觉到浑身发寒,只好不住的问是谁,这人是谁!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看,大家显然知道唐八天是知道的。

    弘扬堂这边住的人听到动静陆续点灯开门出来,堂屋门本来是关着的,可能听到外面闹闹穰穰的,住在里面左右厢房的人,在起来之后便在里面缓缓的打开了堂屋门。

    沉重的堂屋门吱呀着打开,恍如一只巨兽睁开了巨嘴,要吞噬外面站着的人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鬼蒙眼

    “啊!”

    看到堂屋门口地上躺着一个人,出来的住户即使看到外面站满了人,也忍不住失声惊叫了起来。不过看到这么多人,随即也便冷静了下来。

    看到这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么冷的天气肯定是早就没有反应了。有人忍不住便问这人是谁,因为被长发披散挡着了脸,加上身上穿着的棉衣裤居然没有套上外套,所以很多人没有看出来是谁。不过先过来的人显然有人是知道的,不过大家都看着沉着脸不说话的唐八天,便一时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几天村里接连没了两个人,村委还是发扬了一下好传统,通宵由村里用柴油机供电。这使得家里装了电灯的,自然便方便了许多。随着弘扬堂屋里亮灯,那胜过煤油灯十倍的光亮,自然便是无死角的光线便透到了外面。看清了堂屋周围的景象,大家陆续的便把手电筒关了。

    可是躺在地下的那个人,却在哪里一动不动。看着那了无生息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沉下去了。

    “八天,这究竟是怎么了?地下的堂客谁家的?”入海公跟着过来了,看到大家噤若寒蝉的样子,心里隐隐便有些不安。看到地上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看不出来是谁。

    看到唐八天站在那里,入海公想起来刚刚他是溜达到旁边的厢房了,也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便站在这里来了。入海公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是也不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何况这里的人一般人还真不敢应付唐八天,自己毕竟还算是能搭话的,便走上前来了靠近唐八天身边。

    有堂客终于忍不住,看到唐八天虽然没有说话马上回复入海公,但是想必是有什么想法。即使看着他脸色好像要沉出水了,便也挨近了想蹲下去撩开那头发看看。

    “不要动!”唐八天眼一瞪一声暴喝,看着那想动手的堂客。这声暴喝的突然,加上又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吓得那堂客连忙退后,几乎便跌坐在地下了。即使被身边的人扶住了,脸色都有些吓白了。心里有些忿气想回唐八天两句,可是看到唐八天那倒竖的眉毛,还有那阴沉的脸色,才想起这个人是谁,瘪了两下嘴巴微微站直了在一旁。

    可能看到大家都诧异的看着自己,就连入海公都愕然至极。唐八天知道大家误会了,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由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这人死的有点惨,舌头都伸到下巴了,看到她的惨样抱下来的时候,舌头都塞不进不去,大家最好不要看!”

    几句话斩钉截铁,他说的很慢,在这寒冷的夜里让人听来不由都吸了口冷气,看着地下躺着的女人,想到那盖着脸的头发,大家都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谁还有心情去掀开看看。

    “这?她,这究竟是谁?”问话的是住在厢房里的政平十三娘,本来人年纪大了就有点觉浅。晚上隔壁的丧事她按照常例去了下,很早便回来躺下了。天气太冷了孩子们也不让她多待。这不迷迷糊糊的睡着,听到外面闹闹穰穰的动静,起来一看才知道是出事了。

    其实她是出名的胆小,这些年自己一个人住着也是胆战心惊的。所以平时很希望有孩子能回来陪陪自己,可是出嫁的出嫁了,身边的儿子虽有在,但是随着年纪的变大,渐渐也离着自己远了。想到这人是死在自己堂屋门口的,她几乎也晕倒了过去。

    “好像是家道的堂客琼翠花!”有人弱弱的说道,大家看去居然是占先生的小弟救国。有人便呵斥他:“你可不要胡说八道,翠花向来开朗,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听到有人这么说,唐救国的头便缩了下去,不过他可不是个安分的主,躲在人后继续弱弱的说道:“怎么不是?人还是我帮八蛮蛮放下来的!”原来他本来也在那边陪夜,听到自己哥哥失魂落魄的过来,便和人先过来这边看了,想必是最早见过这个女人样子的人。

    听到唐救国这么说的话,大家自然不会再有怀疑,因为看他吓得半死的样子,应该是不会说谎的。不过大家都认识琼翠花这个堂客,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开朗。虽然每个人都有些缺点,但是大家不会相信是她上吊的。这是一种本能的期盼,哪怕地下躺着的人已经是铁的事实。

    不少人忍着心头的悲伤,还是看向了一直铁青着脸站着的唐八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表情,但是这个时候丝毫没有多想别的,只希望他说不是。不过大家终于看到他点了点头的时候,有人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有人便失声的哭叫了起来。

    原来这里有唐家道的兄弟在,虽然平时兄弟妯娌之间的感情一般,但是听到人是真的死了,平时那些鸡毛蒜皮的口角顿时化为乌有,都禁不住便哭喊了起来。

    弘扬堂这边乱成了一团,把半个村子都吵了起来。而在不远处的弘政堂,虽然不像弘扬堂这边的动静,却也再次把大院老屋的人吵了起来。

    原来向茜菲不见了!

    没有穿棉衣,脚上虽然有袜子,却绝对是没有穿鞋子的向茜菲不见了。在妹妹向菁菲拿着手电筒,扶着妈妈一起到堂屋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向茜菲的身影。

    惊慌失措的向菁菲再次大吼大叫,把刚刚入睡的邻居,再次的叫了起来。她惊慌的叫声,就是老远都能听到。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边窜到后院,这次没有看到人。看到前面的大门是微微掩着的,她匆匆的便又跑到了前阶,谁知道还在落着雪花的雪地上,根本就没有脚印。

    没有了主意的向菁菲站在前阶失声痛哭,等达风晚娘把人叫起,听到站在堂屋里发呆的向妈妈说了原有,大家都不由感觉到事情有些诡异。

    唐殿风居然没有出来,唐达风竟然出来了,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扣好。大家站在堂屋里七嘴八舌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还是华园这丫头灵光一现,插嘴说道:“外面还在下雪,如果人跑出去了的话,雪地里肯定是有脚印的,如果没有脚印的话,她人一定还在这老屋里。!”

    听到华园这么一提醒,大家顿时开窍了,分头便从几个门巷分别出去找人。达风晚娘便扶住了向妈妈,低声含泪的安慰着她,让她先别紧张。

    可是令人震撼的是,很快便纷纷回来,大家得到的消息是没有看到向茜菲的影子,外面根本就没有人踩出的脚印。这时大家都紧张了起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向茜菲没有出去。堂屋虽然有三进,也很宽敞。可是除了两边一次摆放的,还没有用得上的棺材,有个人的话,大家肯定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堂屋里哪里有人!

    有人甚至不死心的趴在地下,往两边架着的棺材凳子下面看了,手电筒更是仔细的一一扫过,可是就是没有人看到向茜菲一点的影子!

    向茜菲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大家忽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有些人为了安慰身边胆小的人,还再次朝堂屋的房梁上照射了一番。甚至也有人伴着梯子,上到堂屋前部有着吊脚的部分。那里有人堆着稻草,但是绝对不多。搬着梯子上去,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甚至也把摞得稍高的稻草翻开,引得灰尘纷纷,也见不到半条身影。

    “是不是见鬼了?”唐达风低声咒骂了句:“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人不见了?”

    在向妈妈和大家的商议下,大家再次的出门查看了一遍。弘政堂出门的几个回廊巷口,甚至开始向茜菲烧纸的后院天井,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看到人影。

    有人几乎崩溃了,这有些太诡异了!

    “她被鬼蒙住了,她被鬼蒙住眼睛了!”向妈妈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向菁菲赶忙也扶住妈妈,在一旁陪着落泪。

    堂屋里寂静了起来,向妈妈哭泣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浑身发寒。乡里人历来有鬼蒙眼的说法,这是一种介乎撞鬼的一种现象和说法。那就是有些人在大家面前坐着或者站着,可是身边的人就是看不到他。如果不是他自己真正的走出来,别人也许翻遍也无法找寻到。

    如果向妈妈说的是真的,那么向茜菲有可能就在这堂屋里,只不过大家看不到她而已。想到向茜菲有可能就在自己身边,胆小的人忍不住已经紧紧的拽住了身边的人,似乎生怕她一下披头散发的窜出来一样。

    有人自然安慰向妈妈,陪着她哭一阵。这些男人和年轻人,却仍然在唐达风的指挥下寻找。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大家还真的不死心。

    在一具很老的棺材上,向茜菲正站在上面,一对眼睛痴痴的看着前方。那里实际上是半堵已经有些塌了的土墙。外面的寒风正从上下冒进来。眼睛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的积雪,还有那令人发寒的寒意。

    向茜菲似乎没有感觉到寒冷,她一对完全消瘦的眼睛,正痴痴的看着那明显少了很多的积雪。那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分开了一两尺宽,即使外面还在下着雪,可是这被分开的地方也不过几寸厚。在她眼里似乎有些狂喜,好像看到那处正有着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着她。

    她时而伸出双手环抱,一脸沉醉的样子,似乎正在享受着一种满足的快乐。时而脸上显露出甜蜜,似乎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含情脉脉的看着那处,生怕自己稍微一个动作,就会影响到那里一样。她的这种沉醉和甜蜜,显然是一种真实令她投入的感觉。

    而堂屋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到,向茜菲就站在这棺材盖上面!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余波未了

    这真的是一副奇怪的景象,向茜菲明明就站在大家身边。虽然说站在棺材盖上有些怪异,但是她是真正的就在大家的面前。弘政堂的怪异莫过于如此了,如果这个时候换个能看到双方的人在这里,一定会看到向茜菲眼神中时而迷茫,时而温馨的感觉。

    在无法寻找到向茜菲的结局下,向妈妈自然是失声痛哭,向菁菲在一起陪着落泪,眼光都看向了唐殿风的哥哥达风老师。

    “这事有些太诡异了!”唐达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满屋的邻居,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大。以前他不太相信这些东西,可是上次在学校出了一次丑,他没有敢和别人提及,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很大的阴影。这几天忽然又碰到了这种事情,心里明明知道了不对,但是他居然不敢和以前那么决断了!

    这个时候离天亮,因为冬天的原因,其实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因为一个晚上折腾了两次,任谁也睡不着了!几乎所有人都到堂屋这边来了!大家几乎都参与进来搜寻向茜菲的队伍,经历了这么怪异的事情,不由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世上有没有鬼蒙眼这个说法,谁都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茜菲没有出去的话,还有一个可能性的,会不会躲到谁家里去。”小雨这两天胆战心惊的,因为她男人毓园还没有回来,隔壁的唐遇仙两公婆因为二十九爷的事情,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最让她恐惧的就是唐殿风的孩子没了!

    虽然以前唐殿风两个人也很少在家,但是自从他回来之后,这后院无疑热闹了很多。想到自己每天要逗乐那孩子一阵,小雨心里就不由有些发寒。想到开始折腾一阵,看到向茜菲那恐怖的样子,小雨几乎是躲在被窝里发抖。这个时候她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可以早点天亮,然后她想着风雪再大,也要回娘家去住。

    听到小雨这么一说,很多人想起来,如今这大院里左边厢房住着的人几乎都不在,大家的目光不由齐刷刷的都看向了唐达风。达风老师只好说让大家再出去四下找找,于是三三两两的一伙往外走,就连向菁菲都扶着妈妈到了堂屋前阶来。

    外面的雪花已经很小了就着手电筒的光线,偶尔可以看到几片飘落。夜依然寂静,但是在黎明破晓前的时光,似乎一切更加黑暗。虽然四周白雪皑皑,但是这一切都是冰凉的。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有些神清气爽,想到昨晚的经历,有些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本能的便伸出手来,果然我没有失望,那个清香的令我一直沉醉的人还在,这让我顿时逐渐的清醒,原来昨晚的野兔、黑猫都是真的。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子了,想到那寒冷,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惊恐,甚至一路上的旖旎,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大了。紧了紧手里的温柔,那种令人沉醉的感觉涌上,在这一刻我似乎想遗忘自己的成长,那种意外的获取让我有些沾沾自喜。

    可能感受到我的拥抱,还没有清醒的唐玉宝也紧紧的靠着了我。可能突破了尴尬,她似乎也忘掉了自己的身份。这种感觉说出去骇人听闻,可是她没有了丝毫的排斥。甚至在靠紧我的时候,她还扭动了几下,让我们抱得会更舒服一些。

    可能我自己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其实在骆冉他们眼里无异于一个小孩。唐玉宝心里的想法却是很纠结,她对自己的前途感觉到迷茫。父母天天埋怨,命悟的父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悲观和警惕显而易见。唐玉宝感觉到自己很压抑,在中了彭柏全的阴阳蛊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阵宣泄的方式。

    在这一刻,外面发生了什么,似乎和我们无关。一个是疯狂的释放自己的冲动,一个却完全迷失在那种灵与肉的节奏中。

    外面大雪已经停了,整个小山村似乎银装素裹,被积雪完全的掩埋了起来。兰花湾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地方,加上很多人忌讳这里,所以这里的世界也是一个安宁的世界!

    本来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祖坟地,肯定是一处风水极佳的所在,而兰花湾确实也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不过据说当初唐家选这里作为祖坟地,乃是因为最早的祖坟地金沙湾那里有点远,一般人根本就折腾不起那个麻烦。

    真正的把兰花湾开辟成坟地,据说是后来家族里有房的庶子离世,因为无权无势加上地位不高,首先便简单的下葬在兰花湾。这次无意的落叶归根,最后让唐家人接受了这里作为坟地的事实。后来这房后人出了几个能人,于是家族里专门请堪舆师看过,说这里虽然不如金沙湾,但是也算是一处不错的落葬佳地。

    自此唐家的先人去世之后,陆陆续续便也逐渐葬在了这边,后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最后这里也形成了唐家离居住地最近的祖坟地。

    兰花湾之所以静谧,一个这里是村里极为偏僻的山弯,二来这里古木参天,是唯一一个经历了大运动之后,依旧保存完好当初种植的古树都在的地方。

    像一些几百年的老紫薇古桩,各种各样的老古柏舍利枝,被砍伐的千疮百孔一般的老榆树疙瘩,在兰花湾山脚和祖坟地边上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老树,加上满山的青坟,确实令人感觉到寂静。而坐落在山脚的老义庄,因为时时停放灵柩,自然便也成了大家畏惧的地方。

    这次几天的大雪,积累的深的地方都有近米的高度,如果没有人迹之处,根本就是无法行走。而那些积累的大雪更是厉害,把这些老树都压得差点坠到了地上。看去十分的怪异难得,有些甚至和地上的积雪连在了一起。看去凹凸不平的,形状犹如梦幻世界一样。

    边上这座本来就人迹罕至的老庄园,更是冷清的怕人。如若不是冒着袅袅炊烟,很多人都会怀疑,这里是否还会有人气。

    “哎!”一声微微的叹气,从蒲团上坐着的骆冉嘴里发出来。屋里依旧黑暗,虽然点着马灯,可是昏暗的光线更加令人感觉到神秘。

    “你已经尽力了,世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有**,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即使身边有许多事情发生,我们又哪能一一看顾得到呢?不过真的这样发展下去,只怕他的心会更大了,咱们也要防备他一些!”龙峰治在一旁淡淡的说着,语气有些沙哑,整个人看起来和骆冉一般瘦了好多。

    “这也是我最担忧的,开始还没有明目张胆的行事,如今看这余波的势头,想来他早就做好今日这准备了!果然不愧为常年四处行走的高人,这次如果他不收心,咱们和他只怕难以善了呀!”骆冉眼神有些忧郁,这段时间里他看起来已经瘦了很多。

    别人自然无法知晓,他和龙峰治对抗彭柏全,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严重的伤势。尤其以骆冉自己为重,稍有不慎的话,当时都有可能送命。别人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他自己却是深有感触。而龙峰治没有马上走,就是担心彭柏全暗地里下蛊。

    内家功的高手和蛊师,都是这个时代里罕见的高手,而彭柏全一个人兼具几样绝学在身,所以两个人不得不防。几日下来,虽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这种基本的伤势也足以令两个人喝一壶了。

    “那不知道你现在布下的这个局,会有几成把握?”龙峰治忽然低声说着,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没有把握!”骆冉静静的回到,那声音空灵的不像这个世界的。他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是来自于**的创伤,还是真正面临的难题。灯光下他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龙峰治:“龙师傅,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害人?”

    “咱们现在看不到以后的结局!今天的你甚至是我都会心存内疚!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被咱们卷进来之后,心里和身体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哪一件事说出去都会被人唾弃!但是回过头来说,每一件事发生之后,都会有人遭殃有人受益!咱们想这么多,无异于杞人忧天,咱们尽力就好,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咱们能管到吗?”看到龙峰治那有些静静的神色,骆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便眼神放开了一些,沉思着说道:“如今拔苗助长,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他比咱们更严重一些!熬过这个冬天,我想他也呆不下去了!刚刚他们回来的时候描述的,显然那人在弘政堂附近布了不少阵局!可想这个人的心机是如何之重了!”

    ”他常年出外历练修行,对人有戒心是很正常的,不过他修炼几门绝学,如果存了这种邪恶的心思,就是不折在我们手里,只怕也很难被别人所容!”龙峰治有些感慨,看着神情丝毫想到了什么,居然逐渐的便陷入了一种沉思里面。

    ”不错,这个人是有些惊弓。最早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应该便就在担心咱们去找他了。没有想到这次这么严重的交手,还让他顺利的离去。他心里存着了一些想法很正常,咱们都受了伤,他居然还在使用蛊物助力,如果殿风家那孩子真是他丧心病狂,哪怕损耗这一身真的可以克制他,我倒是不惜这几十年的修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流言四起的冬天

    “啪!”

    玻璃杯在地下摔得粉身碎骨,溅起的碎渣四下飞散,清脆的响声让满屋的人都不由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满面怒容的唐八天,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大家忍不住便侧身闪躲,以防这飞来横祸招惹到自己。

    “马拉戈壁!要是查出来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坏了弘扬堂的规矩,老子送他去劳改场吃饭!”唐八天愤怒的脸都有些扭曲了,看着屋里坐着的人吼道。

    屋里的人有村里村委的所有干部,还有几届培养的青年干事,和村里老资格的几个党员。

    虽然已经是午饭过后,但是因为外面冰天雪地,所以天色看起来并不亮。有人揣测着会不会继续下雪,毕竟已经下了好几天,大家的出行都受到了影响。临时接到村里大喇叭的通知,来村委开会和讨论事情,所以就是有再大的困难,大家都要想办法克服了。

    此时大家都汇聚在村委的办公室里,看着唐八天发脾气不敢吱声!不仅仅是因为唐八天的发飙,这还有今天大家来开会的主要原因。弘扬堂出事了,按说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不说唐八天在村里的威望,光是他在市里能说话这派头,如果弘扬堂出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的大事。因为这些年因着唐八天的关系,弘扬堂可以说在周边占尽了优势,自然会招来很多人的注意和眼红。大家似乎已经忘了这一点,这会儿有事了,大家才想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听到唐八天终于咆哮着怒吼,屋里这些人里面,虽然有些人在村委的资格比唐八天也要老,但是这个时候再牛的也不敢马上接话茬。何况说到威望和名头,谁敢和唐八天这去过京城的人比。因为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这些人平时无聊吹吹可以,真正要担当责任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一旁弘扬堂的妇女主任是卓宜的最小妹妹周英台,这是一个极有转机的女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她看到大家都不敢吱声,也没有去收拾地下的碎玻璃渣,而是拿了桌上另外一个白瓷杯,用屋中间那取暖的炉灶上水壶里烧开的水,细心的冲了一下杯,然后放了小撮花茶冲泡了大半杯,又端了过来低声说道:“八蛮蛮,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呢?犯不着啊!”

    要说这周英台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也就嫁在了隔壁凤岭村,可以说是离着极近的。只不过她男人是个军人,常年在京城那边驻扎,两地分居一年难得见上两次。而且她刚刚生了孩子不久,就住在娘家这边居多。只因当初她也是乡里文艺队,属于弘扬堂这边积极分子之一。

    也不知道为什么,嫁到凤岭村的周英台,居然被弘扬堂的人选了做妇女主任。

    当然,很多人都知道卓家和唐八天的关系,而且两家属于住一个院子。远亲不如近邻,这种最近的关系靠着,大家便也没有感觉到稀奇。

    今天这事太过突然,大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的架势。这个时候唐八天心情不好,周英台这么一说话的功夫,果然看到唐八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别人没有看到的这阵,周英台递过茶杯的时候,居然用自己的小手,在唐八天接茶杯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唐八天一直虎着脸站在中间,看到大家都有意无意的低着头。有些人假装喝茶,有人似乎沉醉于手里的香烟。对于周英台这个小动作,唐八天居然脸色没变,但是眼神却似乎柔和了一些。看了眼屋里这些装腔作势的人,知道他们在真正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作用。

    尤其那几个自认资历颇老的老人,没事的时候一个个趾高气扬,有事的时候便装病显老。唐八天已经见得多了,心里也不以为奇,反而对这些人更感觉到不屑一顾。不过在座的这些青年干事,虽然很多人刚刚崭露头角,但是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唐八天从他们身上似乎看到了当天的自己。

    虽然他们不可能还有当初自己年少时的机遇,但是如今时代发展这么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另外一个自己。想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感受到周英台带来的一丝意外,他目光最后落在了入海公和唐廉珍的脸上。

    唐廉珍是上一届的村主任,和掌握供销社的唐慈珍是亲堂兄弟,他算是村里当初比较激进的干部之一。入海公是这一任的主任,虽然为人优柔寡断,但是自认读了不少书的他,心里自有一些道道。他是弘扬堂公认的文人入暨公的弟弟,因为哥哥的原因,给他做主任增加了不少便利。

    弘扬堂的村主任换了很多,每届几乎都会更换,最长的没有超过两届,但是唐八天这个村委书记,却是从最初接任以来,再也没有更换过位置。如今算来,可以说已经做了几十年,这可能也是十里八乡最特例的书记了!

    当然,这有上面一级政府的意思,也是弘扬堂几十年来,没有人可以撼动唐八天的地位的原因。

    乡里人很直接,有利益有好处,大家都会称呼好。如果没有了利益和好处,结局如何不得而知。要说平时大家偶尔会嚷嚷着,纯粹也是无聊的呻吟几声而已。说到弘扬堂真正有事的话,大家还真的怕唐八天撒手不管。因为弘扬堂这些年得到的好处大家有目共睹,不管发生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唐八天一言决断。

    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昨晚弘扬堂又发生了一起怪事,这件事情在乡里虽然不少,但是在弘扬堂却是极少的。这件事情如今在大家看来,可以说是可大可小的,那就是昨晚有人上吊自尽了!

    当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根由的。但是如今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今天居然有人说,那上吊的堂客琼翠花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勒死了之后吊到那门上去的。有人啜使着她家那伤心的男人唐家道,去乡里派出所报警,说自己的堂客被人害死了。

    唐八天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亲眼看到了现场,还和大家检查了琼翠花的惨状。等到唐家道出现的时候,还当众询问了一下两夫妻的因由,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是两个人吵架,导致这堂客想不开才上吊的。最后在邻居们的帮忙下,把那堂客送到他家外摆放着了。

    谁也没有想到,才转眼的功夫,这唐家道忽然便变话了,居然去乡里报案,说自己的堂客是被人吊死的。唐八天听了这话自然是火冒三丈,去询问唐家道的时候,这人居然闪身不见了人。乡里派出所便先知会唐八天处理,他才用村委的大喇叭把干部和一些老党员叫了过来。

    村里历来便是唐八天说了算,但是这一次唐八天居然避嫌了。

    因为有人说发现那堂客琼翠花上吊的时候,是看到唐八天在场的,这话传出来惹得村里流言四起。不说唐八天心里想法如何,在普通百姓的眼里想法可就多了。这些年唐八天的成功毋庸置疑,他在弘扬堂的威信也不可否定,但是对于生死这种大事,老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如今派出所的人给唐八天面子,暂时推脱还没有来,而是叫唐八天组织党员干部先分析,这明显说明政府是相信唐八天这个人的。这可能在后世无法想象,可是在这个时代却理所当然。

    毕竟大家对所谓的法律不懂,就是有人知道一点点,也明白在这种小地方,就是唐八天这种人物说了算的。有人嫉妒有些揣测,唐八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不是政府开放前的时代,他经常去市里和省城,也明白有些东西自己虽然愤怒,但是也一定要做出协调。避嫌只是基本的做法,自己也不能混搅和误导大家的视线。

    “叫人让遇仙去看过的了,反复当着他们家里人的面检查的,人肯定是上吊死的,如果还有异议或者纠缠,就只有等乡里或者县里来人了。这事对于家属来说,大家也可以理解,但是咱们丑化可要和他们说在前面,如果再次证明着这堂客是自己上吊的话,那流言传出来的影响,就一定要家道负责!”

    说话的是青年干事沈元桥,他和唐家没有什么直接纠葛,又是弘扬堂的外姓人。在弘扬堂站住脚,虽然不是他的原因,但是能够做到青年干事,他自然知道是唐八天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结局,但是哪怕是报恩和站队,他都必须先出来拥护唐八天。

    “家道也证实过他们两晚上吵架了,只是说两个人只是为了一些琐碎的小事吵嘴而已,不知道也不相信她为什么要想不开,而且在弘扬堂堂屋门口上吊!他们可是有着三个孩子哩!”可能知道自己不说话的话很难避过,入海公终于轻轻干咳了声之后出声。

    看到大家都不接声,而一旁虎着脸的唐八天使劲抽烟,他便知道这个时候是该自己发言的,再次缓缓的说道:“弘政堂那边唐殿风家那孩子,据说也死的不明不白的,两公婆都弄得疯疯癫癫的了。如今还有人说他家那堂客,昨晚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些流言是谁嘴里出来的,是要好好查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愈演愈烈

    “这些天村里接连出了这么多事,老人死了可以说是天气变化太狠的原因,但是这小孩子莫名其妙没了,一个正常人突然上吊了,都突然挤到了一块来,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古怪?”一直很低调的唐人凤,忽然出声看着大家,他那愕然的表情,好像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他身边的唐祖饶,本来一直拿着个笔记本,听到他突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凝滞了。好像看白痴一般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突兀的诧异。可能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不过心里马上回过神来,便低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茶,甚至偏过头去朝一边。

    他父亲唐大省精擅堪舆学和风水,和唐八天骆冉的私交都极好。他虽然没有学到这些东西,但是做人便也极为低调。就是在村委这个复杂的染缸里,他一向给人的感觉也算中立,不管对谁的看法都会比较公允。这两天村里死了几个人,村委自然要出面安抚家属。作为村里的青年干事,唐祖饶自然义无反顾的跑在了第一线。

    对于唐人凤的颓废,如果站在前途的立场上,唐祖饶自然知道他会被淘汰。但是唐祖饶是比唐人凤早一届的干事,目前原则上还没有冲突。争先恐后的主动为领导解忧,这是青年干事应该做的事情。这几天的大雪连天,村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不好让唐八天和入海公马上去处理,唐祖饶这些青年干事自然便发挥了作用。

    但是唐人凤同样作为青年干事,不但没有出力和知晓,如今还傻呵呵的问这些人,这不是摆明告诉这些前辈,自己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做吗?

    唐祖饶感觉好像和这种人坐在一起,他感觉到自己的智商都变得差了。不过他一向也算是个和气的人,不想给唐人凤太难看,一边小心的用目光瞟了唐八天一眼,看到这位牛爷没有在意,心里便似乎更加淡定了一些。但是也没有主动出声提醒唐人凤,因为感觉这个时候不合适。

    要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可是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

    因为村里瓷器厂的设立,村里委派的联络干事就是他协助唐八天,其实就是替唐八天每天守着瓷器厂的工地。虽然是件苦力活,但是不说也明白,这要招来多少的嫉恨和眼球。乡里人平时没有什么出路,除了读书没有别的办法成为工人。如今政府成立的企业办,到处在经营建设中小型企业,如果能够进入这些企业的话,无异于一次翻身。

    目前还没有开始招调工人,但是从历来企业的设立看来,自己这个青年干事如果想进入瓷器厂的话,自然是第一人选,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小领导。普通百姓能够成为工人,那都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像自己这种可能改变命运的事情,自然会得到多少嫉恨那是必然的了。

    唐祖饶历来也不是个高调的人,但是瓷器厂办公区和厂房已经完工,只等设备入厂和员工的招聘了。整个过程自己全程的参与,如今想来真是幸运。不管自己当初是成为了干事,还是得到唐八天首肯,成为主事瓷器厂的青年干将,他都是低调的处理着这些事情和自己的形象。

    “有没有什么事情不知道,但是有人胡说八道是肯定的!”瓮声瓮气的唐观褍扫了唐人凤一眼,目光在唐祖饶脸上一扫而过。他和唐祖饶是一批的青年干事,当初培养的那些干事,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了。唐祖饶一向低调,得到的好处却是有目共睹,唐观褍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目前也没有办法:“而且那话就是在你们那边传出来的!”

    听到唐观褍加了的这句话,唐人凤的脸一下便涨红了,他知道唐观褍说的不是自己,但是说到是大屋里传出来的,他心里还是很愤怒的。因为如今住在弘扬堂里的人家,便是以自己父亲三兄弟的后辈为主。虽然父辈男性老人都不在了,但是自己母亲和婶婶可是都在的。

    虽然唐观褍比自己的资历老一些,自己要想跨越这些,以后还要和他协调。唐人凤倒不是怨恨唐观褍刻薄,而是感觉到唐观褍这样意有所指,着实令人愤怒。

    但是出奇的唐人凤没有马上发作,瞟了眼站在屋中间桌子边冷冷的唐八天,忽然间便想到自己妹妹唐玉叶。自己接到广播来村委的时候,她突然找自己说的话,这个时候唐人凤忽然便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即使感觉到唐观褍的讨厌,也吞了口口水硬是忍住了。

    自己和他的冲突目前还不会太大,因为即使有人想越位,也还轮不到自己这些人出头,这点唐人凤心里一直知道。县里企业办牵头在村里成立瓷器厂,对于乡里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福音。对于自己所处地的弘扬堂来说,更是一个莫大的机遇。

    唐人凤也梦想过自己大展身手,可是没有想到家里出了事情,自己个人伤心欲绝,就是前途都有些堪忧。本来自己作为弘扬堂的青年干事之一,在村里有这样的事情,本来自己应该作为先锋主事的。后来看到唐观褍等人都靠边了,唐人凤便明白弘扬堂会有些变天了。

    随着事情越来越明朗,唐人凤这些时间思考了一下,自然明白到时候最好的发展便是,村委的领导班子改组,有人会选择进入瓷器厂,便有青年干事需要顶替。当然也有青年干事会进入瓷器厂,自然竞争会十分激烈。从瓷器厂开始动工,到如今基本上完工,自己都没有机会参与进去,说明自己的危机到了。

    当然唐人凤也没有担心自己这个干事的头衔,因为这是村民通过议会选举出来的。就是村委的领导想排挤自己,也要等到再次选举的时候。如今自己所思虑的便是,瓷器厂的好处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这使得唐人凤冷静了许多。

    一旁的唐八天虽然生气,但是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听到唐观褍这没有营养的话,心里却不置可否。他自然明白唐观褍心里的想法,他这一届的三个青年干事,唐祖饶如今帮自己管理瓷器厂的事情,唐观褍和另外一个唐丁原,都跟着村里的会计唐多严在学习。

    因为唐观褍这个人虽然比较有心计,但是在大事上一直还是站在自己这边,所以自己才想把他培养成下一届的主任。他跟着唐多严学习管理,甚至主抓了民兵营长一职,看起来还是有板有眼的。不愧于当初大运动培养出来的闯将,唐八天虽然没有评论什么,但是对于唐观褍打破冷静的出声,还是有些赞许的。

    看了眼没有跳起来的唐人凤,唐八天心中也多了几分惊奇,也对这个青年更多了几分认识。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唐八天虽然没有时间去管他,但是周围的流言还是有不少的,大家都说唐人凤是费了,大家一直看好和他一批的沈元桥。

    自从他堂客喝药死了以后,村里人都说他完蛋了。唐八天却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因为以前一直看好唐人凤,知道他脑瓜子活络,善于交际和沟通,是村里难得的对外发展的先锋。所以当初招待和对接乡里的事情,都是交给唐人凤来做和处理的。

    唐人凤也完成的很好,并且给乡里的领导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但是唐八天也知道,自从有了他堂客喝药的事情,不但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就是乡里的那些人都知道了。他要想进一步成为乡里的目标,可能性已经等于零。

    不过今天重新看到唐人凤的时候,这个丧妻后很少出现的年轻干事,令唐八天有些刮目相看。脸色虽然依旧含怒,不过唐八天对唐人凤的看法完全改变。本来心里还有些生气传言的事情,这个时候心中居然寻思着唐人凤的事情。想着只要他继续振作,村委初主任之外的职务,以后还是可以有一席之地的。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从外面几乎连滚带爬的进来,大家本来的会议一下子便中断了。

    沈元桥率先扶住了这个人,大家一看居然是唐家道最小的弟弟唐家进。看到满屋的村里领导,他紧紧抓住沈元桥的双手,失声痛哭着说道:“二哥他爬到屋顶上掀瓦,叫村里的领导都过去给个说法,说乡里包庇八蛮蛮,还叫嚷着说如果你们不去的话,他就要放火要把房子烧了!”

    “乱弹琴!”唐八天再次一拍桌子,气的青筋直冒。

    吓得唐家进一下便住嘴,当然大家都忐忑的看着唐八天。可能想到了委屈,看到脸色铁青的唐八天,这个青年居然再次哭了起来:“大家快去看看吧!二哥真的会放火的哟!”

    “走,大家都去看看!”看到唐八天虽然脸色铁青,但是没有再说别的,入海公知机的对大家说道:“去看看,人命关天,别到时候真让那傻了吧唧的家伙点火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和说清的嘛!

    “走,去看看,我想看看这混蛋是不是昏头了!”唐八天怒气冲冲的带头出门,这边大家相互对眼,先后便跟着出门,往弘扬堂这个方向快速的过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家道,你快下来呀!你不要做傻事啊!翠花已经没了,你要再有什么事情,三个孩子可要怎么办哟!”离着弘扬堂后面唐家道的家还有段距离,便听到他父亲唐入棋的声音。

    对于这个老人,弘扬堂的村民都比较熟悉,因为就连唐八天都有些尴尬。有人说唐八天年幼的时候,是跟随过唐入棋学习南拳的。但是唐八天没有公开承认,这个唐入棋也没有在人前张扬过。尤其是唐八天后来在弘扬堂如日中天,唐入棋更是从来不在人前提起此事。

    不管别人相信也好,还是当成笑谈也罢,唐入棋确实四季如旧的在石桥上运动着。就是这冰天雪地的情形,都有人看到他光着膀子在石桥上拳来脚去。这点不但让许多年轻人目瞪口呆,就是一些多嘴的堂客,都认为唐入棋不是老来疯癫,而是确实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过去。

    老来孺慕子女,可能是传统老人的想法。唐入棋那声嘶力竭的叫喊,让人听来就有些这样的感觉。他的堂客在床上躺了很多年了,居然在这种天气里都没有事情,倒是年轻力壮的儿媳忽然传来了噩耗,对于老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悲伤。

    大家拥到跟前的时候,看到弘扬堂很多人都跑过来了。虽然很多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里,但是对于出现这种事情,大家还是有些戚戚然的。

    有人看到村委的领导,还有村里的老党员都来了,顿时知道事情不一般了,大家因为都是邻居乡民,不由都客气的招呼着。

    唐八天没有马上吱声,早就看到了坐在阁楼上的唐家道。他家的房子也是一般砖一半土砖,阁楼堆满了码好了的稻草和干柴这些物事。即使这冰天雪地的,如果唐家道真的点燃这柴火,只怕很难扑灭这大火。屋檐下还真有人准备了木桶,桶里都是满满的清水,显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唐入棋没有看向唐八天的意思,而是依旧站在阶前的雪地上,看着一脸阴郁的唐家道,不时骂上两句,便又安慰几句,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最显眼的自然便是搭在屋前左侧的那个灵棚,就用两床大大的席子盖着,树枝为架支成一个三角的棚子。难得的那口棺材居然是老清漆上面的,显然是一口年月久远的棺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在灵棚前烧纸,也不时的抬头看向阁楼木板上坐着的父亲。

    低声的询问了一下周边的乡民,果然便是说唐家道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这堂客死的有些蹊跷,他怀疑是有人害死了自己的堂客。大家劝他下来有话好说,有事可以大家商量。如果真的这女人死的有些原因,可以让村委和政府出面来做主解决。

    但是唐家道好像油盐不进,如今更是有些张狂了起来。看到屋前的人多了起来,他的脸色似乎焦躁了起来,吸尽了手里卷烟的最后烟蒂,他眉头紧紧的皱起,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最后余火的烧手的感觉。静静的看着屋前的灵棚,口里低低的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八蛮蛮,家道好像不对啊!”唐人凤机警的凑近唐八天,虽然这话说的没有什么营养,因为谁都可以看出来,但是这个时候还真的没有人敢和唐八天说。被唐人凤这么一提醒,唐八天心神再次冷静了起来。

    因为外面的风传说这堂客的死和自己有关,唐八天为了避嫌自然不能主动出声。但是村委这些人明显不想担责,难免把皮球又朝唐八天踢了回来。唐八天虽然心里憋火,但是也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再发火,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一些难以担当的人物,那自己何必再去废话!

    “八天,这当头只有先把他稳下来才好啊!”入海公不声不响的站在了身后,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是作为这任的村长主任,入海公还是要有些建言的。即使他这话在唐八天听来更是废话,至少他在关键的时刻还是出声了。

    “人凤、祖饶、丁原,你们几个想办法去到楼上,不管这事后果如何,先把家道稳下来再说。其余的人在下面准备一些家伙,以防这家伙头脑短路!”唐八天冷静的吩咐下去,一边看着阁楼上坐着的唐家道。看着他慢慢的卷着一根卷烟,忽然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唐家道似乎都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的劝阻,也没有看到下面的人的行动,嘴里却一直低低的念叨着:“你们害死了我的堂客,为什么不来给我个说法,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是要把我逼上死路吗?”

    当手里的火柴那温暖的火源,静静的点着了旱烟头之后,那快要熄灭的火光忽然再次的明亮了起来。烟头的火光很亮,眼前明亮的火光却更是耀眼。

    “起火了,起火了!”

    大家呆呆的看着阁楼,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看到唐家道静静的点着了面前的草垛。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口气里也是极冷的寒气,可是那干枯的稻草还是一点就着的起火了。蹭起来的火苗一下便散开,甚至马上就燃着旁边的松针。

    “灭火,快灭火!”唐八天几乎用吼叫的声音,把一旁的人都惊呆了。看到出声的人是唐八天,大家没有问为什么,看到阁楼上燃起来的火,有人马上便拎起了准备好的水桶。

    但是大家忽略了自己的力量,一下拎起水桶不但没有举起来,而且半桶水倒在了旁边人的身上,惹得这人大声惊叫着避开不说,拎桶的人还差点把水桶扔了。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泼出去的水却没有几滴上去阁楼。大家看着火势逐渐散开,而唐家道还发傻一样坐在那里。

    “一群傻瓜,赶快拿脸盆过来泼水啊!”唐八天几乎气的七窍生烟,看着面前的人乱成了一团。

    本来跪在灵棚前的三个孩子,开始看到自己父亲点火,还没有太多的在意。这个时候看到火势起来,火苗窜开了之后,自己父亲还傻傻的坐在那里,不由叫着父亲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可以说屋前的人都行动了起来,甚至有人还捧着地下的雪往阁楼上扬。虽然看起来乱哄哄的,但是至少大家的这片心思,都是担心唐家道出事。

    让人惊讶的是唐入棋,他这个时候不但没有叫了,而且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坐在阁楼上。他好像看戏一样看着火光中的儿子,忽然他大步走近唐八天,他矮小的身子刚刚靠近,倒让身形同样矮小的唐八天忍不住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这个精瘦的老人。

    “八天,家道中邪了!”唐入棋声音平静的让人心里发寒,他那眼神就像一匹饿狼一般,紧紧的看着面前的唐八天。好像如果唐八天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就随时会扑过来一般。“那堂客怎么死的先不说,只怕家道也招惹了什么东西!”这个老人的声音冷静的怕人,而且说出来的话也令人感觉到莫名其妙。

    年轻人即使在身旁的,也不会信唐入棋的话,以为他因为儿子放火,儿媳上吊,忽然受不了这个刺激,胡言乱语了起来。大家看了眼颤颤巍巍的唐入棋,马上撇开了目光,加入到救火当中去了。一旁的堂客们本来就帮不上忙,这个时候看到男人们都忙着救火,她们以为自己能帮上忙,便扯开了嗓子叫了起来。

    听到堂客们哭天抢地的叫喊,唐八天真想几个巴掌扇过去。但是想到唐入棋冷酷的眼神,和他忽然说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偏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入海公。

    “九哥,你莫非是中邪了?家道放火和中邪有么子关系!”唐入海比唐入棋要小上十多岁,但是作为弘扬堂的村主任,在自己家兄弟面前,他还是提起了几分气势来。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啊!”唐入棋回头看着儿子,虽然有人泼水,但是青烟和火焰齐飞,唐家道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妖异起来。“他就是中邪了,你们去把骆伯伯叫过来,九师公不是在前面吗?你们把九师公叫过来,他一定知道的!”唐入棋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了起来,甚至双眼都发红了,紧紧的盯着了唐八天。

    “哈哈哈哈,你们都骗我,翠花是被你们害死的,被你们害死的!”阁楼上的唐家道忽然又哭又笑了起来,他的眉毛胡子还有头发都被火燎了,这个时候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怪异。但是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这些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许多人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唐家道坐在那里疯疯癫癫的,不知道究竟是受了刺激,还是心里清醒着。但是他已经看着屋前的这些人,对身边的火势丝毫没有在意。

    “元桥,你不要管这边了,赶快去前面把九师公请过来,玛德!”唐八天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骂谁,但是看着这边乱哄哄的情形,任谁心里都不会高兴了。

    唐入海没有吱声,而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唐八天,显然不知道唐八天为什么公开这么说出来,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党员,这么做的话显然是不恰当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活见鬼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玛德!“唐八天恨恨的骂道,看着坐在阁楼上痴痴呆呆的唐家道,好像对身边腾起的火焰视若无睹一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看不到有什么不妥。甚至感觉到有些凄凉,但是偏偏心里隐隐就有这种不安。唐八天恨恨的诋毁了一句,来发泄自己心底压抑的不满。

    有些心软和胆小的堂客,看到他们家遭遇这种惨状,在屋前雪地上已经放声的哭喊了起来。虽然这种哭泣和呐喊有些没来由,但是人毕竟大部分还是善良的。这可能是比死人哭丧更悲切的情形,就是一些男性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由一边叫喊着阁楼上的唐家道,一边想着各种办法往火势起来的地方泼水洒雪。

    可是唐家道就好像是疯了一样,坐在那里傻傻的不动,口里念叨着什么别人听不清。

    ”九哥啊,家道这是疯了,真是疯了!这是想烧死自己,把屋也烧了么!堂客没了,他难道自己也想寻死路吗?他不要命了,这三个孩子怎么办,这么干不就是疯了么!“看到唐家道坐在那里的样子,饶是唐入海见过一些世面,也是膛目结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到这个时候的唐入棋居然只是流泪,却好像不吱声一样。唐入海心里虽然纳闷,但是想到这种后果和结局,不由也对着一旁站着的,已经老泪纵横的堂兄,大声的质问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很难说通,但是看到火势越来越大,他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们这一房头开枝散叶,在弘扬堂是属于一大家子,开门立户之后本来也是一大家族。但是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大家的传统思想在飞速转变。尤其随着信仰的不同,和人生观点的分歧,他们家族印证了国人每个姓氏中族人的转变。而且新旧思想的碰撞,以及大运动和大飞跃的折腾,亲情早就已经不如当初那般亲热。

    尤其是自大运动过后,人伦颠倒无常。而国家想大跨步前进,周围的大环境都在整改开放了起来,敬小慎微的人固步自封,大家的思想变化更多。唐入海哈唐入棋他们这些三四代间的亲属,不但没有了血脉间的依恋,甚至往时还会为了鸡毛小利而争吵。

    唐入海虽然和唐入棋没有过什么冲突,但是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交集。随着老人们的逐渐离去,到了他们这一代的亲情早就淡了许多。而且如今的唐入海早就过了青年时期,那种血刚之气早就磨合,剩下的是知晓天命的淡然。虽然平时也有很多嗔念,但是人生毕竟基本看透了。

    这个时候看到堂兄悲伤的样子,心里自然是有些黯然,居然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看到唐入棋不愿意吱声,想到他平时也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心里更是纳闷着。但是想到这里这么多人,哪里好张口问唐入棋。只好陪在一旁嘶喊着人帮忙,看着火焰渐高,他的心却使劲往下沉。

    这个时候一旁的唐八天在干什么,对于唐入海来说已经不太重要。其实他偏头还真的没有看到唐八天,不过场面太乱了,人又太多,唐入海便没有在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首先想到的,自然还是自己和唐入棋还是堂兄弟,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瞬间便充满了他的心里。

    唐家道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看到唐入棋那消瘦的脸庞,和有些佝偻了身子,想到他那还一直躺在床上的堂客,自己的老嫂子,唐入海瞬间便清醒了起来。自己怎么说也是这弘扬堂的村主任,不管有没有话语权和实际号召力,这个时候还是要尽全力的。

    ”大家多抬几杆梯子过来,泼水的先把周围的火势压住。你们几个年轻的先把家道拉下来,你们往那边泼,把他身边的火势浇灭了再说!“唐入海也嘶哑着嗓子叫着,号令着救火的人行动。心中憋火整个人瞬间便上火了,看着大家乱哄哄的行事,他不由挥臂指引着大家行动。

    还别说,唐入海的再次督促,让一旁乱哄哄帮忙的人清醒了一些。大家看到唐入海冷静的吩咐,便好像再次有了主心骨一样。也没有人分辨刚刚的话不是唐八天说的,而是一直给人不显山露水的唐入海。大家只想把阁楼上的唐家道先整下来再说,毕竟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看着他被烧死。

    ”家道,家道啊!你醒醒啊!”有人扯开了嗓子叫着,希望唐家道自己明白过来。可是好像这种叫喊没有什么用,不知道究竟是他充耳不闻,还是他真的已经受到了的刺激过度,反正他对楼下屋前的人的叫喊就是不回应。“家道,你是真的傻了吗?屋里堂客没了,你还有三个孩子啊!“

    看到大家这么嘶喊,楼上的唐家道都不回应,本来认为他是受到了刺激的唐入海,这个时候也逐渐的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唐入海不是不相信鬼神,而是身为一个党员,他知道自己不能宣扬这种迷信的东西。可是面对这种奇怪的事情,他终于知道有很多东西不能固执。

    ”家道,我是你入海蛮蛮,你听我说,你还有三个仔女需要你养啊!你这样烧死自己,你怎么办?你三个仔女怎么办?你就是下到阴间和堂客相见,想必她也不会原谅你吧!你醒醒吧!“唐入海决口不提堂兄唐入棋夫妻,毕竟子女父母连心,唐家道有几个兄弟姐妹,对父母可能不会太重视,但是对于他和琼翠花的孩子,想必心里会有所眷恋。

    这会似乎听到了唐入海的呼唤,唐家道坐在阁楼上似乎清醒了一些,炙热的火焰已经烧须燎发,看到下面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他突然感觉到阵阵难过。他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危险,四下张望着看到自己的处境。当然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下面的灵棚,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堂客是没了。

    旁人自然无法了解唐家道此刻的心里,但是他自己心里却是很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坐在火堆里?这些人都在干嘛?但是看到眼前的火光,和灼热的生疼的皮肤,还有已经被烧伤的身上,他瞬间的明白过来了,这不是自己家的阁楼吗?

    ”啊!“唐家道发出一声怪叫,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发泄心里的难受,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处境,而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

    ”让开了,快让开了!“唐八天的一声呐喊,让一旁的人清醒了一些。即使是在忙的人都看了过来,首先是鼻孔里闻到了阵阵恶臭味道,才发现唐八天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一个尿桶,正快速的来到了唐家道坐着的阁楼下面。他手里拿着一支长柄的竹勺,正是平时乡里人用来浇小便用的。

    看到唐八天这架势,大家隐隐猜到了唐八天的用意,但是看到他真的行动,大家不由纷纷的让开了。以防这竹勺舀小便的时候,溅到自己身上来。

    ”魑魅魍魉,孤魂野鬼,都给我让开吧你们!“一勺沤臭了腥黄的小便,从木桶里舀起来之后,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氨水臭味。唐八天没有丝毫的废话,看到阁楼上的火势,迎头便朝阁楼上的唐家道泼去。也不知道唐八天是不是临时发威,居然一勺大部分都泼洒在了唐家道的头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楼下几个面都有人泼水,加上唐人凤几个带人也冲上了二楼,从二楼木楼屋里往外泼水,反正周围的柴火都变湿了起来。有些着火了的干柴虽然还燃烧着,但是有些稻草已经转为了浓烟。那火势居然便变小了起来,不过浓烟却比开始还要大了,远远的升上了半空,只怕整个弘扬堂都能看到这架势。

    而唐八天那手里的竹勺也没有停,迎头盖面的便把木桶里的小便往上泼去,他虽然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但是似乎没有怎么影响他的行动。唐八天的动作快速,周围的人难免遭殃。但是因为是他亲自出手,许多人即使心里有些怨气也没有人敢吱声,一时间四下里臭气冲天。

    这边唐八天不停的往上泼尿,周围也有各种各样容器装水往上泼着,甚至也有一些胆大的堂客抓着雪球往上扔,捧着雪块往上洒。时间没过一会儿,不但唐家道身边的火势变小熄灭,就是他浑身都被唐八天泼了小便。四周虽然有浓烟熏的人不住咳嗽,但是大的明火暂时是要止住了。

    一把把手里的竹勺扔在了地上,唐八天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几个年轻人冲上了着火的阁楼,快速的把还有火星的草垛和干柴往下扔。然后一些人直接架住了唐家道,不管唐家道愣愣的把臭气冲天,也面目全非的唐家道架了下来。

    看到阁楼上的人被架进了二楼里面,大家似乎终于嘘了口气。阁楼上虽然还有零星的火势,但是还有着人不断的泼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泼的好!这桶尿泼的及时!“一声清朗的赞叹传来,让这些慌乱的人逐渐冷静了下来,大家便看到几个人陪着一个留着长须的老人快步过来。

    这个老人看去五六十岁年纪,面容清癯消瘦,一对眼睛却炯炯有神。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的棉衣裤,正是远近闻名的师公九师公。

    ”如果没有八天这桶尿,这活见鬼的时机,只怕真要出大事了!“九师公手里不断的点按着自己指节演算,口里却大声和大家招呼着,快步朝唐八天走来,看那龙行虎步的形态,不像是个老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冥冥之中的变数

    大家没有寒暄的意思,暂时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看到唐家道被人抬着出来,放到了阶前的地上。那凄惨的样子不知道是被火烧的,还是被烟熏出来的,他没有出声大家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三个孩子哭着围过来,但是唐家道身上实在太臭了,他们倒是没有扑到身上,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父亲哭喊着。倒是躺坐在地上的唐家道,看着大家围上来望着自己,再也无法自抑的忽然失控的哭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唐家道,看着他可怜又可悲的神态和样子,虽然不知道这火势给他留下什么伤势,大家心里都有些暗暗神伤。

    出奇的是刚刚赶过来的九师公,居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站在唐八天迎着的位置,手指依然不断的演算着。在旁人看来有些莫测高深,就是挨着他的这些人也屏住呼吸,紧紧的看着他越来越严肃的脸。他眼神四下严肃的打量着唐家道家的房子,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堂客琼翠花的灵棚前。

    好像他盯着那里,似乎看穿了什么一样。即使这些普通老百姓看不到什么,他依然有些目不转睛。本来他的手指在指节上点动得很快,这个时候居然慢了下来,而且往往要三四秒之后才会一个动作。大家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毕竟平时多多少少见识过,知道九师公在演算,于是也没有人打扰他。

    那边唐家道哭了一阵,便轻轻呻吟了起来,显然是在阁楼上或多或少被火势伤到了,至于伤到什么程度,大家暂时还无法知晓。

    看着九师公越来越发黑的脸色,一旁本来有些松气的唐八天,此刻的心不由再次的吊起。他虽然对这个九师公不太感冒,也是基于身边有骆冉的缘故。甚至上次万福亭的事情发生后,据说九师公还遭到过重创。自己因此得以请骆冉出山露了一手,乡政府的那些人如今都知道骆冉的存在。

    乡里人因为有着九师公和骆冉的对比,自然把九师公贬得一无是处。但是显然他也听到骆冉评论过此人,骆冉公允的评断,让唐八天自然更对九师公多了几分认知。毕竟虽然大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九师公毕竟也在周围乡村薄有名气。骆冉当时的说法便是,九师公虽然不是个厉害的高人,至少也是个学习过会做法的师公。

    要知道在湘楚一带,能够被人称为师公的人,至少会几件事情。

    一个便是收魂超度,二个便是画符驱邪,三个自然便是观风辨识!

    收魂超度是师公做事的基础,很多和尚道士都会这套。画符驱邪是做事时的手段,就只有道家三清一派是为专长。不过湘楚一地自古多融合,许多法门到了这里都逐渐的被大家融合到技艺里,故而很多有所手段的人,成为这个特殊职业师公之后,也会这些神秘的法术和具有这种能力。

    而这观风辨识,有很多人便不算太了解了。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这观风辨识其实是两种技能。那便是某个师公在经过师门传承之后,学会师公所具有的基本的本能。在遇到需要解决的事情时,用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去观察和感知。这种观察和感知,便是所谓的观风辨识。其最高境界自然是不需用眼和耳朵辨识,单纯凭灵识就可以察觉到。

    其中观风指的又是观察和触觉,可以用自己的一对眼睛观察到周围的情形,用自己的五官和身体去接触到周围环境的不同。至于这辨识便是比较高级的接触了,辩的是对事情的分别和对其中类别的区分,运用自己的眼耳口鼻和身体,去分辨这些究竟是什么!识就是最后的论断,基本上肯定出定论,对症下药施展手段来应付。

    唐八天是不太懂得这些,但是毕竟经常听到骆冉说一些由头,自然知晓的要比一般人多。平时不管信与不信鬼神,至少也知道一些施展的方法。

    这个时候看到本来自信满满而来的九师公,整个人明显情形已经不对了。这个时候虽然不至于在人前拉下脸来,但是看着那神态,一副全神贯注谨慎的样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不说唐八天阅人无数,这些瞬间便明白了。就是凭着唐八天自己的名头,他也有着足够的自信,知道九师公不会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

    ”九先生,难道有什么麻烦沾染了,很棘手?“唐八天试探着在边上出声,如果是普通乡民问出这话,自然会增添几分神秘,也会让九师公多出几分自傲。但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牛爷,一旁的人听到了都不敢插嘴。

    ”西北方!西北方麻烦了!“九师公没有回答唐八天的话,反而忽然失声惊叫,一双手居然轻轻颤抖了起来。显然他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作为一个师公,居然出现了这种表情,当真令人惊讶和担忧。看到他蓦地抬头,一对犀利的眼睛呆呆的看向身后,那是弘扬堂西北方的位置。

    村委很多人看到火灭了,唐家道也被架了下来,便聚集到唐八天和唐入海这边来了。听到九师公的话,大家心里虽然诧异,可是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再下雪,可是四周的天色阴沉,却丝毫看不出异样。

    虽然冬天天色黑的很早,但是今天这个时候还不至于天黑。

    唐家道的这栋房子建在弘扬堂后面,虽然房子没有高出弘扬堂大宅很多,但是因为是处在后山起坡的位置,所以站在这边阶前,还是可以透过弘扬堂高大的房子,依然看出老远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对面山脚下,高衍堂那巍峨的建筑群。

    大家没有看到那边有丝毫异样,虽然似乎有着丝丝炊烟,但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不少弘扬堂的乡民过来看热闹,和帮忙灭火救人,这个时候稳定了下来,很多人便围到了唐家道的身边,七嘴八舌的安慰询问了起来。大家也不知道唐家道有没有被火烧到,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唐家道平时不太爱言语,毕竟是一起生活的邻居,大家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不过看到他头发都快烧没了,满身都是臭尿的味道,虽然看到他脸上黑一块红一团,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大家一时间也不敢去碰他。

    唐八天虽然往这边看了眼,但是看到唐入棋居然都站在唐入海身边没有动,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看到他紧紧的盯着九师公,想到他开始叫人去找九师公,心里更是稀奇了起来。很多人不知道他和唐入棋的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和人提过这些,但是他却知道这个老人身上的力量。

    年轻的时候,唐入棋即使不能算是弘扬堂最厉害的人物,至少也是排在前三的。因为这个老人当年可是精擅三十六路南拳的,十多个青壮年根本不能近身。虽然不知道他后来为什么一直沉默,但是唐八天自己年幼时,曾经缠着他教过自己一些拳脚。

    虽然唐入棋教的都是一些套路,但是唐八天当年也乐此不疲。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唐入棋和自己划清了界线,也从此不在人前显露身手,唐八天却知道,如今的唐入棋对付一两个人都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唐八天最好奇的便是,唐入棋有着很好的身手,但是好像他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人得到。

    想到唐入棋的过去,唐八天心中虽然有些感慨,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唐入棋早就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自己也到了快要知天命的年龄,唐八天更没了兴趣去了解这些。不过此时看到唐入棋的这种神态,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自己身边的这些老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只不过从大运动之后,他们更不敢表露而已。

    唐八天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关心唐家道,只要他下来了自己就不用操这个心了,看到唐入棋的神态,他心中微微一动倒是靠近了九师公,低声问道:”九先生,那边有什么不对?“

    ”大凶,大凶之兆啊!“九师公叹了口气,忽然看到面前的唐祖饶愣愣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看着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只好尴尬的朝唐祖饶微微点头。

    唐八天却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到一向和善的唐祖饶脸色有些古怪,忽然便想起来什么,不由出声说道:”这边没有什么事了,祖饶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一旁的人才想起来,这唐祖饶就是住在高衍堂的,而且这高衍堂祖宅还算是他家祖辈的宅子。九师公当面说那边大凶,想必唐祖饶听了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任是唐祖饶好脾气,被人说了这些话,就好比凭白遭到了诅咒一样。大家心里都有些古怪起来,但是又不好劝他。

    就在唐八天出声,大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当头,忽然不知道谁一声惊叫:”起火了,起火了,高衍堂起火了!“

    大家看去,果然便见到一股浓烟从高衍堂升起,而且还夹杂着一股火光,在这阴暗的天色中格外耀眼。

    唐祖饶一下便呆住了,恍如被人定住了身子一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居然自己快速的抖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四大宅院

    高衍堂

    是弘扬堂这个村子里,四大老宅之一。

    它虽然不像其他三个大宅子那样,是三至五进的那种大宅。可是它依山傍水而建,房屋高低有序,远远看去恍若一座大城堡,当初是最易守难攻的好去处。

    高衍堂修建的年份就在改朝换代前些年,不但保留着传统建筑的精髓,也具有一些现代的气息。当初建造这处宅子的人名唤唐大梓,是弘扬堂有名的粮食大鳄。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当时世道紊乱民不聊生的机会,倒卖粮食成为了附近远近闻名的大富翁。

    因为有感弘扬堂存在的三大宅邸,于是回乡修建了这处宏伟的建筑。当然当年如日中天的唐大梓已经故去,如今住在高衍堂里的老人唐大省,便是要唤他一声亲哥哥。不过唐大梓是唐家这房的嫡长子,比在兄弟排末的唐大省年长超过三十岁以上。唐大梓后来去世时,唐大省还是在幼年时期。

    不管高衍堂曾经的主人是谁,逝者已矣。如今安静住在里面的人,才是这宅院的主人。乡里人朴实,显然容易淡忘过去的事情,随着岁月的流失,当年的人和事,都已经留在了门槛中那石方上,或是屋檐下青砖上的那青苔上。茶余饭后闲聊而起的,别人的人生都成了言语间的故事。

    不过弘扬堂的人却知道,高衍堂经历的繁荣和衰落,就是近几十年来社会变迁的缩影。

    当年年幼的唐大省,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它的风光,却是亲眼见识了它走向了没落,甚至眼睁睁看着属于家族的物业,最终变成了所有人共有的财产。虽然不知道唐大省这一家人心里的想法,但是想必当初的难过和无奈,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消散。

    如今进入了新时代,年轻人自然不愿意再住在这栋老房子里,想方设法要搬出去修建砖瓦房。唐大梓如今存世当事的已经是孙辈,他们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在祖宅边的山脚下另立门户。就是唐大省的孩子,都想着搬出去住,已经准备在边上寻找地基修建新房,留下唐大省这两个老人住在祖宅里面。

    唐大省对这房子还是有着特殊感情的,从没有改朝换代时起,作为这房唐家子弟的长辈,唐大省就肩负着守业的重任。父辈兄长远赴广西经商,家里留下的是老弱妇孺。唐大省作为这辈最小的男丁,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家族里的主事人。即使后来家业落到了长兄唐大梓的儿子唐祖佑的手里,唐大省依然无怨无悔的替侄子守着家业。

    唐祖佑跟随父辈去广西打拼,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不过后来沾染了福寿膏和赌瘾,最终被父亲剥夺了权利发配回到弘扬堂。即使如此唐大省还是管着唐祖佑的家业,不过后来家族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最终剩下的就只有唐大省,以至于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他们家族因为没有成年男丁,居然没有遭受大的清洗。

    要说唐大省这个人比较被人尊重,因为自幼时起他便饱读诗书,精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是对奇门遁甲和堪舆一道深有研究。至于和时事政治相关的,却是从来不沾染片点。而且他一向给人的感觉便是文质彬彬,知书达理,是弘扬堂难得的几个有学问的人。

    弘扬堂的这些乡民里面,几个比较有文采的人,如唐入暨和唐持节,在改朝换代之后的大运动中,都遭受过或多或少的迫害和磨难,而唐大省难得的是基本上没有受到波动。即使如今很多人不一定认识他儿子,弘扬堂的青年干事唐祖饶,但是一定知道唐祖饶的父亲是唐大省。

    唐八天一向也很尊重唐大省,不但是因为唐大省的为人没有什么诟病,而且因为自己父亲的坟地就是唐大省找的。当初还没有改朝换代的时候,自己父亲不幸离世。不说找人寻一处好的阴宅,就是想下葬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后来唐大省力排众议,不但寻得一处不错的风水宅地,还号召乡民替自己父亲下葬。

    当初的孤儿寡母对唐大省的感激可想而知,但是唐大省这个人却从不在人前邀功,哪怕是自己逐渐名声鹊起。虽然很多人都说因为风水的原因,自己才能逐渐辉煌腾达,自己的孩子也才能早早的步出这个乡村,到市里成为了国企员工。但是唐八天相信自己的努力只是一点,很多所谓的运气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风水罢!

    但是唐八天却宁愿相信,唐大省一定是一个有着智慧的人,不然即使经历了改朝换代时的运气,保持着家宅和族人的安稳平安,也很难经受历次的大事。毕竟不但弘扬堂很多大宅都灰飞烟灭,就是十里八乡的这些大房产也没有能够幸免的。因为后来更是经历了分地产和家业,更有大飞跃和大运动,但是高衍堂依然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唐大省有着非凡的手段,唐八天相信高衍堂今天住的就不会是唐大省父子了。虽然他们只住了高衍堂一半的房子,其余的都分发给了其余的乡民,但是相对于弘扬堂、弘政堂这些大宅来说,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异类了。

    当年的恩恩怨怨,还有其中复杂的内幕,在今天看来已经很难寻找答案。但是有个简单的道理,唐八天却一直坚信着,那就是唐大省这个人不是一个普通人。随着唐大省的孩子逐渐长大,唐八天主动培养和提拔了唐祖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唐八天看来便有些心安理得了。

    救下莫名其妙的唐家道后,唐八天没有继续留在弘扬堂这边。虽然因为唐家道的胡言乱语,乡民私底下有议论,但是唐八天相信就是派出所的公安过来,也会相信自己没有诸多嫌疑。虽然当时有些东西不能对人言,但是真要到了那一步的话,唐八天知道自己也会安然无恙的。

    因为高衍堂这边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火灾,大家都因为唐家道的事情涌到了这边,眼睁睁看着起火,就是有心救火的话,也还离着一段距离。唐八天便让唐祖饶带着一些人快速回去,毕竟高衍堂可是个大宅子,虽然在大雪之后不一定全烧光了,但是如果因为起火而伤到人就不好了。

    唐祖饶担心自己父母孩子,自然是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快速的便带着一帮年轻人赶回去。临走的时候九师公面授机宜了几句,虽然在年轻人看来有些神神叨叨的,不过在乡民看来确实是有必要的。唐八天自然也不希望有人出事,不管是不是因为和唐大省这层关系,就是普通乡民,在唐八天看来也是应该的。

    看到唐祖饶离去,这边的乡民逐渐的安稳,大家都在检查唐家道的伤势,看到他的回答和反应,应该人已经逐渐清醒了起来。自己则在和唐入海交流几句之后,当面请教九师公有什么看法。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九师公居然说弘扬堂如今一片灰暗,可能有大事要在这里发生。

    明明知道骆冉在弘扬堂,九师公却说出这番话来,唐八天不认为九师公是危言耸听,博得这些人的关注。反而认为九师公这是一个很好的提醒,哪怕大多数人不相信这点。因为此前和骆冉交流的时候,他自然看出来骆冉情形的不对。以骆冉的手段,都变成了这幅摸样,说明他一定是遇到了巨大的难题。

    唐八天虽然隐隐猜出一些原因,却在心里不敢肯定。毕竟这些东西太过玄虚,自己作为弘扬堂一个首要的党员,自然要以稳定大局为任。不管最终的事实是什么,至少在一向风平浪静的弘扬堂,不要闹出什么大的事故来。因为就是冬天有几个老人去世,在乡民看来也不是什么古怪的事情。

    但是想到高衍堂的火灾,还有这些天去世和意外死亡的人,唐八天却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当然宁愿相信这是意外,可是在唐八天心里看来,这真的不是意外发生的。

    唐八天决定也过来高衍堂看看,毕竟留在唐家道这边没有什么意义。安慰了唐入棋几句之后,便偷偷的询问了九师公的想法。九师公言语里没有肯定,但是还是希望唐八天过来高衍堂看看,因为他认为唐家道的家这边的煞气已经转移了,如今看起来有些凄凉,其实问题已经不算大了。

    于是在面对乡民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之后,唐八天也带着几个人过来高衍堂。

    一路上的石板路倒是没有太多积雪,想必是唐祖饶等人经常进出,一路上清理的比较干净。远远看到高衍堂左边的厢房浓烟滚滚,唐八天便知道不是唐大省住的这边。站在高衍堂屋前的小水库边,唐八天感觉到依山而建的高衍堂上空,居然似乎比别的地方暗很多。

    “八蛮蛮,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呢?”一旁的沈元桥看到唐八天眉头紧皱,站在稍后的位置,有些忐忑的低声说。

    “你衣服穿少了!”看着缩手缩脚的沈元桥,唐八天没有好气的回了一句。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即使耳边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高衍堂那边的叫喊声,唐八天也没有马上就过去,而是有意无意的看了沈元桥一眼。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象归元阵

    几乎漆黑的房间里,让人感受到冰凉的寒意。在这几乎万物俱籁的时节,这处不起眼的房间里,却有着一对渗人的眼睛似开未开。

    屋里坐着一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如果不是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充耳可闻,让人感受到他的痛苦,可能都会认为这就是一堆家具中的某个部件。这是一件奇怪的现象,因为这栋房子里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看来是没有人在家。这间房里的这个人,也许是这栋房子里唯一的生物。

    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虽然这天没有再下雪,可是落在地上的雪花被北方一吹,似乎这天气比前两天还要冷。屋里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感觉,但是屋里也没有温暖很多。可能因为没有光线的原因,但是加上这对在黑暗中的眼睛,似乎这种比外面更低的温度,却让人更加切身体会。

    沙发上坐着的人,似乎在这缓缓的呼吸声中,他得到了一丝缓解,那本来一直不动的身形,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些挺直了起来。木窗外透进的光线已经昏暗,不过随着适应了这种黑暗的光线,他偏头往外看了一会儿。他那消瘦的脸庞一半在黑暗中,一半似乎看起来有些清晰了。

    轻轻的嘘了口气,他那阴郁的脸色似乎有些舒缓,但是在黑暗中看来依旧令人心寒。他目光静静的看着外面,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揣测到他心里所想。唯一可以感受到的,看起来外面似乎要黑了。

    “如果来的时候,没有事先布下的这个四象归元阵,这次我还真要折戟在这小山村了!”似乎在低低的喃喃自语,屋里黑暗中的这个人长长的嘘了口气,那半边有些亮的脸色似乎忽然容光焕发,眼神中多了一丝自得。不过那半边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却看来更加的声色俱厉。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一个人的脸可以有这么多丰富的表情。他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一会儿缓缓的拿起身前手里的一个黑乎乎的物事,一对眼睛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东西,似乎那里就是一块宝物一样:“这个姓骆的实在可恶,不但拿走了属于我的血乌桃木,就连我做阵眼的百年龟壳都不放过!”

    近似于低吼和诅咒的喃喃自语,可以看出来他心里的愤怒。虽然没有出这个房子,但是他知道外面一定很热闹。因为他虽然遭受了重创,但是没有想象中的严重。隐身在房里养伤,自然有他的想法。他想看看弘扬堂的反应,还有那个和自己作对的骆冉会如何应对。

    本来以为自己这次出门历练,会像以往那样满载而归。完成师傅的遗愿,只是当天学艺时心里的执念。这些年经过自己不断的实验和行走,他发现湘楚一地如今保留的高人不多了,心里膨胀的**自然是越来越强。却没有想到自从来到这弘扬堂之后,一开始布局时碰到的意外,到如今居然逐渐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彭柏全不舍的看了眼手里捧着的椭圆形的东西,眼神中多了几分刺痛,那曾经是自己视为珍宝之一的用具,如今却几乎成为了废物。它看起来不过是一块比较大的龟壳,大约有两个成人巴掌大小。上面刻满了稀奇古怪的文字,尤其在这块龟壳靠近头部的那最厚处位置,这个时候却有着一个小指尖大小的圆洞。

    不知道那处是被人钻了一个洞,还是原来镶嵌有东西,被人拿走了。反正彭柏全看着那个洞眼,双眼似乎要冒出熊熊怒火一样。“居然拿走我的百年龟壳,还用它做阵眼来对付我,这想必是我姓彭的这些年所受到的最大侮辱!不管你是谁,这次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虽然为了修炼一身所学,他不惜每年四下游走历练,但是他一直保持着低调和隐身。在路上自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事情,甚至一些对自身很危险的经历。他也会偷偷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但是总的来说他没有到万恶不赦的地步。这些年随着游走的地方多了,他的一身所学可以说是越来越厉害。

    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他其中一个师傅当初就是因为大意折戟,教授彭柏全的时候,自然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所以彭柏全一直都谨小慎微。

    这些年走过来,彭柏全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中年,甚至没有多少人真的知道他的存在。从当年那个愤愤不平的少年,到一个稳重内敛的中年,他确实付出了太多太多。不过这种谨慎的行事方法,确实也让彭柏全无往不利,哪怕是来到弘扬堂这个小地方,他都没有过丝毫的松懈。

    本来以为弘扬堂不过是自己旅途中的一个驿站,但是命运就是如此神奇。他意外的发现了前辈留下的阵法,而且这个阵法还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干系。这自然让彭柏全欣喜若狂,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寻找的东西就在眼前,如果得到这些东西的话,自己的修行更进一步不在话下,有可能自己独霸苗疆也不会太远了。

    憧憬在美好未来的幻象中,即使遇到了这种好运气,彭柏全可以说都没有大意,为了万无一失,更是在到来之后便在弘扬堂周围布下了大阵。这也是彭柏全引以为豪的能力,几乎预感到自己的成功就在眼前。这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可是自己面对重宝居然没有识破,这让彭柏全心中几乎喷血。

    意外出现的骆冉,居然成了自己最大的阻力。本来从未想过,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物,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弘扬堂平静的和湘楚每个小地方没有区别,但是彭柏全根本就没有料到骆冉这个异数。

    彭柏全也见过无数的师公,也和很多自命不凡的人交过手,但是直到前次在兰花湾的正面交手,彭柏全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自己身负几门绝学,哪怕是不在苗疆那种神秘的地方,都有可能隐藏着身手极好的人。龙峰治和骆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完全印证了自己大意带来的苦果。从交手的那一刻,彭柏全便明白了过来,自己不但轻视了天下的奇人,更是忘了苗疆有多少传人,如今遍布湘楚各地。

    精擅内家拳术的龙峰治,在彭柏全的印象当中根本就没有听过。这种离家几十年的人,居然能够独自练成百人难选其一的内家拳,在彭柏全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苗疆龙家子弟,无论嫡传所出,还是庶出的传人,彭柏全虽然不能一一试招,至少也知道当代子弟里,难有一二人是自己对手。

    本来以为无论拳脚还是蛊术,自己不敢说是苗疆第一,至少起码也可以排进前十,这还要预估上那些各门各家传说中隐身的高手。何况自己身兼几门绝学,对敌的时候料敌先机,可以说往往可以令对手防不胜防。

    至于这个从没听到过师门的骆冉,看他对阵法的精通,虽然不如自己熟练,但是那种对阵中阵的理解,以及信手拈来都可以布阵的能力,却就是自己都无法企及。两个从来没有联手的高手,在对付自己的时候,居然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功。这个人的危险程度,让彭柏全一下便置顶。

    本以为自己是苗疆难得一见,可以掌握高深蛊术的人,虽然不说可以为所欲为,至少很少有人可以克制自己。因为他拜访过许多养蛊大家,很多人已经远远不如自己。平时他们用神秘的蛊术吓吓老百姓,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已经不错了。

    就是这种既有的观念,自然也误导了这个出身苗疆的人,以为除苗疆以外,天下再无他人会养蛊驱蛊。却没有想到这个骆冉,居然也会一种令人为难的蛊术,或者说是一种基本上绝迹的蛊术。

    因为骆冉所掌握的这种蛊术,按照当年苗疆同道的说法,应该是一种损人利己的蛊。因为这种蛊根本就很难练成,一来它必须要依托阴宅的阴气,可以孕育这种蛊慢慢成长;二来便是这种蛊物生就是本命蛊,需要用自身的精血饲养,往往很多人惜命而不敢问津。

    最令人棘手的便是,当这种蛊物成长起来之后,只要别人施展蛊术,它就可以感应到痕迹。因为它几乎天生以蛊物精华为食,真正在施展这种蛊物对敌的时候,它居然可以利用自身纯阴的能力,快速打破阴阳平衡,还吸取对方蛊物的精华为自己所用。

    彭柏全在阴阳蛊失利之后,便想到了骆冉可能就是拥有这种少见的蛊物,导致他连自己厉害的本命蛊,在骆冉面前都不敢轻易施展,生怕就着了骆冉的道。本来自己极具优势的能力,此刻在骆冉面前,居然不占丝毫的优势。这不但让彭柏全极度郁闷,也对自己的行动和骆冉的攻击更加谨慎。

    至于在弘扬堂布下的这个四象归元阵,却是当初来弘扬堂便准备好的,最大的一个局中局。当然,最初彭柏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危险,所以布阵的时候并不完全,只是一个简单的困阵,用来自己对敌时万一出现意外,可以让自己缓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在骆冉面前连连失利,加上如果不养伤的话,只怕自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被本命蛊反噬。

    于是彭柏全启动了这个四象归元阵!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腥的阵眼

    “咳,咳,咳!”

    低低沉闷的咳嗽声,让人感觉到一阵压抑和难受。

    虽然没有刻意的压制,但是可以感受到这种咳嗽的痛苦。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却什么也没有咳出来。尤其那种咳到一半,忽然被什么顿住了喉咙,最后不得不再次抽动着咳嗽一声,让肺里的空气宣泄出来,才感觉到整个人舒服一些。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形坐在蒲团上,身子随着这种难受的咳嗽不断的轻轻抽动。外面的寒冷和屋里的阴冷,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彭柏全虽说孤傲不群,不过还真是手段非凡啊!光是拼着损耗自己一身精元,大胆的在你我面前放手一搏,最后也用内劲伤到了你!”旁边一个声音微微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限的感慨:“最后使点小心眼扬长而去,倒是让我有些佩服他。”

    高大的身形坐在那一时没有出声,但是这会儿咳嗽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而且背部和胸部的起伏似乎平缓了许多。

    “如果不是你一直坚持,真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找寻到了你体内的这丝危险,这个人当真是极度可怕呀!”旁边那人语气中有些庆幸。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所以我才不信他在我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亏,就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作为一个经常四处游历的人,他的警觉性和防范性要比咱们敏觉太多了。面对咱们两个人的压力,当时他还能够放手一搏,这一点我是自愧不如!”微微抬起头来,骆冉的神色憔悴了许多,不过一对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不要妄自菲薄!不过确实这些年我们有些太安逸了,和他这种时时跑江湖的人比起来,我们少了许多生死攸关的危机意识。当时他是明知万难幸免,最后想撑个鱼死网破,咱们当时实在没有必要和他死磕而已!”龙峰治神色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真要到了生死存亡,想必不说是你,就是我散功一击,他也很难脱身!”

    “希望不会到那一步吧!”骆冉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慢慢起身,到木桌前调亮了马灯的光。

    当屋里的光线亮起来之后,才发现龙峰治和骆冉一样,两个人都像是大病初愈的感觉。

    看到龙峰治默不作声,骆冉眉头微微扬起,右手拇指在指节上快速的点动,口里微微念叨着什么。许久他没有出声,却缓缓的抬头看着木窗外面:“龙师傅,咱们也算是一见如故,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当初感觉到弘扬堂不对劲的时候,我便四下查询了一下,这彭柏全在弘扬堂周围布置了一个大阵!”

    “又是大阵?”龙峰治眉头紧皱,不解的看着骆冉:“如今到处的植被被破坏,环境糟糕至极,元气这么稀薄,没有特殊的物件做阵眼,布什么阵都难得启动起来。后山那个大阵被你识破,连他的宝贝都顺手牵羊过来了,这个时候他只怕正气的吐血了,哪来的这么多宝贝做阵眼发动大阵呢?”

    龙峰治虽然不懂阵法,但是毕竟出身湘西苗疆大家,自幼也有过不少见识。这些年甚至很少和江湖上的人接触,但是底子还在,也明白一些东西的。想到这个彭柏全得到过不少传承,应该属于苗疆难得的奇人。但是自改朝换代以来,许多江湖上的人物都被政府肃清,他能够得到的传承应该也是有限的。

    倒不是龙峰治轻视彭柏全,而是像龙家这种大家族,到了近代的时候传承几乎都断绝。何况是那些被迫隐身的高人,应该更加对自己身边的奇物视为珍宝,哪能和声势浩大的大家族比较。因为听到骆冉说,曾经缴获了彭柏全一块龟壳的东西,他也亲眼见识到那物,认出那物居然是千年太岁的心核,因为他曾经在龙家也见过相同的一颗。

    这种奇珍不说个人可以拥有,就是一个大家族也是很难得到的。彭柏全拥有这么一块镶嵌在龟壳上,应该也是前人传下来的,被他当做阵眼来套取血乌桃木的。最后没有想到不但血乌桃木没有得到,还赔上了自己的太岁心。这么珍贵的东西遗失了,龙峰治由此断定彭柏全不会再有什么宝贝了。

    “龙师傅想到的这点是不错,一个人拥有一两件宝贝,已经在这个时代极为难得了。如果不是因为小河,我都没有想到还能遇到血乌桃木。得到这颗太岁心有些意外,想必彭柏全也差不多对我恨之入骨了罢!但是发动一个大阵,在任何时代都不止一种方法哦!”骆冉忽然神色严肃,眉头紧皱的看着龙峰治。

    “不止一种方法?还有不用深具灵气的宝贝做阵眼的大阵?你的意思是?难道,哦,,,,,,?”龙峰治听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虽然还不能知道准确的原因,但是想到以往听到过的传闻,心里隐隐感觉到震撼。

    “如今弘扬堂血气冲天,四个方位处处都似阴风阵阵的鬼门关。想到这几天陆续死去的几个人,我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事情来!”骆冉眼神中有些惊骇的说道。

    “难得村里又死人了?”龙峰治也瞪大了眼睛。

    “**不离十了现在!”骆冉冷静的说道:“本来叫小河去试探一下他,看看他的反应,没有想到,我还是中了他的一个小小圈套!”

    “什么?”龙峰治惊骇道:“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本来几个老人去世也很正常,但是那个小孩子突然便没了,据八天说一身血液都好像没了,我便隐隐的猜到了他有些丧心病狂了!”骆冉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伤感:“就是因为这点,我才想到他就是因为我当初批断这个孩子的面相不凡,故意引导我觉得是为了和他比斗,他一气不过故意整死这个孩子,让村里的人都以为我看不准,是胡说八道!”

    “难道这不是最直接的?”龙峰治惊讶的说道,看着骆冉脸上的忧伤,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妙。

    “如果他仅仅只是为了和我斗气,甚至在弘扬堂打压我的话,任他胡为了也罢!毕竟乡亲们也不知道这群人的手段。但是,如今看来是我真正的上了他的当了!”骆冉偏头看向了兰花湾后王家园子的方向,沉声说道:“他布置的这个大阵太大,在我的惯性思维里面,一直都认为总有方位的对称,如今才知道是我大错特错了。”

    骆冉几乎没有停,恨恨的一拍木桌,几乎是低吼道:“弘扬堂的后山底全是空的岩洞,一面通向百丈崖,一边达到了黑虎村的黑虎山下!他居然不是以弘扬堂为基点布阵,而是以这兰花山为阵眼,取弘扬堂五处坐标为护阵五方,最后推动周围的八处生死门!”

    “五行阵,八卦阵!”龙峰治失声惊呼,看着骆冉骇然说道:”这么庞大的阵法,得需要阵眼多强大的能量,才能运转不停?“

    “五行阵、八卦阵!”骆冉一字一句的低吼着念出来,看向龙峰治的时候,眼眶里已经满是红血丝:“这就是他的障眼法了!这两个阵都只是懂行的人看到了感觉震撼,真正的阵法就是为了掩藏他布下的另外一个阵法!”

    “这还有另外一个阵法?”龙峰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骆冉缓缓的点头,沉声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阵法还是在弘扬堂和遥巨村范围,不过威力却大了无数倍!阵眼应该就在兰花山后面的王家园子里,至于阵眼!可能有些令人惨不忍睹,一定就是那孩子的一身精血,和这几个本来奄奄一息的人的阴魂了!”

    “闻所未闻!”龙峰治气愤的说道:“当年虽然听说过一些邪人会做这些事情,但是今天真正碰到了,哪里还能忍下去,就是拼了这身内功,也要把他留在弘扬堂!”性子耿直的龙峰治虽然平时不善言辞,但是听到骆冉这么说,也不由得气愤填膺起来。

    ”龙师傅稍安勿躁,咱们两目前这状态怎么去?想必他现在也不好过!如今这事虽然有些血腥凄惨,但是还的让那两个去看看!“骆冉居然冷静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龙峰治是否是中了蛊毒。

    ”如此也好!实在不行,咱们再做打算!“龙峰治倒不是泄气,而是听到骆冉这么说之后,也马上冷静了下来。

    !!!

    “灭了,灭了,火灭了!”

    一阵欢呼在高衍堂前响起,虽然被烧毁的地方还有着袅袅余烟,但是至少明火都已经扑灭了。

    起火的是高衍堂左边厢房,原因有点令人啼笑皆非。沈大厦的母亲有块腊肉挂在炉灶上,一直舍不得吃。这块腊肉平时被烟熏火燎的有些透明了,不时会滴落一些油滴下来。这天因为沈大厦的姐姐带着孩子回来,天气太冷尿布没法干,就用竹笼架着放在炉灶上烤。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滴落下来的肉油居然引起了竹笼和尿布起火,直接的点燃了炉灶里堆放的柴火。因为这几天太冷,炉灶里堆放的柴火可不少。等到大家发现起火的时候,那些干柴连房子里的木楼板都燃起来了。如果不是唐祖饶这些人即使发现跑回来,只怕整个高衍堂左边的房子都会起火。

    即使这样,沈大厦家里住的这两间房基本上也是毁了,还引得邻居家的房子烧了半间。邻居还没有来得及责怪和难受,因为这个时候能够逃过一命都不错了。

    唐八天站在高衍堂的大院中间,四周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有人拿出来手电筒,四周有些灯光大作的感觉。看到黑烟袅袅的惨状,心里顿时有股无力感。

第一百九十三章 酒鬼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看起来每件事都好像是意外发生,甚至是一些别人不会太在意的,往往宁静自然的背后,将会隐藏着最强烈的风暴。

    喧嚣只是暂时的,在大家拼命救火的当头,虽然最终扑灭了这隐患,唐八天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是合情合理的原因引发,唐八天的耳朵里却传来了九师公私底下附耳的传音。那才是令唐八天最惊悸的所在,和让唐八天首次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九师公这个人。

    “天地间有不灭阴魂,如果吸收了一些有意识阴魂的精华,就会强大的出来作乱。世间有人懂得操纵这些阴魂,将会对普通人造成莫大祸害。如今有人操纵了一只火烛鬼,在唐家道这里被你用屎尿的秽气赶跑了,必然跑去别的地方作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会造成人的伤亡,但是显然这只是它的障眼法!”

    想到九师公和自己说的这些话,唐八天心里却是阵阵发凉。

    这究竟是谁在操控,想在弘扬堂干什么?

    唐八天心里自然是乱成一团,虽然平时属于一个冷静的人,但是他自己知道,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自己一言堂的岁月了。自己坐在这个位置够久,大家虽然知道自己的威力,可是就是因为这种威力,让大家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辉煌。唐八天不是想去寻找曾经的辉煌,反而更加明白自己需要与时俱进。

    唐祖饶还在号召着大家收拾残局,虽然起火的沈大厦家和自己属于两边,但是这边的大火已经波及到了高衍堂的堂屋。对于乡里人来说,堂屋代表的是自己家祖先的凭吊,何况高衍堂对于唐祖饶这一支来说,其意义更是不一般。所以几个兄弟子侄正汇聚一起,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里面,那已被烧黑了小半的房梁。

    唐八天的目光却落在一旁一个老人身上,这是一个相貌清癯文雅,看着面相和善的老人。他站在阶前沉默不语,没有看向堂屋里面,却看着那被烧残了的沈大厦的家。旁人闹哄哄的七嘴八舌,这个老人却背负着双手看着不语,一双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如果知道真相的人一定会认为这个老人没心没肺的,唐八天却难得的纾解了眉头,大步朝这个老人走了过去,因为这个老人正是唐祖饶的父亲,弘扬堂有名的有学问的老人唐大省。

    “八天,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跑过来了!”看到唐八天快步过来,老人居然含笑问道,伸手示意唐八天在一旁木方长凳上坐下。

    “中午和下午一直村委开会了,刚刚入棋公家的家道要烧房子,我们一起赶过去灭火了,没有想到九师公说这个方向危险,你说说邪不邪,话还没有落下,就看到这边冒烟了。幸好叫祖饶回来的快,不然以后都没脸见你了!”唐八天居然难得的语气轻柔,声音更是放低了许多。

    唐大省似乎没有在意这些,却是有些愕然的看着唐八天:“九师公在那边?他这么说的?”

    看到唐大省这个表情,唐八天一时不知道好坏,只好如实的说道:“唐家道疯疯癫癫的,恰好九师公在唐平北家,把他叫过来的时候说的!”唐八天简单的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因为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也点起了马灯,唐八天便也没有着急。

    唐大省却是脸色凝重,随着唐八天一边说,眉头却紧紧的皱起。看着唐大省不吱声,唐八天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虽然现在还没有理清思路,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他来说,越是这种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实背后所隐藏的往往都是极大的阴谋,他自然也知道事情有些复杂了。

    唐八天惟愿是没有事情,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

    几个老人的去世还有正常的说法,但是从唐殿风家那孩子意外的没了,自己所看到那惊悸的形象,虽然别人没有感觉到不对,但是唐八天听到骆冉说了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人丧心病狂的。不但会营造各种各样的死因,甚至可以瞬间吸干一个人的精血的。

    那种惊悸的结局,让唐八天虽然感受到了阴谋,但是没有证据的事件,自己作为弘扬堂的话事人,肯定是不能乱说的。这个时候看到唐大省的神色,唐八天忽然想到这个老人可是善于堪舆学,更是一个寻穴高手。不说他会师公法师那套,至少比一般人强出太多见识。

    “这两天你见过老骆吗?”唐大省忽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看着了一脸忐忑的唐八天。

    唐八天哪里敢隐瞒,连忙点头低声应着了,紧张的看着面前人来人去的晃眼,便低声问道:“十三蛮蛮感觉有什么不对?”

    谁知道唐大省没有回应,而是静静的透过马灯看着那边人影瞳瞳,许久那对凝重的眼神才再次落到了唐八天脸上:“几天前我心血来潮,忽然翻了一下老黄历,看到了一条不太好的术数,于是便请了一卦!”说道这里的时候,他居然停了下来,沉吟着一时又没有出声。

    唐八天对唐大省的性格还是极为了解的,心里顿时警醒了起来,便扬声说道:“这天气太冷了,十三蛮蛮咱们进屋里去聊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一声破锣一般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人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是满鼻的酒味冲了过来。

    已经起身的唐大省没有出声,马灯映照在他脸上,似乎带着一股似笑未笑的神色,静静的站在唐八天身边待着。唐八天却马上起身,难得的扯着嗓子笑道:“这边起火,也没有看到你的影子,我还以为你被火化了呢?正准备着叫人广播一下大家来找!”

    “你个王八羔子会记得我?”来人咧嘴一笑,浑身的酒味熏得人几乎要晕倒了。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一只大手掌直接拍在了唐八天的肩膀上,同时也搂着了唐八天的肩膀。拍的唐八天本来矮小的身形几乎一矮,看得让人感觉到生疼。

    唐八天却没有叫疼,反而任他搂着,却苦笑说道:“算你厉害,沈锵陠,不过你这就还真的要少喝啊!离着一丈就快被你熏死了,挨着这么近还让不让我活了!”

    “你是领导,自然不愁酒喝,我这要是一天没有酒喝,那是会死人的!这不刚刚去忠珑堂吃了回来!”这个叫沈锵陠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乐呵呵的朝两个人酒气冲天,然后又指着堂屋说到:“几个小时不在,娘的连屋都没得住了,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这两天村里不有几家地方喝,还不任你喝个够,偏偏还跑去忠珑堂喝才行!”唐八天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

    “莫笑我!”他居然放低了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村里几家不烦我的,几家几户都是你们唐家的!论不到行亲,说不到邻居,总不能厚着脸皮天天去蹭酒吧!再说虽然是乡里乡亲的,要喝也只得吊唁和出殡吧!我那堂客听说我去吊唁,就从早上一直骂到了晚上!”

    唐大省却乐呵呵的在一旁说了句:“外面冷,进屋里去坐会儿!”

    看到唐八天的样子,这个沈锵陠居然没有松开他,而是搭着他的肩膀,一起进了唐大省的屋子里去。

    屋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风格,不过当初的大客厅如今一半做了卧室,一半摆着桌椅用来做了客厅。这个就是唐大省平时住的地方,虽然只有一间房,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尤其看到那露着木纹的书桌,上面居然摆着一摞白纸和字帖,难得的更有文房四宝,可以想象到主人平时的生活。

    唐大省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让他的堂客十三怜怜拨弄开了火桶里的炭火,让屋里的温度加高了一点。唐八天静静的坐在小木椅上,想着这些天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有理会嘟嘟囔囔的沈锵陠。让人惊讶的是沈锵陠也没有多事,自顾自的在热水瓶里倒了杯开水喝了起来。

    十三怜怜无奈的笑了下,拿杯给唐八天和唐大省泡了两杯茶。喝了一口茶水,唐八天的思绪便有些清晰了起来。不说弘政堂那边的事故,接着唐家道的堂客琼翠花出事,这事的复杂唐八天自然更不能和别人说,因为当时确实是自己最先看到,而且还不算是一个人看到,因为当时唐玉叶也在。

    但是这件事却不能和人提,自己虽然不算是私会唐玉叶,但是这话说出去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联想翩翩,甚至毁了这个唐玉叶。当时看到那种惨状的时候,唐八天不认为这是意外,因为两个人都曾经似乎发现了这个女人的异样,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吊到了门框上,最令人惊悸的就是,不到三五秒那个琼翠花便没气了。

    唐八天甚至都以为自己做梦了。但是后来有人叫死人了之后,他才清醒过来。当时发生了什么,如今唐八天感觉自己都像是做梦了一样。

    坐在唐大省这大客厅的房里,唐八天忽然感觉到自己就渺小的和一只蚂蚁一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走投无路

    “八天,你等下陪我一起去趟兰花湾!”唐大省忽然静静的对唐八天说道。

    唐八天拿杯的手一下顿住,紧紧的握着了滚热的茶杯,惊讶的看着唐大省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不像是临时起意,如果没有自己在的话,想必他一定会叫别人去。看着唐大省的眼神平静,坐在那木椅上神色淡然自若,唐八天心里明白这一点。

    客厅里灯光摇曳,唐祖饶给父母早早都装好了电灯,可是老人和村里大多数的老人一样,舍不得浪费那一点点。在他们心里感觉,电灯虽好可是是需要钱的,煤油虽然也费钱,可是已经少了好多了。在这个能用上电灯为荣的时代里,老人还保持着淳朴的心态。

    唐八天却是很欣赏唐祖饶这点,孝顺而又不张扬。这点美德可能来自于他的父母,看着唐大省的神情,唐八天心神翻腾了起来。这个和善的老人有着自己的固执,知道他不是和自己开玩笑,这让唐八天首次心里再度的慎重了起来。

    是什么事让一向平静的唐大省按捺不住了?

    要说没有重大的原因,这个老人会深更半夜要去兰花湾?那里既不是灭火队待的地方,也不是村委会驻地,那里是唐家的祖坟,和下葬停驻地的义庄。看到唐大省静静的神情,唐八天心中乱成了一团,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从唐大省那睿智的眼神中,他似乎发现了许多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通透,唐八天知道自己比较了解唐大省,这些年无论自己身居弘扬堂一把手,还是作为市里的知名人物,这个老人都不卑不亢。他从未巴结自己,也从不回避自己,依旧如同几十年前,自己幼时那般淡定对待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点,唐八天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都是一些难得的人物!

    学富五车的唐入暨,才情绝高的唐持节,还有便是这个与世无争,偏偏又极为聪明的唐大省。唐八天回想这些年自己走过的路,心里忽然有些汗颜起来。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唐八天顿时感觉到心里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一个平时不动声色的人,在祖宅发生了火灾之后,居然首次要去那个地方,确实令人浮想翩翩。那里只有埋着死人的坟地,和一向被人畏惧又尊重的骆冉!唐大省自然不可能寒冷的冬天去看死人,唐八天自然也知道,他是一个平时不会开玩笑的人,心里顿时千思万虑了起来。

    “是去老骆家吗?那可是个好地方呐,省晚三爷你可真有眼光!哈哈哈!”一旁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沈锵陠,似乎比谁都清醒了起来,兴奋的叫着旁人对唐大省的称呼,大呼小叫道:“你们呐可是不知道老骆那个酒鬼啊!好说,这事绝对好说了,我陪你们去!”沈锵陠哈哈大笑,一拍自己有些发抖的腿,不知道那究竟是冷的,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在颤抖。

    “就你这副样子,现在还能走动!”唐八天毫不客气的白了沈锵陠一眼,这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刺耳,可是沈锵陠听到唐八天的说话,反而朝着他呵呵直乐。两个人看来平时没有少拌嘴,但是显然不是恶意的争吵,而是都特别熟悉对方性格的这种调侃。

    唐八天也丝毫没有等沈锵陠回答自己,便望着了对面的唐大省,却放低了声音说道:“外面天气这么冷,村里四下都是厚厚的积雪,去兰花湾那么偏的地方,这一路不是土路、石板路就是毛马路,万一有个危险冻着了,祖饶会怪我的!”

    “我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虽然平时重活干的少,不能和那些青壮劳动力比较了,但是在这种天气里,自己走夜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唐大省这个时候有着一股豪气,让人看来似乎年轻了不少。他一向给人儒雅的感觉,这个时候却给人感觉多了几分好奇。看到唐八天惊讶的看着自己,居然淡淡的说道:“不管下雪还是封冻如何,这次是一定要去的!”

    “去,肯定去,没事的,放心有我呐,我陪你去!”沈锵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差没有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了。不管他是醉态熏熏,还是眼神真诚,这话说出来倒是让人感觉他清醒着。

    唐八天无奈的瞟了沈锵陠一眼之后,朝唐大省点了点头。

    “太阳出来啰喂喜洋洋啰喂,荷上扁担朗朗切,,,,,,!”一阵沙哑的不合时宜的歌声,在这寒冷的夜里鬼哭狼嚎起来。

    乡村的夜里很宁静,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如果不是这几天弘扬堂老了几个人,只怕很多人早就进了梦乡。今晚的夜里依旧宁静,因为天气显然比前几天更冷了。天上没有下雪的意思,但是却有着丝丝北风吹起,呜咽着在寒夜里呼啸,让人都藏身到屋里窝着。

    几个人打着两个手电筒,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没有言语,沈锵陠却忽然唱起了山歌。

    其实沈锵陠的歌声还可以的,不过在唐八天的耳朵里就是噪音,如果不是唐大省没有吱声,他早就又骂了起来。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看到了义庄那栋大房子。

    没有手电筒照射,其实也可以看到那被冰雪掩盖着的义庄,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唐八天吸了一口寒气进肺里,感觉到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便也更适应了空气里的寒意。本来想把手电筒收起来,因为拿着银色的手电筒,实在手感觉到太凉了。但是似乎看到那边有几个影子,唐八天便收起了这个想法。

    “沈锵陠,喝酒了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一路和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大家都哄笑着和应,听声音应该都是村里这边的人。大家似乎不知道沈锵陠酒兴大发歌喉,那是因为和唐八天还有唐大省一起。更重要的则是沈锵陠预感到有酒喝,心里高兴的得意忘形,管你谁是谁!

    听到这边没有回应,虽然有人拿手电筒朝这边乱照,但是这边唐八天和唐大省的手电筒都是双筒长手电筒,光亮要大很多,那边自然一时也看不清是谁,只听到了沈锵陠这个杂音。不过待得近了的时候,大家看到是唐八天和唐大省在,于是都收起了嬉闹的声音。

    对于大家的问候,唐八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实意,唐八天也懒得去计较。不过看到这些人为首的居然是兰花湾四姓之一的牛水高,还有一个是弘扬堂大屋的唐平喜,便知道这肯定是为了唐平南兄弟家那个老人来的。寒蝉了几句果然如此,大家想请骆冉过去看看,毕竟唐家道家堂客的死不是个好兆头。

    唐八天敷衍了大家两句,看着他们往弘扬堂方向去了,自己才再次和唐大省一起往义庄这里来了。近到门口才发现,几日大雪覆盖,如今庄前居然清出了一条干净的路来。甚至连边上的那丛大南竹上的积雪都摇落干净,如今枝叶在北风下沙沙作响着。

    沈锵陠却是毫不客气的便上前擂门,更是拿门环敲的啪啪作响。不过让人泄气的是,一直捣鼓了近一分钟,屋里都没有人来回应。大家刚刚看到那些人过去,自然不信屋里没人,看到沈锵陠的动静,唐八天都有些哑然失笑。不过和唐大省两个人站在一旁,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十三蛮蛮,这么着急来这里,莫非是因为高衍堂的事情?”唐八天终于问了出来,其实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是因为涉及到私事,还有来到这边无非就是为了找骆冉,这点唐八天肯定是知道的。何况唐八天也知道,自此骆冉下放来到村里,精擅堪舆学的唐大省,成了骆冉除自己家以外,交流的最多的人之一。

    “虽然村里这几天事多,但是我还没有闲到到处去给别人扫门口!”唐大省忽然叹了口气,看着义庄的大门依旧没有开,虽然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但是还是表现的很有耐心。

    门口的沈锵陠显然却没有那么好耐心了,也不管如今已经有些晚了,扯开嗓子便叫了起来:“我说老骆,你丫的太不地道了,跑你家来讨酒喝,不至于连门都不开吧!告诉你,这次我是陪人来的,你的好朋友找你谈心来了!”他似乎想表现的格外温柔一点,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听了总感觉到有些奇怪。

    唐八天有些哑然失笑,他没有着急的是,他可以肯定骆冉是在家的。另外一个不担心的就是,义庄这边比较偏,沈锵陠扯开嗓子叫也不怕惊扰到别人。因为最近的唐柒人,就是刚刚那个牛水高的亲舅舅,他们是骆冉最近的邻居,那也离着差不多有百多米的距离了。

    唐大省更没有在意沈锵陠的张扬,知道这个高大的汉子虽然嗜酒,心里却是最为淳朴:“高衍堂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可能很多人已经忘了,可是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那种凄惨!当时那事虽然后来被摆平了,可是吴麻道人当初说过,高衍堂的风水就在左边屋檐的走投无路。如果这些神兽哪天遭到了破坏,高衍堂的子孙就会遭受大祸!”

    “有这么恐怖吗?”唐八天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问道。

    “唉!”唐大省深深叹了口气:“我家叔堂兄弟十五个,除去夭折的三个,和自然死亡的两个,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你说说当年那件祸事,是不是很恐怖很让人绝望!”这个时候手电筒已经关闭,但是在寒冷的夜色中,居然可以感受到唐大省眼中有些晶莹了。

    唐八天顿时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当年高衍堂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见到过,也没有亲眼看到那惨状,但是听老人说起过那件事情。想到那一切如果是真的话,光是想到那件事,唐八天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汗毛直竖。还有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村里的老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提及。

第一百九十五章 驱鼠大法

    那年的弘扬堂和周边的十里八乡一样大旱,天下许多地方也都颗粒无收,加上因为鬼子的步步紧逼湘楚,到处都是逃荒和避乱的百姓。

    路见饿死的遗骨也不是稀罕的事情,时常听闻有人被山中的野兽叼走遗骸,甚至也出现路人遇袭的经历。在这个饿得人无法生存的时代,很多劳动力男丁选择了当兵,报效国家只是一个借口,主要还是为了那份口粮。到了战场是个死,还能为家族挣分荣光,留在家里饿死,收尸的人也许都没有。

    在这种大的环境下,作为鱼米之乡的湘楚一地,其实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当时政府在地方上的情形,无疑遭罪的还是老百姓。百姓家里几乎很难有隔夜的余粮,就是作为盛产粮食的湘楚都出现了卖儿卖女的现象。于是哪怕最木讷的乡民,都知道出门谋求生路。

    但是天下何处不相似,以鱼米见长的湘楚都出现这种情形,全国别的地方的情形可想而知了。即使面对湘楚这种困境,全国各地依旧有着许多人涌入了湘楚,希望在这里可以保全性命。当年的困境最终如何,后来历史自有定论,但是这种大的风波势头,自然也大大的影响了这个小山村。

    弘扬堂虽然是属于比较偏僻的山村,但是因为村里有着几个头面人物,在他们有良知的努力下,不但很少有饿死人的事件,就是外面的传闻都只是偶尔传进村里来。虽然也有很多喜怒哀乐,甚至村里不少壮丁也被应征入伍,但是总的情形还是令人安乐。

    尤其周边乡村出现一些骚乱的时候,弘扬堂居然还传出了一条喜讯。这条喜讯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小道消息,在乡里已经传了一阵子,据说不久将会有条马路修到村里来。大家开始还以为是传言而已,甚至村里有族老去过交涉,都没有人回来敢说个道道。

    但是随着高衍堂唐祖佑的回来,乡民终于感觉到这件事情的真实了。

    要说这唐祖佑还是高衍堂的败家子,十来岁跟着父亲闯广西,在广西一带也算是个人物。后来逐渐长大,便跟着父亲唐大梓在广西经商,听说也算极有天赋,在场面上极有人气。但是据说后来和一个桂系军的团副交往着,平时学会了抽大烟玩牌九。

    这两样可是乡里人最忌讳的,何况是薄有家产的唐大梓了。怕自己儿子年轻最终无法收场,被父亲收回了手里的所有生意和活计,唐祖佑最终被父亲从桂州(桂州:湘楚人对桂林的称呼)赶了回来。即使唐祖佑这样,大家也知道他是见过世面的,对他的话还是有着几分敬仰的。

    如果有条大路从弘扬堂穿过,这无疑是祖祖辈辈最荣耀的事情!乡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不敢确定,但是光是这个消息,就已经令人欢喜雀跃了。

    弘扬堂属于湘东这个小县,小县虽然不大,本来也有条极有名的官道,还是在前朝末年拓宽的。当年这条官道上,有着所属湘水市最大的米商,名声就是湘楚诸州都极有名气。当然因为湘楚自古以来盛产茶叶和稻米,所以湘东也有着最古老的茶马古道。

    就是因为那位大米商家族的存在,这条古老的官道,在本世纪初被拓宽了。使得湘东小县逐渐名声外传,百姓也得以南下北上。湘东也自此成为了内陆城市,而这条官道也名声大振,尤其是湘楚人进入两广的主道。

    这条官道也是弘扬堂百姓最为羡慕的,因为周围百姓有了官道的便利,田地里的出产和水道里的鱼鲜变成了收入,可以通过水陆运到外地。周围的百姓有了收入,日子自然便比别地的百姓要好过许多。而同样是属于官道边的村子,弘扬堂离着足有两个村子的距离,不但出入有些不方便,乡民的收入自然远远无法比较。

    平时乡民只有肩挑背扛的从遥巨村出发,前往向家村那条官道,然后去到广东和广西,或者自此去往湘东县城甚至更远的湘水市甚至省城。虽然向家村也不是太远,但是对于那条官道的向往,却成为了弘扬堂乡民心里的一个梦想。

    如今这个梦想似乎就要实现了,唐祖佑回来证实,湘东县府已经同意,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让湘楚民众拥护桂系军,从万福亭往下拓宽那条有名的小溪白光溪旁的小路,把它修建成一条可以行使大卡车的马路,连通金沙湾到东安舜皇山的道路,以备战时桂系军可以随时支援湘楚一地。

    对于弘扬堂的百姓来说,这是莫大的好事,大家无不欢喜雀跃,自然包括了沿线的万福亭、忠珑堂、凤岭村等等。

    这种后续的欢喜且不提,却说这唐祖佑回到家里之后,开始还当着家里的少主人。因为毕竟家族偌大的基业,都是他父亲唐大梓闯下的,就是他的爷爷唐昌盛和兄弟辈,都跟着他父亲唐大梓在广西。留在弘扬堂守着祖宅的,无疑便是一些老弱妇孺。

    不过好景不长,唐大梓跟随弘扬堂名声最大的唐魏翰兄弟,因为修路的事情再次回到乡里来时。听到自己儿子在家依旧死性不改,继续伙同一些人抽大烟赌牌九的时候,便彻底的把家族里的大权,再次交还给了自己最小的亲弟弟唐大省。这无疑对唐祖佑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也使得高衍堂这一脉差点断绝。

    这年初秋的某日,唐祖佑因为大权旁落,几乎整日闷闷不乐,这天终于遇到了一件让他敢兴趣的事情。他的妻子苟氏感于男人的颓废,便向比他还小了十余岁的叔叔唐大省说情,得以一次去遥巨村收租的机会。本来遥巨村离着也不远,但是那时候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唐祖佑因为抽大烟掏空了身子,于是坐着轿子慢慢的去遥巨村。

    说来一切也是冥冥之中注定,这唐祖佑到得遥巨村租户这边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一个帮工的女子,当时这个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人称名唤作阿香的便是。后来稍微打听得知,这阿香乃是中原河南人氏,跟随父兄就在附近村里农时帮闲,给家人讨口饭吃而已。

    这天的唐祖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对阿香看上了眼,其中细节如何外人很难知晓,但是后来大家知道唐祖佑想纳这个阿香进门为妾。在当时来说,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因为唐祖佑家里有钱,据说这个阿香也有貌,虽说家乡千里迢迢,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唐祖佑的堂客苟氏也算是向家村的大家,但是和高衍堂唐家比起来,还是稍显腰杆不足的。不过苟氏贤惠得体,高衍堂不敢轻视这件事。作为在高衍堂的主事人,唐大省却还没有成年,站出来也只是个样子而已。虽然掌管着钱财,但是在唐祖佑的私事上,还是只有任着唐祖佑自己决定。

    对于那个后来成为故事主角之一的阿香,也许很多年以后不会有人记得,但是人们不会忘记了,据说这天是唐祖佑接阿香过门的日子。高衍堂虽然没有大宴亲朋,至少唐祖佑的狐朋狗友还是来了不少,甚至弘扬堂也有不少人到来祝贺。

    因为是纳妾的仪式,对方家里又没有居所,所以唐祖佑都不用去接,只嘱咐了几个年长的佃户,早早雇好了轿子,到点了把人送到高衍堂来便好了。可是这天下午,还没有等到那阿香进门来,高衍堂却遭遇了一件大祸事。

    唐祖佑带着一帮人在高衍堂喝茶胡吹,有人为了庆祝给他带来了好烟土,他自然乐得和大家一起分享。没有想到听到长工说门外有人在门外唱莲花落,让新郎官出去随喜。这唐祖佑本来想着大喜的日子,随便打发一点讨个吉利。虽知道有个损友便说了句你自己都拮据了,还掏着银子往外周济那些逃难要饭的。

    这句损话便刺激了唐祖佑的少爷脾气,躺在床上便不理外面的动静。谁知道这日外面还真聚集了不少要饭的,大家竹板敲得叭叭响,一声一和的唱着莲花落,听口音便都是河南的居多。要说这河南人也真可怜,因为地处黄河周边,遇到大水往往无处藏身,遇到干旱往往颗粒无收。所以历来河南多乞儿,倒是地理位置使然所致。

    屋里的人听得烦了,唐祖佑便使人出来赶人,这些乞儿轰然应声。开始还唱些好话,看到主家不理不说,还让人驱赶这些人,于是大家便起哄着诉说。这便也惹急了屋里的唐祖佑和一些少爷,大家把高衍堂的几条看院的狗赶了出来,咬伤了几个年幼的乞儿。

    高衍堂里虽然有人不忍,包括唐大省在内都被唐祖佑拦了回去。这一闹自然引得这群讨饭的乞儿愤怒,虽然不敢马上发作,却也叫嚷着让主家出来说个道理。唐祖佑便横了心要驱赶这些人,加上一群损友的起哄,便和这群乞儿闹上了。本来唐祖佑都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有个年长的乞儿便对高衍堂年长的堂客说,如果主家不赔的话,便叫高衍堂不得安宁。

    这事当时究竟如何如今很少有人能够准确表达,因为当时在场的那帮纨绔子弟,大多数是唐祖佑的狐朋狗友。一些没有熬过改朝换代,一些即时熬过改朝换代,也没有能够逃脱大运动这些大场面。而像唐大省这些人,要么因为年纪太小无法靠近了解,要么根本就被人挡着了。

    但是那天的弘扬堂却被老鼠包围了,那是真正的被一群老鼠包围了。具体这群老鼠有多少,没有人可以统计过来,因为凡是高衍堂的范围,每个地方都是成群结队的老鼠。大大小小的老鼠,各种各样的老鼠。从堂屋到卧室,从前厅到后院,从地面到屋顶,凡是你能想到的地方,都被老鼠占领了。

    除了人站的地方,其余全是老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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