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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全文阅读

作者:飞天     盗墓之王txt下载     盗墓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 阴阳神力

    第五部海底惊魂1阴阳神力

    “我传了一部分功力在你身体里如果对救醒藤迦公主有所帮助的话那是最好的了。年轻人你的……你的经络结构很明显跟普通人不同任脉、督脉无比强悍奇经八脉的运行度也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我想不通……想不通……”

    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相信我适用的是“天山炼雪功”一样可笑没人想像一种创建于唐朝、失传于宋末元初的武功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再现。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比精心排演的戏剧更富有千回百转的情节。

    我看着他那双几乎被层层叠叠的皱纹掩盖住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位名扬天下的日本高僧活得真是可怜把自己囚禁在树洞里苦修就算再有盖世威名、绝世武功、救世才华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跟古树、尘灰同朽一起灰飞烟灭。

    “你……相信藤迦……公主能苏醒过……来……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吃力完全是用力过度、急骤虚脱的样子。

    “我相信。”我说的是心里话寻找大哥的线索需要藤迦来接续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会不遗余力地把救醒藤迦这件事进行到底。

    “好好……好……”他侧身在树洞的角落里摸索着。

    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急从他身体里流逝着自己面对是一个随时都会结束生命的垂死老人。

    “年……年轻人……这里的两颗‘极……极……极火丹’你拿……去吃下它们能……把身体的……潜能提高……三倍……救醒公主……救醒她……”

    他手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织锦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想必是他说的什么“极火丹”。

    这些只有在武侠电影里才出现的桥段又一次让我亲历了——“提高三倍潜能?可能吗?日本高僧能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好心?”我半信半疑地接在手里此时他的身子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像是一片被卷入湍流的树叶。

    陡然间他出一阵龙吟虎啸一样的大笑:“好……好!我的宿命终于结束原来我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从现在起马上就可以转入轮回重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耳朵被这笑声震得嗡嗡作响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出去。令我感到惊诧的是自己只不过是匆匆后退身子竟然一下子便退到墙边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肘部、臀部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剧痛。

    “你不是……地球人……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你不是地球人……”他伸手指向我额头、眉梢、下巴、脖颈上的皱纹倏地拉伸得平平整整脸上的肌肤更像是刚刚采摘下的红富士苹果一样光鲜动人。

    笑声未歇“噗”的一下树洞里升起了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布门履盘坐的身躯笼罩住。

    这种毫无预兆的人体自燃只有在古代高僧得道“坐化”时才会出现。

    哗的一声我身后的隔墙被人粗暴地拉开象、狮、虎三僧疾步冲了进来同声大叫:“大师!大师!大师……”

    虎僧脾气最是急躁竟然回头向门外叫着:“快去弄水来……快去弄水……”神壁大师跟了进来向布门履屈膝下拜神情无比虔诚。

    虽然眼睛里看到布门履的身体在燃烧但空气中根本没有烟熏火燎的味道。

    我手里仍旧握着那个黑色布袋还没来得及往口袋里装象僧已经叫起来:“等一等你手里拿的什么?”一边大步走过来摆出一副明抢的架势。

    火焰已经没过了布门履的头把他全身都包住。起火前后我是唯一在场的人很明显象僧已经把矛头对准了我。

    “这是‘极火丹’——”我冷笑着故意把袋子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武林中人最迷信服食这些神奇的丹药并且愚蠢地相信药物能增强自己武功中的杀伤力却不能定下心来想想药只是药管一时怎么能管一世?

    这一下连正在跪拜磕头的神壁大师也一同惊叫起来:“是大师留下的圣药!他怎么会……交给你?”四个人的眼睛同时闪闪亮起来盯住我手里的袋子。

    象僧大手一伸带着一股呼啸的风声切向我的右腕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狮僧、虎僧则是脚下滑步绕向我的侧后方与象僧一起形成合围之势。

    小来见势不妙伸手拔枪却被神壁大师的双掌拍中肩膀顿时双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为了两颗“极火丹”枫割寺里这仅存的四名老一辈高手竟然不惜撕破脸皮明抢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我的右手五指松开袋子向下跌落恰好跌在我的脚面上而我空出来的右掌轻轻向前一推已经印在象僧的胸口。其实我并没有如何力他的身子已经飞旋着跌出去轰的一声撞在树洞侧面接着出“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

    狮僧、虎僧的身子也已经扑过来但在我眼里他们的出手度实在慢得惊人直到我的双掌同时拍中他们的肩头他们出的拳脚也仍没有贯足力气。

    令我感到怪诞的是我双掌出的力道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两个的身子飞旋出去之后却是一个顺时针跌到门外院子里出“骨碌骨碌”滚动的声音久久不绝又顺带砸倒了四五个打坐的年轻僧人。另外一个逆时针旋转砸在侧面墙壁上一声不吭地跌落在地昏厥过去。

    神壁大师跳起来“啊”的一声大叫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来迅跳在一边咬牙忍痛拔出冲锋枪:“风先生您太厉害、太威风了这是什么功夫?”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因为自己突然现接受了布门履的神奇内力后出手时变得举重若轻度也奔放到了极点比原先本身的武功强出了好几倍。脚尖一挑布袋便落进了我的西装口袋里。

    “这是……大师的‘阴阳神力’咱们枫割寺数代以来几乎每一个习武的僧人都渴望得到布门履大师的指点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字。风先生你真是……有福……”神壁大师仰面长叹身子颤巍巍的失望之极。

    练武之人毕生对高明的武学趋之若鹜这是人的贪婪天性。无意中得到布门履的内力传授此时我觉得胸口膻中穴至小腹丹田之间似乎有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熊熊燃烧着并且越来越炽热。低头看着双手手心里竟然有两道隐隐约约的红光在跳跃闪烁着。

    我走回藤迦的身边低声重复着:“醒来吧……醒来吧……”虽然不能预知她什么时候醒来但我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藤迦马上就会醒了犹如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等我伸手轻轻把它捅破。

    当我凝视她的眼睛的时候觉得也许下一秒钟那双眼睛就会睁开昏迷中的藤迦也会重新变成在沙漠里时那个高傲漂亮的女孩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只想知道《碧落黄泉经》上的秘密。

    我的双掌又一次慢慢贴在她的太阳穴上这一次身体里澎湃火热的内力充沛无比正好可以竭尽全力地灌输给她。

    “醒来吧……醒来吧……”

    “醒……来……吧……”

    她的眼皮又开始动了犹如一个熟睡的人即将醒来时的前兆。

    满地的蜡烛已经被踩得东倒西歪仍旧亮着的不到三分之一。所有的僧人都被我刚才出手击倒象、狮、虎三僧的暴烈功夫震慑住了没人敢走进来更没人敢轻举妄动。小来平端着冲锋枪站在距离棺材五步以外的地方替我掠阵。

    “布门履为什么要把内力传给我?难道满寺里这么多弟子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传授衣钵的吗?况且我是中国人是在日本人眼里的敌人……”

    我惊喜地现自己内力提升非常明显已经可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游刃有余地向藤迦体内源源不断地传入内力。这种状态持续了十五分钟之后我现藤迦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醒来而是恢复了深度昏迷眼皮也不再颤动。

    “风先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您能不能暂停一下?”小来的话很有道理我收回手身体并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引得神壁大师不住地回头看我。

    时间过得真快看看腕表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

    小来翻翻藤迦的眼皮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突然我觉得一股强烈的杀气正从屋顶上传来立刻仰面向上望去。枫割寺的多事之秋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蠢蠢欲动明里暗里监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小来反应极为迅嗖的跳出门外脚尖在石凳、院墙上连踩已经飞上了屋顶随即大叫:“谁?别走——”脚尖点在屋瓦上的“喀喀”声响个不停一直向东面追过去。

    杀气如此激烈我怕小来应付不下正想跟着追出去神壁大师已经在树屋里急促地叫我:“风先生这里……这封信你来看一下……”

    他手里捧着一只方方正正的黑色铁匣子盖子已经打开满脸都是苦涩。

    那封信是写在一块刮平的白桦树皮上墨迹陈旧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历史所用的文字有三种分别是日文、中文、英文。我只扫了一眼那行中文写的是:“‘阴阳神力’与极火丹有缘人得之。有缘人必将到达‘海底神墓’的中心他是枫割寺的未来希望满寺弟子必须全心全意侍奉他不得有违。”

    “有缘”二字真是奇妙因为无论古今中外的地球人最讲究“缘分”这两个字仿佛任何人一旦遇到“缘分”便具有了无上神力跟满天神佛平起平坐。

    “如果我真的是有缘人就先让我把藤迦救活好了——”记得耶兰转述龙的话时也慎而又慎地提到了这两个字。

    白桦树皮大概有四十厘米见方恰好满满当当地平放在盒子里不留一点缝隙。

    神壁大师抱着盒子停顿了片刻忽然转身向着我噗通一声跪倒:“风先生布门履大师遗命我们必当遵守从今天起您就是枫割寺的主人全寺四百二十二名僧人全部听您调遣支派。”

    这真是天大的玩笑我连连摆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神壁大师双手把盒子举过头顶:“请您接受布门履大师遗命破解‘海底神墓’振兴枫割寺让‘日神之怒’的光芒照遍大海。”神情和语气越恭敬。

    我醒过神来搀住他的胳膊拉他起来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连声苦笑:“神壁大师我又不是僧人怎么可能领导枫割寺?这件事以后再慢慢商议好了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救醒藤迦小姐!”

    如果莫名其妙地做了日本寺院的主持这场麻烦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神壁大师走向门口提高了声音:“寺中弟子听着风先生承接布门履大师的衣钵即日起便是本寺主持所有弟子谨记、谨记!”

    前后不过一个几个小时的间隔我已经由枫割寺的嫌疑犯变成了领导者这世界的变化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陡然间一阵“哒哒哒哒”的冲锋枪扫射声从东面传来毫无疑问那是小来开枪射击的声音。

    我没时间再理会神壁大师跃出门嗖的上了屋顶向东飞奔。轻功本来就是我最擅长的强项而借助于布门履传授的内力奔跑度更是达到了难以想像的程度十几个跳跃起落脚尖落地时只出极轻微的“嚓”的一声——越过最后一重屋脊之后前面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几棵枝叶稀疏的银杏树孤零零的耸立在夜色里。

    “小来——”我放声大叫穿过银杏树空隙已经到了“冥想堂”外围的鹅卵石小道。

    小来横躺在地上冲锋枪抛在三步之外的枯草丛中而四周却空无一人。

    我扶起他还好只是暂时的晕厥出手的人力恰到好处只是在他颈上砍了一掌并没有故意杀人的趋势。看来那么重的杀气只是冲着我来的。既然小来是向这个方向追过来逃跑的人当然是进了“冥想堂”的范围。

    雾气正在鹅卵石小道上缓缓飘荡着前面的白屋看起来似乎近在咫尺只要越过小道几个起伏就能到达门口。

    “谷野神秀先生我是您弟弟的朋友风能不能赐见一面?”我跟死在埃及沙漠的谷野神芝应该算是“朋友”吧?毕竟一起经历过土裂汗金字塔内部的蛇海生死战我还奋不顾身地出手救过他。

    白屋静悄悄的雾气受到生波的震荡似乎打开了一个形状怪异的洞口。

    小来呻吟了一声反手摸枪此时我们惊骇地现那柄刚刚射过一梭子子弹的冲锋枪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像一块被粗暴毁坏的橡皮泥作品枪口已经弯过来别在手柄的侧面。

    “这……这……”小来瞠目结舌。

    挥高深的内力扭折钢铁这种功夫只有空前绝后的内家高手才能做到而谷野无疑就是绝顶的神秘高手。

    “我看见一个枯瘦的夜行人伏在屋檐上本以为是‘赤焰’的人马追到这里之后相隔不到十米便开枪警告但对方突然倒飞回来一掌砍中了我的后颈然后我就昏过去了……”小来用力揉着自己的脖子丢弃了那柄破枪。

    夜行人逃入了谷野的势力范围我们有必要面见谷野——但突破这些复杂的埋伏是件难事特别是在昏暗的夜色里更是东瀛遁甲术最容易挥神鬼杀伐的最佳时刻。别看面前是普普通通的鹅卵石小径一踏过去还不知道会生什么样的怪事呢!

    在我身后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神壁大师率领着十几个干练的年轻僧人赶上来看到我跟小来只是站在小径外面先拍打着胸口松了口气:“风先生千万不要擅自越过小径那是……被下过诅咒的阵势……千万别过去……”

    他们停步的地方至少距离小径二十步那些年轻僧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我们没想过去只是有人伏在‘洗髓堂’屋顶偷听然后又逃到了这里。”接受布门履内力这件事恐怕会让枫割寺的人记恨我一辈子了毕竟别人觊觎了十几年的宝物被我不费吹灰之力拔了头筹放在谁身上也不能轻易忍了这口气。

    “偷听?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逃向这里?”神壁大师奇怪地问。

    小来歪着头略加思索:“是个又矮又瘦的人轻功非常好腾跃时候的姿势有点像只不停弹跳的青蛙或者澳洲袋鼠。”

    神壁大师马上摇头:“不可能枫割寺里没有这样的人和轻功而且逃向这里的话早就被围绕在‘冥想堂’四面的阵势困住生不如死……”

    他指向一段干涸小溪的低洼处非常严肃地接下去:“看那里……前年夏天时曾有个偷东西的小贼被寺僧追赶误入那里结果突然就陷在里面了一动不能动。没人敢进去抓他或者救他结果几场暴雨下来小贼活活地被蚊虫叮咬而死……小兄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没有谷野先生的解禁令任何人擅自闯入只会成为一堆枯骨……”

    小来耸耸肩膀:“是吗?有这么厉害?哼哼哼哼……”

    在我印象里中国古代的鬼谷子与抱朴子两位大师才是真正的奇门遁甲术的创始人。日本人抱残守缺地学到了些皮毛之后专往阴险晦暗的方向展才变成了近代江湖上近乎“下三滥”忍者遁甲术。更可恶的是忍者公开号称自己的本质就是“暗杀”不择手段地置敌人于死地这一点早就违背了鬼谷子与抱朴子创立奇门遁甲术的初衷。

    犹如中国人明火药之后西洋人用来制造火枪火炮杀人一样实在背离正轨太远了。

    小来低声嘟囔着:“这个有什么了不起等张大师过来破除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过是举手之劳!”

    的确如此做为中国特异功能大师的张百森已经成了中国奇人、异人的领袖本身功力高强何况还有邵家兄弟跟随如果以这样的阵容构成还不能破解谷野布下的奇门埋伏中国的五行奇人们也就把面子给彻底丢尽了。

    神壁大师低声下气地向着我:“风先生夜深了请您去‘洗髓堂’休息可以吗?那个院落一直是本寺主持专用的希望您能在那里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小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神壁大师不明白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如何生的。

    一直到我们回到“洗髓堂”神壁大师的态度始终恭恭敬敬的。

    我指着藤迦的棺材谦和地向神壁大师笑着:“大师今晚我希望睡在棺材旁边或许能得到一些藤迦小姐的意念启迪参悟救人的奥秘。”其实我的真实意思是害怕夜行人再来生事眼看藤迦有希望被救醒我可不想再次节外生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我也毫不例外。

    盖被就寝时腕表已经指向凌晨三点枫割寺上下一切归于寂静。

    僧人们都撤了出去因为神壁大师已经向大家说明藤迦公主自然会醒不必大家劳神参悟了。从明天起所有的僧人继续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完成各自工作。

    藤迦的呼吸声不停地钻进我的耳朵里尽管已经困倦不堪我仍然坚持瞪着双眼仔细地思考着从第一次见到藤迦直到现在的一切环节包括在金字塔内部的那口深井里将她救上来时的每一个细节——“既然土裂汗大神根本没吸收到她身体里的能量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昏迷?还魂沙的力量是存在的配合那句咒语应该有希望突破那层微薄的窗户纸……”

    铁娜一直没给我来电话或许她还在为如何应付新闻记者们喋喋不休的询问而焦头烂额吧?把土裂汗金字塔改造成地下旅游景点所花费的金钱和时间绝不在少数弄到现在这种地步劳民伤财肯定要被埃及国内的反对派谩骂弹劾……苏伦呢?目前在干什么?继续那个莫名其妙的“阿房宫寻找之旅”吗?

    还有萧可冷今晚会不会惦记我……

2 转生复活

    第五部海底惊魂2转生复活

    越来越多的古怪想法反复在我脑海里缠绕着蓦的耳边响起“咯”的一声仿佛是某个钟表的机簧铜弦在响。

    恍惚之间我觉得自己仿佛又置身于寻福园二楼的客厅里所听到的就是青铜武士抱着的座钟出的声音。据我所知“洗髓堂”里是没有钟表的至少我没现。

    “咯、咯”又是两声很明显是从树屋里传出的。

    刚刚僧人们已经清扫了树屋将布门履烧化的残骸装进黑瓷骨灰坛子里准备择日下葬。除了那两棵年代久远的大树屋里早就空了怎么会有钟表的动静?

    我挺身坐起来掀开被子藤迦的呼吸声依旧粗浊沉重门外的夜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万籁俱寂没有一丝人声。隔着北墙我又一次听到了“咯咯”的动静仿佛指针被牵绊住了的钟表正在努力不停地企图挣脱这束缚。

    我迅起身走到北墙边双手扣在把手上等到动静再次响起的时候哗的一声把墙壁向左侧推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树屋里飘荡着那是被我击飞的象僧重伤后吐血留下的痕迹。

    屋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凭着感觉一直走向布门履打坐的那个树洞因为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布门履坐化**后除了骨骸什么都没留下并没像满院僧人期待的那样出现什么“佛舍利”之类的东西。树洞已经被清扫干净可惜空间这么小只怕今后再没有人能在里面打坐修行了。

    我站在树前伸手按在树身上。随着又一次声音响起我觉得自己的掌心受到了轻微的震动那只出声音的钟表就在树身里。略想了想我取出了一支电筒和袖子里的战术小刀准备在树身上动手挖掘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年代久远的树皮散着浓郁的木香让我觉得用小刀来割伤它简直就是犯罪。所幸刀子只割下去三厘米左右便“叮”的一声响已经碰到了某种金属的物体。

    我迅扩大了战果在树身上掏了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洞。电筒照耀下树干上的纹理像是最美妙的抽象画令我赞叹不已但我的惊人现并不是这些而是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青铜钟表。

    钟表完全是手掌形状顶上的五根手指铸造得一丝不苟连皮肤纹路、指甲盖这些细节都很妥贴地表现了出来绝对是一件难得的精致工艺品。它的表盘使用的应该是水晶玻璃无暇透明闪闪亮。

    奇怪的是这只钟没有指针表盘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从一到十二这些阿拉伯数字符号。

    我使劲摇了几下它很沉接近二十厘米的厚度肚子里肯定全都是优质的卷轴铜弦所以即使深埋在树皮后面仍然能出清亮的卷轴拨动声。

    “一只没有指针的钟?埋在古树的树干里?布门履竟然会如此无聊弄出这些名堂来?”

    我把钟表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没有任何现当我从背面的上弦孔向里面张望时能看到各种机件出黄澄澄的铜光。

    “龟鉴川与布门履两个修行几十年到底参悟到什么?那张白桦树皮上写的‘有缘人开启海底神墓’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握着它感受着它里面蕴藏着的急于摆脱束缚的挣扎力量——没有指针的钟就算上满弦重新跑起来又有什么用?

    回到藤迦的棺材边我重新躺下来听到外面有早起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门外阳光灿烂耀得人眼睛直花。

    躺在被窝里我又取出了那只钟它的尺寸比我的手略微大一些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高度现代化工艺制造出来的仿真艺术品可惜是个残废——它的底座下面居然镌刻着几个细小的汉字仔细辨认之后是“穿越永恒者永恒穿越就在时间的轴线上”这么两句古怪的话。

    我冷笑起来:“不知道又是哪位日本高人从中文哲学书上生搬硬套下来的名句?”

    这种看似哲理深厚但细细研究起来却完全词不达意的废话是中国很多文学青年最喜欢的调调跟以前的“颓废流”、“废话流”的写作群体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来一直守在门外见我睡醒了马上跑进来报告:“风先生刚刚接到十三哥的消息他把关小姐失踪的事通过国际电话报告了大亨结果大亨当时在电话里就翻脸大怒并且将在第一时间赶到枫割寺来。”

    我暗笑王江南的愚蠢在关宝铃失踪案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冒然把事情捅给大亨简直是在开玩笑。不知道神枪会的人最后会怎样为这件事买单得罪了大亨连孙龙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好过。

    “我知道了。”寻找关宝铃的事神壁大师肯定会帮忙进行这一点不必担心只要她还在枫割寺的势力范围内就一定能找她出来。就算生了诡谲的怪事如果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别说是大亨就连美国总统来了也没办法。

    我俯身凝视着藤迦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跟昨晚相同的睡姿呼吸平稳神色木然。

    小来叹了口气要退出去神壁大师已经快步走进来:“风先生风先生今天藤迦公主能不能醒?东京方面……东京方面有很重要的电话打进来询问关于公主的消息……”

    对于藤迦的身份我仍有很多不明白之处以后有机会我会仔细向神壁大师请教。

    我点点头:“我尽力而为不过什么都不敢保证。神壁大师我的朋友关宝铃小姐昨天在寺里失踪了相信你也知道。麻烦你找几个干练的僧人陪小来再彻底搜索一遍事关重大处理不好的话从今天开始枫割寺就要不得安宁了。”

    昨天王江南与霍克带人折腾了半下午神壁大师不可能不知道。

    他无奈地叹气:“风先生昨天已经找过几遍毫无下落。既然您吩咐下来我们尽力去找就是了。我会拨一百名年轻僧人出来全力以赴地找这位关小姐。唉只怕结果还是会令您失望……”

    我更相信关宝铃的失踪缘于“非人”的力量她来枫割寺数次如果有人要暗算她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小来与神壁大师离开之后我握住了藤迦的右手仔细探察她的腕脉。她的手很凉皮肤嫩滑脉络跳动忽快忽慢忽强忽弱。

    “藤迦小姐醒来吧……还魂沙的力量难道还不能把你的灵魂唤醒吗?”我把自己的左掌贴在她的右手掌心上试探着催动内力向她体内灌输。

    直觉上她像是一块坚固的冰需要我用内力凝成热流一点一点把冰层融化掉。

    幸好有布门履无偿赠送给我的内力否则连续功的情况下我早就油尽灯枯脱力而亡了。

    外面传来寺僧招呼列队、分派任务的吆喝声真的是一大群人同时展开行动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了说出的每一句话神壁大师都会当正事来办。无意中收服了这么大的一群力量真是……真是飞来之喜——“或许我真的是什么有缘人?”

    “咯”的一声扔在枕头边的那只奇怪的钟又在响并且这一次一气响个不停似乎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藤迦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子扣住我的五指力度大得惊人。

    “藤迦……藤迦……”我大声叫她的名字只觉得她的整只右臂都僵直得像生硬的木棍只是手指上的力量如同一只钢钩无止境地抓住我的手。我身体里自然而然生出力量迅传递到左掌中与她抗衡。

    “醒来吧……醒来吧……”我在嘴里、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期望这一次能出现奇迹。

    “呵……呵……”藤迦突然叫出声来跟那只钟的“咯咯”声混杂在一起她的头也开始剧烈地摆来摆去。

    我长吸了一口气急伸出右手食指“噗噗、噗噗”几声连点了她头颈、上身的几处穴道防止她在昏迷之中的无意识动作咬伤舌头。

    她的眼睛倏地睁开了精光闪烁同时松开右掌。

    我的点穴功夫虽然不是太好的但至少刚刚点中她上身的四个穴道应该能令她暂时失去腰部以上的行动能力才对没想到一点都不起作用她的手臂仍旧能自由活动。

    “终于……我终于回来了……”

    “风先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的语气仍旧高傲无比仿佛这几个月来的昏迷前后只不过是一秒钟的衔接与停顿。

    反倒是我在极度震撼下自己的思想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之前日本人已经做过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把她唤醒已经成了医学上的巨大难题而我做过什么?竟然轻而易举地让她复活了——是还魂沙的力量吗?还是布门履的‘阴阳神力’抑或是这只奇怪的钟表在冥冥中起了什么作用?

    我后退几步又是惊喜、又是惊诧:“你确定……藤迦小姐你确定自己已经正常了?”

    她出一阵可爱之极的笑声:“当然不过你最好能暂时回避一下我需要整理一下衣服……”说到这里她的两颊上倏地出现了两抹红霞。

    我尴尬地退出门去并且仔细地将门扇关好。

    藤迦醒了很多问题马上就能问个明白比如她的神秘消失、谷野神芝的死、经书上的秘密……我在门前走来走去脑子里全都是兴奋之极的疑问句而苏醒后的藤迦就是打开一切疑问的钥匙。

    萧可冷的电话也就在此时到了:“风先生大亨要来嗯……事情有些糟糕十三哥、霍克先生、张大师等人马上就会去枫割寺并且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孙龙先生……”

    唤醒藤迦的巨大喜悦充满了我的全身所以对于大亨的兴师问罪我并没有感到太头痛反而对着话筒兴奋地大叫:“小萧藤迦醒了!藤迦醒了你知道吗?她已经彻底醒了很快我就能了解《碧落黄泉经》上的秘密……”

    我叫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忽然明白话筒那边是萧可冷而不是苏伦。埃及沙漠里经历过的事萧可冷什么都不明白只有苏伦才会与自己有深刻的共鸣。萧可冷仍是外人比起我跟苏伦的感情判若云泥。

    “我知道。”萧可冷果然没有太大热情语气平淡郁闷。

    我哑口无言毕竟藤迦的苏醒跟关宝铃的失踪相比后者更令神枪会头痛。

    背后的拉门轻轻一响藤迦换了一身灰色的僧衣腰间紧紧地束着一条白色布带勒得她的腰似乎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绝对就是古人用“纤腰一握”来形容的古典美人。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白色木屐赤着脚脚背上肌肤如雪……虽然仍在跟萧可冷通话但我的视线早就被容光焕的藤迦吸引了过去。

    “小萧我已经动寺里的僧人掘地三尺去找这一次我怀疑……”

    萧可冷迅打断我口气变得很不耐烦:“不不风先生您还相信她上次说的鬼话?我把那件事向十三哥等人说了没人相信!没有一个人相信!还有戒指的事一切根本没有合理的解释。所以霍克先生怀疑关小姐只不过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诱饵旨在挑拨大亨与神枪会的关系一旦大亨与山口组联手神枪会在日本的力量将会遭到重大打击……”

    我听不下去了王江南与霍克的所有思想都是基于政治斗争、黑道斗争、地盘斗争根本没人设身处地为关宝铃想想。

    “不要把一切突事件都归结为山口组与神枪会的战斗小萧你并不完全是神枪会的人何必硬要把自己跟他们绑在一起?我来北海道是为了追查另外的事对两大黑道势力交手根本毫无兴趣而我也绝不会被什么‘美人计’所迷。关于戒指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一只根本就是瑞茜卡手上戴的那只我会马上找到她要她证明给你看再见——”

    我狠狠地按键收线对萧可冷感到无比失望。

    如果喜欢卷入黑道杀戮的亡命生涯早在三年之前我就可以轻易加入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黑道组织何必等到现在再献身去为神枪会卖命?萧可冷真是糊涂透顶时时处处把自己真的当成了神枪会的人。

    黑道江湖踏进去容易再想退出来至少得扒三层皮最后奄奄一息剩半条命也未必能彻底断开以前的恩恩怨怨。几百年来多少妄想通过“金盆洗手”的这一盆水洗白身份的江湖人最后仍旧死在仇家刀剑暗算之下?

    看多了江湖血腥仇杀之后我对黑道上的事厌恶无比躲都躲不开怎么会惹火烧身?

    一刹那我很想念苏伦她的处事应变能力跟我息息相通根本是萧可冷无法相提并论的。

    藤迦挥袖扫净了一张石凳缓缓坐下手指夹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轻轻把乌黑的长束起来。几个月的昏睡并没有让她变得痴痴呆呆反而更显得精神饱满眼波每一转动都仿佛带着凛凛的寒光比在沙漠里第一次见她时更加冷清孤傲。

    “我一直都醒着不过我的‘醒’只是思想明澈听觉、嗅觉正常却不能动、不能说犹如被封闭在一只大箱子里。所以你不必解释事情的所有经过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我会解答你所有的疑问不过现在有件事最是紧急——有个人失踪了就在……“亡灵之塔”下面我们必须在下一次‘神之潮汐’到来前解救对方否则……”

    我一时并没有领悟到她说的“人”就是关宝铃立刻脱口而出:“什么?还有人失踪?还是在塔下——塔下有什么?是通往‘海底神墓’的秘道……”

    被萧可冷气糊涂了脑子似乎突然梗住无法深度思索只是一个劲地没头没脑地乱问。

    “风看着太阳答案就在里面让太阳照彻你的灵魂与智慧当思想中的阴影被阳光逐散时你会得到答案因为每个问题的答案都在你心里……”她抬手指向太阳灰色的袖子滑到肘弯手臂上的肌肤白得亮完美无瑕。

    我仰面向着太阳双眼眯起来觉得“万物生长靠太阳”这句话真的是永恒适用的真理。在阳光照射下浑身暖融融的凝固的思想又重新开始灵活流动起来——失踪的人只有一个必定就是关宝铃。那么她……她是怎么进入塔下的?秘道?遁术还是虫洞?”

    在太阳的万丈光辉下长久以来枫割寺带给我的沉重与压抑开始慢慢消退并且能唤醒藤迦——姑且不论是不是因为我的咒语而令她复活的总算把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移走了。

    这样的好消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苏伦才是。

    我低下头双手在脸上用力揉搓着像是做了一个舒服之极的日光浴。

    身着僧袍的藤迦看起来清新脱俗孤傲的眼神中又带着令我惊艳的淡淡微笑:“其实不必通知别人只要与你有心灵感应的人必定能感知到你的痛楚与喜悦。我们走吧——”她向南面一指那是“亡灵之塔”的方向。

    激动与兴奋消散之后我变得重新冷静:“藤迦小姐你在昏睡之中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你能确信关宝铃进入了塔下面?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两次进入“亡灵之塔”的第一层我都仔细搜索过地面上铺砌的石块——相信任何知道“塔下便是‘海底神墓’”这条消息的人都会像我这么做。在所有人的想像中如果真的存在秘道必须先得找到入口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宝塔第一层的地面上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也就是说秘道根本不存在。

    藤迦笑了笑起身向院门走轻飘飘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她的确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因为世界上的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我们没有心灵沟通之前她说的任何古怪事情我都不会轻易相信。

    因为藤迦的复活那么美丽鲜活一瞬间似乎挤掉了关宝铃在我心里占据的位置。此时此刻我并没意识到大亨的怒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只以为他还能给神枪会一些面子可以温和地协商解决任何问题。

    我赶上藤迦一同转入长廊迎面遇见一队匆匆忙忙的僧人东张西望地跑过来。他们肯定是受神壁大师差遣满寺寻找关宝铃的其中一部分一看到藤迦的脸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僧人突然间变得呆若木鸡大嘴猛然张开做出一个无声呐喊的口型但却没能出任何声音。

    接着人群中爆出一声尖叫:“啊——”

    更多的尖叫和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一阵嘈杂纷乱过后这群人全部噗通、噗通跪倒向藤迦不停地叩拜着。

    我实在不知道藤迦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能令别人毫不犹豫地顶礼谟拜。

    藤迦淡淡地挥了一下手臂:“免礼。”此刻的神态绝对是高高在上、傲视天下的公主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越来越多的尖叫声传遍了近处的殿堂、走廊、天井神壁大师气喘吁吁地冲进了走廊远远地瞪着我跟藤迦抬起双手狠狠地揉着自己的双眼。

    看起来藤迦的复活对于枫割寺的意义至关重大当神壁大师跪拜下去的时候长廊里已经跪满了人满眼都是灰色的僧袍和青光闪烁的光头。

    “公主万岁!公主万岁!公主万岁……”不知从谁开始的数百僧人振臂高呼声音在走廊里山呼海啸一样回荡着。

    我悄悄退开因为在这种群情激昂的场合下所有人眼里只有藤迦公主我变成了附着在她袖子上的微不足道的尘土何必强留在这里?

    绕过长廊之后穿过三道月洞门便到达了“亡灵之塔”的天井。

    小来站在宝塔一层里面向西南合掌在胸弯腰成九十度的样子正在虔诚地祈祷。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二次看他祈祷了他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事瞒着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的不管尊卑无论善恶都会有自己的**空间。

    从这个角度观察宝塔它看上去朴实无华似乎像一个拙劣木讷的工匠一砖一石垒砌而成的只求敦厚结实不求哗众取宠。与其说它是佛塔还真不如说是一座粗大的烟囱或者比那座白房子更高大的石灰窑完全不符合亚洲佛教建筑艺术提倡的“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原则。

    纵观日本所有的大小六百多座寺院佛塔它可能是最寒伧的一座了。

    小来祈祷完毕之后向我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走到塔边绕着它走了一圈刻意地仔细巡视着塔基上的砖石缝隙仍旧无法想像藤迦说的话——“进入塔下?关宝铃有什么能力可以穿越这些坚硬的石块?她该不会像藤迦的遭遇一样怪诞离奇吧?”

    宝塔的年岁太久远了所以构成塔基的石头已经开始风化崩坏面临着与其它建筑一样的朽化问题。

    八角形的塔基每一边长为八米的确是座巨大宏伟的建筑但是这些乳白色的石块本身似乎不足以蕴藏太过高深的秘密。就算曾经有秘密在里面历代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人文学家也早将它们挖掘殆尽了绝不会给后人留下捷足先登的机会。

3 大阵势

    第五部海底惊魂3大阵势

    风先生这次的事恐怕有大麻烦了连孙龙先生也正抓紧时间从纽约赶过来并且一再叮嘱王先生不得轻举妄动……我觉得怕是要出大事难道一个女人对于大亨来说就那么重要?”

    小来苦着脸取出裤袋里的手枪卸下弹夹谨慎地检查着。枪械是他的防身武器但经过昨晚的事他应该明白在枫割寺的范围内再精良的射击技术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据说大亨有很多女人至少在全球三十六个国家里建有自己的豪华别墅固定拥有的各种肤色的女人过三百个唉难道他偏偏对关小姐能重视到这种地步……”小来心烦意乱地嘟囔着。

    大亨的风流本色是尽人皆知的事所以当他已经ed的传闻散播出来之后很多情场失意之辈都在拍手称快毕竟有他那样优秀的男人存在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一种潜在的压力。

    “大亨真的要来枫割寺?”我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一个半小时后他的私人直升机便会到达枫割寺门口。”

    关宝铃的影子重新在我脑海里活跃跳动着这一次我倒真希望看看大亨能拿出什么绝世妙计来找回关宝铃找回他最珍惜的大美人。

    看来枫割寺里所有的僧人都拥簇到长廊里去了藤迦的苏醒对他们而言犹如天神重生那边一直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诵经声一浪高过一浪引得小来不住地伸着脖子张望。

    空气中传来香烛燃烧的古怪味道小来笑起来:“怎么?这群和尚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吗?大白天好好的又烧的什么香?”

    我淡淡地回答:“藤迦小姐复活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小来“啊”的一声跳起来手里的弹夹、子弹稀里哗啦跌了满地:“什么什么?风先生您……您真是……太伟大了您真的把她唤醒了……怪不得那些文章报道把您吹得那么神!我现在信了百分之百信了!”

    他盯着我像看着三头六臂的外星人一样惊诧。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比如我第一次听耶兰说出咒语时气得几乎吐血以为一句普普通通的埃及土语根本不可能成为救醒藤迦的关键并且“双子杀手”也试过这句话一直无效。现在呢?经过一系列纷乱的误会、巧合、打斗之后百岁老僧布门履**坐化而藤迦也真的被唤醒了……世界瞬息万变其实我们不必一刻不停地去问为什么只要以一颗谦卑的心坦诚接受既定的事实便好了。

    长廊那边短短几分钟后竟然响起了钟鼓铙钹的敲打声僧人们似乎打定主意要在那里做一次大规模的水6道场一时半会藤迦是没法分身过来了。

    我拍打着冰冷的石墙心里一直存着困惑:“关宝铃果真是在这里消失的吗?”当我再次凝视地面时觉得“塔下有人”的说法真的是匪夷所思得令人头痛。关宝铃真的藏身于塔下的话一旦那些神秘的水流再次渗出来她不是鱼类水族岂不要活活淹死在水里?

    小来收拾好自己的武器抬手看了看表略带紧张地说:“王先生他们就快到了大亨要他们在寺门前等着。”

    大亨不仅仅有钱而且有势在黑白两道上都有大批人马与好友鼎力支持。小股势力无须重提美国方面有确凿消息称他跟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称兄道弟已经很久了就连拉氏就任国防部长这个职务也是拜大亨所赐。

    从海湾战争开始前大亨便与美国总统府保持着密切联系连续三任总统都曾是他在纽约豪宅的座上嘉宾……正因如此他才在华人世界里睥睨一切不把任何华人社团放在眼里。

    小来身为神枪会的人单独跟我出来办事近似于“叛帮”已经违背了江湖规矩。

    我很理解他的紧张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别担心我会跟孙先生说明情况以你的工作能力肯定会有升任地方分会负责人的机会。”

    假以时日小来的应变能力肯定过王江南。这个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过三十五岁还没能大成的人早就该偃旗息鼓撤退才对。

    小来叹息着:“谢谢风先生不过我的心愿是像您一样做个洒脱风光的独行侠不受任何人管辖支派纵横江湖闯荡出自己的事业……”他很崇拜我看来铁娜雇佣的牛皮满天吹的枪手写出的文章还算管用颇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摇摇头对小来的盲目崇拜觉得好笑如果我现在的名声就值得年轻人钦佩崇拜那么大哥杨天当年岂不是到了人人敬仰的地步?

    我跟小来并肩向寺外走绕过“通灵之井”时下意识地在井台旁边停了停向小来转脸:“最近有没有人潜水探测过这里?”

    从一九九八年开始日本政府便正式下令不许私人探测“通灵之井”的秘密一旦觉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严惩不殆。这条禁令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日本人欲盖弥彰的愚蠢。

    小来摇头:“没有现有的关于井下情况的描述还是印度人荷难宁在一九九七年春天所写的一份长达五万字的详细报告但您肯定知道那份报告与其说是科学资料毋宁说是抒情散文加神话想像被所有的科学界人士斥为无稽之谈的狗屁文章。”

    一说到这个话题小来的心情明显有了好转。

    荷难宁的荒诞报告最终成了全球考古盗墓界的笑谈这个人也在交出五万字的报告后突然不知去向成了探索“通灵之井”事件的略显神秘的尾声。

    印度政府曾经出公开辟谣声明说荷难宁患有严重的妄想狂躁症、间歇性失忆症、重度梦游症他所表的一切学术文章都属于荒谬透顶的谣言印度政府将为这些混淆视听、扰乱世界人民正常生活的话向日本人民道歉。

    荷难宁的消失后来演化为几十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版本最搞笑的一个是说他已经被好莱坞电影公司请去做斯皮尔伯格的编剧助理因为他编纂出的连篇谎话足以令好莱坞最有才华的编剧也黯然失色。

    我跟小来同时大笑就在此刻尖锐的急刹车的声音在寺门外骤然响起并且不是一辆而是至少有二十辆之多。

    小来一愣:“咦?这么多车不可能吧?咱们神枪会的力量急切之间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到场?”

    他抢先一步出了月洞门留下我一个人守着水波荡漾的“通灵之井”。井水至清无比像是一块庞大的透明水晶连人的影子都照不出来了。

    荷难宁的水下探索报告我至少看过四次其中一些诡异好笑的情节我甚至能源源本本地复述出来。他所用的下潜工具来自苏格兰的威灵威尔兄弟公司那是一套价值十一万美金的专业潜水系统从水镜到蛙蹼、从氧气含嘴到面罩……任何一个细节都是百分之百的专业。

    他很有钱当然这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都是来自于沉船打捞与水下盗墓所得。这个人的公开身份是印度远洋海难打捞公司的顾问真实身份则是独来独往的“盗墓水鬼”。他在盗墓界的名气远远大于在海事打捞上的名气成就也跟名气也绝对成正比。

    “借助工具我可以变成一条无所不能的鱼。”这是他的名言事实的确如此水下盗墓这一行里他是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前辈先驱无人能及。

    报告上说他向“通灵之井”里下潜了一百七十米之后便与井边守候的助手突然断掉了无线电联系。足足过了四个小时也就是他随身携带的压缩氧气可支撑的时间的极限终于重新浮上了水面。

    “井里有另外一个世界有奇异的航天器残骸有技术无比先进的武器系统……”借助于他的两个苏格兰潜水助手的话足以证明荷难宁当时的思想有多混乱。水底下可以有任何东西不过那都是在神话故事里才可以任意编排的情节而当时是在二十世纪末的地球科技高度达哪有人相信他的胡扯——“风先生……”寺门边响起小来的低呼随即他已经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神色慌张双手各提着一柄手枪但却一直抖个不停。

    “外面很多人马不过却不是……咱们神枪会的要不要避开一下?”手枪的保险栓已经打开但他这种状态没开战已经彻底输了枪也成了累赘的东西。

    我暂时收回了关于荷难宁的记忆碎片走近门口借着寺门的遮掩向外望着。

    门外台阶下面整整齐齐地停着两排黑色的别克商务旅行车所有车的后门都高高掀起露出射机器的黑洞洞枪口。我能清晰看到黄澄澄的子弹带沉甸甸地悬挂在弹仓旁边全部是七厘米长的铜头破甲弹足以穿透低端坦克车辆的装甲。

    每辆汽车旁边都恭恭敬敬地站着六个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头梳得一丝不苟双手垂在两侧裤线位置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两排车子是一左一右分开排列的只留下道路的中间位置。一百二十个年轻人像是一尊尊泥塑木雕的神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下。

    “风先生不是山口组的人——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应该是……大亨的人马……”

    小来的底气彻底泄光了大亨还没露面单单摆出这样的阵势就够震撼人心的。外面这群黑衣人的后腰部位都高高隆起一块暗藏的武器必定是大口径手枪浑身散着无穷无尽的杀气。

    王江南等人还没到“鸿门宴”已经摆放妥当。

    我不想躲也没必要躲真正该远远躲避、心惊胆战的该是动了大亨的女人的王江南才对。我甚至是抱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等待神枪会人马出现的因为这次王江南的面子果真要丢到家了……小来一直尾随在我身后身子也一直紧张地抖他的电话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响起来在一片寂静的寺门内外显得格外响亮。不过外面的黑衣人根本没往这边看仿佛门里生的任何事都与他们没有丝毫相关。

    “是十三哥来的电话……”小来苦着脸像是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无可奈何地接电话。

    我听到王江南心如死灰一样沮丧的声音:“小来对方的人马是不是已经到了寺门?”

    要来枫割寺这边必定会经过寻福园南面的三岔路口担任警戒的瞭望哨一定早向王江南汇报过。

    “是到了二十辆车一百二十人每辆车上都配备了美式射机枪事情有点糟糕……”小来语无伦次但仍旧能训练有素地报告出敌方的情况。

    王江南一声长叹隔着无线信号我也能想像出他脸上愁云密布的样子心里一阵极度的畅快:“耀武扬威的王先生也会有今天!跟在关宝铃后面献殷勤的劲头儿哪去了?”

    “小来风先生在不在?请他听一下电话……”

    小来犹豫着把电话向我递过来我怀着胜利者的高傲心情接过电话冷淡地“嗯”了一声。

    王江南在话筒那边艰难地呼吸着还不得不陪着笑:“是风先生吗?有件事拜托你如果……如果今天我出什么事的话请你一定追查关小姐的下落一定找到她。”

    我平淡地答应着:“好的她曾是寻福园的客人我也有责任寻找她好给大亨做个交代。”

    王江南苦笑起来:“大亨不需要交代他只要自己满意的结果……呵呵他的辣手……只有久在江湖的人才知道不过这件事太诡异了找不到关小姐就算我死了都不会甘心……”

    话筒里响起汽车喇叭声他应该是在向这边赶来的车上。

    我只能保持沉默早知道大亨的女人是碰不得的谁敢想入非非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以王江南的做法就算没有关宝铃神秘失踪这件事也会遇到别的麻烦到现在后悔是晚了只能看他自己的运气能否过得了大亨这一关。

    “风一切拜托你了我熟读过你在埃及古墓时候的所有行动记录其实咱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好搭档一起探索‘海底神墓’的秘密可惜……可惜……”

    我在心底里冷笑:“如果不是大亨兴师动众地讨伐你能把我这种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王江南轻轻咳嗽起来我听到霍克的声音:“十三哥你没事吧?孙龙先生正在联络大亨这只是个误会只要他们说清楚就没事的!”

    这些曾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神枪会人物一旦遇到大亨这种江湖巨头根本束手无策没有丝毫抵抗力只能任人宰割。我可怜王江南比以前看他被**迷住了双眼时更可怜他。

    王江南的咳嗽声渐渐加重相信昨晚他并没有睡好。

    “风总之拜托了。关小姐在我心里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我不希望看她受到任何伤害……”这种时候他仍然没忘记保持情圣本色可惜我不是关宝铃这些话对我说已经是莫大的浪费。

    他挂了电话公路尽头已经出现了神枪会的黑色汽车。

    小来挠了挠头皮困惑不已地问:“风先生您说关小姐去了哪里?怎么会一直找不到呢?刚才虽然没有真正掘地三尺却是已经里外搜了个遍七十五间佛堂、僧舍、客厅包括寺院最后面的厨房、柴房、仓库、练功房总共一百五十间房子通通扫荡了一遍。说真的除了谷野先生修行的‘冥想堂’之外我们已经搜遍了枫割寺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任何现——关小姐那么个大活人能去了哪里?能藏在哪里?”

    我如果告诉他关宝铃进入了塔下保证他能惊骇得跳起来。很多事在普通人看来会是“奇闻、奇观、奇谈”但明明就在世界上存在着。

    神枪会的车子共来了三辆依次下来的是王江南、霍克、萧可冷、张百森后面则是十个胸前抱着微型冲锋枪的年轻人。十支冲锋枪比起大亨的手下那二十支射机枪来犹如蜉蝣撼树一般渺小。但这十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小来一直不停地叹气重新检查着手枪的弹夹情况。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来待会儿千万不要冲动这次纠纷自然会有孙龙先生跟大亨交涉轮不到下面这些兄弟盲目拚命。”

    小来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跳动着:“风先生话虽然这么说但那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和朋友如果当着我的面被别人射杀我该怎么办?”

    微型冲锋枪对抗射机枪结果显而易见那十个人的命运已经被死神无情地选中。

    我只关心萧可冷看着她的短被山风吹得乱七八糟地飞舞着忍不住取出电话拨了她的号码:“小萧进寺里来我就在‘通灵之井’这边。”

    如果在枪林弹雨之下我还能有保护一个人的能力就一定是她。

    萧可冷向王江南低语了几声向寺门走过来。

    黑衣人庄严肃穆地矗立着对神枪会的人根本视如未见仿佛来的只是神人脚下可怜兮兮的蚂蚁任踩任杀根本不算是自己的同类。

    现代战争枪械精良与否至少能左右战局的七成以上。从装备对比上也能看得出神枪会在日本的人手并不充足也就是说神枪会并没把日本当作自己的主要占领目标。

    只要有足够的钱在日本可以买到任何最先进的武器从高射、高精度的手枪到可以轻易摧毁重型坦克装甲的火箭筒从适于巷战的美式m系列武器到阵地战中的“上帝之手”三百六十度旋转机关炮——甚至武装到牙齿的悍马装甲运兵车、生化武器……什么都能买到一昼夜时间就能轻松组建出一支强悍的轻型突击队但很明显的王江南等人什么都没做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这种故意“示弱”的行径让我很不理解神枪会的应急策略。

    萧可冷快步走进寺门满脸愁云密布看不见一丝笑容。

    这次的麻烦完全是关宝铃惹下的如果她没有出现现在大家大概都平安无事喝茶喝酒自由自在也就不会有王江南的动心动情弄出现在被大亨讨伐的窘迫局面。

    “风先生找人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没有柔情寒暄所有言辞都只围绕着目前的困境。

    我迅摇头在藤迦那边有确切表示之前我不可能做任何不负责任的承诺那样只会把事情向更恶劣的境地推进。再说大亨还没出现不必急于把所有的底牌通通亮出来。

    萧可冷连跺了三四次脚无可奈何地苦笑:“那么这次糟了!孙龙先生跟大亨通过电话结果……大亨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十三哥头上要取他性命根本不给神枪会辩驳的机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连问三声幽然长叹不停地来回踱步。

    小来“喀”的一声将弹夹推入弹仓里闷闷地回了一句:“大不了拚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拚命”两个字是江湖儿女最常挂在嘴边上的仿佛一踏入江湖自己的生命便成了随时划燃、随时燃尽、随时丢弃的一根火柴。为朋友拚命、为钱财拚命、为女人拚命……我悲哀地看着小来如果全球九亿华裔年轻人都抱着这种“拚命”的想法出来闯荡江湖那么中国的未来便岌岌可危了。

    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轧轧转动声从东南天空传过来所有的黑衣人齐刷刷地向天空仰头那是一辆漆着联合国标志徽章的飞机并且机腹上还喷着一面鲜艳的紫荆花旗帜。

    萧可冷低声叫起来:“是大亨的私人飞机一切……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我出一声冷笑:“不是荆轲刺秦的‘图穷匕见’!我倒觉得应该是‘三堂会审’才对……”

    这就是江湖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执行审判、执掌生杀的不是戴套的白衣法官而是一呼万应的江湖巨头。

    轧轧声越来越响缓缓降落在寺门前的空地上螺旋桨搅动起来的风将所有人都吹得衣衫飘飞。

    小来紧张得牙齿咯咯乱响不住地在袖子上擦着手心上冷汗。

    萧可冷一声接一声长叹根本拿不出任何办法。只有我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看看神枪会怎么解开这个死结。

    螺旋桨停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中年人开了舱门跳出来拉下活动舷梯。

    先塔上舷梯的是个烟灰色风衣的中年女子金色短带着白色边框的太阳眼镜神情孤傲冷漠。

    我看过她的照片那是跟随大亨已经十一年的席私人助理海伦小姐一个聪慧过人、手段高明的中美混血儿。只要大亨出行她总会不离左右如同大亨的影子一般。

4 劫

    第五部海底惊魂4劫

    4劫

    原以为接下来大亨就会出现但舱门又出人意料地缓缓关闭了也就是说驾临现场的只有海伦与黑皮衣男人。

    海伦手上带着同样烟灰色的皮手套脚下穿着烟灰色的长靴右手之间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

    王江南向飞机前走过来表情尴尬之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得厚着脸皮向大亨讨罚这是江湖人物最难忍受的耻辱。

    “王先生?你肯过来面见叶先生最好了我替叶先生谢谢你。”海伦的国语说得字正腔圆极富韵律不过这并非让人心宽的好兆头因为黑道杂志上对她的评价是——“笑里藏刀、笑脸杀人、笑不如骂!”

    她对谁客气往往谁就该彻底倒霉了。

    王江南向海伦拱拱手又向紧闭的舱门拱拱手当时跟在关宝铃后面献殷勤的时候他大概没想到今天会面临如此丢人的境地。

    海伦摘下眼镜露出精心修饰过的大眼睛修长卷曲的长睫毛比芭比娃娃的睫毛更富弹性随风轻轻颤动着。

    王江南苦涩地笑了笑:“叶先生在飞机上吗?有些误会我想当面向他解释请海伦小姐通禀一声——”

    海伦哈哈一笑颇为俏皮地把眼镜在手指上甩来甩去轻轻抛了个媚眼:“叶先生不太开心不想见你但他跟贵会的孙龙先生说过了要借王先生一条胳膊做为对关宝铃小姐照顾不周的薄惩你看怎么样?”

    小来呼的松了口气:“一条手臂?还好还好至少十三哥的性命能保住了!”

    这样的条件对王江南来说太残酷了毕竟他现在只剩一条手臂一旦失去双手全部换成铁手还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接受这样一双手的抚摸呢?

    王江南跟着仰天大笑:“很好的惩罚手段不过我需要面见叶先生等这误会解释清楚了别说是一条手臂王某人身上任何东西都可以任意割舍……”

    “啪啪”两声王江南脸上突然挨了两巴掌是那个黑皮衣中年人鬼魅一样忽进忽退打中王江南之后又重新回到海伦身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叶先生不喜欢跟人谈条件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或是让我们来动手解释的话孙龙先生自然会跟叶先生说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海伦不耐烦地摇动着眼镜催促着。

    王江南的两颊很明显地肿了起来突然扬声大叫:“叶先生关小姐失踪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请听我说——”

    中年人又冲了上来王江南虽然早有准备仍旧被当胸踢中一脚猛烈地张嘴喀出一口鲜血。中年人的武功非常高明连我都不一定能应付得了王江南又岂是人家的对手?

    机舱里静悄悄的黑色的天鹅绒把客座的位置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王先生我只好再重复一次咱们中国人有句老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你自断一条手臂下一步才是你的解释时间!”

    “风先生您看怎么办?能不能您出面一次手术刀先生与大亨是知交好友……”萧可冷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身不由己地苦笑着:“出面可以不过你看海伦小姐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我冒然出去只怕仍旧连大亨的脸都看不到!再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新的变化……”这种场面如果神枪会方面没有压得住阵的大人物出现王江南的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一个还没有得以亲近的关宝铃失去一只宝贵的手臂这是命运与王江南开的最夸张的玩笑。

    “风外面什么事?大亨已经到了吗?”藤迦的声音响起来挟带着满满的佛门檀香味道塞满了我的鼻腔。她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眉心与额头都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庆祝她复活的仪式差不多维持了半个小时还多足以表明枫割寺里的僧人对她的尊崇。

    萧可冷与藤迦打了个照面彼此偷偷打量着带着女孩子与生俱来的警觉与醋意。

    我点点头退后几步向着藤迦耳语:“关宝铃的下落你能否百分之百肯定是在‘亡灵之塔’下面?救她出来会不会很曲折复杂?”

    藤迦先点头肯定接着又摇头否定同样跟我耳语:“‘神之潮汐’来临的时间一点都不固定而塔下秘室的入口又是不定期开放的所以明知道她在那里也得等机缘巧合才营救得出来。我不能肯定到时候看到的是个活人还是死人如此而已。”

    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目前关宝铃只是失踪已经惹得大亨兵临城下准备血洗神枪会了万一将来还给她一个死掉的关宝铃只怕连枫割寺都会被他连根拔起毁为废墟而我、藤迦包括所有的僧人都会被牵扯进来。算了还是先由王江南独力应付一阵好了千万别把寺里无辜的和尚们再牵累进来!”

    现在我的生命并不属于自己可以像小来那样豪气万丈地说“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在有生之年里寻找大哥杨天才是我最重要的目标似乎没必要为了神枪会的人树立强敌。

    藤迦望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我猜她能看懂我的思想便突然为自己的自私而脸红起来不过随即在心里为自己开脱:“没什么好脸红的我又没做错什么!王江南将关宝铃弄丢了每个成年人都应该坦然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扭回头去看波光荡漾的“通灵之井”恨不得外面的一切争斗马上结束就算王江南丢一条手臂来化解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也跟我毫无瓜葛。

    藤迦忽然问:“风先生我想咱们最好马上去‘亡灵之塔’才对你是有缘人说不定会改变‘神之潮汐’异变的生频率早一些把人救出来。没有人喜欢看流血牺牲中国人不喜欢日本人也不喜欢。”

    这句话博得了萧可冷的微笑——我们低声交谈的时候霍克与张百森已经一左一右跟了过来扶住王江南的胳膊。

    “手铐大家又见面了!”张百森向着那个黑皮衣中年人扬着手臂打招呼。

    萧可冷“嗯”了一声之后准确地报出了“手铐”这个人的历史资料:“三十九岁前英国皇室贴身保镖再之前为美国海军6战队某部执行队长精通二零零四年之前出厂的任何枪械武器身具亚洲多国传统武功智商过任何测试标准。”

    “手铐”的大名二零零四年之前曾屡屡出现在各国的军事杂志上成为军队精英们的效仿目标但现在看起来他显得过分沉默仿佛舞台上所有亮丽的灯光都被典雅华贵的海伦抢尽了而他只是黑暗里的配角。

    手铐无声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野兽般锐利的牙齿。

    “张大师也在?不会是神枪会的说客吧?这是江湖黑道上的纠葛张大师碍于自己的半官方身份好像没必要站在大亨的对立面是不是?”海伦轻描淡写地两句话把张百森张口要说的话噎回喉咙里。

    他的身份的确属于半官方的如果公然插手调节黑道矛盾一旦给牙尖嘴利的新闻记者抓到自己说都说不清。

    “海伦小姐的话锋太犀利了——我只是很长时间没见老朋友的风采想借机会多亲近亲近难道大亨并没亲自过来?”每个人都对大亨陪着小心包括“国宝级专家、教授”身份的张百森也不例外。

    海伦花枝招展地笑起来重新戴好眼镜避实就虚地回答:“大亨也很想见老朋友但很多事当着老朋友的面不方便处理而张大师也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明里称兄道弟的朋友暗地里却总是给大亨拆台弄得他心情很不好比如——”她伸出尖细的小指向枫割寺这边指了指。

    张百森尴尬地笑了笑连瞥了两眼别克车上的黑洞洞的枪口无奈地闭嘴。

    霍克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没有开口的机会索性不说话。

    小来探出头嘴唇翕动着数了数缩回头表情复杂地向着我:“风先生我们一共有十七个人十七对一百二十二拼一下试试行不行?”

    他算得真是清楚把我跟藤迦直接划归到神枪会的阵营里。

    藤迦冷笑了一声回头走到“通灵之井”旁边挥袖一扫款款落座。

    萧可冷“哼”了一声愠怒地低声喝斥:“小来你胡闹什么?一百二十二人?你没推测过那架直升机的重量吗?如果飞机上低于十二个人会有这么沉重的吃风力度?”

    的确北海道的冬季风力强劲刚才直升机坠落的时候非常稳当可以判断飞机的载重量至少过一吨以上那恰好是十个彪形大汉的身体重量。大亨的能力像北冰洋里成群结队的冰山露在外面的只是微乎其微的冰山一角。

    像小来这样容易冲动冲出去就只能说死路一条。

    “王先生时间宝贵我们还得进寺里去搜索关小姐请尽快动手吧!是好汉的别连累了自己的兄弟——”海伦伸出左臂有意无意地向王江南身后的那十名神枪会枪手挥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令人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

    “叮零零——”霍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立刻肩膀一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萧可冷倒吸了一口凉气:“坏了!肯定是紧急调派过来的人马出了事!”

    我敏锐地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目前日本国内的黑道力量主要分为山口组与神枪会两大派几乎涵盖了黑道上的一百多个薄弱组织。大亨要带人马过来不可能从这些人范围内挑选而只能是——美国人在日本的驻军。

    在此之前《朝日新闻》曾有文章影射冲绳岛上的美军那霸空军基地士兵向黑道社团非法提供武器。这一次如果大亨有了五角大楼方面的电话授权就算抽调人手参与黑道事务也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当我再次仔细分析那一百二十人的站姿、手势时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明显带着美军海豹突击队的特征。

    以精锐军队围剿黑道人马这是一场“石头砸鸡蛋”的游戏就算神枪会把全亚洲的会员都集中在北海道也只怕真应了“以卵击石”的老话。美国驻军在日本国内闲得手脚痒、子弹生锈恰好可以有个大显神威的机会。

    不知道萧可冷能否想到这一点大亨的威力一旦凸显出来根本不给对手以反抗的机会就算此时此刻孙龙站在这里恐怕也阻止不了王江南即将断臂的事实。

    “看来只有牺牲十三哥的手臂了!”萧可冷下了结论嘴唇一霎时苍白失学神色怆然。

    海伦望着神情黯淡的霍克冷笑着:“死心了吧?不过请大家放心你们的人只是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如果王先生肯合作我可以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够毫无损地回家去。”

    在一系列的对抗变化中机舱里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不知道是大亨没有亲自到场还是到场之后保持身份没有轻易露面。

    藤迦忽然开口了:“风这一劫竟然也包括了枫割寺在里面真是……飞来横祸啊……”她的手垂在井水里眼睛也一直凝视水面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心中一动迅走到她身边看着幽深的井水。不知为什么此刻井水变得有些浑浊了虽然仍有阳光斜照很明显的翻翻滚滚的水波显出一种古怪的浅灰色犹如掺进了无数细微的灰色尘粒。

    水肯定很冷藤迦探入水中的右手手心手背都冻得红但她无暇顾及只是不停地扭动着手指仿佛要从水里打捞出什么。

    水底不时有米粒一样细小的水泡升上来有时是几颗有时是一长串有时是十几串。好多水泡附着在藤迦的手背上但随即一个连着一个不住地破裂着。

    “我们必须……找到失踪的人……她很重要……对任何人都很重要尤其是对你。我还是弄不明白她是个极大的变数此前绝没有在《碧落黄泉经》上出现过并且她的运行轨迹竟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与你重叠……她能进入塔下秘室是不是预示着也能进入‘海底神墓’?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藤迦不停地自语手指在水中搅动的度越来越快。

    井水越来越浑浊渐渐的阳光再也无法穿透水面而入视线所及之处水面变成了灰色的米汤一样。蓦的我的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猛然一眨再次睁开后现水面上出现了一颗巨大的七角星——不不是一颗而是“两半”。在这颗体积有脸盆大小的星星中间竟然有一条五厘米宽的直线裂缝犹如一柄快刀把星星分为两半。

    星星是灰色的像是一幅古怪的立体黑白画在水面上平整地铺开。

    我摒住呼吸心里有扑上去把星星攫住的冲动但脚下稍微挪动藤迦已经急骤地开口:“别动!别动那只是幻觉——万年枯骨化粉为灰孽债怨杀皆为泡影。”

    我猛然醒悟的确星星只是水面上的幻觉一下子扑过去星星抓不到我也会变成水底亡魂。

    “这就是水的力量万源之母万物载体宇宙之间还有比它更伟大的物质吗?”藤迦抽回了自己的手水面也渐渐恢复了宁静清澈仿佛一锅煮沸的水釜底抽薪之后水就会慢慢凉下来。

    我向后退了一大步再次凝视这口神异的“通灵之井”时对关于它的种种神奇传说已经有了崭新的认识。

    寺外陷入了死寂仿佛所有的冲突打斗都被牢牢定格了一般包括不断流逝着的时间听不到海伦的笑声也听不到王江南苦涩的分辩。

    “很多人……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人都被幻觉束缚住了义无反顾地投井而亡。井是没有底的所以再跳进去十万人、百万人它仍是冷漠的井不见涨也不见落。只是每多一颗亡灵它的温度便会低一分直到有一天凝结为冰……”

    藤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仿佛历经了尘世间所有的苦难伤痛之后积淀而至的大智慧、大淡定。通常这种表情只有在悲悯俗世大众的佛门高僧脸上才能看得到而她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体会到那些深刻的苦难?

    她解开了红丝带任黑披泻到胸前梢几乎垂落到水面上。

    我深深地呼吸了三次把躁动惊惧的心情压制下来交叉握着拳头反问:“按你说法有几百万人死在这口井里哪怕每死一人温度下降千分之一摄氏度的话到现在为止这水也该凝结成冰块了但是现在你看这明明是液态的水哪里是固态的冰?”

    藤迦抬起头:“在地球人的知识里水只有汽态、液态、固态三种存在形式那么你有没有想到其实宇宙中也存在着液态的冰、固态的汽甚至更多无法想像的形式。二百倍显微镜下的水分子与两万倍显微镜下的水分子有什么不同?与两亿倍显微镜下呢……”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这些虚幻的科学问题我只是想弄明白她说的水下亡魂的真相而已。世人往往为幻觉所迷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动作比如溺水、坠崖、撞车在坊间便被编纂流传成“水鬼、山精树怪、路妖、鬼打墙”比如刚才我要是真的淹死在水里肯定又会成为“水鬼杀人”的又一俗套版本。

    “你的意思‘通灵之井’里的水跟地球上另外的水是性质截然不同的?藤迦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失踪的那个人——关宝铃关小姐她才是化解这场劫难的关键!”扪心自问除了化解劫难之外我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吗?

    外面是大战一触即的死寂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只要王江南拒绝海伦的断臂要求一场血腥屠杀瞬间就会开始当然是美国人对神枪会人马的屠杀并且丝毫没有反击的可能只是无条件地被杀。

    我似乎已经能看见射机枪喷出的道道火焰、叮叮当当跌落的黄铜弹壳……萧可冷终于拔出了自己的枪并且将一副短筒的十字瞄准镜“喀吧”一声卡在枪筒上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她的用意很明显大战真的生之时她的第一颗子弹便是取海伦的性命。

    她不是神枪会的人但却基于江湖道义跟神枪会有千丝万缕无法切断的联系所以也只能被迫拔枪参战。

    “你很关心她?风你心里牵挂太多的人所以自身的悟性才会被蒙蔽住。要知道做任何事非得割舍一切就像修行参禅的出家人剪断三千烦恼丝才能拨云见日得见佛性。”

    我深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味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在掂量自己该不该卷入这场战斗里去。

    “风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希望能跟你有一次深切的长谈你的名字就在那部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以及一切来龙去脉……师父……东渡时已经预见了所有的未来可惜无力扭转乾坤而已……他的希望全部都在你身上……”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模糊下来我听到“东渡”的句子却无暇深思。

    “藤迦你再肯定地回答我一次关宝铃会不会死?能不能活着等到咱们去救她?”

    既然“通灵之井”刚刚生过异变我真怀疑“亡灵之塔”四周的神秘水流也会随时漫延上来。虽然不明白藤迦说的“塔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却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着关宝铃上次说过的那种幻觉——她去过的地方是个可以自由呼吸的“水一样的世界”能感觉到波浪的存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藤迦把双手插进自己的黑里面。

    记得在“洗髓堂”第一次看见她时头曾经剪短过一些但现在看起来仍然飘逸无比。

    “经书里并没有关宝铃的记载我不明白到底现实世界的变数会不会影响到预言的正确性……我不知道……”她眉心里的左红右黑两颗小痣都在急骤地跳动着很显然正在调集所有的心神苦苦思索。

    “那么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那套《碧落黄泉经》上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紧急关口追问经书的事或许是预感到时机将会迅错过吧?藤迦醒了明明马上可以解开满腹疑团但我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仿佛觉得最终谜底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一下子揭开。

    经历太多变数之后我开始对触摸胜利的兴奋感已经极度陌生。

5 大亨

    第五部海底惊魂5大亨

    如果不能肯定关宝铃能“得救”或者“生还”我不敢冒然跳出去接招毕竟一步走错带累的是整个无辜的枫割寺。当然王江南算是条好汉的话自己应该把关宝铃失踪这件事的责任全扛下来免得拖累神枪会兄弟但前提是——他能扛得了吗?他的命能抵得过关宝铃的命吗?

    “王先生我们的耐性、时间都是有限度的所以我只能给你十秒钟的倒计时十秒钟一过不好意思就只好由叶先生来替神枪会执行家法了——十、九……”

    海伦的话没人敢反对因为在百份之九十九的场合她的话直接代表了大亨的意思。

    相信此刻神枪会属下每一个人握枪的手心里都满是冷汗包括已经举枪向海伦瞄准的萧可冷在内。

    “六、五……”海伦不紧不慢地计数空气仿佛要冷漠地凝固住了下一秒钟无论那一方先难都会是场不死不休的屠戮。

    最后一次萧可冷向我望着满眼都是哀求与期待不说一个字所有要说的话都渗透在哀恳的眼神里。

    或许在我的自传里作家们已经把“风”这个人物描写成惊天地泣鬼神的无敌英雄像人、奥特曼、蝙蝠侠一样来去如风拯救万民于水火倒悬之中所以那么多人提到“风”才会寄予如此高的期望。

    “三、二……”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齐刷刷地向后退去每一组都有一人跳上车伏在射机枪后面其余人则把右手探向后腰握在黑沉沉的枪柄上。这么多高手击杀王江南一人犹如猛虎全力搏兔他能继续生存的机会已经等于零。

    “一……”

    海伦吐出这个字只占了一秒钟的三分之一手铐蓦的动左手肘上弹起一圈银光那应该是一柄极短而又极其锋利的弯刀直扑王江南。

    子弹上膛的“喀啦”声、手枪保险栓弹开的“咔咔”声全部混杂在山风里大亨的人马有备而来就算是神枪会来的人再多十倍也会尽在人家的掌控之下。

    有一瞬间我的思想突然失去了控制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掠了出去穿越从“通灵之井”到台阶下的广场这三十多米的距离出现在手铐向前冲的必经之路上。

    “嗤、嗤、嗤、嗤”手铐的弯刀连闪一连挥出了十七八刀同时右手掌心的一柄短小的银色左轮手枪指向我的小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我不是刻意要救王江南但总不能让萧可冷失望就在海伦喊出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我的心突然被萧可冷的目光融化了……我只做了一件事左手小指突然填进了左轮枪的扳机下面控制住了扳机的所有自由行程让撞针根本没有击的机会。近在咫尺我能闻到手铐衣领上淡淡的阿迪达斯男用香水的味道从前他在江湖上横行无敌的种种传说也闪电般涌上我的脑海。

    刀锋很冷鼻子里迅闻到优质的阿拉伯冷钢铸就的月牙形弯刀上淡淡的血腥咸味只有千锤百炼、杀人过千的利刃才可能留下这种“杀气”的味道。

    刀锋已经迫近我的眉睫但一刹那它又倏忽远去了因为我的右拳准确地击中了手铐的左肩出“咔嚓”一声脆响应该已经击碎了他半边肩胛骨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噗噗”两声我左肩上的衣服陡然翻卷起来像一只被撕裂了的巨型蛱蝶衣服下的皮肤也感到一股剧烈的灼痛。那是两颗无声手枪的子弹并不是我闪得快而是开枪的人已经手下留情。

    海伦向着手里的枪口轻轻吹了一下脸上现出无声的冷笑:“果然好身手埃及人的杂志倒也不全都是在吹牛。怎么?你想挑战大亨的权威替神枪会出头?”

    一个能始终留在大亨身边的女人必定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刚才她拔枪射的动作快捷、凶狠、洒脱、漂亮简直可以做手枪设计类军事教材里的经典模特图片。

    我的血无声地沿着腋窝流下来既然已经出头根本就没有退路了更何况我还打伤了大亨的第一保镖。

    手铐被我击中之后倒退了足有六米远脸上的全部肌肉都在狰狞痉挛着。他们既然要打神枪会的主意肯定早就把可能遭遇的王江南等人的抵抗考虑周到而我却是这个计划里的变数没被任何人计算在内。

    “海伦小姐我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我要说关小姐只是暂时失踪似乎不必急于一时地惩戒任何人。记得很多江湖前辈都反复地训诫后辈要‘以德服人、厚德载物’大亨是我最崇敬的前辈之一想必他对这些话有更深刻的认识吧?”

    血越涌越快我身上的半边衬衫都被洇湿了。从海伦高深莫测的冷笑里我突然明白她的手枪里安装的是美军的“锯齿形切割子弹”——这种子弹每一颗弹头上都涂满了长效溶解血小板的特殊药物一旦撕裂目标的皮肤之后伤口在二十四小时内无法自然凝固。如果得不到有效的药物治疗最终会导致血液全部流尽。

    她不必有进一步的杀伤动作只要慢慢拖延时间十五分钟内我就会因大量失血而昏厥。

    “以德服人?我已经对神枪会网开一面了就算死一千个王江南又怎么能抵得上关小姐的一根头丝?”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王江南会怎么想?是不是羞愧得要挖个地缝钻进去?

    做为神枪会日本分会的老大在大亨的视线里连只蚂蚁都比不上哪还有脸跟在大亨的女人后面献殷勤?

    在一百二十名黑衣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我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除非能抢先一步抓住海伦做挡箭牌但事情非要展到那种糟糕地步吗?毕竟从手术刀方面的渊源来细数我跟大亨也算是间接的朋友关系没必要弄成生死对头。

    “对关小姐的失踪所有人都很着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找。请海伦小姐再给次机会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我相信藤迦的话无论生死她都能带我找到关宝铃。这一注我押的是“生”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的保证?埃及人崇拜你把你奉为‘沙漠无敌勇士’但在叶先生眼里上下五百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再令他正眼看第二次。所以你的保证毫无说服力!”

    王江南在我身后颓唐地低声问:“风先生你真的能找到关小姐?如果那样我情愿丢一只胳膊——”

    我对他的冥顽不灵开始恼火了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的胳膊或者性命。大亨要杀他只是激怒之下的泄愤对找到关宝铃丝毫没有帮助倒不如留着他对搜索关宝铃下落还有一定的帮助。

    “你的胳膊要不要、扔不扔与我无关关小姐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朋友。”我冷笑着如果关宝铃能看上这样木讷的男人简直是老天瞎眼了。

    “要做保证的还有我还有枫割寺所有僧人的性命怎么样?”

    藤迦出现在台阶上双掌合十灰色的僧袍随风而飞。她的华贵傲气一下子便把海伦比了下去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堂堂正气。

    海伦愣了愣藤迦又是一个变数并且是刚刚产生的绝对在大亨掌握的所有资料之外。

    现场的气氛正在生变化海伦从震慑全场的驾驭者变成了应接不暇的参与者而藤迦的出现更是令她失了方寸。

    “你……你不是……埃及运回来的植物人……”

    媒体方面刊登过很多关于“植物人”藤迦的报道小报记者更是把这件事当作一棵摇钱树毫无节制性地渲染臆造。至少截止到今天凌晨三点前行的所有报纸都没有“植物人”复活的消息这种怪事活生生出现在海伦面前怎能不令她惊骇?

    藤迦走下台阶此时寺里涌出了四队灰衣僧人手里握着的不是戒刀禅杖而是一色的俄罗斯突击步枪接近二百人的队伍杀气腾腾的阵势与大亨的人马不相上下。

    这种意想不到的变化让我也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藤迦是枫割寺的精神力量从她醒来后寺僧们的顶礼谟拜便能看得出但寺里藏了这么多精良武器并且可以训练有素地迅投入战斗这就不能不说是一件佛门趣谈了。

    “告诉大亨我们会全力以赴搜寻关小姐如果他对‘海底神墓’的事感兴趣直接坦白说出来就好不必假手于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

    藤迦目视着海伦眼神咄咄逼人此刻她完全没有一个二十岁女孩子的生涩从眼神到气势绝对是称霸一方的江湖人物风范。

    海伦干笑了一声:“什么?大亨富甲天下还会觊觎子虚乌有的‘海底神墓’?就连你们日本的天皇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奉茶让座……”一旦气势被压制住海伦便失去了惯有的优雅谈吐说出的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藤迦向那群黑衣人扫了一眼不屑一顾地:“大亨如果真的高明就不会借助于美国人的军队。”

    海伦脸色变了因为藤迦掀开了这群人的底牌一旦传扬出去又是一场国际舆论的口水战。

    神枪会的存在已经变得不重要了藤迦成了应对大亨的中坚力量而我的冒然杀出成了藤迦不得不出手的引子。

    直升机的舱门啪的弹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身子向藤迦招了招手。

    海伦与手铐一见了这个人马上表情严肃身子挺直恭恭敬敬之极。

    那就是大亨一个成名于亚洲、商业帝国覆盖全世界的奇才更是全球男人的榜样、女人的偶像。

    “藤迦小姐请来飞机上谈一谈可以吗?”大亨的声音宽厚而有磁性脸上的笑容比奥斯卡影帝们更优雅动人。

    他有一头浓密的黑眼睛极其明亮双眉修剪得整齐熨贴——曾有香港的著名相师说他“天庭圆极、地阁方极、眉峰锐极、目色亮极”是最难得的“三世帝王之相”只要努力三代之内必定成就一国之君。

    从大亨上数三代都是普通商人所以这种骇人听闻的预言只能向后推也就是说大亨如果不能称帝则他的儿子、孙子、重孙必定能够当国家总统。

    每次从报章或者新闻上看到大亨相信很多人心里都会把这个伟大的预言温习一遍。

    即使是一个简单的挥手动作也像是被精心设计过既表现出了大亨的温和宽容又隐约蕴涵着江湖巨头无处不在的威仪。

    藤迦点点头缓缓走到舷梯边仰面向上望着。

    大亨收回眼神时有意无意向我扫了一眼但却一瞟而过。

    我无意借手术刀之名沾光或者跟大亨攀什么密切交情只要他能放王江南一马我也算是没令萧可冷失望。血仍在流渐渐的我开始有点头晕目眩了。

    大亨向藤迦伸出手依旧温和地笑着:“把手给我我来帮你。”

    如果我是个女孩子只怕也会给大亨迷住了有钱、有貌、有势对女人有标准绅士派头的尊重。另一方面大亨在传媒记者的文章里又是一个极懂得情调的男人很多交际场上经验丰富的女孩子都免不了轻易地被他的眼神俘获。

    又一次我的心被针尖刺痛了:“关宝铃……是不是也这样被他俘虏的?被他看上并且一夕缱绻的女孩子是不是每个人都感到荣幸之至犹如后宫佳丽被君王宠幸一样?”

    现在的大亨名义上不是一国之君但他的权势足足顶得上十几个非洲国家的总统相加之和。

    “海伦给他……止血吧。”

    大亨握着藤迦的手扶她进入机舱就在舱门再次关闭之前向海伦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舱门缓缓关闭重新隔断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般的露面大亨已经一下子把全场汹涌的杀气暗潮震慑住每个人都垂下了自己的枪口特别是霍克脸上忽然显出嫉妒、羡慕、尊崇、忌恨的种种复杂表情望着紧闭的舱门像是一只即将狂的野狼。

    在神枪会霍克已经是个被赞誉、崇拜的光环紧紧笼罩的人物事实上当他到达寻福园时无时无刻不带着这种故作谦逊的优越感。只要他愿意除了孙龙可以对任何人号施令并且身边有数不清的甘愿投怀送抱的漂亮女孩子包括美国、欧洲、亚洲娱乐圈里的很多新出头的女影星、女歌星——在江湖上霍克是风头最劲的“后起之秀”几乎每一位江湖前辈都看好他毫不讳言他将是神枪会未来的领袖是孙龙的接班人。但这一切比起大亨来岂止是小巫见大巫?简直就是用米粒与宇宙星球相比只会惹人耻笑。

    我理解他因为当我看到大亨时也会有这种感受只是没像霍克一样如此外露。江湖上只有一个大亨也只有一个杨风我不会妄自菲薄直到将来成为像大哥那样的“盗墓之王”成就自己的梦想。

    大亨会跟藤迦谈什么呢?藤迦既然无所不通、无所不能会不会有破解“黑巫术”的捷径?

    “关宝铃……关宝铃……关宝铃……”她已经成了我心里的死结而且是一碰就让我心痛的那种。

    “风先生这是止血的药……”海伦掌心里托着一只橄榄大小的玻璃瓶远远地向我亮了亮。

    我故作轻松地一笑:“不必听说‘锯齿形切割子弹’留下的伤疤像一条人工纹刻的美洲蜈蚣谢谢海伦小姐的大方馈赠将来有一天我定会回报一点什么。”不能跟大亨相提并论至少我还可以跟对方比比骨气失血再多也不可能接受对方的施舍。

    “哈哈好年轻人有骨气不是坏事但如果一味逞强那就变成愚蠢了!”海伦收回了药瓶她身边的手铐咬牙切齿地盯着我——击碎了他的肩胛骨弄不好会害得他终身丢了饭碗但刚才硬碰硬出击的情况出手力道根本无法控制。我不伤他必定被他的弯刀所伤权衡利弊也只能先顾全自己再说了。

    这就是江湖如果不想被野兽所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自己变成野兽。

    衬衣湿透后粘糊糊的血液越过腰带向裤子漫延着。我曾经运用内功企图压制住伤口的血脉但只是适得其反。

    “风先生我觉得那两颗‘极火丹’会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何不试一试?”是神壁大师的声音他混杂在僧人队伍里避开了海伦警惕的目光。枫割寺还不想公然挑衅大亨的权威不敢惹也惹不起。

    放着“极火丹”的袋子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我对它们的功效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妙手回春的灵丹妙药大部分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

    我解开袋子上的丝带里面共有两颗被乳白色蜡纸层层包裹的圆球一层层地揭开蜡纸露出的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暗红色药丸散着淡淡的莲花清香体积如一只鹌鹑蛋。既然布门履那么慎重地把它交给我又惹得象、狮、虎三僧拼死出手抢夺应该能证明它的价值。不管对我的伤势有没有帮助暂时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我把药丸掰开在海伦略带惊诧的嘲笑表情里大口咽下肚子里去。

    莲花的清香刹那间充盈着我的所有味觉器官一阵清凉之极的感觉由喉管一直向下滑落直冲到胸口膻中穴然后又化成无数条更微妙的清凉细线分散向奇经八脉。到达肩头伤口的那一路凉意感觉尤为明显灼痛感立刻消失几分钟之内伤口便不再流血。

    海伦远远地盯着我嘴角带着不屑的嘲弄或许觉得我只是在装腔作势地硬撑门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都在看着那扇紧闭的舱门。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乱叫早餐、午餐都错过了太阳西斜很快又该到晚餐时间了。

    这场剑拔弩张的大混战最终演变成无声无息的等待胶着状态一切结果都得等大亨重现拉开那扇舱门才见分晓了。

    王江南、霍克、张百森始终是站在一起的我不清楚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以及各自的立场是否跟所站的位置一样紧密稳固。

    自古黑白不能同路张百森是半官方的人公然在黑道械斗中出现这是官方的最大忌讳。这次他与邵家兄弟态度鲜明地站在神枪会的立场上非常出人意料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对亚洲各国的防务格局又是一次不小的震荡。

    舱门终于打开了大亨先走下来殷勤地回身扶着藤迦的手臂最终两个人并肩站在直升机前迎接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

    “今天很荣幸见到美丽的藤迦公主可惜俗务缠身不能去寺里打扰了。寻找关小姐的事便拜托给您请多费心。”

    大亨的态度友善得让人心疑藤迦只是淡淡地笑着点头一个字都不说。看得出来他们谈得很融洽并且藤迦也顺利地说服了大亨把现场一点即燃的火爆气氛消弥得无影无形。

    我松了口气至少王江南的胳膊保住了不会让神枪会颜面扫地。

    黑衣人与枫割寺僧侣都垂下了手里的枪械满场里只有咬牙切齿的手铐与满脸嫉妒的霍克仍旧没有放松下来特别是手铐眼光像条寻隙而进的毒蛇不停地向我这边扫视着。

    “喂风请过来一下好吗?”大亨转身向我扬手并且脸上带着温和大度的微笑。

    所有的视线从大亨身上一下子跳落到我这边我愣了愣大步走过去经过手铐身边的时候故意耸着肩膀向他冷笑着。

    手铐不是什么好人正派邪派里都有人死于他手到目前为之被他杀死的有据可查的人命大概有数百条并且全部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大风大雨、大江大河的高手。如果今天一战彻底把他的武功废掉相信他恐怕没机会活着离开日本。

    海伦的态度转变得极快千娇百媚地低声笑着:“风先生大水冲了龙王庙得罪了。”

    幸好有“极火丹”对抗“锯齿形切割子弹”的杀伤力否则就算她肯向我示好我也早失血过量昏迷过去了。

6 鉴真门下千年灵魄女弟子

    第五部海底惊魂6鉴真门下千年灵魄女弟子

    走到大亨身前五步的时候迎面已经感受到他身体里散出来的磅礴气势犹如大海里岿然不动的巨礁千年屹立不倒足以抵抗任何海潮的冲击洗刷。

    他向我伸出干干净净的手既没有腕表也没有戒指毫无低俗炫耀之处。

    如果不是有关宝铃的事引冲突相信在其他任何场合见到大亨我都会表现出江湖后辈应有的尊重。大亨出道以来做过很多大气魄、大手笔的生意也在暗地里走私军火、贩卖毒品但现在他已经脱离的原始积累的阶段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此刻的身份的确值得世人尊敬。

    我不卑不亢地伸出手跟他的手握在一起。

    “风手术刀向我推荐过你今天开始跟我干吧亚洲区缺少一个商业执行总裁那个位子——”他停下来海伦马上善解人意地接上去:“是风先生的资历完全胜任并且我建议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考察阶段后提升风先生为亚洲区席总裁——”

    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职位即使是对资深职业经理人而言也绝对没有机会一步登天成为大亨商业帝国中重要的一环何况是我?

    我笑了:“谢谢叶先生不过在下懒散惯了只怕毁了您公司的形像恕难从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肯聘任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想必能让别人嫉妒眼热地狂。但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要做亿万人景仰的“盗墓之王”而不是大亨麾下的一枚棋子、一根狗尾巴草。

    大亨扬了扬下巴看着我的眼睛:“嗯?你不愿意?这可……有点让我为难了!”

    当他的眉尖上挑、眼睛睁圆的时候两边鼻翼上闪出两条深刻狭长的皱纹从鼻梁一直延伸到下颏。这种纹路被相士们称为“权势斗杀纹”有着这种皱纹的人心机城府深不可测并且残忍噬杀冷血无情。

    “对多谢费心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拒绝大亨的邀请等于拒绝了一步迈入百万富翁行列的大好机会但我并不觉得做他的属下有什么好并且手术刀遗留下来的财产足够我与苏伦挥霍一辈子的了。

    “哈哈、哈哈哈……”大亨拍着手笑起来眼神阴晴不定。

    山风蓦然凶猛呼啸起来挟带着大亨浑身骤然散出来的狂傲杀气迎面急扫过来。自古大权在握的人物都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古训大亨也不例外。看以前的例子便能明白如果某个人才不肯为他所用很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在圈内消失掉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他是大亨更是强悍的黑白同吃的大鳄。

    “风手术刀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要做聪明的选择。不必急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考虑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海伦。亚洲区总裁的位子永远给你留着想必你不会令我等太久吧?”

    他洒脱地向藤迦点点头走上舷梯。

    海伦与手铐也进了机舱收起舷梯然后直升机动了引擎螺旋桨缓缓地转动起来。

    这场战斗以大亨与藤迦的友好谈判做了最恰当的结尾实际等于藤迦给神枪会帮了大忙。

    直升机盘旋着升空一直飞向东南。黑衣人也钻进车里疾驰而去寺门前只留下神枪会的人马与偃旗息鼓的寺僧。

    “风我已经答应大亨定会把关宝铃完整地送回去这一次咱们得祈祷上天千万让‘神之潮汐’尽快涌上来才是……”藤迦衣袖飘飞一派仙风道骨。她的转生复活给了我最大的鼓舞如果籍此知道《碧落黄泉经》里的秘密我心里的疑团就真正全部解开了。

    夕阳西下随着神枪会众人的离去寺门前黯淡冷清下来。

    或许萧可冷很想留下但没有枫割寺的邀请她根本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只好随王江南的车子离开。

    藤迦在前我在后面尾随穿过弯弯曲曲的游廊一路走向“亡灵之塔”的天井。我心里突然有了极度放松后的安逸感因为所有的答案都写在藤迦的心里我成了仔细听讲的学生只用记不必想。

    “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怕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危险你担不担心?”我们站在宝塔的一层中心藤迦站在原点上仔细地调整自己的角度让身子不偏不倚地面向西南恰好在“一箭穿心局”的行进路线上。

    她的后背对着谷野的“冥想堂”门户大开毫不设防。

    我知道她身上必定蕴含着很多神秘的讯息现在只是摒住呼吸看着她的动作当她牢牢地站稳双脚之后呼出一口悠长的浊气——“藤迦小姐请问关宝铃是怎么进入塔下的?难道她像你一样心里藏着很多秘密?”

    我相信关宝铃什么都不懂所以上一次她在寻福园消失后重新出现根本说不清自己到底去过什么地方。这不是别有用心的袒护而是确凿的事实因为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寺院最后面的厨房方向冒出了袅袅炊烟一股木桶蒸饭的香气悄悄地弥散遍布着每一个角落。一天都没进餐了我现在却丝毫没有饿的感觉每次呼吸喘气唇齿间都是淡淡的莲花香气。

    藤迦笑着摇头:“不是‘进入’而是‘空间变换’。”

    我眨了一下眼睛的空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关宝铃突破了空间?你说的那个塔下秘室根本没有门扉可供开启而是……以某种特定的形式存在就像……四维空间一样?”

    藤迦点点头:“差不多但地球上的物理学理论——不管是‘虫洞论’还是‘时空顿挫、时空逆转’都不足于说明这种情况。我只能说她在‘里面’是通过‘水’做为媒介达到这个过程的但‘那里’是什么?‘那里’通向什么地方?我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我在她绕口令一样的解释中有些头昏脑胀但至少有一个问题得问清楚:“关宝铃去‘那里’到底要做什么?她能够做什么?”

    如果是为了破解大亨所中的“黑巫术”似乎她该与大亨同来自然就无往而不利了何必一个人跑到这里倍受艰辛?回头想想当寻福园响起那种神奇的水泡声时别的人并没失踪偏偏只有她不见了又是为什么?

    我很期待水流再次出现有藤迦在这里比这再诡谲十倍的事我也不会担心。但是天不遂人愿越是盼望生某些怪事就越没有一点动静。

    “藤迦小姐难道咱们今晚就这么干耗下去你看过的《碧落黄泉经》里有没有如何打开‘海底神墓’的捷径?”

    藤迦若有所思地轻轻背诵起来:“天地之间沿一线升降;潮起潮落以口对口;当你飘浮时间不再。”

    她接着苦笑:“这就是前人留下的进入‘海底神墓’的捷径师父把经书从东土大唐带过来为的是找到一处俱备‘三花聚顶、五根之水’的清静之地彻底领悟书里的秘密找到那颗蛊惑人间的‘日神之怒’可惜……”

    我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大唐、师父”这样的字眼忍不住低声笑着问:“藤迦小姐你的师父是谁?你说的大唐又是哪里?”

    全球华语词典里提到“大唐”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联想到历史上由李渊、李世民父子开创的几百年唐朝盛世。

    “大唐就是中国大6的唐朝;我的师父……呵呵说出来怕你会不相信是——鉴真大师。”

    我“啊”的一声怪叫腾的向后跳了一大步身子紧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其实此刻我的心被震撼得几乎不能顺畅跳动因为这几句话绝对是我在二零零五年听到的最诡异的言论。

    鉴真大师东渡的时间是唐天宝十二年即公元七五三年距离现在一千三百多年。藤迦能是他的弟子吗?

    藤迦目光炯炯地仰望着远方:“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所以当我四岁进入枫割寺的藏经阁阅读古代佛经时所有的人都感到惊骇无比。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很多佛经都是师父当年从梵文里编译出来由我亲自誊写的。读那些充满佛性智慧的文字犹如当年在灯下一笔一画地抄写誊清的心情——”

    藏经阁在“洗髓堂”的西面里面有日本最古老版本的佛经两万多卷都盖着历代天皇的私人玉印属于国宝级的文物。

    “你的意思是——古代人的灵魂附在你身体上?”

    藤迦笑了:“是这样但不确切。我的法号叫做‘定寂’出家于东都洛阳宝相国寺是师父门下唯一侍奉左右的女弟子身份特殊之极。天宝十二年随师父东渡百年圆寂后灵魂一直蛰伏在藏经阁的一只蝉蜕里直到转生为新的**。”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一切太诡异了面前的藤迦明明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孩子但却是古代高僧的灵魂转生?

    藤迦寂寞无比地笑了:“当我的灵魂重新被唤醒之后才现已经过了千年。师父带来的那部《碧落黄泉经》只有我能看得懂无敌最寂寞虽然身边环绕着无数善男信女还有寺里的几百名僧侣处处阿谀奉承把我捧得像天上神仙一样但我宁愿只是当年藏经阁里日日抄写经书的定寂。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回味别人叫我‘公主’时的语气都会令自己毛骨悚然……”

    我真想仰天长啸把心里的郁闷浑浊之气尽情泄出去如果苏伦、铁娜知道藤迦的真实身份后不知道该怎么想?还有偷走经书的唐心、老虎、宋九谁能知道曾经面对的是一个灵魂不死的怪人?

    “风在土裂汗金字塔里我几乎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觉得这种不明不白的日子结束掉也好省得每天都在自寻烦恼只是师父的遗命还没完成那是最大的遗憾。”

    我也在回想金字塔中心深井里救人的那一幕——“藤……鉴真大师东渡是为了传播中国佛教理论普渡众生难道还有另外的目的?”我虽然救了藤迦却没有阻止后面所有悲剧的生包括谷野神芝的死、手术刀的死。鉴真东渡已经是很古老的佛门佳话我并不觉得翻这本陈年老账有什么意思。

    “当然当年的扶桑岛荒凉寂寞人口稀少师父有什么必要非得历尽艰辛苦难渡海过来?而且除去历史记载的六次东渡之外还有十一次不成功的渡海过程。他是佛门高僧单单为了传经授道的话随便派我的十个师兄过来就可以了根本不必亲自冒险。”

    “哼哼……”我低声笑着。

    佛门高僧也是人也会死当然不应该亲身犯险。所以宋元明清四代的人乃至现代的史学家都不明白“鉴真东渡”到底有什么必要性。这不像玄奘取经的过程一样玄奘是“取”而鉴真是“送”两者同为唐代高僧所做的事却是绝对迥然不同。

    夜色里升起了浅淡的白雾寺院的庭堂楼阁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看藤迦的姿势仿佛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神之潮汐”出现。这种等待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比起枯燥的等待我更想看看《碧落黄泉经》上写了些什么。

    “师父东渡是要找一样东西经书的第二十二页上曾说‘当天神被叛逆者射中身体碎为七块随风雨坠落而双目神光不灭化为日月。天神的武器陨落钻入扶桑树下而后贯通6地与深海。至于天神的灵魂也永远沉入地下蛰居万年永生不散直到重见天日’。我读懂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但始终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所以灵魂被执著的**包围才无法随**一起消弥。”

    我开始听不懂藤迦的话了本来一切佛教使用的语言就都是晦涩高深的充满了深邃的隐喻而此刻藤迦复述的似乎就是梵语天书《碧落黄泉经》上最直接的翻译不联系前言后语根本猜不透其中的涵意。

    两个年轻的灰衣僧人笨拙地穿过月洞门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木制托盘那应该是我跟藤迦的晚饭。

    在“神之潮汐”没有出现之前一切生活还得照旧进行只是不知道被困在“塔下”的关宝铃饿不饿、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僧人对藤迦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开口之前必定双掌合十鞠躬过九十度只恨不得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我们就这么一直等着?几天几夜地等下去吗?”我不想把精力不知所谓地浪费在这里。

    “对直到‘神之潮汐’出现。要想找到她必须这么做。”

    我用力跺着脚下的地面不相信地问:“这里……就是进入‘塔下’的门户吗?那么下面到底有什么?不会就是存放‘日神之怒’的宫殿吧?”虽然这么问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那颗伟大的宝石就这么肤浅隐藏着也不至于弄得全球的考古学家们神魂颠倒了。

    藤迦摇头:“我说不出来关宝铃的出现是这件事里的变数令我的预知能力大打折扣什么都看不透。否则我也不会只知道在这里等了不过有一个人大概能帮到咱们!”她向东面指了指围墙那边就是“冥想堂”所在的山坡。

    “你是指谷野神秀?”我冷笑着打伤小来的人进了谷野的势力圈不知道会不会是谷野本人?

    藤迦点头同时凝视着脚下忽然抬头问:“风你不觉得关宝铃很特别吗?为什么别的僧人会在‘神之潮汐’到来时被无名之火烧化成灰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更幸运地进入了那里。我想她身体里必定含着某种特质某种……与水中世界特别容易融合的特质……”

    她已经无数次提到“水”的魔力就像土星人运用“黄金”的力量一样。或许我们地球人真的对地球上存在的亿万种物质了解得太少了一切资源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我们以堂而皇之的理由浪费着、消耗着。

    我耸耸肩膀:“藤迦小姐目前最关键的是要救她出来然后慢慢研究不迟——你说谷野神秀能帮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他一下?”

    从这里去“冥想堂”不过一公里路程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藤迦无奈地苦笑起来:“不他不见外人的就连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他在修炼一种……武功可以借遁术穿越时间的武功……”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穿越时间?遁术?他把自己所有的武功与智慧灌输给自己的弟弟一切重新开始竟然是……那是什么武功?”

    按照物理学上的观点如果某种物体的运行度过光便可以随时进入时间的逆流或者顺流达到穿越时间的目的。谷野该不会是在修炼一种级轻功企图借身体无限快的运行来穿越时间吧?

    做为盗墓界的绝顶高手谷野的成就是全球瞩目的几乎没有人能望其项背。当然大哥杨天例外在手术刀的叙述里谷野永远都不可能越大哥杨天只有杨天才是当之无愧的“盗墓之王”。

    “你想错了事情绝不是人类的思想能够正确理解的。那是遁术而又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五行遁术远远越了五行遁术的涵意。风谷野过去的成就比起现在他正在做的事不过是九牛一毛我知道他会成功他会越一切前人的成就一定能揭示‘海底神墓’的意义并且成功地进入……”

    她抬起双手双眼凝视掌心随即掌心出现了淡淡的红光闪闪跳动着像是划着了一支短短的火柴把双手全部照亮了。

    这种掌现红光的功夫我曾看见谷野神芝使用过但我不太理解她刚刚说过的话。

    “谷野神秀我想知道下一次‘神之潮汐’出现的大概时间?”她低声对着掌心说话语气不容抗拒。这一瞬间她的威严表情才符合自己“公主”的定位。

    日本人的等级尊卑观念非常强烈对于中国古人的“三纲五常”他们学习并且严格遵守这一点细论起来真的让我们感到好笑。已经被中国人打翻在地并且永远鄙视的这种封建伦理观念竟然被日本人奉为经典看来大和民族与大汉民族是永远不能顺利沟通的了。

    没有人应声难道她掌心的红光竟然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通讯方式?比“千里传音”、“传音入密”更为玄妙神奇?

    我突然很想去拜访一下谷野看看他的比“时间机器”更神秘的遁术但是对于“冥想堂”外设置的五行阵势却没有顺利闯过的信心。

    大亨驾临枫割寺时邵家兄弟并没有出现难道他们留在寻福园里还有别的事情?

    目前寻福园里聚集的人没有什么凝聚力真是可惜——背面的月洞门响起了脚步声雾气里忽然出现了神壁大师的影子表情严肃地向着这边走过来。

    “咳咳公主……应该是在十六个小时之后不过变数很大……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正弦波浮动规律跟此前的探索结果明显不同。”那是谷野的声音跟死在沙漠里的谷野神芝完全相同甚至连这种咳嗽声都像。

    “变数有两种一种在‘那里’一个进入那里却仍然不断出能量信号的人;一种在您身边我相信是来自风先生。当变数出现时所有的探索行动都仅供参考。公主请您珍惜身体不能轻易犯险而且咱们以前试验过无数次了如果不借助能量强大的外力您、我、龟鉴川、布门履都无法进入——‘那里’……”

    谷野的声音很低沉语言却很隐晦几次提到“那里”。

    “谷野先生‘那里’究竟是指什么地方?”我忍不住大声问。

    “‘那里’就是‘那里’风如果我能用人类词典里的句子描述它何必绕这些圈子?你可以想像那是一个神秘的空间——哦对了如果你不能进入‘那里’就算知道再多的理论都没有用。在地球人的记载里只会把关于‘那里’的传说当作笑柄。”谷野对我说话时的口气很冷淡声音就是从藤迦的掌心里传出来的。

    我摇摇头吹散飘到脸前来的白雾:“神秘空间?”我不想再追问下去了按照我看过的谷野神秀的资料他非常“敝帚自珍”把日本人“吝啬保守”的特性几乎挥到极致。他所经手的任何一个重大考古现彻底完结之前总是守口如瓶不走漏一点风声。向这样一个具有葛朗台式“吝啬癖”的人询问消息只怕很难。

    “谷野我仍想最后试验一次或许……埃及之行能够改变我身体内部的分子结构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我可以穿越……为什么不能穿越……”

    藤迦的话变得吞吞吐吐故意把最关键的词汇隐去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在他们用手掌红光交流的时候完全把我当成了外人。

    我轻轻退出塔外既然他们的对话不想被外人听到我何必如此不识趣?

7 谷野神秀

    第五部海底惊魂7谷野神秀

    “风先生要不要先去休息?”神壁大师对我的态度还算客气。

    我苦笑了一声:“不必找不到关小姐大亨还会再来。今天睡了明天后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续睡!”

    这一次大亨来去如风在我和藤迦连番阻挡下没能制造屠杀血案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吗?那么藤迦到底对他说过什么?我的手放进口袋里突然触到了一件冰冷的东西那是属于瑞茜卡的黑银戒指。

    “嗯神壁大师有一个《探索》杂志的美国女记者叫做瑞茜卡是不是来过枫割寺?”

    我记起了她飞机上偶遇的漂亮美国女孩子。

    “是曾经来过但是……很快就离开了在这里停留了不过五小时。”他的回答有些不自然当然逃不过我敏锐的观察。

    在我冷峻的持续注视之下神壁大师略带紧张地向塔里指着:“兵见曾经向我报告过瑞茜卡小姐在这里拍过许多照片还拍过‘通灵之井’甚至从塔顶拍了几十张‘冥想堂’的外景照片然后就离开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皮不停地跳动着在测谎专家眼里这是标准的“强直性非惯性撒谎”的明显特征也就是说他在撒谎。

    我取出戒指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噗”的吹了口气。戒指上嵌着的琥珀石在夜色里泛着晶莹的光芒吸引住了神壁大师的目光。

    “大师兵见已经死了不过在他临死前我给过他几百美金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然还不明白神壁大师为什么要撒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瑞茜卡好像也出事了——兵见已死神壁大师把一个死人说的话当作挡箭牌很明显是在隐瞒一段事实。

    神壁大师脸色大变拍打着自己的衣袖故作镇定:“我不明白我没见过那个女记者寺里的采访接待工作一直都是由兵见处理。当然为了扩大枫割寺的宣传力度他总喜欢编造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我已经责罚过他很多次……”

    他又在撒谎因为他看到黑银戒指后的惊讶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只是听了兵见的汇报他是不可能对戒指如此忌惮的。

    关宝铃失踪引起的轩然大波还没有消散我不想再听到瑞茜卡失踪的消息但事实证明她也出事了否则神壁大师不会抵死否认见过她。

    “啵”的一声藤迦手心里的红光骤然加亮谷野的声音也变得响亮了很多:“神壁那件事瞒不过风你说出真相吧!即使美国大使馆追问起来枫割寺没有做过什么美国公民在这里神奇失踪让他们的秘密特工们随便调查好了。”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海腥味也越来越强烈刚刚还能清晰看到的月洞门现在已经模糊不清了。

    雾气环绕着宝塔飘浮在我们两个人的脚下如同演出舞台上释放出的干冰效果。

    我的预感再次得到了证实——瑞茜卡失踪了似乎还在关宝铃之前捏在手里的黑银戒指猛然变得沉重起来。

    “唉——”没开口之前神壁大师先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光头。

    做为枫割寺的主持他的智慧和悟性的确捉襟见肘在闲云大师携张百森闯寺时他处理问题的能力已经左支右绌方式极不恰当。接着生了关宝铃失踪、大亨震怒的种种变化肯定更会让他脑袋胀、心力交瘁。

    “我见过瑞茜卡她来的时候是由我亲自陪同的毕竟日本政府对‘世界文明遗产’这个称号看得很重。在经济日益展壮大的今天政府方面最希望被全球各国承认的就是日本的形像问题……”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暗想:“形像问题?难道日本政府对自己的面子看得那么重?怪不得总是不肯承认二战时期那段既定的事实呢!”

    神壁大师又在摸自己的光头谷野忍不住大声催促:“快说快说!枫割寺传到你这一代真是……真是……”听起来谷野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骂人。

    真是奇怪谷野神秀的年龄比神壁大师要低何以谷野斥责起对方来像是长辈在训诫晚辈呢?

    “是是我简短说——就在塔边瑞茜卡给我拍照之后我有事先离开而且瑞茜卡说想自己走走。二十分钟后我还没回到这里兵见就飞奔着来报告说宝塔神水又出现了结果……结果从那以后就再没见到她。”

    某些人会在“亡灵之塔”里消失这已经是枫割寺方面毫无办法的事他们又不敢正式向日本旅游局方面提交报告怕被政府方面斥责为怪力乱神、损害国家形像所以一直都在隐瞒。

    “风那个女孩子好像已经消失了就像此前失踪过的很多人一样在我的意识中失去了能量活动的迹象基本可以判定为死亡。”谷野很平静地做了结论仿佛瑞茜卡的死不过是一只昆虫、一只蝴蝶从这个世界消失。

    戒指仍在闪光但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自嘲地把戒指放回口袋。在大自然的神秘力量面前人的生命脆弱如蚁只能任凭摆布。

    “谷野先生我想……试试能不能参悟进入‘那里’两位大师一走一亡我觉得自己的思想突然生了极大动荡变化也许到了能为枫割寺做点事的时候了……就算生意外枫割寺可以挑选更聪慧的弟子主持大局请成全我……”神壁大师踏上几步一直走到藤迦身边。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进入“那里”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会很“危险”那么关宝铃呢?就算谷野说她仍然活着会不会像上次藤迦在金字塔里生的怪事一样活着——但是以“植物人”的状态存在?

    交给大亨一个“植物人”关宝铃他一定会气得疯接着倒霉的将是神枪会跟枫割寺。

    我摇了摇一直不停胀的脑袋越来越现找回关宝铃变得无比困难了。

    “神壁你怎么还没领悟我的意思?”谷野的声音露出明显的失望。

    在所有的对话过程中藤迦的双脚始终没有挪动过仿佛牢牢地在地上生了根。渐渐的她的全身都被笼罩在雾气中只有扎着头的红色丝带还在随风飘动着。

    “穿越和‘进入’是一件物理意义上的事而不是佛教上的‘顿悟’与‘白日飞升’。你在枫割寺过五十年只是在‘读死书’慧根日渐愚钝。算了你还是安心做自己的主持工作至于‘海底神墓’的秘密自然会等待有缘人来掘你可以走了!”

    谷野又在咳嗽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神壁大师受了打击困惑地对着藤迦掌心里的红光根本不肯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说话时两边太阳穴已经深深凹陷像一个竖直摆放的酒碗这是内家高手内力炉火纯青之后、又开始韬光养晦、周而复始的一种奇特现象——“我想试一试这是最后一次了!公主对枫割寺很重要如果可以代替她我宁愿牺牲自己。”

    “哼哼代替?算了吧!你没有慧根硬要做什么只会是盲目送死对整件事丝毫无补。没有人可以帮助公主做决定你还是走吧!”谷野已经变得不耐烦了。

    藤迦既然跟天皇之间有复杂神秘的关系又是唯一能读懂《碧落黄泉经》的国宝级人物更是古代高僧灵魂的寄居体任何一种身份都能让枫割寺上下肃然起敬谷野等人当然没权力决定她的行动。

    神壁大师陡然指向我:“他!他可以代替公主!对不对?他是有慧根的并且曾经两次救过公主……”

    他的手指一动空气里忽然起了隐隐的风雷激的动静并且一股无影无形的劲风直扑到我眉睫上。他的武功真的高不可测随便举手投足已经构成了变幻无方的杀招。

    “我?”我冷笑觉得他这一指明显不怀好意。

    “那里”似乎是个有去无回的死亡陷阱救关宝铃固然重要但“寻找大哥杨天”的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事都要为这件事让步。

    “对是你。我知道你在埃及沙漠里做过的一切事有胆量、武功高强、悟性过人并且有强的坚忍不拔的意志。在日本很多人已经把你比喻成幕府时代的著名忍者柳生射杀丸这在我们国内都是很少看到的。还有你曾救过藤迦公主在国民心中已经披上了一层‘勇者’的光辉。我相信你在‘亡灵之塔’你必定还能够无往而不利再次成名……”

    神壁大师的话带着无穷无尽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幕府时代的“暗派杀手之王”柳生射杀丸最擅长于沙地荒漠里的伏击杀人征战江湖十一年的时间里死在他“柳生剑”下的著名将军、贵胄不计其数。

    我不想把自己的形像塑造成只知道一味疯狂屠戮的杀手并且被日本人尊崇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光荣的事。

    “‘那里’是什么地方?就是我们的脚下吗?深度是多少?难道没有另外的途径进入非得等待‘神之潮汐’?”

    我再次跺着脚把膝盖以下的冷雾驱散。

    神壁大师与藤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如果有其他途径不必你说我们也早就着手进入了何必跟大亨对阵?”藤迦一直没有明说自己跟大亨到底谈了些什么竟然能够将大亨的满腔杀气转换为春风化雨?

    谷野补充着:“或许是在我们脚下或许是在北海道下面深不可测、遥不可知的某处深海海沟里。从北海道县志上有‘神之潮汐’的记载以来总共有四百六十人失踪在‘亡灵之塔’里但没有一个人重新回消息说明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希望你是第一个马上改写‘亡灵之塔’的历史改写枫割寺的历史……”

    我喃喃地重复他的话:“脚下?海底?”同时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抚摸着脚下湿滑冰冷的石板。

    北海道之行的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一个藤迦苏醒我在埃及沙漠那段经历的心结已经解开。剩下的时间应该全力以赴探索寻福园的秘密为追寻大哥杨天的踪迹而努力那么我该去接受谷野的邀请冒这个险吗?关宝铃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为她不顾一切牺牲的地步?

    一瞬间我的思想产生了又一轮混乱突然感到无法选择。

    “可惜这样的问题没法求教于苏伦对于关宝铃我到底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是大亨的女人……难道我可以为了大亨的女人而冒险为他人作嫁衣裳就像尴尬的王江南一样?”

    继续在关宝铃的妩媚里沉沦下去王江南必定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风你在想什么?”藤迦根本无视神壁大师的存在目光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脑子里很乱需要到塔顶上去吹吹风——”我不想把自己跟枫割寺的“私事”混为一谈他们要振兴达、要一统天下、要为日本争光通通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三更半夜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找到关宝铃。

    我的脚步变得非常沉重因为按照谷野的说法就算想救关宝铃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那里”;到达之后根本无法保证还能重新回来之前根本没有顺利进出“那里”的先例。

    “去救可能大家都完蛋!不去救关宝铃自己死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有重新出现的幸运了吧?”

    每一层楼梯是十九层转弯向上再过十九层才能到达宝塔的第二层。我漫无目的地向上登去很快便听不到谷野与藤迦的对话声了。

    我一直走到了顶层靠在栏杆边。此时电话已经握在手里我突然有给苏伦打电话的冲动。进入寻福园之后因为时空的阻隔似乎我跟苏伦之间出现了难以琢磨的裂痕每次在电话里的探讨都是不欢而散。在我心里苏伦的影子正在逐渐被关宝铃取代。

    如果关宝铃不是大亨的女人我会努力赌一把看能否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看到王江南在她身边殷切守候时我心里除了冷笑、鄙视更多的是嫉妒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夜这么冷天地昏暗白雾弥漫向塔下面望去所有的房屋建筑都笼罩在雾气里。向南面看寻福园方向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扶着栏杆绕了一圈只见雾气不见人影于是坚决地拨了苏伦的号码。

    苏伦的声音依旧疲惫:“风哥哥今晚刚接到小萧的电话跟大亨对敌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微笑起来想必萧可冷已经把我的英雄事迹都源源本本告诉了苏伦。

    “风哥哥你太鲁莽了些大亨的势力暴露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跟他对敌没有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危险。还有关宝铃是大亨的女人王江南已经做了前车之鉴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大亨的霹雳雷霆手段昔日哥哥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讲给我听过每一件都足够令人惊心动魄。比起中东小国的暴君那些人的手段简直就显得太仁慈、太幼稚了……”

    我心里渐渐凉虽然并不预期得到苏伦的表扬却也不想劈头盖脸遭到一阵训诫。

    “你在听吗?风哥哥?”苏伦停住了滔滔不绝的叙述。

    “我在听我懂你的意思!”我只能保持沉默并且后悔打这个电话给她。遇到关宝铃又不是我的错全世界男人都知道她是大亨的女人何必单独重复给我听?

    隔阂正在无休止地加强、加宽、加深苏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换了轻松点的口气:“风哥哥你猜我们现在到了哪里?”

    我闷闷地“唔”了一声去川藏边界的路跟一路上的村庄根本在地图上没有清晰标示即使是大6驻军的军事地图里也只是笼统地用近似等高线来表示。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固定的路线或许一场暴雨、一场山洪就能截断山里所有的通路然后再开辟出无数条新的羊肠小道来。

    “我们在一个叫做‘落凤坡’的小镇据说是三国时候刘备的军师‘凤雏’庞统被射杀的地方呵呵这边的人喜欢胡诌八扯地跟古人攀亲戚听说再向前去还会遇到一处名为‘八卦阵’的遗址花一块钱人民币就可以在石阵遗址里骑着毛驴钻半个小时。”

    提到这些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而愉快我很想知道她是跟谁在一起的是不是那个该死的生物学专家?

    藤迦苏醒的消息想必她也知道了我忽然没有了跟苏伦讨论的心情。

    “风哥哥你听起来不开心?”

    她还记得照顾我的情绪吗?我冷笑伸手在栏杆上拍打着犹豫要不要把谷野神秀与藤迦的讨论内容说给他她听。

    话筒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苏伦这是今天的电脑分析资料请把修删意见明天日出前拿给我晚安。”

    我的火气勃勃地开始在胸膛里爆出来压抑着怒火:“苏伦我要挂了关宝铃失踪的事有了最新进展我必须得参加详细情况以后再说吧!”

    她已经激起了我的醋意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男人也是很容易吃醋的只是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风哥哥千万不要冒险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别忘了去北海道的要任务是——”

    苏伦的声音骤然提高非常不满只差要对着话筒咆哮了。

    我成功地用“吃醋”回击了她的“吃醋”但就在此时无意识地向塔下一望蓦的现雾气已经全部散尽了塔外的天井里所有的地面都像一面巨大无比的水银镜子一样在闪闪光。

    我“咝”的一声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雾气的确散了地面上之所以会光是因为突然有了水那些都是动荡不安的水光。

    “是‘神之潮汐’是……”我不知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情明明在谷野的推算下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出现的怪事提前出现了。

    “风哥哥你说什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苏伦的声音再次提高。

    我倚在围栏上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虽然电话仍在嘴边我却已经顾不得再跟苏伦对话。水已经漫延到天井四面把亡灵之塔无声地包围起来。

    “风哥哥——”苏伦还在叫。

    我抹了抹额头上突然涌出来的大颗大颗的冷汗身子骤然弹起来冲向楼梯。“神之潮汐”出现藤迦进入“那里”的试验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管我想不想参与这件事都得亲眼看看宝塔一层的神奇变化。

    我的轻功已经挥到极限几乎每段楼梯都是一跃而下到拐弯处脚尖一旋然后继续跃出去。连续纵跃加上精神紧张我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拚命地汹涌跳动浑身的血流度也在不断加强。

    六层、五层、四层……我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只有热血鼓动血管汩汩跳荡着。

    “藤迦能到‘那里’去吗?她是日本的公主一旦在枫割寺里再出了事天皇肯定震怒不把枫割寺翻过来才怪!谷野呢?这个把自己关在古怪房子里的人难道另有其他隐秘的目的?他要参悟‘海底神墓’的秘密——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把所有的武功智慧传给谷野神芝又是什么道理?”

    我希望藤迦能成功无论如何她进入“那里”与关宝铃在一起至少给关宝铃做个伴。

    在我印象里关宝铃是个柔弱的女孩子需要有人时刻关注她、照顾她。当然不是王江南那样惺惺作态的江湖人而是从心底里喜欢她、娇宠她的人——“大亨是吗?坐拥权柄富甲天下这样的男人还有余暇去珍惜一个女孩子?”

    三层、二层……我清醒了些听到塔外的水轻轻拍打着塔基出轻微的“噗、噗”声。

    “风哥哥回答我你在做什么?”苏伦的声音变得惶急无比或许是我急跳跃中的风声灌进听筒里她能感觉到我在紧张无比地快奔跑着。

    顾不得回答她我迅跳下最后一段台阶已经到达了一层。

    没有人没有藤迦、也没有神壁大师一层的空间就这么大没有任何可供藏匿的地方。视线所及看不到一个人影。

    “藤迦小姐!藤迦小姐!”我叫了两声猛然现左手边还有一路向下的楼梯一下子自嘲地笑起来:“噢天哪!还没到一楼当然不会有人!”举步向楼梯走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还算清醒。

    十分钟前我从一层到了塔顶现在是从塔顶下来沿着楼梯前进肯定能回到一层。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我在楼梯上楼梯的尽头就是藤迦跟神壁大师站着的一层。

8 悬浮秘室

    第五部海底惊魂8悬浮秘室

    听筒里没有声音可能是苏伦怒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电话以后有时间见了面慢慢解释吧现在一个在川藏交界的原始森林里一个在古怪的枫割寺里再长的通话恐怕都没法顺利沟通。

    又下了一层当我站在空荡荡的地面上仍旧没有现藤迦的影子。

    “怎么?难道是我计算错误从塔顶下来数错了层数?”左手边还有楼梯我下意识地飞奔而下因为自己的思想并没有认真地停下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楼梯的尽头就是“亡灵之塔”的第一层。

    在几次绕着“亡灵之塔”观察时只现了通向塔顶的楼梯于是自己已经种下了“楼梯只是从一层通向塔顶”的顽固印象。

    连续下了三层我的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仿佛一脚踏进了无边无际的噩梦里。再怎么算我也该到达一层了而不是无休止地在楼梯上前进。

    我停下来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想想到底生了什么。

    脚下的楼梯似乎跟原先不尽相同出隐隐约约的白光包括墙壁也是如此。我靠在墙壁上额头紧贴冰冷的石块过了大概有五分钟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些继续沿楼梯向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楼梯里没有人、每一层里也没有人仿佛“亡灵之塔”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此时我心里唯一的信念只剩下一句:“走到底走出这座塔!”

    我不知道生了什么上下塔顶几次从来没有生过这样的情况。现在走在楼梯上犹如进入了一个永远不可预知的迷宫向下永无尽头。

    又转过一个弯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楼梯上。她的头伏在紧并的膝盖上头随意地向下披垂着一直拖到地面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坐着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呼吸的迹象。

    “一个……死人?”我扶着墙壁非常小心地向下走一直走到她身后。鼻子里钻进法国香水的味道并且她苗条的细腰也让我感到无比熟悉她身上穿的是一袭黑色长裙上身罩着一件又短又轻柔的纯黑狐裘——“是关宝铃!是她肯定是她!”我开始变得狂喜轻轻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转身向上蹲下来。

    她仍旧一动不动像是沉沉地睡着了一样。

    我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一绺黑。她的头那么柔软顺滑像是握着一匹质地最优良的绸缎。一瞬间我忘掉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只想让这一刻永远停住。

    没有风、没有水声、没有海腥味——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段隐约光的楼梯、墙壁还有两个人。

    她赤着脚十个小巧的脚趾略微有些红肿鞋子却不知去了哪里。很显然她曾在某段时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为了走得快些才扔掉了鞋子。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痒痒的用力捂住嘴扭过脸去轻轻打了个喷嚏。

    她被惊醒了蓦的抬起头黑一甩全部回到背后去了。

    “关小姐是我风。”我抱歉地向她笑着但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无限的茫然与困惑。

    “你能再次回来我真高兴!”这是真话关宝铃再次出现可以平息大亨所有的责难神枪会与枫割寺都会平安无事并且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又是幻觉吗?”她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按在我的额头上不停地滑动摸索着动作轻柔得像一个重度梦游症患者。

    我静静地蹲着任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脸上、肩上滑动着。她的脸色苍白憔悴下巴也突兀地尖削着本来就瘦削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不是幻觉吗?真的是你?”她的嘴唇哆嗦着。这副样子不再是镁光灯下千娇百媚、万众景仰的华人第一女星而只是寂寞困顿里孤苦无依的可怜的小女孩。

    “是我。”也许我该伸开手臂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因为现在看起来她又累又冷的确需要有人给她温暖。

    关宝铃收回了自己的手忽然向前一扑撞在我怀里随即身子一颤双臂紧紧箍住了我的腰。

    我呆呆地抱着她幸福的感觉潮汐一样袭遍了自己的全身。这一刻我真真实实地抱着关宝铃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大亨的女人”。她的身子很轻、很柔软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抱过的小鸽子和小猫小心翼翼地抱着生怕她会被惊扰跑掉。

    “谢谢你我真的很害怕这个地方又冷又静或许就是人间地狱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她在我胸口呢喃着泪水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

    我轻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就像上次在寻福园别墅里你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这只是很平常的安慰的话但她一下子坐起来放开我的腰不停地眨着眼向四周望着。视线所及都是散着隐约白光的石阶、石壁应该没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

    “回来?不不我们还是在这里怎么会‘回来’?你不觉得这些石壁、石阶都很古怪吗?而且、而且……下面有更怪异的东西……”她伸手向下指着指尖上的火红色蔻丹亮得逼人的眼。

    我的思想仍旧没有转过弯来或许是刚刚那柔情万种的一抱让我的思想和灵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根本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下面?我知道藤迦跟神壁大师都在一层我们下去吧!知道你已经脱离危险他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大亨曾经来过枫割寺的消息生怕她听到大亨的消息后立刻把我抛开。

    一旦陷入情感漩涡每个人的思想都会混沌不堪无论是贫贱如乞丐还是高贵如皇室贵族统统是一个道理。如果放在平时我该早想到事情的怪异——无限增长层数的楼梯、怪异的会光的石阶石壁、关宝铃的惊恐……“我们走吧?”我扶着她的手臂慢慢把她搀起来。

    “走?向下还是向上?到底哪里才是出口?”她苦笑起来眼角忽然流出两串晶莹的泪珠沿着腮边滑下。

    “当然是向下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别担心。”我扶着她沿楼梯向下。她的身子颤得厉害不住地叹气流泪。

    再下了一层楼梯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从塔顶下来这已经是第十三层。

    下面出现了白色的光或许是神壁大师带来了某种照明工具?

    我兴高采烈地叫起来:“藤迦小姐、神壁大师!你们看看我找到了谁?”

    没有人应声下面一片死寂安静连水声都听不到了。

    关宝铃苦笑伸手按在墙上不肯再向下走:“我好累不想再向前走了。你先下去我休息一下再过来。”她的长睫毛痛苦地扑扇着泪珠一串一串不停地滚落。

    我想了想迟疑地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抱你下去好不好?”因为我不想再次功亏一篑不想再生出什么变化一定要亲手把她带出“亡灵之塔”。

    “你……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很怪异吗?为什么一定要下去?我很怕……”她的话语无伦次。

    我弯腰抱起她大步走下楼梯心里充满了英雄救美的豪放感。比起王江南我的运气应该好上几千倍。关宝铃从他身边消失却是被我亲手找了回来足以证明王江南的能力只配领着神枪会的人打打杀杀根本照顾不了她。

    至少在精神上我已经完全战胜了王江南一分钟后我将成为枫割寺里的英雄就像上次在金字塔深井里救回藤迦一样。

    “天——”

    等我真正站在宝塔的第一层里思想却陡然变得极度混乱、恐惧、惊骇——地面是透明的我们犹如站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地面上。这里只有一个塔门却是黑漆漆一片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我抱着关宝铃转动着身子向四面看。这里绝对不是原先的宝塔第一层当然也就找不到藤迦和神壁大师。

    “我们……是在哪里?”我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开始抖就在地板外面一条身子柔软颀长的鳗鱼满不在乎地扭动着游了过去身上的红色斑点散着幽幽的荧光。鱼是不可能游动在空气里的我看得出外面全部是水。

    “我不知道。”关宝铃无奈地垂着眼帘长睫毛颤动着。

    又是一条鱼游过来身子扁平五颜六色的背鳍像是一排长长的飘带。像刚才的鳗鱼一样它们都属于海洋鱼类由此或许可以断定我们是在海水里。

    我看着脚下隔着透明的地面我看到了一大群胖乎乎的大马哈鱼扭动着灰乎乎的身子穿行在大蓬大蓬的海藻之间。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在闪烁这种情形跟我以前在欧洲做深海潜水时看到的景物一模一样。

    “这是一场梦!”我哈哈大笑放开关宝铃。她的黑色镶钻高跟鞋就在右面的塔门旁边我大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鞋子突然想从门里跨出去。既然是梦走到哪里都不会受伤害的大不了惊惧万状地醒来就好了。

    我的脚抬起来关宝铃蓦的大叫:“不要!不要!外面都是水你会没命的……”

    脚停在半空我犹豫了一下慢慢向前伸手穿过漆黑的塔门。果然指尖先触到了冰冷的水接着是手指、手掌、手腕外面真的是水并且是立体的水自己的手是从水的侧面插进去的犹如进入了一块巨大无比的果冻。

    “咝——”我听到自己牙缝里不停地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点一点把手缩回来鼻子里闻到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手是湿的足以证明这只手曾真实地进入过水里。

    “外面……水?”我腾地向后跳了一大步用力甩着手仿佛上面沾了不祥之物。

    明明是沿着楼梯一路下来怎么可能到达了如此荒谬的地方——一个四周是水的玻璃房子?

    关宝铃穿好了鞋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们被困住了而且是被困在海底。在门外我曾见过一些深海电鳗游来游去那些生物只在八百米深度以下才会出现所以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至少是八百米的水下。”

    我蹲下身子凝视着透明的地面。墨绿色的海藻像是妖怪的长般飘摇着成群结队的不知名的鱼在海藻中间穿来穿去。

    八百米深的海水之下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但因为这房子出的隐约白光却能照亮近处的景物。这种感觉犹如坐着海洋游乐园的简易潜艇在水底探险一样。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关小姐你有没有现我们根本看不到地基?没有地基我们又是处在哪里的?这座宝塔岂不是要无休止地沉入水里去……”纵然那些古怪的塔门可以挡住海水的进入那么暴露无遗的塔顶呢?又有什么安全保障?

    关宝铃疲惫无比地坐在台阶上:“别问我我好累了只想有张柔软的床好好睡一会儿。”

    地下坚硬冰冷坐在上面的滋味肯定不怎么好受。

    我打起精神如果她累得不能走了我就抱她走不过这次是一直向上看看能不能重新回到塔顶。我的轻功完全可以带一个人飞掠下塔而毫未伤总之不能在这里等死。

    “关小姐我抱你上塔顶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我走过去伸手托起她。

    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好吧我要睡一会儿好累……”

    我从透明屋子上升了六层如果不出现意外这里应该是宝塔的第一层但我惊奇地现楼梯没有了这一层的顶上也变成了透明的玻璃。不仅仅是玻璃还有蠕动着的深海紫蟹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一丛游动的海葵边准备捕食猎物。

    视线只能看到十米之内小鱼、海藻、某些荧光螺、还有蜿蜒游动的海沙虫——十米之外是一种恐怖的深灰色也就是深海中的原始颜色。

    一小时之内我跑遍了宝塔的每一层却始终没敢从塔门里迈出去。每一个门洞都是漆黑一片外面毫无例外地是冰冷的海水。

    关宝铃一直在我怀里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到处是水人却并不感到窒息而且石壁上出的光足够照亮四周的空间不至于让我们处在一团漆黑之中。

    我取出了电话一点通讯信号都没有根本无法向外联系。

    我抱紧关宝铃慢慢清理着自己的思路——“在塔顶我看到了‘神之潮汐’出现然后下塔。从塔顶到一层都非常顺利本来应该落在第一层上见到藤迦跟神壁大师结果却无意中进入了这里。这里应该就是谷野说过的神秘空间那么这个空间跟宝塔是相连的吗?否则我怎么能从塔里的楼梯直接冲下来?”

    “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还能出去吗?如果……像从前消失在‘亡灵之塔’的人一样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能跟关宝铃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吧?”

    关宝铃在我怀里动了一下更紧地向我怀里贴近了些。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和不停颤动的睫毛我心里的忧惧被无边的快乐取代自己不得不承认早就喜欢上她了从在寻福园别墅见到的第一面开始。

    王江南对她一见倾心我又何尝不是一见钟情?

    她是“大亨的女人”——我开始试着揭去她身上的这层标签她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接受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无论能不能救她出去我都不会再放开她了就算跟大亨光明正大地争夺、就算为她死我都不会再毫无斗志地放弃。

    “苏伦?苏伦怎么办?手术刀不是要我一辈子照顾她吗?”当苏伦的影子再次跳进我的脑子里我忽然觉得左右为难了。

    我们此刻就是坐在最下面一层的屋子里脚下是透明的海底世界。

    当我向脚底凝视着的时候现那些飘摇的水藻正在慢慢放大起初只是像些细长的带子但现在看来每一根都有人的手掌那么宽。从脚下游过去的鱼类也起了变化竟然出现了只有在一千五百米下才有的深海石斑鱼、极光磷虾和半透明的皇帝蟹。

    在欧洲的顶级海鲜餐厅里我曾不止一次地享用过这三种来自深海的美味配以紫鱼露、芬兰鹅肝酱和墨西哥香草味道鲜美得让人流连忘返。不过现在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一步步陷入没顶的恐慌——这个空间正在下沉之中海藻并没放大而是空间距离它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正下方的海藻它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大并且我感觉到屋子下沉的度越来越快很快我们将会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

    这个奇怪的结果根本乎任何人的想像力。我再次看着漆黑一片的塔门如果从那里游出去不知道会现什么?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看腕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

    回想自己从塔顶冲下来时并没有遇到藤迦她会不会现我的失踪?会不会想办法来救我?从最初的震撼惊骇中清醒过来之后我知道目前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自救与被救都不可能。这种深度的海底要想摆脱困境除非有水下潜艇赶来营救。

    “唉等到潜艇到来的时候我跟关宝铃早就饿死、困死在这里了!”我无声地苦笑着伸出手指在玻璃地面上弹了两下那边正好有一只深海鲽鱼摇动着满身的彩带翩翩起舞着不知是在求偶还是在招徕猎物。

    按照目前的下落度大概一小时后我们就能跟那些水藻亲密接触。再以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或者像此前进入过这个空间的所有人一样彻底在地球人的世界里消失。

    我想到了大亨权势可以纵横全球几乎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他能想到办法来救关宝铃吗?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深海里任何权力、财力都将毫无意义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大亨的人马气势汹汹杀到枫割寺前的时候可以在瞬间消灭神枪会的人将枫割寺夷为平地但却无法进入这里无法把关宝铃救走。所以人类的权力总是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就算贵为美国总统在大自然面前也会束手无策。

    关宝铃又动了动身子出低沉的鼾声。她的手始终紧紧扣在我的腰间像是怕我趁她睡着时逃走一样。

    我是不会走的就算有从这里逃走的机会也只能带她一起走绝不会只顾自己。

    “怎么才能离开呢?”我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塔门上从那里游出去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唯一的路径。没有氧气系统没有脚蹼没有通讯器材与定向设备就算侥幸逃出去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死在大海里?

    “或者可以打碎塔顶的玻璃——”我无声地摇着头否定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这样的深海里最好还是少安毋躁免得再出意外。而且我怀里还有个关宝铃需要自己照顾任何时候先得考虑她的安危。一旦这个空间爆裂开来我们被卷入海水里我或许可以挣扎着自救她呢?只会死在这里……一想到死我情不自禁地抱紧她仿佛生离死别一样。

    我不是轻易动情的人在到达开罗认识苏伦之前也曾与几个漂亮的意大利女孩子交往过但对每个人的感觉都很淡到现在甚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

    对于苏伦我们曾在埃及沙漠里共同经历过枪林弹雨经历过神秘莫测的土裂汗金字塔中的种种变故在战火中建立起来了深厚的感情——手术刀死了我是她的、她也是我的唯一亲人所以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才令我们的关系日益密切。

    不知不觉时针指向凌晨两点钟关宝铃已经睡熟了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我闭着眼睛半睡半醒地打了个盹这种诡异的环境里根本睡不踏实而且我在担心深水压力变幻无穷这块玻璃地面会不会出问题?一旦玻璃破碎我们就会被海底暗流卷得无影无踪。

    死是最容易的地球人的生命其实无比脆弱怕火、怕水、怕利器、怕窒息。

    我不想死虽然不怕死但在没完成找到大哥杨天的心愿之前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死了。

9 沉入海底

    第五部海底惊魂9沉入海底

    在这种空间里时间已经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当我被关宝铃的扭动惊醒时时针指在清晨六点上。她在我怀里紧贴着闭着眼睛但颤动的长睫毛表明她已经醒来了。

    “关小姐或许我们该努力寻找出路不能等——”紧急闭嘴把那个“死”字消弥在喉咙里。中国人不喜欢讲不吉利的字眼。

    海藻就在我们脚下墨绿色宽度过一米像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我们仍然在下降中但度变得很慢。我明白这种下降至少要持续到接触海底泥沙为之。在海底暗流的作用下运动不止的泥沙很快就会拥过来把这个空间盖住然后一层一层覆盖直到让它成为海底荒丘的一部分。

    我们是应该找出路自救但这种希望看起来非常渺茫。

    关宝铃慵懒地张开双眼向四面看了看又重新闭上眼蜷缩在我怀里。

    当我迷恋于她小猫般乖巧的沉睡表情时“大亨的女人”这五个字闪电般地从脑海里弹射出来令我双臂猛的一颤。是富甲天下的大亨用金钱和柔情把她培养成了万众瞩目的巨星。在她生命里或许应该出现、也只能出现的是大亨那样独一无二的男人但却绝不是我。

    我是谁?一个籍籍无名的盗墓者一个未来不知能否成功的小人物——我配不上她并且绝对不可以乘人之危在她最需要帮助与呵护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来。一念及此我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手臂她倏地再次睁开眼长睫毛闪了闪:“怎么了?”

    我无言以答脑子里有些烦乱。

    关宝铃离开了我的怀抱起身整理衣裙嘴里哼着一支韵律缓慢的曲子似乎并不为目前的困境而担心。

    “关小姐咱们最好谈一谈。比如请你说一下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你拜谒‘亡灵之塔’和‘通灵之井’的目的?你要收购寻福园的想法?这种状况下只有开诚布公大家或许才有生还的机会对不对?”

    我始终相信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收购寻福园别墅要知道她根本对于商业运作一窍不通。就算在目前的影坛、歌坛炙手可热也都是她那个精明能干的经纪人在全权打理她几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

    她在玻璃地面上轻轻滑步轻盈地旋转着像是舞池里艳压群芳的天后让我眼花缭乱。

    可惜没有音乐否则坐在台阶上欣赏她的舞蹈是最惬意不过的事而且并不是人人都有荣幸看关宝铃跳舞的或许大亨——“又是大亨!又是大亨!”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我思想的死结一运转到这里就会被迅卡住。

    “我从东京片场到北海道来是出于对‘通灵之井’的崇拜。有个人患了很怪异的病听说枫割寺两大高僧的智慧通天彻地、震古烁今于是顺路来请教他们。结果龟鉴川、布门履两位大师根本不接见普通人再加上寺里来了一个身份神秘的植物人头几次我都是无功而返直到有一次的黄昏我就要离开枫割寺的时候听到了上天的神谕——”

    她停下来双脚交叉做了个“天鹅芭蕾”的动作大眼睛忽闪着表情严肃地加重语气重复着:“上天的神谕!”

    我笑了笑:“很好请继续说上天告诉你什么?”

    在神话传说中很多人都得到过上天的启示而我有过在埃及沙漠里听到土裂汗大神的召唤的经历那虽然不是来自上天的却也是某种类似于“上天的启示”的东西。

    “那种巨大而空洞的声音告诉我参拜‘亡灵之塔’然后便可以在‘通灵之井’里得到未来的提示。”

    她转了个圈裙摆飘飞起来像一只了无牵挂的蝴蝶。

    我忍不住苦笑:“关小姐看起来你似乎一点都不为目前的困境担心啊?不如暂时停下来多保存保存体力为好。”虽然还没感到饥饿但我们总会有感到饿的时候这里上上下下干净得像是刚刚洗刷完毕肯定找不到任何食物。

    她惊讶地望着我:“困境?有你在什么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我耸耸肩膀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相信我的能力。

    她滑向我身边做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旋转动作伸手捉住了我的胳膊:“你埃及无敌勇士智慧天下无双对不对?我看过你的自传并且很希望在二零零六年的片约里增添一部盗墓电影就用你自传里的题材好不好?”

    经过一夜的熟睡之后关宝铃变得精神异常饱满跟从前的愁肠百结、沉郁满脸绝不相同说话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目前是在哪里但只要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化险为夷、高枕无忧不是吗?”她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好意思摇头否认。

    我是“盗墓之王”杨天的弟弟但却没有铁娜她们吹嘘的那样无所不能很多事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做而不是单靠动动笔、动动嘴就能完成的。

    脚下被无边无际的海藻充斥着某种不知名的带着磷光的虾被我们惊动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着。

    “对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而且我很希望把埃及金字塔那段经历搬上银幕现在请告诉我‘通灵之井’告诉过你什么?”

    寻福园的“九头鸟挣命”的凶险格局人所共知我希望得到的不仅仅是关宝铃收购别墅的原因也包括渡边城那边的收购目的。更重要的以大哥杨天对于五行八卦这一门学科的精深造诣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建一座“败局已定”的房子出来?

    “一箭穿心局”针对的主要目的不是寻福园但只要有“亡灵之塔”这支冲天长箭存在随时都会在流年、风水转换牵引下改变射猎的方向谁也不能保证寻福园不会被它损害。这种布局不则已一便是灭门惨剧人神俱亡所以才被称为“穿心局”是风水格局学说上的十大凶局之一。

    之所以手术刀会觉得寻福园别墅里埋藏着某种秘密或许正是基于大哥这样明显的失误因为在大哥的一生中做任何决定都是高瞻远瞩、聪明无误的。

    “水面上出现的是一段文字只要把寻福园别墅拆除那么镇压住‘亡灵之塔’灵脉的障碍便全部去除。接下来我可以带那位患病的朋友过来借助枫割寺的灵气破除他身体里被种下的任何诅咒。”

    她的叙述轻描淡写而“水面文字”这一节另外稍微有些困惑:“那些文字是波浪翻滚形成的对不对?你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想跳下去将这些文字捞上来之类的?”

    我曾在水面上看到过被分成两半的星星并且差点跳入水里。

    “不没有我为什么要跳进去?我又不喜欢游泳。”她摇头否认。

    我无奈地叹气:“好吧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据王江南说你只不过想进来参拜最后一次可是在没有任何人目睹的情况下就突然神秘地消失了到底生了什么事?”

    以王江南的愚钝面临突事件根本毫无应变能力最糟糕的是竟然提前通知了大亨可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宝铃略显困惑地回答:“我不太清楚那天我离开王江南的车子之后心情很不好。我讨厌他但幸好有他陪着才不至于灰溜溜地离开别墅。我走到塔里祈祷上天能让我朋友的病迅痊愈突然之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塔外面汪洋一片紧接着就来到了这里……”

    这种回答与我的想像基本吻合只有在“神之潮汐”出现的时候才可能生神奇的“穿越”事件。我进入这里也是因为这阵神秘的潮汐。

    我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准备一层一层仔细搜寻看看还能现什么。

    楼梯与石壁的结构表面看上去跟“亡灵之塔”相近都是粗糙的白色石块。每一层的塔门都被神秘的海水封闭着但是又一滴水也不会涌进来我们犹如处身于海洋中的一个巨大气泡里只要气泡不破裂海水永远没办法淹到我们。

    顶层的屋顶与底层的地板都是极厚的玻璃目测大概有二十厘米开外可谓坚固之极。

    “是什么人建造手打了这个奇怪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海底神墓’?”我绕着楼梯上上下下了十几次大脑一点都不闲着。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底神墓”那可真是名不副实了。所谓“墓”必定要有人的尸体残骸但现在这里一尘不染像是个随时打扫的展览馆跟“墓”牵扯不上丝毫关系。

    最后一次我回到最下层关宝铃精神很好一直都在哼着曲子弯腰寻找着海藻间的不同生物几乎每隔几分钟都会大声欢呼无论是为了一只虾还是一只蟹或者是某些弯曲羞怯的沙虫。

    随着沙虫的出现越来越频繁我知道这个空间很快就会坠落到海底沙床上。

    “我们死了这个空间叫做‘墓’就有点名副其实了!”我苦笑着自我解嘲。

    “怎么?还没找到出口吗?”关宝铃满不在乎地抬头望着我或许在她心里我比人更勇猛无敌、神通广大随时可以突破空间让我们俩回到地球人间。

    “我想从那里游出去看看或许能有办法——”我指向塔门。徒手潜泳这门功课我曾努力学过并且成绩优良但在如此深的海底进行却从未尝试过。

    关宝铃突然变色:“不!不行你不能游出去有个人就是从那里出去的结果再没回来!”

    我愣了愣心脏猛然狂跳起来大声吼叫:“你说什么?另外一个人?是谁?”

    这么重要的事她此前竟然一直隐瞒简直太没有道理了。我冲到她面前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腕:“告诉我是谁?是不是一个美国女孩子?是不是?”

    那是我的第一直觉因为我觉得这个空间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气味是属于瑞茜卡的。

    关宝铃惊慌地连连点头:“是是她的名字叫瑞茜卡是《探索》杂志的记者。她比我先到这里我们谈了很久而且谈得很投机。她游出去是希望能找到路回枫割寺去结果一出去就再没回来。”

    我用力摇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疼得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其实瑞茜卡的存在与否对我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在气恼关宝铃没有向我说明所有的情况怕她心里有不肯告诉我的秘密。

    “我忘记了……我很累自己真的忘记了再说这件事跟我们所处的困境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她没法跟你相比你肯定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对不对?”

    关宝铃一直在流泪我又一次被她的眼泪击倒了无条件地原谅了她。

    “大亨的女人!我眼前的只是大亨的女人。她有权利保持自己的一切**包括大亨的病在内……也许离开这个空间我们很快就会彼此分开谁跟谁都没有关系!”我凝视着她腮上的泪珠突然有强吻她的冲动因为我觉得那些泪珠每一颗都比价值千金的珍珠更宝贵。

    “不要哭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柔声劝她恨自己大声吵嚷吓到了她。

    我望着漆黑的塔门想像着那个来自美国的女记者如今不知浮尸何处了。没有氧气设备的情况下在水中存活不可能过一分钟。现在已经过了整夜时间就算是神仙都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脚下似乎震动了一次地板上清晰显现出海底银白色的细沙来。我们已经到底了没有计量仪表无法估计具体深度但从各种莫名其妙的深海小生物身上能够想像出外面是一片从未有人类踏足的原始海底。

    关宝铃擦掉了眼泪继续说下去:“我跟她谈得很投机她说自己曾是洛杉矶大学联盟的游泳冠军所以才会冒险游出去。我的确是忘记告诉你了——自从你出现我突然觉得心里无比镇定安稳什么都不再担心……”

    无论怎么说瑞茜卡已经成为过去式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此时都不重要了。唯一另我感到困惑的——传说中“亡灵之塔”是“海底神墓”的入口但我们却莫名其妙进入了这样一个空间这到底算不算是“海底神墓”呢?我至少要证明这个问题绝不能老老实实地困守在这里。

    我要出去步瑞茜卡的后尘但我对自己的潜泳技术有信心既不想做太平洋上的浮尸也不要做深海鱼类的饵料而是顺利出去安全回来毕竟这里还有个需要我照顾的关宝铃。

    关宝铃可怜兮兮地站在我面前睫毛上垂着晶莹的眼泪。

    我实在忍不住她的诱惑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大亨的女人!大亨的女人!”心底里有个酸溜溜的声音一直不停地耿耿于怀地叫着仿佛要竭尽全力地把我们分开但我的手臂不断力越来越紧地拥着她。

    关宝铃的手臂箍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胸膛上头上的香气填满了我的鼻孔。

    这个紧紧的拥抱持续了至少有十分钟之久我的手臂用力过度都变得麻木了。

    “我很冷抱着我别放手……”关宝铃带着伤感的鼻音震动着我的胸膛让我的勇气一次次空前高涨。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重返地面我要做的事一定能成功!”我在她耳边庄重地誓。

    “我知道我相信你是真正的勇士……”

    真希望就这样拥抱一辈子我越来越确信关宝铃才是我今生最中意的女孩子。如果这次能够生还我会追她把她从大亨身边抢过来做我的女朋友。

    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并且未来是如此渺茫。想想看我们正孤单地沉在无限深度的海底沙床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下落所以也就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救援。

    在茫茫的太平洋底就算是一艘波音飞机或者万吨巨轮的残骸搜寻起来都万分困难更不要说是这样一幢莫名其妙的建筑物。我无法想像这个空间的外表是什么样的或许看起来会像某种古代建筑的烟囱遗址吧?

    当我抱着关宝铃时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我甚至开始不相信腕表上显示的讯息:“四个小时过去了?可我觉得我们只不过是坐了一会儿——不行我必须得尝试着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我轻轻推开关宝铃让自己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我要游出去看一看至少弄清楚这东西的外壁或许、或许有办法升到海面上去……”这些话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我一直相信就算《天方夜谭》上的神话故事是人类编造出来的最起码也会有开始编造的雏形不至于是凭空捏造的。

    人创造了神话想必在这些神话出现之前地球上存在着一群像“神”一样的种族存在才会有了神话的编纂基础。

    关宝铃不再阻拦并且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信任感让我一阵阵感动。她是完全有别于苏伦、铁娜、萧可冷、藤迦的柔弱但睿智那么深刻地相信我仿佛我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一千年而不是短短几天的认识、倏忽几个小时的相知拥抱。

    “我相信你咱们一定能回去。”她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住我的左手小指。

    她的唇那么苍白我不敢再次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诱惑。江湖中人最最秉持“君子不欺暗室”的古训如果这时候我对关宝铃做些什么就算她不反抗将来我也会永远鄙夷自己。

    “等我回来——”我走近塔门深吸了一口气骤然跨了出去。

    我们的确是在海底沙床上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的深海磷光生物在闪闪光视线所及不可计数的巨大海藻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矗立着。当它们随海底暗流摇曳时又像是恐怖的海底女巫的肮脏头摇荡着带着恐怖的震撼力量。

    我只有一分钟的潜泳时间还得随时注意不能卷入海底暗流里所以一踏入水里身子便尽量靠在塔身上。经过十几秒钟的摸索我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至少这个空间的外壁仍旧是宝塔的样子仿佛是“亡灵之塔”的某一截断裂在水中了。

    “那么我只不过是从塔顶飞奔而下的时候进入了隐蔽于地下的塔身然后随着神秘的力量断裂坠入海底?枫割寺下面直通大海吗?难道一直以来流传的‘亡灵之塔是用来镇海眼’的传说是真的而我们此时就是在海眼里?”

    储存在肺部的空气已经耗费到极限我迅摸到塔门跃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成功的试验虽然全身都被海水浸透了但我的心情却稍微放松了一些。我们仍旧在人类建筑里而不是一个不知来处的神秘空间。

    关宝铃扑过来不顾我满身**的用力保住我又一次红了眼圈。

    这个古怪的空间成了我们赖以栖身的家她像个温顺可爱的小妻子一样等我回来。这一刻我忽然很想有一个家不再是一个人坐立行走的孤单浪子每次回来都有一个人在灯下等着我。

    一个深深的拥抱驱散了我思想里对深海的无穷恐惧。

    “我们只不过是随着断裂的‘亡灵之塔’落入了海底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我望着空空荡荡的楼梯想像着顶层那块透明玻璃露出的海底风景。

    “是吗?你确信有人能知道咱们在这里?”

    我重重地点头:“当然!枫割寺里的神壁大师还有曾经是植物人的藤迦公主都在塔上。他们知道你失踪了再加上我——知道吗?藤迦公主跟日本皇室有神秘关系她能够轻易调动军方部队采取任何行动所以咱们不必太着急很快就能看到救兵。”

    其实藤迦能不能调动军队我不清楚但大亨肯定能调动驻日美军部队是肯定了就是不知道藤迦他们会不会再次通知大亨。

    关宝铃望着黑漆漆的塔门忽然打了个寒颤:“外面……是不是很冷?海水是不是很凉?”

    我浑身都在滴水头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不过仍然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我曾经是港岛两届冬泳冠军低温潜泳是我的专长。嗯我还想再游出去一次是从塔顶的门口里——”

    困境之中我是她的希望和靠山无论多么绝望我都不能率先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个时候大家需要的是信心一旦信心崩溃人的求生**就荡然无存了。

    水的确冰冷刺骨但我感到困惑的是一点都没感觉到深海的巨大水压手臂在水中划动时犹如在一个巨大的海水游泳池里一般。说得更准确一点我甚至没觉察出海浪的动荡更不要说海底的汹涌暗流了。

    “难道这个范围内的海水具有某种特性?”搜遍了脑子里关于深海潜泳的知识我也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

10 玻璃盒子

    第五部海底惊魂1o玻璃盒子

    关宝铃很轻易地相信了我的谎言:“好吧我就知道你是最出色的否则也不会在埃及沙漠里大显神通。这次咱们回去之后我一定向叶先生举荐你……”

    一提到大亨关宝铃脸上立刻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我的脸立刻滚烫烧起来下意识地从她身边退开。在她心目中能被大亨赏识的人都是不平凡的而我只配被大亨赏识而不能跟对方平起平坐。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再勇猛、再睿智充其量不过是匍匐在皇帝脚下的文臣武将。

    “你说叶先生会不会来救咱们?”她变得兴致勃勃撩起长在玻璃地面上轻盈地转着圈。

    “有可能吧他那么喜欢你。”我忍着满腔醋意违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大亨的确很在乎关宝铃因为她的突然失踪而雷霆震怒我能把她从大亨身边抢走的机会有多少呢?看着关宝铃飘飞的裙裾我心里翻滚的醋意一浪高过一浪逐渐波涛汹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转身走向楼梯。趁着现在还有足够的体力我希望对这个空间的外壁进行更多的探索。

    没有食物与淡水的情况下即使有道家内功护体我撑过一周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何况还有个柔弱的关宝铃?

    踩着隐约光的石阶向上我的思想渐渐被郁闷和忧惧塞满。进入这个空间的过程无法控制、无法想像只是在极其偶然的状态下才会生。那么我们想脱离这里也就只能安心等待下次“偶然状况”的出现了。

    “什么时候呢?三天?五天?一周?”

    我极力要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随随便便地吹起了口哨不料竟是关宝铃一直哼着的调子。从没跟另外一个人这么久地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已经被她同化了。

    一直走到顶层我抬头看着顶上的玻璃有种紫色的海藻已经自动覆盖过来看样子有在上面做窝的倾向。海水显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深灰色望不到边越看下去越令人心惊胆战。

    我知道地球上最深的海底是马里亚纳海沟,最深点为一万零九百一十一米位于北太平洋西部马里亚纳群岛以东。不知道潜艇进入那条海沟时向天空仰望会是什么感觉反正在我看来幽深的海底世界只会让人一次比一次绝望。

    一群泛着银色磷光的小鱼迅游过来后面则是两条身长过三米的黑色大鱼在紧追不舍大嘴张开露出两排锯齿一样白森森的牙齿。

    海底也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知道当我下次跃出塔外之后还能不能平安回来?

    站在塔门前我不断地做着深呼吸这一次我希望自己能爬到顶层的玻璃上面去看看这玻璃是如何嵌入建筑物的顺便考察一下它是不是足够坚固。

    深海水压的破坏力大得惊人就算万吨巨轮的合成金属甲板也会在它们的破坏下像纸盒一样被无情撕碎。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努力——”这是我做事的原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努力。我再次跃进水里浑身的衣服立刻被海水浸透寒意刺骨但我凭借着深厚的内功提气支持顺利地沿着塔身向上摸索着前进。

    粗略估算大概两分钟内我就能到达塔顶爬到那块透明玻璃的顶上去但我的头顶陡然砰的一下撞在了一块坚硬的平面上百会穴猛然受到极大的震动刹那间真气涣散海水从鼻孔、嘴巴里猛烈地灌进来。

    我迅捏住鼻子、堵住嘴巴任自己的身体向下自由坠落。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只能暂时退回塔里去。

    下坠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仰面向上看着却惊讶地现上面也有一层平面铺开的海藻群——“难道……我们钻入了沙床里已经被海藻覆盖起来了?我撞到了什么是海底礁石吗?”头很痛并且无意中受了这次巨大的惊吓信心也被挫折掉了许多。

    我的身子下坠到顶层塔门之后轻轻划动了几下手臂再次进入塔里。惊魂稍定后摸摸头顶就在百会穴的侧面已经肿起了一大块疼得厉害。

    最令人困惑的是我究竟撞到了什么?

    仔细想想如何撞到礁石不会有“砰”的一声出现当时的感觉自己是撞在了类似玻璃之类的平面上。就像困在屋子里的麻雀拚命碰撞窗子时出的“砰砰”声。

    “会是玻璃吗?会是像头顶上这样的玻璃吗?”我沮丧地坐在台阶上看着身上滴落下来的海水化成涓涓细流一直向下面流去。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是我们被卡在海底犬牙交错的礁石群里了。我根本无法钻过礁石缝隙到达玻璃上面去唯一的办法是绕着塔身转一周看看能不能突破礁石的包围。如果真的被卡住了那肯定是死路一条连军事潜艇也无法贴近过来展开救援行动。

    我郁闷地长叹一声颇有些后悔自己要掺和到枫割寺的内部事务里来。

    如果老老实实在寻福园待着就不会生出这么多复杂变化来了。我来北海道的任务最重要的是寻找大哥杨天的线索或许他也正被困在某个神秘的角落里等待别人的援手呢……而我他唯一的弟弟却为了些别人的琐事莫名其妙地坠入了太平洋底。

    “如果我死在这里苏伦会痛苦吗?”我想起了苏伦想起在埃及沙漠里她因为我一味替铁娜死拼而生气。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担心埃及彩虹部队的流弹伤了我。这一次呢?她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对关宝铃念念不忘而生气?

    我拧了拧袖子上的水伸手去掏口袋里的东西钱夹、手机、钢笔、手帕当然也包括那枚黑银戒指。所有物品都被海水泡湿了被一股脑地堆在台阶上。刚刚被关宝铃提起大亨的事分心竟然糊涂到连入水前掏空口袋的细节都忽视了。

    此时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感冒的问题我需要重振精神再次游出去看看四周的环境。

    “大亨?如果大亨在他会怎么做?”我脱去外衣皱着眉冷笑。

    据说大亨对于武功和枪械非常精通年轻时以“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成名于港岛黑道曾经在美国海军6战队里服役并且获得过总统亲自颁的黑鹰战斗勋章。

    “你老了现在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我向假想中的他狠狠地挥出一记左勾拳论武功与智慧我不会向任何人俯称臣。如果我下决心要抢走关宝铃大亨绝对拦阻不住。

    第三次我进入海水中小心地沿着塔身向上移动。

    我觉得此刻的水中攀缘跟在风平浪静的游泳池里没什么区别根本感受不到海浪深沉缓慢的冲击和拉扯的力量。

    每个有过海水浴场游泳经验的人都清楚海浪具有非常难以抗拒的牵引力在救生员的训练课上这种力量又被称为大海的“向心力”。一个游泳者如果在水中生抽筋或者脱力的突然情况结果很可能是被海水拉扯着一直进入深水区直到溺毙为止。即使没有恐怖的水底漩涡单单这种“向心力”已经对游泳新手构成了致命的杀伤力。

    如果是处于过二百米水深的区域里这种力量已经足够惊人轻易便能将失去动力的机帆船拉到远离6地的未知水面直到所有的船员被活活困死。

    我在这片海水中并没感受到任何来自海洋深处的神秘力量做任何动作都毫无羁绊顺畅自如。当我仰面向上望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海藻正挤压拉扯着在我头顶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平面。

    这种情形与我在顶层空间抬头向上看时一模一样。

    “感觉好像……又是一层玻璃屋顶一样啊?”我已经攀缘到了塔的外壁最顶端很小心地向上伸手果然摸到了一层光滑的平面的确是一块玻璃。

    “又是玻璃?哈哈我们难道是在……一块玻璃板下面?”惊骇连带好笑我忍不住呛咳起来接连吐出四五串水泡。水泡升上去只有半米距离便被这层玻璃阻挡住了一个接一个地破裂。

    转头向塔下看看隐约看见沙床上的闪光螺、荧光沙虫出的点点微光。这座顶面、地板都被玻璃封闭着的奇特建筑物外观看起来就是一截巨大的工业烟囱而不是像“亡灵之塔”那样具备塔门外的周遭围栏。

    或者可以这么描述它是另一个被削掉了围栏的“亡灵之塔”不知因为什么力量的驱使从枫割寺下面直接坠落到大海中。

    我缓慢地翻了个身背贴在塔身上睁大眼睛向外看。

    一条五米长的露出满嘴白牙的深海虎齿鱼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游过来这种生性凶猛的食肉鱼类喜欢群居生活在深海遭遇战里就连号称“深海霸王”的巨型虎鲨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塔门能挡得住海水不知道能不能同样挡住虎齿鱼的进入。我悄悄做好了下滑的准备并且很自然地想到如果虎齿鱼跌进塔里正好成为我跟关宝铃这几天的食物。在水里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但要是在6地上呢?它的杀伤力不会比一只观赏犬更大吧?

    同时我警觉地向它身后望着生怕这是一次成群结队的捕猎行动那样一来宝塔就要变成虎齿鱼的储存库了。果不其然就在这条鱼的侧后方大概七米外又有四条同样体型庞大的同类倏地从深灰色的海水背景里闪了出来嵌在头骨前方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我。

    生物学家解剖虎齿鱼时现这种鱼类的两腭咬合穿透力胜过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射出的子弹可谓锋锐有力之极但它们的大脑体积却只有点三八子弹的三分之一并且只有视觉神经与咀嚼神经足够达。

    对付这种敌人除了切断它们的脖子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手段能令它们失去攻击性。

    我的袖子里仍旧别着一柄战术小刀用它来跟虎齿鱼搏斗毋宁去用牙签干掉亚马逊河流里的级锯齿鳄。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四条、八条!竟然同时出现了十七条虎齿鱼并且在深灰色的动荡背景后面很可能隐藏着更多的它们的同伙!”有资料可查的最高纪录是在同一海域同时出现了多达六百四十条成年虎齿鱼。那次战斗这群疯狂的家伙群起而攻干掉了至少十五条成年黑鲨同时还令四头幼年白鲸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牺牲品。

    我只能选择悄悄逃走因为自己还不想这么快就被鱼群撕碎。此时我只距离塔门三米远只要放松身子下沉四秒钟时间便能顺利地进入塔里。

    鱼群那边的海水陡然一阵浑搅动起了几十个无规则的漩涡那是凶猛鱼类动攻击前的加先兆我开始下沉袖子里的小刀也弹了出来随时准备与虎齿鱼搏斗。

    水更冷了令我察觉不到自己是否已经惊骇得汗流浃背。

    虎齿鱼向前猛扑的度像是长焦镜头的突然拉近尖锐的鱼嘴部位瞬间在我视线里放大了三倍有余但接下来生了更奇怪的事——率先难的那条鱼狠狠地撞中了什么东西嘴、头骨猛烈变形随即丝丝缕缕的鲜血开始在水中漂浮起来。它的身子也在翻滚着下坠无力地在水里变成了自由落体。

    “怎么回事?”我的手已经抓住了塔门的边缘扭头看着这一幕奇景实在困惑到了极点。

    “嗵、嗵、嗵、嗵”连续四声有四条鱼也步同伴的后尘撞在一层看不见的墙壁上用力过猛同时进入了暂时休克的状态落向海底。

    我退回塔里大口喘气回想着方才这惊险的一幕。

    “它们撞到了什么?是、是……玻璃对是玻璃同样的玻璃墙……”很明显这群虎齿鱼已经现了我并且看得出我会成为它们的美餐才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在神秘的海底世界里大型食肉鱼类是一切生死存亡的主宰它们才不管两条腿的人类有多高的智慧和地位统统大嘴一张任我食用。虎齿鱼横行霸道惯了小脑子里除了张嘴吃饭什么也不会多想。

    隔着塔门我把手伸入冰冷的海水里倏地想通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四周全部有玻璃墙环绕遮挡着我们岂不是变成身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了?”

    “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与外界的深海水流完全隔开自成一统地沉没在水底……”

    能做出这种结论来得需要一定的勇气与想像力我苦笑着凝视着头顶那些飘摇浮动的海藻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深海小鱼在海藻间畅快地游来游去尽情享受着属于它们的水下世界。

    “风风——”关宝铃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慢慢走上来。

    我颓然答应了一声现自己身体里的勇气和力气都在迅消失着。建造这种玻璃盒子的工艺以地球人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但是做这种东西出来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是为了深海潜水大可以用高潜艇代替何必又是石塔楼梯、又是玻璃屋顶的费这么多功夫?

    关宝铃踮着脚踩着满地水渍走上来看见地上放着的黑银戒指惊讶地叫起来:“咦?黑银戒指?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脸上蓦的显出一片惊惧之色向后猛退了一大步后背贴在墙上。

    我苦笑着:“别怕这东西不是我的而是——”如果她知道这戒指曾经放在自己身上说不定会更害怕于是我改口说:“戒指是另一个人的也就是你曾见过的美国女记者瑞茜卡。”

    我的推断没错世界上不存在两枚完全相同的黑银戒指啄木鸟黑银戒指的主人绝对是、也只能是瑞茜卡。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很狼狈浑身都在滴水满头满脸都是咸湿的海水。

    关宝铃捏起戒指仔细地看了几遍脸上的稚气与闲适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风这是危地马拉的黑银戒指吧?我朋友就是因为这种邪恶的东西才得了怪病——”她的嘴唇哆嗦着转动指环迎着亮光凝视着那颗琥珀石。

    她始终不肯说的病的就是大亨一直在我面前替大亨遮掩可见大亨在她心里的位置非常重要。

    “对是黑银戒指不过它是戴在别人身上的如果上面下了黑巫术的咒语也只对佩戴的人有效不必担心。”我苦笑真正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的命运沉在几千米的海底之下虽然临时还没有生命之虞七十二小时到一周之内我们的生死大限就会来临。

    关宝铃那么柔弱我不想把这么沉重的包袱压在她肩上如果最终结果只是死路一条何不让她再快乐平静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

    “诅咒——都是地球上生存的人类虽然肤色不同但大家必定都是‘人’都是同类何必同根相煎?”她放下戒指黯然伤神转而仰面看着屋顶。

    如果刨除了生存的危机就这么仰面看着复杂美丽的海藻与小鱼们嬉戏肯定是件无比惬意快乐的事就像我们在海洋公园里游览水底世界一样。这种真实的海底美景要比人工合成的虚假世界玄妙得多就算花再多的钱都不一定能得到这种观感享受。

    海藻的须根正在迅繁衍密布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把这个玻璃盒子全部盖住就算有深海潜艇前来搜救也根本没办法现我们了。也许这一次的遭遇注定要将我跟关宝铃合葬在一起。

    “风我们要死了是吗?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对不对?”她不再用虚假的快乐掩饰心里的不安明亮的眼神黯淡了许多。

    她是聪明人我肤浅的谎言根本瞒不过她。

    “对除非生奇迹。”我不再隐瞒索性大家一起坦然面对残酷的现实。

    “奇迹?我知道奇迹并非天天会生的生活并不是可以任意剪辑修改的剧本。”她走向塔门双手伸进漆黑的水幕之中。

    “外面是个巨大的玻璃盒子把大海与石塔隔开。我们身处的这个古怪建筑建造得非常令人费解但却无法突破。我会再次游出去检测一下看看外壁距离石壁有多远如果玻璃盒子这段空间里连水藻、鱼类都没有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糟糕问题我们——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活活饿死……”

    我做出嚯嚯的磨牙声希望能逗她开心一笑。

    一瞬间我脑子里跳过一个古怪问题张嘴要说关宝铃已经提前叫出来:“不不可能!如果是个封闭的玻璃盒子那么瑞茜卡去了哪里?她没再回来我以为她是迷了路或者被海底暗流卷走了……假设空间是密闭的她应该、应该……”

    她伸手捂住脸不忍心再向下说。

    我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瑞茜卡的下落!如果她仍在盒子里那么当我找到她时或许早就变成了一具浮尸。”

    这真是个残酷之极的假设在海底的密闭空间里我、关宝铃会跟一具尸体共同生存在一起。我长吸了一口气抹去头上淋漓的水珠斩钉截铁地说:“我出去找她或许她还活着……或许她找到了另外的某个藏身之处别怕别怕……”

    瑞茜卡咬着雪白的牙齿长睫毛艰涩地颤动着瑟缩着瘦削的肩膀低声回答:“我不是怕只是难过。我死了他会无比难过他是那么疼我宠我……”

    一股汹涌的火焰直冲我的头顶百会穴刹那间丹田、膻中两处地方灼热难当仿佛有几百只蚂蚁同时在经络里疯狂啮咬着。

    “冷静、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在心里大声命令自己这种身体的异常感觉正是内力走火入魔的前兆。

    足足有三分钟时间我才勉强把那股无名之火压制下来连续吐出十几口郁闷的浊气。大亨对关宝铃的确够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在认识我之前她不能接受别人的照顾吗?

    我近在咫尺地盯着她的脸想像着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在我之前已经摸过这张娇美的脸呢?枫割寺前大亨从直升飞机的舷梯上走下来的气压全场的那一幕让我既羡慕又嫉妒。

    “她会是属于我的女孩子吗?她会属于我吗?从现在起属于我自己——”

    (第五部《海底惊魂》完请看第六部《海神铭牌》)

1 无情困境

    第六部海神铭牌1无情困境

    “我去找瑞茜卡她没回来并不代表已经死在水里了。这种情况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

    我没跟她说虎齿鱼撞昏过去的事那样只会引起她更多的担心。

    身体里的怒火在我跨进海水之后渐渐冷却下来我再一次想起了大哥杨天。他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盗墓之王”当年他风光无限时大亨还没有出人头地。所谓“各领风骚十几年”也就是说的这个英雄更替的江湖规则。

    人不可能一辈子高高在上、一辈子一统江湖总有一天会老、会颓败而后有新的江湖高手站出来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只要年轻总会有机会越一切前辈或许大亨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会成为越大哥的新一代‘盗墓之王’名扬天下。”

    我缓慢地划着水一直向塔身的最底部游过去。如果瑞茜卡真的出了事身子会沉在水底这是必然规律。

    当我有意向外面游去的时候大约在距离塔身十米的位置便触到了那层玻璃屏障并且这屏障是浑圆的弧形圆柱体将塔身包裹在中间。相信此刻玻璃盒子之外必定是暗流汹涌而我们却像是水族箱里的观赏鱼类一样可以自由轻松地游来游去。

    当一个人的心境慢慢变的平和的时候摒住呼吸的限度会自然而然地延长。这一次我绕着塔身转了一圈并且触摸到了底部的玻璃地面然后才回到塔内。

    关宝铃已经心事重重地从塔顶下来站在透明的地面上等我。

    “我们被罩在一个玻璃圆柱体内只是我并没有现瑞茜卡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我苦笑着抹去脸上的水珠。浸湿的衣服死死裹在身体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又毫无办法只能硬撑着。

    没现瑞茜卡让我的思路又被拦腰截断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凭空蒸了?

    在我能够搜索到的空间里没有海藻也没有微生物但我能判断出自己接触到的全部是货真价实的海水。既然是海水怎么可能永远保持清澈而不产生微生物?除非是有人对这部分水进行过特殊的净化处理——关宝铃站在塔门边脸色晦暗无比跟在寻福园时的珠光宝气、春风满面截然不同。

    瑞茜卡是《探索》杂志的记者体能与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肯定不及我的十分之一那么她会去了哪里?难道玻璃罩子上会有不易察觉的暗洞可以容她通过。可是她总不会傻到把自己置身于几百米的深海里做鱼饵吧?

    “风你有没有听说过‘海神铭牌’这种东西?”关宝铃皱着好看的眉犹如捧心的西施让我情不自禁地心疼。

    我思索了几秒钟然后摇头:“没有那是什么?”

    关宝铃指着塔门外面用十分困惑的语气回答:“我不知道但瑞茜卡总共进入水中五次第四次回来的时候她告诉我在塔身上嵌着一块牌子上面用奇怪的文字镌刻着这句话。她的表情很奇怪因为那些文字不是想当然的日语也不是全球通行的英语或者海盗年代随处可见的西班牙语而是——中国古汉字……”

    “什么?”我怪叫起来。

    “是是中国古汉字。瑞茜卡重复了四五次用很肯定的语气那些文字是中国古代秦国统一六国之后由丞相李斯创立的小篆。”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觉得关宝铃说的这句话简直、简直是离奇之极。

    关宝铃困惑地跺了跺脚苦笑着分辩:“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好笑所以才没有全部告诉你。我虽然对中国古文化并不精通却也知道在日本的佛塔身上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而且是什么‘海神铭牌’——她消失后我一直都想走出去看个究竟但我的潜泳技术实在差劲又没有这种勇气……”

    我笑了一阵为了保存必要的体力而停止下来。几次潜水又没有必要的热量补充我已经感到自己的体能在迅下降。

    “在第四次与第五次潜水之间她只休息了很短的时间大概不过三分钟因为她看上去非常兴奋脸颊红双眼放光仿佛现了足以颠倒乾坤的宝物一样。我不明白‘海神铭牌’到底是什么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返回枫割寺。她没说更多便匆匆返回水里结果就再没出现过。”

    关宝铃平静地叙述完这件事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关于‘海神铭牌’就这么多。我在想她不在水里会不会是现了什么沿着某条暗道进入了……进入了……”这句话没有继续下去看来她也不知道在茫茫无际的深海里就算现暗道也不可能通向地面。

    关宝铃很聪明如果不是瑞茜卡离奇消失她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让我取笑的。这样的故事说给任何人听只怕都会引人笑。

    “其实很简单我只要游出去绕塔一周就能确定有没有什么牌子的存在。放心如果现生路我不会抛下你永远都不会!”我很想紧紧地抱她虽然她一遍遍提及大亨一次次有意无意地刺痛了我的心但我没法放开这种刻骨铭心的深爱。

    “唉——风有些话我想告诉你不想让你误会或许应该等到离开这个困境之后……”

    她又开始语无伦次不停地轻轻跺着脚凝视着脚下在海沙里钻来钻去的十几只巴掌大的荧光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不想再听任何有关于她跟大亨的话题多重复几次真有可能会逼得我走火入魔、血冲七窍而死。

    “关小姐等我做最后的努力回来之后再多的话都可以慢慢说好吗?”不等她回答我已经走向塔门。

    “好吧!”她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跨入了海水里。

    没有方位、没有角度、没有氧气设备要在七层高的塔身上寻找一块牌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明白既然瑞茜卡几次出塔都是从第一层这个门口出去的必定隔着那牌子很近高度不会过第二层门口。

    我几乎是大踏步地在水中缓慢行走着。遥远的深海里很多自然光的水生物飘忽游走着有的度快得像瞬息即逝的流星有的却像是对开的车灯一直向我这边游来;有的走直线有的又像萤火虫一样划着不规则的舞蹈……当我在塔门原点的位置准备向上移动时猛然现就在门口上方四十厘米的高度有个长一米、高五十厘米的凹洞。我伸手比划了一下凹进去的深度至少在十厘米以上。

    “似乎就是这里了如果塔身上真的嵌着某个牌子的话于情于理都应该嵌在这里才对。牌子哪去了?难道被消失的瑞茜卡一起带走了吗?”

    回到塔里之后我觉得浑身的所有关节都在酸痛着特别是双肩跟胯骨在不停地水下划动情况下这两处地方出力最大也就最先感到脱力的危险。

    如果有瓶烈酒、或者有堆篝火就好了至少能驱驱寒气但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粮食和水。毫无办法一切只能忍耐。

    我看看表又过了二十四小时在这种半昏不白的光线下根本分不清黑夜与白天。

    “我需要睡一会儿太累了。醒来之后我会继续找那块牌子的下落或许一切逃生的关键就在牌子上……”我肯定是烧了因为一直觉得冷浑身都在颤抖。

    从离开意大利之后我从来没生过病早就忘记了药片的滋味。当我倒在冰冷的石阶上时尽量地把身体蜷缩起来希望能忘记寒冷尽快地恢复体力再到海水里去寻找——体能的衰减只是威胁的一部分当我们开始变得饥肠辘辘、口渴难忍时才是最致命的恐慌。

    我真的病了除了害冷身子一直抖个不停并且浑身一片滚烫。迷迷糊糊中我觉得关宝铃在我身边躺了下来紧紧地抱着我用自己的身体吸收我高烧时候的体温而且她的两臂一直环住我的脖子脸贴在我的额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几次从昏迷中醒来我知道关宝铃在用力揉搓着我的额头用中国人最传统的刮痧散的方式替我治病。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是“通灵之井”里的神秘星星一会儿是满身金甲的藤迦平静地躺在棺材里一会儿又是**的龙僧、**的兵见、**的布门履大师——“苏伦、苏伦、苏伦……”我听到自己的心声此时此刻最迫切需要的是苏伦在我身边而不是去那个该死的阿房宫。

    阿房宫被项羽的一把火烧成废墟了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多史学家、盗墓者都考证过了何必再去漫无目的地刨根问底?

    自己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水泡声一串串地从幽深的海底翻滚上来带着无比神秘的启迪。

    “大哥!大哥!你到底在哪里?”我不会忘了到北海道来的正事永远不会忘。记得自己曾经起意要把寻福园书房里的所有书籍翻个遍的把那些跟《诸世纪》神秘预言有关的书本单列出来。除了《碧落黄泉经》之外《诸世纪》也是揭开大哥失踪之谜的关键。

    “大哥从《诸世纪》上现了什么?他毕生与盗窃古墓为伍绝不会只是为了钱、名声、死人的珍宝而是有更远大的追求我确信这一点。否则他也就不会在功成名就之后仍旧飘泊江湖、苦苦追寻了。”

    头痛得厉害仿佛要四面开花地炸裂一样我正在极力地调整呼吸希望以内力循环来驱散侵入身体的风寒。我心里还有个不屈不挠的信念就是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教不可一世的大亨在我面前俯。如果要彻底赢得关宝铃的心就一定要战胜大亨在钱、权、势、能上全面过他。

    “我要找到破解黑巫术的办法帮大亨尽快摆脱怪病困扰然后做公平竞争的对手!”迷迷糊糊中我在冰冷的台阶上不停地翻着身额头上几乎时刻能感觉到关宝铃凉滋滋的掌心。

    “她是我的她属于我!她一定是我的!”一想到关宝铃我下意识地攥紧双拳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留住永远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昏迷加怪梦持续在我脑海里上演着——我看到有十几艘灰色的军用潜艇从玻璃盒子上空掠过但它们根本现不了在海藻掩盖下的我们雪亮的水下探照灯笔直向前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它们的眼皮底下还藏匿着这么大的一幢古怪建筑物。

    我想大叫喉咙里像塞了块棉花又哽又疼不出一点声音。我甚至不能说话不能喘息如同一只被丢上沙滩的鱼奄奄一息坐以待毙。

    “怎么才能……回到地面上去呢?能够无意中进来会不会无意中出去?海神铭牌又是什么?为什么会用中国古汉字撰写而且是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建筑之上?瑞茜卡呢?她去了哪里?那块牌子去了哪里?”

    我醒了仍然头疼欲裂但起码思想正在逐渐走向清醒。其实我是被吵醒的因为关宝铃一直在哑着嗓子大叫:“风快起来!快看看生了什么事我好害怕!我害怕……你快起来……”

    她已经惊惧得一边叫一边大哭用力摇着我的胳膊。

    头大如斗的情况下我用力睁开眼睛自己此刻是斜躺在台阶上的身子底下垫着关宝铃的黑色狐裘。

    她跪在玻璃地面的中心双臂上扬无力地空中挥动着。

    “怎么……了?生了什么事?”我撑起身子浑身虚脱无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几乎无法控制地再次跌到。似乎从来没烧到这种程度过虽然没有体温计粗略估计也要过摄氏四十度以上。关节酸痛胃里也像是喝了过量的烈性烧酒灼痛得厉害伴随着一阵连一阵的干呕。

    “我们脚下有个神秘的大洞!你看是个……洞一个带着玻璃盖子的洞……那是什么?那是海神的宫殿还是魔鬼的十八层地狱快过来看……”关宝铃的声音颤抖得音节断裂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根本就词不达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提聚内力让丹田里储存的热流缓缓在经脉里滚动着。这种剧烈的病态下实在不适合冒险施展“兵解**”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撑起身子用力扭动脖子向关宝铃脚下看去。

    重病之下身体的虚脱也令我的眼神涣散视力模糊经过十几秒钟的调整之后我才看清那层玻璃地面之下正在生着奇怪的变化。

    仿佛有一架强烈的鼓风机正在疯狂地向沙床上吹着米白色的海沙正在被大片大片地卷起所有的海藻、碎石、沙虫都随着飞舞旋转的沙龙被一起赶走。海沙移动最厉害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深的沙坑沙坑里正有一阵奇异的红光投射上来像是下面有一只蒙着红布的强力探照灯正在工作。

    红光穿过玻璃地板射上来直打在一层的屋顶上形成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红色光斑。

    我距离那个沙坑位置有六米远视线受了阻隔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但能感觉到红光的来源非常古怪——虽然称之为“光”但它的成分组成又与地球上的灯光完全不同因为它实际上不是简单空洞的光线而是像具有实际质量的浓稠的“光雾”。

    如果有高倍的光学放大镜我想肯定可以分析到这是一种挟带着无数微粒的“光雾”可是雾怎么能通过玻璃进入这个空间?难道已经把玻璃击穿了吗?

    “快起来!风——我的脚软了根本站不起来救救我……”关宝铃跪着的位置就在沙坑侧面。这是在莫名其妙的深海海底并且相隔的只是层玻璃那种历历在目的恐怖感又岂是一个柔弱女孩子所能承受的。

    到处都是沙龙在翻卷着却看不见工作着的鼓风机是安装在何处的。沙坑在持续扩大中逐渐地延伸到她的脚下于是红光迅包围了她。

    “这种光雾看起来真是怪异会不会是某种强烈的腐蚀射线……”我不敢再耽搁时间内力骤然提升屈膝跳起踉踉跄跄地向前扑了过去。本来标准漂亮的鱼跃动作在大病之下走形得厉害脚下一滑身不由己地一头撞出去滑倒在地板上。

    借势翻滚中我及时伸手拉住了关宝铃的手臂将她带离那片光雾。

    关宝铃尖叫了一声跟我一同撞在墙角。

    我挺起脖子看着身子下面飞舞的沙龙。无数海沙呈四面开花的形状向外翻卷着可以推断风的来源是在海底。沙坑最深的地方已经达到两米而那种红光正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照射在屋顶上的时候甚至会令我担心整座建筑物都要被红光穿透摧毁掉了。

    “风这是什么?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关宝铃搂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脸紧贴过来牙齿也在的的打颤像只被吓坏了的小猫。

    我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开口。面前的古怪现象或者可以解释为潜水艇将要浮出水面时的排水程式然后会慢慢地把艇身背脊浮上海面各部位缆绳、标杆次第打开信号灯也生作用。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自嘲地向着怀里的关宝铃低声说:“没事或许只是一艘潜艇而已。这样的怪物是海洋里的不之客据说潜伏在太平洋里的数量已经过了六千七百多艘分属于全球十二个国家。”

    我不是信口胡说六千七百多艘的数字是来自五角大楼的秘密报告。

    级黑客小燕总会时不时地些绝密资料进我电子邮箱比如某国总统的小蜜裸照、某国元在瑞士银行的最新账号密码之类的更多的则是美国人视为七度绝密的五角大楼黑暗渠道报告。

    他喜欢探测一切五角大楼方面的机密声称要让自己手指上的“红旗”光芒解放那个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这一切让我啼笑皆非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的兴趣爱好是盗墓和古董这种资料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五角大楼的报告里的。

    如果脚下只是潜艇对我和关宝铃来说反而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不管它来自哪个国家总算是属于人类的即便是把我们当作研究对象俘获运走也比永远囚禁在这个古怪的玻璃盒子里好。

    精神大振之下我忽然觉得有了力气倚着石墙盘膝打坐尽量地让丹田之气冲进身体的奇经八脉驱散寒湿毒气。就算是要做别人的俘虏也不能太狼狈总得保持一点形相。

    “只是潜艇吗?可是、可是它怎么会埋在海底的泥沙里?我虽然没坐过潜艇但去年拍过一部关于海战的片子很明显它是没法在沙子里工作的。风告诉我实情我真的……快被吓死了——”关宝铃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心口脸色苍白大眼睛里放射出绝望的寒光。

    她用力地蜷缩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红光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喉咙里可怜兮兮地抽咽着。

    我“啊”了一声被噎住了一定是过度的高烧的确让自己的思维出了问题。

    潜艇不是挖沙船肯定不能在沙床下工作否则它的循环系统、螺旋推进系统会被无孔不入的海沙全部毁掉。它的机体进入沙虫的最大限度绝不过三分之一但现在很明显的情况出红光的物体是严严实实地被埋在沙里的而且深度不低于八到十米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而我们浑然不知。

    “抱歉我脑子有点糊涂了——”我在自己百会穴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借着内力在颅骨里的震荡让自己能够变得清醒一些。

    关宝铃只是在抖左手尖尖的十指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当红光逐渐笼罩了全部的玻璃地面之后我拼尽力气拉起关宝铃奔向楼梯。

    这种“光雾”的特质无从考证我怀疑其中会带有不明来历的放射线——在很多科学纪录片里我见到过氯气弹破裂后出的绿色烟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将活生生的彪形大汉化为血水。

    关宝铃喘得厉害几乎要瘫软在我身上。

    密闭的玻璃盒子肯定是连声音一起挡住了否则如此强劲的鼓风系统所出的气流声、水流声、沙旋声会把人的耳朵震聋。

2 沙床上的神秘洞口

    第六部海神铭牌2沙床上的神秘洞口

    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玻璃地面下的海沙已经被全部清空露出一个深十米的垂直洞穴。我们坐在楼梯转角处视线略受阻挡只能看到洞穴最底下是一个光滑的平面而红光就是从里面射出来的。

    “这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面探照灯对不对?”我低声自语。任何人都可能犯常识性的错误比如我刚刚以为下面会埋藏着一艘潜艇的事。关宝铃两年来与好莱坞方面的强势导演合作过四部以上的战争片耳闻目濡对二战以来的军事设施也会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才不会盲目相信我说的话。

    关宝铃颤抖得更厉害目前看来我们所处的这个玻璃盒子很可以坠入洞穴里面被无边无际的海沙掩埋。

    红雾已经充满了空间的第一层竟然沿着楼梯向上一直蔓延着犹如成群结队的红色蚂蚁沿石阶向上。我扶着关宝铃跌跌撞撞地一直爬上顶层希望能够暂避一时。

    “看你看——”关宝铃从我手中跌倒下去用力伸手向上指着表情惊惧到极点雪白的牙齿叩响的频率越来越快。

    不仅仅是她感到恐慌我也毫不例外因为此刻玻璃屋顶外的海水已经被红光映得一片通红特别是近处的海藻红得像品质最优秀的极品红珊瑚一样。

    “别担心别担心没事的……”我想不出更巧妙的词汇来安慰关宝铃这种状况根本无法估计最后的结果。我的目光追随着一只惊慌失措地企图从红雾里逃窜出去的海蟹至少它比我们幸运不必手足无措地在这个既定的玻璃盒子里枯坐等死。或许当楼下的红光蔓延到我们脚下时一切就到了结束的末日。

    我再次看着腕表时针、分针、秒钟都静静地停着故意跟我作对似的一动不动。

    “看来我该换一种手表牌子了!”我自嘲地笑起来红光、深洞、随之而来的海沙的埋葬、生命的彻底结束——很多人到北海道来寻找“海底神墓”是不是其中大部分还没找到传说中的“神墓”却先给自己设下了埋葬一生的“海墓”。

    “下面到底是什么?海底军事基地吗?外星人的巢穴?uFo的源地?或者是神话中的海神宫殿、深海地狱……”想像力可以拉扯得无比遥远但红光却已经彻彻底底地爬上了第三层按照这种升高度很快这个玻璃盒子就会被红雾占领。

    “风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关宝铃用力清了清喉咙挺身站起来表情严肃。

    我觉得情况还没她说的那么糟自己绝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于是抬手制止她:“不必说了我不想听。我们还有机会瑞茜卡已经从玻璃盒子里逃出去了我们也能一定能!”这不是我的盲目乐观我相信自己的身手要比瑞茜卡敏捷强悍十倍不止她能逃出去我当然也能。

    暂且管不了深海水压、海底凶鱼之类的怀着对红雾的无名恐惧我们先顾眼前再说。

    我走向塔门一路大声地做着深呼吸希望先把自己肺里的病菌毒素呼出来免得影响到潜水时间。

    “你做什么?风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关宝铃叫起来声音悲苦凄厉。她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这几句话的沙哑的嗓子突然失声嘴张着后面的词句一点都叫不出来了。

    我跨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就要仆倒的身子稳定住。

    “不……不要……”这两个字我是从她的口型里读出来的然后她浑身一阵急促的颤抖长抖了几下骤然昏厥过去。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就算大家免不了一死都会死在一起。”我把她平放在地面上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海水中。

    海水已经全部变为红色像是刚刚洒进了一大把染料的水缸不过此时的视线变得一片明朗正好可以快游动着寻找可能存在的瑞茜卡和那块所谓的“海神铭牌”。

    试想一下瑞茜卡在最后一次离塔之前告诉关宝铃自己有重大现并且表现得非常兴奋足以证明那块牌子非常有用能给自己提供很多感兴趣的资料所以她才会不顾疲惫再次冲出去。

    “牌子呢?不在一层塔门上方嵌着肯定是被瑞茜卡拿到了。她不带着牌子返回塔里仔细解读却不知去向难道这牌子有令人穿越时空的力量把她瞬间送走?”

    借助某种特殊物体穿越时空在二十一世纪已经不是太令人费解的桥段我可以轻易接受这种推论。只是我还想游到玻璃盒子的底部希冀从外围观察一下那个可以出红光的洞穴。如果一定要死多看一些新鲜事物岂不快哉?

    有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境才能真正让自己身心极度放松手臂划水的阻力也变得轻了许多。

    水底完全被红光照亮了我游到塔身的第三层门口时才现那个十米深的洞穴口径极大已经过了玻璃盒子的范围像一个平地上挖开的古墓掘坑四周的沙床呈四十五度角外翻到处都弥漫着红光。

    “这种情形玻璃盒子应该会落入洞穴底部才对啊?有什么理由能够毫无支撑地悬浮在半空呢?”

    盒子刚刚落到海底的时候借着沙床的支撑可以岿然不动但现在沙床已经被彻底卷走了洞穴里只有浮力有限的海水盒子肯定会自由下坠。

    我放平身子趴在地面上内力运达头顶集中精神向洞穴里望着。红光的核心部位太过耀眼无法看清但能感觉到光源是来自无限远处的某一点上在它的侧面是很多辨不清颜色的巨大支架。支架旁边则是分割得非常整齐的四方盒子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环绕在支架旁边。

    如果我的推断成立的话目前展示出来的洞穴表面只是某个建筑物的一部分——“建筑物?神秘的水下建筑物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海底神墓’?”我的情绪立刻变得紧张而兴奋嘴里灌进来几口冷水随即吐出一长串红色的水泡。

    我需要一个望远镜哪怕只是民用级别的也好至少可以看清那些支架的构建方式或者被分割开来的盒子里有什么。人在红光中看任何景物都会被视觉差异误导把个人的幻觉成分加入进去。可惜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凭借肉眼观察并且是在视线并不清晰的情况下。

    我突然想起了土裂汗金字塔里棋盘结构的墓室那些平均分割为三百六十一个房间的平面结构如果从顶上俯视会不会也是现在这样的视觉效果?

    进入一层空间换气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红雾笼罩着不过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氧气也足够用了。一阵急促呼吸后相信此刻我的肺里已经充满了这种不知成分的东西不清楚会生什么骇人听闻的结果暂时随它去好了。

    重病之后我的体能锐减到了平时的三分之一索性趴在地面上向下观察。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玻璃盒子坠落进沙坑里再想逃离出来就真的需要翻江倒海一样的奇迹——我不是海神当然也没有那种乎想像的能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现了一块长方形的牌子但我不能确定会不会是塔门上嵌着的那块因为它位于沙坑底面的上方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在满目红光里我看不清上面有没有刻字但某些镂刻的部分却清晰地组成了一幅弯弯曲曲的图画。

    一个人一个仰面弯弓拉箭的身材高大的人斜向上方四十五度角——“后羿射日?”看到这幅画面的第一反应就是中国最古老的神话传说。箭头所指方向有十个圆孔如果我第一步的猜测没错那是代表天空中的十个太阳。

    “天出十日后羿射之去九存一天下太平”——这段神话已经成了中国学龄前儿童都能复述的精彩段子。

    十个孔的下方是无数个更小的圆孔不必一一细数就能判断出足有几百个像是一张被无数次刺穿的白纸。小孔的排列次序非常繁复乍看上去应该是某种盛开的植物有狭长的枝叶也有铺散开来的花朵。

    “这是什么?”体力正在缓慢恢复但却没有纸笔可以记录下这个古怪图形。

    要知道我是在一个沉入海底的玻璃盒子里寻找瑞茜卡未果却在海底空间里现了悬浮的牌子。它是不是瑞茜卡现的所谓“海神的铭牌”?如果是瑞茜卡去了哪里?被红光融化了所以只剩下牌子吗?如果不是瑞茜卡与牌子同时消失了吗?同时穿越时空或者是穿过了透明玻璃直接沉沦进了深海?

    玻璃地面仍旧冰冷我听到关宝铃急促的脚步声一路跑下来。

    她真的很善解人意手里竟然握着我丢在顶层上的钢笔。

    “下面是什么?你能想像得出来吗?”我一边迅地在地面上描绘着看到的图形一边哭笑不得地问她。

    “后羿射日的图画?但我知道这样的东西没来由出现在海底。风它会是瑞茜卡现的‘海神铭牌’吗?我很怕……怕得没有办法宁愿这是场无休止的噩梦至少还有醒来的时候……”

    她移步走向塔门我想她可能会破釜沉舟地跨出去以求从这场噩梦里醒来。

    “不是梦而是——无比真实的现实。”我的手正在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记录那个图形有什么意义。如果这就是自己的末日记不记又有什么区别?

    “幻觉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觉对吗?”关宝铃回头我们此刻像是两个正在冲印暗室里忙碌的工人浑身都沐浴在红色的光辉里。

    “不是幻觉是现实也许下一秒钟当我们轰然坠落下去你会明白这是无法醒来的噩梦。”我终于如实地描绘完了那块牌子上表现出来的信息仿佛是一张技法娴熟真实的剪纸。

    关宝铃的手从塔门里伸了出去陡然间身子一晃便从门口消失了。

    我大叫一声抛掉钢笔拼尽全力弹起来追向关宝铃。她的潜泳技术不会太好从她拍过的片子就能窥知一二。等我冲入水里她已经四肢无力地漂浮在水里黑裙随波展开像一株姿态美妙的海藻。

    红光来势汹汹有增无减玻璃盒子随时有跌落下去的危险而此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一把抓住关宝铃的手腕把她搂在臂弯里。

    “咕噜噜……”一串水泡从她嘴角冒出来殷红如血。

    我单手划水我们重新跌进塔里同时倒在地板上。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好吗?为了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求生的希望;为了我请你振作……振作……”我摇着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大叫震醒她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打气。只要一秒钟不死就得尽力做最后一秒钟的挣扎上天赋予了我们生的权利除非它将其收回否则我们不能放弃奋斗。

    关宝铃无力地蜷曲着剧烈的红光已经把我们变成了两只红色的软弱无力的虫子。

    我感觉到了震动紧接着下面的沙坑突然开始放大——“我们在下坠抱紧我!”我叫着滚到她身边右臂搂住她的肩膀。

    没错我们在缓慢下坠仿如风中飘落的羽毛粗略估算大约为每分钟一米左右的降。打个比方我们像是一只空气、氢气混充的气球克服自身的浮力之后以极其缓慢的度下降着。

    那块牌子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能更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孔洞但却无法辨析它是用什么金属制造的。

    “我们要被埋在下面吗?我们会死在这里对不对?”关宝铃彻底失去了勇气说话时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无暇回答因为玻璃地面已经贴住了那块铭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感觉它正在慢慢嵌入我们站着的这块玻璃里。“天哪!它能融化玻璃我们完了!海水会涌进来——”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玻璃盒子内部的这座奇怪建筑物虽然有塔门存在但起码海水不会涌进来都被拒之门外但现在铭牌侵入的位置是在玻璃盒子的最底下一旦穿透进来肯定有大量的普通海水涌入我跟关宝铃将成为倒扣的瓶子里的两只蚂蚁只能被活活溺死。

    那块牌子具有高度的腐蚀性或者热熔性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匀闯了进来。在它后面并没有海水跟着涌入我甚至没有看到它穿透玻璃时留下的缺口。

    铭牌停在地板上而玻璃盒子此时距离沙坑底部还有五米多远我能看清那些分割得整整齐齐的结构了像是某种半开放式的写字间相邻两个之间都有路径可以连通。

    我还看到了楼梯毫无疑问那些巨大的支架外缘安装着狭长的楼梯支架中心空着的位置是个近似圆形的空间这样看来它更像一个巨大的火箭射架。

    我们越来越接近沙坑底部终于随着又一次震荡我们脚下的地板与沙坑底完全碰触在一起。我看得更清楚了并且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关宝铃来看。可以肯定除了与玻璃盒子对接的这块面积之外下面必定有更广阔的空间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巨型建筑的狭小天窗而已。

    “这是什么?下面有什么?”关宝铃低声问我声音里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我无法回答只不过觉得它像一个巨型的海底仓库但视线之内并没有任何活动物体。

    一切空间都被古怪的红色笼罩着看得久了眼睛累得不行只能闭上眼用力揉几下再继续看。目测从脚下到那些脚手架的垂直距离应该在四十米左右。脚手架占据的面积有三十米见方呈巨大的八角形分布。

    “我们会怎么样?会被埋葬还是会坠到下面去?”关宝铃伸手去摸地板上的铭牌但我迅制止她这块牌子的材质无法确定还是不要随便触摸的好。

    我们无法做任何挣扎努力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看命运如何安排。

    从枫割寺的“亡灵之塔”一直展到沉沦海底的玻璃盒子再到现在落在一个巨型仓库的天窗上每一步我都无法选择。面对茫茫无际的神秘大海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我甚至再也顾不上去思考能不能得救的问题而是担心下一步我们会落在什么力量的手里会成为何方妖怪的试验品。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光的来处表面上看它应该是在脚手架的中心但集中目力长久地凝视着红光的源地之后能够现脚手架中心有一个同样是八角形的狭窄洞口红光是从洞口里射上来然后漫延遍及所有的地方。

    “你看到那洞口了吗?”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毕竟这种视线条件下看到的任何事情都会有偏差谬误。

    关宝铃疲惫地闭着眼睛摇头:“我的眼睛好疼别问我……它快瞎掉了……”

    没错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过度使用眼睛肯定会有瞎掉的危险。我也颓然地闭上眼暂时休息。

    突然我听到了某种“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在玻璃盒子四周无比巨大。玻璃盒子随即震动起来地上的牌子唰的滑向塔门。我睁开眼毫无选择地一个鱼跃扑过去在它进入水中的前一秒捉住了它。

    牌子很凉应该是金属制成幸好并没有什么古怪的灼热感觉。

    我吁出一口气小心总是没错的特别是一步比一步更糟糕的时候一定得事事谨慎。牌子的尺寸恰好是长一米、宽五十厘米应该就是瑞茜卡现的所谓“海神铭牌”但我并没有在它身上现这五个字只有那些古怪的图形。

    我把牌子抱在怀里从沉甸甸的份量估计这是一整块三厘米厚的金属板。

    “它怎么会悬浮在半空中呢?是下面这个空间出了类似于鼓风机的力量吹得它一直悬在空中?但它又怎么能穿越玻璃地面进入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

    困惑越来越多并且我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结束只会一步步更糟糕。

    关宝铃突然低声抽泣起来接着哭声突然放大变成了号啕大哭在塔里不停地回荡着。

    我无法安慰她任何虚假的语言都不会产生作用我们的结局会比死路一条更糟糕。如果下面这天窗打开玻璃盒子会径直掉落进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重返人间或许永远不必再考虑这个问题了——下面不是级大国的海底实验室也会是外星人的神秘地球基地。总之我们是对方捕获的猎物下场可想而知。

    “风我们完了是不是……”

    时间过了多久?没有计算过也没法计算停了的腕表成了我身上最无用的装饰物。关宝铃脸上惨淡的笑容像根锋锐的刀片狠狠地切在我的心上。

    “或许还有机会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我故意装着平平淡淡的语气。当然像小白鼠一样活着也是活着但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活”毫无意义。

    “我很冷过来抱着我好吗?”她张开双臂袖口一直不停地滴水。

    我身上也早就无数次湿透了面对搂抱的诱惑骤然深吸了一口气一丝一丝吐出来让自己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现在不是最后拥抱殉情的时候我需要做最后的努力——“我出去看一下别太沮丧一切还会有转机的!”

    搂抱、亲吻甚至做任何成年人都会做的事在此时都是可以原谅的毕竟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彻底失去未来之前疯狂一次。死亡给了每个人疯狂的理由和借口。

    我很想放纵自己在关宝铃身上迷醉地索取一切但心里倏忽闪过了苏伦的影子。

    “如果她在这里会彻底放弃吗?不只要有一口气、有最后一秒钟可以搏一把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大哥、手术刀以及江湖上任何一位成名得道的前辈面临困境必定都会战斗到底。我杨风是‘盗墓之王’杨天的弟弟不能给他丢脸不能任由自己死在这里……”

    我走向塔门从容跨进水里心情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水是红色的但我的正前方就在玻璃盒子外面似乎骤然腾起了无数浑浊的雾气。我向前划了一段距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斜向外看遍地的海沙似乎都被搅动起来像是刚刚生过剧烈的爆炸海沙是被爆炸的力量带向四周久久不能降落。

3 逃离深海

    第六部海神铭牌3逃离深海

    这种混乱的情况如果游到玻璃盒子顶端可能会看得更清楚但我的注意力却是被下面的某个部分吸引住了——在脚手架的附近有一个平坦的一百米见方的台子。如果我的方位没有算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正东。平台上放置着数不清的齿轮某些在飞快地转动着某些度慢一些某些似乎是停止不动的。

    “终于看到活动的东西了那是什么?”

    我平趴在玻璃地面上那些齿轮在视线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齿轮的数目是一百二十八个尺寸粗略估计为直径三米厚度一米至于颜色则无法估量。所有的齿轮是贯穿在一条不规则线路的光带上光带的亮度很低像是一支快要熄灭的日光灯管。

    齿轮转动的度是顺序排列的最尾的几个度惊人像是飞旋的电锯砂盘。转得慢的那些能够清晰看到边缘的锯齿——“这些东西既然在转动就一定会有动力系统存在或者我猜得没错这个地下空间属于某级大国的海底基地?”

    按照地理位置来推算属于俄罗斯或者前苏联的可能性比较到。难道传说中的‘海底神墓’竟然是地球人的大手笔作品一切神话都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真相?

    我们不可能在红光里待一辈子不饿死也会被满眼的血红色弄得狂。绕着塔底转了一圈之后我重新进入塔里。

    关宝铃的泪已经哭干了无力地伏在地面上湿漉漉的长随意铺散着。一个女孩子只有在彻底崩溃的时候才会不再在乎自己的美丽她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我指向那些齿轮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你看那么多齿轮会让你想到什么?”

    关宝铃无力地摇头:“我的脑子锈住了什么都想不到只想……回家……”

    “回家?我也想但回得了吗?”我偷偷地苦笑。

    “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三声地动山摇般的巨震传了过来关宝铃“啊”的叫了一声扑进我怀里怕得瑟瑟抖。

    “什么声音?我好害怕……抱紧我……”

    不必她说我也早就双臂加力把她紧紧搂住。

    我不敢往最坏处想因为按照我的地理常识分析那是最糟糕的海底火山爆的前兆。日本列岛本来就是个多火山、多地震的地方地震对于环太平洋的岛屿和大6架是家常便饭如果过十五天以上没有地震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我们沉在海底无论是地震还是岩浆都可能随时给予这个玻璃盒子以毁灭性的打击将它击碎或者彻底埋葬封闭于海底。

    “轰隆、轰隆”的声音响个不停每一秒钟似乎死神都会向我和关宝铃靠近一步。此时我甚至有进入下面那个神秘空间暂避一时的想法只要有一块干燥稳固的6地可以暂居管它是谁的地盘避开死神的威胁才是第一位的。

    齿轮往往是跟绞索、门扇、密码、保险箱联系在一起的以手提箱上的三行数字密码锁为例每一个齿轮就是一道手提箱的屏障。那么一百二十八个齿轮难道某些系统会用一百二十八道屏障来控制?一百二十八个数字的排列组合是多少——天文数字!我想地球人还没愚蠢到要用这么复杂的机械齿轮密码来控制某件事吧?

    关宝铃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我们的目光同时注视着那些飞旋的齿轮同时已经明白过来视线里稳定不动的齿轮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缓慢转动而配合其它齿轮的动作。

    “或许每一个齿轮都有自己的动力驱动系统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度差异?”

    破解密码是黑客“红旗”小燕的专长如果他在这里肯定比我更能读懂齿轮的奥秘。

    除了齿轮、脚手架、分割得整整齐齐的空间之外其它地方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或许是我们的视力经过红光长期的摧残之后视力已经急减弱才看不到其它东西。

    震动和轰隆声一直响个不停我只能尽力抱着关宝铃毫无办法可想。

    “吻我吧风吻我吧……让我们在生命的最后过得快乐一些……”关宝铃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之后在我怀里缓缓挣扎着嘴唇贴上了我的面颊。她的眼睛一直都是无力地闭着的仿佛连睁眼向外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很想听从她的命令并且有进一步疯狂的放纵但我什么都没有做尽管从见到她的第一面便开始渴望品尝这张红唇的滋味。

    “关小姐你冷静一些我们还没……最后失去……希望……”我的语气变得无比冷淡如果真的给我机会要她我宁愿是在重回地面之后而不是在这片莫名其妙的红光里。

    “我们……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关宝铃低语着手臂绕住我的腰嘴唇摩擦着我的脸颊。

    我刚刚要第二次挣脱她忽然那些飞转着的齿轮都停了下来。一百二十八个齿轮整齐地停着如同被刹那间切断电力的组合机器。

    “看它们停了!它们停了!”在大叫的同时我感觉到了脚下更强烈的一次震荡随即玻璃盒子开始飘然上升。

    关宝铃睁开眼不知所措地向下望着。我们的确是在跟下面的天窗拉开距离更令人欣喜的是红光的亮度正在减弱几秒钟之内起初亮得耀眼的光源已经变得柔和起来接着便转入微弱状态。

    这次我看清了脚手架的中间的确有个洞口直径比一个齿**不了多少。红光消失之后我弄明白了那些齿轮的颜色都是赭红色的跟实验室里的氧化铁完全相同。那条光带除了将所有的齿轮s形串联起来之外其中一头链接在脚手架上另外一头却是无限延伸进入了更往东的某个地方。

    我真的很渴望有一个望远镜将下面所有的状况看个清楚——几分钟之内玻璃盒子上升到了沙坑之外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四周翻滚的海沙挤压过来把那个沙坑慢慢填满。

    我长叹了十几声这个神秘的地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次被现永远地深埋在太平洋底了。就会像地球上所有的不解之谜一样倏忽出现倏忽消失给人留下惊鸿一瞥的骇然留下无数既恐怖万状又浮想联翩的记忆。

    “它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前苏联的秘密档案里有没有关于它的记录?”

    我此时最想联络的一个人就是小燕虽然他对前苏联和俄罗斯的秘密不感兴趣却随时可以自由出入他们的秘密资料系统。如果传说中的“海底神墓”不过是前苏联的海底军事基地那么“日神之怒”这颗神秘的宝石呢?会不会也是前苏联的文学爪牙们编纂出来的天方夜谭?

    第一次听说“日神之怒”时联想到它有“令海洋沸腾、令大地震怒”的神奇力量我曾把它想像成为一枚威力无法想像的现代化核武器。在地球人现有的科技水平下只有“核武器”才有那么大的力量。

    重新正视现实回到地面和联系小燕似乎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玻璃盒子悬停在已经消失的沙坑上方一动不动地保持了很长时间。我跟关宝铃沉下心来坐在台阶上看那些重新漂移过来的海藻准备就地扎根。刚刚经历的红光、沙坑、天窗、海底建筑都仿佛是一场资料片片子放完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关宝铃的脸上泪痕纵横看不出哪是水渍、哪是眼泪但逃离了沙坑的灭顶之灾她总算有了稍许笑意。

    “你饿不饿?”她问。

    我们都听到各自的肚子在咕咕叫着可惜玻璃盒子里并没有可供生吃活剥的小鱼除了海水和石头我们一无所有。

    我摇摇头不过脑子里此刻想的却是某部恐怖电影里的桥段——“被地震废墟困住的一对恋人饿了七日七夜后男主角为了让自己的女朋友活下去用小刀切割自己的肉……”我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太血腥了。

    如果真的饿到极限我会不会像那个男主角一样为了关宝铃牺牲自己?

    我们的眼光无意中对视关宝铃忽然笑着问:“你知道我刚刚想到什么?”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也微笑着问:“想到什么?不会是那部叫做《困顿之爱》的片子吧?”那就是我不愿意想下去的恐怖片的片名。

    关宝铃用力点点头:“对就是那部片子。”

    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蓦然有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

    “很久前看那部片子我常常会想将来有一天是不是有个男人可以为我在困境里牺牲自己?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他牺牲只要他这么想、这么说我已经很感动了——或许我不要接受他的牺牲而是毁掉自己让他能够顺利活下去……”

    我接连打了几个寒颤真正相爱的人无论谁为谁牺牲被施与的一方恐怕都会痛苦终生无法自拔。虽然保全了生命却把一生都沉沦在这种无法解脱的愧疚里。

    “如果我真的爱上一个人而他又不得不离我而去我会万分难过承受不起。所以如果其中一个注定要先离开我情愿是我因为我承受不了拥有再失去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关宝铃梦呓一般地述说着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玻璃盒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上浮我跟关宝铃都不知道因为过度的饥饿和疲倦让我们相拥着沉沉睡了过去就在冰冷的石阶上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当我困惑地睁开眼睛时一只巨大的深海鲷鱼摇头摆尾地从地板下游了过去嘴里不停地吐着水泡四平八稳地摇动着灰色的背鳍。

    我浑身一震:“盒子浮起来了?否则这条大鱼也不可能游到那个位置!”这真是个令人又喜又悲的巨大现喜的是盒子上浮终于不必死死地困在海底沙床上;悲的是在迷茫的大海里谁知道它会漂向何方?直到我和关宝铃饿死为止?

    盒子上浮的度很快不断地有各种颜色的鱼和水藻从地板下面闪过去其中一部分活泼的鱼类甚至还迅追赶上来用嘴巴轻啄着玻璃地面仿佛把这个古怪的大家伙当成了某种新鲜的鱼饵。

    我推醒了关宝铃无论如何能离开那片恐怖的深海沙床是好事。

    “我们……在上升?我们要回到地面去?太好了!”关宝铃快乐地笑起来我不忍心再打破她的幻想什么都不说只是更用力地拥着它。

    我们如同置身于一个古怪的海底电梯里以无比诡异的度和形式上升着。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就算再糟糕十倍、一百倍我都可以接受甚至做好了小说《鲁宾逊漂流记》里那样的最坏打算。

    肚子持续咕咕叫着到了最后连关宝铃的肚子也叫起来。

    “我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挨饿的感觉了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妈妈在一起——十几年了想想生命真的是古怪的事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我想家了想妈妈了……”她放开我下巴枕在并拢的膝盖上无奈地看着玻璃地板上不断掠过的海底景物。

    “我们……正在回家!”我拚命给自己打气尽管知道这件事想起来有多么渺茫。

    她忽然转过脸来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从来没有给陌生人这么长时间地拥着过你给我的感觉像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这个“他”肯定是大亨。

    我感觉麻木地机械回应着:“是吗?我也是从来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长时间地待在一起过。这件事对你我都是一次很奇特的体验对不对?”

    极度疲倦之下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泄愤怒的力气。

    关宝铃低声哼着一支曲子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滑过地板下的藻类和鱼类渐渐起了变化已经出现了浅层海面才有的生命迹象并且海水的透明度正在逐渐加强。

    也就在我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喜悦之时那种震撼人心的“轰隆”声又响起来海水顿时变得浑浊无比很多大大小小的鱼随着无形的漩涡被扭来扭去惊慌失措地沉浮摇摆着。

    如果还有多余力气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冲到塔外去看看但现在除了对美餐的觊觎我的思想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奢望。

    “是什么声音?”关宝铃抬起头满是倦意的大眼睛里闪过一片茫然。

    “没什么只是海底地震或者沉睡着的火山开始爆而已肯定隔得很远不必管它。”

    我们的上升度正在减慢犹如电梯即将抵达顶点时的减。

    关宝铃长叹着:“那个叫作瑞茜卡的女孩子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了意外?真是可怜……”

    她不知道最可怜的该是我们经过了海底沙坑那番诡异变化之后等待我们的弄不好是无穷无尽的海上漂流。我不想说也不敢想强忍着胃里火烧火燎一样的饥饿感走下台阶将那块牌子抱在怀里。

    若是在平时一根手指穿入它的小孔中就能轻易提起来但现在我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跌跌撞撞地抱紧它重新回到台阶上已经累得头晕眼花。

    肠胃里如雷鸣般怒吼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不停地将所有的肠子捏来揉去。

    “如果这是一大块巧克力就好了——”关宝铃叹了口气舔舔干裂的嘴唇。

    “巧克力?就算是块薄饼也行啊——”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几次起身要去喝一点海水充饥都被我拦住了。空空荡荡的肠胃被咸涩的海水刺激只会不停地反呕让人陷入更危险的全身虚脱状态。

    我无力地拍打着牌子:“这块……牌子会不会是瑞茜卡说的那个?我看不到它上面的字你不是说……她说过有‘海神铭牌’这几个字吗?”这句话要喘息三四次才能说出来体力实在是下降到极限。如果再生什么意外也只能听天由命好了。

    牌子冷冰冰的黝黑而且质地坚硬虽然不能明确说出它的成分结构却也能判断是某种合成金属的产物。因为有瑞茜卡的话在先所以我特意在上面仔细搜索过实在没能找到任何字迹甚至没有任何一种文字字符。

    关宝铃皱着眉每次提到瑞茜卡她都会感到有轻微的歉意认为对方的失踪跟自己没有及时劝止很有关系。

    “她很肯定地说过现的那块牌子上写着那些字或者不是这块而是另外的一块?”

    以关宝铃的想像力绝对无法参与到海底探索的神秘行动里来。要知道我已经绕塔底两周几乎彻底搜索了玻璃盒子边缘的所有地面。如果有暗洞或者什么引人注目的牌子我早就现了。

    唯一的结论这就是瑞茜卡现的牌子也就是原先嵌在塔门上方的那块。或许是在受到红光的侵蚀后牌子的外观生了改变字迹全部被融化掉了。可是什么人会在一座莫名其妙的石塔上嵌上一块那样的牌子?并且是中国的古文字?

    我的手无意识地在这块牌子上面摸索着无数粗细不同的对穿小孔组成了连绵不绝的古怪图案但那个后羿射日的镂空图案非常逼真任何一个了解中国神话的人都会想到这个传说。

    不知道当初的雕刻者使用了什么样的先进工具竟然将后羿扬头向上时飞扬的丝也一点点镂刻出来包括束着头的一根粗糙的绳子。从侧面看仿佛是用水银灯打在白幕上的最细致的剪影画。

    这幅画在牌子上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其它位置布满了各种浑圆的小孔其中几团像是某种花卉或者奔跑中的动物也有些地方像连绵不绝的宫殿墙垣但我可以肯定的说小孔并没有组成文字的迹象更不要说是中国的篆字。

    极度的饥饿限制了我的思维能力我甚至出现了眼冒金星的感觉还能撑多久我也无法肯定。道家虽然有“修炼辟谷”一说却是在平静打坐的状态下并且环境温暖干燥绝不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玻璃盒子里。

    “你会不会……为我牺牲自己?”关宝铃喃喃地问。

    我摸索出手腕上别着的战术小刀捏在手里看着刀刃上刺眼的寒光。

    “会吗?”她在尽可能地节省体力昔日甜润柔美的嗓音现在已经干涩如久不滴油的弦轴。

    “我会。”说出这两个字也许该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而不是随口说说。我之所以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是因为知道自己比大亨更爱她王江南之类自命风流的江湖人物更是不在话下。

    “咳咳、呵呵呵……”关宝铃呛咳起来挟带着不断的苦笑。

    活人的热血是世界上营养价值最高的液体牺牲我自己足够关宝铃熬过七十二小时甚至更久。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即使到了最后我牺牲了她也并没有得救——爱一个人或许就会变得很傻很容易冲动什么人都不会例外无论是江湖浪子还是街头乞丐。

    我看着自己手腕上微弱跳动的脉络想像着一刀切下去鲜血飞溅的场景。

    “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身体以及生命。”这是我的誓言但从埃及飞往北海道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这一生自己命中注定要娶的女孩子是苏伦。

    眼角的余光里瞥见地板下面不再有什么鱼类飞掠过重新变得黝黑一片仿佛玻璃盒子进入了另外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我撑着台阶努力想让自己站起来走向塔门看看外面到底生了什么。腰和腿都酸痛得厉害并且关节与湿衣服摩擦处至少有四个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我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咬着牙走向塔门。

    “风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怕你会像……像瑞茜卡一样离开然后就再不回来……”关宝铃也挣扎着站起来扶着石壁走下台阶身子摇摇晃晃的扑向我跌在我的臂弯里。

    我苦笑着如果我也像瑞茜卡一样离奇失踪相像关宝铃就会失去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生了什么……外面好像又起了变化……”

    “我们一起出去……一起就算消失也在一起!”关宝铃笑起来仿佛失踪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女孩子的心情总是瞬息万变的刚刚还处在极度的虚弱忧患之中几秒钟后就可以满脸都是顽皮的笑。

    “好吧希望我们这次的消失会幸运地回到枫割寺里去——”我握着她的手腕向前跨步穿越塔门同时摒住呼吸像此前无数次由6地进入水中一样。不过我的脚下突然踩空身体一闪猛的跌了出去手指来不及松开把关宝铃一起拉倒。

4 重陷绝境

    第六部海神铭牌4重陷绝境

    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水的阻力在地上连续翻了三个滚只感觉到坚硬的地面。急的旋转之中眼睛里看到的只是一片连一片黑黝黝的岩壁。

    “啊——哎哟……”关宝铃疼得大叫起来双手抱着膝盖声音凄惨无比。

    我坐起来先去看她的伤口左膝盖上已经碰掉了一块皮裂开了两条白森森的口子鲜红的血正缓慢地向外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急切间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擦拭伤口的东西只好俯下身子吮吸着那个伤口。这种困境下一旦有人伤口化脓炎只怕会危及生命。她的血很咸却又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让我浑然忘记了血液里本身带有的腥气。

    “风那些水呢?怎么这里的水都不见了?”关宝铃畅快地呼吸着并且双臂一直在半空里飞舞。

    “什么?”我的思想只关注在她的伤口上。

    “水!水没有了你还没感觉到?”她再次大叫。

    我倏的放开了她的膝盖真的玻璃盒子里不再有一滴水我们是处在完全自由的空气里——“啊……”我跳起来振臂大叫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本来以为会长困海底无法摆脱咸涩的海水困扰甚至会永远憋闷在塔里。现在好了这个玻璃盒子是在空气中但却不是6地而是在半空里缓慢上升。

    我跳起来时弄疼了关宝铃的伤口害得她又“哎哟”了一声不过已经兴奋地踮着脚站起来牵着裙摆飞快地做了四五个旋转的动作。

    脚下非常干燥我压抑不住兴奋沿着塔底跑了两圈尽情地把自己心里的郁闷散出来。从塔身到盒子的边缘这段距离像一块高层住宅上的阳台而盒子之外全都是黑黝黝的岩壁一直向上延伸着。

    再次回到关宝铃身边时她指着塔门上方空着的那一块凹陷的石壁:“那里会不会就是瑞茜卡现‘海神铭牌’的地方?”

    此时我们可以清晰看到七层高的塔身所用的砌筑材料是跟“亡灵之塔”相同的白色石头并且结构造型也跟枫割寺的宝塔完全相同。

    仰面向上看在极其遥远的高处仿佛有一个狭小的白色光斑模模糊糊的不知相距有多远。

    关宝铃陡然倒吸一口凉气:“风、风——风……”她几乎是跳到我身边来的双手同时抓住了我的胳膊身子颤抖得像是北风里的枯叶。

    “风、风……我好怕抱紧我……抱紧我……”她的身子紧贴住我声调也因为极度的恐怖而颤得忽高忽低。

    我拥住她感觉到此时她的心跳突然加剧并且两颊的温度也在迅升高。

    面前的岩壁表面非常光滑并且是带着顺畅的圆弧形仿佛是为了这个圆柱形的玻璃盒子刻意开凿出来的。我看到刚刚经过的某个部分黝黑的岩层中间竟然夹杂着一些干枯的白色树干每一根的直径都过两米。

    树木的年轮可以说明一切我粗略地数过其中一根它的年轮层数竟然远远过了一百圈。这能说明什么?

    假定上面的年轮为二百圈那么树木的生存时间就是二百年。那么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迫使这些树木横着深埋在岩石夹层里呢?树木都是竖向生长指向天空的除非有某些剧烈的地震或者山洪爆才会令它们横倒。难道我们经过的这座古怪隧道竟然是开凿在某个强震频的山体里面?

    岩石层中间夹杂的树木越来越多我的视线里出现了十几块粗大的树根直径过五十厘米。树根都已经自然枯萎但我知道这样深埋在岩壁中的树根往往是可以经过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不死的。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树木也是如此百年老树开新枝的事数不胜数也就是说地面上的树干、枝叶部分完全死掉之后树木的根须往往还能生存非常久的时间只待有合适的机会便可以重新芽成长除非是被封闭的日子太久了树根才会自动死亡。

    再向上去岩层中竟然出现了被整齐切割开的鹅卵石的剖面大小都有形状不尽相同但绝对都是被海水、河水冲击而成的鹅卵石无论颜色还是质地跟我们所见的鹅卵石完全相同但统统被某种尖锐的圆形刀刃切割开来。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竟然从岩石中开凿出这样的笔直通道?最起码地球人的能力还达不到这种水准。就算是将切割后掏出的废弃物运走只怕都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级工程……”

    从鹅卵石层向上岩壁全部变成了青色类似于地球上广泛开采的建筑石材。

    “风还记得……我说过的那次幻觉奇遇吗?海底的宫殿——记得吗?”关宝铃无力地低声呻吟着指甲几乎掐入我的肉里。

    我能感觉到她的极度紧张只好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关宝铃在寻福园的洗手间里消失又重新出现之后曾经描述过自己的“幻觉”她进入了一座仿佛空气中满是海浪的宫殿无时无刻不有“坐井观天”的感觉。我下意识地向头顶望着那个狭小的光斑似乎放大了一点。

    如果那个地方是个出口我们现在岂不就是在“坐井观天”?

    “风这里给我感觉跟当时的幻觉一模一样。我们会不会……也是在现实世界里神奇地消失了这么久?”

    我强装微笑:“也许吧!不过地球离开谁都照样转就算离开美国总统也一样何况是我们?等我们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光斑的尽头是什么但无论去什么地方总比被幽禁在深海中强吧?只是我们是悬浮在空中的不知道是来源于何种力量的承托或者牵引一旦那种力量消失我们岂不会像失去控制的电梯一样无限制地跌下去。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撑着往好处想希望那个面积如同一元硬币大小的光斑会给我们带来崭新的希望。

    关宝铃又呻吟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噩梦刚刚开始一样你想不想听我在那宫殿里看到过什么?”

    我忍不住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即便明白并且释然。

    关宝铃神秘重现时我们都只是刚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她当然不肯把所有的事都讲出来肯定会有所保留。当时我忽视了这个问题认为她的幻觉并不重要只要人没出事不牵连寻福园就万事大吉了。

    “现了什么?”我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关宝铃虽然并非江湖中人但却绝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女孩子。她曾拍过十几种类型的电影更跟全球顶级导演、编剧、影星合作过应该算得上见多识广。所以能令她感到恐惧的见闻肯定有其极不平凡之处。

    关宝铃咬着干裂的唇凝视着我的眼睛:“你真想听吗?”

    她的大眼睛依旧清澈如水让我禁不住心动想醉死在那两泓透彻清明的湖水里。

    我很肯定地点点头:“对我真想听如果对我们目前的困境有帮助的话无论多么恐怖的事我都想听。”同时我心里一直在苦笑着状况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还有什么能比这一次的经历更恐怖吗?

    重现回到空气中才会万分后怕地感觉到幽深的海底有多么令人恐慌不安。

    那个巨大的海底建筑、无处不在的红光雾气、翻滚涌动的无边无际的海沙一切都只是在恐怖电影里才能编纂出来的诡谲镜头但我们都一一经历过了并且目前还处在悬空上升的毫无动力的玻璃盒子里。

    与此相比深邃幽暗的土裂汗金字塔之中的经历仿佛变成了一次小小的童子军露营惊险但不会令人有灭顶之灾的恐慌感。

    如果可以重回地面我会把这一段经历源源本本将给苏伦听让她来分析这个巨大的海底建筑是什么。

    “唉只有苏伦才是我最贴心的工作搭档一旦离开她手边原本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是我的处事方法有问题?还是北海道这边的古怪变化太多让我措手不及?”

    “风你又分心了是不是?”关宝铃收紧了箍在我腰间的双臂。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心里竟然开始同时容纳着苏伦与关宝铃特别是即将脱困的时候忽然现自己对苏伦的刻骨思念。

    “我没有我在听你说——”我不停地抬头向上望着。那个光斑越变越大如果我们此时是在一口极深的枯井里面那光斑肯定就是井口也就是我们重回地面的出口我心里重新唤起了希望。

    “其实在进入宫殿和长廊之前我的侧面是有一堵高墙的。白色的墙面上用彩笔绘满了图画无数幅画一直向前延伸着。那些画的内容非常恐怖有点像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里的惨状有人被腰斩、有人被悬勒、有人被砍去四肢、有人被丢进油锅——很恐怖的画我当时都在奇怪自己为什么能心情平静地看下去。”

    关宝铃的声音很平静或许是极度的疲倦让她无法激动起来只能是平铺直叙的白描口吻。

    “那有什么?在很多旅游景点都有这样的‘神话宫’之类的建筑形像地描绘出了阎王、判官、小鬼之类的五官相貌然后依照野史鬼话里的情节做出种种令人作呕的模型——你看到的只是平面画当然不会有感觉对不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木碗舟山这片寂静冷清的荒野里恐惧心理作怪出现这样的幻想桥段也不为怪。

    关宝铃分辩着:“你还没听完我们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们席地而坐后背倚着塔身这也是保持体力的一种方法。我已经开始盘算着出了洞口之后的计划。这种怪洞肯定是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处我们两个的身体都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最好先能找到一部分淡水补充水分的同时尽量向有人烟的地方靠拢然后打电话给萧可冷……我很庆幸关宝铃的身体一直能保持健康的状况她不懂武功又是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一旦病倒只怕就没法活着走出这个神秘的空间了。

    “被摧残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比‘神话宫’那种地方的恶俗画稍微逼真一些而已。我要说的是那些正在执行刑罚的人——我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人类虽然都是直立行走的人形但它们的后背上却多着四只像手臂一样的东西突兀地伸展着。它们的衣服全部是同一款式、同一颜色如同狗仔队们常穿的橘黄色马甲一样有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口袋。如果勉强说它们是人也只能说是六条手臂的怪人……”

    她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摩擦着将海水凝结的白色斑痕抹去眼中露出十二万分的困惑。

    我没表任何意见任由她一边思索一边往下说——“所有的画面都是这种怪人在操纵一切人类只是它手里的试验品可以任意砍削、拉扯、油炸、分解……它生着一张人脸但五官排列得很是别扭仿佛只是机械化流水线上随意组合起来的样子位置很对但眼睛的弯曲弧度、眉毛的走向、嘴唇的厚薄等等没有一点是和谐顺贴的——”

    “啊?我想起来了!停、停、停我想起来了——”我猛的大叫抬手握住了关宝铃的手掌用力摇晃着。

    我记起藤迦曾给我看的电子记事簿上的图片有一个生长着六只手臂的怪异巨人她把它叫做“幻像魔”也就是时刻准备干掉土裂汗大神、毁灭地球的“幻像魔”。在土裂汗大神的秘室里看到的不过是被幻像魔的影子蛊惑占领的手术刀的形像可以说所有关于幻像魔的传说都只是传说而已无法坐实也就不足为信。

    关宝铃无比困惑地看着我:“你想到了什么?那些六只手臂的怪人是外星人吗?还是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

    我感觉到奇怪的是幻像魔怎么可能跟关宝铃的幻想扯上关系?如果她的幻觉是突然进入了另外的神秘空间所致会不会那个空间就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无限长度的垂直隧道?

    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但却无法连贯起来顺畅地加以表达于是催促关宝铃再说下去。

    “那面墙延伸得很长我当时站的位置向两头望都看不到尽头所以才会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大概浏览了四五十幅的样子。如果全部算起来至少不下几百幅令我一直都在反胃因为那怪人脸上畅快淋漓的表情与手底下的疯狂杀戮配合起来仿佛杀人是件让他热血沸腾的快乐的事情。到了最后我实在忍不住要呕吐了——”

    她捂住嘴这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的回忆不向外人吐露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我的感觉正确我们经历过的一切都会跟上次的幻觉有关系这就是我感到恐惧的原因幸好我们并没遇到那种怪物……”

    从玻璃盒子里下看或者仰望都空无一物并没有出现六臂怪人的迹象但关宝铃始终在不安地左右张望着仿佛那些怪物随时会出现。

    盒子上升的度似乎正在减慢过长的等待时间让关宝铃渐渐困倦起来转身伏在我的膝盖上带着浓浓的鼻音低语着:“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风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沉浮遇到那么多人但仿佛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放松。我喜欢在你身旁的感觉像是小时候伏在妈妈怀里……”

    我知道人在极度饥饿和疲倦中会更容易地敞开心扉接纳别人但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都在提自己小时候的事。或许潜意识里我更希望听到她说自己与大亨的故事?男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既想知道对方的过去又那么怕清楚对方的过去。

    “我要睡了……我要睡了很久都没这么渴望沉睡过我想梦到妈妈她在梦里的天堂……”

    我的手在关宝铃背上轻轻拍打着:“睡吧睡吧一觉醒来我们就已经升到了洞顶很快便能返回地面。”

    我也睡着了短暂而肤浅的梦境里眼前一会儿是苏伦的笑脸一会儿是关宝铃窈窕的舞姿。

    “她会属于我吗?是不是上天只安排她在我生命里出现眼前这短短的一瞬等到危机过去我们自然而然就会分开像小船与潮汐所有的缘分只是潮落潮涨的一次邂逅?”

    很显然如果没有这次神秘失踪此刻她应该已经返回香港回到大亨的怀抱里了。而我也会离开一无所获的北海道去跟苏伦会合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不是彼此相拥着困在这个古怪的玻璃盒子里。

    “她是大亨的女人!大亨的女人……”苏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倏地让我清醒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惊悸的冷汗。

    关宝铃持续沉睡着出微微的鼾声肩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我的手仍放在她后背上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心里掠过一阵酸楚:“大亨的女人?要从大亨手里把她抢过来会不会是一场两个男人之间漫长的战争?值得吗?她真的比苏伦可爱吗?”

    再次仰面向上看光斑放大到了直径一米的样子。我按着自己的手腕用心跳频率计算着盒子的上升度大约为每分钟五米左右。目测到达光斑的距离应该会在三百米上下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那里希望上天保佑那会是个脱困的出口。

    从海底到这里又经过了多长时间?盒子里的水是如何倾泻出去的?在几千米的海底塔里的氧气到底是如何采集到的可供我们两个自由呼吸……我无法解释或许任何物理学家的理论都无法解释但这些事情却实实在在地生过了至少我跟关宝铃都没有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吐纳之后我觉得自己身体里又积蓄起了一部分力气思想也重新变得明澈灵动起来。

    “假定海底那个巨大的神秘建筑属于俄罗斯人的秘密军事基地那么我们身处的这个玻璃盒子肯定也是同属于俄罗斯人的吗?这种完全有悖于地球物理学的装置难道是俄罗斯人最隐秘的明?”

    目前国际上的战略观察家们曾不止一次地指出:“级大国间的军备竞赛展方向截然不同。美国人是在向太空展时刻准备控制地外武器其核心思想是‘太空大战控制权’从空中向敌人施以铺天盖地的打击;同为级大国的俄罗斯则是奉行‘水下作战’的海洋控制权要通过获取太平洋里的‘水战控制权’来达到对敌人的潜在威胁。”

    俄罗斯与处在北美洲的美国只隔一道白令海峡并且从沙皇俄国横扫亚欧、北美的辉煌年代开始这个级大国的海军都是一支不容忽视的神秘力量并且封锁了一切军事力量展扩充的消息各国的间谍根本无法刺探到半点消息。

    在“外星人基地”与“俄罗斯军事设施”这两个答案之间我更倾向于后者所以尽快联络到小燕并迅证实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

    如果俄罗斯的海底基地已经修建到北海道来的话日本人几乎已经处在狼吻之中也就不必叫嚣着跟在美国人的屁股后面频频进行国际外交了。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前苏联解体之后国际社会的很多极左、极右势力已经忘记了来自俄罗斯的威胁这些得了健忘症的政治家们很快就会尝到健忘的苦果。

    关宝铃的脖子扭动了两下猛的抬头茫然四顾:“我们在哪里?我们在哪里?”

    当她看清楚阴森森的青色石壁之后陡然长叹:“我梦见回家了梦见壁炉和烤鸡还有香喷喷的粟米棒原来是一场梦!”随即失望地连声长叹着。

    我看着她的长睫毛羞涩地扑扇着心里猛的涌起一股醋意。她梦见的不只是食物和炉火是不是还有大亨的温暖拥抱?嫉妒的力量让我的两边太阳穴同时刺痛起来胸膛里有股无名怒火烦躁地熊熊燃烧着。

    “风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她奇怪地望着我。

    我苦笑着摇头不语岂止是脸色难看而已嫉妒还会冲垮我的理智让我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来。

    幸好如果一小时后我们能脱困就不必牺牲自己来救活关宝铃了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过了半小时后我们距离那光斑还有一百米之遥关宝铃已经困惑地低语:“风我觉得那不是一个洞口而是一幅画的样子你说对不对?”

    我的视力没问题也提前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在强忍着不说出来。

    光斑或者洞口给人的感觉肯定不一样现在它看上去像是有人扭开强力电筒之后射在石壁上形成了那么一块白色的亮光。再上升五十米之后毫无疑问我跟关宝铃同时明白了这一点——光斑只是光斑而不是想像中的明亮洞口。

5 古怪齿轮

    第六部海神铭牌5古怪齿轮

    “不是洞口!天哪我们没有出路了根本没有出路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风你看到了吗?只是石壁只是石壁!只是……”关宝铃猛然弹身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随即摇晃了两下跌倒下去砰的一声摔在地面上。

    我来不及扶住她因为过度的惊骇与失望已经令我四肢麻木并且心跳也似乎马上要停止了一般。

    漫长的充满希望的等待换来的只是一面可笑之极的绝壁。不知何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飕飕飕飕”的风声我的脖颈也僵硬了只是茫然地仰视看着那块直径十几米的巨大光斑像是中秋节时映在湖心的月亮皎洁美丽却又虚幻无比。

    “只是光斑不是出口!”头顶的石壁很光滑或许我该爬到塔顶从那里向上望会感觉更真实。那是货真价实的青色石壁与面前的所有石壁浑然一体像是给这口深井做了一个严丝合缝的石头帽子看不出哪里有可以逃生的缝隙。

    白光是哪里来的已经不重要——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即使我牺牲自己让关宝铃的生命延长三天、五天、十天但她仍然会死无法避免。

    我站起来踉跄着走到玻璃盒子的边缘扑在冰冷的弧形玻璃上。四周和顶面都是坚不可摧的石壁下面是悬空的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旦将这盒子提升上来的动力突然消失它将再次变成无限加的自由落体再次砸回深海里去。

    忽然之间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似乎有眼泪已经涌出来但不容它们涌出眼眶那种“飕飕飕飕”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很多来源应该就在附近的某处。

    我打起精神迅向盒子侧面奔跑着就在塔门的反方向我看到了一个明亮之极的洞口——不不是洞口而是在洞壁上开掘出来的大厅高度过十米宽度约五米一直横向延伸出去。

    大厅的地平面位置比盒子的底部稍微低一些所以我站在盒子边缘能看到里面所有的情况。

    地面上有一座纵向延伸的白色石台石台上放置着无数飞旋的齿轮。

    我的身子因为极度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并且情不自禁地对着玻璃墙壁又踢又打。那些齿轮跟我们在深海建筑的天窗上遥望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直线距离不过十米看得一清二楚。

    黝黑的齿轮被一根白色的直径二十厘米的光带串联着。看似应该比较柔软的光带承担起了齿轮转轴的作用紧贴在石台上所有的齿轮都是绕着它来转动。当然每一个齿轮下面都有凹槽它们露在石台外面的只有一半体积。

    距我最近的齿轮转非常快向外数十个齿轮之后转有明显下降再向里便转得更慢。我极力向齿轮最深处张望视线里却只见石台、齿轮、光带其它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空荡荡。

    这个神秘的大厅里一片雪亮但我看不到任何灯具的存在就像看到洞顶的光斑却找不到它的来源一样。

    “真是古怪——齿轮旋转的动力来自何处?它们有什么作用呢?”

    真恨不得有柄大锤敲碎这些挡路的玻璃墙跳进洞里去看看。不管这些齿轮是什么人设置的如果能在洞的最深处找到出路也总比困在玻璃盒子里强。我想放声大叫或者放声大笑心里的郁闷实在是无处宣泄了看着那么多齿轮飞旋转犹如井然有序的某个自动化工厂车间一样。

    神秘事物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我相信在这个竖向隧道里存在着操控一切的“人”。

    在极度震撼的状况下我几乎忘记了关宝铃的存在只是死死盯着那些齿轮。

    “风、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风——风——风……”关宝铃带着哭腔的叫声响起来无力地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回荡着。

    我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回身往回走才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从进入这个空间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虽然腕表已经停了但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体能与精力已经临近崩溃的极限。

    “风——”关宝铃泪流满面地扑过来头散乱地披在后背上华贵的黑色长裙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并且遍体都是被海水浸泡后留下的白色印痕。我从她的样子能知道自己的形像也早毁败殆尽毫无风度可言。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倒地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下去了。

    “我看到了齿轮就像咱们在水底看到的一样——”我回头指着被塔身遮去了一半的山洞仍然历历在目。

    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对任何古怪事物感到惊骇的程度都被大大削减了。所以关宝铃并没有像我一样大喊大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缓缓闭上眼睛常常地吁出一口气。

    “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会像瑞茜卡一样从我身边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在我死之前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永远都在我身边……”她的嘴唇裂开了无数细碎的小口每次翕动鲜血都在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我握着她的手腕强笑着:“怎么会呢?盒子封闭得如此紧密就算逼我走都走不掉的。更何况你在这里我绝不会一个人离开永远都不会。”

    她用力地贴近我含混不清地呢喃自语:“我好冷抱紧我、抱紧我、抱紧我……”

    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完全剥离了天后巨星、影坛奇葩的灿烂光环只是我怀里要人疼、要人呵护的乖女孩但我却什么都无法给予她也无法改变糟糕之极的现状。

    “如果大亨在他会怎么做?他会比我做得更好吗?”我甚至一直都在自责如果陪她回到枫割寺的人是我或许不会出现后来这一连串的遭遇令她受这样的磨难。

    伴随着耳边“飕飕飕飕”的齿轮飞转声我数着她渐渐微弱的心跳虽然极度焦虑但却毫无办法。

    小刀已经颤巍巍地握在手里我不能预计自己的血会流多久如果真的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延续关宝铃的生命我会毫不吝惜地去做。

    在我心里关宝铃取代了一切甚至将“寻找大哥杨天”这件事也掩盖住了。我扭头看着那些旋转的齿轮脑子里艰难地思索着可能与它们相关的线索或许下一次关宝铃睁开眼的时候我就会切腕放血滴进她的嘴里。

    “后果会怎样呢?我会真的死在这里吗?难道这就是我的最终宿命——”

    直径三米、厚度一米的巨大齿轮绕着那根光带旋转犹如无数巨大的磨盘除了划破空气的飕飕声本身并没有出任何摩擦声。

    从那些转动缓慢的齿轮上我能模糊看到很多密集的齿圈每一条齿圈的间隔和深度都约为二十厘米可是这种单个的齿轮就算旋转得再快或者再慢又有什么意义?它们如果不能彼此啮合似乎只是毫无意义的单独旋转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洞里的白光类似乎是某种大功率无影灯出的雪白均匀并没有将齿轮的阴影投射在石台表面上。洞很深一直向里面无穷无尽地延伸过去。联想起海底那个巨大建筑里的齿轮数为一百二十八个或许这里也有那么多甚至更多——关宝铃呻吟了一声舔着干裂的嘴唇睁开了眼眼珠上满是细密纠葛的血丝。

    “我要死了风我又饿又渴……我刚刚梦见冰柠檬茶、圣诞节的烤火鸡、奶油椰丝面包、法式浓汤……”她一口气说了十几种饮料和美食引得我的肚子出抑制不住的咕咕声。

    在开罗时我常常跟苏伦一起去一家叫做“玫雅琳”的法国餐厅吃饭那儿的烛光大餐是整个开罗城最好的还有上等的法国红酒和奶油珍珠粉冰淇淋。不过现在哪怕是能得到一份白开水加切片面包也行肚子已经饿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

    “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到你又走神了在想那个叫‘铁娜’的或者叫‘苏伦’的女孩子?”关宝铃很敏感第一时间抓住了我的思绪。

    我想摇头否认但后颈出只有重度关节炎病人才有的“嘎吱”声像是锈蚀了很久的齿轮。

    “别瞒我你的自传里提到过两个女孩子铁娜和苏伦你很喜欢她们对不对?”关宝铃吃力地笑起来嘴角似乎有微微的醋意。

    我的自传是铁娜负责编纂、行、出版的所有内容都被她再三删改过当然会以她自己为第一女主角而苏伦一定会沦为陪衬。看过那本书的人都会就事论事把所有经过夸张的故事情节硬套在我头上所以我非但成了活跃于埃及金字塔里的人勇士更成了左拥右抱、来者不拒的大众情人。

    关宝铃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脸向上仰着这种动作能帮助她更合理地保存体力。

    “风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最讨女孩子喜欢——颇具棱角的脸、浓烈有力的眉、精神睿智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我觉得你应该去娱乐圈展在目前奶油小生当道的年代里观众们或许更希望看到硬派小生的出现就像先前去美国好莱坞展的几位大哥级华人男星。如果你愿意我们脱困之后可以合作保证你能几个月内红透港澳和东南亚成为圈子里最闪亮的男星……”

    一提到电影关宝铃的情绪立刻好转起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唇上渗出的血丝越来越多。

    我轻轻摇头做一名整日带着面面具的戏子不如开开心心地做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抛开金钱的因素之外我不喜欢演戏那种生活会让自己很累经常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剧本里的还是真实中的某个人。况且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无论是港岛、好莱坞还是金马金像、奥斯卡对我都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艰难地撩开额前的乱近乎干涸的大眼睛里重新绽放了光泽:“不去?不喜欢?可是我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希望能一同出现在光彩照人的水银灯下一同成为大众的焦点。叶先生名下有四家亚洲一流的电影公司可以为咱们量身订做剧本。风我喜欢在你身边的感觉别离开我好吗?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脱困之后——”

    又一次她提到了无所不能的大亨。我承认在全球任何一个名流圈子里能跟大亨结交并且套上近乎的都会引以为荣似乎他是世间万事的主宰没有搞不定的事。

    我看到她眼里的光彩或许其中一大部分是为了大亨而绽放的——“我不想跟大亨熟络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创事业而不是依靠别人。”

    受大亨关照让他爱屋及乌地因为关宝铃而在乎我这是我的耻辱我还没无耻到要利用自己爱的女人去谋取某种利益。这一点在人格上要比大亨强因为关宝铃曾经为了收买别墅、破解“黑巫术”而半夜三更爬进寻福园的大门向一个陌生的男人乞求达成这笔生意。

    如果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就算死都不会让她去求别人。

    “风有些事你似乎弄错了其实、其实大亨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我们只是……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像你想的或者外面小报记者编造的状况。”

    她急着要解释什么不过在我看来反而欲盖弥彰。

    大亨包养过很多女人每一次对外宣称都是“红颜知己、然欲外”仿佛大家都是精神上的相互倾慕一样实际上纸里包不住火每一次都会闹得沸沸扬扬以满地八卦收场。当然以他的权势、金钱和个人魅力只要点点头很多漂亮女人能挤迫大门争着做他的女友。

    关宝铃的档案很清白:祖籍香港跟着单身母亲长大母亲在她大二那年癌症去世她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念完大学然后通过港岛电视台的选秀活动进入娱乐圈。除了大亨之外极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传出来娱乐记者们更关心的是她进军好莱坞的前途问题。

    在娱乐圈这个越搅水越浑的大染缸里关宝铃是极少数天赋高而又肯努力进取的女星之一很多人都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将来的成就绝对会过当前华人女星里炙手可热的张、巩、章。”

    我当然也看过她主演的片子堪称是演技派与偶像派并重的佳作。在北海道邂逅之前我就开始欣赏她了只不过一想到“大亨的女人”这个不光彩的标签自己就会望而却步。

    “其实很多事不必解释的我能理解。”我苦笑着阻止她的费心解释。如果我真的想要她肯定就会忘记她的从前而只看中她纯洁无瑕的心灵。

    关宝铃额头的青筋猛然迸跳起来脸颊飞起两团红晕似乎是要准备激烈地辩论什么陡然又闭了嘴出一声悠长的感叹:“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真的不必解释了。”

    突然间出现的尴尬在我们之间缓缓蔓延开来。

    沉默了十几分种之后关宝铃忽然苦笑着问:“风你嫌弃我?”她的头依然枕在我的膝盖上但眼角却有两颗晶亮的泪珠滑落出来一直滚向她小巧圆润的耳垂。或许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被大亨这样的男人包养是一生最深的、最不可开解的痛。

    我嫌弃她吗?我说不清楚。

    至少在王江南苦苦跟在她后面追求的时候我是怀着一种幸灾乐祸与醋意横生的想法甚至是抱着隔岸观火的看热闹心理直到关宝铃神秘失踪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影子已经深深镌刻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我的确对“大亨的女人”这句话耿耿于怀过或许还将耿耿于怀下去但我无法否认她身体里散出的致命魔力比此前任何一个女孩子给予我的印象都更完美。

    “我没有嫌弃你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在脱困之后再讨论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们没有多少体力好浪费了……”我的嘴唇也在火辣辣地痛。

    关宝铃又一声长叹抿着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在不停地消逝我一直希望能突破玻璃盒子进入那个古怪的山洞里去看看。放置齿轮的那一列石台只占据了山洞总宽度的三分之二石台旁边很明显地留下了一条通道。如果按照最正常的思维这么多高运转的齿轮总该有人巡视照看那条通道就是供人来回走动的。

    我情不自禁地自嘲着:“在这种神秘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怪人照看这些机械装置?”想不通的事太多可惜没能像古人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样我们到了山前却给石壁挡住了无路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关宝铃渐渐陷入了虚脱的昏迷嘴唇上到处泛起了米白色的小水泡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需要补充水分但这里只有透明的空气——小刀压在我的左手腕上轻轻一动一滴血珠迸出来。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式地把手腕横在关宝铃嘴边让血珠滴落进她嘴里。十几滴血珠落下去之后她呻吟着贪婪地舔着嘴唇。这些温热的液体对她太重要了我在小臂上轻轻一压血珠滴得更快像是春天最珍贵的雨滴。

    至少滴过五十个单位的血之后关宝铃饥渴的状态才稍稍得到缓解。成年人的正常失血量为二百到四百个单位但我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只是五十个单位的血足够令我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了。

    “下雨了吗?风是下雨了吗?我感到有水珠落下来好甜……”她闭着眼任由鲜红的血滴进嘴里。

    如果我的血能助她渡过最危险的生命难关就算把全部鲜血都释放出来我也愿意。

    “是是下雨了!”我低声回应着她再次挤压着左臂让滴血的度再次加快一不小心有一滴血落在她的脸颊上啪的一声如一朵严冬寒梅般鲜红地炸裂开来。

    “或许是我们的困境感动了上天吧才会下雨来救我们最好再掉下几个汉堡来或者包子、饼干来都行啊……我真的感觉好饿早知道这样当年入行的时候不那么拚命减肥就好了至少身体里能储存更多脂肪——”

    她的肚子“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接着她便不好意思地睁开了眼“啊”的叫了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按住她的肩低声叫着:“别动你很虚弱千万不要动……”随即力在她的左右肩窝里点了两下令她失去挣扎的力气。

    她含混不清地叫起来:“我不要……不要……不要你流血不要……”并且迅闭上嘴坚决地用力摇头。

    血仍在滴不过却是凌乱地落在她的下巴上、腮边、胸前。我刚刚要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耳朵里的“飕飕飕飕”声蓦的消失了四周出现了一片森冷的死寂。

    我忍不住抬头那些飞旋的齿轮陡然停止了而那条光带上却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在急促流动闪烁着仿佛是圣诞夜泛滥的彩灯。

    “它们坏掉了吗?还是情况生了什么变化?或者又要有意外生……”

    关宝铃停止了挣扎双眼一下子瞪到极限大声叫着:“看那洞顶!看那洞顶!洞顶!”

    我们谁都顾不上仍在滴血的手腕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顶那块光斑它正在奇怪地蠕动着仿佛那片石壁正在迅分解而光斑一路向石壁深处渗透进去转眼间已经凹陷进去一米多深这个玻璃盒子也跟着上浮始终跟洞顶紧贴。

    我的大脑只思考了两秒钟时间跟着跳起来抱起关宝铃来不及有任何解释直接冲向塔里。当我飞奔着冲向楼梯时顺便脚尖一勾把那块金属牌子挑起来抓在右手里。本来极度疲倦的我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直奔到塔顶抱着关宝铃和牌子站在玻璃屋顶下面。

    现在我们能更清晰地观察那块光斑它背后的岩石并非是被分解而是像拉开很多扇叠合在一起的门板一样层层撤走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风就算上面的阻隔完全打开我们却不得不囚禁在这盒子里仍然无法脱身怎么办?怎么办?”她说的跟我所想的完全相同突破洞顶固然关键但是打碎这盒子似乎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它的玻璃外壁那么坚韧就算是最好的防弹钢化玻璃也不过如此如果没有特殊的工具似乎很难达到目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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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公告:《盗墓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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