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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全文阅读

作者:飞天     盗墓之王txt下载     盗墓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盗墓之王在通灵之井中?(下)

    “真正的‘炼狱之书’……风、小妹……真正的……真正的……”他用力抬起手腕亮着那两朵莲花伸向我跟萧可冷面前。

    萧可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对眼前的惨状束手无策甚至无法采取任何急救措施。我知道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为鼠疫实施“安乐死”让他少受煎熬。

    “真正的……真正……”伤口迅蔓延到了他的右胸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僧袍成片成片地化为碎片然后与腐烂的血水混杂在一起。

    “风先生怎么办……”萧可冷求救似的望着我。

    我无奈地摇头:“‘黑夜天使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的就算韩国总统跳出来讲情都无济于事。‘七杀手段’没办法破解就像鼠疫杀了象僧一样不过是一次急的轮回报复而已。”

    雪花落在枯树上也成了花的一种所以萧可冷说的“迎门杀不开花并不可怕”是不成立的。那座小院的格局注定了任何一届主人最后都难逃横死的结局象僧之前或者鼠疫之后必定还会有人受到戕害。

    “小妹我先……走了——”鼠疫的双腿一阵痉挛陡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和一段血淋淋的舌头嚼舌自尽。

    萧可冷茫然笑起来今晚她先是现了鼠疫的真实身份觉得会成为我们的得力帮手并且得到了“炼狱之书”——这一点小小的胜利都需要鼠疫的一条命来维持果实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雪就要停了空气变得越来越冷鼠疫的鲜血不再流淌浸湿了的衣服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我突然觉得……很彷徨、很恐怖……这就是真实的江湖吗?”萧可冷低声自语十指无助地插进自己的短里用力抓挠着。鼠疫是她从前很熟悉的一个朋友血淋淋地死在眼前当然会让她心惊胆颤。

    我的电话在鼠疫断气之后的三十秒内响了起来竟然是金手指打进来的通话背景则是一阵阵澎湃的惊涛拍案声。

    “风先生鼠疫应该已经死了吧?我的‘新西兰牧羊犬’在杀伤时间上的控制还是比较精确的毕竟这是第十五代产品研制精度空前绝后将会用于对付帮会的头号敌人。看了我们的表演你还满意吗?”

    她斯斯文文地在电话里浅笑着仿佛刚才鼠疫的惨死是她故意安排给我看的一场情景剧期待我这个观众做出恰当的点评。

    我冷静地笑了笑:“很厉害。”

    金手指笑声大了一些慢条斯理地接下去:“‘黑夜天使帮’绝不放过一个叛徒但也绝不误伤一个朋友。帮主对风先生你的评价很高最起码在亚裔黑道上还找不到一个人能取代你所以我正式表达帮主对你的邀请欢迎加入‘黑夜天使帮’大家一齐努力打造亚裔第一黑帮有兴趣吗?”

    我依旧笑着:“多谢。”

    听声音她正站在海边我听到有机帆船的强劲马达声已经轰鸣起来接下来她应该是要乘船渡海离开。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了?帮里会有人及时联络你祝你好运!”金手指能听出我的冷静中埋藏的愤怒不过并不在意。江湖风水轮流转他们一统亚裔黑道的梦想说不定会变成现实。那时候“黑夜天使帮”君临江湖就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在她挂断电话之前的瞬间马达声骤然提升到震耳欲聋的地步看来夺宝杀人之前撤退的路线便早已安排妥当了。

    我之所以强迫自己冷静应对是因为此刻就算火冒三丈找人拼命也无法挽回鼠疫的命。他杀了石岛和象僧金手指杀了他这种循环杀戮已经无法具体分清谁对谁错因为任何一条地球上的生命都不应该由别人来剥夺他的生存权利。

    在这一点上美英联军的“沙漠风暴”行动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萧可冷并没有掉泪只是情绪越来越沉重我们两个都忘掉了雪夜的酷寒各怀心事地站在“通灵之井”边。

    我俯下身子双手一起伸入水中。水寒刺骨跟从前的感觉完全相同那么大哥入水之后接下来会怎么做?一直潜泳向下直到……直到某一个深度吗?

    目前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鼠疫亲口说“他进入水里再没回来”这句话。

    人是生活在6地上的就算从前江湖上最了不起的长江水寇司马蛟龙也只是偶尔表演性质地潜伏水中七十二小时靠通气管与液态流食维持生命。我们不是鱼类根本不适应水下生存状态就算是潜艇操作手也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浮上水面一次让全身呼吸系统彻底暴露在地球空气里。

    “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大哥一定会回来鼠疫也一定会看到他……”

    “风先生下一步怎么办?”萧可冷受到严重打击后思维能力急下降什么事都得向我请示。

    我拉住鼠疫的左臂把他扛在肩上。夜太深了我们先回小院再说。一个晚上生了那么多事这一夜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一路向回走除了满眼凄怆的雪意既没有人声也没有鸟影整个枫割寺如同陷入了死寂的一座巨大坟墓。

    重新回到被厚雪覆盖的小院心情恍如隔世。关宝铃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院里静悄悄的。我们开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门暂时把鼠疫的尸体放在廊檐下用一条床单小心地盖好然后回房间休息。

    萧可冷睡在唯一的床上而我拉了一条毛毯平躺在桌子上顾不得身子下面又冷又硬经过三分钟的恍惚之后立刻进入了黑甜梦乡。

    这一场梦犹如一段模糊的黑白默片没有任何声音。

    仍旧是大雪有个肩膀宽厚、身材高大的人始终背对着我低头凝视着手里的一块木牌。我似乎是个可耻的窥视者远远的在望远镜的蓝色镀膜镜头里看着他。当然我也看到了木牌上刻着的莲花只是没有正常颜色而已。

    “这就是江湖吗?充满杀戮、血腥、掠夺、觊觎而且只有这些看不到一点令人精神振奋的东西。如果这就是江湖的原始**状态我宁愿当初拒绝了手术刀先生的邀请一步踏进这样肮脏的泥潭。我的理想其实是做一个大学教授春天里带学生们去看三月的桃花在青青的草地上谈天写诗憧憬世界的美好未来……”

    那是一个遥远的声音而且是来自萧可冷的。

    我“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觉得肩膀和臀部被硌得麻沙沙的全身关节都一片僵硬了。睡意持续涌上来像涨潮的海水渐渐地把萧可冷的声音远远地隔开。

    我很想继续刚才那个黑白的梦那个人一定就是大哥杨天这一点毫无疑问。

    雪很大仰望天空的时候雪片尾相连一大块一大块地盖下来正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意境。

    “‘炼狱之书’究竟能告诉他什么?”我调整望远镜的倍率焦点定在那块牌子上终于看清了构成莲花的所有笔画里嵌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3两朵莲花的秘密(上)

    “数字?难道是密码?开启某道门的密码?”自从人类有了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密码便随之出现了藉着无法交谈的鸿沟聪明人现如果一种语言只有自己可以掌握就等于设置了一道保护私人秘密的天然屏障。所以各种各样的密码便出现了——

    我看到他奔向枫割寺度快得惊人像是风卷着雪球在山坡上掠过。

    “他要去‘通灵之井’——我得阻止他。”我跟着向枫割寺跑可惜轻功更他比起来还是差太多。当我跨进天井时正好看见他优美地飞跃起来穿入水中。我三步两步到了井边探头向下看只能远远地看到他的影子至少在十米深以下。

    “这只是个梦吧?他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不会再出现了——”我长叹凝视着波面上翻卷的水花。

    “大哥?”我试着叫出声来但随即梦境就消失了。

    屋里很冷我侧过身子现门开着有个模糊的影子倚在门框上面向院子。雪似乎停了反射着白花花的银光。

    “谁?”我翻了个身低声问。萧可冷的床上空着我判断站在门口的应该是她。

    “我小萧。”果然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我好像刚刚哭过。

    “雪停了?”我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总是闪过鼠疫肩头上那个巨大的恐怖伤口。

    “对。”她走出去站在廊檐下把门轻轻关上。

    梦醒了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等自己清醒了些现黎明早就来了东方曙光就要出现。

    我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小燕的号码。刨除时差此刻正是他最忙碌的互联网工作时段我脑子里似乎有无数数字在纷繁跳跃着期待有人解开这个迷题。

    小燕打着哈欠来接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精神抖擞:“喂风我有好消息给你要不要听?”

    我没心情急促的抢过话头:“我也有消息给你不过是两组非常奇怪的数字用微雕技术刻在两朵莲花里。这种图片无法传真给你能不能请你来北海道一趟?”脑子太乱了竟然忘了先问他在哪里。

    小燕大笑:“风你没开玩笑吧?我现在在科威特一南一北飞来飞去耽搁多少事你知道吗?”

    我揉了揉眼睛记起上次通话时他好像正在收听阿拉伯半岛电视台的新闻不禁歉意地笑起来:“我有点睡糊涂了这两组密码来自于‘炼狱之书’我怀疑会是开启‘海底神墓’的关键东西。”

    梦做得太多太阳穴隐隐胀头也昏昏沉沉的。

    阳光射在门上屋檐上已经开始滴下融化后的雪水出单调的“嘀嗒”声。

    小燕“嗯”了一声似乎提起了兴趣:“好吧是否可以先传真给我大体看一下?”他飞快地说了一个传真号码接着补充:“如果真有破解价值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北海道去不过机会不大。我刚刚做了一件有趣的事进入了印度第一大军火贩子的核心资料库真是够壮观的他跟全球十五个最大的黑社会组织有密切关联每天收支的营业额都有几亿美金。知道吗?他正准备倒卖两艘航母给印度国防部利润破记录地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我打了个哈欠没兴趣听还想躺下睡一会儿眼皮又沉重地抬不起来了。

    “风我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交易账单军火贩子接到了来自日本的预定信息将一件高达十五亿美金的武器秘密封存起来只等对方的货款到账立即货。那个日本人的名字叫做‘风林火山’——一个隐退六十年的老战犯奇怪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跟风林火山打过交道了只是没能留住他而已。

    “这个情报我已经卖给了美国人与俄罗斯人想必军火贩子很快就要倒霉了不知道狗急跳墙之下他会不会动自己埋藏在印度全国的武装力量全力做出反击。反正五角大楼方面的反馈意见是毫无商量余地的‘杀无赦’。”

    小燕只是毫无江湖道义而言的黑客为了个人好恶他什么都能做得出。

    我报上了“鼠疫”的名字听见他噼里啪啦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随即报告:“嗯他是原先朝鲜赤焰部队里的一级教官入伍之前曾师从朝鲜很有名的暗器高手‘神针’姚氏专门学习手工微雕技艺后来不满朝鲜政治毅然叛逃我没猜错的话被仔细雕琢下来的“炼狱之书”肯定会藏着很多古怪简单的数字传真没法表现细节——算了有可能的话我还是跑一趟……”

    门被推开萧可冷裹着满身寒气、眼睛红扑扑地走了进来。

    小燕的叙述仍在继续:“风你说风林火山订这件级武器要做什么用?不会是准备毁灭地球吧?关于他的传记典籍非常多经过我的‘达芬奇矩阵排列’分析之后得出了他的基因类型倾向竟然跟二战时的德国元凶希特勒非常近似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仅有国籍和信仰不同。奇怪的是他从二战日本受降日前夜消失后一直毫无音信现在突然跳出来这让全球的谍报机关都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你正好在北海道如果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请传真给我重金收购……”

    一谈到钱小燕立刻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当然知道我跟苏伦都不缺钱更不爱钱。

    我关切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燕你目前为谁工作?为什么会滞留在科威特?伊拉克局势紧张周边国家只怕随时都会受到汽车炸弹袭击的牵连。这个时候大家躲开都唯恐不及你干嘛跑到那里去?”

    他是燕逊的弟弟我跟苏伦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个高智商的淘气孩子。

    小燕顿时出一声长叹:“中国古代侠士讲究‘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正在‘插刀’而已。我是反战自由人士绝不会为几个级大国服务在乎的只有他们的货币单位。有一个级女黑客代号叫做‘甜梦露’你该听说过吧?”

    萧可冷坐在床边凝视着桌面上的一幅风景照片呆她的鞋子上、裤脚上沾满了雪水冰碴显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雪地漫步。

    我知道昨晚她肯定睡得很少恍惚中几次翻身都觉得她正倚在门口向外看着。鼠疫的死、还有跟金纯熙有关的往事肯定已经让她想起了所有的往事。

    小燕不满地叫着:“你不知道她?美国五角大楼的死敌那个具有一般印地安血统的级魔女?”

    他把我的沉默当成了无知其实“甜梦露”的名字从二零零一年开始便屡见于美国全球通缉令的红榜悬赏价格每六个月就会翻一番是全球女黑客的典型代表。她的得意之作是二零零三年底拿到了联合**事监察机构的“美军虐囚”的第一手资料并将其公布在阿拉伯国家网站上让美国人陷入了舆论大哗的尴尬境地。

    “我知道你帮她岂不是引火烧身?”我起身掀掉毛毯慢慢下地活动着全身酸麻的关节。

    二十一世纪最不明智之举就是与美国人为敌如果真要毫无意义地螳臂挡车轻则粉身碎骨重则祸及九族。小燕还年轻从来考虑不到这个后果。

    小燕哈哈一笑:“对我知道后果但我相信她要做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破坏美国人的‘天网防御计划’让我们的外星人朋友可以顺利地进出地球而不是随时都在担心会成为美国特种研究室的小白鼠。算了你是坠入红尘的俗人跟你说这个也没用。几天内我会抵达北海道随时电话联系……”

3两朵莲花的秘密(下)

    黑客们要做的事天马行空无迹可循如果真的对“天网计划”构成威胁触犯了美国人的根本利益只怕他们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放下电话我有十几秒钟的失神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燕更为了曾经通过话的语音美妙到极点的燕逊。一个有那种声线的女孩子想必也是花容月貌艳光四射的吧?

    萧可冷忽然开口:“风先生寻福园方面有十三哥电话过来说有位姓顾的小姐已经抵达札幌机场三小时后会到寻福园她说自己是您的朋友。您的电话占线所以打到寻福园那边去了。”

    我在后脑勺上敲了一记:“噢差点忘了顾倾城要过来。”

    萧可冷的反应变得很迟钝竟然没有追问顾倾城是谁只是楞楞地对着那张风景照。照片上满眼都是堆叠枝头的粉色樱花——

    “风先生我想问您一句假如赤焰部队开价要我用‘大杀器’换大哥的人出来我该怎么做?您会帮我吗?”她的声音极尽苦涩一夜之间短变得干枯散乱毫无造型已经不是昔日主掌寻福园的那个干练洒脱的女孩子。

    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立刻回答:“我会帮你。”

    她“哦”了一声缓缓地扭头看着我:“真的?”

    我用力点头:“真的!当年朝鲜宫廷的风云突变很明显是金纯熙先生受了‘功高震主’的谗言迫害。手术刀先生曾说过如果由金先生顺利入主朝鲜权柄这个国家的未来十年将会天翻地覆赶上亚洲一流国家的展水平。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表现太抢眼了自然会遭到别人忌恨。植物人恢复正常的先例少之又少或许咱们可以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接他出来为他延医求药。你是苏伦的妹妹你的事就是我和她的事。”

    我说的都是绝对真话。非但是手术刀如是说连美国最精明的政治观察家们都说过如果金纯熙执政今后的“亚洲经济四小龙”将会顺理成章地变为“五小龙”而朝鲜将会成为东北亚地区的第二个“东方之珠”——香港。

    萧可冷的眼睛里突然开始闪光像是枯涸的泉眼里陡然渗出了甘露。或者逆境中的人无论男女都需要别人的肯定和鼓励。

    “谢谢您风先生如果……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一个拥抱……”她的两颊红了起来。

    我走过去张开双臂真诚地用力拥住她的肩膀。她的双手则顺势环住了我的腰紧紧扣住。她的身子不如关宝铃柔软却也不像苏伦那么挺拔有力带着刚刚育完全的女孩子那种淡淡的青涩在我怀里紧张不安地扭动着。

    拥抱可以为彼此传递勇气和力量这一时刻我心里根本没有暧昧的男女之情只把她当成爱哭鼻子的小妹妹可以替她遮风挡雨搪开一切霜刀寒剑。

    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框笃笃笃地连响三声。萧可冷“啊”的一声羞怯万状地从我怀里闪了出去连额头都羞得通红起来。

    “哦……打扰一下两位有没有兴致踏雪游寺或者去寺院外面看看雪景?在港岛近五年来都没下过这样纯净的雪了不好好看一下真是糟蹋了人间盛景——”

    关宝铃弯着眉、翘着嘴角笑着洞察一切但却不着一字。阳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晕披拂的长依旧带着无穷无尽的风韵让我情不自禁地心动。只是她耳根下的齿痕又多添了一枚越触目惊心。

    她轻抚着新换的黑色狐裘重复了一句:“两位都没兴趣?”

    大亨来的时候曾给她带过来一整箱衣服全都是这一季的巴黎新装但她独爱黑裙、黑狐裘和黑色的高跟鞋独特而优雅。

    萧可冷恢复了冷静摇了摇头:“不或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想让关宝铃知道廊檐下覆盖着的死人急促地说:“我们需要你帮个忙再画一些东西。”

    关宝铃皱皱眉:“嗯?画画?还是上次那些古怪的水下石门之类的怕人的东西吗?难道就没有什么新内容?”当她皱眉的时候我的心也仿佛被凭空而来的针刺中引起一阵短暂的心疼。

    “只是两朵花莲花。”我并不确定自己能运用邵黑的“传心术”毕竟他说过如果不能跟邵白双剑合壁他们两个的任何一种异能都会大打折扣。

    关宝铃的眉头又展开了:“好我喜欢莲花那么我先回去准备纸笔十分钟后开始可以吗?”她向萧可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退回隔壁去了。

    萧可冷凝视着我的侧影忽然自内心地感叹:“风先生您对关小姐实在太细心了怕鼠疫的尸体吓到她?就算苏伦姐也没受到这样的百般呵护吧?”

    我摸摸下巴微笑着回答:“苏伦与你的胆识都几乎要过我还需要呵护吗?岂不是画蛇添足?”其实每一个女孩子都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但只有关宝铃能引起我身不由己的心疼胜过其她任何女孩子。

    萧可冷还要开口我及时举手阻止她:“先做正事要紧或者这一次能从两朵莲花里找到某些秘密。哦对了座钟里的那柄——”

    她的反应也极其迅从口袋里取出那柄青色的莲花钥匙在我眼前一晃:“在这里我会好好保存请放心。”

    我轻吁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当她重新恢复精力过人的干练状态时的确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帮助。

    床单覆盖下的鼠疫已经被冻僵了当我用力扯动他的双臂时关节部位僵硬得厉害。幸好是在冬天即使过了七个小时以上他的手臂皮肤仍未变色两朵莲花依旧带着神秘而动人的光泽。

    萧可冷挠了挠短有些无奈:“急切间没办法找到高倍的放大镜怎么办呢?”

    我把双手分别覆盖在两朵莲花上默默地集中精神学着邵黑的样子用心去感受莲花的存在。鼠疫的皮肤又冷又硬大约在三分钟后才在我的热量传导下稍微有了暖意。依照“传心术”的理论必须从某个地方感悟到图像再把这些只存在于脑电波里的高度浓缩信息放到另一个人脑子里然后通过对方的手或者嘴表达出来。

    渐渐的我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莲花的凹凸感思想一阵奇怪地波动犹如五级地震生时的颤抖我感觉到了极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面对面盘膝坐着双掌掌心相对低眉闭目保持着道家“合力双修”的姿势。

    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这两人仿佛是聚光灯下的瑜珈表演者一动不动。

    我注意到他们打坐的方位处于绝对的南北方向就在他们的手掌垂直投影的位置放着一枚黑色的指北针。“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水火相济、阴阳冲撞、黑白分明、真理乃现……”一个声音空荡荡地回响着那是已经炼化了的邵黑的声音我的听觉绝不会出错。那两个人的侧影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们是邵白和邵黑。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骨灰也被张百森投入到大海里随波涛逐浪而去了?”

    我的心情一阵躁动莲花上的刻痕立刻变得极其锋锐刮得我的掌心隐隐作痛但同时也感受到了数字的存在几百个几百个地印在我脑子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只有那些数字在急闪动……

    我睁开眼萧可冷蹲在我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好了我已经读到了莲花里的秘密不过……不过我感觉到邵黑邵白并没有死他们在某个地方打坐修行。邵黑还是能够用‘千里传音’的方式点化我让我不断地学习到更深厚的知识。”

    萧可冷向后一跳瞪大了眼睛骇然问:“什么?他们没死?”

    我放开鼠疫的手塞回床单下又小心地掖好。

    “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是在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也许是永远不死的灵魂……如果张大师不走就好了可以细致地向他请教。”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很难理解毕竟我跟萧可冷是亲眼看到邵家兄弟被焚化然后骨灰倾入大海的。

    两朵莲花的完整图像已经印在我脑子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它们移动到关宝铃脑子里顺利地用画笔表现出来。

    萧可冷急匆匆地取出了电话手指颤抖着按了一个号码抬头向我解释:“我打张大师的电话看他有没有合理的解释?”

    我们的心意仍旧是可以顺利相通的她做的就是我刚刚想到的。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根本没人接电话只有一阵紧似一阵的电话振铃声。

    我走向关宝铃的门口向萧可冷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两个人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做任何事都能事半功倍我对她很有信心。特别是刚刚有那么一个温暖热情的拥抱之后我们俩的心贴得更近了几乎毫无隔阂。

    关宝铃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铅笔面前摊开了一叠白纸另一只手托着腮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我很严肃地告诉她:“关小姐我会用以前邵黑先生用的‘传心术’跟你合作如果你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只管把它画出来。每一次会持续五分钟左右要是有什么不适、不舒服之类的请及时打手势告诉我听懂了吗?”

    “传心术”是高级催眠术的文明称呼只要是对外人催眠的功夫都或多或少会在人的脑组织结构里留下阴影终生无法修复。科学家曾用严格的试验数据做了推论如果一个体格健全的男人每天被催眠过三次持续进行一个月的话脑细胞会损伤七成以上比接受医院胸透的伤害要大几十倍。

    我不舍得伤害关宝铃上次邵黑的“传心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关宝铃点点头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她突然低头唰唰唰地画起来。

    我凑过去她画的果真是一朵莲花只有短短的半分钟莲花便被清晰描绘出来。毫无疑问无论是比例尺寸还是古画的神态一切惟妙惟肖毫无偏差。又过了半分钟另一朵花也出现了跟鼠疫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你能感受到我?这么快?”我觉得此时的“传心术”跟邵黑所用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在我功之前关宝铃已经得到了我脑子里的信息。

    “对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就像我亲眼看到的一样所以可以信手描画出来但我知道花瓣的中心不是用颜色来随意涂抹的而是无数颜色、灰白度、字体都不相同的阿拉伯数字拼合而成。那些是用心感觉到的却没法用笔尖表达出来对不起。”

    她抬头望着我就在眼神交错的一刹那我的眼睛唰的一亮突然读懂了她脑子里一直存在的另一个问题。

4上天的神谕(上)

    桌上的一个金漆麒麟香炉里不断地飘出优昙花香的烟雾来这也是大亨为她带来的但我心里猛的一阵敞亮根本不会在乎大亨的存在了因为那个以前苦苦为之牵累的死结已经彻底解开只想痛痛快快地哈哈大笑一阵。

    “风你怎么了?”关宝铃奇怪地望着我。

    我做了一次悠长的深呼吸把激越兴奋的心情强压下去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希望……以后能尽量弥补过来。”

    莲花可以被描画出来但花瓣里那些繁复的数字密码除非是在高倍放大镜下才会重现这种困难是人力无法克服的。

    关宝铃无奈地举起手里的画想了想嗤啦一声从中撕裂。她也明白画出来的并不是我思想里的东西。“那些数字密密麻麻的看得我都头晕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困惑不解。

    “神针”姚氏虽然目前算是朝鲜武林的一支实际上在清末民国时期他们仍然祖籍河南的武林世家因为得罪了当时势力最庞大的武林盟主龙幸天被“绿林令”追杀万般无奈之下才一路逃向东北跨过鸭绿江进入了黑山白水的东长白山一脉隐姓埋名而居至少有二十年没敢重现江湖。后来龙幸天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始为虎作伥替土肥原贤二的北平特务机关残害武林同道结果被神枪会的“暗杀之王”围歼于北平城外的怀柔别墅里。

    龙幸天死了姚氏一派才逐渐恢复本来面目成为朝鲜武林的骄傲。毕竟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绣花针暗器功夫能在三十步外准确射中蚂蚁的腿脚根本是朝鲜人匪夷所思的绝技。

    能进入姚家的门墙强的目力和忍耐力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鼠疫能在望远镜的帮助下以自己的手臂皮肤为素材挥微雕中的高明手段刻出这两朵莲花已经出了“纹身”的至高境界。

    “那么大哥杨天破解了这些密码的含义了吗?”

    萧可冷的失态让我又一次记起了苏伦。只有她那样坚忍果敢的女孩子才能在金字塔下亲手按下控制器引爆了手术刀体内的炸弹。萧可冷永远都比不上苏伦这是人的自身素质所决定的天资所限后天再努力十倍都无法追赶。

    “看来再好的画家都有自己无法表达出来的思想境界对不对?”关宝铃倒转铅笔看着已经削得尖锐到极点的铅笔尖无奈地摇摇头。

    艺术的境界就是如此如果画家能想到什么就画出什么手和心高度保持一致的话那已经到达了毕加索那样的“神仙”状态离“疯魔”就只有毫厘之差了。

    “我知道你要我画的东西跟朝鲜人最引以为傲的‘微雕、核雕’接近最擅长这种技艺的姚女士与我也曾有过几次会晤实在不行我可以打电话给她让她出山?嗯只是她的年龄已经过九十岁了到这边的度会比较慢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她的手慢慢地摸向脖子下面的齿痕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那些齿痕上:“别动那里是不是有些痒?”

    牙蛹是出医学理论和生物理论的东西根本让人无计可施我们还不至于要去医院里让庸医们当作“过敏性皮炎”来治疗只会越来越糟。

    “不只是一阵阵麻像是触到了微弱电流一样。”她拿开自己的手忽然一楞:“嗯?那些密码呢?已经从你脑子里消失了?”

    果然刚才的注意力转移像是一下子把脑子里的思想删除了只剩下模糊的莲花图案。我吃了一惊顾不得开口说话立刻开门出去。

    萧可冷仍在廊檐下守着鼠疫的尸体满脸都是困惑。

    “仍旧打不通张大师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正在飞机上电话应该是关闭的总不至于没人接听。”

    我大步跨到她身边俯身揭开床单蓦然现鼠疫手臂上的莲花图案已经神秘地融化了像是两张被沾湿了的水墨画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为一团青色、一团粉色。

    “呀?怎么会这样?”萧可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心里也冒起一阵彻骨的寒意“传心术”这种东西似乎并不仅仅是“复制思想”那么简单自己脑子里感知到的东西肯定都是有时效性的或慢或快都会在有限时间内消失并且大规模地损耗内力这也能解释邵黑的“力竭而亡”的事实。

    “很简单我们失去了挽救这批密码的最后机会——”我懊恼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掌匆匆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觉得太阳光亮得刺眼胃里也一阵又一阵地抽搐着。

    我甚至还没弄懂“炼狱之书”的密码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白白错过了还不如金手指她们至少还拿了一块写着“炼狱之书”字迹的木牌回去报功。

    萧可冷郁闷地苦笑起来:“还好至少我们手里还有一柄青色钥匙或许解开它上面的密码也能得到某些有用的东西。”

    她再次取出钥匙迎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细看。也许她说得有道理等到小燕过来解开其中一半密码对我们即将进行的探索也会有点帮助。

    我努力回忆着那些四个一组的阿拉伯数字每一组都是以“零”和“一”开头最直观的联想那应该是代表数字领域的两个最基本控制元素——“小萧如果很多个数字组合每一组都以‘零’或‘一’开头你能想到什么?”头晕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我踉跄着走向屋里。

    萧可冷毫不犹豫地回答:“数字基本元素从模拟时代进入数字时代的基础跳板。”

    她的答案跟我完全相同或者这是每一个生存于数字时代的现代人都会想到的答案但我回到桌子前坐下后忍不住长叹:“在密码破解的领域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往往是距离真理最远的。传说中‘炼狱之书’产生年代是在日本大地上还只有神仙和海怪的时候不要说是数字元素了就连阿拉伯数字有没有被创造出来都是未知数呢!”

    阿拉伯数字的明者是古代印度人十个数字符号后来由阿拉伯人传人欧洲被欧洲人误称为阿拉伯数字并且随着历史的展逐渐成为世界各国通用的数字。

    按照鼠疫的描述那块真正的木牌上汉隶文字与阿拉伯符号的并存已经是件怪事。古人更不可能借助放大镜或者“神针”姚氏的“微雕”技术创造完美的莲花图形——我的头有些胀了。

    萧可冷掂了掂钥匙自言自语着:“先把这个送去化验不就可以明白一些东西了吗?”

    我摇摇头:“有个更快捷的办法去找手术刀先生留下的探索记录肯定会有关于钥匙部分的内容对不对?”

    萧可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是我们要做的工作其实手术刀先生早就做过。我马上给信子打电话——”

    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几乎忘掉了信子这个人物的存在但同样被獠牙魔所杀的安子死时的惨状却历历在目。

    萧可冷立刻打电话吩咐信子去书房找资料但她的电话还没讲完我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无线电话这种二十世纪末最伟大的明无异于为已经多姿多彩的世界架起了无形的空中桥梁每次接电话之前我都会产生很多稀奇古怪的联想因为科幻杂志上每年都会有大量“凭借电话沟通人鬼殊途”的例子出来说得有头有尾、活灵活现而那些可怖又可笑的传闻所有开头无一不是——“雨在下、猫在叫、老座钟刚刚敲过十二下无线电话又开始响了……”

    幸好这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而来电话的是声调温柔沉静的那个女孩子顾知今的妹妹顾倾城。

    “风先生一小时后我会到达寻福园别墅可否抽暇接见我?当然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两小时足矣。支票已经签好只等我验过货以后从支票簿上撕下来便好。或者从这一秒钟起三小时之内我们将达成有记载以来交易金额最大的一笔古乐器生意这是一个开创历史记录的伟大时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顾倾城的声音永远都是冷静而不容置疑的虽然没有来势汹汹的强势压迫却能给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去服从她觉得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有道理的。这一点要比死皮赖脸的顾知今强一百倍。

    我笑着回应:“当然我很期待跟顾小姐见面除了钱我更需要知道它的来历。这个要求还有必要重复吗?”

    顾倾城轻轻一笑我能想像出她掩嘴微笑时的动作必定非常动人。

    接下来她从容不迫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掩饰不住的冷傲口气回答:“当然关于它的来历我手上的资料是最全的过地球上任何一个科研机构。古人千金求字我也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如果有哪一个人能给予我更多关于‘五湖’古琴的讯息哪怕只有一个字我也可以马上签支票给他决不食言。”

    藤迦遗留下的古琴其历史渊源日本皇室方面必定知道的不多否则她去世的消息一传出去日本各大博物馆和收藏家们还不得立刻车水马龙般地赶到枫割寺来重金收购?

    我期望天上掉下来的顾倾城能给我满意的答案客气地叮嘱了一句:“顾小姐道远路滑请多保重。”过多的变数容易弄得人疑神疑鬼所以任何事都得做两手准备。

    顾倾城又笑了:“多谢我会小心。”

    接完这个电话我才现关宝铃正站在门外望着我而萧可冷也在掂量着电话不时地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偷偷瞟着我。

    我举起电话晃了晃:“港岛的顾倾城小姐马上会赶到寻福园这架古琴的来历对咱们一直以来追查的种种谜题会有帮助所以咱们还是先回寻福园会晤她有什么结果之后再回到这里来不迟。”

    心里没鬼不必在乎她们怎么看我我坦然地拨了小来的号码让他解除警戒状态准备撤退。

    我把枫割寺里的事务交给三代弟子寒石庵来管理他是神壁大师生前最欣赏的大徒弟如果遵照中国寺院的规矩理应由他接掌师父衣钵。

    鼠疫的尸体暂时放到轮回院去冷冻保存我只是不甘心莲花图案就此消失希望他的在天之灵能给予我更多的启示。

    二十分钟后太阳刚刚移向正午我、关宝铃、萧可冷、小来已经到了寺门寒石庵提供了寺院里性能最好的一部黑色丰田轿车车门大开地停在台阶下。

    山路上的积雪刚刚融化了一半不过以小来的技术在这种雪地上行驶肯定毫无问题。

    关宝铃是最后一个迈下台阶的在我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踩在仍旧结着冰的石阶上。不知为什么她的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皱仿佛突然间变得心事重重。

    我的心思全部在即将到来的顾倾城身上。那架古琴裹在一条上好的毛毯里面由小来抱着先放进了汽车的后备厢再用海绵和绳子捆扎了好几层。那么昂贵的东西比现在再细心十倍的包裹也不为过如果不是为了搀着关宝铃我宁愿把琴抱在自己怀里。

    北海道的雪景名列“日本十大著名旅游看点”之一向西南遥望满目雪景如画真的是前人“山舞银蛇、原驰蜡像”的盛景可惜我只匆匆扫了几眼却没时间细看。

    “风请等一等等一等……”关宝铃停住了即将进入车里的动作双手按在车门上霍的转身。

    寺门前的急劲山风卷起了她的乌黑长飞扬如雾在阳光的漫射下闪着乌油油的此起彼伏的光。她顾不得拢头仰着脸向寺门方向凝视着双手罩在自己耳朵边仔细聆听着什么。

4上天的神谕(下)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楞了楞台阶上送行的寒石庵与几个低等杂役僧也楞了一起伸长脖子向后看。

    寺门后是“通灵之井”的院落再往后——我突然醒悟过来:“神谕!一定是关宝铃感受到了上天的神谕!”

    她脸上渐渐变得神圣虔诚紧锁的眉也舒展开了情不自禁地双手合什开始抬腿向台阶上走。我脑子里掠过一阵难言的焦灼或许是因为冷风劲吹的镇静作用自己的思维能力正在急跳跃着:“神谕?亡灵之塔?神奇的失踪?不行我得阻止她免得上一次失踪的怪事再次重演!”

    玻璃盒子里的诡秘遭遇刚刚结束谁都不希望生第二次。

    萧可冷跟小来还不明白生了什么事转脸向这边看了一眼小来已经扭动钥匙汽车引擎轰鸣起来。

    “关小姐别去!别去——”台阶上非常湿滑我的跳跃动作又太猛烈了些落地时差点跌出去。我知道自己额头上已经迅冒出了一层冷汗后背上则是冷气袭骨神经立刻变得高度紧张。

    关宝铃迷惘地转脸看着我迟疑了几秒钟才缓缓地问:“你说我不该去?”

    阳光映照着她额头上的细小茸毛刹那间她的脸就变得极度苍白特别是刚刚涂过口红的唇毫无血色虚假得像是一层薄薄的红纸。

    “不要去弄不好还会像上次一样消失!还记得吗?玻璃盒子、深海建筑物、那些诡异的红光……”与其说是怕她出事不如说是怕我们两个人出事因为我会一直跟着她不离半步上次的诡异事件重演的话会是两个人一起消失。

    “我听到上天的……神谕召唤我到塔里去……”她伸出右手慢慢地向前指着“亡灵之塔”的方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知道。”

    “上天说那是最后的机会……我欠他太多或许现在是我偿还的机会……”

    这个“他”绝对是指大亨叶洪升但我此刻心里已经没有了嫉妒。如果可以循正常途径破解“黑巫术”我会全力帮她但这一次实在不该冒险。

    寒风卷动了地上的残雪在阳光下纷纷扬扬地幻化出一道道七彩的“雪虹”。远处的松林里倏的飞起两只受惊的白鹭唳叫着直飞天空在越来越耀眼的阳光里化为两道白影——如果放在平时我会很安心受用地欣赏这些属于只属于北海道才有的动人风景就像世界上每一个热爱生命的男人一样。

    我攥住了关宝铃冰冷的手腕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一次你不能去。”

    关宝铃迷惘地用力仰起头仿佛在虚无缥缈的空气中朝拜着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亡灵之塔”耸立在蓝天背景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台阶上的僧人交头接耳起来黑瘦矮小的寒石庵大声问:“风先生要不要帮忙?”

    我扬声大叫:“快去召集所有僧人去‘亡灵之塔’的天井看有没有什么怪事生!快去!”事态紧急这或许是唯一的处理办法。如果不能阻止关宝铃的行动至少要在那天井里站满僧人在几百人的眼睛注视下看看那种神秘的消失事件是如何生的。

    寒石庵带头冲进寺门十几秒钟后寺里的大钟“叮叮当当”地急遽敲响起来。

    萧可冷此时才觉出大事不好跳下车跑上台阶紧张地问:“风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双手习惯性地插向裤袋里但在这种诡异事件里枪械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关小姐听到了召唤声就在塔里——”我急促地解释。

    萧可冷眨了眨眼猛的跳起来飞奔向寺门大声地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小来从另一边车门跳出来已经短枪在手来不及绕过车子直接做了个“鹞子翻身”的动作从车顶上翻滚过来闷声不响地紧追萧可冷。

    从关宝铃的异样到小来消失在寺门口仅有一分半钟的间隔但我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潮湿冰冷像是贴身穿了一层冷硬的铁甲。

    “让我去吧……如果真的是最后的机会对他很重要……”她的眼神越迷惘如梦游的病人几绺丝被冷汗紧贴在脸颊上让我心惊、心疼互相混合着。

    “等一下小萧和小来会给我们带回消息如果没什么危险我自然会让你去。”我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生怕弄伤了她。以我的武功情急之下力只怕会捏断了她的腕骨。对于“亡灵之塔”里传出来的神谕我丝毫没有感觉不像是埃及沙漠时自己聆听到的来自土裂汗大神的召唤。

    当然我明白既然是“神谕”就只有思想能跟神灵沟通的特殊人物才能顺利接收到。

    我很欣慰有萧可冷跟小来这样的帮手不管前面有多危险他们能义无反顾地冲进去或许每个成名于江湖的大侠身边都得有这种志同道合的贴心战友才能顺利地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样当他们有难时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助不惜热血牺牲。

    寺院里喧闹起来脚步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着让我有一点点分心失神:“生了什么事?”

    关宝铃突然挣脱了我的手腕她胳膊上出的巨大力道犹如太极拳高手的“云手”潜力无穷灌入我的胳膊并且是一股类似于“龙门三鼓浪”的力方式一道比一道更汹涌奔放。我猝不及防身子后仰化解了前两道力量却不得不以后空翻的动作避开第三道大力身子落下时已经离开她足有十步。

    我惊讶地低叫了一声:“你?你竟然会武功?”

    这一次的变化几乎让我一瞬间崩溃从见面起我就知道她不懂武功并且几次紧急事件里也反复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是以“太极云手”出“龙门三鼓浪”的力量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内家太极拳修炼绝对无法做到。过度的惊骇耽误了我再次靠近她的时机她开始力奔跑两步便跃上了台阶长在身后直飘起来只有两秒钟时间便闪进了寺门。

    这种如同鬼魅一般的妖异轻功彻底粉碎了我的判断能力再次提气追赶过去的时候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她懂武功轻功又这么精妙难道从前都是在刻意隐瞒着吗?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整日暴露在媒体的咄咄关注下是什么时候练成了这种武功?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练武就算天赋异禀也没法做到那么干净的保密工作——”

    闯进寺门的刹那我甚至记起了藤迦的例子:“难道又是某个飘荡人间的亡灵附着在了她的身体上?既然藤迦可以成为千年灵魂的载体关宝铃又为什么不能?”

5水幻(上)

    这种诡异的想法盘旋在脑子里让我突然觉得满地阳光也变得黯淡起来。

    关宝铃的轻功那么高明以至于我进入“通灵之井”的院子时她已经从月洞门穿了出去奔向“亡灵之塔”的天井。

    僧侣们的嘈杂呼叫声越来越响我听到他们嘴里吐出最多的就是日文的“神之潮汐”这个词汇——“是塔下又开始涌出水来了?”这一刻我浑身的汗毛全部惊骇得倒竖起来脚下加紧将轻功挥到极限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想着进入玻璃盒子那一次的诡谲遭遇。

    “神之潮汐”出现的时候似乎就是那个神秘空间入口打开之时如果关宝铃盲目地进入塔里弄不好又是一次神秘的失踪。

    转过月洞门眼前已经人头攒动很多衣衫不整的僧人挤在一起指指划划地向前张望。四周的墙头上也骑着不少僧人大家的目光焦点一致对准了宝塔。地面上的确又出现了不断翻涌的清水只是并没有汹涌地漫到天井的四边而只是围绕着宝塔基座直径五米左右的一圈地面最深的地方大约有半米。

    没有人敢越过月洞门再向前走大家都清楚那些水最后将淹没整个天井而且将会有怪异的事情生。

    萧可冷跟小来已经混杂在人群里我根本找不到他们只看见关宝铃正踉跄着向前跑但却没有挥轻功否则此刻早就进入塔里了。

    我楞了一下:“她的轻功呢?难道在这天井里不能施展?”

    她那么急着进入塔里祷告应该分秒必争才对绝不会故意浪费时间。除了莫名其妙的水之外宝塔本身并没有什么异样在阳光下的投影斜着向北落在几条长廊顶上的爬山虎枯藤里。

    水、消失、异度空间、玻璃盒子、水底建筑——这一连串的词汇在我脑子里跳跃着并且关宝铃在寺门前的怪异表现像一柄怪刀狠狠地刺中了我让我的思想有些混乱所以需要用不断的深呼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迟滞了足有半分钟才做出冲过去的决定。

    我的手在前面一个僧人的肩头一按一跃而起接连越过了六个人的头顶落在天井里随即力向前猛追。

    地面很干燥或者这一次的“神之潮汐”并没用从前那么大的水势至少不像兵见僧被烧死的那次一样。

    “风先生小心快回来——”小来跟萧可冷同时在我身后大叫着。

    周围僧人的叫嚷声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大概都是亲眼目睹过有人被突然出现的火焰烧死的情景所以对“神之潮汐”充满了畏惧。

    我不能停因为关宝铃就在前面或许每踉跄着向前一步就会接近那神秘空间更近一尺。

    终于我拦住了她从寺门前到这里距离虽近、时间也短暂但我在心理上的激烈变化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关小姐不能过去。”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紧张。那些不知来自何处的清水就在我身后一米之外随时都会漫过来。

    关宝铃喘息急促长披散跑得非常辛苦但按照常理来说凭她在寺门前摆脱我的那种轻功应该毫不费力地几秒钟便能跃进塔里。

    “我必须去……你也看到了宝塔是最灵验的它一定与某种神秘的力量相关联。所以祈求它心意能直达上天然后在‘通灵之井’里得到启迪。风求你让我过去那些水随时都会消失上天的神谕也会随之消失求求你……”

    她的声音焦灼而无奈我却丝毫不敢大意寺门前的一幕让我起了足够的戒心。

    “关小姐如果你执意要去只怕又是上次失踪的翻版让我们怎么向大亨交代?而且我不可能愚蠢到明知会出事还放你过去的地步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开。”

    萧可冷与小来越众而出向这边赶过来他们惦记着我才不理会僧人们的莫名恐惧。巨大空旷的天井里人会显得特别渺小就像古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一样接受着看客们的悠闲漠视。每个人都会对外族的信仰嗤之以鼻只相信本族的真神所以我们才能对日本人恐惧的事漠然视之。

    突然之间我的脚踝、小腿被凉意包围低头一看水已经直漫过来瞬间便到达了我跟关宝铃的膝盖位置。这是冷水不是温泉所以从脚掌到膝盖瞬间浸泡在刺骨的冷水里寒意直冲到腰间。

    在僧人们的惊叫声里萧可冷和小来急后退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水便像从前那样没到了天井的边缘把所有人向外逼出去。

    “你怎么样?”我抓住关宝铃的腕子一扯一带把她抱在臂弯里。

    她挣扎了一下水流已经急升高到了我的胸口即使用力将她举高也已经有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了。我立刻使出“千斤坠”的下盘站桩功缓缓移动脚步向月洞门方向前进。

    “风让我去否则你我都会后悔一辈子我会恨你……一直恨你……”她的头泡在水里像是一大丛诡异的水草。水那么冷我觉得自己从胸口以下已经全部冻僵了只能全力功护住心脉用内力逼迫血液流淌。从没试过浸泡在冷水里的感觉原来没结冰的水也会冷到这种寒意彻骨的地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闭着眼睛喃喃地复诵着这四句经文忽然睫毛一颤两颗晶莹的泪从眼窝里滑落出来。这是“金刚经”上的句子中国僧人经常用以破除诡异幻像、清除内心恐惧杂念。

    她的眼泪瞬间刺痛了我的心忍不住颤抖着问:“你真的要过去?”

    “是真的要过去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请放下我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她睁开眼眼神幽深冷清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以她的身高靠近不了塔身便会被水淹没。我叹了一声再次追问:“如果这一次还会生怪事咱们葬身海底你怕不怕?后悔不后悔?”

    关宝铃凄凄惨惨地一笑:“不怕不后悔。”

    或许是她太相信“亡灵之塔”的神力了所以宁愿冒着再次失踪的危险也要做最后一搏。我艰难地转身陡然脚下力身子飞跃出水向前纵出三步脚尖在水面上连点两下再次落下时已经飞进塔里。

    宝塔的一层积水过半米我把关宝铃放下来跟我一起站在水里。水面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动荡不停无数光影在屋顶跳跃着像是某种顽皮的精灵。

    “谢谢。”关宝铃无力地笑着站稳身子面向西南方向。

    我警觉地环顾四周通向二楼的阶梯被淹没了三级脚下的地面非常平整也一切正常并没有被什么玻璃地面所代替。

    “给我五分钟时间很快就可以了。”她闭上双眼双掌合什微微向前垂着头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光影没有片刻的平静当我抬头看着屋顶的时候觉得每一片白花花的光斑后面似乎都藏着一个隐密的洞口可以瞬间开启将人弹射到遥不可知的神秘世界里去。脚下依旧冰冷湿透的裤子紧紧捆在身上并且越收越紧。

    水至清视线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望到光滑的地面、笔直纤细的石缝——“水到底来自哪里?会不会是冥想堂下的巨大穹窿或者跟玻璃盒子有关的某个水域?关键问题所有的水都是淡水这对于孤零零探入大海的木碗舟山地区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不知道此刻爬到塔顶会不会再次生某种奇遇?我没心情做尝试这样的研究课题还是留给那些日本科学家们来做好了不过我该提前警告他们带上足够的压缩食品才对。

    萧可冷跟小来同时上了围墙不再大叫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我是站在关宝铃侧后方的虽然是在极度恶劣的环境里却一直浑身关节紧绷一旦有情况生我会随时揽住她的腰冲出塔外。

    科学客观地说异度空间的瞬间转换是人力所无法抗拒的。即使我挟着关宝铃移动的度可以达到手枪子弹出膛后的初始度每秒钟几百米甚至上千米比起那种神奇变化生间隔反应仍然是太迟钝了。比如我上次从塔顶冲下来根本就是在毫无察觉中进入了玻璃盒子既然无法察觉又怎么可能产生逃逸的动作。

    很多时候人只能尽力去做所以才会有中国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聪明绝顶的话。

    五分钟很快便过去了值得庆幸的是塔里既没有生异变更没有什么空间转换水势好像还退下去了一些。

    “风带我去‘通灵之井’。”关宝铃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她浑身的衣服湿透了这么冷的天只怕会着凉。我们几乎同时向楼梯扫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噤又同时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她的嘴唇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抱着胳膊结冰的长随着肩头的摆动闪着古怪的亮光。

    我笑了笑:“我在想是否天井地面上涌出水来的时候也即是那个玻璃盒子开始上浮抑或下潜的前兆?总之可以肯定两者之间是存在某种奇怪联系的——可惜我们有正事在身没时间到塔顶去看看。”

    关宝铃强装笑脸:“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叶先生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可以走了吗?”

    我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想看看祈祷的结果到底什么方法能破解“黑巫术”的诅咒。既然宝塔里的祈祷这么灵验我岂不是也可以潜心祷告请上天告诉我解除关宝铃身中的獠牙魔的诅咒?

5水幻(下)

    “风先生请快点出来里面危险——”萧可冷终于忍不住了提聚内力大声叫起来借着水面的反射声音直穿入塔里形成巨大的回声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对于我跟关宝铃的生死并不重视只有萧可冷、小来才会焦虑不安处处为我们着想。

    我第二次抱起关宝铃跃出塔门仍旧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脚尖在水面上轻飘飘地点了十几次急奔出这个天井。

    关宝铃的身体又轻又柔软如同一只渴睡的小猫静静地仰卧在我臂弯里。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还是感觉到了湿透的衣服下面她有着极其匀停的骨肉滑腻的肌肤软得像缎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说的“凝脂”。白乐天当年形容杨贵妃时曾用了“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脚下不是温泉但我能够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会拥有这种完美的肌肤而不是像美国女孩子那样皮肤粗糙、毛孔巨大并且骨架突兀毫无美感。

    “那么代号‘银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标准的女孩子……”

    刚才向“亡灵之塔”这边奔过来我脑子里就曾浮起过瑞茜卡的影子。或许她早就葬身河底、分身鱼腹了无论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战功都会随着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楼资料库里的一叠黑白档案。

    不管她来北海道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管后续追杀而来的间谍奥斯卡和“庞贝”将采取何种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该盖棺论定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么?”关宝铃被阳光刺得闭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我再次提气加快奔跑度不想让她猜透心事。

    “我想到了失踪的瑞茜卡你呢?”她苦笑着长叹。

    为了避免被好事的僧人们打扰我离开水面后直接越过围墙连月洞门也懒得走。我想自己身上的水肯定已经结冰了双腿一屈一伸的时候衣服变得**的并且出“咔咔”的薄冰碎裂声。

    “北海道之行跟‘黑巫术’有关的只有她。也许我跟她遇到的时间太短暂了没来得及细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因为就在她消失以后我仿佛能时时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风真是奇怪我觉得她没有死而是进入了海底那个巨大的建筑物里……”

    我忍不住低头仔细凝视着她的脸。

    “真的?你为什么不把她的存在画出来?”以她的画画功力应该能很直观地描绘出心里的想法。上次她做那个怪梦的时候我就有过这种考虑。

    “不我看不到只是模糊的感觉。她行走、她坐、她奔跑的时候我都有感觉——”关宝铃睁开眼睛迷惘而困惑地长叹着忽然追问了一句:“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此刻我们已经进了“通灵之井”的院子关宝铃的头硬硬地垂在肩后像是重新做了一个最新潮的“钢丝拉直”型。

    我依依不舍地放她落地同时回答她的问题:“她是记者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国记者。”

    “银色蒲公英”的真实身份只存在于美国人的绝密档案里没有告诉关宝铃的必要那样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

    关宝铃抹了抹额头上的水渍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风别瞒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到北海道来的目标只是不敢确定——我不是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她的某些想法?”

    我楞了一下但随即摇头笑着:“先做正事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

    井水很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波涛翻滚的怪异情景关宝铃觉得有些失望绕着井台转了几圈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难道这次的祈祷不够诚心诚意?竟然没能感动上天?”

    水仍旧那么清似乎本身存在某种神奇的净化功能任何时候来看都会保持同样的清澈动人。我曾亲眼看见鼠疫的血滴进去被稀释掉的程度要比在普通的水里快两倍以上。

    萧可冷是第一个跟过来的后面是如影随形的小来两人手里的枪都已经打开了保险栓保持随时都可以精准射的状态。

    我迅迎过去低声吩咐:“挡住月洞门别放一个僧人过来。”

    我希望如果真出现神谕的话只让我跟关宝铃看到千万别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失去了主动的先机。大亨的朋友遍天下但敌人的数量也同样保持着跟朋友一比一的比例。朋友自然希望大亨破除诅咒重振雄风那些敌人的意愿则是恰恰相反他们会恨不得大亨一辈子ed下去并且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神谕会告诉我们解救大亨的唯一办法这将是一件最应该谨慎保密的事情。

    萧可冷警觉地低声叫着:“风先生多加小心千万别弄出像上次一样的消失事件来!我没法跟苏伦姐交代拜托了!千万拜托了!”她脸上的肌肉线条因过度焦灼而古怪地扭曲着牙齿一刻不停地咬着嘴唇已经在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触目惊心的血印。

    不等我有任何回答小来也跟着气喘吁吁地低叫起来:“风先生有什么怪事让我先上您千万别孤身冒险。否则要我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用?孙龙先生也说过如果咱们两个中间一定要有人先死就一定是我。就算我苟且偷生回去他也会亲手毙了我!”

    我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萧可冷与小来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关注我的人。

    萧可冷回撤到月洞门之前向关宝铃连看了几眼无奈地纵声长叹对我的一切责问、不满、怨艾尽在叹息之中。

    风很冷我极力运功抵抗严寒但我不清楚这种状态下关宝铃能支持多久。她的狐裘、黑裙、鞋子都被泡透了或许半小时后所有的衣物会结成冰甲把她紧紧包裹起来。

    “她的神奇武功呢?轻功呢?”

    我在偷偷地掂量是不是需要让她面临寒冷的极限从而再次显露武功。

    僧人们果然没敢冲进来他们对于两个年轻人手里的枪械还是充满忌惮的况且旅游旺季时来塔里祈祷的人多如牛毛他们才不会冒死过来看热闹。

    等了足有二十分钟井水仍然没有变化关宝铃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她的身上绝对结冰了长间闪闪亮全都是细碎的冰晶再这么下去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我走近她低声商量:“关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去换了衣服再回来?小心受凉。”

    关宝铃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既然听到了上天的召唤声神谕一定会传达下来或许我应该再回塔里一次——”

    刚说到这里井水一翻十几串白花花的水泡浮上来出高低不一的“噗噗”破裂声。

    关宝铃惊喜地低叫了一声一步跨上井台双手用力握成拳头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到双眼中去。井台那么滑她脚上穿着纤细的高跟鞋当然立足不稳随时都有滑进水里的危险。

    我跟着向前迈了一步全身戒备生怕她失足落水。

    肉眼能看到的水泡的出现部位约在八米到十米的深度但任何具备物理学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正常状态下所有的水泡都是从水底产生的。也就是说假如水中没有什么怪事生这些水泡就一定是来自“通灵之井”底部经过了长途翻滚才到达水面的。

    一瞬间我记起了邵黑的“遥感”境界中我站在海底的两扇门外时也曾看到水泡从水下浮上来然后一直涌向无限高远的头顶。

    我站立的位置竟然在完全无意中与大哥曾经站过的地方重合也就是面对正北而立很直观地看到那些水泡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隶体“雀”字。水泡无休止地涌上来这个字越来越清晰到了最后就像是有人用银色的大笔在水面上写字一样每一笔画的宽度都过二十厘米。

    “一个‘雀’字对不对?”关宝铃揪住了我的左臂神情紧张。

    我点点头紧接着水泡升起的位置起了变化“雀”字消失了接下来水面出现的是一幅飞鸟图案那是一只急飞觅食的麻雀尖嘴向着正北两翼铺张到极点尾巴指向正南。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九宫八卦雀杀阵!”

    麻雀的嘴、脑门正中、双翅根、双翅尖、双爪、尾巴这九个位置在视线里显得非常突出如果把水池表面划成九宫格则它的心脏处于九宫正中头、翅、爪、尾构成了八卦阵的生、死、惊、伤四道门户。

    “那是什么意思?风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关宝铃不懂奇门无行当然也就不能从一幅简单的鸟雀图案里分析出暗含的玄机。只是用力抓着我的手臂不放精神极度紧张。

    麻雀图案消失之后水面上出现了四行汉隶小字依次是“九鸟挣命天下大凶拆为雀渠咒怨皆消。”

    水泡形成字迹的情况与国庆日的激光水幕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关宝铃的身子一直在高度紧张地颤抖我会觉得这是某个人跟我开的级玩笑。

    “以前出现的神谕就是这样子就是这四句话!”她一直在摇晃着我的胳膊。

    四行字持续了三十秒总共有几千个细碎的水泡冒上来支撑着完成了这二十四个字情形之诡异完全可以同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相提并论。幸亏是在艳阳普照的正午如果换了鬼气森森的半夜里非得把人吓出毛病不可。

6 顾倾人城(上)

    上次关宝铃提到“通灵之井”里出现了字迹的时候我还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这次亲眼看见了那些水泡组成的大字极度震惊的同时心里更充满了疑惑毫不犹豫地俯身探手要搅碎那些字迹。

    冰冷刺骨的水里好像蕴含着巨大的吸引力我的手刚刚探入猛然觉得水面以下存在一个无形的漩涡一样要将我的身子急地拉扯进去赶紧“哗”的一声抽手溅起一阵细碎的水花。

    水泡仍然源源不断地漂浮上来关宝铃又问:“你看懂了吗?这些字的意思我曾请教过寺里的神壁大师是他的解答替我找到了一条破解‘黑巫术’的明路。”

    字面上“九鸟挣命”的这一句很明显是指寻福园别墅可惜神壁大师已经横死再也没办法亲口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了。我从左边的灌木丛上捋了一把圆形的枯叶下来撒向水面如同预想的那样几十片叶子立刻被暗流控制急旋转着然后一个一个被扯向水底。

    五秒钟之内枯叶全部消失水面又恢复了清澈明亮那些水泡也停止了上翻。

    “拆掉寻福园改建成雀字形水渠大亨的病就能好——神壁大师就这么说的?”我必须从她这里得到确认。

    “对他说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上天已经给了我神谕只要照着去做就一定能奏效。风隔了这么长时间神谕的内容依旧没变可见神壁大师的解答是完全有道理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帮我好不好?”

    我稳住心神向她笑着:“这件事以前我就答应过你了当然没问题。”

    寻福园那边“九头鸟挣命”的格局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或者真的应该做什么改动才对。手术刀对别墅整体的探索没有任何结果那么至少在一砖一瓦的拆解过程中我更能明白大哥当初建造它的意义。

    “真的?”关宝铃脸上掠过一阵喜色。

    我点点头:“君子无戏言我们马上回别墅去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

    回到车里之前我跟关宝铃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声音震天着凉感冒是无可避免的了她为了早点回去拆解寻福园甚至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萧可冷要她先回去换衣服的好心建议。

    小来迅动汽车沿盘山公路赶往别墅。

    在枫割寺生活的这段时间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谜团就是关宝铃摆脱我时显露出来的武功。

    我跟关宝铃坐在后排萧可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路扭头向着窗外沉默阴郁的脸映在车窗玻璃上。车子里的气氛太沉闷了小来按下唱机开关骤然轰响起来的竟然是日本“小天后”滨崎步的疯狂歌声喧嚣的摇滚乐像是要把这辆车子撑破一般。

    小来歉意地迅关小音量不好意思地回头说:“想不到日本僧人也是滨崎步的歌迷看来佛门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净土了。”

    关宝铃叹了一声:“这个世界无论人在何处在佛在俗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滨崎步的名气比起她相差不是十步八步犹如萤火虫与明灯的差别。

    小来在后视镜里羡慕地笑着:“关小姐的话哲理高深怪不得能红遍全球成为华裔社会的骄傲。我们会里的兄弟对关小姐有百分之百的支持连孙龙先生、管夫子、五好高手都是您的影迷等您身体恢复以后千万记得给大家签名可以吗?”

    如果不是枫割寺里的曲折变化神枪会的人怎么可能接近关宝铃这样的天后巨星?所以小来的话绝对是语出挚诚毫无故意奉承的成分。

    关宝铃嘴角浮出一丝浅淡的笑容沉默地点点头。

    小来利索地换了另外一张碟片响起的是肯尼金二零零四年东京音乐会的现场版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取代了滨崎步的喧嚣吵闹立刻令人心神舒泰。

    正在播放的是他的成名曲《回家》萧可冷忽然若有所悟地自语:“回家、回家?我们现在是要回家吗?”

    我猛的醒悟过来她从天涯流浪到被手术刀聘请打理寻福园主别墅除了遥远的韩国平壤这里就是她的家。如果一朝拆建改为水渠岂不是连家都没有了——手术刀去世了就算苏伦和我再信任她仍旧难脱了“寄人篱下”的成分。特别是关于寻福园的命运拆与不拆都是我说了算她没有丝毫的言权充其量不过是“高级管家”的身份而已。

    这样一想我真的该对萧可冷说抱歉才是。

    车子里又陷入了沉默除了小来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车外看着视线里高低延绵起伏的山梁都被披上了厚厚的白雪嶙峋峥嵘的山势因而变得温和敦厚起来。

    驶出盘山道之后不长时间便看到了黑黝黝的神头镇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它是无法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向着大海的那一面黑墙冷漠地壁立着。

    小来轻轻吹了声口哨自言自语:“这鬼地方主人也够古怪的还不赶紧卖掉留在这里真是讨人厌!”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我注意到神头镇西南方向的海水中央有一片突出水面的礁石也是黑色的像是一个刚刚成熟的莲蓬面积约二十米见方孤零零的暴露在大海里。

    旅游杂志上把那片礁石叫做“鬼眼莲蓬”因为它只在冬天海水退潮时才会露出水面平时隐藏在水底下从直升飞机上俯瞰像是隐藏在水底下的一只鬼眼一样。

    第一次经过神头镇的时候我曾对它的布局感到怪异惊骇但经过了枫割寺里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巨大变化之后已经见怪不怪心境平和。

    小来极力想打破车子里的沉默指着“鬼眼莲蓬”从后视镜里看着我:“风先生每到樱花开的时候那边礁石上会出现一种叫做‘贞子蟹’的大螃蟹。每一只的体形都有两个巴掌大撬开肚脐之后母蟹会露出一幅贞子的鬼脸公蟹则像一个女人的后脑还披着黑乎乎的长头……”

    关宝铃“啊”的低叫了一声伸手抓住了我的袖子。贞子的恐怖形像随着《午夜凶铃》的碟片传遍全球已经成了日本恐怖片的代名词怪不得她会如此害怕。我真怀疑有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名字的食物还会不会有人来吃?

    小来、萧可冷几乎同时回头看着她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真的?”我的脸肯定是红了特别是看到萧可冷眼睛里的异样冷淡之后。

    “真的。”萧可冷代替小来回答不过接下来立刻转换了话题:“风先生进入寺门之后我感受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强劲阴风鬼气森森的以风力标准换算会在六级以上。我亲眼看到在我前面的两个僧人竟然被风吹到跌进雪地里去了。”

    她伸手在驾驶台上笃笃笃地叩响着沉吟着再次接下去:“鬼气、杀气形成的强大气流来路和去势都很明显从‘亡灵之塔’来向寺门外冲您感觉到了吗?”

    我皱了皱眉等关宝铃重新坐好才谨慎地开口:“没有我进入寺门的时候至少落后你三十米。”

    车子此刻驶上了笔直通向寻福园的公路大约几分钟后就能重回别墅了。因为萧可冷此前说过的话弄得我也没了“回家”的感觉总觉得前面这幢老房子很快就会夷为平地不复存在了。

    没有家的人是最可悲的不过比起我们萧可冷会倍感凄凉非但无家可归更是被国家放逐隐姓埋名地飘泊于日本。

    小来不安地看了看后视镜接着萧可冷的话题:“风先生我也感觉到了那是一阵带着十几种不同扭力的旋风——”

    这句话很难理解至少关宝铃就听不太懂耸耸肩膀做了个莫名其妙的“什么意思”的表情。车子的空调非常强劲所以我们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也没有冷得抖的感觉只是她的头全部湿漉漉地搭在背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点了点头没有表示什么。小来的意思很明显那不是自然界的风而是某种受特殊力量支配的“人造风”。他的思路很敏锐应该是联想到了中国武术里最高明的劈空掌一类的功夫。

    萧可冷忽然轻轻叫起来:“一辆计程车?”

    果然迎面有辆黄色的计程车开过来空车灯醒目地亮着。两车交会时那司机还善意地对着我们点了点头。这条路直通别墅再没有岔道一辆空的计程车应该能证明有外人到了别墅。

    关宝铃一笑:“是顾小姐对不对?”

    我的电话仍然在口袋里不过被水泡过已经报废就算外人拨打一千遍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按时间估算真的有可能是顾倾城。我这副浑身水淋淋的打扮出去见人真的会被对方笑死了。

    车子驶进别墅大门大厅外的台阶上王江南衣着整齐地在跟一个女孩子寒暄着。小来扭动方向盘车子向右翼的关宝铃的房间驶过去他很聪明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和关宝铃的狼狈状态。

    萧可冷与关宝铃下了车把我跟小来暂时留在车里。她带关宝铃去换衣服顺便替我拿衣服回来。一回到这里她的当家人的身份便不知不觉地显示出来。

    小来向四面看了看由衷地惊叹:“别墅变化太大了我们离开之前强悍了一百倍以上。”

    的确四角经过迷彩伪装的瞭望塔高耸着每一座上面都十字方向布置着四柄狙击步枪同时配备了四柄突击步枪、四柄冲锋枪。在我的预料中上面还应该有隐藏的肩扛式火箭筒而且是现役美国6军使用的三代阿祖卡型中近距离作战可以直接击穿轻型坦克车的侧面装甲。

    美军反恐专家绝不是徒有虚名如果没有他们在阿富汗反恐战与伊拉克战后管理中多国部队的伤亡还要成几百倍的增加。

6 顾倾人城(下)

    瞭望塔上有寒光不停地闪着那是有人在手持望远镜居高临下地观察我们。小来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苦笑:“看来这次调集来的会里兄弟大多数彼此并不熟悉管理起来够困难的真怕十三哥那边又起什么乱子……”

    他扭头向后望略带不满地嘟囔着:“十三哥什么都好就是一见到漂亮女孩子总会失态。这样子怎么做日本分会的大哥呢?”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无心的根本没有讽刺我的意思但还是觉得稍微有点刺耳。

    “小来说说你对那阵风的看法跟中国武功里的‘五龙擒鹤手’或者‘一手遮天抓’是否相似。那是管夫子最得意的两种功夫你想必应该熟悉?”江湖上人人对管夫子尊崇有加特别是在中国长江以南的几十个武林门派更是将他奉为天神。

    小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仰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又一次点头:“您说的太对了简直就是‘五龙擒鹤手’的翻版。”

    记得手术刀说过管夫子当年游历洛杉矶时曾与当地的“越青帮”无意中起了冲撞以一对九在摩肩接踵的闹市中只出一招便分别令对方的九名堂主或骨折、或断手脚、或受内伤吐血、或被反掷出十米之外唯独没有伤到任何一名无辜者。

    他的“五龙擒鹤手”能够同时产生十一股方向、力度、功用截然不同的力道并且随心所欲能在十米范围内随意左右对手。

    “我怀疑有人趁乱突然掌或许是为了阻止你们进寺——但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抬手抹了抹干巴巴的脸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如果自己当时不在寺门外耽搁立刻冲进去也许能找到掌偷袭的人。

    小来情不自禁地在方向盘上猛击一掌突然喜出望外地大叫:“风先生我懂了我们只是小人物对方何必找我们的麻烦?自始至终所有的目标都是针对你而我跟萧小姐不过是碰巧遇到罢了。这类似于‘五龙擒鹤手’的一掌肯定是用来袭击你……”

    萧可冷提着一个大塑胶袋走回来拉开车门时恰好听到了小来的话立刻插嘴:“风先生那股掌力要击伤我跟小来易如反掌但却被我们轻松躲过了。我的意见醉翁之意只是在你无论从那一方面分析只要杀伤了你寻福园这边的人马自然鸟兽星散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威胁对不对?”

    我刚闭上眼需要静静地思考一会儿但王江南的朗朗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顾小姐妙人妙语港岛文化圈谁不知道?请进来坐我们有上好的蓝山咖啡或许应该一边品评一边向你请教?”

    这一次连小来也情不自禁地皱起眉来:“十三哥又有新目标了!”

    寻福园是我的地盘就算我不以主人自居那也应该是萧可冷说了算什么时候会轮到王江南来自高自大地鹊巢鸠占?但我没心思跟他计较只是在聚精会神地思考关宝铃在寺门前的异样。

    “灵魂附体?那股‘五龙擒鹤手’一样的阴风会是某种灵魂的迁移带起的?她挣脱我的那一招‘龙门三鼓浪’、力闪进寺门的轻功都是被什么人控制的?”很明显进入天井之后她没有丝毫身怀武功的表现即使在全力跑动的状况下度也是极为缓慢。我在尽量为她开脱因为在自己思想深处她永远都是纯洁干净的一如透明无瑕的极品水晶。

    萧可冷忽然低声叫起来:“咦?风先生那边的顾小姐向这边走过来了她想干什么?怎么办?”

    我睁开眼扭头向后看那个原本跟王江南寒暄着的灰衣女孩子快步下了台阶走向我们的车子。她的胸前斜挎着一只同样灰色的小皮包随着脚步在腰间跳跃着披在肩头的头略微挑染过乌黑中偶尔跳出几丝金黄显出一股卓尔不群的聪慧来。

    王江南尴尬地跟在后面一边低声解释着什么但这个女孩子笔直走过来黑框平光眼镜不断地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却不再理会身后的王江南。

    我索性开门走出来顺手将头向后抹了两把脸上带着大度的微笑。

    “风先生?”隔着五步女孩子略一停顿但随即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她的腕上又有亮光一闪那是来自于江诗丹顿的经典桶形女表上的镶钻光芒。

    “顾倾城小姐?”我跨上一步握住她的手随即迅打量着她的细眉、丹凤眼、直鼻、樱桃小嘴简直跟顾知今有天南地北的迥异如果不是他们自报家门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两个人是亲兄妹。

    “家兄说风先生一表人才、武功盖世、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视金钱如粪土希望他没有看错更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一帆风顺。”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压抑仿佛受过某种内伤的人无法全力声一样。

    她向我微微前倾身子做了个半鞠躬的动作随即抽回自己的手耳垂上的两粒钻石耳钉适时地亮了亮在我的视线里成为新一轮的两处焦点。

    王江南匆匆开口:“风先生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顾小姐是港岛著名的收藏家顾知今先生的胞妹我们要不要开一个欢迎酒会之类的?”他的手上依然带着雪白的手套更令我时时不忘他有一只古怪的铁手这件事。

    几天没见王江南好像干瘦了一些想必大亨的到来让他本来安稳的心又重新悬起来了。

    顾倾城抢着摇头:“不必客气了在风先生面前家兄只是港岛的小人物而在下更是微不足道。如果方便的话请风先生出示货物家兄在港岛那边还眼巴巴等着我的电话。”她不卑不亢的声音很有大学教授的风度但腕表、钻石耳钉、巴黎范思哲的顶级衣服、同品牌的皮包和鞋子——这一套购置下来只怕费用总计已经过了三百万港币绝对是十个大学教授都承担不起的。

    我能感觉到萧可冷充满嫉妒的目光正灼灼地盯着顾倾城。如果一个女孩子能尊贵得让另外一个出众的女孩子妒忌如斯肯定就是她本身太优秀的缘故。

    冷风一吹我实在忍不住侧过身子连打了七八个震天响的喷嚏引起王江南的一阵偷笑。

    顾倾城始终与我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微笑着盯着我的脸可想而知就算我打喷嚏到呼吸困难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古琴。这种固执跟顾知今倒是有共通之处了。

    我指向后备厢小来立刻会意地走过来迅取出那个捆得结结实实的臃肿包裹平放在车顶上。他不明白这古琴的价值所以动作未免稍重了些。

    顾倾城走上两步笑着举手阻止小来:“让我来吧不必费心了。”

    她的笑容里似乎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小来顺从地放开手后退了两步。这一点肯定会让王江南不舒服他鼻孔里出愤怒的“咻”的一声扭过脸趾高气扬地抬起了下巴仿佛小来的背叛让他公然表示不耻。

    顾倾城打开小包的拉链取出一个精致的灰色钱包抽了两张美金钞票递给小来微笑着点点头:“辛苦了。”很明显是尊贵的客人给服务生小费的标准程序小来居然听话地乖乖接过来并且非常配合地说了声:“谢谢。”

    我也感到一阵气闷顾倾城的出现从令王江南追赶巴结开始到以小费打赏小来为止似乎一瞬间便左右了现场的气氛虽然表面上不卑不亢实质上却蕴含着无声的强大控制力。做为寻福园主人的我和萧可冷无形中也被她的尊贵气势压制住。

    “这样的包扎方式真是会让古人欲哭无泪、横死九泉了真是可惜、可惜……”她摇着头低声长叹又从包里取出一柄小巧的象牙柄裁纸刀轻轻地伸向那根捆住包裹的绳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划拇指粗的尼龙绳应声而断。

    我能想像得出来她这样的顶尖人物手边的任何物品都是极有来历的这柄小刀应该就是瑞士维氏品牌里的特供品锋利程度能跟美军的战术格斗刀相提并论。以前很少听顾知今谈到自己的妹妹现在看来顾倾城肯定是个比顾知今更深藏不露的高手。

    拆去海绵与毛毯的时候顾倾城的动作越来越轻仿佛里面包着的不是木制古琴而是一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婴儿任何粗暴的动作都可以伤害到稚嫩的孩子。

    古琴终于在阳光下露出全貌紫黑色的琴板反射出的光芒瞬间吸引了王江南贪婪的目光一个劲地啧啧赞叹:“啊……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不错不错!”

    他走上前大言不惭地伸手去摸琴弦顾倾城腕底的小刀一转格住了他的腕子极有礼貌地笑着:“王先生这架琴是我跟风先生的一笔重大交易请不要随意动手。”

    刀锋上的寒光在王江南眉睫上一晃而过映亮了他尴尬的表情。以他的武功竟然没能及时避开小刀不能不说是最丢面子的失败。

7五湖古琴(上)

    王江南退后一步脸上骤然变了颜色。虽然身边没有更多的神枪会人马在场但他已经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顾倾城神情自若地接下去:“家兄说过王先生的祖上名满江湖要我有机会见面时多向王先生请教。这次来得太匆忙国境手续也太繁琐所以家兄为王先生准备的见面礼没顾得上带记得是二战初期隆美尔用过的两柄短枪上面铸着希特勒的亲笔签名希望下次王先生路过港岛时有空面交。”

    王江南愣怔了一下堆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隆美尔的佩枪?太名贵了无功不敢受禄。”

    萧可冷低声长叹:“看来顾小姐是有备而来连十三哥苦求的名枪也准备好了。”

    任何双方沟通关系的捷径就是“投其所好”四个字看王江南的脸色有了隆美尔的佩枪做礼物就算顾倾城再怎么驳他的面子都无所谓了。

    顾倾城抬了抬眼镜低头在琴弦上轻轻一吹立刻一阵纤细的琴声便飘了起来。她侧耳倾听眼睛不停地眨着直到琴音袅袅消失才满意地抬起头再度审视着琴板、琴弦喃喃轻叹着:“果然是绝世名琴无可匹敌……无可匹敌……”

    她似乎忘记了我还穿着**的衣服只是醉心于琴眼睛几乎贴到琴身上去但却没有伸手拂弦。

    关宝铃的门开了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那应该是萧可冷的衣服尺码略微有些小但长披垂在肩后比起狐裘长裙的高贵装束此时更有一种独特的动感韵味。或许是有点劳累的缘故她出门时身子有些摇晃伸手扶住门槛喘息略微显得有些急促。

    顾倾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与关宝铃相对。

    这是两个大美女无声的较量关宝铃胜在外表惊艳靓丽而顾倾城则有更深刻的内涵并且一举一动透露出大家闺秀的然典雅更有一种饱读诗书的秀外慧中表露无遗。

    “天后巨星关宝铃小姐?”顾倾城笑了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顾小姐久违了。”关宝铃的表情有些冷淡想必是遵从着两人以前的君子协定。

    在她们两个的艳光照耀下萧可冷顿时黯然失色犹如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子摆在一粒珍珠与一方美玉旁边不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倾城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把自己的十指细心地擦了四五遍才抬起手断断续续地在琴弦上拂动了几下声音由低沉柔和转入高亢明亮层次清晰分明悦耳动听之极。

    她停住手半仰着脸神往地聆听着琴弦的袅袅余音蓦的一声长叹:“好一个‘昆山玉碎凤凰叫’——只有这样的古琴才能奏出通神招灵的音韵古人能以‘高山流水’寻觅知音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关宝铃走过来的时候王江南的眼神又开始闪闪亮起来但我能猜到他的心思有大亨这块巍峨巨石存在他该不会再次自寻死路。而且到了现在关宝铃明白无误地与我走得极近他再不自量力插手进来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顾小姐琴还可以吗?”关宝铃面露微笑。

    顾倾城抬头敏锐地意识到了关宝铃的言外之意:“怎么?关小姐不会又要帮王先生哄抬物价吧?怪不得古琴的价格一升再升家兄知道有高手在暗中支招却没料到会是关小姐。早知道你对古琴感兴趣我倒不如早些放手了。”

    她在欲擒故纵刚才见到古琴正身时那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关宝铃有点误解我的意思琴的价格高低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它的奇妙之处借此找到鉴真大师的箫声、徐福东渡后的归宿、古琴的辗转经历这许多看似漠不相关的线索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日本的文物管理制度非常严格就算我肯把琴转让要想平安带出海关仍旧是一道难题。

    关宝铃仰起下巴微微一笑:“顾小姐把我想得太贪心了古人说‘胭脂送美人、宝剑赠壮士’谈及古琴整个亚洲没有人比顾先生、顾小姐更有研究所以只有在你们手里它才不会被埋没。我不是商人风先生更不是所以希望能有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对不对?”

    顾倾城似乎没料到关宝铃会这么爽快有一瞬间的愕然但随即拉开了小包的另一个夹层取出一本支票簿客气地向着我问:“风先生我们可以成交了吗?关于古琴的所有资料我们可以坐下来详细说可以吗?”

    我对支票的兴趣不大但只有收下支票顾倾城才有心情谈及它的来历所以也痛快地点头:“好可以成交——”

    蓦的有人大笑起来:“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到索斯比拍卖行去求个好价钱反而卖给顾知今那个狡诈的古董贩子简直是明珠暗投。风这架古琴我要定了顾小姐出什么价格我总可以多出一倍。”

    两个人携着手大步走出大厅的门口气定神闲地站在台阶上。其中一个右手里握着金光闪闪的两寸长烟嘴一根粗大的巴西雪茄刚刚燃到一半青烟随风而飘。那是大亨开口竞价的也是他。

    另外一个身子松松垮垮、肩膀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一身破旧的牛仔装应该有几个星期没洗过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的头更是乱得像刚刚被袭击过的鸟窝只有一双睡眼惺忪的怪眼直盯着我满脸都是坏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燕?你已经……到了?”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的行踪与度简直匪夷所思我们通电话时他还躲在科威特现在却径直在这里出现。

    小燕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甩开大亨的手蹦蹦跳跳着跑过来先不理我向着萧可冷深鞠一躬:“三姐大姐要我代她问你好还说给你买了一大堆名牌的鞋子、皮包、饰、化妆品问是寄到二姐在埃及的住处还是直接到这个什么寻福园来——嗯她还说看你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先用电子邮件照片给她等她同意才能往下展还有……还有……”他嘿嘿怪笑着挠了挠“鸟窝”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显然剩下的部分都忘掉了。

    我大致明白苏伦、萧可冷与燕逊的关系燕逊年纪最大是所有人的大姐;苏伦排第二、萧可冷排第三小燕年龄最小依次叫她们做“大姐、二姐、三姐”。

    那个神秘的燕逊虽只通过一次电话但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萧可冷伸手搀扶他开心地笑着:“免礼平身!免礼平身!”这一刻她是真正放松而开心的可见他们四个组成的小团体比亲姐弟还要贴心。

    小燕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旋即圆睁怪眼看着我:“风那些密码呢?我二十四小时不睡兼程赶来就是为了它们快些给我吧?”他伸出枯黄的鸟爪一样的怪手极不礼貌地探到我面前来。

    这个名满全球的少年黑客向来是想到什么马上去做于人情世事方面丝毫不顾。

    “密码没了或者小萧可以向你说明一切ok?”我向萧可冷使了个颜色要她先带小燕离开免得搅局在顾倾城面前失礼。

    萧可冷走过来拖起小燕的手不顾小燕的挣扎一直走向右翼自己的房间。

    王江南跟小来悄悄退了下去在大亨面前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感到自卑难堪所以不如早早退避三舍免得自讨没趣。

7五湖古琴(下)

    大亨豪气逼人地大步走过来用手里的雪茄烟指向古琴再次盛气凌人地笑着:“风我要把它买下来送给宝铃做为她北海道之行的纪念。或者顾小姐还有心情竞价总之我会把她给出的数字乘以二开支票给你。”

    现场只剩下我、顾倾城、大亨和关宝铃在正午的阳光下气势如虹的大亨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情。

    我已经不再嫉妒他跟关宝铃之间的关系因为我曾读懂了隐藏在她思想深处的秘密自己心里的解已经彻底斩断。

    “叶前辈——”顾倾城又推了推眼镜谦逊地鞠躬迅收起了支票簿。要想跟大亨斗富只怕得有比尔盖茨的身家才勉强可以一试而且比尔盖茨拥有的大部分是不动产大亨则是瞬间可以签写的现金支票。

    大亨摆摆手咬住烟嘴吸了一大口再缓缓吐出来让上等雪茄的香气随风飘向我。

    “久仰叶前辈盛名在港岛也曾远远地目睹过您的威仪没料到在这里能遇上——”任何时候顾倾城都仿佛是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的似乎永远都胸怀锦绣可以应付任何突事件。

    阳光从她背后照下来那几绺半露半藏在黑里的金像是苹果电脑的广告一样在一大片黑白里跳脱出一缕精致动人的金色足见匠心独运。

    大亨满脸红光这几天应该吃得很饱也睡得很足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连肚子也明显地隆起了。他用鹰一般狠辣的目光扫向顾倾城的脸:“小顾派你来的吧?在港岛时我曾好几次照顾他的生意让他获利颇丰。这样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古琴我定下了谁也抢不走。或者等宝铃玩腻了我会派人送给他不收一分钱。”

    这就是大亨每句话说出来都要在地上砸个坑似的言外之意别人只有服从的份儿不得抗拒或者讨价还价。

    我瞟着他的侧面觉得他的眉眼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相反的倒有几分亲切。

    “关宝铃是大亨的女人”——我又想到了这句话但此刻只觉得它很可笑。

    顾倾城浅浅笑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粉色信笺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大亨:“叶前辈这是‘粉眼龙婆’给您的信托我转交请看一下。”她每一次都说自己跟别人是在寻福园偶遇但所做的准备又是极其充分可见早就把可能在本地遇到的人物都做了考虑。

    关宝铃不是江湖中人自然对“粉眼龙婆”这个名字懵懂不知而我跟大亨则是同时吃了一惊大亨甚至还骇然地向后退了半步借猛吸雪茄的动作来掩饰着自己心头的不安。

    粉眼龙婆是亚洲地区最大的毒品走私寡头她的势力涵盖金三角的毒品生产基地、缅甸走私线、港岛中转站、新马泰菲四地中转站外加一切通向美国各大毒品需求旺盛城市的海路码头。黑道上的毒品大买家一提到“粉眼龙婆”四个字都得毕恭毕敬以“晚辈”自居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所有上家货源就全部给掐断不得不退出毒品销售这块黄金市场了。

    另一方面粉眼龙婆又是亚洲区域内的相术、卜巫、通灵术、五毒教、降头术、苗疆蛊术等等邪门怪道的总盟主她要想算计某个人那个人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好走。

    “我跟‘粉眼龙婆’向来没有关系怎么会……有信给我?”大亨有些失态了这也有情可原。以对方的下毒手段只凭这一张信笺就能让他死一百次。

    “晚辈不知道只是龙婆有托我就听令行事。”顾倾城的杀手锏瞬间压制住了大亨的气势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

    大亨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影连瞭望塔上的人也缩回头去了。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涨红了脖子并不准备接这信笺。

    关宝铃不知深浅地上前一步笑着问:“我来看看行吗?这位前辈肯定格调高雅并且最喜欢粉红色所以才用这么精致的信笺……”

    这一瞬间我觉得满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看着关宝铃的手伸向信笺我想都不想及时伸手抢在她前面触到了信笺急促地说:“我替叶先生接信对龙婆前辈的大名也早久仰了——”

    顾倾城松开了洁白修长的手指信笺带着轻微的寒意落进我手里。

    “风先生真是善解人意值得我们江湖中人好好学习看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我都要开个更高的价钱出来好让你尽量多赚一笔怎么样?”顾倾城笑起来头的边缘被阳光镀了一层金黄。她抬起左手拢了拢头腕上的白金镶钻手链和食指上戴着的钻戒都夸张地放射着耀眼的寒光。

    我冷笑着回了一句:“不必。”

    如果不幸中了“粉眼龙婆”的毒也是为关宝铃心甘情愿去做的不会有丝毫的埋怨。我转过身子把信笺捧到大亨面前经过这一番倒手就算信笺上下了度、布了诅咒也全部被我挡掉了。

    大亨皱了皱眉撮唇一吹信笺被吹得翻开四五行流畅的汉字显露出来。为了避嫌我马上扭头不肯偷看。

    由古琴引出的这段插曲让我有一点点沮丧似乎没必要把大量心思和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只想弄清古琴在追索“海底神墓”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目前最该着手做的应该是拆解寻福园的事。

    当然这件事要跟苏伦商量沟通至少先得到她的同意。

    “哼哼‘黑巫术之神’昆拿?他能破解得了别人下的诅咒?我看未必!”大亨在自言自语气势收敛了一大半。

    院子里的气氛突然变了因为一提到“黑巫术”这个词关宝铃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镇定自若、气势如虹的大亨也不知不觉开始退缩只有顾倾城依旧保持冷静向我微笑着:“其实这封信并没有什么背人之处风先生可以看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破解黑巫术的办法并非只有一种龙婆请‘黑巫术之神’出马只是不想叶前辈这样的高手处处受制坠了亚洲玄学人士的名声。”

    她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愿意照着她的话去做。

    我低头看着信笺上流畅的王羲之体行楷小字墨迹淋漓竟是正宗的中国传统书**力深厚。

    “昆拿已经找到下咒之人十日后到达北海道。人在江湖任何事都可以谈给老婆子个薄面如何?江湖不老如果能为叶老弟分忧解难是老婆子的荣幸。”几行字一气呵成落款处是一个粉色的篆体“龙”字印鉴。

    雪茄很快吸到了尽头大亨猛的被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他恼火地取下烟嘴狠狠地在旁边的一棵枯树上捻灭了烟头。

    “琴我要定了顾小姐远来一趟长途奔波辛苦我可以开张支票给你以弥补你们兄妹的损失。”大亨的气势受了压制但说过的话却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关宝铃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毕竟留不留这架古琴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何苦多生些事出来?

    顾倾城一声轻叹伸手取回了信笺。

    关宝铃张嘴要说什么大亨捉住她的手腕回头向她的房间走去只把我跟顾倾城留在原地。

    这种变化出乎我的预料脑子里一直盘旋的几个问题刹那间被打乱了。当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大厅望过去的时候别墅主楼狰狞险恶的“九头鸟挣命”格局又一次凸显在我视线里——“或者水面上的神谕是有道理的?破除这边诡谲的别墅布局之后就能影响到大亨身体里的诅咒?但枫割寺的神谕、寻福园别墅会对远在危地马拉的‘黑巫术’有什么影响?”

    这些问题能把人的头都想得炸开在阳光的照射下我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向后退了两步倚在车门上。

    在枫割寺的日子每一晚都不能安睡精神已经耗费过度我想起了二楼卧室里那张柔软的床真想立刻上楼扑倒在那张床上。

    “风先生风先生你没事吧?”顾倾城的声音恍惚而遥远并且她的脸凑到我眼前模模糊糊地像隔着一层轻纱。我想迈步向大厅走心慌得厉害脚下也仿佛踩在云团里挣扎不得只挪动了半步向前一栽毫无办法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风拂动琴弦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朵我重新清醒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床前端坐着不是苏伦、不是萧可冷更不是关宝铃。她浑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高贵地端坐着手里应该是握着一本书。

    “我……怎么了?”我呻吟着头疼得厉害。

    “不过是普通的受凉感冒很快就会好。”她回答原来是顾倾城。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不知自己是怎样到了床上的不过总算明白这是在二楼卧室里出门之后就是那个抱着座钟的青铜武士再过去一间则是满屋藏书的书房。如果决定拆除别墅所有的东西可以搬到东面那座别墅里去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尊青铜武士像肯定要动用吊车来装运。

    “莲花钥匙、水下的门、武士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想打电话给苏伦但自己的电话早就浸水了。

    “别动你刚吃过药需要卧床休息。”我刚想支撑着起来她的手已经压在我肩膀上。

    我有气无力地苦笑着:“关……关小姐怎么样?她也感冒了吧?我想去看看她……”

    萧可冷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响起来:“还是免了吧!她没事有大亨的呵护什么病都难不倒她。”

    灯光有些晃眼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没心情跟萧可冷争辩什么。

    “唔风先生你太累了可能是长期睡眠不足的缘故。只要安心睡二十四小时一定会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不必担心其她人。”我喜欢听顾倾城说话斯文温柔跟萧可冷完全不同。

    我记起了古琴的事抱歉地闭着眼苦笑:“顾小姐琴的事没料到会有那么多变化害你白跑一趟了。”

    这句话引起了顾倾城与萧可冷同时出的笑声。萧可冷抢着说:“大亨已经撒手任顾小姐带走那架琴。‘粉眼龙婆’出的亲笔信连美国总统都会给面子大亨又怎么会这么不懂江湖规矩?而且龙婆调动了麾下的一切力量是在为大亨帮忙对付‘黑巫术’的诅咒如果他再不识抬举可就不够明智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萧可冷的话太直白带着很大一部分个人情绪一旦传出去难免会在大亨那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顾倾城一笑淡淡地问:“萧小姐对大亨似乎成见颇深啊?其实江湖上的事还不是大家互相给面子、相互捧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都有力所能及、力所不及的事。龙婆对叶前辈也是很尊敬的他们一向是互通声气的江湖朋友所以大亨肯看在龙婆份上给我面子做晚辈的只有感激而已。”

    她的话说得漂亮并且不动声色地捧了大亨一次可谓八面玲珑之至。

    我昏昏沉沉地再次入睡之前蓦然想到:“如果‘粉眼龙婆’能破解黑巫术的诅咒是不是就不必拆解寻福园别墅了呢?”

8古琴之争(上)

    虽然一直躺着但头疼欲裂的感觉始终没有减轻过。昏睡中我知道太阳重新升起来了自己竟然睡了半天加上整整一晚?

    黄昏醒来目光穿过卧室的门落在那尊青铜武士像上。泛黄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摄影师刻意营造出来的老照片的意境带着说不尽的悠然沧桑。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过他摆放的方位面向西北而不是正西或正北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看到他腰间的剑自然也想起了被甲贺忍者抢走的那张莫名其妙的古代地图——“那是多久前生的事了?”我自言自语着起身。经过了枫割寺里那一系列的紧张变化我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心境也不知不觉变得成熟起来。

    “如果真的把这栋建筑一点一点拆解开会找到什么?”

    我闭上眼睛再一次回忆着自己到达寻福园之后生的点点滴滴那些神秘的水泡声时隐时现、关宝铃在洗手间的神秘消失和重现……几乎可以肯定大哥建这么一座格局凶险的别墅出来必有深意。只是以手术刀那么高的智慧怎么会一无所获呢?

    头疼欲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书房里忽然有人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立刻判断出那是顾倾城的声音。关于古琴的归属她不会是大亨的对手所以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一阵电子音乐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开始接电话:“嗯我知道时间宝贵但风先生一直在昏睡中我总得讲些礼貌吧?古琴的真实性无须怀疑至于价格方面还可以上浮一点我自有分寸再说海上供给线一直畅通无阻区区几个日本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的声音充满自信有种刀山剑林胜似闲庭信步般的高手风范。如果通话的另一方是顾知今的话看来他们两兄妹对古琴也是志在必得。那么他们有什么本事能够对抗大亨的一手遮天呢?

    收线之后书房里又传来翻动书页的动静。

    外面静悄悄的别墅被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所笼罩着即将到来的黑夜更助长了这种气氛的不断加重。

    我慢慢起床身上早就换过了棉质的睡袍迷迷糊糊中竟然忘记了帮我换衣服的是谁。

    “风先生你感觉怎么样?”顾倾城适时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握着一卷俄文版的书目光沉静如水透过平光眼睛的水晶镜片带着一丝笑意望着我。她的站姿是标准港岛写字楼女文员的姿势但胸怀锦绣的气质却是连很多大公司的女总裁甚至港岛政府的女议员都无法相比的。

    我抱歉地一笑:“还好只是古琴的事耽误了顾小姐的行程实在不好意思。”

    客厅里到处一尘不染可能是出于信子的辛勤打扫特别是那尊武士像更是擦得一尘不染。

    顾倾城轻拍着手里的书颇有深意地笑着:“最美的花朵只会被善于等待的旅人欣赏对不对?为了五湖古琴就算在北海道滞留十天半月的又有何妨?”她的眉虽然细却极其有韵味随着书卷气浓重的措辞偶尔飞扬跳动着。她说的每一段话都带着吟诗作对般的顿挫不像是普通人的寻常对话。

    我坐进沙里系紧了睡衣的腰带想起大亨泰山压顶一样的决断气势更觉得以顾倾城的书卷气无法跟他的王道霸气对抗倒不如换上顾知今的市侩气更合适一些。

    “风先生关于古琴的价格你还有什么异议吗?”她倚着书房的门框好整以暇地问。

    掌控客厅气氛的天平又在向她那边倾斜我意识到了这一点身子重重地后仰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顾小姐大亨与你一样出身于港岛江湖***他的行事手段想必你不会陌生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最好别跟他对抗。我对令兄的‘和气生财’这条处世原则非常赞赏希望你也有同样的高明见识可以吗?”

    顾倾城仰面一笑扭头回书房去放书留下一句:“谢谢关心但我知道大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那本原版的俄文书就是《诸世纪》的前苏联译本那么多书她偏偏拣这本阅读起来很费劲的版本让我心里一阵惊疑。

    她重新走回来时先看了看腕表非常肯定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订制了一套紫檀木的琴箱此时大概运到札幌机场——当然如果风先生这边交易不成问题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能顺利返回港岛那么我跟家兄都会对风先生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江诗丹顿表上的镶钻同时放射出十几道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我对面的青铜武士像而她不经意地捋捋头的动作更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镇定。

    我知道一定是在自己昏睡时又生了什么逆转现象大亨已经放手她才会着手安排带古琴撤退的步骤。

    “风先生你不想问些什么吗?”她并不落座抱着胳膊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像是一个没有听到热烈掌声的舞者未免有小小的失落。

    “琴在哪里?”我问。

    她一阵错愕但仍然及时回答:“在右翼的一间空房子里我需要将它放置在室温十二摄氏度左右的空间里以此保持琴板的线性变形。”这个问题无关大局并不是她期望我问的。

    “那么琴的来历呢?它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值得令兄这样精明的古董商人开出天价?”不等她回答我举起双手郑重其事地补充:“顾小姐请你告诉我真实答案如果是些莫名其妙的搪塞理由不如不说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注意到书房里同样一尘不染所有的书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安子死了信子自己一个人仍然做着同样的工作应该非常辛苦——我从来没减轻过对她们姐妹的怀疑耶兰和安子的死来得相当突然我宁愿相信是安子的异常表现让她背后的主使者下了杀手而耶兰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的垫背者借以分散人们的怀疑视线。

    “咳咳……”顾倾城低声咳嗽起来。

    我的视线落在武士像上越来越觉得他面对的方向怪异无比。那柄佩剑无法拔出这件事应该预示着某种特殊机关的存在是机关控制了佩剑?还是佩剑的进出控制着机关?

    这尊武士像上并没有铭牌刻印所以只能按常理判断他的产地是中国而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数以万计的机关设计高手连能飞能叫、栩栩如生的碧玉蝉都能做出来早就达到了“无所不能、登峰造极”的绝妙境界。如此庞大沉重的武士像要在他内部安置十几套机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风先生其实知道不知道五湖古琴的来历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你不想听假话我也不想说真话怎么办呢?”她为难地推了推眼镜仰起脸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了折衷的办法:“我只能笼统地说它的琴弦可以出某种特殊的声音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是猜测而已还没能得到最后的肯定。这样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院子里突然起了一阵喧哗我起身从窗子里向外看大门外的公路上连续驶来了六辆灰色的加强型警车每一辆里都坐满了头戴钢盔、表情严肃的武装特警队员。

    瞭望塔上的狙击手们没胆量向警车开枪所以六辆车长驱直入冲到别墅大厅前的台阶下嘎然而止。车门大开一共跳下三十名怀抱冲锋枪的特警四散分开一队进入大厅一队控制大门到台阶的林荫道另外四队逼向四角的瞭望塔。

    黑道人物再怎么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警察对抗先机一失立刻全局受制。

    顾倾城重复了一句:“风先生如果答案满意的话我们可以交易了吗?”她对外面来的警察并没看在眼里只是镇定自若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我向窗外指了指:“顾小姐就算你买到古琴怎么运出去?”

    顾倾城笑起来:“风先生说笑话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何须多问?”

    我也跟着笑起来要想挟带私货离开日本海上异国商船是最好的秘密通道只是当我们看到一辆加长的黑色丰田皇冠车平稳地出现在公路尽头时顾倾城脸上的笑容立刻止住。那种型号的汽车丰田公司仅仅生产了一百辆全部是亮黑色并且仅供日本皇室使用上面根本没有行驶牌照而是嵌着一张一尺长、三寸宽的银色金属板。

8古琴之争(下)

    “顾小姐这次你还觉得能顺利带走古琴吗?”藤迦是皇室公主这次来的百分之百是曾经来过的大人物。那么属于皇室的古琴必定会被重新收回岂能容别人觊觎?

    “为什么不能?如果不是一直担心会连累风先生我早就带它离开了。大人物来了更好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我们的交易干净放心免得贻笑江湖。”

    她的皮包就挂在门边的衣帽钩上顺手取下来拿出支票簿嚓地撕下一张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八百万英镑?”我捏起支票的一角轻轻一弹出“咔”的一响。

    顾倾城给我的印象心机深不可测任何难题到了她手里都会像亚历山大剑下的绳结一样应声而开但在以前途经港岛时似乎并没有人提起过她就算在顾知今的商业伙伴们也从没有人提到她。

    “不满意吗?”她取下眼镜眼神深幽冷静黑白分明像是两泓波光粼粼的寒潭。比起关宝铃来她不够妍媚但却多了一种秀外慧中的沉稳。那副眼镜也是范思哲的这一季新品两条镜腿上各镶着两粒细小的亮钻

    “满意。”我折起支票放进口袋里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再化解大人物的汹汹来势。

    她在审视着我的脸嘴角微微翘着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我知道风先生对琴的来历仍旧存着疑惑但我不想信口胡说跟市井屠钓之辈一样不负责任地人云亦云。或者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详谈?”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第一个冲上来的竟然是大人物的保镖队长鹰刀。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四名高度警惕的凶悍特警手里的冲锋枪直逼顾倾城。

    “顾小姐有人举报你非法倒卖运输国家文物并且有刺探本国政治情报的不良倾向所以必须带你回安全防卫厅去隔离审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动起手来会让顾知今先生面子上不好过听懂了吗?”

    鹰刀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上来先扣了两顶大帽子在顾倾城头上免得别人站出来拦阻讲情。他的脸色阴沉不定目光不住地向四面逡巡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倾城放好支票簿重新戴上眼镜仰起下巴冷笑:“什么事?我持有美国公民护照没有触犯日本法律何必动刀动枪的?难道这就是日本政府对于外来商务投资者的欢迎方式吗?”

    她的腰肢非常纤细却不是关宝铃的那种柔弱而是充满了韧劲举手投足间动作无比和谐。从她不算太顺畅的呼吸中我能判断出她身上带有暗伤任何时候都不能动全力所以武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顾倾城哈哈一笑:“什么?刺探情报?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授间或做国外金融投资顾问对你们日本人的政治丝毫不感兴趣——”

    我注意看鹰刀的脸突然插嘴进来:“鹰刀先生你是在找一架古琴?”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困惑既然“五湖”古琴那么有来历应该在日本的知名度很高才对怎么会被历史淘汰沦为“幽篁水郡”里的弃物?至少一架价值八百万英镑的古琴总得需要配备专业的保安队伍担任警戒才对。再者以“贼不空手”闻名的“黑夜天使帮”又怎么会放过它?

    刚才在与顾倾城的对话中我始终不停地思索着这个问题但却找不到答案想必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告诉我。

    “对。”鹰刀眯起眼睛看着我。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不过只是相互认识而已谈不上任何交情。

    “我想见大人物并且需要知道古琴的来历然后或许我会给你一点搜索古琴的提示。”从顾倾城这里得不到的或者转个方向能从大人物那边套出来。我判断大人物就在下面的皇冠车里只是可以低调隐瞒而已。

    鹰刀一笑:“见他?你以为大人物会随时等着接见你整日无所事事?别开玩笑了——我会转达至于他见不见你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做为大人物的保镖队长他算是日本政治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毕竟整日陪在大人物身边会接触到第一手的新闻资料这在记者们的眼里是最了不起的新闻来源。所以他无时无刻不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

    隔着窗子我看到那辆皇冠车的四门紧闭黑纱遮住了车里的一切什么都看不到而院子里的形势全部受控于日本特警。美国反恐专家的布置是要对付偷偷摸摸进攻的山口组恐怖分子而不是大规模的警察清剿所以四角的瞭望塔才没来得及挥作用。

    “我也想见大人物可以吗?或者能允许我打一个电话?”顾倾城很镇定“嗤”的拉开了皮包的内侧拉链。

    “停手!顾小姐请不要做任何动作——”鹰刀的警惕性很高文静雅洁的顾倾城在他眼里与随时能拔枪射击的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他的一双鹰眼死死盯在顾倾城伸进皮包的右手里身后的四名特警扇面形向前包抄过来。

    顾倾城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举过肩头。

    其中一名特警“哗啦”一声从皮带上抽下了精钢手铐毫不客气地走上去——那副手铐的内圈带着尖锐的狼牙刺是专门用来对付极度危险的匪徒的但他现在用来对付一个女孩子未免大题小作。

    她的手应该是清泉沐浴、焚燃熏香然后轻拂于古琴上而不该受狼牙手铐之苦但此刻面对日本人的枪口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我对顾倾城是很有好感的从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到我们在院子里的初次会晤、再到刚才她交给我那张支票最起码比唯利是图、一心钻到钱眼里的顾知今要好。所以我横跨一步挡在那名壮硕如牛的特警前面转头向着鹰刀微笑:“鹰刀先生顾小姐是我寻福园的客人我担保她不会做什么对贵国不利的事也不会突然撒腿逃跑这手铐就免了吧?”

    鹰刀下巴朝天高傲地“哼”了一声。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种人见风使舵、欺压良民惯了从来都是对上面吩咐的事“拿鸡毛当令箭”只求讨好上司根本不考虑处理问题的方式是否合适。

    “滚开中国人!”这名特警应该不知道我的来历大大咧咧的一巴掌拍向我的肩膀嘴里放肆地吐出一句日语粗话。他的手掌宽厚粗短一看就知道练过空手道里的“劈桩”硬功如果是普通人中了他这一掌肩膀起码也要红肿几个月。

    “你说什么?”我冷笑着左掌一翻啪的一声擒住了他的手腕。

    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握着手铐的左手猛挥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我的右侧太阳穴。这一招已经是一击必杀的重手可以想像日本特警们执行任务时有多暴虐竟然随时都会对毫无过错的陌生人痛下杀手。

    “八嘎——”看来他的确没什么修养除了日本的“国骂”还是“国骂”。

    窗子是开着的应该是在此之前顾倾城曾经打开透气过这也恰好省了一道繁琐的手续骂声还没落地的特警倏地从我头顶飞了出去穿过窗子冲向半空。

    我拍了拍手皱着眉问:“鹰刀先生你的手下都这么喜欢随口骂人吗?”到这时才听到那个人“噗通”一声落地沉默了几秒钟才杀猪一样地惨叫起来。

    鹰刀变了脸色另外三名特警却全部楞了他们的目标是对付顾倾城还没有接到如何处置我的命令冲锋枪的保险栓虽然开着却不敢冒然开枪。

    “我要见大人物如果你不敢去通禀我可以打电话给他。”我只说到这里顾倾城已经顺水推舟地把电话递过来带着她掌心里的余温和香气。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严格卡着节拍来的张弛有度仿佛是完全按照剧本来演的舞台剧而鹰刀、特警们只是她随手调度的演员或者道具。

    我握紧电话有点好笑地回头看着她:“顾小姐这算什么?你早料到我会出手?”

    她笑得很开心嘴角上翘露出两排莹白如玉的整齐牙齿。

    我记得大人物的号码原本只想说说而已现在却被她逼得非打不可了。

    鹰刀只是大人物的奴才他做一万个决定、说一万句话都不如大人物点点头或者摇摇头有用。

    电话拨通后大人物的嗓音略带沙哑显然情绪非常低沉。他听出了我的声音提高嗓音强颜欢笑:“风你在楼上?我就在下面的车子里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对于日本人厚颜无耻的明知故问我除了无声地苦笑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寒暄:“你们的特警人员态度太强悍了几乎吓坏了我的朋友顾倾城小姐。是这样她来北海道不过是为了取一架古琴没有政治目的也不会危害到贵国的国家安全、民族利益能否给我点面子高抬贵手?”

    我们只隔楼上楼下的几十米距离他偏偏装聋作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鹰刀恼火地瞪着我:“风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在我们日本如果你想玩英雄救美的游戏当心把自己也玩进去!”他的武功并不见得比我高明所以只是虚声恫吓。

    我向他晃了晃手里的电话示意他噤声。

    “风其实我很愿意帮你的忙但古琴属于皇室的珍藏纪念品又是藤迦的遗物唉我希望留住它以后睹物思人也算是一种寄托。如果你想拿来送给女朋友我可以命人送同样的琴过来随便你挑好了……”

    我愣了约一秒钟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顾倾城说古琴属于无价之宝而大人物的话说明他并不明白琴的宝贵——对于古琴的研究日本古乐器专家们的水平并不比顾知今低多少难道他们就没现这架琴有多名贵?”按照平常思路考虑我会觉得顾倾城与大人物话里所指的并非同一架琴。

    顾倾城低声笑起来:“风先生你的女朋友是谁?”

9 藤迦经受的第二次千年禁锢(上)

    我顾不得理会她的玩笑话脑子里紧张地盘算着。

    皇冠车的车门弹开大人物缓缓地下车仰起头向我挥动着手臂。表面上看藤迦的去世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打击仍然精神奕奕衣着笔挺。

    “风答应我一个条件琴是你的我也不会动顾小姐一根头怎么样?”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满院都是杀气腾腾的枪口己经是兵临城下我似乎除了签订城下之盟再无退路了。

    我靠在窗子上顾倾城也跟过来。

    “什么条件?”我挥手向他还礼同时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声音:“顾小姐要琴的话就听我安排等一会儿下楼把‘五湖’两个字涂抹掉同时把报价降低一百倍一一”这些话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的能闻到她梢上飘出来的动人清香。

    她连续眨了眨眼睛会心地一笑己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如果这架古琴在藤迦去世前后起了不同的变化知情人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可以轻易掩盖这个过程。日本乐器市场上价格最昂贵的古琴也不过二十万美金只有极力贬低“五湖”古琴的价值才会让大人物不再看重它。

    不管古琴里藏着什么秘密我希望是自己的同族得到它而不是白白丢在日本人手里。

    大人物扬了扬浓眉:“下来谈吧我想你一定会接受。”

    神枪会的人与大亨都退缩在屋子里绝不踏出屋门半步大家都明白大人物一到寻福园外围几公里内全部都是特别警察的精锐力量轻举妄动的结果只是自取灭亡暴尸荒野。

    我觉得最遗憾的是四座瞭望塔并没有出最明显的震慑力量或许配备的武器仍旧级别太低不足于与外来之敌抗衡。这也正是“强龙压不倒地头蛇”的道理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跟当地警察直接对抗就太不明智了。

    “好吧我马上下来。”我转身向楼梯走鹰刀带着的人立刻分成前后两组把我跟顾倾城夹在中间一起走下楼梯。

    大厅外阳光灿烂两翼所有的门都紧闭着不见一个闲人。我看到至少有三十几个经过伪装的镜头在角落里旋转着这是反恐专家的成绩屋里的人不必出门就能监视院子里的一切。

    大人物倒背着手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风你是聪明人我的条件想想就知道了还有必要说吗?”

    他自从接掌皇位以来野心昭然若揭一直追求的不过是“权力”二字这一点几乎所有的亚洲军事问题分析专家们都看得到。他要很多很多权力国家的、东亚的、亚洲的甚至世界的目前他己经完成了“用胡萝卜攻占世界”的第一步骤下一步很可能就要与美国人一样奉行“大棒政策重塑武力强国的形像了。

    我盯着他因兴奋而突然涨红的脸忽然觉得他的想法真是可笑之至——“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美国要称霸、俄罗斯要称霸、非洲小国要称霸、伊拉克要称霸连东亚小国朝鲜、日本、南韩都要称霸那么这个地球分成独立的多少份才能满足这么多国家的需求呢?大人物的所作所为、所图所想跟伊拉克的战争狂人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日神之怒’?难道真的以为我能进入海底取那颗宝石上来?”我轻轻松松地笑起来。到目前为止进入海底还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但我也很想进去虽然与大亨的期许目标略有不同却是殊途同归。

    “对你一定能。”大人物非常肯定。

    在他的高度信任下我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索性坦然承认:“对我能只是当前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让顾小姐带着古琴离开日本。古琴换宝石这桩生意你更划算一些对不对?”

    大人物向顾倾城看了一眼眼底深处突然亮了起来男人往往在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女孩子时才会有这种表现。其实顾倾城是个不会令人“惊艳”但却非常“耐看”的女孩子我只跟她有短暂的接触之后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顾小姐关于这架古琴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大人物没有为特警们凶神恶煞一样的突然冒犯道歉却像什么都没生一样充满了主人家的热情。五十岁左右的成功男人或许都会像大人物、大亨一样对年轻而富有韵味的女孩子动心但我很明白他们的举动如同划着火柴去拢烧鹅卵石一样空劳心神而己。

    对于大人物的殷勤顾倾城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如果阁下能把这群不懂礼貌的蛮牛先轰出去我的确很乐意表一下对古琴的看法但现在实在没兴趣一一如果不是风先生及时出手现在我的手腕应该己经伤在他们的狼牙手铐下了。”

    顾倾城不会是那种见了大人物就自卑得骨软筋的下贱女孩子这一点让我感到一丝窃窃的喜悦。

    刚刚被我丢下来的那名特警己经被同伴救起但腿脚受伤不轻自己为日本国民效命的历史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单纯的双方交手或许我不会出手过重总得给对方留条退路但他不该使用日本人的“国骂”。几乎所有的中国人对这句“八嘎”具有天生的过敏性往往因此而冲动得大打出手。

    大人物吃了闭门羹笑容凝结在脸上回头向鹰刀使了个眼色——

    鹰刀打了声呼哨这群特警马上集结成队迅登卜警车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别墅。

    这只是一场日本人的“示威行动”表面是针对神枪会实际上是大人物对我的一次“逼宫”行动。可惜他永远都无法明白此时我比任何人更渴望深入海底一探究竟对于他的要求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己。

    顾倾城忽然摇头长叹:“贵国的特警部队虽然号称是国家的铜墙铁壁、中兴力量但作战素质、人文修养实在糟糕得让人哑然失笑。风先生你以为呢?”

    我耸耸肩膀刚刚在二楼客厅里时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打倒那四名特警。鹰刀是大人物贴身保镖中的最出名的但我也有过一半的把握在枪法、搏击、冷兵器格斗上胜过他并且若是在生死搏斗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在我手上活过十招。

    “对或许日本的特警部队应该继续向美国盟友学习起码也要达到海军6战队人员的中等水准否则怎么保护我们敬爱的日本国民?”我应和着顾倾城的话——

    “哈对了贵国的自卑恐怖还表现在怪兽满夭飞的娱乐专题中。或者国民们并不担心未来的安全问题因为有非常强悍的奥特曼在保卫着这片美丽的海上乐园?”顾倾城不愿放过这个讽刺日本人的话题但我己经及时闭嘴不想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在我们两个的一唱一和下大人物居然能再一次保持微笑:“两位的衷心建议我会转交安全防卫厅日本警察一定能保卫日本而且会推而广之保卫环太平洋地区的和平宁静。”

    他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张白色的卡片谦逊地双手递到顾倾城手上:“顾小姐带我的这张私人名片可以在海关通行无阻祝你一路平安。”

    日本人的“多礼”和“隐忍”是大和民族品质的闪光点等到大人物上了车子驶离别墅我跟顾倾城对视着衷心钦佩大人物在这两项功夫上的修养。

    卡片中心上印着一朵怒放的金色菊花右上角是一面缩小了的日本太阳旗一个字都没有。顾倾城将卡片捏在手里迎着风“哎哎”地弹了两指略带遗憾地问:“风先生可惜我得急着回港岛去不能亲眼目睹你潜水寻宝的盛况。关于‘日神之怒’的传说我听过很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版本早就过百不知你将循着那一种版本着手?”

    她皱起了眉把卡片放进皮包里。

    晚冬早春的暮色来得极为迅仿佛一下子便罩下来了。路灯还没亮我跟顾倾城的关系因为暮霭围绕的原因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如何着手?我还没有特别完善的计划。”在她面前我不想坦呈太多。

    她指向大人物绝尘而去的方向推了推眼镜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旧本人的孤岛文化作祟是绝不可能容许其他亚洲人插足进来分一杯羹的。在这里外来文化除了被分崩离析地同化就是‘顺者昌逆者亡’地消失。所以我觉得与他们合作比与虎谋皮更难处理。”

    顾倾城对日本人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取得“日神之怒”前大人物或许会对我有求必应慷慨大方等到我失去利用价值时脸色变化可想而知。

    她皮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一“我们先去看看古琴吧其实在你提醒之前我便做了外表字迹上的处理只是我有一点小小的困惑……”她只听来电铃声并没有及时取出电话来看。

    琴在右翼的最后一个房间里门紧锁着。她取出钥匙开门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疑惑更是加深了:“风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感觉这琴上带着一种极其幽深的怨气?”

    我摸摸下巴反问:“是琴?还是房子?”

    “九头鸟挣命”的格局往往会在人的思想里不知不觉添加一部分紧张压抑的气氛我以为她的感受会是来自别墅的影响。

    锁芯出“咔嗒、咔嗒”两声响应手而开一股淡淡的潮气扑面而来。不必解释我也明白文物古董的保存只有赋予严格的温度与湿度环境就会恰到好处地延长它们的寿命不褪色也不朽化。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的一张蒙着红色天鹅绒的桌子上摆着那架琴。

    “我己经放松了所有的弦轴让琴弦也得到休息要知道没了它们将来就不出那种响遏行云的声音了。”她停在门口警觉地向四角张望着。其实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一眼就能看得通通透透毫无可以遮掩藏匿之处。空调的出风口上系着一条玫瑰红的细长丝带被风吹得飘来荡去除此之外一片静谧。

9藤迦经受的第二次千年禁锢(下)

    我走向古琴她在我身后随手关门出极轻微的“嗒”的一声。

    古琴在日光灯的最下方琴板反射出的白光冷静地投射在天花板上“五湖”那个古篆朱印果然没有了——“我用了些‘易容术’里的材料把字迹抿掉了再者大享曾动用了移动透视设备对它的内部进行过仔细的平方厘米为单位的探测一无所获;任何人看来除了通透异常的声音它并没表现出更多的奇异之处。”

    顾倾城站在桌子的对面抱着胳膊低头审度着古琴。

    骤然间我觉得日光灯黯了一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灯管下方掠过将它出的光芒遮挡了约十分之一秒。灵异专家们经常说日光灯出的冷光波长是最容易照见异端鬼魂的具有奇异的“显形”作用。

    我抬头向上凝视着灯管。

    “你也看到了?”顾倾城略显紧张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这个房间位于“九头鸟挣命局”的两翼最尖端的部分属于凶险格局当其冲的地方之所以空着是因为在王江南等人大举入住寻福园时我特意要萧可冷空出来的。至凶之地住人必死其实耶兰的死有很大一部分跟他住进了左翼最顶端的房间有关。这件事我虽然没责怪过萧可冷她也应该有所感觉。

    “你不该把古琴放在这里的——”我长叹四面起了飒飒阴风。

    “我错了古人深山抚琴山精树怪潜近窃听并附着于音律琴弦之上。你突然晕倒我没来得及审时度势便匆忙布置了这间恒温室。风先生既然寻福园别墅是你名下的产业为什么要布置这么一个诡异的‘九头鸟挣命局’岂不是故意陷自己于困境?”

    顾倾城又取出了手帕在琴弦上轻轻擦拭着。

    我无可解释因为连自己都参悟不了大哥建造它时的意图或者真的该一鼓作气拆掉它以求获得答案?

    “我想用‘滴血困灵’的化解方法驱邪除妖你看怎么样?”她的左手小指压在琴弦上只要轻轻一划就会皮破血流。

    做为港岛著名古重商顾知今的妹妹她对这个***里的某些驱邪异术应该了如指掌才是。每一件价值连城的上好古董几千年来倒手绝对不少于几十次甚至多达上百次。易手之时和平传递的机会极少大部分会伴随着抢劫杀戮而那些最初的善良收藏者屈死之后怨魂挥之不去会跟自己挚爱的器物融合在一起。久而久之古董上聚集的怨魂越来越多再转入古董商手里必须得经过某种“驱邪”的仪式以求明哲保身。

    我摇摇头:“顾小姐你取得这架古琴后根本不会自己收藏使用一旦滴血原有的怨魂十有**会留在你身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她的手段和心机费尽心力拿到这架古琴所图谋的一定会是比音乐和金钱交易更大的计划。看得出来她也不在乎金钱而是只在意能不能顺利促成这次交易。

    她凝眉想了想抬起手心悦诚服地点点头:“是风先生说得很对我又错了。”

    “谁?谁?藤迦吗——”我蓦的有了感觉脱口低叫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转脸向着顾倾城:“顾小姐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或者我可以帮你驱散琴上的怨魂。”某些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我只知道有一个极其熟悉的影子正轻飘飘地落在桌子的侧面看不到她但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香气一一从埃及沙漠一见面时就念念不忘的“千花之鸟”的香气。

    顾倾城迟疑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留在这里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我后退一步哗的一声拉开门盯着她的脸无声地下了逐客令。此刻我甚至不敢分心否则也许会在瞬间失去对藤迦存在与否的感觉。

    院子里依旧很安静不知从何处漂亮的云翳连天空的星光都遮蔽住了。瞭望塔上竟然有不知死活的人在吸烟火头一亮一灭成了**夜色*(**请删除)*(**请删除)里最显眼的尾标。神枪会的人马越来越像一群乌合之众我真的怀疑这群人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山口组的对手?

    凭这一点烟头的火光高明的敌方狙击手能在八百米到一公里的距离内将这家伙一击必杀。今天的江湖弱者根本无法生存哪怕只是一秒钟的散漫放松丢掉的都可能是自己唯一的生命。

    顾倾城低头向外走但她心里应该是不情愿的。

    我重新关上门再度凝视那支日光灯“千花之鸟”的香气越重了琴弦也陡然被轻轻拂动出一个幽深震颤的低音。我听不到人声但脑子一下子读取了某种思想应该就是藤迦的思想——

    “我再一次现灵魂仍旧不死仍旧无法去到师父他们存在的地方为什么呢?我宁愿死用灵魂存在状态的结束来忘掉一千年的过去。没有人愿意被禁锢在蝉蜕里那种狭小的、窒息的、欲哭无泪的状态足以让灵魂疯。风你会听到吗?我竟然又一次被禁锢住了不过却是在这经数千年不朽的古琴里。”

    我身不由己地点头表示自己己经听到了。

    “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那么这段宿命的尽头是在什么地方呢?己经熬过一千年看尽了人生与江湖的兴废难道接下来的又是一千年?”

    那确确实实是藤迦的思想虽然没有人开口说话我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能帮你什么?”我喃喃地问伸出手想碰触她但指尖感受到的只有空气。

    “不能好像没有人能帮我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未来……等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生命的最高音?我恍惚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被禁锢的使命了——要我奏出‘生命的最高音’?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思想也在表示着极大的困惑。

    空调的出风口起了一阵“嗡嗡嗡”的轻轻震动正因为房子里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我才能一点都不分心的凝聚心神。她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没有我们肉眼可见的身体就像地球上的风吹动一切却无影无形。

    我的思想被震撼了一次还记得埃及人萨罕长老说过的话一一“幻像魔的移动形成风”目前藤迎的存在会不会跟幻像魔是同一种物质形态?

    她连续重复地问着同一句话:“什么是‘生命的最高音’?什么是‘生命的最高音’……”像在问我更像是在问自己。

    琴仍是琴弦仍是弦她的灵魂会藏在哪里?大亨己经详细探察过琴的每一部分一一我忽然醒悟我们惯用的物理探测方法只适用于地球上的已知物质种类遇到某些未知的东西这些射线、红外手段绝对的“风马牛不相及”的方法。

    “你在古琴里吗?是否古琴因为贯注进了你的灵魂而起了变化?”

    她的灵魂长叹:“不错古琴取材于树木、龙须、兽骨即使用再华丽的词汇命名它、用再竭尽全力的繁复指法去挑拨它仍旧只是死的东西。乐起于心、回环于胸、至于肢体、达于指尖再诉求于器一一有灵魂的乐器随手弹拨都会是‘阳春、白雪’;没有灵魂的器材即使是师况再生也只是寡然无味的噪声。我们该说再见了一千年之后你将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我与‘灵魂’同时哑然失笑。等不到一百年我就已经该随着炼化炉的青烟一起飞向蓝天了还谈什么一千年?

    “生命的最高音……”那是藤迦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之琴弦一阵潮水翻涌般的拂动嘈杂震耳接着戛然而止。

    她消失了头顶的日光灯也恢复了最初的明亮稳定状态。我忽然觉得浑身疲惫再看古琴时心里隐约有了依依不舍的情感。它可以看作是藤迦的化身或许她说的“千年禁锢”只是一个虚幻的概念在某种契机巧合下她还会重现人间……

    “哗”的一声巨响顾倾城恼怒地拉开了门腾身跃进来。

    我举起双手淡淡地笑着:“我没动它是琴弦自己在响。”到这时候我还是没摸透顾倾城的心思她要带古琴去哪里呢?在她和顾知今的背后又是谁对古琴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我不了解顾倾城但了解顾知今像他那样打着“音乐”的幌子四处捞钱的高层次古董捐客没有巨额的利益落差怎么能打动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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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公告:《盗墓之王》
卷一繁体版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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