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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全文阅读

作者:飞天     盗墓之王txt下载     盗墓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拆解寻福园(上)

    顾倾城仔细地检视古琴终于放下心来。

    门外的寒气传进来渐渐把屋里的潮湿气冲散。

    我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握着电话猜到以她的效率必定已经联络了前来接应的车子。总之顾倾城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间接冲淡了乃兄的市侩气顾知今有这么好的妹妹真的该感谢上天的厚赐。“二十岁的外表三十岁的沉稳四十岁的行事作风”——这就是我对顾倾城的印象。

    “风先生车子十分钟后到札幌那边的机票也已经订好咱们就此别过?”她双手托起古琴连分别时的握手也免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走出门口的样子手里捧着的似乎是世上最珍贵的玉器我不禁黯然地想到:“以灵魂形式存在的藤迦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她是不是会每一日都陷在悲哀里?”短暂的解脱之后她再度蜗牛一般进入被禁锢的轮回肯定是件悲惨无比的事。

    跟她相比普通人能在一百年的生命里经历日日不同、多姿多彩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也就到了厌倦生命的地步恰到好处地撒手尘寰不能不说是另一种“幸运”。

    吸烟的狙击手重新藏进了黑暗里但西北的瞭望塔上竟然有人在低声唱歌自己的位置更是暴露无遗。

    顾倾城环顾瞭望塔的位置悠然浅笑:“美国专家的绝顶火力配备加上中国高手一盘散沙一般的防守方式简直就是街头小贩们做的‘中式汉堡’不伦不类味道槽糕到极点对不对风先生?”

    不知王江南、霍克是出于什么目的似乎这种松松垮垮的防御状态做得有点夸张过度简直是拿神枪会兄弟的命在开玩笑。我己经开始考虑在拆解别墅的过程中要不要把暴露在高处的狙击手全部撤掉连瞭望塔也拆除。

    木碗舟山一带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呈一马平川之势狙击手在高处能俯瞰全景是优势也是劣势因为敌人也能够将他们纳入狙击镜内双方的处境几乎对等剩下的就是靠运气与个人反应能力了。

    “风先生或许是我太少见多怪了竟然没看懂这个‘九头鸟挣命局’的意义到底在何处。中国古典玄学博大精深可否能指点一二?”她向主楼的两翼来回看了几遍连连摇头。岂止是她连先前跟随渡边城同来的日本猎命师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栋布局荒谬的大房子几乎令每一个看到它的聪明人都感到大惑不解。

    我避开这个话题“死结”取出那种支票来在她眼前亮了一下然后“嗤啦”一声撕成两半。顾倾城愣了将古琴向怀里收了收弓起身子如同一只被惊动了的灵猫摩拳擦掌时刻准备与敌人展开搏斗。

    “嗤啦、嗤啦”连续两声支票变成四片、八片直到在我手里成为一把不起任何作用的碎纸屑。

    “风先生你干什么?不会是想违约吧?”她的反应的确很快立刻目光向四面瞭望塔上扫去同时左臂擎住古琴右腕一垂五指分开插入了胸前皮包的夹层里。百忙之中还向腕表看了一眼应该是在计算着援兵到达的时间。

    从她一秒钟内做出的全部反应动作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一流的江湖高手。右手动攻击时应该是类似于飞针、飞镖的一四支的暗器否则也不至于要叉开五指。

    “琴我要定了加价随你一一”她脸上仍有笑容不过是漠然的冷笑。

    大门外的公路尽头有两道车灯光芒闪出来度极快只是几秒钟内便听到了清晰的引擎轰鸣声。

    “黑吃黑是古董行里最司空见惯的事风先生喜欢玩这手我也有兴趣奉陪一一”

    “哗、哗哗”三声一楼的房间有三道门同时拉开三个门口分别站得是萧可冷与小燕、王江南与小来、大亨与关宝铃。六个人一出现顾倾城更是如临大敌眼角向南斜瞟着随时准备逃走。

    小来反应极快瞬间便拔枪在手子弹上膛平举着指向顾倾城的侧面。

    本来风平浪静的别墅里一下子转换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几乎就在小来拔枪的那一刹那四座瞭望塔上“喇”的亮起了强力探照灯光柱劈碎黑暗直射在顾倾城身上。可以想像灯柱后面随之而来的将是狙击步枪的乌黑枪口。

    看似松垮散漫的防卫状态实际只是一种表面假像伪装给敌人看的。

    顾倾城一声冷笑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身向着大门外。那辆疾驰过来的车子距离大门还有五十步一阵急促的警铃声响起来一道闪亮的钢栅门迅封住门口。黑暗中不知有几十只枪口一起对准了那辆被逼得紧急刹车的车子特别在主楼顶上突然架起的五支威猛的重机枪一致出子弹带清脆碰撞的叮当声。

    这是一次天衣无缝的狙击演练顾倾城无意中成了触动八卦阵的小白鼠。她仰面看着主楼上的机枪手无奈地长叹:“风先生你赢了。”

    美国反恐专家绝非浪得虚名否则五角大楼方面每天高薪养着他们岂不成了世界上的第一号冤大头?很显然王江南对神枪会的这种快应急状况非常满意带头拍了十几下巴掌可惜无人响应。

    众所周知之所以能形成良好的防御阵势全都是大享的面子。在枫割寺门前对峙的时候王江南的脸面早就被大亨踩在脚下一万年不得翻身了这时候做出这种动作明显有谄媚的意思。

    我把碎纸屑丢进身边的果皮箱里坦然地笑着:“顾小姐你误会了。古琴可以送你钱却一分不收请把手拿出来不戴鹿皮手套射暗器很容易伤到自己手指的。”

    从她射暗器前的准备动作我能料想到暗器的体积必定非常小巧而且锋利能取代枪械给人以致命的打击。

    很多前辈们都说过闯荡江湖最不能随便招惹的是病夫、女人、小孩这三种人。他们正是因为自己表面的弱小才会更勤奋地练功甚至不惜采用淬有剧毒的暗器务求对敌人一击必杀。

    顾倾城愣了:“什么?什么……”

    在感觉到藤迦的灵魂存在之前我只是一味地单纯想把古琴运出日本不让中国的宝贝落在皇室手里却不会无偿赠给任何机构。知道藤迦的灵魂被禁锢琴中以后我更关心琴的最终主人是谁期望它不会落到粗鄙不堪的庸夫手里所以宁愿分文不取地送给顾倾城正是古人“红粉送佳人宝剑赠壮士”的豪迈原则。

    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其他人都没法理解更让顾倾城惊讶。

    “支票己经撕了顾小姐现在你可以带古琴上路预祝你一路平安。”我向满脸迷惑的萧可冷做了个手势她虽然满脸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挥手示意让瞭望塔上的人按动遥控开关打开钢栅门。

    外面的车子驶进来仍旧是我们遇到过的那辆计程车车号的后四位是“零一九一”。

    大亨不满地“哼”了一声:“风你对顾小姐倒是够大方的一一”不管他出于什么用意要留住古琴在我的拱手相送下己经没办法再插手进来。

    顾倾城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重新抱紧古琴仍然半信半疑:“真的?这样的结局的确是我从没想到的。风先生或许你应该重新考虑考虑支票撕了不要紧你随时可以给我电话咱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八百万英镑是一个令港岛的中低收入人群可望而不可及的庞大数字她绝不会相信我能说放弃便放弃了。

    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年轻司机打开了车门顾倾城梦游一样迈步上了车一直紧紧抱着古琴。一想到藤迎的灵魂即将嵌在琴里被一无所知的顾倾城抱走我心里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悲凉。从认识她到十分钟前她的灵魂再现只是几个月间生的她变了那么多身份更是一变再变直到大彻大悟灵魂脱离**而去。

    “未来会怎么样?我还能见到她吗?”说不清这个“她”是指顾倾城还是藤迦总之脑子里萦绕着这种挥不去的伤感。

    自始自终关宝铃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站在大亨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婷婷玉立着。

    顾倾城关上车门试探着问:“风先生那我告辞了?”

    我挥手告别计程车立刻掉头引擎轰鸣着冲出大门。顾倾城己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应该能满意而归了。接下来我得解决属于自己的问题了向寻福园大胆开刀。

    时间靠近半夜风寒霜重扭头走向大厅时我又一次看到了关宝铃脖子下的齿痕不知不觉又多了一枚清晰如刀凿斧刻。

    没有人开口表看法更没有人问我能觉察出萧可冷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困惑而疏远。或者在她心里我撕掉支票只是为了取悦于顾倾城是男人见了漂亮女孩子的表白夭性就像孔雀求偶时展开自己的漂亮尾巴一样。

    并不是任何富人都有勇气撕掉一张八百万英镑的支票的大亨也未必有这种气量。他们都不明白古琴是因为融入了藤迦的灵魂而突然身价倍增卖掉它换钱就等于是卖掉藤迦这一点在我心里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我进了大厅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尾随进来的意思只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院里的气氛突然出现了冷场。我反手关上门把所有质疑的目光都隔在外面。

    大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壁炉里的火燃到了末尾偶尔有火星进射出来。

    我仰面看着屋顶的水晶吊灯一步步走向壁炉前伸手抚摸着壁炉上方的青铜人像。自从进入寻福园事情的曲折变化一如长篇电视剧的快重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直翻翻滚滚地走到现在。

    没有任何水泡声一切奇奇怪怪的事都随枫割寺那边的战斗、死亡消失了。想起我曾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半夜移动沙把大厅弄了个乱七八糟的不禁自嘲地一笑:“不都是为了关宝铃吗?如果没有她的深夜来访又怎么会牛那么多故事?”

    无论如何想到她的时候心里涌起的只有铭心蚀骨的甜蜜。

    我信步走向洗手间她的神秘消失己经成了没人记起的过去式自己经历的再怎么惊心动魄的事于别人来说都只是漫画书上的匆匆翻页过去了就是陈年的黄历不值得再度翻看。

    洗手间里干干净净墙上的表铜镜、镜前的梳妆台都被擦得铮亮。信子可能碰过某种空气清新剂因为到处都能闻见茉莉花的淡淡清香

10拆解寻福园(下)

    我在洗手间门口停了停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头有些乱眼睛浮肿里面穿的衬衣也皱巴巴的根本毫无风度可言。男人跟女人一样不打扮、不化妆、不换衣服就怎么看怎么像街头邋邋遢遢的流浪汉。

    “叮零零——”沙边的电话响起来。

    我收回思绪走到大厅里去接电话没料到竟然是苏伦的声音。

    “风哥哥我这边所有的设备都已齐备正在下一场雨夹雪空气太冷预计正式进入‘兰谷’要在一周之后你那边怎么样?”她好像是感冒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跟着就是两个响亮的喷嚏。

    我舒舒服服地将双腿搭在茶几上身子后仰半躺在沙上。即使没有她的电话进来我两天内也得找她商量拆解寻福园的问题。不管这栋房子算是大哥杨天的或是手术刀的我都必须跟她商量过才能动它一砖一瓦这是最起码的做人礼貌。

    中国的西南边陲气候条件非常恶劣除了当地零零落落的原住民还会有犯了各种各样的罪之后卷铺盖进入原始丛林的逃犯。所以她的探险工作除了要防备野兽、毒虫、瘴气、暗洞之外还得随时准备跟那些贪婪成性的江湖渣子做斗争。

    我把枫割寺里的变化简单说了几句因为这些情况她都会通过萧可冷的转述得到但仅仅是一鳞半爪、一知半解的转述有时候会洋洋万言、离题千里甚至曲解了某些话的意思。

    当她听到顾倾城出现时匆忙地插嘴:“风哥哥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虽然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但她有两项极端的本领——破解机关与领悟音乐。做为盗墓者每天都会接触毒药机关、暗器埋伏之类有她在身边或许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言外之意顾倾城可以留下来大家能够相安无事地一起工作。对于关宝铃的存在苏伦始终持排斥态度但对突然杀出来的顾倾城却是无上欢迎。

    细溯原因关宝铃不是江湖人娇娇弱弱只会给大家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跟谁在一起就会拖谁的后腿。苏伦竟是如此功利的人让我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心头的阴霾郁闷一下子全部扫清了。

    苏伦等我笑够了才一本正经地重新开口:“风哥哥你在笑什么?”

    我不想指摘任何人的不是立刻转入正题:“苏伦关于‘通灵之井’上显示的‘雀’字还有神壁大师的解词——我有个想法拆解寻福园看看手术刀先生的探索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致命的遗漏。我不相信大哥会建一座完全违背风水学的房子矗立在这里那样非但毫无意义更会给自己人带来难以估量的灾祸。”

    这段话的结尾我并没有谦逊地征求苏伦的意见。没有亲眼看见“通灵之井”显灵的人绝对无法理解水泡组成的那些大字的诡异即使聪明如苏伦也没有这种强大的想像力。

    壁炉里的火就要熄灭了我坐着的姿势视线自然而然落在那青铜雕像上。

    苏伦很沉得住气没有立刻表示激烈的反对她当然能想到我此举的公心与私心。

    我拿起侧面茶几上的铅笔在电话簿的封面上写了个“雀”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风哥哥你的意思神壁大师解开了那四句神秘的短句目标直指枫割寺——只要破解‘九头鸟挣命局’关宝铃祈求的事就能如愿?但破解格局并不一定要全部推倒。你安排搭建的四座瞭望塔岂不也从另一个正常途径达到了‘破局’的目的?”

    我用力在那个字上划了两下把它涂成一团黑色。苏伦能够举出的反对例子我都考虑过甚至想得更长远——“改寻福园为雀字形水渠它在南北面正是枫割寺的‘一箭穿心局’利箭对朱雀后者更是随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水渠是不能有人居住的大家会搬向东面二百米开外的另一处别墅这边的寻福园旧址等于临时废弃掉了借以躲避“一箭穿心局”的煞气。

    苏伦又开始捂着嘴打喷嚏鼻音更重了:“风哥哥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想说的话肯定很多但隔着千山万水都全部省略掉了。正如我无法决定她的搜索队的下一步动向一样她也没法说服我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换位思考她闭嘴的做法无疑是最聪明的。

    电话里也出现了冷场最后是我先打破了沉默:“苏伦你有没有想过‘第二座阿房宫’只是有人编造出来的神话?经过无数次的以讹传讹之后流传到今天就成了活灵活现的真实情节。还有你该去过普陀山吧?山上著名的八景之一‘普陀云海’出现时很多人亲眼见过云海中屹立着佛光万道的连绵宫殿——不必我说你也明白那只是‘海市蜃楼’的一种埃及沙漠里时常能见到。在你所去的西南边陲很多世代居住于丛林的人像是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隐居者一样连朝代更替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阿房宫与海市蜃楼的区别?”

    苏伦笑起来:“风哥哥你打的比喻非常对。”

    海市蜃楼被喻为“贪心魔鬼的诱惑”过去的漫漫历史长河中曾夺去了无数贪婪者的性命他们总以为向前一百里、五百里、一千里就能进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最终却成了沙漠毒蝎的美餐。

    深山老林里极多瘴气、毒雾特别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常常会凝固不动停留在某一个地方二十四小时或者更久。阳光投射到这种混浊的雾气中时最容易产生彩虹和莫名其妙的幻像。

    以苏伦的知识结构这些都是早就俱备的探险常识了。

    “那么风哥哥‘天梯’会通向哪里?依照当地人的传说和那两名老农誓赌咒说过的一进‘天梯’能看到星星、月亮、火球、悬浮在空中的轮船……”她笑着暂停为我解释:“轮船是不可能悬浮在空中的老农指给我看过他们以为是‘轮船’的东西与太空望远镜‘哈勃’非常近似所以这里应该更正为‘航天器’——”

    我只能无语了不过说实话苏伦的描述很吸引人:充满危险的封闭山谷、名为‘天梯’的古屋、进入古物后看到的诡异情景……如果不是有“海底神墓”的事牵着我倒也很想进那个什么“天梯”去看看。

    “老农说进入‘天梯’后身子会一下子沉到地下一直下落大约吸完半支无过滤嘴香烟的时间眼前有亮光的时候就进入了阿房宫。”苏伦的叙述津津有味像是在念一本盗墓类的传奇小说。

    “电梯?古屋‘天梯’是一架电梯?”那是我的第一反应也是任何现代人必然的反应。

    苏伦长叹一声刹住话头换了另外的话题:“风哥哥还记得土裂汗金字塔下的那些孟加拉国金线蝮蛇吗?以蛇类的生活天性易地而居成活率非常低就算勉强进行大规模迁徙最终结果不是死亡殆尽就是被当地的蛇类完全同化。我一直在想‘兰谷’里的飞蛇来自何处呢?对照蛇类的全球图鉴可以了解到这样的‘飞蛇’曾见于中美洲的热带丛林里数量极其稀少——”

    对面那青铜像手里的盒子忽然射出一道亮光笔直向西从我头顶上方越过。

    我猛然跳起来把电话机扯到了地上出“啪”的一声脆响某个塑料部件摔断了碎片乱飞。那道亮光投射到大厅的西墙旋即折转向上在楼梯拐弯处生了第二次反射冲向二楼。

    “风哥哥——”苏伦叫起来。

    我扔下电话飞身越过沙跳上楼梯右手在扶手一搭凌空跃起来避开光线落在二楼入口处。光线的最后落点就在那青铜武士像的眉心上——最不可思议的事生了他站立的角度至少向正北偏移了十五度。这个变化非常明显因为他此刻几乎是正面向着楼梯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得出。

    光线持续了三秒钟然后就消失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味道唯一的改变就在武士像的站立角度上。

1关宝铃的身世(上)

    我大步走过去双掌蓄力时刻保持警惕将他当作正常的活人一样对待在此之前我无数次试图撼动他都是纹丝不动现在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动起来了?

    光线消失之后楼上楼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又一尝试着推动或者转动武士像他太重了粗略估计会在四百公斤左右至少需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推动。宝剑仍然紧锁在鞘里拔不出来。

    座钟的时间指向凌晨一点牵强一点说会是在中国人古代计时系统中的子时和丑时交汇点上。

    “变化是怎样产生的呢或许我以前的怀疑没有错这个大厅里的所有青铜器之间都有某种联系——”我在青铜像的肩膀上大力拍了几掌出“澎澎”的巨响而后漫漫下楼停在楼梯的拐角处。

    光的反射必须得借用一个光滑的表面至少对光的吸收力量小一些可我面前是略显陈旧的白石灰墙吸光的能力接近百分之九十绝对不具有反光作用。我取出小刀在那个转折点上抠了四五下直到露出墙皮下的青石来也没现有镜子一样的东西。

    同样在光线的第一个转折点上也是白墙绝对可笑又可怖的是——光的反射至少要有一个合理的角度进角与出角绝对等值而不可能东墙射到西墙之后莫名其妙地斜着向上而去。所以我走到壁炉前冷静下来再想“与其说是光线折射还不如比做光的无线传导!”

    把出光线的青铜像当作光源通过一条看不见的导线把西墙、楼梯转角与武士像的眉心连接起来产生强大的动能令武士像改变角度。

    人的思想是无所不能的可以把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牵扯到一起但青铜像冷冰冰的动作、形体都没有改变。我毫不犹豫地旋身进了洗手间双手握住青铜镜的边框向上一举一拉立刻把它摘了下来。

    石墙干干净净在我的连续敲打下出“澎澎澎澎”的坚实回音证明那是货真价实的石砌实体墙不存在什么暗道之类。镜子的背后更是干净连一丝蛛网都没有。

    关宝铃的第一次消失就是在镜子前所以我怀疑这面华丽的镜子会在神秘事件中起某种作用但我又一次失望了它并没有因为我的二次光临而产生新的变化只是一面古朴的镜子而已玻璃镜面反射着华贵的冷光在它前面的任何东西都被照得纤毫毕现。

    “喂喂、喂喂……”苏伦一直在叫。

    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听筒强装笑脸:“苏伦就在几秒钟前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要想向外人转述一件看起来绝无可能生的事真的很苦难又很诡异。

    “什么事?”苏伦的镇静一如平常。

    “壁炉上方的青铜像射出一道光线几番传递射中了二楼客厅里的青铜像眉心然后他站立的角度就生了改变朝偏北方向增加了二十度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宁”在向她询问之前我己经下了定论:“武士像下有机关受某种力量的支配会定期做出什么动作。而出指令的领导者就是壁炉上方的青铜像——”

    这种异常举动萧可冷从来都没说过是她没现呢宁还是故意隐瞒?

    “那是一种什么光——”

    苏伦的声音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断接着大亨推门而入。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拜访别人的方式非常少见而且我从他脸上的阴郁表情可以推断出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我及时掩饰:“好了明天我再打给你现在有客人了。

    苏伦愣了愣会意地道了声“再见”然后收线。

    我的秘密不想被大亨探测到大家在寻福园这条船上可以同舟共济一旦离船上岸是敌是友又不好分辨了。

    大亨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取出雪茄烟盒心事重重地拿出一支在手心里把玩着。我的心事比他更重俯身捡拾起所有的电话机碎片后轻轻丢进茶几旁的垃圾箱里。

    “风有件事开门见山告诉你希望你保守秘密因为这牵扯到宝铃的身世……”大亨的话**的取出一只金黄色的都彭火机点着了雪茄。

    我的思想仍有一半停留在青铜像出的光线上大亨要说什么姑妄听之好了。

    “为什么武士像要转动一个角度呢宁是为了开启某种机关、密门、封印吗宁”他是那么重能推动他旋转的力量至少比我大三到五倍单纯依靠古人的弹簧机括能做得到吗?近海地区的空气中盐碱含量特别高除黄金外对任何金属都有腐蚀作用。经过一定时间的使用后机括会失去弹性依次报废。

    武士像转动时甚至没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一点好像说不过去。他脚下铺砌地是整块的大理石以接近半吨的重量绕中心旋转即使是在光滑的大理石上都应该出“嗤啦”一声怪响才对。

    雪茄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大厅大亨隔着虚虚实实的烟雾双眼直盯着我像是饥饿的农夫在盯着盘子里的烤鸡。我不想忍受这种难耐的煎熬却也不好直说起身去屋角准备给自己冲一杯咖啡。

    “风你喜欢宝铃对不对?”他的话的确够“开门见山”的直指矛盾焦点。

    我在灶台前回身他己经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雪茄像是古代的战士在舞动兵器:“风你喜欢她敢不敢承认?”

    我绝无停顿地接下去:“对我喜欢她将来还要娶她你有意见吗?”

    如果有小报记者听到我们以上的对话肯定能惊骇得把手里的相机跌在地上一一“风爱上‘大亨的女人’?两个人会为了这个女人决斗吗?”

    大亨瞪起了眼睛可惜那雪茄不是梭镖否则的话只怕一出手就要取我性命。

    “年轻人你敢这么说?太嚣张了吧?江湖上谁不知道她是我大亨叶拱升的女人走到哪里别人都得乖乖闪得远远的只有你竟然有蛤蟆想吃天鹅肉!风你要是够聪明就拿我的钱之后立刻消失——”

    我冲好了一杯雀巢咖啡找方糖的间隙笑着反驳他:“叶先生你的话需要改一个字他是你的女儿而不是女人。只差一个字意思却差得十万八千里。”画那两朵莲花的时候我读懂了藤迎脑子里的一个事实:“她是大亨的亲女儿大亨对她母亲始乱终弃最终郁闷而死。大亨找回了孤儿院里的女儿一方面替她打造星路一方面却高调放出“包养”的说法让影视圈里的好色导演白眼狼、自命风流的英俊小生都不敢靠近他免得重蹈当年她妈妈的覆辙。

    “事情的经过你都知道了个是她亲口告诉你的个”大亨很感到意外这可能是他的私生活史上的最大秘密了家丑不可外扬他可能是不愿意关宝铃从小就有心理阴影。

    我摇摇头那不是关宝铃亲口所说我们进行思想沟通时本来是要用声音交谈的内容无意中被我看到了而己。

    影视圈里的私生女新闻层出不穷比如上世纪末影响面最大的“凤子龙女”事件但大亨与关宝铃的关系真是做到了“万无一失”的保密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是他、关宝铃和我知道。

    咖啡的香气混杂在烟味里而我跟大亨的关系也一下子由理论上的对立瞬间转变成目标相同的朋友。我们都会为维护关宝铃的利益而努力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大亨的凌厉气势正在缓缓缩减双方同时开门见山亮出自己最犀利的底牌也就省了很多迂回曲折的绕***时间。

    我明白从前的很多关宝铃的仰慕追随者正是由于大亨的恫吓半途止步。就像不久前的王江南一样在枫割寺前面对大亨的大阵势底气不足先行退缩。“大亨的女人”五个字像是五门重炮毫不客气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或许是天意吧……我屡次叮嘱她不要来北海道因为很多玄学术士曾告诫过我北海道的版图分布有‘泥牛入海去不还的衰败之相。我跟宝铃的人生命格都属于‘赤木火龙遇‘无边之水之后会生意想不到的逆转。

    他重新坐下一直维持着的高高在上的形像放松下来不再把雪茄当作一种权威的象征说的话也换了朋友聊天的口气。

    在阴阳五行学说里“赤木火龙”属于“闹中取静、动力十足、从生到死、不可停止”的命运在不断的律动、进取、厮杀、拼搏中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适宜所有挑战性的工作却不能适应平淡安宁的生活。一旦由盛转衰、从动入静也就是人生逆转大败退的时候了。

    做为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大亨的命格常常被用来当作玄学新书上的典型例子最夹出的一句评语就是:在地球上的所有版图区域中不能靠近死水近死水必亡败。

    “我知道相士们说过太平洋里的水是变化最和缓的被称为世界上最大的死水潭。”这个世界信息共享的程度非常高大亨的很多个人**都是极度透明的。就像某个荷兰著名球星不肯坐飞机一样大亨也有“太平洋恐惧症”。

    大亨笑起来:“对美国总统把这个当作他的新年酒会上的保留笑话每次都拿出来说。

    这是个很不好笑的“笑话夕大亨的亡败之相还役显露关宝铃却己经在北海道屡次遭险到目前为止都在撩牙魔的诅咒控制之下。一想到她脖子下每日都会增加的齿痕我感到一阵夹如其来的燥热。

    人命脆弱死是最容易的。她的命格天生如此羁留在北海道百害而无一利。这一次如果能平安化解“牙蛹”我希望她马上返回港岛去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我们都?x时间回忆往事——叶先生或许很多叙旧攀新的话可以等到关小姐痊愈之后再聊我现在只想知道对于你来说剿杀勒索者保护自身权威重要还是关小姐的生命重要?”我早就知道他的准确答案现在只是想提前结束这场“猫鼠游戏”不能再让关宝铃成为双方矛盾转换的诱饵。

    大亨一声长叹转动着手里的烟嘴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

    我指向洗手间方向:“关小姐曾在那里消失过她该告诉你了吧?无论如何枫割寺之行是她人生的一大方向性错误。命格中的缺陷一瞬间就能致人于死地或许在这里下一秒就会出现你我无法预侧的怪事。她可以在寻福失踪在枫割寺失踪下一次如果是在你眼前失踪呢?怎么办?”

    又一声长叹大亨喃喃自语:“相士们说过她的灵魂控制力太弱生辰八字搭配生成‘荒沙孤羊’之势最容易被邪魔鬼祟侵入。在港岛时曾有五次以上被阴魂附体的经历每一次都……”

    人生命格上的缺憾后天可以尽量弥补但想用什么招法彻底转运、换命却是地球上的术士们想破头都做不到的。“人定胜天”只能是自欺欺人的一句诳语拿来在逆境中聊以自慰而已。

1关宝铃的身世(下)

    我们都跳过了“私生女”和“包养”的话题如果大家都够聪明就会不约而同地忘掉这个压迫在关宝铃心上的毒瘤。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明早醒来关宝铃会变成重生的自我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变成“风的太太”。

    “十五亿不是问题我早就教海伦准备妥当一秒钟内就可以由北美汇入瑞士答应勒索者的要求。你说得没错宝铃的生命最重要就算对方收款食言我也必须试一试。她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来由拿来冒险每次看到她脖子下的齿痕我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他平伸左掌把右手的雪茄烟按熄在掌心里然后轻轻一吹掌心里没有留下丝毫灼烧的痕迹。

    “下一次再让对方领教我叶洪升的手段好了。”他的眉骨上方有根粗大的青筋在一停不停地震颤着很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气。再高的武功、智慧、权势、金钱最后还得屈服于来自玄学的暗算他不会随随便便咽下这口恶气的。

    “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就进行?”我向电话指了指。

    其实不必我教他也会早有安排钱进入瑞士银行后还可以通过银行的隐蔽保安系统追查那个神秘账户上每一块钱的流动去向直到捉到幕后鬼手为止。

    瑞士银行声称不顾一切阻挠全力保护客户的**资料但那要看面对谁的时候。大亨要做的事封闭一千条路之后他会毫不犹豫地闯第一千零一条路出来直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为止。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全球一流的黑客小燕跟大亨相谈甚欢有他在通过网络流动的任何信息都逃不出大亨的掌控。至于大亨是用什么方法让小燕乖乖伏贴下来的就是以后才来得及理会的内容了。

    大亨向后仰了仰身子抬头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壁炉里的火完全熄灭了墙角的空调自动开启一股强劲的暖风无声地吹过来。冬末春初寒气最能伤人骨骼我得感谢萧可冷的细心无论对别墅做何种改动方方面面都会为我考虑周到。

    大亨的沉默往往生在做某个重大决断之前。

    我冲了第二杯咖啡漫漫长夜咖啡是最好的提神饮品能够让昏昏欲睡的人重新充满活力。门外静悄悄的除了瞭望塔上的警戒哨大家都应该已经睡着了。

    从曰本飞往港岛的夜航班机机票最低可以打三折再过半个小时顾倾城就该到达机场——不费吹灰之力唾手拿回古琴是否会让顾知今开心得忘乎所以呢?

    “风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大亨重新坐好眼神中又开始闪着犀利迫人的寒光像两柄洞穿一切的怒剑。那是他的黑道大鳄的本色曾被江湖上的小人物无数次添油加醋地传扬过。

    我含笑不答他心里想的和即将说的应该在我预料之内。

    “宝铃喜欢你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喜欢一个人在你之前她的近百个暗中追求者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自愿接近的。从她十一岁回到我身边之后除我之外她还是第一次认真表明喜欢某个人风你很幸运。”

    我笑着点头的确在北海道遇到关宝铃是我一生最幸运的转折点。

    “你肯为她拆掉别墅证明你也非常喜欢她对不对?能看到你们两情相悦我也由衷地开心。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们营造最美好的未来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你懂吗?”大亨的声音陡然提高上去眼神中杀气一闪。

    我懂他的意思从现在起只能喜欢关宝铃一个人跟其她女孩子断绝一切来往免得让她伤心。

    “我曾让宝铃的母亲伤心让她的童年充满了忧伤和患难所以我得给她最安心的未来没有担心忧虑没有男人的背叛更没有别的女人来争夺她的爱情。风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关于我此前做过的很多事都会有所耳闻吧?如果有人妨碍了我的生活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碎尸万段——好好考虑考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站起身用力扩展着胸膛目光一直逼视着我。

    这是一种意图极其明显的威胁当初在枫割寺前他曾授意海伦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王江南不过这次是重视程度升级变成自己亲力亲为而已。

    “叶先生你在威胁我?”我浅啜咖啡微笑着迎接他的凛冽目光。

    “对我承认。大家先小人后君子什么话说在明里你如果真的接受宝铃从说‘爱她’的第一秒钟起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而后你认识的其她女孩子都要通通从你心里消失——”他用力地挥了一下坚强有力的胳膊仿佛将一大堆瓷器推倒打碎的动作。

    我笑了:“现在明明是你有求于我竟然反过来威胁我?要破解‘黑巫术’的诅咒必须拆解别墅。知道吗?我可以把它卖给有山口组背景的渡边城把操控破解诅咒的权力移交给别人。曰本人的胃口有多大你比我更清楚——”

    他“打碎一切”的动作让我很不舒服。就算喜欢关宝铃然后娶她也不会把苏伦丢开毕竟曾答应过手术刀要照顾苏伦一辈子。

    “风你也是在威胁我对不对?”大亨向前跨了一步如同马上就要怒的雄狮。

    我摇头:“不我只是在分析绝对的事实十五亿能挽救关小姐的性命但十个十五亿却不一定能破解‘黑巫术’。如果你希望大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应该有一个谦虚的态度才对。”

    在拆解寻福园这件事上我已经做了决定公心私心各半并不愿意莫名其妙地让别人欠我人情当然更不想承受任何人的威胁。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但大亨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萧可冷已经“砰”的推门闯进来手里握着电话冲向我根本没管大亨的存在:“风先生、风先生——刚刚接到警局报告一四六号公路的仙陵段生了一起奇怪的交通事故一辆计程车突然爆炸起火烧成灰烬车号是……‘零一九一’。”

    她的短一片蓬乱睡衣的扣子胡乱系着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的。

    “零一九一”是顾倾城离去时坐的计程车车号我愣了一下:“牌号没错吗?车上的人呢?古琴呢?”这个打击真是来得太残酷了我刚刚还想到她的样子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

    萧可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颓然地垂下手:“我反复问过交通警察了一四六公路上的几个检查站录像都表明这辆计程车今晚驶向木碗舟山隔了五个小时后返回突然生剧烈的爆炸原因不明现场只剩下一片焦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大亨忽然在旁边冷笑:“一个可以想像的结局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曰本人心机叵测哪会痛痛快快地放什么人挟带文物离开?那么多年的战争历史早就说明他们的行事方针与古代的太平洋海盗完全相似只懂得掠夺收敛把全球各地的宝藏源源不断地送到这个孤岛上来却从不允许外人拿走它们。谁如果触犯了这一点就等于踩了他们的尾巴招致极端残忍的报复。”

2青铜武士像

    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冷关于曰本人在过去百年来的劣迹斑斑的历史一起涌上脑海里。大亨说的没错近百年的曰本跟世界人民留下的只有疯狂掠夺和扩张的印象开始是舰船大炮的侵略后来是**文化和电子垃圾的冲击。

    “风先生怎么办?”萧可冷已经清醒了许多。

    “小萧要警察局方面提供详细的现场勘察报告和图片希望能现凶手的线索。”我开始变得无言的愤怒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出于大人物的主使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指。

    萧可冷叹了口气:“这么剧烈的爆炸人和古琴只怕都已经烧成焦炭——可惜顾小姐那么精彩出众的一个女孩子……”

    该叹气的是我才对如果顾知今追究起来我也脱不了嫌疑特别是最后分文不取、把琴赠给顾倾城的那个结局根本解释不清。

    萧可冷刚刚要转身离开我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让她稍等。今晚武士像的怪异更能牵动我的心如果大亨不进来的话我可能还要跟苏伦在越洋电话里深谈很久。如果有萧可冷在我们三个人讨论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汽车爆炸之后顾倾城必死无疑那么隐藏在古琴里的藤迦的灵魂呢?是不是也会随着古琴的焚毁而荡然无存?如果藤迦的第二个千年禁锢从这里毁灭真的是该令人扼腕叹息了。

    大亨要说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他举起右手伸出食指:“风刚刚我说的话还有另一个附加条件如果你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好考虑一下我的最后一句……”

    他的气势已经减弱了很多这一点连萧可冷都意识得到不免露出诧异的表情。

    “什么条件?”我的目光落在只剩柴灰的壁炉里一边想着关宝铃失踪那晚自己曾经多么焦躁不安。早就预感到了这幢别墅的不平凡但刚才武士像角度变化的事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大亨说了八个字。

    萧可冷识趣地走向洗手间她不想打扰了我跟大亨的谈话。

    我跟大亨对视了一眼微笑着问:“什么意思?要我退出江湖?”

    大亨逼视着我但随即向后仰身露出苦笑:“风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一直说到图穷匕见的地步?”

    我懂他的意思如果我想跟关宝铃在一起就必须离开江湖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保证自己有命陪伴关宝铃。江湖凶险万分今天的英雄豪杰说不定明天就会横尸街头他是从血雨腥风里一步步走来的江湖大鳄最明白这个道理也就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江湖人在一起。

    “我并没有刻意管江湖中的事只是那些事找上我而且我的目标根本不在名利权柄。所以不在江湖也就谈不上退出江湖。我的事没做完之前会一直不停地走下去谁都牵不住也拦不住。”我说的是真话并且言辞诚挚。

    大亨露出极度复杂的表情:“风我是为你好——”

    我截断他的话:“叶前辈不必为我着想现在最该做的是答应勒索者的条件交出十五亿让对方解了关小姐的诅咒。”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只有关宝铃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宁愿做错不能错过时间每拖延一小时牙蛹就会深入她的身体一分谁知道最后会产生什么结果?

    风林火山不再出现目前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獠牙魔的诅咒。

    大亨犹豫着站起来:“我会再考虑考虑也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一笑:“刚才说的已经是最肯定的答复无可更改。”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提前知道关宝铃的身世之谜后我心里又是欣喜又是烦乱这件事很难向苏伦开kJ代。手术刀的遗嘱上要我照顾她一辈子而遇到关宝铃之前我也的确想这样做。现在大亨已经不是我跟关宝铃的障碍并且解了獠牙魔的诅咒之后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可以顺理成章地交往。

    “苏伦那边怎么办?坦诚放弃?”

    萧可冷踱出洗手间满脸都是阴霾:“风先生顾小姐的事有些麻烦了她从寻福园别墅离开后遭遇突然爆炸警察怀疑是我们在她的车上动了手脚四十八小时内会搜查别墅。这件事会很难说清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怀疑对象被严密调查、反复询问接下来任何事都没法做只能乖乖听警察的。”

    我顾不上讨论这事走到壁炉前伸手托起那只青铜像双臂力将它摘了下来。它的重量大概在十五公斤左右感觉沉甸甸的。我把它放在大厅的餐桌上绕着圈观察它希望找到白光的来源。

    刚才那种光可以理解为电光或者激光如果是以上两种必定需要激装置。当我用力拍打青铜像的外表时它出闷声闷气的“咚咚”声显然内部是完全实心的。它手里托着的盒子更没有任何灼烧过的痕迹。

    我望着萧可冷:“小萧楼上的武士像站立角度改变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她愣了愣反问:“什么?”不过她一向反应敏捷已经迅踏上楼梯奔向二楼刚过了楼梯转角便惊骇地叫出声来:“咦?真的改变了!它又改变了难道这一次又是格陵兰冰盖融化的原因?”

    我正要坐下来闭目冥思一会儿听了她的叫声忍不住睁开眼。

    萧可冷的惊叹声持续传来并且用力拍着武士像出“砰砰砰”的响声。她提到“格陵兰冰盖”这几个字对我触动很大。

    去年在意大利的时候看过一个国际环保组织制做的“全球暖冬导致北极冰山融化”的长篇电视专题用大量数据和直观图像证明北极的冰雪正处于很高的加融化中五年之内的消融体积过了上溯五十年的总和。全球闻名的格陵兰巨大冰盖也受暖冬影响边缘不断地融化脱落到海水里去。

    我起身上楼希望萧可冷能有进一步的说明。她说的是“又”证明在这次奇怪事件生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萧可冷一直都站在武士像前不停地摇头顿足情绪非常激动。

    武士像稳定而沉默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熠熠生光但我现在觉得它在这所别墅里的存在是非常诡异的一件事。

    “早在两年半之前二零零三年的九月份手术刀先生告诉我监测仪器现武士像向正北方向转动了三度半。这种微小的差异人的肉眼是观察不出来的但他在对别墅进行详细搜索的过程中记录了每一件装饰品的位置和摆放方位所以前后对比很容易地找出了它的变化。二十四小时内电视新闻报道了格陵兰岛东北部有一块面积约为四平方公里的冰块折断跌入大海并且造成了海底的轻度地震。所以他无意中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并且要我跟进这件事调查一下武士像的转动跟北极冰盖消融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萧可冷的话很长也很匪夷所思。

    寻福园与格陵兰岛相距万里迢迢具有关联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但我还是相信手术刀的判断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我马上用萧可冷的电话拨了一个远在北欧小国冰岛的号码电话彼端是我的大学好友森斯顿他目前为欧洲国际气象联盟工作主要的研究课题便是“暖冬冰融”。

    萧可冷快步走进书房随即响起来书页翻卷声。

    大胡子森斯顿的粗犷声音依旧未改:“哈啰是哪位?”

    话筒背景音是各种各样仪器“嘀嘀嗒嗒”混响的动静当然少不了针式打印机在高工作时出的“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他边接电话边飞快地下达着命令:“十五号机连通布会投影机十六、十八、十九三台机器继续监视北极海平面上涨情况。联络海上直升机测绘小分队详细汇报冰层折断的方位、体积、厚度马上绘制断层走向图十分钟后传回来……”

    我迅自报家门然后直奔主题:“森斯顿告诉我是不是格陵兰岛那边出了状况?”

    森斯顿顾不得寒暄简洁回答:“是十五分钟前位置在格陵兰岛老冰盖区的东北部生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冰层断裂初步估算断入海水中的冰块面积过二十五平方公里厚度不明。海底生里氏五级以上地震伴随着死火山的复燃。我有事明天再谈。”

    他迅收线可见正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指挥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把目光投射在武士像的脸上。除了它怀里抱着的奇怪座钟外整个造型应该是毫无出奇之处如果它有某种神奇的感应功能可以预知遥远的地方生的天灾必定具有无可估量的巨大价值。

    萧可冷仍在书房我坐进沙里低头凝视着他的双脚。那双古代骑兵才有的战靴具备清晰的纹理细节凸显铸造工艺精湛。仔细看来它与兵马俑有本质的区别浑身带着某种神奇的韵味。

    历史上的雕刻大师们几乎每个人都说过:雕刻作品不求笔法细腻但求作品韵味十足让参观者不必看标牌介绍也能明白你要表现的是什么。

    这尊武士像似乎就做到了这一点如果给它起作品名字我会选择“渴盼、焦灼、期许、远眺、遥思”一类的词汇因为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站在高处充满了期待的人正在纵目远眺。

    那么它自身产生转动的动力是什么?我拍拍脑袋困惑不解的同时先把顾倾城的爆炸案抛开。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对于大哥杨天的追寻胜过心目中的一切杂念。

    萧可冷停止了翻阅搜索快步走出来在书房门口向我扬着一本书:“风先生这里有一本书是去年九月份手术刀先生最后一次过来时订下的书送到之前他已经回开罗去了。我一直觉得这本书里的某些情节会跟武士像的角度移动有关。”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探照灯的光芒由东向西随即是狙击步枪射时非常沉闷的“噗噗”两声。我一步冲到窗前啪地推开窗子随即闪在窗户左侧向西张望。既然探照灯的追踪方向是向西边去的狙击手的射击目标也一定是在西面。

    萧可冷从身后腰带上取下一只纤巧的灰色对讲机急促地低声叫着:“什么事?”

    对讲机“嗤啦嗤啦”地出一两声杂波噪音随即有人报告:“东南瞭望塔报告有人匿伏在二楼窗外被觉后向西逃窜两次射击伤到目标的肩部却没致死。”

    我探出头去窗外寒风凛凛不见人影。

    瞭望塔到主楼窗外距离不到一百米如果不是狙击手心存疑惑不愿意直接射杀对方窗外留下的肯定就是一具死尸了。

    萧可冷耸耸肩膀表示无奈:“风先生对方轻功很高明再加上夜风很大屋里的人根本感觉不到有人靠近。”

    重新关上窗户时我脑子里一下子清醒了:“如果下定决心要一砖一瓦地拆解寻福园何必今晚费这么多脑力来苦苦思索武士像的秘密?与其纸上谈兵、临渊羡鱼不如及早休息保存体力明天一举动手解开这一大堆谜题。”就像中国的某位伟人提倡的“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或者只有多动手、多动脑、手脑并进才是一个盗墓高手应该具备的英雄本色。

    萧可冷手里拿着的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一本“书”而是某种私人装订的册子。湖蓝色封面两寸厚八开大小里面的纸张都已经泛黄了。

    我轻轻地“咦”了一声因为它让我想起自己游历南京时在一家私人藏书馆里看到的册子至少从外表看来它们是一模一样的。第六感是很少犯错的即使我知道全球有华人存在的地方就有这样古色古香的册子存在但我能感觉到它跟那家古名为“思秦慕汉仰唐尊宋”的藏书馆里的珍品同出一辙。

    那家藏书馆另有一个新名名叫“恨晚居”就在南京雨花台西面的琉璃坊后街上。

    萧可冷把册子放在茶几上有些歉意地笑着:“手术刀先生花十五万美金订了这本书回来自己没看让我先睹为快了。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对不起他。”

    她从没对我说起过对手术刀的想念但我看得出每次提到手术刀她的眼眶总会湿湿的。

    册子封面上并没有如“恨晚居”的藏书一样用王羲之的“兰亭笔法”写着“思秦慕汉仰唐尊宋”八个字——它的封面是空着的但我俯身从四十五度角观察纸张明显看出右边竖向位置有砂纸打磨过的轻微痕迹马上就想通了这不过是后来的册子拥有者不想被外人知道它是属于恨晚居祖上的东西故意磨掉的。

    恨晚居的主人姓项单字名悔从南京古董界的几个前辈嘴里知道项悔的祖上是明末清初最大的秦汉文物收藏家自家在南京西城的藏书楼共有八座连几代明清皇帝都曾是项家的座上客最早收藏的康熙、乾隆两位的赐字、题匾、对联、即兴诗不下千幅。不过就像当年阿房宫的“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一样在曰本人攻入南京之后项家人的下场比史书上的惨痛记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藏书被洗劫一空。

    “小萧这是中国人的东西对吗?”我轻抚那张据说是经过了四十道浆制工艺的“湖州兰亭纸”封面。或者这本简简单单的册子后面隐藏的就是中国人国破家亡的悲惨史实。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项家的风光没有倒在中国大6民族割据冲突的铁蹄下却在大和民族的坚船利炮、菊花长刀中化为乌有。

    萧可冷是朝鲜人大概无法体会中国人心里对于“南京”两个字的特殊痛感。

    “或许是吧风先生它是谁家的书并不重要我只对它里面的内容感兴趣。它讲的是一件古代工具的详细剖析解构过程书的末尾总结说只要找到一种叫做‘情丝’的物质就能制造出这件叫做‘地震仪’的工具。”

    我怔了一下迅揭开封面第一页上用纤细的狼毫细笔绘着一个酒樽形的青铜器酒樽的八个方向各有一条倒悬着的金龙嘴里含着铜珠。龙嘴的投影方向则是八只张嘴向上的蛤蟆。每一个学过中国历史的人都明白这是汉代科学家张衡研制成功的“候风地动仪”是中国最伟大的明之一。

    以前对书房里的藏书只是大体翻阅并没注意到这本册子。

    我粗略地向后翻了几十页它用了大量的手绘图片描述了地动仪的拆解过程和还原过程并且屡次提到了“情丝”这个词。按照书里的说法情丝的直径大概是蚕丝的八分之一韧性则是蛛丝的八分之一极细而且极容易断开。有它的存在可以精确感知到地震波的存在只要千里之内某个方向有轻微的地面震动大概是过一百匹战马同时腾跃踏地的震感那么大情丝就会断开然后龙嘴里的铜球随即落下跌进蛤蟆嘴里。

    最后的一页总结里作者说汉代以后的人之所以没能仿造出地震仪是因为缺乏“情丝”这种材料而它只产于——这后面是一个很模糊的字让人捉摸不透。

    “风先生最后面那个字我查阅了很多古籍都弄不明白你看是什么字?”

    我觉得那是个“阿尔法”字母从笔画外形看应该是它可惜这是在一本古代册子里无论如何不该有它的存在。

    萧可冷的意思应该是指——青铜武士像就是一个类似于“候风地动仪”的装置可以遥测到很远距离的某些天气现象。

    我合上册子暂时抛开一切杂念简洁明了地阐述了自己下一步的思路:“小萧我需要拆解别墅的主楼。如果有必要我会把整个院子全部挖掘开来仔细搜索每一寸可疑的土地。你也知道从前的建造者‘盗墓之王’杨天不可能单单设一个‘九头鸟挣命局’出来他的一举一动定有深意。”

    萧可冷很冷静嘴角噙着无奈的笑仿佛早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她应该是误解了我的本意觉得我是在为讨好关宝铃而找借口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做大事不拘小节要想做与众不同的事被误解在所难免。

    “风先生还要不要跟苏伦姐讨论一下?这幢别墅是手术刀先生最看重的或者真的应该征求一下苏伦姐的意见。别多心我当然知道您跟苏伦姐说话同样有效力都具有别墅的处置权但最重要的揭示别墅的秘密是我们的一致目标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总是有好处的是吗?”

    萧可冷的措辞很客气只是对我的做法并不赞同。

    我深深地点头:“对每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我也很想听你和苏伦的意见。”一边说我一边拨了苏伦的电话。武士像太重只能动用吊车工具而且必须得先把屋顶拆除将吊臂伸进来。可以想像当年大哥建造这别墅时也肯定是先把武士像吊进来再合拢屋顶的。

    萧可冷把册子放回书架抱着胳膊站在书房门口。夜已经很深了她没有丝毫倦意目光不住地向客厅、卧室、楼梯打量着。很显然她对这里充满了感情一旦要动手拆除心里绝对不是滋味。

    苏伦接起了电话:“风哥哥拆解别墅的事就按你的想法做好了。反正大哥对于建筑物表面的探测已经极其详细如果再现不了什么就只能说明秘密藏在内部。我支持你的想法并且希望你能成功。”

    她不但头脑聪明充满智慧并且最能在第一时间里审时度势做出最合理的方向调整。

    萧可冷耸耸肩膀用力靠在门框上仰面向上短轻轻地甩来甩去。

    我忽然觉得有些无话可说跟苏伦近来的电话交谈只限于公事连一句闲聊都没有。如果我们真的是恋爱中的男女这样的交流方式就太不正常了。

    “你身体怎么样?那边生活环境好不好?如果还能等的话北海道这边的事一旦有了明确的结局我就马上飞往西安跟你会合可以吗?”这或许是我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了面对苏伦时她的硬朗、犀利往往会限制我表达柔情的**而不像每次看到关宝铃时的心情。

    苏伦的情绪稍微提高了一点:“还好只是目前西南马帮的探子会偶尔出现大概是嗅到了什么宝藏的味道。不过我已经请了黑道上的人物出面了‘绿林箭’拿了几万人民币出来散财消灾应该不成问题。目前天气情况不算太好预计下一周有三个晴天风力过三级会比较适合穿过‘兰谷’所以一周后我就要带队出等我好消息吧!”

    她对于未知的挑战永远充满了自信这一点经常让很多江湖上的成名英雄相形见绌。

3拆解寻福园

    向苏伦道了“珍重”后我挂了电话萧可冷自始至终一言不此时才黯然长叹:“风先生我猜苏伦姐的意思是一直在等你前往搜索队与她会合。我们已经是相识数年的好姐妹她的心思我闭着眼睛都猜得到。”

    我不敢接她的话题怕自己重新在苏伦与关宝铃之间徘徊分心马上改换了话题:“小萧拆解别墅的工程人员就请你费心安排——对了我一直没看到霍克他呢?去了哪里?”多事之秋神枪会这边的指挥系统单靠王江南一人之力到最后肯定会穷于应付左支右绌。

    萧可冷挥除了自己脸上的郁闷正色回答:“孙龙先生电话差遣霍克去了东京应该是去搜索一份资料很快就能回来。”

    她走向楼梯准备告辞但旋即扭头问:“风先生那本册子的原主人是谁您有兴趣知道吗?”

    不等我回答她直接报出了前一位收藏家的名字:“渡边幸之助。”

    她悄悄下楼只留我一个人对这个名字愣。大人物说到“鲛人双肺”时也提到了渡边幸之助一个博学多才的曰本老人。我隐隐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或许会跟我的追寻工作有某些关联。

    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但我突然变得毫无睡意。

    明天就要拆解房子如果一砖一瓦都分解开之后一无所获什么都现不了那就证明我的决定是完全错误的而且此前生在房间里的种种不可思议事件都会失去了承载体永远不会再现。比如那些时隐时现的水泡声、关宝铃的消失和幻觉、我的某些奇怪的梦、九头鸟挣命局的意义所在……

    我又一次踱进了书房仰面看着头顶的十字交叉横梁。梦见大哥在这房间里搜索时我感觉他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借助罗盘来隐藏它。“或许我该努力搜索那罗盘的下落?秘密就在书里?”

    那本属于恨晚居项悔祖上的册子被孤零零地平放在角落里或者我能想像出它离乡背井来到曰本的理由应该是被二战时的曰本兵抢来再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曰本文物收藏家然后价值辗转翻了几万倍最终进入渡边幸之助的手。它上面每一页都应该溅着中国人的热血。

    青铜武士像的存在如果是为了感应格陵兰岛冰盖的消融事件这一点有什么实际意义吗?至少目前看不出有任何价值。

    我翻到册子的末尾一页那个字肯定就是“阿尔法”的符号。这一点就太让人费解了在中文版的古书里出现现代符号绝对是让任何考古学家和文物贩子们难以置信。

    回到沙上躺下的时候我脑子里反复徘徊着这个“阿尔法”符号。它跟前面那些文字和图形的笔迹完全相同绝对出于同一个人之手不像是后来人开玩笑伪造上去的。

    “‘情丝’出产于‘阿尔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符号代表的是一个具有固定称谓的地方就像我们说的北海道、香港、曼谷之类的地名?那么历史上的中国到底有没有一个地方被称作‘阿尔法’呢?”

    中国历史上存在很多流传极范围极其狭隘的文字比如西夏文和金国文字某些部分根本没人能读懂。这个符号表面看是“阿尔法”那么是否会是我们之前从未觉过的中国古文字呢?它一定是指中国大6的某个地方并且是在秦汉版图之内的否则张衡何以能找到那种“情丝”?

    迷迷糊糊地躺在沙上睡了一觉我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着并且阳光从窗子里直射到沙上耀得眼睛生疼。

    我睁开双眼看见萧可冷正坐在对面的沙上凝视着我立刻掀掉身上的被子跳起来。其实思想一直处在朦朦胧胧之中根本没有睡熟。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汤煲传出略带涩意的参汤香味。

    “风先生这一段时间你睡得很少以前苏伦姐就嘱咐我要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这罐高丽参乌鱼汤温度刚刚好喝了可以多补一补。”不施粉黛的萧可冷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但看起来情绪还好。

    茶几的另一端是两个黑色的文件夹全部敞开着。

    “喝完了汤再看吧!这是关于昨晚车祸的调查报告另一个是以前手术刀先生探测别墅时的结论报告。风先生拆解别墅容易再恢复起来就难上加难了我劝您要三思而后行。”她疲倦地笑着仍旧在做最后的劝说。

    喝完参汤我觉得身体里的倦怠减轻了不少只是心上还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以我的计算中午之前就差不多应该收到顾知今的讨伐电话他平白无故少了个妹妹弄不好会跟我拼命全部迁怒于我。

    警察的车祸现场报告上说车子以一百公里的时平稳行驶爆炸是从后备厢生的附近别墅里的两个年轻人目睹了车身上升起一个大火球随即一声巨响车子便飞上半天四分五裂残骸遍地。爆炸和大火销毁了所有驾乘者的痕迹现场只看到钢铁碎片与炸裂了的不锈钢轮毂。

    “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警方判断起火原因为不明型号的炸弹所致没有任何暴力组织出手的明显线索——”萧可冷无奈地摊开两手文件夹里的十几张图片清晰再现了车祸场景其中一幅是被烧焦了的方向盘只剩下一个古怪的铁圈。

    我仰天长叹:“顾倾城莫名其妙惨死顾知今那边非得急怒攻心、狂吐鲜血不可。”跟他算是朋友一场这个黑锅背得简直让我百口莫辩。

    手术刀的探测报告大约有一百多页我直接翻到了结论部分:“墙壁没有夹层暗道主楼下没有地下室所有房间内的金属构件没有弹簧机括。”这种言简意赅的结论是他花费了近两万美金聘请了专业的探测队做出来的对他猜测的方向毫无帮助。

    萧可冷拍打着武士像的肩膀无奈地笑着:“射线探测的结果真是奇怪明明知道武士像会自己改变方向偏偏测得它的内部为实心结构没有电磁动力或者任何机关存在。手术刀先生曾开玩笑地说过要想破解寻福园的秘密只能逐一拆分才行。没想到他的这个心愿要着落在您身上完成了。”

    我凝视着窗外被朝阳染红了的瞭望塔无声而笑:“对世界上的谜题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破解或者总要有人有勇气承担骂名只希望这次拆解行动一无所获之后你跟苏伦不要一辈子笑我。”

    萧可冷甩着短眼睛里重新出现了充满朝气的光芒:“怎么会呢?如果一定要承受开拓创新的骂名我情愿跟风先生一起承担。”

    萧可冷的办事效率是一流的火招募到的四十名健壮工人在两个小时内便把主楼里的家具、书、装饰品全部搬出来用四辆加长型卡车运往东面的那幢名为“水之雾”的别墅为每个人都妥善安置好房间一切井井有条。

    水亭里放了一张茶几几个小凳子还有水壶、水杯、龙井茶做为我的临时指挥所。

    从这个角度看“九头鸟挣命局”的杀机很明显的凸露出来二楼的卧室、客厅、书房三间房子只在客厅南墙上留了一面九宫格的木窗犹如九只虎视眈眈向南怒目而视的鬼眼。

    这种坐北朝南的房子本来是为以门窗为口鼻吸收日光的阳气但主楼上的门窗都犯了“肚大口小”的风水大忌浊气汇聚根本无法排出。住在屋子里的人无论是头脑智慧还是官财运势都被阻隔在九宫格窗之内要想冲出来必定被分割为九条通道费心费力就算有冲天之志也被无谓的挣扎消耗掉了。

    大亨显得非常低调早早就转移去了水之雾别墅昨晚的深谈并没有让他收到预想中的答复。换了另外的人一听到艳丽无双的关宝铃是大亨的女儿并且能成为他的东床快婿只怕乐得心花怒放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怎么还会举棋不定需要反复考虑?

    基于这一点我恐怕已经得罪他了。

    黄黑两色的工程吊车驶进别墅时萧可冷正走近水亭向我请示:“风先生正式的拆解过程可以开始了吗?最主要的难题是将那武士像吊起来您要不要亲自看着工人们操作?”

    我摇摇头萧可冷的办事能力让我足够放心我希望自己能在拆解过程中详细地从外部结构上洞察大局。

    萧可冷点点头跑向那辆起重工作极限为八吨的小松吊车。曰本出产的工程机械质量一流工作效率极高得到了全球各国工程专家的好评大概一小时后那武士像就会被请出别墅。

    “我希望有什么现?暗道、夹墙、地下室……应该不会是这种普通的隐蔽结构大哥把寻福园的外表建得如此古怪会不会是故意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带给人不悦的心理感受?那么别墅的命运显而易见就是被迅拆掉无论它的现任主人是谁。

    那么大哥建造别墅的意图是为了让后来的主人拆掉它吗?比如他留赠给手术刀之后真实的目的是希望手术刀能猜透这层意思然后拆除它得到别墅下面的秘密——“不或许如鼠疫所说大哥自从十五年前跃入‘通灵之井’后便被困了一直没有能再回来结果别墅顺理成章地留给了手术刀。”

    鼠疫的话曾带给我很大希望与困扰十五年来大哥是被困在一个神秘空间里吗?就像关宝铃曾经进入的幻觉或者我们共同经历过的玻璃盒子——

    “风打扰一下。”关宝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我的沉思。

    最近总是这样思想分神的时候根本觉察不到外人的接近这一点是江湖高手真正的大忌。

    关宝铃手里握着一卷纸仍旧穿着萧可冷给她准备的运动装头随意披散着。换掉一身黑衣之后她的心情似乎也有了好转面貌越清新可人。

    “风我绘了一张那天‘通灵之井’里显示出来的麻雀图案希望能对下面的工作有帮助。”她推开茶杯在桌面上铺开那张八开大的白纸果真就是水面上显示出来的麻雀图案跟我记忆中的丝毫不差。

    经过了昨晚跟大亨摊牌的一场对话再见到关宝铃忽然觉得以前的种种担心都消失得如阳光下的残雪瞬间踪影无存。她是那么漂亮像一朵阳光下盛开的灿烂的牡丹花带着让人心荡神驰的诱惑力。如果我愿意只要向大亨点点头倒戈归顺就能一辈子拥有眼前的美女了。

    关宝铃扬起双臂倏地一个旋转动作细密柔顺的长像一柄缓缓打开的古典绚丽的江南绸伞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神迷醉。

    “风我希望结束了北海道这边的事以后咱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同意吗?”一边开口她的长睫毛一边在动人地扑扇着在颧骨上投下幽深的光影她当然知道大亨找我谈话的事已经把心里最难解的那个“死结”彻底打开了。不过她的容貌与大亨相差甚远应该是跟母亲相像才对。

    我努力收敛心神拿起铅笔以极细的笔触在她的图画表面画出了九宫格的方框并且将麻雀身体部位暗自表现出来的八卦门户——休、伤、生、杜、景、死、惊、开涂成黑点。

    这个“九宫八卦雀杀阵”是从三国时蜀**师诸葛亮的“八卦阵”里演化出来的经唐宋元三代的术数高手反复研究终于在元末明初时从著名的抗元义军穆家手中最后定形。阵法的要诀是依托天时、地势、人性命格三点的奇正变化辅助以南方丙丁火的朱雀燃烧力量积聚所有的攻击性行石破天惊一击。

    关宝铃不理解我的用意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手里的铅笔。

    在萧可冷的指挥下吊车已经靠近主楼吊臂延伸出去只等工人们拆除屋顶然后开始吊运。

    我的思想处于高运转之中可惜术数高手张百森离去、邵家兄弟双双毙命只能由我自己来考虑这个阵势可能挥的作用。姑且不论拆别墅、建水渠能否克制大亨中的“黑巫术”的诅咒单看修改后的格局南方朱雀直冲“一箭穿心局”绝非好事。

    枫割寺那边的“箭”势是一切飞禽布局的克星如果两阵相对势成水火只能看谁把谁杀伤克死。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关宝铃脖子下面触目惊心的齿痕第一时间吸引着我它们越来越多她就会距离死神越来越近。红色的齿痕带着邪恶而诡异的力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一个都清晰如最经典的纹身。

    “这些东西——”关宝铃觉察到了我的痛楚伸手摸着脖颈下面。

    “叶先生已经告诉了我实情并且今天早晨七点钟已经电告海伦准备十五亿美金上午十点钟之前打入勒索者的瑞士银行账户。别担心我会没事的算命先生曾说过我能永远开心永远幸福因为我的掌心里带着一环‘无忧纹’被生命线直穿过去所以快乐会伴我终生。”

    她幸福而自信地笑着像一个快乐的小女孩早把自己天后巨星的矜持抛在脑后。这副样子出现在狗仔队面前我猜绝不会有人把她跟舞台上艳光四射的巨星关宝铃联系起来。

    大亨终于走了关键的一步这让我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巨石。当然大亨与小燕的深度合作也为追踪勒索者老巢的行动提供了有效的保障。对于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人大亨是绝对不可能白白放过的。

    工人们掀去屋顶时的动静非常轻掀起的灰尘浮土也很少并没有在别的国家常见的“噗通噗通”的巨大响声和近百米方圆的粉尘污染曰本人的敬业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关小姐根据你的想法水渠建造起来叶先生的病就会彻底解除吗?”我对这事一直持怀疑态度。

    关宝铃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那是来自上天的神谕上天是不会愚弄凡间世人的对不对?风你真该去听听基督教的教义宣传教友们每个人都在说‘信上帝者得永生’即使我们不是基督徒也都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对不对?秉持永恒不变的信仰人才会活得快乐一些如果我们执著地相信光明一定会来到它就会来不辜负我们的祈祷……”

    对她与母亲被大亨始乱终弃的历史大亨只含糊带过文艺小说里已经充斥着非常多这样的桥段富家公子爱上贫民女孩爱情消失时也就是那女孩吞下苦果的最后谢幕。我能想像到关宝铃幼年时曾有一段很不快乐的贫困日子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渴望光明。

    我点点头对她报以微笑如果改建水渠能破解大亨中的“黑巫术”毕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我也希望“通灵之井”的神谕会产生奇特的力量。

    提到“黑巫术”我不可避免地会想起神秘消失的瑞茜卡那个名震中东的“银色蒲公英”。枫割寺给了我很多毫无头绪的谜题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解耽误跟苏伦会合的日子几乎是肯定的了。

    吊臂已经伸到露天的主楼客厅顶上工人们忙着用钢丝绳捆绑青铜武士像随即出“可以起吊”的手势。

    武士像的重量粗略估计会在半吨以下吊起它绝对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但奇怪的事生了当吊臂持续上扬时四米长的钢丝绳被绷得笔直那青铜像却一动不动所有的工人都聚拢了过去。

    我倏的站起来感觉有些不对劲。

    萧可冷已经灵猿般沿着吊臂爬上二楼粗略扫了一眼随即回头向我招手。

    额定工作极限为八吨的吊车至少能轻松起吊五吨以上的重量何以会无法吊起这尊武士像?我丢下铅笔直奔主楼把关宝铃一个人扔在水亭里。

    “风先生钢丝绳已经绷到极限似乎这武士像的重量没有咱们想像的那么少或者它下面是跟某些机关连在一起的?”萧可冷居高临下凝视着那尊武士像眉头紧皱。我跃上吊臂站在萧可冷身边能够仔细地俯瞰武士像的头顶。

    “它绝对没有五吨重而且两层楼之间的隔离厚度仅有五十厘米不可能放得下某种巨型机关——”我略一思索马上吩咐萧可冷:“调一辆更大功率的吊车过来无论如何也要把它运出去。再有同时找一辆轻便型移动射线车我们弄出青铜像之后马上对它进行重复的详细监测看看它肚子里到底有什么!”

    以我的考虑即使武士像下面连着某些轨道、平衡铁之类的只要起重量过二十吨的大型吊车拉断那些千丝万缕的东西丝毫不在话下。

    萧可冷迅取出电话开始调集车辆简短几句通话后便轻松安排完毕。商业社会的好处又凸显出来了只要你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非但能调集任何工程车辆有需要的话可以一小时内调集一个坦克师出来前提是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一小时后一辆额定起吊重量达三十吨的吊车开进了寻福园并且在六道钢丝绳的帮助下顺利地将武士像吊了起来。吊臂看上去非常吃力旋转出废墟后将它缓缓放在地上。

    “看这样子武士像起码有十五吨以上的重量。风先生以您的见识同等体积的雕像用什么材料制造才能达到十五吨的巨大重量?”萧可冷惊骇地摇着头跟我一起跃在书房的地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放置武士像的原先位置根本没有任何金属装置只是普普通通的大理石地面。

    萧可冷指着那块地面大声命令身边的工人:“凿开那里一直贯穿下去。”立刻叮叮当当的锤凿声交响起来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工人们便把钢筋混凝土楼板凿穿已经能看到一楼的地面。

    楼板的结构同样普通并没出现特别粗的钢筋网或者某种金属轨道一切建筑材料的规格都符合曰本建筑行业的普通标准。萧可冷有些泄气不过她最早就忽视了一点如果武士像的重量真的达到了十五吨那就不是目前看到的楼板能承受得起的了。

    根据钢筋直径、混凝土楼板厚度可以大概推算出楼板的承重力是在五吨左右如果在局部丢下一个重达十五吨的青铜像后果只能是楼板被压穿它将一直砸进一楼的地面在重力加度的作用下深入地下一米左右。

    唯一的结论就是:武士像并不重而是神秘的地下存在某种强烈的吸力将它固定在这个位置。吸力之大绝对过了小吊车的起重能力。

4九宫八卦雀杀阵

    两部吊车上的司机同时跳出驾驶室对着那武士像一边转着圈观赏一边惊奇地赞叹着或许在他们的吊运生涯里根本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我注意到其实武士像一脱离开主楼的投影范围吊臂的承重状态立即减轻了至少十倍这一点从司机的操控动作就能看得出来。也就是说对它产生作用力的那种引力就在主楼里。

    阳光穿过地板上凿出的洞直射在一楼地面上萧可冷跪下来仔细看着那些裸露的钢筋并且捡起一块混凝土碎块反复看着但是毫无现。

    我们最终放弃了努力退出主楼工人们开始继续工作。

    “风先生射线勘测车十分钟后到或许我们能从它的脚下得到些什么?”萧可冷围着武士像转了几圈又打开座钟的前面板看了看。

    我指着水亭:“小萧别太心急先休息一下。”

    看工人们的工作进度如果没有什么异常生再过五个小时便能拆解完毕。刚才站在吊臂上俯瞰主楼时觉得三个房间的分隔墙厚度正常确实没有夹壁存在这一点上手术刀上次的探测结果准确无误。

    萧可冷一进水亭便被桌面上那张图纸吓了一跳:“嗯?风先生难道这个就是你要改造成的目标雏形?”她指向我后来添注的正北标志把图纸做了一个旋转直冲主楼方向陡然寒着脸长叹:“九宫八卦雀杀阵对‘一箭穿心局’这个会不会犯了术数中的大忌?难道‘通灵之井’的神谕就是要我们把手术刀先生传下来的寻福园别墅改成这样的东西?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她用力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关宝铃。

    关宝铃皱着眉不知道萧可冷为何如此激动从茶几的另一面按住图纸:“井里出现的神谕就是这么显示的。我画出来的与风的记忆完全一致这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萧可冷情绪激动地冷笑了几声觉得对关宝铃这样的外行人根本无法解释随即把目光转向我。

    我温和地笑了:“小萧这只是一个寻求解决方案的过程就像曾经矗立在这院子里的‘九头鸟挣命局’一样不好就可以改任何时候都不会是最终定论。社会和人都在展我们始终都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太冲动第一步要做的是拆解完主楼看会不会有特殊现。

    萧可冷对别墅的感情是别人不能比拟的或许三年来她已经把整个别墅群当作了自己的家每拆除一点都有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感觉。逃亡期间的大起大落、颠沛流离已经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某些特殊方面会比正常人更情绪激进。

    “我刚刚泡好了一壶中国龙井大家何不坐下来品一杯茶慢慢聊?”关宝铃提起短颈玻璃茶壶在三个玻璃菊花杯里倒满了颜色青碧的茶水氤氲的龙井清香慢慢漂浮在空气里。仔细想想除了关宝铃身中的獠牙魔诅咒之外我们每个人都有时间充裕的未来根本不必心急火燎地向前赶至少要有停下来喝杯茶、整顿思路的闲情。

    萧可冷的“急”与苏伦淡定冷静的主帅风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在我心里大事当前她永远无法跟苏伦相比。只能说她可以做大将、做急先锋而苏伦从任何方面看都是当之无愧的帅才。

    兵法上说:千军易得一帅难求。身为冠南五郎的关门弟子苏伦当然会有卓尔不群的水准。

    我端起菊花杯想起苏伦时不知不觉地在脸上浮出了温柔的笑意。一个人的心情竟然是如此难以控制与关宝铃之间一旦“大亨”这块拦路石被推开忽然觉得在感情的天平上苏伦与关宝铃变得持平起来。

    “想到了什么?”关宝铃目光流转投射在我脸上。

    萧可冷的情绪缓和下来接连几声长叹捧着茶杯不语愣怔地看着那群忙碌的工人们。每个人都会有相同的感受建造房屋时是忙碌喜庆的好事拆房搬迁时则是满心沮丧颓败。

    “我在想小燕的追踪工作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我撒了个谎不过思想也随之收敛完全关注在当前局势上。

    时间刚过上午十点钟如果海伦已经把十五亿美金汇入对方账号大亨应该能马上收到勒索者的电话。我再次盯着关宝铃脖子下的齿痕恨不得下一秒钟那些可怖的东西就能全部消失。

    萧可冷饮尽了杯子里的茶双手举起那张图纸一寸一寸地审视着。直到一辆白色的特种工程车驶进别墅大门她才困惑地将视线从图纸上移开心有不甘地苦笑着:“风先生‘一箭穿心局’布置在高处居高临下俯瞰疆场势不可挡这是其一;第二枫割寺的‘箭’所占据的位置正北、正东两面都是绝壁大海已经杜绝了‘东方青龙、北方玄武’的困扰做到后背无忧可以全力对付‘西方白虎、南方朱雀’。我们正处在‘朱雀’位置再掘地为渠岂不是危险的巅峰?”

    她说得很对“雀跃深渊一箭临头”的确是风水学上的大忌那是典籍上特意标明的章节。

    我点点头:“对你说的很对。”

    萧可冷再次苦笑似乎不愿再说什么起身迎向那辆白色的射线勘测车。

    “萧小姐刚才说的是什么?我听不太懂。”关宝铃笑起来第二遍倒满了我的杯子。对一个不入门的外行解释九宫、八卦、五行等等术语、禁忌、攻守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我只能摇头浅笑:“没事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术数上的概念问题是非常枯燥的东西。”

    在这种场合下关宝铃起不了什么作用或许她最适宜的舞台是在都市中心的镁光灯下而我做为一个准备将毕生时间献身于盗墓、考古、飘泊的江湖人物我们的生活***似乎只有很少的交集部分。

    “好吧我真的不太懂但我知道答应我的事你就一定会做到。”关宝铃温柔地笑着。

    我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关小姐我觉得你最好能到水之雾别墅那边去这里环境很脏很乱并且老房子拆解时尘土飞扬阴气丛生只怕会伤到你。”

    风水学上的一般规律只要过十年以上的房子阴邪之气的积累便会到达一个相当可观的程度所以思想防御能力太差的女孩子最好能避开这种场合否则邪气附体指不定就要出什么状况。关宝铃此前的经历已经说明她属于中国古语里“生辰八字软弱”的那一类人很容易被邪灵控制否则獠牙魔的诅咒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上了她的身。

    关宝铃站起身忧郁地叹了口气:“风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你好的我先去那边等你好消息。”

    小来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开车送关宝铃离开并且给我送来了小燕的一张留言便条:“风这一次是中国人与欧洲最著名的‘六天魔’之间的黑客大战哈哈!让他们都去死好了我已经调集了环太平洋地区的两万台肉鸡这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肉鸡盛宴开香槟等我吧!”

    小燕的中国字写得真是糟糕之极连猜带顺也只能读懂百分之八十以上其余的全都是莫名其妙的自创英文词汇。

    “会里的兄弟们大部分在水之雾别墅布置警戒可惜这些瞭望塔刚刚建成一次都没用到就要……”小来显得很郁闷不停地摸着自己嘴角的伤疤。

    “小来兄弟们是不是对拆解寻福园的事意见更大?特别是……十三哥?”我知道因为关宝铃王十三跟我之间的仇已经彻底结下了。

    小来苦着脸从驾驶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一部崭新的诺基亚电话还有一柄手枪和一盒子弹把这些递在我手里之后低声说:“十三哥在曰本分会的兄弟们心里威信不低他牢骚一句顶别人一百句。有什么事千万第一个打电话给我风先生拿我当兄弟的话冲锋陷阵、杀人拼命的事就让我第一个上。我会永远——支持您!”

    他摊开手掌竖在半空我伸手过去跟他“啪”的击了一掌:“小来我已经把你当兄弟了以后叫我‘风哥’不必多加什么繁文缛节。从现在起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对小来的考验应该告一段落了他的机敏勇敢、忠诚勤恳足以赢得我的高度信任。

    “风哥——”小来欣喜若狂用力握住我的手嘴角的伤疤都激动地涨红起来。

    我笑着拍拍车门:“小来兄弟关小姐的安危我就托付给你了。”

    小来空踩了一脚油门引擎出“呜呜”的轰鸣声。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放心吧风哥有我在没人能伤到关小姐一根毫毛。”

    关宝铃保持着无言的沉默这大概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了难堪的隔阂但我相信随着獠牙魔的诅咒解除、“黑巫术”的破解我们定会重新融洽起来。

    目送小来的车子驶出大门我脚步轻松地走向那尊武士像。

    穿着白色铅板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仍在握着探测棒仔细检测着萧可冷站在距离铜像十五步远的外圈抱着胳膊默然肃立。

    “很可能又是一无所获可为什么呢?总得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无论是磁力、电力还是能量辐射……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这尊青铜像的重量不会忽高忽低相差如此之大。风先生您能解释这种古怪的现象吗?”

    萧可冷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说话一边皱着眉用力挠着自己的短。今天的温度并不太高她的鼻翼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反射着闪亮的油光。

    武士像面向水亭怀抱座钟保持着固有的直立姿势看起来跟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我有种直觉它的存在就像刺眼的“九头鸟挣命局”一样都是无法融入环境的让人越看越难受恨不得把它挪到其它地方去。

    工作人员关闭了探测棒摘下口哨长吁出一口气缓缓地摇头:“萧小姐毫无现。这是三年来第二十六次探测这只铜像为什么?”这个男人长着一张难看的马脸颧骨上更是麻点丛生看上去甚是可恶。

    武士像在阳光下闪闪光它的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你们中国人难道就会没事找事做这些无用功?真是可笑……”马脸男人嘟嘟囔囔地低头挽着探测棒上的防水电线准备回工程检测车里去。车上还有四名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正手捧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等一下由本先生——”萧可冷从口袋里抽出一叠钞票在阳光里晃了晃。

    马脸男人和其余四个同伴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像看见了红烧排骨的哈巴狗一样满脸都是动人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曰本社会客户很少对工作人员打赏小费所以一旦有客户主动给外快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级好事。

    “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尽管说——”这个叫做“由本”的可憎男人搓着手讪笑着看样子如果有哈巴狗的嗓音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汪汪”欢叫两声以表示自己此刻兴奋的表情并且脸上的麻子激动得颗颗放光。

    那叠钞票足有十几万日元相当于他们这种级别的工人一周的收入但萧可冷的另一只手取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冷笑着对着话筒说:“我是萧可冷你们公司三年来最大的业务合作客户。我可以承诺接下来三年内跟你们合作的次数起码在三十次以上不过我的条件是解雇由本纪三郎先生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我要他立刻在北海道的射线探测业消失。”

    由本的马脸拉得更长了脸色刹那间变得无比苍白。

    “由本先生你被解雇了。”萧可冷挂了电话冷漠地盯着对方的马脸。

    “你们中国人——这是在我们大和民族的地盘上走着瞧!你走着瞧!”由本回头跳上检测车大声吆喝:“走我们走不给中国人干活走!”

    那四个人眼睛只盯在萧可冷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上理都不理他。

    萧可冷冷笑:“去马上对二楼三个房间的地面、墙壁进行检测一小时后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四个人立刻动汽车其中一个在由本肩头重重地一推:“下去下去我们要开工了。”

    由本被推下来悻悻然地瞪了萧可冷一眼向大门外走去。

    这意外生的一幕让我担心萧可冷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但她执意这么做当然有她的道理。

    检测车开向主楼之后萧可冷低声说:“风先生别怪我多事。由本这个人一向歧视华人、朝鲜人和韩国人并且与渡边城的势力来往甚密还把别墅的探测资料副本卖给他。我已经忍耐很久了这次乘机把他赶走也算是去了块心病。”

    很久没有渡边城方面的消息他对别墅的觊觎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停止。

    其实我最担心的情况是拆解完毕后没有任何现我们对“九头鸟挣命局”的恐慌和担心都是多余的。

    几个小时内就能验证这个结果如此一来我非但没有找到继续追寻大哥的线索反而破坏了他留在木碗舟山的唯一足迹可谓得不偿失。更坏的结果就是拆屋建渠没有任何效力我跟关宝铃破解“黑巫术”的期望也连续落空。

    “风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萧可冷迟疑着。

    我微笑着看着她:“小萧你总是这么客气请说只要是我知道的言无不尽。”

    萧可冷交握着双手有些难为情地说:“您跟苏伦姐在沙漠里一同出生入死感情极其深厚还有那位聪明美丽的女将军铁娜也对您情有独钟难道她们都无法俘获您的心?我知道苏伦姐很不开心否则也不会孤注一掷地冒死进入‘兰谷’。以她的沉稳老练个性这一次兵行险着九成以上跟您有关所以我想代她问一声您是不是真的喜欢关小姐?跟她相比苏伦姐也会被排斥在外?”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所有的工人们暂停了手里的工作等待那四名射线探测人员完工后才能继续。

    我的目光一直盯在那扇拆掉一半的九宫窗上对萧可冷的问题沉吟再三才缓缓回答:“小萧你还年轻感情的事无法捉摸。我会再跟苏伦谈不过不是现在。等北海道的事告一段落或者我会飞往西安加入她的探索队伍谢谢你的关心。”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没能让她满意可惜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没考虑清楚怎么会随随便便说给别人听?

    与大亨的谈话令我喜忧参半喜的是从他嘴里亲口证实了关宝铃的清白身份忧的是在大亨的强权之下我自身的探索工作会受限制。大亨对关宝铃视为掌上明珠肯定会要求我给她稳定的生活陪在她身边。

    这一点我做不到至少三十年内做不到。虎在山林龙在云霄江湖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那种关起门来养尊处优的日子绝不属于我。

    上午十一点四十分顾知今的电话打了进来是打到了小来给我的最新电话号码上:“风你的电话可真是难找换来换去的比港岛行政长官还神秘。”

    他的声音不是我想像的气急败坏而是急切中透着喜悦甚至有点洋洋得意。

    我含混地答应着向紧张谛听的萧可冷做了个苦笑的鬼脸又按了电话的“免提”键。

    “琴我拿到了还可以八百万英镑的开价还算对得起它的品质但你分文不收怎么好意思?我顾某人可不是强抢豪夺之辈在亚洲古乐器***里有口皆碑这笔帐算我欠你的到时候来港岛一切衣食住行采买全由我来买单。唉交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好雪初晴的快意!嗯稍等倾城有话跟你说——”

    萧可冷的嘴马上张成了“o”字型双手猛的攥拳用力挥动着低声惊呼:“谁?他说要谁接电话?”

    我们都没听错顾知今说的是“倾城”两个字。

    马上听筒里传出顾倾城的动听声音:“风先生你还好吗?希望八百万英镑的账目没让你寝食难安?”

    萧可冷拍着自己的胸口仰天长叹:“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全北海道的警察都被骗过了。”不单单是她连我都衷心佩服顾倾城的撤退计划她能提前算计到曰本人的狼子野心做了最周到的安排。

    我舒心地笑着回答:“顾小姐你制造的车祸假像把我吓了一大跳一直在担心令兄会杀到北海道来将我碎尸万段。现在重新听到你的声音真的是一块石头落地太开心了。不要说八百万英镑就算我再倒贴你们兄妹两百万都愿意——”

    顾倾城笑着反问:“哦?只是怕家兄追杀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能处于朋友的立场上为我担心?”

    扪心自问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我的确为她的横死惋惜过比较以她的品貌和学识都是华人女孩子中的佼佼者不在苏伦、关宝铃之下。当今的华人世界这样的女孩子属于凤毛麟角非常珍稀我甚至为了她的死一瞬间产生了对大人物的极度痛恨。

    我们同时在电话里笑起来顾倾城露出非常真诚的口吻:“风先生这次承蒙关照赠琴我跟家兄都不胜感激。君子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过些日子我们会飞往大6西安谈些古董生意听说你的好友苏伦小姐也在附近如果可能大家西安一聚如何?家兄做东认真请你喝一杯当然风先生红颜知己环绕欢迎大家一起过来。家兄已经说了不下十次要向风先生学习一下如何才能获得如此多的艳遇机缘到时候还望不吝赐教……”

    或许在表面看来我生命中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享尽齐人之福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只能对顾家兄妹的误解报之以苦笑:“顾小姐说笑了有机会再联络不过这次你给曰本警察造成的困扰太大了他们很快就会如临大敌地搜索寻福园别墅只怕得耗费几个月的时间做连续调查这不是故意骚扰他们吗?”

    顾倾城笑得更开心:“对曰本人最喜欢滋事生非没事找事这一次让他们玩个够好了。为了对风先生的大方予以回报我的海上供给线将免费向你开放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转移财产出来都可以打电话给家兄由我们的人一起带回港岛来。我很希望能找机会还你的人情一次还不掉分十次、百次都可以——”

5主楼下到底埋着什么?

    收线之后萧可冷已经从惊骇中恢复过来注视着那四个无奈收工的检测工人若有所悟:“风先生八百万英镑买两个人情这笔账值吗?我有点……不懂这就是古人‘千金难买一笑’的意境?为了搏美人一笑是不是男人都会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她不懂那架古琴里的玄妙我更不想费力解释只想让藤迦的灵魂有一个自由栖息之地。

    我指向主楼岔开话题:“小萧看来我们的探测又一次失败了。”

    四个工人领到了萧可冷手里的钞票但我们却什么都没得到除了那张白色报表里的一长串“no”之外。没有夹层、没有不明磁力、没有金属机关我们想像中该出现的一项都没看到。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开始我跟萧可冷简短商量后命令工人们放开手脚加拆解工作如果在三小时内完成的话工钱加倍。

    在钱的诱惑下带队的工头买来了盒饭工人们分为两拨轮流吃饭进度丝毫不减。

    曰本工人踏实肯干的作风让我感触良多他们是这个商业化社会的底层民众但绝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而是踏踏实实的埋头干活用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换取报酬。二战后满目疮痍的曰本城市能在短短的四十年内跃居“亚洲四小龙”的确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商业神话。

    或许这种近乎木讷的“蚂蚁啃骨头”精神才是聪明的美国人最害怕的。

    如果没有“甲午海战”和“南京血案”我们也许可以像大唐盛世时的中国人一样敞开心怀接受这个一衣带水的狭小邻邦将所有的岛民置于中国宽大的羽翼庇护之下不过现在这已经成了无法想像的神话。

    眼看墙壁变成了一堆一堆的建筑垃圾萧可冷的情绪持续低落毫无进餐的**已经不止十次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风先生你期望我们会得到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写在她眼里:“一堆垃圾一大堆垃圾。”

    如果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我愿意背负一切骂名。那张“九宫八卦雀杀阵”的图仍然放在茶几上四角各压了一个杯子。阵势的布局比例从很多风水古籍中都能查到我跟萧可冷都了然于胸她已经电话联络到了另外一个专做水利工程的公司今晚或者明天便进驻别墅进行水渠的修建工作。

    大亨和小燕没再出现大概正在水之雾别墅那边时刻关注着十五亿美金的走向。

    下午两点整工人们提前二十分钟完成了任务将主楼地基清理干净。

    拆解一座别墅远远比建设它容易得多当我站在平坦的主楼地基上心里忽然充满了莫名的伤感。或许当年大哥就是这样站在空荡荡的荒地上筹划建筑别墅一个人——不或者身边还有手术刀曾说过的“蓝妖、蓝姬”双胞胎姊妹花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纵横地球踏遍天南海北的古墓绝不是单纯为了金钱宝藏那么简单。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几个好奇心重的不住地抬眼向这边看着。瞭望塔上的人员还没有接到撤离命令无聊地倚在栏杆边谈天吹口哨。萧可冷则是沉默地坐在水亭里这种情况下她心里一定是跟我一样充满了挫败感。

    接下来我就该挖掘地基建造“九宫八卦雀杀阵”圆了关宝铃的夙愿。整个北海道之行的过程所有不寻常事件几乎都是围绕关宝铃展开的。如果没有她冒失闯入大门就不会造成我跟曰本人的直接冲突;没有她的半夜失踪也不会有忍者突袭和神枪会的介入……太多的“如果”都与她有关直到现在拆楼建渠。

    “我错了吗?”我在地基上踱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最后停留在原先洗手间的位置。关宝铃的神奇失踪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到现在为止我清晰记得那件事给自己带来的巨大震撼并且永生难忘。

    “咕噜、咕噜噜……”

    我的耳朵里接听到一些古怪的声音立即抬起头向四周张望。沉思的时间太久自己的脑子有些木木的感觉几乎停止运转了。

    “咕噜噜噜……”那种声音就响在脚下我下意识地向后一跳像是沙漠里困倦的旅人不小心踩到了响尾蛇的尾巴一样。

    “风先生——”萧可冷远远地向我叫起来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西斜的太阳一种似曾相识的神秘恐怖感正悄悄袭来因为我又一次听到了水泡声。毫无疑问这种声音就是我初到寻福园时听到的伴随它而来的会是关宝铃的神秘失踪。

    萧可冷迅跑过来站在我身边:“风先生您脸色很差怎么了?”

    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小萧我听到了水泡声就来自地下。”直觉上水泡声来自我面前一米开外的地上但那里只有一大片残缺的混凝土地面。工人们已经把碎片和尘土清除掉灰黑色的混凝土干干净净表面上没有什么缝隙或者孔洞。

    萧可冷俯身看了看无奈地摇头:“是不是幻觉?看起来这个地方完全正常。”

    水泡声持续响着但看起来她一无所知什么都听不到。我用力抠了两下耳朵那种来自于幽深水底的咕噜声令我联想起“通灵之井”里泛起来的构成神谕的白色水泡——“难道这别墅下面也是一口无限深邃的怪井?”

    “小萧要工人向下挖掘我要知道地下埋着什么快!”我固执地大声吼叫起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没错的。

    只要有钱赚工人们才不在乎要干什么挖土掘坑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半小时后我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深度一米半的大坑刨开五十厘米厚度的混凝土地面后下面是黑色的普通泥土与北海道千里沃野上的泥土没什么两样。

    我跳进坑里跪在地上把耳朵贴在带着土腥味的泥土边。水泡声来自下面忽远忽近感觉它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幽深的水底升上来。

    “就在下面继续挖继续挖——”

    工人们面面相觑看来是把我当成疯子了。

    萧可冷苦笑着无言地取出一叠钞票在半空中晃了晃。它们比任何口号都好用工人们立刻干劲十足地继续挖土。终于在土坑的深度到达三米时其中一个工人的铁锹出“当”的一声脆响那是铁器与铁板撞击时的动静。

    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加快动作很快坑底出现了一块黑黝黝的铁板敲起来当当有声只是铁板的边缘埋在土里范围应该极大而且厚度至少过十厘米。

    我迫不急待地跳下坑里拿过铁锨持续地在铁板上敲打着然后仰头向上对着萧可冷叫:“小萧马上安排一辆轻便挖掘机过来我怀疑这铁板至少有五十厘米厚度延展范围十五米见方以上。”专业知识告诉我铁板的下面遮盖着一个空间这才是寻福园别墅里真正的秘密。

    萧可冷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我再次命令:“让射线检测车过来我想看看下面藏着什么。”

    挖土的工人们退出去一个叫“信山”的检测工人跳了下来手里握着灰色的检测棒脸上满是惊愕和好奇。按照常识推算射线探测的距离最远可以深入地下十五米左右将射线生器的功率调到极限时更是能探测到地面下四十米内的金属物质。

    所以我理解信山的惊愕他们的机器应该早能现这铁板的存在。

    他按动了探测棒手柄上的红色按钮按钮边的一个液晶窗口立刻亮起来一组阿拉伯数字不停地变化着但却始终在零与五之间徘徊。信山的娃娃脸上堆积的愕然越来越多到最后忍不住低声叫着:“不可能吧?明明面前放着一大块金属板探测表却显示没现任何金属元素难道这块铁板对射线的吸收等于零?”

    坑顶上的人都在紧张注视着我们俩经过二十分钟的探测后信山诧异地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瞪着眼睛对着我:“风先生机器是完好无损的我只能说射线对这金属板无法识别因为它根本不能让射线的率和衰减生变化所以机器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也就没法知道铁板的后面有什么。它像一堵墙把我们的探测路线堵死了。”

    他说的情况应该会在射线遇到十厘米以上厚度的铅板才会出现但脚下这块无论如何不能说是铅板。

    “我的从业年龄过四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即使是铅板也该显示射线被它屏蔽或者吸收另外的黄灯和红灯至少有一个会亮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信山蹲下身子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在铁板上刮了几下出“嘎吱嘎吱”的怪声。

    他又一次仰起脸苦笑:“看到了吗?这柄刀的刀刃在锻造时添加了特殊的催化剂锋利到能在铜板上自由刻字的程度遇到再优质的钢铁也该留下划痕才对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我敢说这是一块极其稀少的金属板风先生这个现足以让你扬名天下。”

    果然他用力划了十几下后这块铁板上没留下哪怕是最轻微的划痕这一点倒像是瑞士表的蓝宝石盘面一样终生不会产生磨损。

    我和信山回到地面上一辆轮式挖掘机已经驶进来。所有的人向后散开机械的挖掘度将是工人们的十倍很快我们就能将铁板挖出来让它重见天日。

    “铁板下是空的?”萧可冷脸色铁青她与手术刀为探测别墅下的秘密付出了高额费用现在看来一切只是无用功。别墅下并不是没有秘密而是探测方法完全无效。

    “空的。”我看过的资料里曾有专业建筑师绘制的别墅结构图现在回想起来主楼的大厅、洗手间、楼梯部分构成了一个正方形的整体边长为九米。构筑其上的二楼部分卧室、客厅、书房、楼梯加在一起当然也是个同样的正方形恰好可以看作两个相同的九宫格。

    “风先生你觉得铁板下面会是什么?怪物巢穴还是地下藏宝库?”有獠牙魔的神秘事件在前萧可冷忍不住谈虎变色。人类对于地底神秘空间的恐惧与生俱来总会觉得那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我坦白回答:“不知道现在还难以想像不过有挖掘机在很快就能得到答案。按我的估计它也许会跟二楼的投影面积相等。”

    幸好两辆吊车都没离开按我的估算那块铁板的重量肯定无比惊人必须得由吊车来完成挪移工作。

    挖掘机挖出的土方越来越多铁板每向四周扩展半米都会让工人们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惊叹直到一小时后终于找到了它的边缘。与我预料的结果相同它是一个九米见方的正方形涵盖了九宫格的位置。

    “一块长宽各九米的巨大铁板?真是难以置信!”萧可冷感叹但那铁板五十厘米的厚度更是令她再次脸色大变。主楼下埋藏着这么大的东西如果手术刀还在只怕也会黯然失色恨自己从前的探测工作根本就是缘木求鱼永远跟真理背道而驰。

    没有人知道铁板下埋藏着什么所有的工人眼神里燃烧着狂热而贪婪的光芒仿佛揭开铁板就会是一个满眼金银珠玉的藏宝库一样。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水亭里的我跟萧可冷希望尽快下达“挪开铁板”的命令。

    我倒掉玻璃壶里的残茶以热水温壶、温杯然后放进一勺极品龙井。

    “风先生要不要现在动手揭掉铁板?”萧可冷看着我慢悠悠的动作忍不住焦灼地问。

    电壶里的水开了出“呼噜呼噜”的怪响。我按下开关让水止沸、沉淀微笑着反问:“它已经在主楼下沉默了这么多年何必急在一时?小萧你觉得下面是什么?凶还是吉?”

    墨绿色的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着老树开花一样变换着自身的颜色或者更像初绽芳菲的蓓蕾每一秒钟都有崭新的变化。倒掉头遍水之后第二次冲入开水我的心情像这壶好茶沉稳而平和波澜不惊。

    我也希望能早一点看到铁板下的秘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谜底一旦揭开吉凶难卜真的需要谨慎再三。

    “风先生要不要再调些神枪会的人马来做准备?”萧可冷把对讲机握在手里。如果下面藏着某种怪兽的确该准备一组重武器伺候问题是铁板埋藏在这么深的位置就算有怪兽难道它们不用爬出来呼吸——

    此时此刻萧可冷的方寸已经大乱不可能再帮我考虑大局只能凭我自己的智慧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对错。所以越冷静的情况下做出决定就越能保证它的正确性。

    “小萧喝完这杯茶我们去那铁板上看看或许下面也是空的古人建造房屋也有‘空穴来风式’和‘空中楼阁式’用以破除某些地格的缺陷。我相信杨天大侠的智慧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极具深意的。”

    玻璃杯里的青碧色茶水像一团温润的美玉带着醉人的香气但丝毫提不起萧可冷的兴趣她的心思全在那诡异的铁板上一时半会也放松不下来。她跟苏伦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几乎在行动的任何一方面我都能看出她的明显不足。

    从“大凶”的方向考虑大哥会不会是建造起“九头鸟挣命”这个凶险的布局用来镇压某种东西?先以铁板封印再用类似于“翻天印”之类的建筑镇压让那东西永世不得翻身。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挪开铁板犹如一千零一夜的渔夫拔开了所罗门王的宝瓶塞子只会放出魔鬼、贻害人间。

    嗅着名茶的香气我的脑子里却像开了锅一样沸腾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满院子里的人都在等我下命令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令我如坐针毡。

    “小萧听过‘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吗?”我明知故问。

    萧可冷铁青着脸点点头紧张的神色又深了一层。

    “我想说如果铁板上现不了什么符咒和封印或者特殊的警告我们就马上挪开它。如果因此而导致了某种糟糕的结果我会全权负责如果我……有了危险小萧转告苏伦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心贴心的亲人。”这时候我心里只有苏伦。危机来临时我只想自己身边有她而不是其她任何人包括关宝铃。

    萧可冷的眼神里忽然又有了光:“风先生您最在乎苏伦姐对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或许换了地球上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准确回答无论是谁?有位哲人大师曾说过:感情犹如下肚的梨子味道如何只有品尝者才知道;但任何人无论圣贤贫贱谁都只知道上一个梨子而不能预测下一个这是生命里永恒的悖论。

    要想知道自己到底最在乎谁只能等到生命终结的刹那所以这是一个需要用一生来捉摸答案的巨大命题。

    我站起身向萧可冷伸出手:“来吧把其它问题丢下我们一起去解决眼前的这个大难题。”

    所有的曰本人都摒住呼吸注视着我跟萧可冷的一举一动。他们渴望看见铁板下的秘密但却没胆子靠得太近都立足于大坑边缘外五步的距离像是被一道无形的警戒线拦阻住如同一大群看着蜂蜜罐子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傻乎乎的蚂蚁。

    我们踩着简易木梯落进坑里铁板就在脚下。

    萧可冷连做了三次深呼吸:“风先生我准备好了。”

    我们沿铁板边缘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它的立面上并没有任何图形标记切面处整整齐齐以我们的常识竟无法区分它是铸成抑或切割而成的。

    “这个东西似乎并不常见难道不是地球上的产物?”我自言自语。机械加工技术经过几百年的展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地球人智慧的极限铸造过程会给铁板留下一个“钝”的立面而切割过程则是要留下一个“锐”面无论如何打磨都能看出切割痕迹。

    这块铁板的立面光滑无比如果不是带着“亚光”的效果几乎可以用来当作镜子照。

    萧可冷耸耸肩膀:“如果它的作用只是用来遮盖处理成如此光滑的结果毫无意义对吗?”

    我突然现无论萧可冷的思路多么敏捷还只是停留在“地球人思维”的标杆上无法突破这一层阻滞。

    “小萧你为什么不想想地球上的金属立面除了铅板之外还有哪一种能在射线探测下遁形?既然它本身的元素构成是我们不知道的焉知它的形成过程不是如此?之所以产生射线探测不到它的结论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像一块水晶射线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它无数次地循环进入、透出、返回而不产生任何衰减。”

    这是我苦思冥想后的结论不过地球上迄今为止还没现过任何一种外形像铁板的金属。如果提到“水晶一样的金属”更是匪夷所思。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同步搜索着铁板表面确实没现任何特殊标记。只是萧可冷为了我的“水晶”理论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情绪坏到了极点。

    太阳西斜时我们停在铁板的正中也就是九宫格的核心位置。

    “风先生可以挪开它了吗?”萧可冷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倦怠。

    黄昏即将来临今晚挑灯夜战不可避免了。

    我点点头向她微笑着:“小萧振作点我们即将掘出的秘密会让曰本人震惊这将是中国人与朝鲜人自从抗击美国侵略胜利后的五十余年里又一次成功的合作。”这段本来可以当作笑料的话却让萧可冷陡然间变得冷漠起来。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是朝鲜人不假但此刻对自己的国家只有恨没有爱。因为正是那个强大的国家政权毁了她的家庭让所有人天南海北离散飘零。

    “对不起。”我马上道歉。

    萧可冷摇摇头率先登上木梯离开深坑。

    在吊车开始勾挂动作时工人们需要在勾挂点的位置继续下挖以便让挂钩伸入铁板下面。我现铁板下压着的是石砌建筑那是一种乳白色的石头颜色与“亡灵之塔”上的一模一样。

    三十分钟后夕阳彻底落下之前两辆吊车一左一右准备完毕。

    我站在那辆大功率吊车上将手里的小红旗向下一挥吊运过程正式开始。

6铁板下的雀杀阵

    揭开谜底的瞬间终于到了所有的曰本工人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铁板移开后露出的地方陡然间变得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呆头鹅。铁板下面竟然映出粼粼晃动的水光随即升起一股阴寒之气令人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铁板被整块移开落在主楼前的混凝土路上连吊车上的司机都好奇地跳出驾驶室攀上吊臂去看。

    萧可冷叫了一声:“风先生——”

    突然之间院子里的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所有人被铁板下的诡异情景震慑得鸦雀无声。

    那是一个九米见方的深井中心却是用乳白色的石头砌成了一只振翼飞翔的麻雀形状它的头指向正北尖嘴左右各刻有一朵莲花左边青色右边粉红色。雀尾部分镶嵌着一只黄铜罗盘直径半米闪着幽深晦暗的光泽。

    我手里的红旗缓缓跌落十指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僵硬得厉害什么都无法握住。

    “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工人们向前拥挤着站在大坑边上向下张望着。那只庞大的麻雀造型占据了深井的二分之一面积其他地方全部是青碧色的水水面与井沿恰好持平。

    夕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斜洒在水面上浮光像跳跃的金浪般辉煌媚惑。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水亭里望着那张图纸仍在茶几上但现在已经不必管它了因为铁板下覆盖着的就是一座极其标准的“九宫八卦雀杀阵”。我不得不承认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主楼下竟然早就存在这么一个奇门阵势跟“通灵之井”里的神谕不谋而合并且是用一种特殊的铁板遮盖着不为人知。

    大哥究竟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提前十五年便预料到大亨的病而后未卜先知地建造了神谕里表达出来的阵势?一切太古怪了根本就出人的想象力——

    我跳下吊车缓缓向前走工人们自动闪开让我过去。

    井壁的宽度约为半米麻雀的嘴、尾、两翼跟井壁的四边中心点相连自然而然地将水井划分为四个互不相连的水域。整个造型的表面非常平坦曲线圆滑在俯瞰的状态下麻雀的形象呼之欲出而且是一只怒飞激进的麻雀似乎正在向某个地方动悍然进攻带着山呼海啸一样的气势。

    “朱雀高飞急主战争、杀伐、屠戮、焚毁。”——这是“九宫八卦雀杀阵”的评语。

    麻雀飞去的方向就是布下“一箭穿心局”的木碗舟山枫割寺雀与箭形成的生死之争胜负难料成败只在须臾之间。

    工人主动递过木梯搭在井壁上。

    “风先生先不要下去我会找北海道最好的潜水公司过来马上。”萧可冷镇定下来一边取出手机拨号一边跟到我身边阻止我踏上木梯。

    我停在木梯旁低头凝视着罗盘不知道会不会是某种巧合我觉得自己曾见过它就在遇到大哥杨天与婴儿时期的“我”的那次幻觉般的梦里。它曾经被悬挂在书房顶上屋梁的交叉点上而大哥也就是凭借它的指引在寻找什么东西。

    萧可冷只用了三十秒便结束了与潜水公司人员的对话对方答应半小时内派人赶到并且携带最新式的潜水装置。

    我觉得深井里的一切像又一场诡异的噩梦呈现在我面前的都是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东西。如果这两朵莲花与鼠疫手臂上镌刻的一模一样那么它们的花瓣部分是不是也会由无数阿拉伯数字组成?正好小燕在这里可以顺利地破译它们。

    “风先生您不要吓我要不要抽支烟提提神?”萧可冷无助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哀求的表情。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翻开盖子之后竟然是五支不带过滤嘴的纸烟。那个烟盒本身带着一种奇怪的香味一闻便知道是优质海洛因的气息。

    吸食毒品的确可以起到短暂的精力“充电”的作用但这种方法还不如我的“兵解**”管用。

    我摇摇头萧可冷面带愧色:“苏伦姐说过牵扯到大侠杨天的奇特变故会让您心情极度动荡要我预先准备了这些镇静用品不好意思。”她“啪”地一声扣好了盒子重新放回口袋里。

    只有苏伦才是最懂我的人——

    我心里掠过一阵小小的感动轻轻摇头:“谢谢你小萧我没事的只是觉得那罗盘似曾相识。请你安排工人们拉扯灯网今晚一定要探个究竟。”

    暮色合拢的时候两名身材瘦长的潜水员匆匆赶到现场。

    四角瞭望塔上的探照灯派上了用场掉转灯头交汇于井面上而工人们在大坑周围至少拉扯了四十只强光灯泡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像灾难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冬天的寒意默默无声地忙碌着不时地瞟一眼阴森怪异的深井。

    萧可冷已经命工头传下话去所有人可以领到五倍的夜班工资今晚一定要探明水底下有什么。

    我是第一个到达井沿上的怀着对大哥的莫名崇拜。他能在神谕布之先建造这个奇门阵势用意何在?是为了克制枫割寺的“一箭穿心局”吗?无论如何阵势的存在与大亨的病毫无关系并且阵势和别墅建成时大亨还没有在江湖上成名更谈不上身中“黑巫术”的诅咒。

    探照灯的光柱无法折射进水里我手里的强力电筒也只能勉强看到四米深度的情况石壁上布满墨绿色的青苔密密麻麻犹如给石头穿上了一层奇怪的防护服。

    两名潜水员熟练地穿好了橡胶潜水衣最后一次检查了压缩氧气的状况后招呼一声便扑通一声跃进水里。对于他们而言潜水就像吃饭睡觉毫无新鲜可言只是一项挣饭吃的工作而已。

    萧可冷在坑沿上左手拿着强力电筒右手握枪如临大敌。

    探照灯的光柱后面相信狙击手们也在严阵以待或者每个人都在担心水里会不会突然蹿出某种史前怪兽来。

    我踱向雀尾但萧可冷立刻出声阻止我:“风先生先别轻举妄动等潜水员探明情况再展开行动不迟。”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我的关切这种直截了当的口气与苏伦很有几分相像。

    我仰面望着她故意装出轻松的笑脸:“没事别担心。”隔着四米的直线距离她脸上的忧虑表露无疑。天空一片晦暗像只古怪的盖子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跌落覆盖下来把我们扣死在这个深坑里。

    水面上不断涌起“咕噜噜”的水泡但那是潜水员换气时造成的跟我听到的那种神奇水泡声无关。他们头顶的强力射灯偶尔会闪动一下大约是在七八米左右的深度。

    潜水员第一次浮上来时轻松地报告说:“只是一个竖高的水池而已洞深九米底部与四周的岩石材质相同没现什么暗洞之类。按照岩石上附着的苔藓生长状况估算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没人来过了。”

    他们马上对其余三块水域进行探测结果大同小异这是一个长、宽、高各十米的巨大水池用石头在中间部分牢固砌筑成了麻雀的图案。对于水质的表面分析也毫无值得惊讶之处只是普普通通的地下水。

    萧可冷也下到了井沿上收起了自己的枪情绪总算稳定下来。雪白的探照灯光柱在她头上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光环我们两个像是花样滑冰赛场上即将开始表演的舞者平白升起“众目睽睽之下高处不胜寒”的奇异感觉。

    “风先生这个探测结果还能令您满意吗?至少可以满足关小姐的要求别墅拆解一空又出现了‘九宫八卦雀杀阵’大亨的病肯定能迎刃而解对吗?”危机解除之后她对我的关切越来越深随之带来的是对关宝铃的少许妒意。

    大哥留下的雀杀阵能不能解大亨的诅咒仍是个未知数。

    我举步走向雀尾停在那个罗盘前面。罗盘平整地嵌在石头里严丝合缝只怕连刀尖都插不进去。它上面所有的汉字标识都采用了秦朝小篆看起来应当是一件古董但令人不解的是如果它的制造年代为秦朝似乎当时对金属的使用工艺并没精细到这种地步;如果它是后世制造而故意以小篆标注呢又没有什么道理。

    中国人都知道汉字由古到今由繁到简是一个优胜劣汰、自然淘汰的规律当我们流畅地用签字笔书写简体汉字时谁还会怀念磨墨挥毫的繁文缛节?就像有了最先进的电子计算器之后大多数会计人员都会选择放弃古老的算盘一样。

    汉隶明后大部分贵族士大夫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秦篆的使用而在中国大6如果谁在今天还一本正经地书写正统繁体字定会让旁边的人当成异时代来的古人。

    “怎样取出它来呢?嵌得这么牢固难道还得需要锤凿敲打?”萧可冷跟在我后面立足于这条两水夹径的雀尾上。

    在九宫格的分布图上我们所处的位置为“中下”是九宫力量动的操控之处所有的“雀杀阵”攻击方向的确定都要由雀尾来控制。所以大哥在建造阵势的过程中将罗盘嵌在这个位置大有深意而且是不二之选。

    萧可冷忽然古怪地仰面向天望着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难道罗盘跟它有关?”

    我明白她的意思并且在等待潜水员出水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那个问题:罗盘所处的位置向上直冲青铜武士像。或许武士像的自由转动度数是被罗盘控制它们之间的传动方式必定是无法被我们的探测手段获知的就像无法测到铁板的存在一样。

    这种思考方向会牵扯到大量物理学中的理论和术语简单来说罗盘控制武士像的手段是凌驾于电力、磁力、机械传动力之外的某种东西应该还没有被物理学家们探知如同中国武林高手的“劈空掌控鹤功”一样可以凌空出“冲击力吸力”。

    科学家可以说是高手招的瞬间带动了空气的流动所以形成了“去”和“来”的动作这种做功过程可以近似地称之为“风”。

    事实证明很多科学家的理论都非常笼统荒谬所以萨罕长老才会说出“幻象魔的移动形成风”那样骇人听闻的论点。科学家也是地球人思维方式像普通人一样具有极强的限制性往往因为一叶障目失去了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的科学性。

    我蹲下身子并没有做拔刀撬动罗盘的尝试那太愚蠢了罗盘像从石头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风先生有没有一种力量既可以牢固地将武士像吸在地面上又能恰到好处地使这种吸力与地面的承受力持平处于半推半拒之间——”萧可冷困惑地问转了转脖颈看样子仰望久了已经又酸又痛。

    我把双掌按在罗盘中央试图激内力将它吸出来。

    “罗盘控制武士像的力量就像旧车场里的电磁铁一样可以随意吸收放开隔空控制它的转动对不对?”萧可冷说得越多证明她心里越困惑思想越混乱。其实事情的焦点并不在罗盘与武士像是如何协同工作的而在于为什么武士像能在格陵兰的冰盖生折坠时自身便会更改朝向?

    张衡明的仪器可以感应到地面震动所以被称为“候风地动仪”那么眼前罗盘与武士像的组合是不是可以叫做“冰裂感应仪”?

    萧可冷蹲在我右面伸手触摸着罗盘上尖锐清晰的篆字笔画忽然一声长叹:“风先生我从前自负聪明总以为没有自己看不懂的事、学不会的理论但眼前区区一个‘雀杀阵’竟然就有这么多解不开的天大谜题。唉我真是太愚钝了跟燕逊姐、苏伦姐相比她们才真正能被称为天下无双的‘飞花三侠’我只不过是滥竽充数地忝为一员——”

    她似乎失言了不经意提到“飞花三侠”这个名字急忙闭嘴。

    罗盘纹丝不动即使我已经将内力提聚到极限产生了力所能及的最大吸力依旧不见动静。

    “风先生?”萧可冷歪着头看我的表情像一个撒谎说漏了嘴的孩子。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小萧你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答比如太阳系里的星球引力现象当围绕太阳转动的九大行星自身离心力与太阳引力达到平衡的临界点时它们既不会逃逸到宇宙深处去也不会无限地靠近直至坠毁在太阳表面。力量的平衡才造成了罗盘与武士像稳定的协同工作状态至于这种力量是如何产生、如何命名的我们还没有能力解决这些。现在我想去水之雾别墅跟大亨和小燕谈谈——”

    大亨的身体有没有复原只有他最清楚原先答应过关宝铃的事我已经间接做到所以也算无愧于心了。

    “大亨的十五亿美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换回关小姐的平安呢?”萧可冷叹着气准备离开雀杀阵。

    我向雀嘴方向指了指:“小萧你先回去我到那边看看莲花的图案如果它们代表的是真正的‘炼狱之书’总算是拆解别墅后的一大意外收获。”到达雀嘴的最快路径当然是踏过雀背一路走过去其实也就是八米左右的距离几步就能迈过去。

    萧可冷向两侧的深井望了望忽然不自觉地连打了几个寒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风先生我好像觉得这个阵势有些古怪。咱们最好先退出去免得无意中触犯了奇阵的连锁反应好不好?”

    水面上不知不觉升起了雾气朦朦胧胧地肆意流动着。雀杀阵是处在一个三米深的土坑里北风无法吹进来所以雾气很快地就弥漫在我们脚下没过了膝盖。

    “你怕了?”我笑了。奇门阵法是死的不经人力催动肯定无法运转而我对于九宫、八卦的阵势变化了然于胸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即使阵外有人全力牵引阵势进行攻击我也能一一化解。

    “不怕只是一种怪异的感觉而已我们的拆解挖掘工作已经进行了一整天人困马乏或许该休息一晚再继续进行?”萧可冷略带紧张地望着脚下强装笑脸“风先生我感觉脚下这只石砌麻雀似乎在微微颤动总不成它能像真正的鸟儿一样展翅飞翔吧?”

    潮气越来越重探照灯的强劲光芒似乎也被潮气稀释掉了一部分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我只是走到对面去观察完莲花马上就返回一定没事的。”我知道夜长梦多如果听任“炼狱之书”再次失去只怕自己会后悔死了。况且刚才潜水员已经探测清楚四方水域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潭清水而已。

    我之所以固执地选择了向前走源于我对奇门阵法的了解绝不是一意孤行的冒险。

    “那么我们一起——一起来也一起走!”萧可冷牵住了我的手这是我们俩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我索性大大方方地用力拉住她大步向前。

    土坑边上围观的工人已经索然无味地退开了因为铁板下面既没有怪兽也没有宝藏这些玄妙无双的奇门阵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冷冰冰的石块与深潭死水毫无价值。

    向前六步之后我们已经恰恰处于雀杀阵的中心就在此刻我也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震颤相当于里氏四级地震的震感。我抬眼向着左前方很明显震中来自那个方向。

    “景门动有不之客。”我低声向萧可冷说。

    八卦阵的要旨在于不同门户有人进入时位于阵中央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这个道理是跟结网的蜘蛛能敏锐察觉猎物陷落的位置完全相同。九宫、八卦、五行在“雀杀阵”里布成了一个奇妙绵密的无形之网无时无刻不在捕捉着风、云、雷、电的自然变化。

    萧可冷的手枪第一时间亮出来只是隐藏在自己右腿旁边保险栓挑开保持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

    雾气忽然散了我跟萧可冷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左前方的凌厉杀气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半步。其实是对方身上散出来的杀气驱散了雾气当他凌空冉冉飘落双脚踩在雀嘴位置时双臂缓缓地在胸前交叉向我弯腰鞠躬过九十度。

    他穿着一件樱花和服血一般殷红的大朵花瓣飘洒在雪白底子上看起来带着凡脱俗的高傲之气。杀气来自于他红色腰带上插着的一柄长刀褐色的刀柄与刀鞘刀尾几乎拖曳到地。

    “谷野先生——”我凝视着他的光头他的这身打扮再加上脚下踏着的一双黑色木屐、白色线袜已经形成了非常隆重的扶桑幕府将军门下一等“上忍”的形象。

    谷野抬起头脸色冷漠到了极点开口之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漆成血红色的木板长一尺、宽四寸捧在手里再次向我鞠躬。

    萧可冷“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拜将杀生帖?他要挑战?”

    “拜将杀生帖”是古代“上忍”之间解决私人恩怨时出的“战书”木板是以牛羊牲畜的鲜血涂成而不是普通的染料。上面的字迹全部是用小刀刻出后再以木炭涂抹以表示挑战者“不死不休、愿与敌人共同焚身于炭”的决死之心。

    “风这是风林火山送给我的战书请看——”他的手臂上并没有产生任何动作木板便“刷”地飞了出来。这一招武功当初在开罗第一次见到谷野神芝时对方也曾施展过所以我抬起右手以单手之力“啪”地捏住消解对方内劲于无形之中。

    木板上凌乱地刻着三行曰本文字:“今晚潮汐起时鬼眼莲蓬之上死战。”

    “其实我很想跟你成为朋友如果明天日出之后我能提着风林火山的人头回到这里不但可以解关小姐身上的诅咒也能洗雪三年禁锢之耻。我们大和民族历史上每一位成名的忍者一生之中无不经过数次‘拜将杀生帖’的考验。这一次如果不能彪炳青史那就只好血洒潮水为别人的威名上再添一道荣耀之光。”

    谷野的声调依旧冷静但当他的手轻抚腰间褐色的刀柄上一股惊人的澎湃杀气破空而来将四面聚拢过来的薄雾瞬间撕碎。

    “好刀。”我手腕一抖木牌倒飞回去。

    “谬赞。”他接回木牌的动作更为洒脱顺势放回怀中。

    “那么这一柄就是你取自内外蒙古交界处的‘魔鬼山风洞’里的宝刀?”我知道它的名字——“成吉思汗之魂”一柄可以号令几百万蒙古勇士前仆后继、血战疆场的军刀更是蒙古各部族最高权力的象征当年由蒙古大汗铁木真亲自佩带并且带着它跃马扬鞭横扫大金国让完颜阿骨打的子孙们甘心臣服。

7一破天下

    关于“成吉思汗之魂”的神奇传说值得单独写一本十几万字的小说它落在谷野手中也是近几年才生的事。

    谷野眉骨上的两颗小痣一直在颤动着极度激动下他似乎已经无法挤出笑容。

    “明日清晨如果我还活着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关于风林火山、关于冥想堂下的世界我手里或许有你感兴趣的内容。当然我死了维护北海道正义和平的任务就不知道由谁来完成了。风会是你吗?”

    我笑了:“谷野先生你太看重我了只怕我会令你失望。风林火山是当年曰本军队里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是否可以一起去为你观阵?”

    其实我很想跟他一起去击杀风林火山——如果后者是勒索案的主谋则大亨的担心、关宝铃身上的牙蛹就一起解决了。

    谷野傲然摇头:“这是曰本‘上忍’之间的决战不是练武卖艺等我消息吧!告辞——”

    和服上的血红樱花骤然飞扬起来他的身子也跟着凌空跃起在东南面瞭望塔的探照灯追踪下如一只误入人间的野鹤迅消失在西北面的黑暗里。

    一直保持沉默的萧可冷终于开口:“风先生您以为谷野的武功与风林火山相比哪一个更强悍些?”

    我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不直接回答问题悠然说起“成吉思汗之魂”的历史:“那柄宝刀几乎已经越了地球人历史上的所有刀具唯一能跟它相提并论的就只有三国时关羽关云长能够‘斩影杀人’的青龙偃月刀。据说当年蒙古人围困燕京金国方面守城的大将耶兰哈带兵拼死抵抗长达两个月之久杀伤蒙古兵逾万人。结果有一天清晨铁木真引诱耶兰哈在西城门前对话当阳光将耶兰哈的影子投射于他战马前时他骤然拔刀凌空一斩刀锋虽然是砍在耶兰哈的影子上但城头上的真人却刹那间被斩为两段。”

    这场“斩影杀人”的经典战斗被蒙古的吟游诗人变成歌谣伴着悠扬的马头琴已经传遍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铁木真当年被称为“成吉思汗”所有的部族人马都把他当成了蒙古战神永远不可战胜。

    萧可冷叹气:“宝刀虽好风林火山在军队中的服役历史更是充满了传奇色彩与土肥原贤二的名声不相上下。再有一点算起来他的年龄已经很老怎么还能轻易禁锢谷野呢?难道是自己的生理机能生了什么改变?”

    一切明天一早就能见分晓我希望谷野能平安回来如果他是为荣誉而战这种精神已经越了“上忍”的至高境界而是趋近于最受曰本平民尊敬的“武士”阶层。一对一的决战用鲜血和快刀洗清自己被玷污了的名声这才符合曰本的“武士道”精神。

    我们走到鸟嘴位置刚刚停下脚步突然之间所有的灯光都不见了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萧可冷惊骇地叫了一声用力拖着我的胳膊身子急扑向我怀里。

    “是——停电?”我马上按亮了电筒一只手拢住萧可冷的肩膀感觉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一定是停电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光芒。十几秒过后瞭望塔上出现了冲锋枪瞄具上射出的光点胡乱交叉着向这边指过来。这个院子里正在搬迁原有的后续应急电设备已经搬到水之雾别墅那边去了所以这时候只能暂时安心等待。

    在我怀里的萧可冷逐渐安静下来喉咙里不停地出低叹像只受伤的小猫。

    “小萧这样的紧急停电以前有过吗?”我预感到看似简单的停电事件其实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危机。我来北海道一个月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掘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会断电?

    萧可冷摇摇头伸长脖子遥望东面但我们在这个大坑里就算搭乘人梯都不一定能看到想要的内容。“三年来从来没停过电风先生我们先上去吧我担心一件事——”

    我抢着说出来:“是担心小燕的追踪行动吗?他的笔记本电脑带着长待机的备用电池不会受停电影响。”

    萧可冷“嗯”了一声垂着头不再开口有意无意地向我怀里又靠近了一点。

    电筒的光芒落在莲花图案上可惜现在的我对它们没有任何特殊感觉肉眼状态下也无法分辨花瓣里的数字。毫无疑问我们需要一个高倍放大镜或者直接带小燕过来向他说明一切。

    “风先生我觉得好怕站在‘雀杀阵’里总觉得有被什么人冷冷窥探的感觉。”她缩着肩膀声音低沉犹如呓语。

    五行阵势除了固有的机关埋伏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会借一切天时地利影响人的心理活动从而使入阵者产生被催眠一样的感觉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来。萧可冷的右手一直握着枪食指压在扳机上不停地哆嗦着。

    我掉转电筒射向她的眼睛在光线的剧烈刺激下她的黑色瞳孔正在急缩小直到变成一条细线像是两颗怪异的猫眼。

    她呻吟了一声抬手遮挡眼睛就在此时探照灯又刷地亮了四道光柱劈开黑暗落进深坑里。

    萧可冷挺腰跳开左手用力搓着眼睛。

    “你刚才想到了什么?小萧窥探的人在哪里?告诉我。”每个人深入阵中感受反应是绝不相同的我希望她能说出自己的感受。

    萧可冷摇头抹拭着额头的冷汗:“没有只是偶尔的感觉——”

    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话筒里是小燕气急败坏的颓丧声音:“风真倒霉我竟然失去了追踪的目标!真是太丢人了对方算计周到封锁了电力、固定线路、无线传输等等所有的可供使用的通讯手段结果两分钟之内那笔钱便消失了银行方面的死规定是客户交易完毕三十秒后清洗记录结果这笔十五亿的巨款眼睁睁就这么消失掉了——只能说我太失败了!我简直就是一头蠢驴……”

    小燕一边说一边在拼命拍打键盘和鼠标出“乒乒乓乓”的巨响。

    萧可冷吃了一惊脸色惨白低声问:“小燕这么说大亨白白丢了十五亿而且勒索者采取这种早有预谋的封锁通讯行动能够说明对咱们的追踪措施有充足的准备他们或许也不准备解除关小姐体内獠牙魔的诅咒了?”

    这是一长串连锁反应所有的勒索案都是绑架方与营救方斗智斗勇的脑力角逐败的一方棋差一招基本上毫无反击能力只能眼睁睁看对方大获全胜而去。现在我们这一方败了。

    小燕仍在喃喃地咒骂着十五亿对他而言不是个小数目但他更在意自己大受损伤的自尊心。作为全球黑客排行榜上的第一高手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非常严格冀图保持常胜不败的纪录但这是一种费心费力之极的工作一旦失去了自信可能对他的黑客生涯就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萧可冷颓然收线然后探询我的意见:“咱们马上回去吗?”

    我此刻站立的地方是九宫格的“中上”位对敌人的攻击当其冲是九宫中最凶险的境地。向南回望雀杀阵尽在眼底阵势的所有杀气也汹涌集中在我脚下这一点上。

    “小萧你先上去我想单独站一会儿半小时或者更长一些。”我总是感觉应该从大哥早就布下的这个“九宫八卦雀杀阵”里得到某些启迪他每走一步都会带有深意不会无所谓地布阵更不会把“炼狱之书”凿刻在这里。

    萧可冷叹了一声绕着井沿走向木梯。她不肯从雀背上退回去自然是因为经过阵中心时产生的古怪感觉。

    雀杀阵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四道惨白的光柱交叉指向我当然光柱背后狙击镜里还会有无数双古怪的眼睛盯着我看我到底能从这个深坑里得到什么。

    我坐在井沿上右手放入水中缓缓搅动。九米深度的竖井我大可以徒手潜入搜索一番再浮上来但那样并没有太大意义。潜水员已经仔细搜索过以曰本人的严谨工作态度边边角角都会搜到不留一点死角空白。

    当我的目光再次落在罗盘上陡然想起它应该是被挂在书房的横梁上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主楼一旦落成就会把它压在下面但我的幻觉里明明看见大哥在书房里仰面看着它。难道是两个完全相同的罗盘——我倏地站起来大步跨过雀背回到罗盘前面。

    真的无法确定它跟幻觉里的罗盘是否是同一个上一次我惊骇于大哥的突然出现竟忘了仔细观察那罗盘的尺寸形状。

    怎么才能将它取出来呢?总不至于要破坏朱雀的身体那等于毁坏了整个阵势让大哥的苦心经营都付之东流了。

    此时再也听不到水泡声了在我感觉中水泡声似乎是某种提点指引的力量在我靠近大哥遗留下来的线索时及时提醒我。可惜以前根本没猜到这一点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做了很多无用功。

    盘桓了半小时后我对雀杀阵仍旧不得要领只能暂时回到地面上。

    萧可冷早准备了车子等我疲倦地上了车立刻动引擎驶向水之雾别墅。

    “我已经让工人们就地搭建帐篷休息并且把吊车、挖掘机和射线探测车留下等明天事情全部了结后再让他们离开。”

    萧可冷的安排很对我的心思雪亮的车灯光柱一直穿透暗夜遥遥地照了出去。

    我知道那边的小燕肯定有满肚子话要对我说还有大亨、关宝铃也在盼望我们回去只是我觉得非常疲倦甚至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

    “小萧回去后我想关门休息这边的情况由你来向他们解释我不想多说一句废话已经身心俱疲了只想上床睡觉。”刚才后脑一沾到座位的靠背已经思想迷糊昏昏欲睡。

    萧可冷答应了一声油门踩到底几分钟内便到达了水之雾别墅。别墅正中是一座中规中矩的两层日式小楼朴实无华但同时也乏善可陈。

    不出我所料小燕面红耳赤地在等我看样子大有含羞带恨、蒙受奇耻大辱的感觉。大亨满脸阴沉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在还没看到关宝铃之前我便以手势谢绝了小燕与大亨的交谈愿望迅进了主楼侧面的日式客房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

    睡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竟然连脱去鞋袜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起初的梦境一片黑暗就是古人说的“黑甜梦乡”没有声音、图像、片断、记忆能感知到的只有深邃到极点的黑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生侯得一以为天下正……”

    有人在清晰朗诵《道德经》上的句子声音由远而近由小及大。

    “这是坊间随处可见的经书可惜《碧落黄泉经》的译本却化为飞灰了否则何必到了现在仍毫无头绪地乱闯?老虎、老虎你带着那些经书到底去了哪里?”我心里倍感郁闷毕竟那译本曾近在咫尺、垂手可得过偏偏在几秒钟内便失去了。

    视线里出现了灯光一只大手握着满满的一把火柴。

    “谁?”我问挣扎着坐起来。

    昏暗的灯光里那只手陡然一松“哗”的一声火柴撒了一地。

    “奇正相生正奇相和其实世间五行阵势无所谓正奇、无所谓吉凶、无所谓死生。古人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所以‘九头鸟挣命局’只是它的表象九股力量出现时只要布置得当舍异求同九力合一完全可以转败为胜。”

    灯光伏低那只手在迅分离拨动着火柴几秒钟内便排布出了九宫图然后在九宫格上叠加了一个清晰简单的八卦图。

    “古代术数秘笈上‘九宫八卦雀杀阵’的恒定布阵方式八卦‘生门’对准‘九宫’中上永远都会给敌人以射杀之机。所以‘一箭穿心局’是这种阵式的天生克星。”

    那只手挪动了八卦图上的两根火柴‘生门’立刻消失但这样已经不是完整的雀杀阵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四不像对吗?其实八卦阵的方位推演无穷无尽就算全球的智者聚集在一起用毕生精力推导其变化都不可能得到最终结果犹如以级计算机来推导人类基因图谱一样。人类像是周而复始的齿轮一圈一圈重复着过去在这个球体上出现、进化、自省、展一边向前掘新的世界一边向后追溯自己的过去。当掘和回溯到了一定程度——也可以说是某个阶段性的尽头吧掘的人会进入新的世界冲破藩篱到达光明之地;回溯的个别聪明人将得到永恒的解脱回到原始的出点……”

    “重复是人类最大的痼疾当你重复问第二次的时候知不知道会造成资源的双倍浪费?这个球体负载如此沉重就是因为几十亿人每时每刻都在重复做功造成几千倍、几亿倍的浪费犹如我们的火柴只要一根火柴就能布下的阵势何必浪费几百根来做?”

    他一直都在自言自语那只手轻轻一扫所有的火柴都脱出了光影之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

    “天下归一才是人类至真至正的大道道理都在典籍里重复地抄录流传着甚至有人不惜万里迢迢马载肩挑将它们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却不知道真正的智慧就藏在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手势里……”

    “记得阿基米德吗?那个滑稽的小丑企图用一根杠杆挑起地球。他并不知道这个球体存在的意义绝非是为了被某个人挑起来更不是围绕太阳这个大火球日复一日地旋转。”

    我知道阿基米德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物理学家之一他的“挑起地球”的理论被很多物理学狂人们奉为至尊警句。

    “一你看我们只说这个‘一’人类再一次苏醒时只知道‘一’即使是十只恐龙、一百只……”

    “人类会用无数个‘一’来表示众多的数量却不知道‘一’的存在是这个球体的开始一切都始于它。我们看懂‘一’就会懂得所有的变化。其实很多话是在空气中早就存在的作为电波存在比如这一句——”大手在空中一抓仿佛捏到了什么马上接下去“物物而不物于物只要你不断地跳出来否定自我对世界的存在提出质疑并且努力高效地寻求答案在反思中进行越和反越就会突破三维世界的束缚到达你应该在的位置那就是‘一’。”

    我突然脱口而出:“大哥?大哥——你是‘盗墓之王’杨天?”

    那只大手给我的感觉似乎就是某一次幻觉中身在襁褓中的我所感受到的温暖而稳定给我最强烈的安全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给我这种感受。

    我嗖地跃起来想扑过去抓住那只手并且进而抱住灯影里的人只是瞬间撞到了一堵软绵绵的墙体身子陷入了某种温暖的海绵一样的包裹之中。

    “难道又像上一次在寻福园书房里的幻觉一样?”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噎住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近在咫尺竟然无法触摸到。嘴里一阵咸涩的感觉涌上来却是眼窝里的泪水倒流回来又被大口地咽下。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其实有一天人类终于能现我们每一个个体的存在方式都是‘一’个体即是全体个体即是完整的世界而这个星球上的多如牛毛、渺小如星云的诸多个体都只是光影重叠里重复产生的多余碳水化合物。他们不是‘一’而是另外的东西就像他们呼吸需要的空气——他们只需要氧气那么空气中恒定存在的几亿种其他物质呢?所以说除了‘一’我们的身外还有很多可有可无的杂质。当你成为‘一’的时候这个球体都是不重要的可以任它在宇宙里漂泊也可以随时毁灭它。与此相比五行阵势算什么?只是我手里这根火柴而已。”

    “一根火柴就可以布阵布典籍里最复杂的‘须弥瀚海星嵯大阵’最早捡拾到这段信息的鬼谷子自以为是思想灵光一现才有了这样的奇妙想法其实它们早就漂浮存在于空气中与声、光、电、影同时存在只看是何时何地被某个人拿到而已。一就是一万、一亿所有变化都由此而生……”

    “一可以无限小如芥子也可以无限大如须弥它在谁心里谁就是唯一的主宰——”

    我的思想猛然被震撼了像是一道光刺穿天灵盖一直射进脑子里。我懂了那道光给予我的就是世间所有几何图形的变化从点、线、面开始到任意边数、面数的立体图。天下所有的阵势无不包含其中。

    “哧啦”一声火柴燃烧起来一刹那似乎映亮了一张成熟自信、睿智坚毅的脸。

    “大哥你在哪里?”我忍不住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只有他深沉的自言自语:“生命的进化需要每个人自己慢慢领悟在进化与反进化、谬误与反谬误、否定与反否定之间或从临界点上飞升腾进入四维空间或加回溯回到某个生命的起点。寻找不过是进化过程中必需的一站当某个人成为真正的‘一’翻开心里所有的答案这个过程也就结束了。”

    这个对话过程很容易将人绕得头昏脑涨但我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张口想要再次叫他昏黄的灯光突然不见了而我仍在软软的榻榻米上。

    窗外起风了席卷落叶飒飒乱飞。

    “成为‘一’就会神游物外进化为‘高级’人类——”这就是刚才大哥自言自语里的全部意思。

    达尔文的《进化论》里早就说过:人类只有通过自身的不断进化才能推动社会与生产力的展反过来环境的改进又促使人类自身机体生变异直达完美境界。这种论调被好事的生物学家们推理到极端便出现了只有人脑而没有任何身体器官的“脑人”它可以用意念做任何事手脚、身体都成了无所谓的部分完全用机械臂来代替。

    大哥所说的“一”又远远地越过了“脑人”的境界是达尔文所不能解答的一个神秘区域。不过所有的进化并非一夜醒来就能生的还需要每个人一点一滴的努力才会推动人类社会这个庞大齿轮的顺序前进。

8神秘潜艇

    门外天井里传来一声长叹饱含着无尽的懊恼悔恨那是小燕的声音。姑且不论他曾跟大亨有过怎样的协议丢了这十五亿总是他黑客历程里无法抹去的污点自己难以忍受。

    我打开房门台阶上并排坐着萧可冷与小燕两个人都在双手托腮默默出神。

    “我突然现自己从前在黑客榜上的排名都像浮云一样缥缈。风从今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你后面闯荡江湖吧就像小来一样收不收留我?”小燕的表情颓丧到了极点头湿漉漉地正在滴水狼狈不堪双手十指用力扭在一起。

    萧可冷无奈地苦笑着:“小燕想溺毙自杀幸好我现了把他从水池里拖了出来。燕逊姐、苏伦姐托我照顾他和您哪一个出事我都不好交代。拜托给我点面子千万别在北海道出事否则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失去自信的黑客就像开始害怕流血的杀手一样这碗饭已经吃到头了。

    “跟我走?闯荡江湖?这次的行动失败与你无关是大亨没能及时保证物理线路的通畅并非黑客技术上的操作失误跟你有什么责任?”我想坐下来细心开导他但脑子里突然有了奇怪的预感向西遥望寻福园的方向。

    我看懂了大哥用一根火柴演示的“一”也懂得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破阵法则现在我能强烈地感觉到——“灵气!雀杀阵的灵气正在外泄我们需要立刻回去把主楼立刻复原否则大哥留下的克制术就会失灵从而让‘一箭穿心局’的气势暴涨一直杀穿大海上的时空距离危害到中国东部最大、最繁华的那个城市。”

    我双手一分抓住他们两个的肩膀力奔向车子同时命令萧可冷:“动汽车赶回寻福园去越快越好!”

    小燕不满地挣扎着被我在颈后大穴上用力一捏立刻半身酸软动弹不得被我用力掷在后座上。他弹起身来要从另一个窗口逃跑但随即被我的话震住:“小燕跟我去破解那两朵莲花里的密码只有几分钟时间去还是不去?朋友一场你要临阵退缩的话咱们朋友也没的做了!”

    萧可冷听话地动车子不等小燕表态便狂奔出门一路向西。

    小燕安静下来翻着白眼看我:“风你到底要干什么?把寻福园拆成那样还不算完还要干什么?”

    我按下电动按钮车窗玻璃落下寒冷的夜风直灌进来。夜那么静木碗舟山一带正处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惺忪之夜里。

    小燕缩了缩脖子拉出两条纸巾用力抹着头上的水渍。

    我满脸严肃地下了命令:“小燕一会儿赶到雀杀阵你负责破解那莲花上的秘密据鼠疫所说那就是真正的‘炼狱之书’。小萧你马上召集所有的工人我们在二十分钟后准备重新吊运铁板把雀杀阵掩盖起来。”

    萧可冷短促地答应了一声:“是。”

    短时间内无法向他们解释到底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大哥布下的“九宫八卦雀杀阵”用意绝不是仅仅克制“一箭穿心局”那么简单应该有更深远的意义。他要应对的会是“亡灵之塔”下的某种神秘力量否则也不必独出心裁地将雀杀阵深埋于地下。

    小燕翻了翻眼睛咕哝了一句什么萧可冷立刻严厉地低声叫着:“小燕闭嘴一切听风先生安排。”

    从水之雾到寻福园从出门到进门只用了十一分钟。不等车子停稳我已经打开车门跳出去直奔那主楼下的土坑。

    “风先生那罗盘怎么办?要不要叫人带锤凿过去?”萧可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迎着风大声吼叫着。一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来将她的短映得像落了一层银白的雪。关键时刻她没有半句废话随时紧跟我的个人思路。

    我摆了摆手来不及走木梯直接跃下去脚尖在井沿上一点再次弹起时已经落在罗盘旁边。小燕跟在我后面嘴里“叽里呱啦”大声惊叹着吐出一大串阿拉伯俚语脏话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标准的国语——“真***太神奇了!”

    本来平静的水面泛着丝丝水雾不断地有细碎的水泡一串串浮上来像是热水开锅前的鱼眼泡。我感觉不到寒气相反的水雾里带着越来越重的暖意。小燕掠过我身边时燕子抄水一样伸手拍了一下水面骤然缩回来惊骇地骂了一句:“真***太热了!怎么回事?”

    我把双掌平贴在罗盘上一只在正东方位另一只在正西此刻我已经领悟到了罗盘存在的意义它能够出像布门履的“阴阳神力”一样的力量左右着青铜武士像的转动所以要想得到它也必须要用到“阴阳神力”。

    “两股旋转方向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作用在一件东西上会产生什么结果?”

    当我全力以赴地运气功时那只罗盘陡然出“喀啦、喀啦”两声响犹如某处机关被触了一样。我抬起双掌它便自动弹起来落在我的手里雀尾上留下了一个圆滑的凹槽但看不出任何机关存在的痕迹。

    “风我看到密码了三十秒内可以离开——”

    闪光灯“啪啪啪啪”连闪小燕手里的照相机分秒必争地对着两朵莲花疯狂拍着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随即听到了吊车动的声音、工人们从睡梦中被唤醒后的凌乱脚步声探照灯的光柱也重新锁定了这个大坑。

    萧可冷与小燕的工作效率让我无比欣慰铁板被重新覆盖在雀杀阵的水渠上工人们跟挖掘机配合迅填土将深坑掩埋起来。

    自始至终他们两个没问过我一个问题只是无条件地默默执行任务。此刻是凌晨三点钟我们三个并排坐在水亭里看着工人们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小萧今天就调集新的建筑队伍过来把寻福园恢复成原状只是将两翼的房间横梁掉转九十度由横转竖。‘九头鸟挣命局’的阴险邪恶自然就被化解了。”

    萧可冷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但随即长叹:“好没问题。”

    小燕在数码相机的液晶屏上迅回放着拍到的画面已经有了重大现:“风每一朵莲花上都有三百六十一组四位数字每组都以‘零’和‘一’开头而第三位也有同样的规律非‘零’即‘一’。这代表什么意思呢?”他用力晃着脑袋嘴里胡乱嘟囔着不停地翻着白眼。

    萧可冷想起了什么在我耳边低声说:“大亨那边毫无动静。”

    只有八个字却包含了很多隐讳的意思也即是说“九宫八卦雀杀阵”的存在对破解“黑巫术”丝毫没有帮助“通灵之井”里所谓的神谕成了一纸空文或者是上天跟关宝铃开的一个可怕的玩笑。

    我点点头这个结果差不多能预料到的如果曰本人能行之有效地破除“黑巫术”的诅咒那么危地马拉的巫师们早就一起失业饿死而每年也不会有几千个游客魂断南美客死他乡了。

    “牙蛹也是一样我们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出现。”

    萧可冷又加了一句如果再算上小燕跟踪失败、十五亿美金不翼而飞的变化昨天我们的所有行动全部招致了一塌糊涂的惨败。

    “姐给我一支烟。”小燕伸出被香烟熏成褐色的细长手指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

    我瞪着他的脸察觉他的呼吸正慢慢变得粗重两颊也泛着奇特的红光像是久病在床的痨病鬼一样。那是吸毒者的标准“尊容”而且他的身体出奇的消瘦——“小燕你在吸毒?”这一点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极品海洛因能令人的脑细胞活动强度增加七十倍对于一个大脑必须高运转的黑客来说吸毒几乎是入门前的必修课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小燕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可冷取出烟盒一言不地放在小燕手心里。

    其实我很想阻止她“天下第一”的虚名与生命相比孰重孰轻动动脑子就能一清二楚。

    小燕洒脱地吹了声口哨起身向黑暗的角落里走去一边“啪”地弹开火机点起了一支烟。

    “风先生请原谅小燕身罹绝症从胚胎形成初期就需要定期在母体上注射强刺激性药物以维持他的脑组织活跃程度。离开药物他随时都可能变成脑组织活动水平归零的植物人。所以目前只能以高纯度海洛因来治疗这也是我们‘明知如此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萧可冷的表情带着一种痛苦的麻木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来谁会想到风光无限的“第一黑客”背后竟然有如此心酸的痼疾?

    “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我站起身看着黑暗里时暗时亮的烟头火光心情一点点变得沉重起来。

    “啊——火光!不是红光!红光!”萧可冷跳起来大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正北包括那只探照灯的光柱也转了过去。就在“亡灵之塔”的方向一道直径过十几米的红色光柱直冲天空气势如虹无可阻挡让人立刻有“它会把天冲破”的震惊感觉。

    红光的强度起码过四只探照灯加起来的强度至少在三百米高度范围内没有漫延扩散的迹象。

    “那是什么?”萧可冷喃喃自问。

    我至少还能保持微笑:“那是从海底建筑里出的光应该就是‘日神之怒’射出来的。”再次想起海沙被飓风吹开时露出的那个玻璃天窗是不是预示着海底正酝酿着另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呢?

    “天!这样的光只怕又要震惊亚洲各国再掀起新一轮追寻‘日神之怒’的*了!”

    突然间萧可冷的声音远了我的耳朵里听到水泡声、锁匙转动声、机括开启声——此时我的眼睛是用力睁着的但却犹如面对着一块电影开始前的银幕看不到任何图像只有耳际不断回响着的古怪声音。

    “小萧、小萧、小萧……”我大声叫没有人回答唯一的回应竟然是一长串“咕噜噜、咕噜噜”的水泡声由深远的地下直升到我身边然后飞掠过去漂浮向无穷高远的地方。

    我在哪里?我在水底吗?我在那两扇门前吗?它们被打开了对门开了门后面是什么?大哥杨天在里面——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我伸手向旁边一挥恰好抓在萧可冷肩膀上。

    “风先生您怎么了?”萧可冷的声音重新响起来眼前的一切也恢复了正常。红光已经消失恢复了正常的工人们填平了深坑正开启电动振捣器重新把泥土夯实。

    “我怎么了?我感觉到那两扇门开启了如果可能我一定要到门里去看个究竟。”那种深入海底的感觉无比真实就像在邵黑的“遥感”里又一次钻入了水底一般。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直达海底呢?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凌晨五点半钟当东面天空浮现出第一缕鱼肚白时主楼的地基又恢复了原样天亮后便可以开始重建工作。这一次的拆解工程毕竟得到了罗盘和“炼狱之书”上的莲花不算徒劳无功。

    吸过烟的小燕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迅在纸上罗列着那些四位数字。

    萧可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为了看住小燕昨晚连一分钟都没睡过到现在肯定已经疲惫不堪了。

    “风先生您说谷野能不能战胜风林火山?”她站起来转动着脖颈脸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太阳升起来了距离谷野说过的期限越来越近。

    我对谷野的话半信半疑毕竟战胜风林火山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笑着摇头:“或许吧能拥有‘成吉思汗之魂’的人至少是整个亚洲江湖排名前十的佼佼者。据说那柄刀‘斩影杀人’的特异功能会自动选择主人如果拥有者功力不足必遭反噬。我当然希望他能成功关小姐中的诅咒也就顺利解开了。”

    “如果不能呢?如果他被风林火山干掉了呢?”小燕从那叠厚厚的白纸上抬起头摇晃着手里的铅笔。

    “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一次被干掉的是他——”随着谷野的冷笑声一个滴着血的白布包袱直飞过来射向小燕。小燕凌空旋转飞踢包袱撞到水亭柱子上噗的一声落地随即散开露出一颗狰狞的头颅。

    谷野轻飘飘地落地后面跟着那个沉默的黑衣女忍者背着那柄“成吉思汗之魂”。

    他的和服上似乎多了无数瓣殷红的樱花不知是敌人的血或者自己的血。

    “这就是风林火山的人头?怎么能证明?”小燕冷笑着随随便便踢了一脚那颗头颅滚到了我的脚下。

    谷野举起右手:“这是他从不离身的宝贝砍下他的脑袋之后它现在属于我。”

    那是一只半尺见方的黑色塑料盒子厚度不到一寸六面布满了花花绿绿的按钮。

    小燕“嗤”的一声笑起来:“一只遥控器?这就是他的宝贝?”

    不过当他向前走了一步之后冷笑马上消失了随即惊呼:“这是什么?潜艇遥控器吗?”等到他走到谷野身前接下那只遥控器捧在手里仔细观察的时候忍不住连声啧啧赞叹惊诧莫名立刻取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大声叫着“替我查‘天狗始祖鸟号’潜艇的遥控器图形是不是黑色方键一百一十个、黄色圆键五十个、蓝色三角键五十个、绿色导航键十一个、红色梯形键九个?对了再查一下无液晶显示屏的型号——”

    一分钟后他的眼睛“刷”的一下开始灼灼放光不可置信地盯着谷野的脸:“这个东西属于风林火山那么‘天狗始祖鸟号’呢?也在他的控制之下?天哪天哪天哪……六十年前的受降日前夜他真的……真的偷了美国人的级动力潜艇?”

    他的话关系到五角大楼秘密资料里的一段绝密旧事我只粗略知道其中过程也听到过“天狗始祖鸟号”的名字。

    谷野洒脱地笑了仿佛久溺在深海中的人看到了期待已久的阳光:“我之所以敢于接受他的挑战为的就是夺取‘天狗始祖鸟号’大家何不跟我来——咱们找到那艘潜艇然后慢慢讨论?”

    此时此刻最感到困惑与激动的应该是我冥想堂下秘密穹隆的水里藏着潜艇与牙神流十圣的神龛我想那就是小燕说的美国人的潜艇。

    谷野转身奔向枫割寺的方向小燕犹豫了一下随即用力握着那只遥控器跟了上去。

    “风先生怎么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次遇到事情起了变化萧可冷总会下意识地这样问我。

    “属于风林火山的潜艇?是否可以深入穹隆到达那两扇门的前面?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值得我拼搏一次吗?”

    我至少犹豫了两分钟以上才断然下了决定:“我们走看枫割寺那边还能生出什么新的变化来——”

    我们暂时放弃了寻福园的工地现场那只罗盘留在萧可冷的车里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我希望在谷野这里找到最终答案。

    我们赶到“通灵之井”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绯红色的朝霞铺天盖地而来将这个小小的天井映得无比光辉灿烂。那只遥控器一直握在小燕手里他站在井沿边十指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里?‘天狗始祖鸟号’就在水下?”他凝视着清澈无比的井水张开嘴做了一个扩张到极限的深呼吸但仍然不能完全稳定心神。

    谷野瘦小的身材像是裹在一层冷雾里沉默地点点头。

    小燕又吸了一口气在遥控器的绿色按钮上“啪啪啪啪”点了四下抬起苍白的脸叹息着:“其实这种遥控器的升级换代产品已经加了液晶屏项目可以很方便地进行可视化操作比这样单纯依靠‘蝙蝠生态智能波控’要顺手多了。”

    没有人应声五个人的目光都在紧张地盯着水面。一阵急升腾起来的水泡破裂过后视线能够分辨的极限深度里忽然有一个铁青色的庞然大物缓缓升起来尺寸与井口几乎相同。

    萧可冷咬着嘴唇用力抓着我的手臂紧张之极。

    井里的水迅漫溢出来那个庞然大物三分钟内便升到高出井沿二十厘米的位置随即停止不动。它看起来像是一只方方正正的铁箱但无法获知它自身的具体长度。

    小燕迅地绕着它转了一圈按下一组黄色键“嘎啦——喀”的一声过后铁箱的盖子便自动张开一道狭窄的舷梯一直延伸下去通向深不见底的内部。

    “朋友们欢迎来到美国友人于二战时期研制的第一代核潜艇‘天狗始祖鸟号’。它的命运实在糟糕之极还没有正式下水便被曰本著名忍者加级间谍风林火山偷走并且最奇怪的是它的被偷地点是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凌晨的受降船‘密苏里号’上。”

    小燕兴高采烈地带头踏上舷梯但萧可冷立刻伸手拦住他:“等一下这是曰本人的地盘你不要命了吗?”舷梯侧面一排乳白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接着大概十米深的地方更多的照明灯和信号指示灯全部亮起来。

    她说得很对谷野杀了风林火山并不代表他就是我们的朋友。

    谷野一直在抱着胳膊沉思忽然向我一笑:“风中国人对大和民族的成见极深这一点可以理解但这一次请相信我我们只是站在学术交流的角度共同合作一次水底探秘。我杀了风林火山关小姐身体里的牙蛹诅咒已经解了如果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请看——”他倏地拉开了和服的腰带衣襟随风敞开露出两肋上血肉模糊的森森白骨。

    “风林火山的武功不必我赘述大家也清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的伤极重只不过比他稍微幸运一点没伤及心脏而已。三位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想必不会在乎我这个废了一半的人吧?再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有歹意完全可以回冥想堂去养好伤择机再动至少能保证一等一的情况下有把握战胜三位中的任何一个。现在我只想乘坐这艘潜艇进水下去解开风林火山一直没能弄懂的谜题。就在刚刚砍下他的级之前我曾对着他的尸身许诺一定替他扫清心里的疑惑看看那两扇门里到底有什么……”

    他的左肋伤口更严重一些心脏的每次跳动都会牵扯到那些乱糟糟的血肉颤动着。

    萧可冷皱起了眉头:“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但需要打个电话给关小姐验证一下。”

9海底神墓

    还没等到她拨电话我的电话已经响了是水之雾别墅那边打来的关宝铃快乐惊喜的声音随之响起来:“风我颈上的齿痕全都消失了一点都没剩太好了太好了……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吧我跟叶先生在一起等你……”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低声回答:“我们在枫割寺很快就回去。”

    收线之后我主动向谷野伸出手去:“多谢谷野先生。”

    谷野苦笑着长叹:“不必谢我也是为了自己。现在放心跟我一起进入水下了吗?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萧可冷彻底消除了对谷野的疑心反观之前媒体上对谷野神秀的报道大部分都是正面消息他曾出巨资在非洲贫困国家援建学校、难民营、医院虽然所用的都是自己全球盗墓得来的不义之财却也算是慷慨仗义之辈。

    我是最后一个踏下舷梯的小燕在最下面愉快地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舱盖立刻砰地一声关闭密封转轮随即旋紧。

    沿舷梯一直向下五米进入了一个转圈都是操控台的平台空间头顶、脚下、手边到处都是各种各样闪烁着的指示灯。小燕坐在再向下五米的一个透明舱里透明舱向前则是一整块巨大的玻璃一眼望出去全都是墨绿色的水中世界。

    “各位坐好可以出动了——”小燕兴奋地大叫着随即脚下一阵轻微的震荡潜艇头部亮起了一盏亮度强的探照灯笔直射向远方。

    谷野一直坐在我旁边身上散出强烈的血腥味。

    “你还好吧?”我为此前对他的冷淡而感到抱歉毕竟因为他的努力才解了关宝铃身中的诅咒并且拿到了潜艇的遥控器得以进入水底探测。如果那两扇门是可以推开的我应该就可以见到大哥杨天。

    谷野的双眼愣怔地向着探照灯射去的方向良久才摇摇头:“没事的风你肯定也知道风林火山是曰本忍者里百年一遇的天才他曾几次带我下水要我穷尽全部智慧企图打开绝壁上存在的两扇门。到了最后极度失望的情况下他甚至准备了足够多的TnT炸药——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枫割寺并且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化也许此时大爆炸早就产生了。”

    我向萧可冷指了指:“我知道水下那两扇门并且另外一柄青色莲花钥匙就在萧小姐手上。两柄钥匙合在一起想必就能开启门扇。”

    萧可冷伸出手将钥匙递给我那朵青铜莲花闪着柔缓悦目的光泽映在谷野略带褐色的瞳孔里。

    他突然苦笑起来:“不不风你或许不知道关于这柄钥匙当所有人对它的作用还一无所知的时候风林火山便现了它并且亲自偷回来进入水下反复试验。钥匙没用据风林火山说那两扇门上被加诸了一道奇特的封印。他一直都在为破解封印而努力曾不远万里去过中国的西藏、新疆去过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尼泊尔还到过泰国、印度……众所周知谈到玄学封印亚洲各国的优势非常明显如果在亚洲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几乎也就求解无门了。不过最后他从一个尼泊尔王室侍应老僧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那老僧说封印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带着异界的神秘能量。直到死他还在念念不忘门里的秘密还在觊觎着神奇的‘日神之怒’。这一次或许我们仍旧‘得其门而不入’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下水了既然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以后再不想做无谓的努力了。”

    我非常肯定地回答:“谷野先生相信我一定能打开那两扇门。”

    他耸了耸眉毛轻轻闭上眼睛扯过椅背上的安全带啪地一声在腰间扣好女忍者一直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纹丝不动更没有要跟我们交谈的意思。

    我向萧可冷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向小燕。潜艇的下潜度越来越快“通灵之井”似乎是一条专供潜艇进出的隧道怪不得四壁上的苔藓会非常稀少应该是被潜艇刮掉了。

    玻璃外面光柱的射程至少有两百米在毫无参照物的情况下潜艇似乎处于一种静止不动的状态但小燕挥动着手里的遥控器很肯定地下结论:“时稳定保持在十五公里二战末期美国人就能研制出这种高度的小型潜艇实在是令人赞叹。”

    我和萧可冷坐下来扣好安全带犹如在海洋公园里乘坐海底观光船一样得以暂时从寻福园那边的烦乱环境里放松下来。这艘潜艇的内部构造非常简单甚至不客气地说有些过分简陋应该是我所见的最迷你、最简化的潜艇。

    “风你确定我们能进入某个空间——海底神墓?”小燕表情异常轻松没有经历过玻璃盒子里的恐怖事件他大概一直把海底探索当成观光旅行那样舒服惬意的事。难怪他只能算半个江湖人整日将自己锁在斗室里跟电脑元件、编程文字打交道丝毫接触不到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或许吧!你最好还是祈求这艘潜艇不要在海水的重压下粉身碎骨——小燕我重复一次这次行动很危险你必须严肃认真起来懂了吗?”我总是觉得把五条命放在小燕这样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手里是件太荒谬的事。

    小燕果真变得严肃起来挑起拇指一本正经地回答:“风我告诉你这艘潜艇的来历非常奇特它的设计与施工建造全部来自于美国航天航空署的顶级设计人员、顶级构造材料而且建造过程百分之百保密直到美国人在越南战场上失利后才无意中将它的资料泄露出来。它其实不该在当年的‘密苏里号’受降船上那是一次极其诡秘的临时调运计划所以很多秘密人士透露美国人带着它进入曰本海的目的就是为了谋夺处于‘海底神墓’里的‘日神之怒’。”

    论及各方面的资料汇总我必须得承认比不上小燕。他可以随时出入于各国的军事政治资料库如入无人之境。

    “结果它失踪了落在了当时带队执行‘日出’计划的风林火山手里。正是由于这次意外的生风林火山临阵脱逃受降船才躲过了一场来自于忍者联盟的灭顶之灾。它的名字还是当年美国总统罗斯福亲笔题写的亚洲人历来相信‘天狗吞日’的传说所以他把潜艇起名‘天狗’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利用它把‘日神之怒’攫取在手里……”

    前面豁然开朗原来已经出了“通灵之井”的隧道。

    小燕在遥控器上随意敲打了几下潜艇横向扭动向右前方偏转了约三十度继续前进。五分钟后探照灯的视野里便出现了黝黑的水下岩壁。

    不知何时谷野已经站在了我们背后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双手打开向着小燕:“两扇门所在的位置就是图纸上标注的地方——”

    小燕毫不客气地摆摆手:“不用费心我知道它在哪里。对于这艘潜艇使用的电子设备的认识我跟当初的设计者知道的同样多。”他是黑客天才只要接触到电子操控方面的内容立即无师自通。

    我接下了那只文件夹一张白纸上绘着一个巨大的三岔路口——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形容。一条笔直窄细的通道代表我们刚刚通过的“通灵之井”此刻潜艇正处于路口的中心准备掉头向上进入另一条宽阔的不规则通道。剩余的一条岔路极其宽阔跟之前的两条比更像一根粗大的树干与两条分叉的树枝之间的对比关系。

    一个红色的虚线箭头从“通灵之井”开始一直向前延伸拐入那条不规则通道里指向位于右侧边缘的一个红色圆圈。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两扇门。”谷野凝视着玻璃外的空旷水下世界越来越冷静漠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受的伤全神贯注地向前看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洞穿远方的一切。

    两扇门出现在视线里跟我在邵黑的“遥感”幻觉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知道门的后面就是刻着“盗墓之王杨天到此”字迹的甬道和石壁。

    小燕熟练地操控着潜艇贴近石壁眯着眼睛大笑:“美国人的工业技术真是太先进了至少领先其他国家三十年以上。如果当时的斯大林明白这一点就不会纵容美国人驻军曰本忽视北欧了。俄罗斯媒体一直在吹嘘自己国家的海军舰艇厉害最多也就相当于美国人三十年前的水平有什么可吹的?”

    潜艇一贴在石壁上立刻稳定不动想必是从外壳上伸出了吸盘装置牢牢吸附在石壁上。“哗”的一声潜艇侧面的不锈钢墙壁一下子拉开恰好露出石壁上那两扇古怪的金属门来。

    “芝麻开门吧——”小燕跃出座位随手将遥控器插进自己的口袋里。

    “那不是阿里巴巴的沙漠宝藏——”我笑着握住钥匙走向门口。幻觉中那个空着的钥匙孔里生满了青苔但现在看上去里面早被细心地清理过钥匙可以顺滑地插进去。我并不清楚如何开门只是顺理成章地双手同时出“阴阳神力”按照相反的方向同时扭动两柄钥匙一切就像某个人下班回家打开自家的房门一样自然。

    门开了平滑地向内推开最后固定在九十度角的方向。

    小燕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哈哈太厉害了!风你太厉害了!”他连蹦带跳地领先冲进洞里去。

    谷野还能保持难得的冷静不过手里的一只粗铅笔“啪”地一声折成两半也暴露了内心的震撼。

    “风你真是太……太伟大了!风林火山那样绝代聪明的人物苦苦思索十几年的难题竟然被你轻松破解。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然没看错你……”谷野丢下铅笔大步向前走那黑衣女忍者紧紧跟随。

    萧可冷站在我侧面先取出口袋里的手枪卸下弹夹检查了一番重新装入弹匣咔地一声子弹上膛再放回口袋里。她很谨慎即使很多场合做了大量的射击准备却不一定能用到她也从不放松大意。

    “小萧我来过这里地上有字——”我觉得自己在走进门去之前应该让情绪回复极度的稳定才行。

    “风先生我会走在前面为了苏伦姐我愿意在任何时候用自己的生命维护你。”她甩了甩短露出坚定的微笑抢先一步跨出去。一阵难言的感动涌上心头我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达只能默默地跟了出去。

    石壁上果然刻着那些字各种语言翻译成的“盗墓之王杨天到此”的句子与幻觉中一模一样而小燕、谷野、女忍者已经远远地消失在甬道里。

    萧可冷“啊”地低声叫起来:“杨天到过这里?鼠疫说亲眼看到杨天跃下来果然没有撒谎难道他在这里遭了什么不测?”她不明白杨天就是我的哥哥随口一说让我胸口上如同被千斤重锤狠击了一下震得肝胆俱裂。

    小燕在极遥远处尖声打着呼哨满带着少年不知愁的欢悦。

    “咱们过去吧?”萧可冷低声请示。

    谜题即将揭开时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如果大哥真的在里面并且已经——”

    甬道幽深崎岖每向前奔出一段我就觉得自己心上压着的大石头更重上几分。曲折前行了几百米之后眼前突然一亮已经一步跨进了一个椭圆形的石室里。右侧墙上三米高处有一个凹陷进去的石龛里面竟然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射着乳白色的光芒。

    石室的左右宽度近十米前后宽度则至少过十五米此时小燕等三人就站在石室最前面。

    “风快来这边看玻璃窗后面另有天地可惜我们被阻住了无法过去。”小燕郁闷地回头招呼我。

    石室的穹顶和地面也都是椭圆的我们犹如身处一个古怪的巨蛋的内部。

    我走到小燕身边前面是一扇正方形的玻璃窗离地半米面积只有一米见方。或许这不是玻璃而是某种质地纯良的水晶但我顾不得研究它的成分视线马上被对面一座庞大的脚手架所吸引。

    脚手架的高度无法估算几乎是无限制地向上延伸着我必须蹲下身子斜向上看才能隐约看到它的顶尖。顶尖再向上我看到了更加熟悉的东西一扇天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扇天窗此刻被青色的海沙覆盖着等到红光出现时海沙被狂风吹开它就会变得纯净透明。

    我用力咬着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集中目力穿过脚手架的空隙望着对面二百米之外的黑色石壁上嵌着一扇三米见方的银色的门半开着似乎正有隐约的光线透出来。

    这应该是我和关宝铃远远观察过的那个地下建筑物只是视野受限我无法看到那些古怪的齿轮所在的角落。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底神墓’对不对?”谷野向后退开一步缓缓地打量着这个椭圆形的蛋屋。

    小燕恨恨地在窗子上打了一拳颓然哀叹:“可惜近在咫尺竟然给挡住了。”水晶的厚度约为三十厘米强度当然可观。除了使用足够强度的定向爆破之外似乎毫无办法突破它的阻碍。

    萧可冷一眨不眨地凝神望着对面的那扇门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读着什么忽然困惑地问:“风先生上一行末尾是‘天’字下一行末尾是‘此’字是不是可以跟进门时地上的字迹联系起来读成‘杨天到此’?”

    我吃了一惊:“小萧字在哪里?”

    她向对面指了指我才恍然现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那扇银色的门上反映出来的图像也不相同。等我站在她的位置上时果然看到了竖向的“天”和“此”字。如果那扇门上也有大哥的题字证明他曾千真万确地进入过里面还能从容题字留记。

    水晶稳稳地嵌在石壁里分毫不动也没现有可以开启它的锁孔。

    “或许还有另外的门可以进入?至少杨天大侠已经进去过风先生我们是否有必要退回去重新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萧可冷仰头望着我满脸上写着无尽的困惑但她脖子下面多出的某种东西更是怵目惊心那是一颗血红色的齿痕。

    “那是——什么?”小燕低声叫起来他也看着萧可冷的脖子接着目光便转向我眼睛无比惊骇地瞪起来伸手指着我的脖子下面“风你那里……你那里是什么?”

    我看到小燕脖子下也有齿痕红得像是马上要滴下血来但他为什么会指向我呢?当萧可冷以同样惊骇的目光看着小燕时我立刻明白:“三个人已经同时遭了獠牙魔的袭击像之前的关宝铃一样中了牙蛹的诅咒!”

    小燕“啊”地大叫一声身子猛然后退后脑勺撞在乳白色的石壁上顿时晕了过去。

    萧可冷颤抖地举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面如死灰地问:“风先生我们看到的……不会是可怕的幻觉吧?”

    当然不是幻觉视线里的一切全都模糊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氤氲的水雾。水晶窗的那一面空旷辽阔之极像是一座巨大的航天飞机射基地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窗就是射出口。可惜这是在幽深的海底人类是不可能将航天器的研基地建在海底的因为到目前为止地球人还是克服不了“水火不相容”的矛盾燃料永远都会避开水中世界。

    萧可冷陡然拔出了枪近乎疯狂地向着水晶窗“砰砰砰砰”一连射出四颗子弹随即有四枚弹壳“叮叮当当”地跌落在脚下。

    虽然近在咫尺我仍没来得及阻止她的疯狂举动但更为怪异的事情生了——子弹射入了坚硬的水晶窗但后者并没有轰然碎裂。犹如经典枪战影片的慢镜头一样弹头射入之后度突然放慢了几百倍我能清晰看见它在曼妙地旋转看清弹尾火药激点上微小的红点圆心甚至感觉到它令近处的水晶体生了奇异的扭动变形。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脱口而出:“高摄像机!这水晶窗的作用竟然是——”

    此刻我看到的无异于是在用一台高摄像机记录一颗子弹射中目标后的破坏过程只是弹头正在消融接着是弹身、弹尾几秒钟内四颗子弹同时消失了。

    萧可冷吸了吸鼻子疑惑地举枪看了一眼狠狠地挠挠短张了张嘴才现自己无话可说。

    我曾见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在土裂汗金字塔的外围隧道里那是一堵吃子弹的石壁。这边的水晶窗比石壁更神奇能够清晰反馈出它“吃”掉子弹的详细过程。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萧可冷惊诧莫名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一扇不属于地球人的窗我想只能如此解释那是一种地球人还弄不懂的物质但我已经有办法克服它了那就是——大杀器。”谷野的声音骤然响起来口气变得阴森无比带着浸人肌肤的寒气。

    他站在石室的中央瘦小的身体上猛地散出澎湃杀气充满了整个石室。黑衣女忍者就在他身后斜探出肩头的“成吉思汗之魂”还没出鞘已经杀机四伏。

    “风你没听错俄罗斯的专家们曾经说过大杀器的穿透力和辐射面理论上能够摧毁强度过航天飞机保护层五十倍以上的物体瞬间的爆炸冲击波可以笼罩十五座华盛顿城市并且无声、无形、无色、无味绝不会被任何地球雷达现。”

    谷野的铁青脸色在夜明珠的背光下如同一张诡异的青铜面具般骇人双眼更是像粼粼的鬼火射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碧绿色的光。

    萧可冷下意识地举枪瞄准谷野的额头还没来得及喝问谷野缓缓抬手张开五指做了个“抓”的动作。手枪立刻脱离了萧可冷的掌心缓慢地穿过六米远的空间距离落在谷野手里。

    “枪人类最强悍的武器你们看——”他攥紧了手掌再伸开时那柄威力巨大的军用手枪已经变成了歪歪扭扭的橡皮泥玩具。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冥想堂外小来追逐匿伏窃听的敌人时自己的冲锋枪被扭得面目全非的那段经历。

10真正的风林火山

    “天下武功出少林也就是出自你们中国但我可以打赌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会练成这种武功。集合十九位高僧的舍利子将他们的思想和智慧融合打散重新组合成一个全新的个体过了江湖顶尖高手一千九百年才能达到的极限——风你们中国人能进入这个境界吗?”

    谷野手里的枪突然弹射出来在身体没有丝毫动作的情况下手枪飞出的度已经接近子弹而我只是从他的眼神里预感到他的动作急促向左一闪。那柄枪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浪从我侧面擦过撞在那扇水晶窗上。

    “毫无疑问这种奇怪的物质可以融化地球上的钢铁或者是将它们同化成为己身的一部分就像把某些散碎的铁器扔进巨大的熔炉里马上化为铁汁不复存在——”

    这个椭圆形的石室充满了莫名诡谲的气氛谷野的脖子下面却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我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埋伏极深的圈套里。

    “你到底是谁?”萧可冷咬着牙问。她已经开始怕得抖论及武功谷野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一手胜过我们无数倍。在这个神秘的海底怪洞里无论怎么看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了。

    谷野仰面大笑起来:“我是谁?这其实是个很好笑的问题。当年我带领三千关东军马踏平壤、横行长白山的时候你们根本都还不存在。知不知道我的名字都是毫无意义的事反正一个獠牙魔的成熟周期后你们也会成为我的杀人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也就无须知道了……”

    我冷冷地切断他的笑声:“风林火山。”

    笑声戛然而止谷野抬手在自己脸上缓缓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青色面具脱落下来露出一张苍白浮肿的脸。

    “你才是真正的风林火山编织那么多谎话只是为了诱骗我们到这里来吗?其实以你的能力可以做任何事何须借助我们的力量?”我凭着准确的第六感拨云见日般叫出他的名字之后才恍然现围绕藤迦的苏醒与死亡那么多咄咄怪事其实都是他在背后装神弄鬼但我并不明白他绕了这么多弯子诱使我们深入水下到底目的何在?

    “风我始终相信你的智慧已经完全越了地球人的极限呵呵呵呵……所以我决定——从第一次在手术刀的别墅里见你我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一定要掠夺你的灵魂为己用。你一个人的思想力量某些方面甚至过了十九颗舍利子的功效我始终没弄明白你到底来自何处?到底是怎样在短短二十年内聚集了这么高明的脑力?”

    他抱着胳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似乎已经把我跟萧可冷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

    这种困境下他的武力占据了绝对上风我和萧可冷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沙漠里陷在万蛇之窟里的也是你?”我稍微有些诧异。小燕呻吟着醒过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恼怒地叫着:“血!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被獠牙魔暗算了吗?”

    我忽然全部弄明白了:“谷野神芝只是你的牙蛹之一他的灵魂已经被你全部控制了对不对?”

    谷野高傲地点点头:“对你们中国人有句成语叫做‘为虎作伥’被猛虎控制并且驱使的人称之为‘伥鬼’没有灵魂只懂得听命于主人。你们也是很快就要变成我的奴隶以你们的特长为我效命。”

    小燕忍不住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为你做事老子连美国总统都不买账你别做***春秋大梦了。”

    谷野并没有动气否则一根指头的力量就能要了小燕的命。

    “你们没有选择囚禁在这个秘密的海底深洞里度过牙蛹的成熟期之后——”

    小燕的手突然伸向裤袋我出声阻止他的同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向怀里一带。一道无形的寒气差之毫厘地射中了刚刚他站立的位置在岩壁上激起一串灿烂的火花。枪已经握在他手里可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枪管便自动弯曲向上变成了拙劣的玩具废品。

    “小燕别乱来。”我低声告诫他。

    如果隐忍下去至少我们还能得到三十天的喘息机会可以慢慢想办法。无谓地激怒对方只会白白丧失性命。

    “风你是个太聪明的人坚忍、顽强、智勇双全被困在海底时我已经观察到这一点。所以我不会给你行使‘缓兵之计’的足够时间现在便要攫取你的灵魂实在对不起了。”

    谷野指向那颗夜明珠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极度诡异的笑容:“在6地上我根本无法捕捉到你的思想现在好了这个‘元神寂灭阵’就是为你准备的。珠光一灭一亮之后你将是我风林火山的牙蛹终生为我大曰本帝国效忠直到灵魂化为灰飞烟灭而止你准备好了吗?”

    夜明珠的光泽柔和恒定可惜我刚刚踏进来时心情太过激荡竟没意识到这个椭圆形石室暗含的杀机。

    即使是绝顶的江湖高手心情波动起伏时也会丧失应有的理智。从昨天寻福园别墅下面现“九宫八卦雀杀阵”开始我的思想无时无刻不像沸腾了的一锅水始终无法平静。特别是谷野驱使獠牙魔的力量先解了关宝铃脖子上的齿痕如同给我吃了一颗包着糖衣毒药的定心丸紧张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一切只能表明我们始终都是在谷野的操控引导下一步一步坠入圈套的。到现在为止圈套收紧谁都无法逃脱。

    我还有反击的机会吗?没有人会坐以待毙也包括我。

    “没有。风你能感觉到吗?我曾不下百次准备向你出手却始终都在半途停止。天皇陛下曾无数次谆谆教导我们任何事谋定而后动没有十分把握千万不要盲动。”当他嘴里说出“天皇”的名字时双臂立刻恭恭敬敬地下垂态度无比谦恭凝重。

    小燕“嗤”地一声冷笑:“嗯老天皇对中国老祖宗的精髓学习得倒真是透彻!”

    我长叹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小燕到这时候逞口舌之利没有丝毫用处的。”他毕竟年轻气盛还没意识到我们将来的命运有多悲惨。

    他摸出口袋里的潜艇遥控器翻着怪眼瞪着我:“那么这遥控器呢?最终也还是属于别人不如现在就摔碎拉倒!”话没说完已经挥手将遥控器掷向洞顶这一下的暗器手法正是中国暗器高手最擅长的“回旋镖”的路子遥控器看似奔向洞顶却划出一道又急又快的弧线绕过谷野头顶射向甬道。

    萧可冷嗖地一声贴地飞出双臂施展“金丝缠腕手”瞬间锁住谷野的双腿。

    她跟小燕那么多年的姐弟交情对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能心领神会。

    遥控器飞出、萧可冷出手我的身子已经如高山跌瀑、烈马奔腾一样飞了出去掠过谷野冲进甬道左臂一抄便握住了遥控器。

    我清楚谷野的武功所以一边狂奔的同时右腕弹出的战术小刀已经头也不回地飞射出去。只有逃出去才可能调集更多人马回来救他们两个而他们奋不顾身地出手也是相信我一定能争取到这个十分之一秒的先机抢在谷野前面返回潜艇。

    “好。”我只听到谷野说出了一个字眼前青烟一晃自己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抛了回去砸向那面水晶窗。

    犹如时光回溯一样等我拿桩站稳后小燕、萧可冷又回到了原先的站立姿势那遥控器也重新落回小燕掌心。

    “小燕有了你这样全球第一的黑客可以募集到的资金无穷无尽我又何必再觊觎大亨抛出的十五亿美金?所以你非常值得我看中最好将脑子里储存的全部智慧乖乖交出来怎么样?”

    谷野仍旧抱着胳膊牢牢地站在椭圆石室的中心。他是怎么做到同时击退我们三人的这一点无从想象。

    小燕怪笑:“好吧你知不知道所有的高度机密电脑都有资料自毁功能你要不要我演示给你看?把我智慧给你去你妈的你这青龙会的妖人!”掠夺别人的思想从而壮大己身正是青龙会门下“重生者”这一分支独特之至的卑劣行径。

    谷野轻蔑地摇摇头:“你懂什么?我们青龙会博大浩渺的胸襟岂是你这种小孩子能看懂的?风只有你这样的亿里挑一的高手才真正是青龙会要展的目标但这次我真的要对不起了只有集中地球人的智慧才能构建起青龙会的未来……”

    一道红光缓缓地从水晶窗里投射出来投射在谷野身上将他诡异面貌映得一片通红。他抬手轻叩着自己的额头:“风永别了当你的思想进入我这里你将是我的一部分从前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到——”

    他的眼睛里跳跃着两朵古怪的红色火光并且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

    对面的石壁上陡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侧影是个蜷缩着身子的光头和尚双掌合在胸前只是几秒钟的工夫他的身子渐渐舒展开来成为一个身高过两米的巨人头也愤怒地高昂起来。

    谷野与女忍者背对那个影子对此一无察觉。

    如果是一对一地近身搏斗我绝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我只能最后一搏否则变成牙蛹“为虎作伥”的结局只怕更是残酷而荒谬。人在江湖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生不如死。

    我向前跨了一大步调整呼吸全力思考着谷野武功中流露出来的破绽。他的正面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刚才几次出手都是快如白驹过隙就算有微小的破绽我也没有足够的进攻时间。

    “风我渴望得到你的思想来吧在我的身体里得到永远的重生——”谷野伸开双臂狰狞大笑着。

    我再次向前跨步刹那间穿越了五米间距使出了毕生的武功。已经无法计算出招的次数与度我心里唯一能想到的只是:“你死或者我死!”

    这种生死相搏的情况下一招与一万招的意义是相同的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下去所以只能不遗余力地战斗下去。

    “好好了。”谷野狰狞的面容突然近了。

    我的左手锁住了他的由左肩到腰间的所有死穴右手则控制住他的天灵盖到心脏的关键脉络但他还是有余暇说笑:“我的破绽只有一处但你是永远找不到的。就算找得到也没有绝世宝刀可以斩断它那是我的根生命之根永远植于广袤的北海道沃野。看夜明珠就要灭掉了在这个阵势里你的思想是不可能逃逸出去的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对吗?”

    夜明珠的光芒正在迅减弱石室里渐渐被红光充满。

    “我的生命真的要结束在这里吗?”我觉得双臂的力量正在迅倾泻出去根本锁不住他思想深处有朵微弱的火花陡然迸跳出来仿佛在极遥远处大哥也是处在这样的困窘环境里。他要锁住一个“人”但对方在拼命挣扎着他的力量在拉锯战中不断地飞消失很快就会被对方逃逸出去。

    “失败地球就危险了我得坚持哪怕是再多拖延一秒钟。”我不清楚这些话是自大哥内心还是我的思想里的自语。

    “来吧在我的思想里重生重生……”谷野的话像是妖魔鬼怪的呓语他的身影落在对面的石壁上随着红光的增强越来越高大。

    石壁上的人影忽然跃了出来在小燕与萧可冷的惊呼里他已经倏地一晃钻入那黑衣女忍者的身体里反手拔出背上的“成吉思汗之魂”斩向谷野的影子。

    果然是把宝刀石室里闪过一道雪亮的电光连空气也被摧折出“咻”的一声怪响。

    谷野已经挣脱了我的锁扣双臂反抄上来压在我的左右太阳穴上凝而不但内力的每一次澎湃吞吐都震得我头昏脑涨。

    “投降吧来吧来——啊……”他突然叫起来俯身看着自己的腰间。大量的鲜血飞溅绕着他的腰形成了一道环形的喷泉。

    “什么?这是干什么?我怎么了……”他抄起两把血水凑近自己脸前在强盛的红光照耀下血水变成了黝黑的颜色。

    他回头看着那女忍者蓦地提高了嗓音连喝三声:“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女忍者一路跟随而来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但这次出的居然是个苍老的男人声音:“我是谁?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六次东渡又在这里蛰伏千年到现在才明白我只是一枚天地运行间的棋子只为今天在这里出这一刀。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如果一定要分辨清楚那就归结于永远的宿命好了……”

    谷野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尖锐地嗥叫了一声向前猛冲双掌倏地刺进了女忍者的身体穿心而过。

    “我不能……我不能……不是这个结局我要的不是这个结局我不能死天皇的成命大曰本帝国的未来都要由我去担当。我是不会死的受命于天逆天而行我就是天天我合一——”他语无伦次地大叫着却无法阻止腰间激射喷涌的血我甚至听到了血线射出时不断出恐怖的“嗞嗞”声。

    “他疯了。”萧可冷长叹。

    “他早就疯了。”真相一旦揭开我才明白谷野神秀的力量有多么庞大以他的身份才只是青龙会中的一分子由此可见神龙见不见尾的青龙会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其实谷野神秀差一点就能成功了控制住我、小燕、萧可冷甚至全世界更多优秀人才的思想全部成为他的“牙蛹”供他驱使到了那一天我不相信还有什么人能真正阻挡住他的野心。

    小燕跟萧可冷纵跃到我身边同时惊骇地连声叹息:“斩影杀人真正的斩影杀人——”

    那一刀真的只是从谷野的影子上划过但他的身子已经从中断为两截原来“成吉思汗之魂”挥过之后他已经被切断了只是凭着人的意志力才能继续说话、杀人直到最后与女忍者同归于尽。

    “我真的……要死……要死了可是那不是我计算中的结局不是我要的结果……风救救我救救我我们本来能够成为联手进退、屠戮天下的盟友……你们救、救我……”他向我伸出血淋淋的手五指张开垂死挣扎。

    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射出了诡异的五色光彩交织成了一道灿烂的网。

    “嗯?”萧可冷与小燕同时回应了一声并且一起向前迈出了半步。

    谷野眼里的光芒蓦地炽热起来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力但我看到的只是一股渐渐凝结成形的杀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临死一击石破天惊”——《万川归海》上阐述过忍者濒死前的情景这个独特的群落之所以用“忍”字命名就在于他们可以把毕生的愤怒、不悦、仇恨、怨毒全部压制在心底犹如蛇蝎潜伏在黑暗中的石隙里死亡前的刹那也就是剧毒爆的时刻。

    萧可冷与小燕受他诱惑每前进一步便趋近死亡一分。

    “救救我……”谷野喉咙里出野兽般的嗥叫跌跌撞撞地向前迈步。

    我双臂一振陡然出劈空掌力击中了谷野腰间的刀口。他的上半身倏地平移了出去像是一株被快刀拦腰截成两段的翠竹切断处平平整整。

    他还没有成神、成鬼、成仙、成魔仍旧是一个凡人所以身子断成两截之后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不过对于这种人来说他的死绝对是曰本人民之幸否则不知将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他牵累而亡。

    那个巨人的影子缓缓退回到墙上继续佝偻腰身蜷伏起来最终消失不见。

    “等等等一等——”小燕大声叫着扑到石壁前伸手抚摸着那团渐渐模糊的影子。但影子就是影子当光线消失的时候影子也跟着消失石壁又恢复了原状仿佛钻入女忍者身体、拔刀斩杀谷野神秀的事从来就没出现过。

    “真是……太神奇了……”小燕的身子紧贴在石壁上侧着耳朵谛听脸上露出羡慕、神往、困惑交织在一起的古怪神情。

    萧可冷紧皱着眉:“风先生那个影子到底是什么人?”

    以她绝顶聪明的思考能力大概也无法理解“灵魂囚禁”这种现象。

    “我怀疑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鉴真大师的灵魂不转生、不朽灭地停留在这里只为化解千年后的一场危机而存在就像一步以时间流转来控制的电脑程式一样。当时间运行到刚才那一刻他会自动出现完成‘拔刀斩杀’那个动作然后自动消失。”

    我的解释不够完美从小燕急眨动眼睛的动作里明显地表露出半信半疑的心态。

    萧可冷凝视着血泊中的谷野神秀仍旧心有余悸:“曰本忍者的心机之深简直无法探测枫割寺这边一系列峰回路转的突变竟然都是他一个人布置的连环假象。风先生如果没有鉴真大师我们也许要永久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忽然之间我也被她感染觉得有阳光、有风、有昼夜更替、寒暑交换的世界才是最完美无缺的。

    小燕毫不客气地攫取了那柄褐色的宝刀用力抱在怀里:“它已经属于我了你们两个要找纪念品的话随便挑别的千万不能跟我抢这柄刀。”

    没人跟他抢东西我回到水晶窗前感受着从那脚手架下面漫射出来的浓重红光。

    “大哥你在里面吗?我誓一定能够找到你集合两兄弟的力量扫荡一切邪魔鬼祟。”我知道那出红光的宝石就在脚手架中间的深洞里而此刻俯身斜向上看红光正从天窗的位置直射出去想必又在重演我跟关宝铃在玻璃盒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这个神秘的水下建筑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呢?

    当我又一次伏在那个水晶窗前凝视着那座高耸的脚手架渴望一步跨进眼前这个诡异的海底建筑里。

    大哥究竟去了哪里?他会在里面吗?他到底在追寻什么、坚持什么?

    其实走得越远了解得越多我反而越被重重疑团缠绕困惑着。

    两扇门重新被关闭起来拔下那柄青色莲花钥匙之后小燕突然问:“风这个秘密是不是只归我们三个共享?”

    我跟萧可冷同时点头小燕出一声愉快之极的欢呼:“太棒了——拥有这艘潜艇我就拥有了整个海底世界把枫割寺当作自己的私人乐园……”

    虽然是名满天下的第一黑客他仍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道拥有宝藏后被别人觊觎的危险?

    当潜艇向着“通灵之井”那四方形的通道里钻回去的时候我跟萧可冷又同时摇摇头相对无言各自出会心的一笑。

第一章

    “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龙格女巫就是唯一的主宰者谁都不敢出言冒犯她。十一年前的冬天一群凶悍的赶山客从这里路过晚上围着火炉喝酒吹牛不知怎么就提到了龙格女巫的相貌。大家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江湖人说起话来当然是顺嘴胡诌、荤素夹杂其中一个色胆包天竟然说要娶龙格女巫做小妾夜夜**。当时他正端着酒碗扬扬得意地捋着胡子突然之间一口血喷出来直射到火炉上——”

    蒋光也在喝酒端着的也是当地土家烧制的灰色陶碗说几句喝一大口兴致盎然。

    “那血竟然是碧色的一喷到炭火上立刻嗞啦一声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把四周九个人的脸都映绿了。每个人都开始吐血一口接一口直到最后炭火也被血水湮灭他们借住的茅屋一片漆黑。”

    屋子中间也燃着一盆炭火春寒料峭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乍暖还寒时候。

    在座的只有四个人我、蒋家兄弟、李康的父亲李尊耳。除我之外其余三人都被山里土家人酿造的烧酒浸红了脸。

    蒋明接着向下与哥哥一唱一和着:“天亮之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退回来。他是当晚唯一一个没有开口说话的人连续几天的烧失声救了他等到半个月后他开口叫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龙格女巫不是人那是一条杀人的影子’。嘿嘿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大山深处埋着宝藏像蚊子见了血一样冒死也得千里迢迢跑来叮上两口结果大部分都死在龙格女巫手上变成了沟谷山涧里的无名野鬼这一次希望苏伦小姐——”

    两鬓斑白的李尊耳及时伸手在蒋明膝盖上拍了一把:“老二喝酒喝酒别胡扯到其他事上去。”

    蒋光附和着:“对对喝酒这种天气烧酒驱寒是正理喝得晕晕乎乎回屋一躺比神仙都舒坦。”

    这是一群有酒有肉就能随遇而安的江湖人我坐在他们中间很明显格格不入。

    李尊耳叹息着:“这么多年没有人看清楚龙格女巫的模样最有谱的一次是去年一群采药的东北人传话回来那好像是一个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唉谁知道呢?大山里的事谁也说不清就连号称‘脚踏三山七涧、老子西南独尊’的马帮都不敢出头管这些闲事。所以进山的人都明白龙格女巫和西南马帮都是不能得罪的……”

    同样的论调我听过不下几十次了谈及“西南马帮”四个字我得到的资料要比眼前这两位乡下老农知道的多几百倍。

    我失去了听下去的耐心慢慢起身向他们两兄弟客气地点点头:“有些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拉开吱呀怪响的木门一股春风挟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满脸的燥热被一扫而空头脑立即变得清醒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肩上正压着一副沉重的担子:苏伦失踪、席勒昏迷这队寻找“第二座阿房宫”的人马已经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诡异事件。

    北纬三十度线是横贯地球的一条最神秘的生命线。这里既有地球上最高的大山珠穆朗玛峰又有最深的大海马里亚纳海沟。世界上的几大著名河流埃及的尼罗河、伊拉克的幼拉底河、中国的长江、美国的密西西比河都是在这一纬度线入海。

    三十度线更是世界上许多著名的自然文明之谜的所在地:古埃及金字塔群、狮身人面像、北非撒哈拉沙漠的“火神火种”壁画、死海、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令人惊恐万状的“百慕大三角”、远古玛雅文明遗址……当然还有不能不提到的一万两千年前于一昼夜间沉没汪洋中的亚特兰蒂斯。

    现在我就站在这条神秘的北纬三十度线上不过位置却是在中国大6川藏边界的深山野林里一个叫做妃子殿的小村子。

    “苏伦失踪席勒昏迷请风先生来。”这三句简短的话已经在我脑海里回响了几千遍至少从北海道一路飞抵西安再辗转到达席勒躺着的土炕前它一直都在响着并且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一阵阵头昏脑涨。

    我一直都不明白苏伦为什么要执著地相信“第二座阿房宫”的存在并且带着探险队深入到这片人迹罕至的神秘大山里。刚才我已经见过了曾有一面之缘的美国生物学家席勒他一直平躺在土炕上无声无息地昏迷着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紧闭嘴半张着一副标准的植物人样子。

    越过嶙峋凹凸的石墙视线里出现了各种各样正酝酿着春来返青的古树怪藤再远处是一片又一片贫瘠的山地那些地方连最坚韧顽强的野草都无法茁壮生长只留下稀疏的草根根本没能连成片将黄土和碎石遮盖起来。

    我的心情沉郁到了极点就像今天下午的天气晦暗寒冷毫无希望。

    “咴——咴……”屋后的牲口棚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十几头土生土长的本地骡子出焦躁不安的动静。

    这就是探险队的营地在这个叫做妃子殿的小镇最西南面站在石屋门口南望几条崎岖的小道一直向云雾弥漫处蜿蜒伸展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空气里漂浮着草药的怪味偶尔还有纸钱和香烛烟熏火燎的气息混合着钻入我的鼻子里北风呼啸着让我的耳膜一刻也不得安宁身上的加厚羽绒服也似乎变成了一层白纸。

    李康从西屋里走出来捧着一大碗褐色的药汁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不等我问话已经嗫嚅着:“这是席勒先生的药。”

    我点点头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北屋的木门迈过半米高的木门槛走进去。

    就在一周之前苏伦还充满信心地在电话里告诉我已经整理好了所有装备等天气好转马上向“兰谷”进结果事情有了急转直下的突变我收到李康的紧急越洋电话:“苏伦失踪席勒重伤昏迷请来妃子殿。”

    这就是我抛开北海道的一切琐事火赶到川藏边界来的原因。

    “风先生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东屋的门边蓝布长衫的李尊耳仰着黄瘦的脸向我谦逊地拱着手。北风吹动着他头上齐肩的白瑟瑟乱飞看上去像是某部晚清连续剧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是李康的父亲一个在乡下教了半辈子书的民办小学教师温和而迂腐得可笑。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同样抱拳拱手不过却是江湖人的理解:“李老爹请讲。”

    李尊耳清了清嗓子迈过门槛走到我旁边的石桌旁客套地伸手肃让:“风先生咱们能不能坐下说?”

    这些过分的繁文缛节让我有些按捺不住焦躁但他是苏伦这个探险队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我总得给他点面子。

    我们一起坐在石礅上他抖了抖长袖做了个说书人开篇前的习惯性动作只是手里没有醒木可以重重地拍一下。

    我及时抬手点醒他:“李老爹有话直说开门见山就可以了。”苏伦的失踪是件大事昨天中午一路舟车劳顿到达妃子殿我恨不得当晚就踏进兰谷展开搜索行动并且心里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固执己见留在北海道那边而不是顺应她的本意形影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男女之间的感情往往如此失去时才念起彼此在一起时的千万般好徒增后悔烦恼。

    “风先生老朽的意思其实一直都反对苏伦小姐做这次探险活动。古人既然把宫殿建筑在如此荒芜的不毛之地肯定是不想被后人掘出来我们贸然披荆斩棘前来艰难困苦不说就怕到了古人门前却遭婉拒闭门不纳如何是好?”他一本正经地叹息着仿佛在传说中的“第二座阿房宫”里生活着一大群其乐融融的古人自成一统地存在着。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泛黄的老花镜镜片破损得非常厉害其中一条腿更是伤痕累累地被白色膏药层层缠绕着可见生活的清苦。

    “李老爹你相信某个地方有阿房宫存在?相信你也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难道不记得杜牧的《阿房宫赋》里说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我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即使丛林里有一座地下宫殿也不会是什么“阿房宫”而是某个古代川蜀帝王的行宫或者干脆是地下陵墓。

    李尊耳沉吟着这是他的固定习惯喜欢三缄其口并且每次开口前要深思熟虑再三。

    东墙那边是另一座同样的院子供探险队的另外几个人居住。我听到有人在荒腔走板地哼唱着一港台流行歌曲有人在大声背诵唐诗还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下象棋不断地出哄笑声。

    这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乌合之众我不以为苏伦带这些人就能探索到什么真正的丛林秘密。至少她该从手术刀的朋友或者旧部里招一部分高手出来只有那些身经百战的盗墓贼们才是地球探险的实干家。

    探险队共由十三个人构成苏伦、席勒、李家父子、老农蒋光、蒋明作为核心成员另外有四个当地猎户、三个后勤供应人员。

    蒋光、蒋明两兄弟就是当年逃亡途中现阿房宫的那两个人今年全部过六十岁了如果不是为了高额的奖金才不会舍出老命跟探险队出来。我昨晚跟他们交谈过一次对于天文地理知识一无所知只能凭感觉给苏伦带路连路标、地标都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这群人一路能平安走到妃子殿来已经不易到现在探险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所有人竟然毫无危机感也不急着求援报警只顾混日子消磨时间让我觉得苏伦真的是在胡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李尊耳终于开口:“风先生老朽的确饱读诗书否则也不至于一见到蒋家兄弟带回来的描摹文字就断定那是阿房宫。老朽有幸在民国末期遇见一位西藏的云游喇嘛相谈甚欢在酒醉饭饱之后他向我展示了一卷天下四大神秘古殿的画轴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阿房宫。你的问题我自然向他提起过他大笑着说杜牧是谁?秦始皇的儿子还是项羽、刘邦的孙子他能明白阿房宫是怎么回事?一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正的阿房宫谁都烧不掉、拆不了、搬不走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东西所以会永远沉睡在地下。”

    他一边说话一边做手势求我不要打断他。

    在这种消息闭塞的地方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往往能够得逞反正他说的“四大神秘古殿”这种消息江湖上就从没有人听说过。

    不是地球上的东西?那还是阿房宫吗?干脆叫做外星人宫殿好了!我只在心里反驳他脸上仍装出微笑。

    北海道之行夹在几大江湖势力中间左支右绌我的冲动个性已经改变了许多也渐渐明白每个人的知识都非常有限阳光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别人说的自己无法理解只能证明是自己的无知和固执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虚心地接受一切然后进行科学的求证绝不凭主观臆断妄下结论。

    “风先生喇嘛说找到那座宫殿就能看见天神的旨意。天神建宫殿出来为的是告诉世人哪里才是光明的方向。不让世人现只是不愿接受世人的顶礼膜拜和殷殷感谢。所以我的意见是宫殿真实存在但我们不该去惊扰仙人们的正常生活。”

    我盯着李尊耳的脸想象着如果愣头青一样狠狠地在这张脸上拍一掌他该会跌出多远。

    这些话该早向苏伦说而不是到现在苏伦已经失踪他才“亡羊补牢”一样提出来于事无补。

    “苏伦小姐肯定是惊扰了仙人才被他们抓走了我希望她的死能救赎所有人犯下的罪过然后我们退回咸阳去各自过平静的生活你看呢?”这样的混账话他都能说出来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否进水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想想怎么营救苏伦的事。

    对于穷乡僻壤的愚民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用金钱开路。

    我扭头向屋里叫了一声:“李康——”

    李康应声跑出来满脸带笑连声答应着:“我在我在风先生有什么吩咐?”

    他原先是手术刀在咸阳那座博物馆的保安队长洗劫事件生后他便被管理部门辞退如果不是苏伦出具的“保安无责任”的书面证明他目前恐怕还得蹲在拘留所里。从这件事以后他对苏伦死心塌地成了最忠诚的跟班一直跟随探险队到达这里。

    “叫蒋家兄弟过来我有钱给他们。”我取出钱包抽出十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纸钞放在石桌上票面上的伟人像神采奕奕立刻让李康的眼睛开始放光一溜小跑转向隔壁院子。

    “风先生我的建议咱们马上撤退免得天神震怒降罪人间拖累无辜民众……”

    李尊耳推了推眼镜游移不定的目光从镜框上方瞟着我。

    “听说李老爹一直都在小孩子中间推行古文阅读为此还险些被校方开除?说你食古不化会教坏了孩子们?”我打断他把话题岔开因为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后退的提议都让我有打人的冲动。

    苏伦在的时候是这群人的财神爷每天都有几百元人民币撒下去一旦她不在眼前没钱可拿大家马上就想开溜——我要从今天开始扭转这些人的死脑筋。再多的钱也换不到苏伦的命我一定要找到她。

    北屋里无声无息的席勒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只能呼吸的植物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不出半点以前盛气凌人的影子。

    李尊耳立刻涨红了脸摘下眼镜用力抹着脸:“不不不尊古法怎么能正人正己?是校方太浅薄……太浅薄……”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一提到这一点他必定什么都顾不上抢先替自己辩驳。

    我轻轻弹了弹指甲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李老爹从现在起再说一句‘撤退’的话你就可以离开探险队了。我跟苏伦的钱是赚不完的但离开的人却一分都拿不到你明白吗?”

    李尊耳的脸更红:“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不要钱只是为大家考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我的逼视下闭嘴。

    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不仅仅是蒋光和蒋明还有那四个身背猎枪和弓箭的猎户。

    山风吹动压在钱包下的纸钞出一阵悦耳动听的脆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康从今天起所有人的薪水增加五倍如果谁能贡献出搜索苏伦小姐的良策只要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奖励一千——谁能第一个找到她奖励十万人民币。”

    李康眉开眼笑:“谢谢风先生我们一定会努力一定会努力!”他虽然只有三十岁身子却单薄瘦弱而且佝偻得厉害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博物馆保安的小头目的。

    十万人民币足够在他们住的乡下盖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并且数年内衣食无忧了他们当然想拿这笔钱。

    一个猎户猛地举起双手:“风先生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他或许看过学校里的孩子们上课言先举手但却分不清要举哪只只好双手齐来像打了败仗投降一样。

    四个猎户是同宗兄弟都姓巴这一个叫巴昆其余三个分别叫巴石、巴南、巴井相貌衣着相差无几都是黝黑干瘦身上穿着马帮贩子们运进大山里的廉价羽绒服和牛仔裤脚下则是一色的黑色手工布鞋。

    “要讲熟悉山林小路没人能比得上响铃寨的黑道老哥不如多拿些钱和礼物请他们出马?”巴昆舔着嘴唇瞪着桌子上的钱急不可待。

    其余三人一头赞同:“对对响铃寨的人马遍布前面的三座大山、七道沟峪他们要找人还不是老鹰抓兔子一样的小事巴昆说得对应该拿这些钱!”

    我挪开钱包向巴昆点了点下巴。

    他腾地向前一跳一把抄起纸钞“啊”地大叫了一声喜不自胜。按照他们的捕猎收入一千元需要漫山遍野跑两个星期捕杀五十只以上的野兔才能换来还得忽略掉鞋子和衣服的磨损。

    “我也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其他三个人争先恐后地举手。

    “咳咳走开走开走开——”蒋光一抡胳膊四个人全部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石礅上。这种场面是李尊耳最不擅长的他已经提前离开石桌走进东屋门槛内的阴影里。

    “风先生响铃寨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道土匪指望他们出手最后肯定人财两空。这样你多拿些钱出来我把咸阳城里的三十几个同门师兄弟都请过来以前我跟苏伦小姐说过她已经同意了只是说等行动有了眉目之后再请他们过来。一口价五十万保证把苏伦小姐找出来咱们咸阳人说话算话掉地下砸个坑只要你点个头我明天就打电话找人。”

    蒋光、蒋明虽然都是乡村农民却是练过几年外家硬功的半个江湖人否则也不会被仇家追杀而逃进深山、误入阿房宫了。

    蒋明连连点头附和着对自家哥哥的英明决断心悦诚服。他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蒋光说什么他只会点头说好。两个人的双手同样粗粝宽厚所练的武功是介乎铁砂掌与黑砂掌之间的某种杂牌掌法拿出来砍树、砍砖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2龙格女巫

    李康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表现此时突然开口:“大家静一静不如按照山民们的指引去拜见龙格女巫看女巫能不能给些提示?她是这片大山的守护神苏伦小姐只要还在山里就一定在她的庇佑之下。”

    他的声音并不高蒋光猛然挥手带起一道劲风:“小李你个毛孩子懂什么?我们练武之人从不跪拜巫婆神汉对不对风先生?”

    跟高瘦粗粝的蒋家兄弟比李康显得弱小无助像棵缺乏营养的小树。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龙格女巫”的名字昨晚那次他说苏伦曾亲自去拜会女巫但被拒之门外不予接见。

    “对大哥说得对练武之人谁武功高谁就说了算画符捉鬼什么的都是骗人把戏跟我们是两条道上的牛车根本走不到一起。风先生你下命令吧三个月之内一定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蒋明的话掷地有声不过我要的是人而且三个月的期限早就让我狂杀人了。

    李康挺了挺身子还想据理力争:“山民们都说龙格女巫就在左前方那条山沟里去一次又不麻烦总比请土匪来得容易些。”

    “哈哈你敢说我们咸阳好汉是土匪?”蒋光反手一抓屈臂一举已经把李康擎在半空。练外家硬功的人臂力群随便举起一两百斤的东西不是难事。李康的身子那么柔软像根煮熟了的面条一样搭在蒋光手里。

    他的右肘尖、右肋下、双腿有明显的破绽我只要掷出钱包就能令他乖乖臣服但我并不想立刻出手想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能闹到什么时候。

    “放我下来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响铃寨的人。”李康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索性一动不动。

    “放你下来好办你得先大叫三声‘龙格女巫是个婊子’并且保证以后不准在咸阳好汉面前提她的名字懂了吗?”蒋光哈哈大笑像举石锁一样右臂一抬一沉、一沉又一抬。

    他真是太鲁莽了见山不可咒神——他敢对当地人信奉笃诚的龙格女巫出口不逊也太大胆了遇到灵气强的巫术高手一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马上就会有心灵感应甚至几分钟后就能杀到。

    敬神如神在像他这样张口就往神巫身上泼脏水的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李康沉默不语巴家兄弟躲得远远的一点要见义勇为的意思都没有。

    蒋明附和着:“叫快叫快叫!”

    李尊耳手扶门框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蒋家兄弟老朽在这里替犬子向你们赔罪了快放他下来。”

    古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说得再委婉自己的儿子被人家举在半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阵寒冷到极点的阴风骤然吹了过来院门口上胡乱贴着的春联动荡起来出“哧啦哧啦”的怪响。

    “放下他快放下!”我刚刚来得及出声提醒蒋光已经“哎哟”一声叫起来左手捂住小腹身不由己地向前跪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石板地上。

    李康身子落地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四面张望着。

    我能感觉到一股杀机正缓缓蔓延过来穿过大门一直逼向蒋光。

    “哗啦”一声巴昆反手摘下肩上的单筒猎枪拉栓上膛却不知道该向谁瞄准。蒋明躲得比谁都快脚后跟一转已经跃向东屋险些把李尊耳撞倒两个人立刻慌里慌张地“哐当”一声关上了门随即是稀里哗啦的插闩落锁声。

    天一直都阴沉沉的时间大约在下午四点钟很快便要进入暮色四起的黄昏。我左腕里藏着的战术小刀随心思一转便弹落在掌心里。蒋光虽然出言无礼却罪不该死如果他的生命有危险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人影但蒋光的脖颈似乎突然被勒紧了舌头突兀地伸出来眼睛上翻喉咙里咯咯乱响着。

    “朋友手下留情他是无心的别跟粗人一般见识——”我的右臂缓缓抬起来感觉到那股杀气完全将蒋光笼罩住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下去。我手里的刀已经忍耐到极限力量也提聚到极限下一秒就将射出那阵杀气却蓦地退了出去翻越石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步跃到石墙边向西南张望远处山坳里隐约有淡青色的炊烟升起来与雾霭混成一片。

    李康第一个跑到我身边他个子太矮马上翻身上墙指着那炊烟来处:“风先生一定是龙格女巫来过她最恨别人背后毁誉一定是她。”

    蒋光颓然地倒下双手捏着脖子用力咳嗽着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之极。

    我犹豫了几秒钟决定追到那山坳里看看目测两地距离会在两公里左右如果加快度的话天黑之前便能顺利返回。

    在这种蛮荒之地知识最渊博的只会是所谓的“巫师”而且近年来很多在城市里被追得无处藏身的国际罪犯总会选择一处荒芜之地隐居起来避开无处不在的网络追讨。以这类人的经历与手段被愚昧无知的原住民当成天神、巫师是很正常的。

    跃下围墙时李康曾大声叫了一句:“风先生要我陪你去吗?”

    我在背后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像他那样的角色是不可能给我帮上什么忙的。我真怀疑苏伦和席勒在哪里找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别说探险就算自保都很够戗。

    走到一半路程我已经开始盘算从西安的武林高手中高薪邀请几个过来或者重庆、成都两地也是藏龙卧虎之处总之是不能把重任压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普通人身上。

    脚下并没有路幸好是冬天树叶落尽视线笔直不会迷失方向。

    从妃子殿到山坳垂直落差接近三十米所以我跨过一条清澈的小溪再次回望时妃子殿已经远远地高高在上。溪水没有结冰冒着丝丝水气从前面的一排石屋侧面流过来一直向北湮没在无尽的乱石与荒野中。

    炊烟就是从石屋顶上升起的我快步踏上茅屋前的空地向着黑漆漆屋子里客气地拱手:“有人在吗?外乡人前来拜见龙格女巫可不可以进来?”

    没有人应答石屋门口只悬着一张黑色的布帘左侧的石墙上写着两个白色的字字迹凌乱应该是重叠的两个“心”字。

    我垂着手静静等待。

    “是谁?”门帘后面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是风妃子殿那边的探险队有些困惑想请教龙格女巫。”我向着门帘拱手弯腰鞠了一躬。

    “什么事?”一阵风吹过掀动门帘我隐约看见屋子正中是一座低矮的石台。

    “我朋友苏伦三天前进山突然失踪请大师指点怎么才能把她找回来?”我向前走了几步*近门口。

    “好吧等一等……”门帘呼地翻卷起来搭在门口上方的木棍上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我缓缓提聚内力凝神警戒慢慢走进去生怕中了对方的暗算。在这种穷乡僻壤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生。

    石台前面摆着一张一米见方的灰褐色沙盘四角插满了长短参差的木棍。沙盘侧面的黑色香炉里燃着三支灰色的香出类似于龙藏香的味道。屋子里没点灯光线极其黯淡。

    “你的朋友困在十五岭里。”

    黑黝黝的屋顶上倏地落下一条细瘦的黑色影子从头到脚被一张巨大的黑色斗篷包裹着前额垂下的那只肥大风帽将整张脸全部遮住。她提起一根细长的干树枝指向沙盘里一块树枝密集的土丘。

    我已经看过此地的详细军事地图却没有“十五岭”这个地名甚至方圆百公里之内就根本没有以“岭”命名的地方。细看沙盘走势高低分布根本就不是妃子殿一带的地形。

    “大师十五岭是哪里?难道不在这片山林里吗?”

    “你很聪明猜对了。”她用树枝轻轻敲打着那个土丘。

    如果沙盘描绘的内容不是这里的地形犹如对着美洲地图去非洲探险一样南辕北辙不知所云。

    “十五岭是什么地方?”她抬起左手手掌向上一只黑色的蜘蛛倏地凌空滑下来牵着一根纤细的游丝跌在她掌心里体形瘦长张牙舞爪地向着我。

    “这个问题需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嘿嘿嘿嘿……”她古怪地笑起来那只蜘蛛背上带着细小的白色斑点有点像是尼泊尔的“鬼脸蛛”那可是雪山一带特有的毒物与“赤练银环蛇”并称尼泊尔人的“夺命杀手”。

    “什么代价?”我屏住呼吸免得那香气里也藏着古怪。

    “你很爱那个女孩子?我能感觉到你的心不停地挂念着她并且愿意为了救她付出任何代价乃至生命。”她怪笑着听任蜘蛛爬上自己干枯黝黑的手背。

    我没有接下去看那蜘蛛张口咬住了她手背上的一根干瘪的血管。这种情景在中国苗疆练蛊师群落里经常会看见。高明的练蛊师都知道只有通过牺牲自己的鲜血来饲养毒虫才能彼此心意相通让毒虫完全听命于自己。

    “要找到她需要这些孩子们出手所以你必须要牺牲自己的心血来喂养它们成为它们的朋友。很多地方当人力无法到达时必须倚仗这些小家伙们因为它们无处不在。你敢吗?”

    蜘蛛在吸她的血身体随之慢慢膨胀后背上的白点越来越大渐渐舒展成为无数张白色的人脸五官俱全栩栩如生。

    这就是鬼脸蛛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虫如果龙格以自己的血来喂养它在血液的对流状态下她自身也成了一个恐怖的“毒人”唯有如此才不会被毒死。

    “你不敢?”她嘿嘿冷笑着。

    天色更暗了远山近树的轮廓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我敢但你要告诉我十五岭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跟着回敬以冷笑装神弄鬼的人见得多了一只小小的鬼脸蛛还不至于让我恐惧退缩。

    “那是在……的怀抱里某一个地方。”她中间加了一个很模糊的词汇不是汉语也不是川藏土语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名词。

    “什么?什么的怀抱里?”我对世界各地的常用语言掌握得七七八八但她说的并不在此之内。

    “你可以把……当作‘天神’十五岭就是天神怀抱中的某一点。既然是天神的地方自然就不会在地图上出现。人是无法到达那地方的——”

    我及时反驳她:“人无法到达我朋友呢?她是如何到达的?”

    再古怪的事我都可以泰然接受只要这件事本身是可以用“道理、原理”来解释的。

    龙格女巫无言地举起左手那蜘蛛嗖的一声又弹回黑暗里。

    “有些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到达譬如九泉之下的阴间。十五岭不是阴间却比阴间更恐怖你有没有见过四千万条毒蛇缠绕在一起的情形?就在那里四千万条甚至更多那种动物的生息繁衍能力是无穷无尽的——”她用手里的树枝依次在沙盘里那些土丘上拍打着。

    “大师请指点一下如何才能找到她?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我禁不住心急火燎起来苏伦要去的地方被称为“天梯”龙格女巫又说她是在“天神”那里我实在不想再这么闪烁其词地说下去只想确定她到底去了地球上的哪一点然后组织人力救她回来。

    “有一队人马也在找她他们也很急其中有一个人像虎一样彪悍、蛇一样狡猾、鹰一样飞翔、鼠一样潜藏。他很厉害下一个被天神甄选的或许是他你认识他吗?”龙格的树枝指向沙盘右上角的一座土丘喃喃自语着。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摇头。

    “他的头骨上镶嵌着一只铁环双臂、双腿甚至肋骨里都有某种钢铁支架你真的不认识?可他的思想里一直萦绕着你的名字。他渴望见到你为什么呢?”龙格抛开树枝从黑暗里摸到一只碗凑近嘴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我刚刚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龙格一下子叫起来:“你认识他你撒谎了!”她这种类似于“读心术”的本领反应非常灵敏只要我思想有一点波动立刻感觉得到。

    “对我认识他。”

    习惯了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晚之后突然来到这种一片昏暗的丛林之夜我觉得胸口一阵阵气闷很不舒服。山林里飘出的雾气湿漉漉的仿佛每一次吸入空气都在给自己的呼吸器官增加负担。

    “你在找什么?”龙格撩了撩头上的黑布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带着某种诡异的兴奋感。

    “我其实可以告诉你很多……消息……”她挺直了身子双臂缓缓平伸做了个类似于瑜伽平衡术的舒展动作。

    “为那个女孩子你愿付出多少?”她俯身将沙盘上的树枝全部拔掉张开手掌把沙土重新抹平。

    她随手从黑暗中拖出一只黑色的铁丝笼子里面放着十几条狰狞爬行的金色蜈蚣最粗大的一条尺寸竟然过了一把餐刀。骤然见到光线这些凶恶的毒虫都扬起黑色的头壮硕的腿脚不停地挥动着。

    “这些小家伙已经饿了三天如果你能喂饱它们或者就能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奉献鲜血饲养毒虫不是难事但我需要先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如果你是真正的龙格女巫为什么不敢把风帽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黄金面具?”

    小刀已经弹落在指缝里关于龙格女巫的种种传闻一起浮上心头。

    “看到面具也许你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你也愿意?”她放回笼子背转身子狂妄地大笑着“我好心好意阻止世人进山送死为什么大家都置若罔闻包括你那位朋友。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得到财宝的同时却唤醒了地球人的噩梦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地球的劫数?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话越来越虚妄而且充满敌意。

    “我只带她回去什么财宝跟我们毫无关系你到底知道什么?”江湖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既然她不肯直言相告为了苏伦我不惜对任何人动用武力。

    “龙格女巫知道一切过去的、未来的、现在的、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的——无所不知。年轻人记住我的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不走你将终生无法摆脱这片山林永远……”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就像外面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突然间身子一闪从我的身边掠过划出一道五光十色的幻影。

    那种轻功已经越了人类所能到达的巅峰就在风帽滑落的刹那我真的看到有一抹灿烂的金色出现在她脸上闪着诡异邪恶的光芒。

    溪水非常清冽只是并不像其他地方的山泉一样出欢快的“叮咚”声而是默默地穿行于嶙峋突兀的怪石缝隙里。

    暮色浓重地笼罩下来比我预期的来得更快四周的一切正在迅融于晦暗的夜色。

    “飞鹰。”我往回走一边默念着刚刚想到的那个人的名字那是手术刀安排在古城西安的一颗棋子更是他多年来摸爬滚打行走江湖的一个最要好的兄弟。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就像手术刀一样只有外号——“飞鹰”。

    龙格女巫形容得很形象飞鹰的能力在大6西南黑道上屈一指手下有五百多兄弟大部分时间在做古董掮客生意偶尔会做一点“黑吃黑”的小事。他身上没有那么多古怪的金属零件那只是多年闯荡江湖留下的纪念品而已。

    后脑勺上的铁环是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踩中了对方的连环地雷被崩进去的只差四毫米就砸穿小脑颅室彻底完蛋。四肢和胸腔位置的金属支架是骨骼严重断裂后在香港植入的多年来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浑身是“铁”那是飞鹰最大的特征所以龙格的描述一旦出口我立刻想到是他。

    如果苏伦想在西安附近调集人马的话飞鹰是不二人选。我心里忽然有了希望会不会是飞鹰出手救了苏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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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公告:《盗墓之王》
卷一繁体版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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