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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块,好似答案就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了。www.uu234.cc

    难道是四爷在南边清缴海匪的时候出事了……

    玉洁想到这里,身上就是一激灵,再也不敢往下想去,忙对着小太监屈膝一礼,借口身体不适,转身回到正院给尔芙报信去了。

    如果真是四爷出事了,那府里怕是就要乱套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就是她要劝说自家主子换下那身稍显艳丽的杭绸苏绣莲叶田田花纹的旗装,这要真是四爷出事了,德妃娘娘瞧见自家主子这身新衣,那邪火还不都得冲着自家主子来啊……

    想到这里,玉洁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她却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家主子尔芙和四爷的深厚感情。

    如果尔芙得知四爷可能遇险的消息,还不得慌了手脚,那怕是不等德妃娘娘开火,尔芙自个儿就已经先崩溃了。

    事实亦是如此。

    玉洁仅仅是说个开头,还不等她说到劝说尔芙更换袍服的话时,尔芙就炸了。

    她抓着玉洁纤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厉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四爷身边有阿么多护卫跟着,还有雄兵强将护着,区区海匪,怎么可能伤到他,他是皇子龙孙,天地护佑,怎么可能遇险呢!”

    “主子,奴婢这也是猜测之言,您冷静些,不要太紧张。”玉洁苦着脸劝道。

    此时此刻,她无比头疼,从心里讨厌着替尔芙挑选入宫礼服的晴岚,要是她不将这么一套稍显华丽的旗装送到尔芙跟前儿,她也就不需要这么为难地安慰尔芙了……

    尔芙却不能理解玉洁的苦闷心情,她深深爱慕着四爷,即便玉洁屡次强调先前所言就是猜测,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些为奴为婢者的明哲保身想法,如果不是有完全把握的事儿,谁敢将这种话说出来,她现在满心都是失去四爷的痛苦和悲愤,连要进宫去见德妃娘娘的正事都忘记了。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够发泄心底悲愤和痛苦。

    她虽然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但是却需要大哭一场来发泄下心底的压力,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劝说自个儿的一众仆从,扭过脸去,双手捂耳地痛哭起来,这一哭就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鼻尖都通红通红的,更是接连不断地打着哭嗝,这才迈着发飘发软的双腿往妆台前走去。

    诗兰等人瞧见尔芙的举动,整个人都懵了。

    她们真是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刚刚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突然就止住了哭声呢,倒不是说她们喜欢看尔芙痛苦悲怆的模样,实在是这情绪连贯不起来,她们就这样瞧着坐到妆台前的尔芙,直到尔芙开口吩咐她们过来伺候自个儿重新梳洗上妆,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拧湿帕子擦拭脸上泪痕,擦净尔芙脸上的残存脂粉。

    裹着冰块的娟帕,认认真真地替尔芙敷眼睛消肿。

    用蜂蜜、蛋清混合着珍珠粉的自制面膜,做好妆前保养,消去鼻尖、脸颊的红肿。

    一整套繁琐功夫搞下来,又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因为尔芙的小脸,也恢复了白嫩如去壳鸡蛋般了。

    好的妆容,同样需要好底子,重新上妆完毕,尔芙瞧着镜中艳丽逼人、雍容华贵的自个儿,微微摇摇头,低声吩咐道:“不管玉洁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府里乌雅格格诞下死胎,总归不是什么喜事,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我这个时候做如此出挑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黛,我身边这些大宫女,数你最不擅长梳妆之事了,你来替我重新妆点下吧!”

    说完话,她就自顾自地拿起妆台台面上那条用过的湿帕子,将两腮位置的淡粉色脂粉擦了个精光净,又低头从妆匣里找出了两支颇为素雅的玉雕簪子和一朵粉白色洒金绢花摆在旁边,打算一会儿用来妆点发髻,做好这些以后,她这才坐正了身子,神色如常地等着青黛上前伺候自个儿梳妆。

    青黛闻言,有些忐忑地瞧瞧诗兰和诗情的脸色,这才迈着小碎步上前。

    深紫泛黑色的脂粉,淡淡地在尔芙眼圈周围轻轻地扫上一层,玫红色的重彩胭脂,则作为腮红,轻轻涂在了脸颊位置,唇脂不用,仅用浸泡过珍珠粉末的清水混合着动物油脂轻擦一层,既保证尔芙的嘴唇不会干裂起皮,又不会显出好气色来。

    其实说青黛不擅长梳妆之事,也不准确,只是不如诗兰和诗情擅长罢了。

    到底都是老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资深宫女了,怎么可能连伺候主子的最基本手艺都不会呢。

    尔芙瞧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妆台前。

    此时的她,眼圈微微泛黑,唇上全无半点色彩,脸上倒是好气色,却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来似用脂粉涂抹出来的假象,再配上发间有些寡淡的妆点,活脱脱就是个寝食难安、沉闷无趣的深闺怨妇做派。

    尔芙无暇再去考虑自个儿的气色如何了,她瞧瞧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珐琅彩座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种种忐忑和惶惶,淡然吩咐道:“诗兰,你和玉洁留在府里照看着,晴岚和青黛,你二人随我入宫给娘娘请安。”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拎过搭在美人榻上的淡紫色蜀锦披风,迈步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房门,还未来得及迈步走下台阶,她就被迎面飘来的雨丝弄湿了发丝,她拧眉拂去落在眼帘上的雨滴,对着廊下停着的四人抬软轿招招手,又扭头冲着不知何时来到廊下候差的赵德柱,低声吩咐道:“你抓紧去管事嬷嬷那边要四个抬脚的小太监过来,今个儿我就不坐马车了。”

    吩咐完,她就迈步上了软轿,直奔着府中侧门的方向赶去。

    赵德柱得到吩咐,自是不敢耽搁,连回屋取件斗笠避雨的时间都没耽误,一路小跑地顶着雨就往管事嬷嬷那边儿去了。

    等到尔芙乘坐的软轿在侧门口停稳的同时,赵德柱也领着四个抬脚小太监赶到了。

    这会儿,尔芙正和焦急等在门房里的小太监套词寒暄呢……

    毕竟她梳妆更衣、再梳妆、再更衣地这么一套折腾下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要给小太监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应付德妃娘娘的发难吧,而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最佳的借口就是将尔芙耽搁的这些时间都安在她在秋雨楼安慰情绪崩溃的乌雅格格这事儿上了。

    她敢这么说,也是知道德妃娘娘不可能对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一手掌握,而且也不怕过后德妃娘娘会从旁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因为她也之前确实在秋雨楼安慰了乌雅格格一会儿,只要过了今个儿,谁还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一丝不差呢。

    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让小太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她强压住心底的悲伤和不祥猜测,笑呵呵地和小太监一番套词,顺利地将小太监拉下水了。

    再说宫里,德妃娘娘正六神无主地在殿里转着圈圈,转圈的速度,圈子的大小,则是随着外面的雷声大小而定,脸上写满了伤感和悲色,袖管下涂着凤仙花汁、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更是早已经攥紧了拳头,连手心里的嫩肉都抠破了,却全无察觉。

    相比起尔芙来说,她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

    如同小太监后来给玉洁透露的消息一般,永和宫后殿西配殿里住着的孟佳贵人就是宫里无数宫妃里的小透明一枚,但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贵女,一母同胞的长兄,更是漳州知府,正巧就是四爷任钦差出巡的目的地,她跑来正殿和德妃娘娘通报的消息,亦是她兄长偷偷写在家书里的,四爷竟然在一次清缴海匪的途中落水了。

    海上的情况,可以用瞬息万变来形容。

    四爷一个并不精通水性的人落到波澜壮阔的海里,结果会是如何呢?

    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而偏偏在四爷乘坐的那条海船上,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的是德妃娘娘的另一个儿子老十四胤祯,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大和睦,最近才刚刚缓和,现在却出了这种事,容不得德妃娘娘往坏处里猜测,加之康熙帝早就已经得到当地官员的奏报,却一直压着消息未曾告诉她,她便更加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真是兄弟阋墙、同胞反目……

    难道真是老十四故意装作亲近老四的模样,却趁机对疏于防备的老四下手……

    老四和老十四二人,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双儿子,便是她有时有些不喜太过刻板的大儿子,更偏疼从小长在自个儿身边的小儿子,喜欢小儿子那张能把话说成花儿似的巧嘴,却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在意老四了。

    不但如此,她更是有些心寒老十四的阴狠毒辣……

    就算老四待老十四太过严厉,动不动就要说教一番,但是那也是他的亲兄长,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托于她心中猜测成真的前提下的种种揣测。

    其实如何,德妃娘娘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天高皇帝远、千百里地外的漳州,茫茫无际的海上,消息来往不便,便是她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将那里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

    先入为主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此时此刻的德妃娘娘就是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她心里满满是老十四当初和老八、老九、老十、老大掺和在一块和老四对着干的种种往事,自然会胡思乱想,做出最不理智的判断。

    她却忘记了老八已死,老九和老十都是些无意大位的闲人,早已经和老十四断了来往,老大更是被康熙帝远远地派到边疆去戍边了,哪儿还有心挑拨老十四和老四之间的兄弟情分,加之跟在老十四一块在外当差的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老十三,老十三对老四的敬重和钦佩,那是发自肺腑的,恨不能老四打个喷嚏,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响亮,说白了就是自带美化光环了。

    有老十三这么一个眼里自带美化光环的小迷弟在旁边给老十四洗脑,老十四这会儿对老四这位兄长,那是满满的钦佩和孺慕之情,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四爷呢,他更在四爷落水的瞬间就直接跳下去抢救了。

    只不过他有些高看自个儿的水性了,所以这次不单单是四爷一个人失踪了,还有已经成为四爷第二个小迷弟的老十四,正因为如此,康熙帝才会压下这些消息不告诉德妃娘娘,毕竟一连串失踪两个儿子,真不是德妃娘娘这样一个母亲能承受得住的打击,康熙帝亦是好意,却没想到永和宫里有孟佳贵人这么一个搅屎棍,愣是将这个康熙帝千方百计压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德妃娘娘耳朵里,还传歪了。

    当然,这些事儿,正在乾清宫里和朝臣商讨重派钦差人选的康熙帝是不知道了。

    不单单是康熙帝不知道,尔芙也不知道老十四和四爷一块失踪了,更不知道德妃娘娘会在这个问题想歪了,这会儿正对自个儿这个不算太看重的儿媳妇满心抱歉着呢!

    她一路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宫门口,很顺利地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引路宫女梦溪。

    梦溪,这可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继毓秀姑姑之后,最为得脸的大宫女了。

    如今德妃娘娘派梦溪等在宫门口迎接自个儿,尔芙心里先是一怔,随即就是满满的惊悚和忐忑了,难道真如玉洁猜测那般,四爷在南边出事了。

    她虽然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现实,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星半点来,她努力保持着如常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来到梦溪跟前儿,先是抬手虚扶起屈膝见礼的梦溪,随即就示意诗兰将手里撑着的油纸伞递过来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其实她是一个有着丰厚嫁妆和大笔私产的富婆,日常花销又不多,而且每月公中也有固定的份例,内务府那边还会出份俸禄给她,这样也让她的积蓄越来越多了,但是这些钱都不是她自个儿赚到的,所以她并不能体验到赚钱的乐趣。www.uu234.cc

    当然,在炫彩坊刚开始赚钱的时候,她也曾兴奋过一段时间。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尔芙就不再关注炫彩坊和其他几处产业的盈利情况了,只要保持着赚钱的状态就是。

    至于赚多赚少,于她而言,也仅仅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而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尔芙却觉得生活太无趣了,所以为了证明自个儿的价值,她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条在四爷府里发家致富的办法。

    虽然方法不靠谱,却大大地取悦了她的内心。

    比如此时,她就很满足手中荷包的份量越来越重这点。

    如这样的恶趣味,尔芙实在不忍心和四爷分享了,太丢脸了。

    尔芙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好,贼兮兮地对着四爷勾唇一笑,朗声吩咐道:“传话给膳房那边儿,便说今个儿主子我赢钱心情好,请牡丹台上下所有宫婢仆从吃点心,至于所花费的银子么,从我的份例里出吧。”

    好吧,她赚钱的方法好幼稚的,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今个儿怎么过来这么早呢,不需要陪弘晖操练拳脚么?”尔芙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一脸懵状态的四爷,笑呵呵地开口问道。

    “爷从兵马司借了两个教头过来,有他们在,怎么也比爷这个外行强。”

    “那倒是,您这拳脚功夫,实在太一般。”尔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是架不住尔芙身边有青黛这个内行,便是青黛不敢明晃晃地表示对四爷拳脚功夫的不屑,那一闪而过的小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小秘密,也让尔芙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四爷的拳脚功夫有多差。

    是的,就是有多差。

    虽然四爷也曾自谦地表示他的拳脚功夫、书画文笔在一众兄弟里都挺一般的,但是到底足够糊弄尔芙这个大外行了,甚至还让尔芙觉得四爷太谦虚了。

    不过现在么,尔芙表示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四爷的拳脚功夫很差了。

    对于尔芙这番诚恳至极的回答,四爷略感心塞。

    即便他不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妻子儿女满心钦佩的眼神儿啊……

    可惜……

    “是啊,爷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儿。”四爷垂首说道,食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虎口位置的茧子,果然练武是需要天赋的,他也用心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种入门的感觉啊。

    尔芙察觉到四爷的小失落,笑嘻嘻地趴在四爷的肩头,手臂揽着四爷的脖子,笑着说道:“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你又不是个神仙,有些短处,亦是正常的,再说,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你文武兼备、德才兼备么,这已经是很高的赞誉了。”

    说完,她就可爱地吐吐舌头,坐回到了原本的位子上。

    这才叫自个儿挖坑自个儿填呢,早知道四爷如此在意这些虚名,她就不说实话了。

    四爷也就是一时失落罢了。

    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事儿就把自个儿弄抑郁了,他笑着看向身侧的尔芙,朗声道:“这也是,爷为了理清弄顺朝上朝下这些政务就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习拳脚功夫呢,再说爷就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将注意力都放在治理政务上呢。”

    “对呗,这才是雍亲王该有的模样呢!”尔芙在旁边配合地拍着马屁道。

    四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色,却很快就绷起了脸。

    因为他想起茉雅琦画花那副男子画像的事情了。

    他今天没有如往日那边在演武场那边陪弘晖练习拳脚功夫,并非是他想到更精通此道的教头来指点弘晖就想要躲懒,而是他要赶着过来和尔芙商量茉雅琦的事儿。

    毕竟之前他答应要陪着弘晖练好拳脚功夫的,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今个儿没有陪弘晖,他是想趁着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和尔芙好好说说茉雅琦的事情,他也是无奈了,这京中的宗室格格们数不胜数,但是没有自家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之前茉雅琦几次三番闹出乱子来,连累得四爷在人前脸面无光,四爷总是安慰自个儿茉雅琦年纪还小,以后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过现在,茉雅琦都已经过了议亲的最佳年纪了,还是如此胡闹任性。

    ……也真是让他无奈至极、无措至极。

    想到这里,四爷脸上的神态更凝重了几分,要不是他不想彻底毁了茉雅琦的名声,他都有心送茉雅琦去宗人府里和那些如容嬷嬷一般恐怖的老嬷嬷去学规矩了,让她好好明白一下何为德容言功,免得丢尽他这个做阿玛的脸。

    “其实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这才将那副画像给你送过去了,你也别恼了。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容易,命人将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送去画师那里重新临摹一副,再照样装裱好送回去就是,便是谁眼力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深究的,毕竟这种画像本就是各府请了画师一股脑画出好几副的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尔芙闻言,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道。

    别以为她能宽宏和善地原谅了茉雅琦,茉雅琦屡次三番给她添堵,她烦着呢……

    果然,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以为今个儿收到的那副弄残弄坏的画像是唯一一副呢,但是听尔芙这么说,好似之前就曾经有过好几副这样的画像。

    这样的认知,让四爷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来还有些怪尔芙大惊小怪,一点宽宏担待小辈的想法都没有,便是茉雅琦任性胡闹些,也不至于让她将这样的画像送到他的书房里,这不是存心给茉雅琦上眼药么,作为一位疼惜子女的好阿玛,他还是有私心的,所以别看他刚刚和尔芙谈笑如风地温雅模样,但是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现在听尔芙说起如何处理这种事如此娴熟的模样,他稍感无地自容。

    好在,好在他没有进门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脾气。

    此时此刻,四爷无比庆幸自个儿的冷静自持,不然那场面就太尴尬了。

    “之前就曾经闹过这样的事儿?”虽然他心里已经偏向了尔芙,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茉雅琦竟然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茉雅琦也是知书达理、精通笔墨的女子,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事实上呢,茉雅琦的性子早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就歪到了极点。

    那些年,她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长得粉嫩圆润,如粉雕玉砌一般,比起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更加俏皮可爱几分,李氏又正得宠,加之四爷本就是个偏疼小格格的阿玛,待茉雅琦比待府里小阿哥们还要更加看重,这府里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杂役,更是将茉雅琦当小祖宗供着了。

    只是好景不长……

    随着大李氏提拔娘家的各种无脑行为让四爷不喜,随着四爷入朝听政忙碌起来,随着尔芙入府承宠,随着大李氏偏疼小阿哥的心思越发明显,她原本享受到的那种众星围绕的光环就一点点减弱了。

    而当尔芙生下了小七之后,茉雅琦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荡到谷底了。

    如果一个人从未走进光明之中,那么他并不觉得在黑暗中的生活有多么难捱,便如现代人在没有手机时,也并不觉得有多么不方便,相反也过得很是欢愉高兴,但是当他们用惯了手机后,哪怕是手机突然没电,暂时不能使用手机,他们也会感觉到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这就是传说中的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果茉雅琦从未被众星捧月般重视过,她也不会为此困扰,但是她偏偏经历过那段众星捧月般的日子,现在让她如何能够觉得适应呢,可她又不够聪颖睿智,也没有那份坦然面对惨淡人生的心境,所以她并不能很好地调节自个儿的心态,也就让她在这条作死的路上越跑越偏了。

    比如此时,茉雅琦看起来是在故意和尔芙对着干。

    其实她就是希望得到四爷的重视。

    如果茉雅琦肯好好和尔芙谈谈,尔芙不会不管她,也会劝四爷多关注关注茉雅琦,偏偏她要和尔芙对着干,尔芙又不是逆来顺受、以怨报德的圣母,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她这个青春期、叛逆期齐齐到来的继女了。

    尔芙笑着看向四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告起了茉雅琦的黑状。

    当然,她也没有往茉雅琦身上泼污水。

    只不过就是尔芙不再替茉雅琦遮掩她过往的那些错处罢了,尔芙笑呵呵地让诗兰将茉雅琦之前画花的那些画像和新衣都找出来,统统摆到四爷的跟前儿,柔声说道:“孩子闹性子,一次两次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和她计较呢,今个儿也是把我气着了,不然我也不会惊动你的。”

    “这都是她弄得?”四爷瞧着眼前触目惊心的破烂,沉声问道。

    “是啊,这些画像都是我和你觉得还不错的,我这才让人送去茉雅琦那边儿,这些新衣呢,我是想着她正是该好好打扮的年纪,这出去走动也需要些体面的锦服,特地让针线房那边替她准备的,结果就都被划得破破烂烂地送回来了。”尔芙不动声色地继续诉苦告状道。

    四爷越听越怒,越听越烦,一张脸气得都有些泛青了。

    尔芙这才让诗兰等人将跟前儿摆着的破烂都收拾起来,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茉雅琦这孩子是有些脾气的,也任性了些,但是都是些小孩子性子,还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我都已经不气她了,你也就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改天等你心平气和的时候,你再好好去劝劝她,别耽搁了她的好姻缘就是了。

    毕竟你是她的亲阿玛,你劝她,她会听的。”

    其实尔芙今个儿这番折腾,也是希望四爷能够去好好劝劝茉雅琦,劝劝茉雅琦踏踏实实地在府里待嫁,别再给自个儿找麻烦,也别误了她自个儿的前程婚事。

    毕竟这时代女子的保鲜期太短了,过了双十年华还未出阁,那就真是老姑娘了。

    四爷听完尔芙所言,沉思片刻,倒是也没有再摆出怒火中烧的模样,一脸凝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改日爷过去好好和她说说,你也别再将这些画像往她那边送了,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该如何挑选合意的夫婿,只会一个劲儿地闹性子、耍脾气,你若是瞧着哪府的小子好,便早些定下来吧!”

    “胡说,我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宗室格格出嫁,还是要请皇上赐婚。”尔芙闻言,忙摇头摆手地反驳道,她还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把这么大的责任背上身,这茉雅琦嫁过去能过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要是过得不好,那这口大黑锅就要扣在她头上了。

    再说,便是她又承担后果的勇气,宗人府那边儿也不好过关啊。

    四爷也是被气坏了。

    尔芙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他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是你考虑得更加周全些,那你就慢慢挑选着,碰见合适的就记下,改日爷在去请皇上下旨赐婚,可是该赶在秋分之前定下来,不然怕是还有麻烦呢。”

    说到这里,四爷手上做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动作。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尔芙也看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再过些日子,便是要去热河秋猎的日子了,到时候那些藩王来朝,必是要求娶几位宗室格格回去,茉雅琦的年纪和身份正合适,如果真有人求娶,怕是皇上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对于四爷这个阿玛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茉雅琦远嫁草原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如洪家班在来到圆明园时,所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带进来的所有箱笼行李。www.uu234.ccUU小说

    而李畴想要吃点心,要么就是拜托圆明园里的小太监帮忙,通过有采买权利、自由出入圆明园的小太监偷偷带进来,要么就是有人赏赐。

    如果说有人赏赐的话,总不能是独独赏赐李畴这样一个打杂的闲汉吧。

    四爷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他在阿哥所生活多年所亲身体验到的经历所致。

    那时候,他还未崭露头角,别说是手握实权地在朝堂行走听政了,便是想要凭借一份文采斐然的功课在康熙帝跟前儿刷刷存在感,也是做不到的,谁让他文比不上老三,武比不上老大、老五呢,唯一让他值得骄傲的就是他这人不偏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虽不出众,却也不是那种特别落后的捣蛋鬼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年的四爷在康熙帝心目中就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而在这种情况下,旁的阿哥有自家额娘帮衬着,日子还算好过,而全部母爱都给了老四的德妃娘娘,根本不在意四爷过得如何,四爷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别扭的孩子,根本不肯主动去亲近将他推给佟佳皇后养育的德妃娘娘,所以他的一切就都要靠自个儿,虽然有佟佳皇后留给他的一份私房体己,但是小小年纪就见惯宫中太监跟红踩白做派的四爷又怎么肯做坐吃山空的事儿呢。

    当时,四爷在阿哥所的日子……

    啧啧啧,吃得最差、用得最差,连病了要请太医过来瞧瞧,管事太监都要三推四推地故意为难一番,这也是为何别的阿哥身边有管事嬷嬷、掌事宫女和各种各样的班底,而他离开阿哥所开府别居的时候,只有苏培盛、陈福、张保和大嬷嬷四个自己人。

    那段悲戚到不忍直视的童年生活,已经成为历史,但是四爷从未忘记。

    今个儿四爷听杜鹃说起,她竟然和李畴一块吃到了软糯可口的小点心,他很容易就通过自身经历联想到那些尔芙未曾注意的问题,当初他还是皇子阿哥呢,但是阿哥所膳房那些精心巧制的点心送到他手里时,通常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隔夜货儿了。

    四爷瞧着尔芙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小眼神,笑着说出了自个儿的这番判断。

    可惜尔芙的注意力又跑偏了,她根本没有关注杜鹃为何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小点心,而是满脸心疼地盯着四爷,抱不平的低语道:“那你就没有和皇上说过此事?”

    “说什么?”四爷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当然是去找皇上告状啊,好好说说那些奴才私下里都是怎么欺负你的啊,他们那么对你,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高兴么,皇上是你的阿玛,你受到委屈,找自个儿的阿玛告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尔芙闻言,有些气愤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先是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摸了摸尔芙的发顶。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句话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但是放在皇宫内苑这地方,怕是就要改改了,会哭的孩子是有糖吃,但是连愿意听你哭的长辈都没有,又如何能得到糖果呢,他那时候一年到头能见到皇上的机会都不超过五次,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也有一众兄弟怒刷存在感,他别说是告状了,能够被皇上看到一眼,那都是值得纪念的事儿。

    如果皇上真的那么看重这些皇子,便是没有额娘在,那些奴才又怎么敢欺负他呢!

    四爷实在是不愿意尔芙知晓自个儿那段狼狈不堪的经历,他笑着转移话题地说起了今个儿赏景宴的菜单:“听苏培盛说你特地张罗了几桌挺不错的席面,现在那些外人是走了,但是咱们也不能放任那些珍馐美味浪费啊,不如咱们将孩子们接过来,留在这水榭好好吃上一顿吧!”

    其实这会儿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到尔芙先前和膳房商量好的开席时间了。

    她见四爷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反对,她笑吟吟地点点头,便吩咐诗兰去桃花坞和四宜书屋接小七和弘过来了,至于茉雅琦和弘晖,则直接被她忽略掉了,要是将他们都叫过来,哪里还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不过她也不是就不管茉雅琦和弘晖他们这些孩子们了,左右膳房那边准备了好几桌席面,分别给几位侧福晋都送去一桌,还要剩几桌呢,所以她询问过四爷的意见后,叫过旁边帮忙的管事,轻声吩咐道:“你去通知膳房那边准备上菜吧。

    一桌送过来水榭这边儿,其余几桌就分别送到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佟佳氏侧福晋、李氏侧福晋、李庶福晋和董鄂氏格格的院里吧,至于府里伺候的其他格格那边,你们就在花厅那边给她们摆一桌吧,让她们也好好热闹热闹。

    另外在清辉阁那边送一桌,他也是有家有口的大人了,单独开一桌是应该的。

    其他小主子,便让他们回到自个儿额娘那边去好好亲近亲近吧。”说完,尔芙就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管事嬷嬷快些下去安排了。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四爷待水榭里的宫婢都离开了以后,笑着打趣道。

    尔芙不明所以地看向四爷,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么一安排,那些人就是想过来给爷请安,怕是也没有合适的借口了吧!”四爷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温茶,笑着回答道。

    尔芙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似蛮骄傲地昂首说道:“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注意到这点呢,我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坑了后院里这些女人,不过要是你觉得这么安排不好,我要不要让人将管事嬷嬷拦回来呢,但是我是府里的嫡福晋,怎么好朝令夕改呢,所以你就算是想要和府里这些女人们亲近亲近,怕是也只能等下次家宴了。”

    四爷也就是玩笑一句,他巴不得有更多时间和尔芙好好享受享受二人时光呢……

    他笑着摸摸尔芙嫩呼呼的脸颊,笑着道:“你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也就是爷这性格能包容你这小性子,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万万不能如此的。”

    “我又不傻。”尔芙傲娇地扭过头道。

    “是是是,福晋最聪明了,那福晋知不知道爷现在心里想什么呢?”四爷笑着道。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声答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去画舫上用膳吧!”

    “爷正有此意。”四爷起身走到水榭的围栏旁边,指着画舫说道。

    对于四爷这种不靠谱的提议,尔芙自然是严词拒绝了,虽然画舫就停在水榭旁边,但是她也不喜欢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用膳,万一出现晕船的情况呢,那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

    再说,水榭里清风习习,四周的轻纱垂幔上,更是倒映着水波微荡,放弃如此优美舒适的用餐环境,那尔芙就是个大傻子了。

    其实四爷也就是忽然想到和尔芙泛舟湖上的美好画面,这才提出要去画舫上用膳,但是尔芙如此果断地拒绝,他也就没有再坚持这个不甚成熟的想法,笑着认同了尔芙的选择。

    当然,他心里也并没有放弃要和尔芙去湖上泛舟的打算。

    一会儿工夫,诗兰和小七、弘的身影就出现在水榭外衔接岸边的曲径回廊上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两列二十位模样清秀、手托银盘的粉装宫女。

    这也是尔芙为了这场赏景宴早前安排好的,连宫女身上那条看着不凡的宫女袍,也是她苦心设计的新款式,粗略看着是和寻常的宫女袍服相差无几,但是她却让针线房选用更有质感的米白色轻纱和淡粉色细绸做双层裁剪,内层以淡粉色细绸做底,外层以米白色轻纱为罩,一阵风吹来,让本来平庸无奇的宫女袍多了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水榭上的都是女眷,却也不会反感这些宫女伺候。

    不过这会儿这番安排都成为了无用功,反倒是便宜了四爷。

    尔芙坐在旁边,一双杏眼,满眼都是醋意地牢牢固定在四爷的脸上,她倒要看看四爷会不会为美色犯下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

    四爷察觉到尔芙落在自个儿身上如针般锐利的小眼神儿,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要是没有福晋在身边,爷兴许还会注意她们几分,但是有福晋这样的贤妻美眷在,爷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女人呢。

    其实爷之所以多看她们几眼,就是在想象你穿上这身衣裳的模样呢!”

    说到最后,四爷的声音放低了几分,语气也轻佻了几分。

    不过他这样做的效果很好,尔芙听完他这几句话,醋意满满的脸上,登时就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笑意,一边害羞地轻捶着四爷的肩膀,一边满脸羞红的低语道:“我之前让针线房赶制宫女袍服的时候,便让绣娘照着这款式给自个儿也做了两件更精致的,你若是喜欢,等一会儿回去牡丹台,我换给你瞧瞧……”

    听尔芙这么一说,四爷的小心脏都不争气地快速跳起来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现在就拖着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妮子回去好好亲热亲热。

    当然,四爷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因为尔芙不再是玉牒在册的妾室,他可以和当时还是侧福晋的尔芙白日胡闹,却不能和已经成为嫡福晋的尔芙在大白天里乱来,他一个男子是无所谓,便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不懂规矩、不通礼数,但是尔芙作为女子就要备受苛责了,他不愿意让自个儿奉若珍宝的尔芙被人非议。

    就在四爷在心里把自个儿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小七和弘、小米团都过来了。

    不过小米团是被奶嬷嬷一路抱过来的,虽然小米团现在已经能够扶着矮桌、板凳等家具蹒跚学步了,但是还走不太稳,而且这牡丹台来水榭的路程不近,让他一个小孩子自个儿走这么远的路,那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别说尔芙不舍得,便是奶嬷嬷也不敢,这路上磕着碰着,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弘和小七、小米团来到水榭,齐齐上前,刚要见礼请安,便被坐在桌边等待的尔芙和四爷抬手拦住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呢……

    随着孩子们都到齐了,宫婢也将一桌珍馐美味摆好了。

    尔芙笑着打发了要留在水榭伺候的宫婢,着重瞄了几眼那些努力往四爷跟前儿凑的宫女,目光淡然地移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柔声说道:“本来额娘是想要借这次赏景宴,给你们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但是没想到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咱们能更加轻松自在地品尝美食了。”

    “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们怎么突然就走了!”小七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笑着摸摸小七的发顶,又捏捏小米团嫩呼呼的小脸蛋,柔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知道的,之前耕织轩那边住着的戏班子里出了点小事,今个儿戏班里的人上台献艺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所以来参加赏景宴的福晋们就领着孩子们回去了,不过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们也就别担心了!”

    “额娘,您就是待他们太好了,让他们不知本分了!”小七不高兴的说道。

    尔芙不大喜欢小七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是四爷却觉得顺眼极了,自家小七是天潢贵胄,就该有这种傲骨,他对着小七满意地点点头,颇为赞同的附和道:“是呢,你额娘就是太心软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学你额娘,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欺负呢,毕竟阿玛将你额娘保护得很好,便是她心软,别人也欺负不到她。”

    对于四爷这种在孩子面前大撒狗粮、秀恩爱的行为,尔芙有些不自在地脸红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她有些不懂四爷这会儿回到后院的原因,但是她觉得能够让四爷破例天不黑就回到后院的人,好似也就她一个人儿了,所以她忙活活地收拾好自个儿,免得让四爷看到自个儿现在狼狈的样子。www.uu234.ccwww.uu234.cc

    只可惜,她收拾好了自个儿,茶点小吃也预备好了,却没能等到四爷。

    站在门边,已经张望有些时候的尔芙有些失落地回到了房间里,她捏着甜滋滋的豌豆黄心不在焉地吃着,冲着旁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个儿的诗兰和诗情,含糊问道:“你们说,四爷这会儿会去哪里呢?”

    对此,诗兰和诗情是一脸懵。

    好在这种尴尬,很快就得到了破解。

    正院这边儿负责收集各处消息的赵德柱,他很快就将四爷去哪里的消息送过来了。

    暖阁。

    什么鬼!

    这就是尔芙的第一反应,随即想到那一个个花枝招展跑过去主动抓人的女人们,她咬着下唇,做出了一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决定,沉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说完,她就一马当先地往外走去,连穿上披风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花厅附近,众女云集,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香氛环绕、环佩叮当,别提多热闹了,她们都瞪着眼睛在寻找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花厅附近的男人四爷童鞋。

    而尔芙的出现,让这场追寻赛的紧张氛围达到了顶点。

    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尔芙在四爷心目中的魅力,有了尔芙在,其他人都成陪衬了。

    这让这些辛辛苦苦打扮好,迎着阳光、手持团扇,故作纤柔秀美姿态的女人,一个个都恨恨地咬紧了牙关,暗骂尔芙这人吃肉就算了,连口汤都不想给别人留,实在是自私得紧、狭隘得紧,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

    对此,尔芙倒是不知道。

    她还真没有其他女人那些想法,比如想要将四爷引到自个儿院里坐坐的打算,她仅仅是好奇,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四爷天没黑就来到后院而已。

    尔芙后知后觉,但是诗兰却注意到了那些女人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她颇有些胆怯心虚的建议道:“主子,不如咱们回去吧!”

    “为什么?”尔芙柔声问道。

    诗情显然也感觉到了那些女人眼里的威胁,抢先道:“您瞧瞧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

    “算了算了,左右我也累了,这腰酸背疼地就不跟着她们瞎折腾了。

    咱们去花厅里坐着等四爷出现吧。”尔芙闻言,左右环视一周,瞧着那些和自个儿错身而过的女人,感觉了一下那些女人凶狠的小眼神,也是心惊胆战地吞吞口水,毫不犹豫地怂了,选择了暂避锋芒。

    说完,她就直接奔着雕梁画栋的花厅走去。

    花厅这边当差的小宫女不敢怠慢,一边给管事嬷嬷传信,一边张罗着茶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嫡福晋尔芙,连答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尔芙见状,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她抿了口微涩的热茶,叹气道:“早知道就不过来凑热闹了,瞧瞧那些女人那吃人似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福晋抱着她们孩子跳井了呢!”

    “这不正说明主子荣宠之盛,她们是怕您呢,怕您将主子爷请回正院去。”

    “切,稀罕……这府里规矩早就定好了哪天该谁侍寝,我才不会带头破坏规矩。”

    “主子您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但是怕是其他各院的女主子们不会这么想,奴婢听赵德柱说过,这各院女主子天天往前院送的各类补汤、点心都够书房伺候的婢仆杂役吃三天了,那些人哪是惦记着主子爷的身体,还不是想着讨好主子爷,希望主子爷能多过去她们院里坐坐……”

    “别胡说,让人听见了,又是事。”尔芙闻言,白了眼诗情,低声提醒道。

    虽然她知道诗情是好心要安慰自个儿、开解自个儿,但是有些话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尤其是在花厅这种算作工作场合的地方,别看这里就她们主仆三人说话,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诗情也知道她的话说冒失了,娇憨地吐吐舌头,退到了旁边。

    不过有诗情这么一打岔,尔芙还真是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又吃了两块点心,还没听说谁遇到四爷,觉得坐在花厅里傻等着也不是回事,好像还真有些对不住她这嫡福晋的身份,略一思索,对着诗兰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附耳上来,低声说道:“你们说本福晋是不是该回到正院去呢……”

    “主子要是不想回去,不如去暖阁里休息一会儿,奴婢听苏公公说,主子爷特地给您在暖阁里添置了些新玩意儿呢!”诗兰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建议道。

    “是么,那我可得去瞧瞧去!”尔芙眼睛一亮,笑着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跟着,直接出了花厅,奔着旁边的暖阁走去。

    而与此同时,四爷也已经在暖阁周围转了一整圈。

    虽然四爷府是仿照江南园林修建,曲径通幽、回廊环绕,并非是规规整整的四合院结构,但是大体还能看出四合院的风格来,毕竟是工部那些郎中设计出来的官邸,总有些固定的条条框框要遵守。

    比如四爷在外院的居所、尔芙在后院的居所,还有待人宴客的花厅,这都是刚好在那条中轴线上的。

    而花厅要是比较宫里的某一处建筑的话,那就应该是衔接前朝后宫的交泰殿。

    四爷站在花厅旁边这片暖阁后身的一座假山顶上,遥遥望着花厅方向,恨恨地攥着拳头,他没能很好的领会到那张佛签上的内容,更不知道乌雅赫赫是惦记着那处独属于尔芙的暖阁,反而误以为乌雅赫赫是想要住到这处专门负责待人宴客的花厅来,以彰显她的特殊和尊贵呢!

    如此一想,满心都是如何宠爱尔芙的四爷,怎么可能不满肚子怒火,加之他又瞧见花厅附近那些个走来走去玩偶遇的众女,便更觉得心里不舒坦了,恨不能将这些女人都打发到自个儿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过这一切负面情绪都在他看到尔芙身影的瞬间,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和释放。

    “去,把你福晋主子请过来!”四爷抬手招呼过随身伺候的苏培盛,指着下面就要走到暖阁里的尔芙身影,冷声吩咐道,说完,他就迈着步子往假山下走去。

    因为四爷知道尔芙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米虫,这假山上到处都是青苔,特别湿滑,他可不想摔着了小妮子,那他得多心疼……

    好在,假山旁边就是一个小巧得仅能容纳四五个人说话的凉亭,倒是正适合独处。

    四爷一边催促着苏培盛过去请人,一边快步往凉亭里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去准备小坐休息要用的软垫、熏炉等玩意儿,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很是仔细,如果不是知道苏培盛苏公公已经过去请福晋过来,这跟在四爷身后伺候的小太监还以为是康熙帝就要驾临四爷府呢!

    堂堂亲王之尊,竟然如同一个管事婆子似的操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去前院小厨房取些芝麻酥和桂花糕过来,这都是你们福晋主子爱吃的东西!”就在四爷还琢磨着缺些什么的时候,尔芙已经领着诗兰等人,跟在苏培盛的身后,绕过那处少有人踏足的假山,来到了四爷跟前儿,正好听见四爷安排小太监去取自个儿爱吃的点心过来,这心里登时就觉得暖烘烘的,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不过她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个性,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所以尔芙一过来,便故做不快地挑起了毛病,扁着嘴儿娇声说道:“四爷,您这说得妾身就好似是个就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似的,岂不是让他们私底下笑话妾身么!”

    “别胡说了,快过来坐吧!”四爷闻言,摆摆手就催着小太监快些下去准备了。

    尔芙笑着,示意诗兰等人和其他太监一样在凉亭外伺候着,迈步走到了四爷的身边儿,还不等她屈膝见礼,四爷就已经拍着身侧铺好了软垫的汉白玉雕鼓凳,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快别装模作样了,这里谁不知道福晋是个颇为随性的人,快点坐吧!”

    说完,他还不顾身份地伸长胳膊,拉了拉尔芙的袖管。

    尔芙见状,也不和四爷客气,直接就挨着四爷坐下了身子,她瞧着四爷身上那件衣襟、袖摆沾着墨渍的褂子,笑着揶揄道:“您怎么这会儿想起来这里偷闲了呢!”

    “爷就不能忙里偷闲,也学你喝茶赏景么!”四爷敛了敛袖摆,傲娇道。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七岁定八十,您要是能和我一样随遇而安、得过且过,那您就不是四爷了,怕是我就要求宝华殿的法师来好好做做法事了,免得有脏东西影响了咱们一向勤勉克己的雍亲王。”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她就知道这个臭男人越来越觉得她懒怠了。

    四爷抬手给了尔芙一个爆栗,敲得尔芙抱着脑袋瓜儿喊痛,绷着脸教训道:“你这张嘴儿是一点把门的都没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知道自个儿哪里错了没有,不然爷可要动大刑了!”

    说着,他还故意掰了掰手指头,眼里写满了威胁二字。

    尔芙见状,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忙摆摆手,连声告饶道:“妾身失态,还请四爷千万不要怪罪。”

    四爷和尔芙闹了会笑话,心情好了些,却不好再继续和尔芙胡闹了。

    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的外面,不比二人在房里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比较出格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朝臣非议,所以他心虚地掸了掸袍摆上不存在的尘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好说话吧,再胡闹,爷就让人扣你的月钱了!”

    “好好好,好好说话,那爷让苏公公把我叫过来,有什么要吩咐的么?”尔芙也知道这里不是个适合二人打闹嬉戏的地方,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挺直腰背,唇角微扬,摆出一副温慧淑雅的做派,柔声问道。

    说完,她还很是体贴地拎起石桌上的茶壶,替自个儿和四爷都斟上了一杯茶水。

    真是不知道四爷是怎么想的,将身边伺候的宫婢杂役都赶到了凉亭外面候着,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不留,弄得这茶水都晾得有些凉了,这要是自个儿和四爷似的,也不自己动手自给自足,这好好的明前茶就要浪费了,尔芙在心里如此想着,又丢给了四爷一记白眼。

    四爷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正低头抿茶,默默合计着德妃娘娘送过来的那封书信呢!

    少时片刻,小太监就拎着一个朱漆描金的食盒过来了。

    不单单是小太监拎着食盒过来了,还有跟在小太监身后的一众女眷,花枝招展、香氛环绕,圆圆的还未走近,尔芙就已经闻到了那股子缠人的香味,她有些不快地扭过头来,正好瞧见四爷走神的模样,忙招呼道:“咳咳……各院女眷过来给您请安了,精神精神,别魂游天外了!”

    说完,她就已经笑吟吟地转过头去,和众女玩着眼神交锋。

    而四爷也重新收敛心神,搬出了常年挂在脸上的扑克脸,神情淡漠地瞧着眼前这群气质各异的女人们,沉声说道:“这倒是巧了,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呢!”说完,他就丢给了拎着食盒不知道该进该退的小太监一记眼刀,一定是这个蠢货将这些人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害得他想要和尔芙独处一会儿都不成,还不如就直接去正院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小太监的眼神就更凌厉了几分。

    别看这片暖阁后面是一处少有主子踏足的地方,但是这里到底是靠近花厅附近,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来府做客的女眷走到这里,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修饰得格外精致,颇有些样子工程的意思,四爷也是瞧见这处景致不错,这才将尔芙招呼了过来,想着和尔芙在树下、假山旁喝喝茶、聊聊天,说说他心头的烦心事儿……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成了,你也别在我跟前儿转悠了,抓紧去后面张罗早膳吧,我可得抽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这进了宫就得饿着了,到时候又困又饿的,你家主子就真要被饿哭了!”醒过神的尔芙揉着发沉发昏的脑袋瓜儿,带着几分困意的轻声催促道。www.uu234.ccwww.uu234.cc

    说完,她就已经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没有咖啡,没有红牛,浓茶提神,这效果亦是蛮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泛着苦涩味道的浓茶下肚了,尔芙还真是觉得自个儿精神了几分,她趁着这短暂的神清气朗,以莫大的意志力从温暖的炕上站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净室清理下一晚上堆积下来的废物,梳妆更衣……

    “开窗,凉快凉快!”这女人化妆,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那都是很考验耐心的,尔芙这会儿困得迷迷糊糊的,恨不得一眨眼就能睡过去,怎么敢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软垫上等人伺候,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才精神起来的自个儿又睡过去了,她不得不做出一些很刺激的事儿

    比如在大冷天里,天将明未明的时候,便推开窗户吹吹冷风。

    一袭褚红色金丝牡丹暗纹绣鸾纹穿梭其间的旗装上身,三支镂空玉雕的如意长簪簪在发髻之侧,另一侧是一支凤首衔珠的点翠步摇,打扮得华丽端庄,脸上涂脂抹粉,透着精致和漂亮,但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尔芙那双充斥着困意的双眸。

    不过好在,她也算是暂时精神起来了……

    穿堂里,四爷府后院各处的女眷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了。

    一瞧见尔芙如此正装出现,她们就知道自个儿想要打探消息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因为这些女人瞧见她这身装扮,便知道尔芙这必然是要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想想往常尔芙进宫请安前的流程,估计都说不上几句话,尔芙就得把她们打发走。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把不满之色摆在脸上,不是怕尔芙,而是四爷太偏心正室。

    “你们这么早过来,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下乌雅格格是否有孕,我也不瞒着你们,乌雅格格昨个儿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瞧过,已经确定她有孕三月有余了,再过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咱们府里就又要添上一位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了!

    好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告诉你们了,也就不留你们在多坐了!”只是尔芙这人的做法,素来和普通福晋做法不大相同,瞧着这些满脸失望的女人,她也没有绕弯子,朗声免了在座众女的礼,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直接将这些人心里所好奇的答案说了出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在穿堂里多耽搁,扭身就走,走路都带着风呢!

    乌雅格格有孕,于尔芙是一件很纠结的事儿,于后院众女,也并非是什么喜事,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本就已经享受着侧福晋的份例,又是府中男主人四爷童鞋的亲亲表妹,背后更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要是再生下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在座众女,不论是身份比较低的格格,还是稳坐钓鱼台的两位侧福晋,这会儿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了。

    按照祖宗规矩,和说亲王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四爷府里,唯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现在嫡福晋是和四爷举案齐眉、感情笃定的尔芙,三位侧福晋,包括那位在小善里清修的佟佳侧福晋,个顶个都是名门闺秀、背后有大佛照拂,一旦乌雅格格坐稳最后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其他格格就再没有往上爬的可能了。

    府里伺候的格格们心里不安,可以说是因为没有上升空间,不甘心从此做小伏低。

    那么在座的两位侧福晋呢,她们心里也很不安啊……

    以前府里有一个侧福晋的位子悬空,这下面的格格侍妾想要往上爬,只需要在四爷跟前儿刷足好感度,并且盼望着肚子争气些,一索得男就好,有了四爷替其请封,眨眼就能成为有品有级且玉牒有名的侧福晋,但是现在没有了侧福晋的空位子,额外加封,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些格格侍妾再想要往上爬,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地拉下一个侧福晋来给自个儿腾位置了。

    这么一比较,反倒是府里独一无二的嫡福晋位子更保靠些了。

    因为尔芙能够破格成为嫡福晋,那是四爷格外偏爱,求得康熙帝格外开恩,替尔芙改名换姓,重新嫁入四爷府,而非妾室扶正,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是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嫁进门的嫡福晋,这种事是可一不可再的,而且李荷茱李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认为自个儿能让四爷为其破例,所以算计不算计嫡福晋尔芙,好似对她们都没有什么益处。

    她们能够想明白这点,那下面那些格格侍妾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所以这些人肯定不会舍易求难去和尔芙这位嫡福晋对着干,反而还会百倍讨好尔芙这位嫡福晋,以求尔芙这位嫡福晋在一些节骨眼上,替她们美言两句,而她们这些侧福晋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么一想,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不禁满脸苦笑地对视了一眼。

    同盟阵线瞬间达成。

    至于说,还在小善里清修的那位佟佳侧福晋,现在谁还有闲心去关注她呢!

    当然,想关注,也关注不到,她们都是些出入不便的深闺女眷,这耳目眼线能够遍布府中各处就已经是宅斗里的好手了,还想要在外面做到呼风唤雨的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了,所以这么一对比,佟佳侧福晋去小善清修,好似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眼前这场乱局了。

    这些心里各有打算的女人在尔芙离开后,又在穿堂里坐了有一炷香工夫,便散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些女人离开了正院,很快就各找各的同盟去联络感情了,比如说乌拉那拉氏,那是一出正院门就停住了脚步,对着同样顿住脚步的李荷茱李侧福晋热情邀请道:“我院里小厨房新研究了两样小点心,不知道李妹妹可有兴趣过去坐坐呢!”

    李荷茱自然不会拒绝了,笑着点点头,便随着乌拉那拉氏往西小院走去。

    而其他格格呢,也没有闲着。

    比如府里地位最为稳固的董鄂格格吧,她虽然是不争不显,一向都表现得好似没有争宠之心似的,但是随着她所出的小格格一天天长大,她也总要为自个儿的孩子打算打算吧,这母以女贵、女以母贵,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如果她成为侧福晋,她所生的小格格最不济都能以县主身份出嫁,要是被远嫁蒙古和亲的话,兴许还能被封为公主,这总是要拼一拼、搏一搏吧……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董鄂格格自个儿是过着有女万事足的日子,但是她也不愿意她的小格格就比府里的其他小格格低上一头啊,而且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稳固,虽不比尔芙荣宠之盛,却也是府里能数得着的小宠妾一枚啊。

    这个时候,她总要做些什么事儿,好好刷刷存在感吧。

    正因为如此,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正院门口,她也一转身瞧着还在愣神状态的陆格格和格格,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二人到自个儿院里小坐闲聊片刻。

    陆格格么,摇摇头,找个任谁都瞧出是借口的理由,拒绝了董鄂氏的邀请。

    毕竟这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李荷茱李侧福晋带进府里来的陪嫁丫鬟,而且又曾用过绝子汤,彻底伤了身子,她不掺和这件事,倒是属于正常,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意外,便是主动提出邀请的董鄂氏也不意外她的选择,满脸是笑地点点头,便让开了正院院门口的小路,和格格让到了旁边。

    格格,绝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更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即便是董鄂氏今个儿不邀请她,她也会死皮赖脸凑上去,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了,她自然更是要顺杆爬了,只是她有两个致命的短处,一个就是出身太低,入府前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第二个短处就是她至今都未曾爆出喜讯来,她入府时间不断了,现在还膝下悬空,如果不是太医保证她的身体没事,她都要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不能生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两个致命的短处,府里其他格格都不将她当回事。

    现在董鄂氏邀请她,也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并不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一对同进退的好姐妹。

    可惜格格虽然不缺心计,而且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但是她见过的世面有限,加之董鄂氏对外表现出来的和善温婉形象,还真是让她有些小看了董鄂氏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

    随着董鄂氏邀请着格格离开正院院门口,陆格格借口要回去照顾小阿哥也走了,其他几位格格也都忙活开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小格格珍珠和媚儿,这对素来看不过顺眼的同族姐妹,亦是手挽手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去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居所碧池苑。

    而乌雅氏同族吴家送进来的那对宫女侍妾雨桐和雨桠……

    她们瞧着这些离开时都不曾丢给她们一个眼神的诸位格格背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苦涩笑容,迈步往二人居住的锦瑟苑走去。

    现在,她们也唯有紧抓住乌雅赫赫的大腿不放松了。

    甭管怎么说,甭管怎么嫉妒,甭管怎么不服气,总归是一脉相承的同族姐妹么!

    虽然乌雅赫赫跟着德妃娘娘乌雅氏沾光,一出生就是满八旗出身的贵女,她们还是包衣旗下的包衣奴才一枚,但是这乌雅氏亦是吴氏分支出去的一支血脉,相互之间,总还有着几分情面,何况乌雅氏一族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内务府,还在内务府里领着差事,更多了互相利用的可能性,想来乌雅赫赫也不会不顾情面地拒绝她二人的亲近。

    抱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尔芙一行人的车驾一离开四爷府,各处就都忙活开了。

    最为忙碌的,还得说是大厨房那边。

    首先是昨个儿夜里,尔芙这位嫡福晋开口就赏给了秋雨楼上下婢仆杂役两桌席面,这食材都要抓紧预备出来吧。

    其次,这后院几位格格那边儿,要点心、要酒菜……统统都要预备。

    而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筹备晚上那几桌摆在花厅里的席面,这是府里的惯例了,不需要尔芙多吩咐,也不需要管事嬷嬷特别提醒,这不管府里哪院的女眷有孕,花厅摆宴都是一道少不了的程序,一来是给有孕的女眷一个炫耀羽毛的机会,二来亦是给府里各院女眷一个在四爷跟前儿展露才艺的机会。

    如果单单是准备食材这点事,倒是不需要大厨房那边的几个掌灶大厨多操心,自有跟着他们学本事的徒弟、厨娘们张罗着、忙活着,但是现在府里有个有孕在身的女眷,还是宫里德妃娘娘最为疼爱的侄女,这要是才爆出喜讯就闹出小产的事来,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只能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伺候着,凡是有可能出现在晚上花厅里的菜肴食材都要样样过目,凡是晚上席面有可能用到的配料、高汤,亦是要样样亲偿试味,这么一折腾,需要他们在场的时间就大大拉长了。

    除了大厨房这边,管着库房的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也不轻松。

    这乌雅格格有孕是件大喜事,总不能赏了在秋雨楼伺候的奴婢杂役,就不管这喜事里的最大功臣乌雅格格了,那不显得尔芙这个嫡福晋太刻薄了,所以自然而然要大赏厚赏地送过去。

    那送过去的东西,也就需要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一样样地检查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四爷府上上下下都忙活着,一对比起来,反倒是尔芙这位进宫给德妃娘娘报喜的嫡福晋更加清闲了些。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怎么了?”尔芙一边不紧不慢地往牡丹台里面走,一边笑着问道。www.uu234.ccwww.uu234.cc

    “其实也没什么事,奴婢就是没想到这里会这么漂亮,有点兴奋。”一向是最稳重的诗兰,难得地流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脸颊,轻声回答道。

    “漂亮么!”尔芙刚刚还真没有太注意牡丹台的景致如何,听诗兰这么一说,她有些好奇了,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地回眸看向了自个儿来时的方向。

    因为她早在现代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那句关于何时更适合观赏牡丹花的民间谚语,“谷雨三朝看牡丹”,虽然有时并不是特别准确,但是也在表明了国色牡丹这种花种的盛开时间,而现在显然已经过了牡丹花盛开的最佳时期了,也正因如此,她早就已经做好迎接满目残花败柳的打算了。

    不过现在……诗兰竟然是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目不暇接的德行,她怎能不好奇。

    随着尔芙缓缓转身,她的目光渐渐注意到了身后那片不曾注意到的美景。

    牡丹台前。

    一片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也算壮观的花田里,一株株浓绿淡翠颜色不一的牡丹花株,如同整整齐齐排成方阵的卫兵般,傲然地遍布在每个角落里,郁郁葱葱,竟将泥土遮掩得一丝不漏。

    郁郁葱葱的花丛,虽然是少了些姹紫嫣红的点缀装饰,并不如正值花期时那般绚烂夺目,但是却无比清淡雅致,尤其是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淡淡草木香味,恰到好处地和泥土的芬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身在不远处的尔芙生出了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很是消减暑气,瞬间就抚平了尔芙心底的烦闷情绪。

    “确实不错,本来我还担心这里已经过了花期,早就没有花匠打理了呢,倒是没想到花匠能将这已经凋谢殆尽的牡丹花丛修剪得如此精致绝伦,若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架起以张秋千,便更加符合我的喜好了!”尔芙就这样站在牡丹台前方的台阶上,笑眯眯地回忆着心底的美好。

    尔芙出生在八十年代,她小时候没有太多的玩具和电子游戏玩,小孩子们的娱乐方式很少,公园里的几架秋千和溜滑梯,更是她儿时的最好,即便是她后来上大学,各种新兴的大型游乐场和更为野性的野生动物园兴起,她还是最想念小时候逛公园的感觉,而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怀念那种最天真、最单纯的时光。

    她也就是这么一想,毕竟她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秋千什么的,太遥远了。

    尔芙回想起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想到自个儿再无机会见到自个儿的老爸老妈,那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瞬间就如同被泼过去数盆冷水的小火苗般熄灭了,她有些怅然地探口气,迈步往牡丹台里面走去。

    牡丹台,其最重要的主体建筑就是被之后乾隆帝改为纪恩堂的一处赏景殿。

    不过现在连四爷都未登基呢,眼前这处观景殿就是一处面阔三间的明堂而已,既没有奢华无比的金碧琉璃瓦,也没有弹幕第一人乾隆帝亲笔所提的匾额,所有梁柱更不是名贵的楠木。

    眼前的明堂,仅仅是一处普普通通的明堂。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特点来,那就是各处装点的青竹、紫竹、湘妃竹等贴片了。

    尔芙迈步走进这处明堂,脚下踩着竹制的地板,入目皆是精致的竹雕家具和摆设,连照明用的烛台都是楠竹所雕刻的各种款式,更不用说常见的竹桌、竹椅和竹榻了,除此之外,装点用的坠地轻纱帷幔,也选用了玉翠色的淡雅颜色,置身其中,当真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不过这里是明堂,抛去它待人宴客的用处,仅仅是一处赏景的地方。

    而尔芙在牡丹台这边的住所,则是在与这处明堂以青松做分割的后侧建筑群里。

    本就不会附庸风雅的尔芙,仅仅是在明堂里瞧瞧,便已经迈步从明堂的后门往后侧的建筑走去,她更为在意她在圆明园的住所如何,毕竟这里不同于她已经住惯的长春仙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新鲜,也意味着更多的不了解,她还真担心这里连个合适她居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穿过数棵如遮云蔽日般的古松,她终于看到了牡丹台明堂后面的小小院落。

    这是一处并不规制的小院,有正房,有厢房,没有后罩房,两侧的厢房,亦是不对称的,而且正房的左侧,还有一间不知作何用处的小房间,比正房矮些,与厢房的高度相差无几,瞧着也不似是能够开火造饭的小厨房。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意瞟了一眼那间有些奇怪的小房间,便迈步走进了正房里。

    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这里,便是她的住所了。

    小小的三间屋子,比起她在四爷府里的居所狭窄了些,但是房高窗阔,前有青松遮阳,后有翠柏围绕,倒是更显清爽,加之房间里的摆设都更为素朴些,这让从前面走过来已经折腾出一身汗的尔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处居所。

    房间里,晴岚正领着宫婢将从京里带过来的行李一一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尔芙站在房门口,瞧瞧已经挂起珠帘的内室,笑着吩咐道:“将一些常用到的先摆出来,其他那些,等过两天闲下来再慢慢收拾就是了,你们一路颠簸地从京里赶来,也是辛苦,快回去收拾收拾,把你们这一头一脸的汗都洗洗去。”

    说完,她就先进内室里洗漱去了。

    酷暑难耐,便是身穿轻薄透气的杭绸,寸步不动,又有冰鉴在身旁降温,但是一路从城里来到圆明园,她也还是折腾出一身的薄汗,更何况是这些宫婢呢,怕是连里面的贴身衣物都要湿透了吧,早些让她们回去收拾收拾,也省得难受了,左右这些箱笼里装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紧着要用的东西,待哪天天气凉爽些,再慢慢收拾就是了。

    随着尔芙一声吩咐,这些正在忙碌着的宫婢都是脸上一喜。

    晴岚领着宫婢们对着尔芙屈膝一礼,又将已经搬出来的摆件一一安放好,这才抬着其他还未整理好的箱笼,离开了正房。

    而尔芙也已经动作迅速如按过加速键似的跳进了浴桶里沐浴去了。

    今个儿她特地领着府中内眷赶在城门未开前就等在城门口,还是有些好处的。

    想想那些年,那都是她跟在皇驾后面吃灰,累得头晕眼花,还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要强作笑脸地去畅春园那边伺候德妃娘娘,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要扣下来,也是悲催了。

    不过今年就不同了。

    她已经在房间里洗漱沐浴的时候,圣驾和随行妃嫔的仪仗都还在路上呢,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地换好干爽衣物,再吃上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往畅春园赶,谁让她出来得早呢,为了眼前如此安逸的时光,区区早起等待这些小事,便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就在尔芙高高兴兴地泡澡,舒舒服服地品茶用点心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到圆明园里安置下的乌拉那拉氏等人,亦是如此。

    毕竟谁也不愿意一身汗、一身疲惫地跑去德妃娘娘跟前儿尽孝、刷存在感。

    一炷香后,还未泡得尽兴的尔芙就已经开始由诗兰等人伺候着更衣梳妆,一袭天青色绣兰花草的淡雅旗装,配上两支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耳垂上戴着一对雕成葫芦形状的阳绿翡翠耳坠,脸上不施粉黛,仅涂抹了些珍珠粉膏提亮肤色,指甲素色如玉,不染蔻丹,透着那股子清爽劲儿。

    她这边儿刚准备好,佟佳氏、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就齐齐来到了牡丹台。

    这三位侧福晋比尔芙先一步来到圆明园,又没有尔芙那游山逛水的好心情,回到各自的住处简单收拾一片,又用了些吃食,便赶忙赶过来牡丹台扎堆了。

    谁让圣驾到畅春园的时候,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领着她们进畅春园呢。

    再说,以四爷那偏心眼儿的劲儿,肯定会先一步安排太监来牡丹台给尔芙报信,等到给尔芙这边传过信了,兴许才会有圆明园当差的管事们将消息传到各处去,与其紧赶慢赶地生怕误了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辰,还不如早些过来,这样路上不需要太着急,也避免她们精心画好的妆容被汗水打湿晕染成调色盘了。

    这三个人的心思,相差无几,出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住处距离尔芙的居所,也差不多远,自然而然就在路上碰到一块了,也就一块过来给尔芙请安了。

    坐在妆台前,还在端详着自个儿如玉容颜的尔芙闻信就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其实她真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作为嫡福晋,看似高高在上,却总有种被所有情敌针对的感觉,或者该说是她不习惯夫妻生活中有第三者、第四者的出现吧,反正不知道其他妾室心里想法如何,但是在她看来,这四爷府里的内眷们就没有喜欢自个儿的,幸亏尔芙是个面柔心柔的小包子,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

    尔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楚和隐忧等复杂情绪,努力露出一丝笑容,迈步往位于前面不远的观景明堂走去,也就是廊下悬挂着四爷亲笔题字匾额的牡丹台明堂。

    此时此刻,明堂的门窗大开,犹如一处比较宽敞的凉亭一般。

    尔芙隔着窗户,瞧着明堂里等候着的乌拉那拉氏三人,放缓了脚步,笑吟吟地招呼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反倒是我这位做福晋的,显得有些疏懒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人也走到了明堂的正中央。

    尔芙缓缓站定,三女齐齐起身见礼,她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免了三女的请安礼,迈步走到了正对着明堂正门的那张竹雕宽榻前落座,柔声说道:“你们也坐吧。”

    “谢福晋。”乌拉那拉氏脸色微愠地率先落座了。

    她其实刚刚脸色就不大好,因为她竟然没能在这里找到一丝一毫她留下的痕迹。

    这牡丹台,曾经是她在圆明园里的专属住所。

    其实并非是她不愿意住到清净秀美的桃花坞,也不是她喜欢长春仙馆的宽敞大气,但是她认为牡丹是正房嫡妻的象征,这才会舍弃其他更加舒适的住所,选择这处相对狭窄些的居所。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曾经特地出私房银子修缮过牡丹台。

    曾经的牡丹台,处处尽显精致和奢华,摆设也甚是讲究,大多是鎏金材质,但是现在呢,眼前这处返璞归真似竹屋般的观景明堂,瞧瞧那左右一件件竹雕的精致摆设,哪里还能有一丝一毫昔日的繁花如锦呢……

    此时此刻,她心里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要回去将长春仙馆里里外外的家具摆设都换套新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尔芙毁掉了她的牡丹台,那她就要毁掉尔芙的长春仙馆。

    尔芙也不知道她竟然会为这点点小事就在这儿生闷气,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身体不适呢,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想法的关切问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瞧着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呢!”

    “妾身无恙,妾身就是这一路上有些晒着了,一会儿就好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心底恨得牙根痒痒的,面上却是再恭敬不过了,颔首答道,那谦和有礼的模样,比起府里任何内眷都要更加温吞几分,如果不是她袖管里紧紧攥成拳头的一双手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的话,那就完美了。

    不过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便是乌拉那拉氏真病了,她也不会不替乌拉那拉氏请医问药,毕竟是府里的侧福晋,这大面上的事情,总归是要过得去的,再说她也有事交代给乌拉那拉氏去办呢,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病着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我又凭什么才诞下一子就能够被晋封为侧福晋,偏偏我还自鸣得意,愣是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而且就算我执掌中馈后,我也一直都不曾注意到府里那位不声不响的伊尔根觉罗格格,这里面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还真是一件闹鬼的事了。www.uu234.ccwww.uu234.cc”

    此时的佟佳氏素玉脸上写满了落寞,眼里满满都是后怕之色。

    尔芙见状,笑着摆摆手,轻声安慰道:“不论她是好是坏,总归是过去了!”

    她不想去猜测坊间传闻的真假,但是她不能眼看着闺蜜被蒙在鼓里。

    尔芙之前就曾经数次提醒过佟佳氏素玉要注意那位不争不显的先福晋瓜尔佳氏,但是佟佳氏素玉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她以为佟佳氏素玉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避世求安心态,也就不再多说,再然后就是先福晋瓜尔佳氏过世,那么不管先福晋瓜尔佳氏曾有过怎么样的算计,总归是失败了的,也就没有必要提了。

    “是啊,总归是我更胜一筹。”佟佳氏素玉闻言,笑得有些失落地答道。

    “不过你回去以后还是要多和那位一直龟缩在角落里的伊尔根觉罗格格来往来往,兴许她会知道不少秘密呢,毕竟她可是在先福晋瓜尔佳氏阴影下平安诞下双子的人,这样的人就如同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稍有不慎,她就要咬你一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佟佳氏素玉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和担忧,柔声答道。

    “行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好好听戏吧!”尔芙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个合适谈论正事的好时机了,她笑着将佟佳氏素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个儿身上,指着不远处已经初见规模的戏台,轻声说道。

    说完,她也不等佟佳氏素玉回答,微微抬手,对着戏台下监督的玉洁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对面临时搭起来的戏台上,便响起了一阵急密的锣鼓点。

    ……

    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戏台上的锣鼓点,终于停了。

    尔芙有些疲惫地打着哈欠,扭头瞧瞧身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佟佳氏素玉,摇头道:“你是真爱听戏,我都快困死了!”

    “你啊,这张嘴是真无遮无拦,总是死啊死的,不怕不吉利。”

    “我是真的困了,你也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怕是又要惹得管事嬷嬷挑剔,我送完你出府,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的婚事,我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眼瞧着就瘦一圈儿了。”尔芙才不管那些呢,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佟佳氏素玉,笑着回答道。

    佟佳氏素玉也知道尔芙这些日子辛苦,那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呢。

    她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盏,喝光了最后一口茶水,抬手对着凉亭外伺候的宫婢招招手,示意宫婢上前来伺候,又转头对着尔芙客气地提出了告辞。

    这一溜表面工夫做完,她这才站起身来,尔芙也赶忙起身,一路送着佟佳氏素玉来到了垂花门口,亲眼瞧着她平平安安地上了回府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到了主院,打算洗漱休息。

    别看坐在凉亭里有凉风习习,但是这一坐就是小两个时辰之久,那滋味也真难受。

    最是不喜满身是汗的黏腻感觉的尔芙转身之际,便已经对着随行伺候的诗兰,含笑吩咐道:“我要洗漱,快去备水吧!”说完,她就已经撩着轿帘,坐进了刚抬过来的软轿里。

    软轿里有冰鉴降温,怎么都比迎着太阳往回走舒服啊。

    一会儿工夫,软轿就回到了主院的院外。

    尔芙不等外面的宫婢催促,撩着轿帘,便快步往院子里走,但是她这前脚才踩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后脚还没有抬起来,不远处就响起了大李氏急切的呼唤声,这让尔芙心里突然冒出了无数句的脏话,没有比被人打扰洗漱、安眠这些享受感觉,更为讨厌的事情了。

    只是她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就这样甩袖子离开,唯有撑起满脸假笑,停住脚步。

    “李姐姐怎么过来了?”尔芙笑着回眸,如同看到至交好友般的柔声招呼道。

    被称呼李姐姐的大李氏闻言,脸色微微一怔,随即也露出了一脸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尔芙交叠在身前的玉手,一副好姐妹模样地拉住了尔芙,笑着说道:“我本来早就想过来和福晋说说话的,不过听说福晋院里有客人,我怕贸然来打扰不好,便一直让丫头子等在外面,这听说客人走了,便忙过来了!”

    尔芙心下暗恼地敷衍道:“姐姐有事找我,派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说完,她就已经和大李氏相携走进了主院的院门。

    进了主院上房,两人分宾主落座,待宫女奉上热茶退下。

    尔芙有些困顿地打着哈欠,笑着催促道:“姐姐,请恕我有些失礼,不知你急着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还不是茉雅琦那丫头的婚事。”大李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

    尔芙一脸不解地抬起眸子,接茬问道:“茉雅琦的婚事,四爷不是已经交给姐姐负责了么,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就是。”

    “,说来也是无奈,福晋也知道,茉雅琦那丫头一向心高气傲,福晋挑选的那些男子虽然是极好的,但是我觉得她怕是一个都没瞧上,今个儿早起,她更是急匆匆地进宫里去见德妃娘娘了,我真担心她会去找德妃娘娘胡说啊!”大李氏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她拧着绢丝帕子挡住眼角,一副很苦恼模样的轻声答道。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实在不必姐姐如此着急。”尔芙心里冷笑着,柔声道。

    这大李氏是真当她是傻瓜糊弄了,茉雅琦的性格如何,她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有所知晓,茉雅琦要是对那份名单不满意,第一反应就该是直接来找自个儿和四爷要说法,要不是大李氏从中挑拨,那个憨货怎么可能连闹一闹的想法都没有,便想到直接进宫告状这个妙招。

    如此想来,应该是大李氏怕自个儿和四爷怪罪,特地跑来表明立场的吧。

    事实,亦是如此。

    大李氏虽然安排了秋荷跟在茉雅琦身边,但是宫里是什么地方,茉雅琦贵为皇室血脉,比她这个庶福晋的地位都要高,要是茉雅琦存心想要告状,连她都挡不住,何况秋荷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呢!

    她待在府里,越想越是不安,这才会主动跑来找尔芙解释。

    只是她没想到尔芙正在府里待客,来人更是简亲王府的当家侧福晋佟佳氏素玉,这佟佳氏素玉在京里命妇中颇有贤明,而且有不少至交好友,这佟佳氏素玉一句话,便能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别看她往日在府里任意胡为,多次仗着进府伺候的时间早,不将尔芙放在眼里,但是当着佟佳氏素玉的面,她是不敢做出丝毫越礼之事,唯有满心焦灼地等在院外。

    她本以为佟佳氏素玉很快就会离开的,但是久等都不见佟佳氏素玉离开,她这才留下一个小宫女在主院外守候,自个儿先行回去望水居稍事休息,颇为好奇佟佳氏素玉此行目的的她,一听说佟佳氏素玉离开,便赶忙过来了。

    大李氏能够那么巧地和尔芙撞上,也是她紧赶慢赶的结果。

    “福晋宽容,但是我怕德妃娘娘会怪您,这对您不好啊!”大李氏怎么肯让尔芙就此斩断话茬,她笑着纠结于这个问题上,一副替茉雅琦请罪的模样,但是很快她就将话题扯到了佟佳氏素玉的身上。

    对此,尔芙也没有想要藏着掖着,本来这事也瞒不过别人的。

    她见大李氏一个劲追问,笑着拂拂耳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柔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和佟佳氏一块入宫待选,也算是有些交情,她交友颇多,我特地请她过来就是为了拜托她帮忙安排茉雅琦的婚事的。”

    “劳烦福晋为茉雅琦如此费心,妾身真是愧疚。”大李氏闻言,心里暗喜着。

    佟佳氏素玉在京里的人脉有多广,大李氏比尔芙还要更清楚明晰,有了佟佳氏素玉帮忙操持此事,那她的茉雅琦肯定是能嫁到一户好人家的,她越想越是欢喜,要不是这些年早就修炼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那她早就要笑出声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李氏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尔芙对此,并不意外,其实她早就清楚大李氏是这种性格了。

    她抬眸瞧瞧面露喜色的大李氏,又瞧瞧一旁的珐琅彩座钟,笑着道:“这时间也不早了,姐姐若是没事,那我可要去洗漱休息了!”

    “是我来得不凑巧了,福晋早些休息吧!”大李氏闻言,立刻就起身告辞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识趣呢……

    对此,尔芙也是一阵无奈。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但是到底是同府相处的姐妹,这面子情是要顾全的,所以她仍然是笑吟吟地将大李氏送出门,一路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回到房间里洗漱休息。

    净室里,洗去满身疲惫的尔芙,捧起了案头摆着的账本。

    春去冬来,夏花秋实,这一年四季,时时事事都需要尔芙这位嫡福晋操持,加之她之前离府那么多日子,府里压下来的庶务不少,如果不是为了茉雅琦的事儿,她哪里有时间和佟佳氏素玉听戏闲聊呢,这会儿没有旁人打扰了,她也就不得不再次埋首这些烦死人的庶务了。

    一本本的账本都是管事嬷嬷整理好送过来的,粗略翻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就是。

    不过要是本本粗略一观就放在旁边,必然会有心藏私心的婢仆中饱私囊,所以总是要抽查几本,细细核对下数目的,比如今个儿尔芙拿起来这本账册,这是大厨房那边的日常账目,也是她习惯性重点注意的账目,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细查过大厨房的账目了,今个儿就要细查。

    一笔笔的开支核算下来,虽有些小差错,但是并无大碍。

    尔芙满意地合上账本,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果然让管事嬷嬷们互查是有好处的,起码大厨房那边的账目越来越干净了,但是还有些小问题,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并不大算细究,每月有个百八十两银子的亏空错漏,于这偌大的四爷府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用印吧!”她一边将账本转递给旁边伺候笔墨的诗兰,一边吩咐道。

    说完,尔芙就伸手拿过了旁边的另一本账本。

    这是一本用青色细棉布做封面的账本,也是府里杂务房的开支账目。

    这也是一向不被她重视的部分,因为整个杂务房管着的就是府里的各处杂务,里面当差的宫婢仆从,亦是府里一些犯了错的宫婢杂役,每月开支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数目字,加之掌管杂务房的嬷嬷是府里四大管事嬷嬷秦嬷嬷的亲戚,她冲着秦嬷嬷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那边儿。

    不过今个儿,她偶然拿起了这本账册,倒是也没打算放回去。

    尔芙细细翻看着账本,越看眼里的冷色就越重,一处小小的杂务房,竟然每月都要消耗近千斤的皂角粉,这府里是有多少衣物需要清洗,要单单如此,尔芙也不会动怒,因为皂角粉的价格不贵,庄上也种着皂角树,其实并不需要花费什么银钱,最让她愤怒的是杂务房那边的其他开支。

    厕纸,这是一种只有贵族望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四爷府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府,府里主子们肯定不能如普通百姓那般过糙日子,细白无瑕的粗纸,喷上香香的玫瑰露熨平,这就是尔芙等诸位主子们如厕用的厕纸,其中玫瑰露的价格不菲,所以这些宫婢用起来都很是仔细,一月有两瓶左右,也便足够了,但是最近几月,这杂务房的玫瑰露用量突增,竟然翻了数倍之多。

    虽然这多花费的银两是不太多,但是此风不可长。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www.uu234.ccwww.uu234.cc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www.uu234.cc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熊希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说完,她就拿着白娇重新封好口的书信,笑呵呵地往外走去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而此时此刻,十三爷府的客院里,度过欢愉一夜的弘晖,也变得忐忑起来了。UU小说

    他到底只是个毛头小子,喜欢及时行乐是常态,他面对腰肢纤纤的金发女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投降了,但是却不代表他不惧怕过后可能面临的问题。

    坐在十三爷的书房里,弘晖一双手都快搓破皮了。

    他忐忑许久,支支吾吾的说道:“十三叔,还请您帮侄子这一次吧!”

    清醒状态下的怡贝勒胤祥是很睿智的,他左思右想都不认为弘晖会不顾礼数地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所以他打算在四哥过来之前,好好问问自个儿这个侄子,昨个儿自个儿喝醉以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胤祥并没答应弘晖的请求,直接问道:“和十三叔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十三叔的问题,弘晖显得很是窘迫,但是为了能够求得十三叔的回护,他又不能不回答,他脸色红地支吾答道:“侄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客院里,手里还端着茶点小食儿,再然后侄子就稀里糊涂地做出了……”

    说完,他又端起了手边的茶碗,为了掩饰尴尬地喝了两口。

    作为四爷颇为亲厚的兄弟,十三爷很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他瞧着眼前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弘晖侄子,也是一阵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如果不是自个儿太贪杯,昨个儿也不会闹出那样的荒唐事儿了。

    所以……他很是自觉自愿地将迎接暴怒中的四爷童鞋这差事揽上身了。

    十三爷沉吟片刻,对着弘晖,轻声安慰道:“行吧,一会儿你先去客院避一避,等十三叔和你阿玛好好聊聊,再让人过去叫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也算不上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正好昨个儿你也没有能够休息好,先回去房里安心歇会儿吧!”

    “那这事就拜托十三叔多帮忙了。”弘晖闻言,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忙起身道,那诚恳的模样,简直就是将十三爷当做救命稻草来看待了。

    十三爷闻言点点头,然后就招呼了在外候差的崔福送弘晖去客院休息了。

    别看他在弘晖面前表现得很是镇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是他目送着弘晖离开书房,这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便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连连叹气地开始在房间里转起圈圈来了。

    作为长辈,他未能照顾好在自个儿府里留宿的侄子,他亦是觉得满心愧疚,再想想自家四哥那严肃刻板的性格,这份愧疚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安和忐忑,加之他还曾隐约听说过弘晖的某些方面有些问题,更多了些沉重……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胤祥的心里就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着。

    他就这样满心沉重地等在书房里,甚至连去调查下那两个金发女郎怎么敢偷溜到客院去引着来府做客的弘晖胡闹的想法都没有,一直到四爷怒气冲冲地过来,这才慌里慌张地迎到了书房门口。

    “四哥……”胤祥瞧着眼前脸色沉如锅底的四爷,忐忑唤道。

    四爷闻言,丢给他一记冷森森的眼刀,脸色很是难看地开口说道:“进去说!”

    说完,他就直接绕过老十三的身边,直接奔着老十三身后房门大敞的书房里走去。

    老十三见状,忙乖乖跟上,同时摆摆手打发了院里当差的一众婢仆,免得自个儿在府里当差的婢仆杂役跟前儿丢脸。

    其实这也是四爷的意思,不然他就不会压着怒火叫老十三进房再说话了。

    书房里,脸色阴沉、周围好似萦绕着黑色火焰的四爷坐在临窗摆着的太师椅上,搭在身侧角几上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真是恨不得能一拳头捶死眼前儿这个低眉垂眼做不安状的倒霉十三弟。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强忍怒火地沉声质问道。

    老十三闻言,一边儿吞着口水,一边儿连连搓手,缓解着心里的紧张情绪,同时赶忙将他知道的那点点情况,一丝不留地转告给四爷知道。

    不过他这番话才说完,他就发现他脚下都湿了。

    敢情是四爷已经震怒地将手边茶碗打翻在地,碎瓷片子崩得满地都是,温热的茶水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怕怕地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崔福送进来的茶水都是温温的,不然就危险了。

    坐在窗边的四爷,摔完了茶碗和角几上摆着的花瓶,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瞧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兄弟,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贪杯误事的道理,你在沿海兵营里,为了和那些性格粗犷豪迈的兵将打成一片,和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一种交际手段,但是就是你喜欢这种洒脱不羁的感觉,你也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京城里面来,更不该将这种习气带回到府里来。

    今个儿在你府里出问题的是我家那个不成材的混小子,出的事,亦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旁人呢,朝中众臣、宗亲显贵在你府里出现了问题,你该如何解释,难道你希望他们那些老滑头相信就是一场误会、一场因为你贪杯误事引起的误会,到时候他们面上不说,心里会如何想,你又该如何挽救……

    算了,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自个儿好好想想吧!”说完,他又是一声叹气。

    四爷真是有些伤心了!

    在他看来,老十三性格耿直、睿智、豁达,绝对是能够成为他左右手的能臣贤王,而且老十三这小子从小就和他很亲近,比起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老十四更亲近,现在却沾染上酗酒的毛病,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看好的兄弟变成这副模样了,但是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所以……

    四爷说完这番话,便拍拍老十三的肩膀,转身往外走去,打算领孩子回家了。

    当面教子,但是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年纪。

    他不希望在兄弟府上教训自个儿曾身负厚望的长子,尤其是这长子都已经成人了。

    只是老十三不知道四爷的打算,他见四爷说完就往外走,忙上前阻拦道:“四哥,您消消气,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十三弟的错儿,但是十三弟知错了,以后再不这样纵情酒色,您就别生气了!”

    四爷嫌弃地推开老十三拉着自己的手,轻声教训道:“松手,瞧瞧你什么样子!”

    “四哥……”被推到旁边的老十三颇为受伤地忐忑唤道。

    “别摆出这副模样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别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爷现在要去看看弘晖了,跟着你这个不靠谱的十三叔,爷真是快被你们叔侄俩儿气死了!”四爷无语地扭过头去,他真是不忍心看到自家傻兄弟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直接说出了自个儿的打算。,

    说完,他又瞧瞧老十三,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都是常来常往的地方,四爷也不需要崔福和其他婢仆引路,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客院的门口,他微微顿了顿脚步,瞧着身后紧紧跟随的老十三,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直接走进了院子里。

    四爷的突然出现,可是将院里一众当差的婢仆吓坏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请安见礼,四爷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往上房里走去。

    房间里还残存着某种特殊的味道,连带着内室里隐隐传出来的鼾声,让脸色微微好转的四爷又一次沉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是该说弘晖没心没肺好,还是该说弘晖胆子够大才好,反正对于弘晖这种犯了错,还能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孩子,他真是挺气愤的,但是想想跟在自个儿身后的老十三,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手就又一次撂下啦。

    老十三到底还是心疼着弘晖的,他忙清清嗓子,提醒道:“咳咳……”

    四爷见状,直接丢过去了一个眼刀。

    敢情就他知道心疼孩子,自个儿这个亲爹还能故意去吓唬还在睡梦里的孩子啊!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迈腿走进内室床边儿,低头瞧瞧闭目酣睡着的弘晖,微微退后了两步,确认自个儿的声音传过去,应该不会吓到了弘晖,这才压低声音的招呼道:“该醒醒了吧!”

    床上睡着的弘晖听见四爷的声音,登时就打了一个激灵,满脸懵地爬了起来。

    他连眼角挂着的眼屎都顾不上擦一把,更别提穿戴熟悉这种事儿了,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了已经在堂屋里坐正的四爷跟前儿,忐忑唤道:“阿玛,您怎么过来了?”

    “爷不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在你十三叔府上一直住下去了……”四爷冷声问道。

    “不是,不是,弘晖早起就打算回府去的,这不是我挺长时间没见过弘晖了,昨个儿也没机会好好说说话儿,便留他在府里多待些工夫!”不等弘晖答话,旁边和弘晖并肩而立的老十三就已经忙主动解释道。

    他太了解自家四哥的性格了,早起天不亮就起床、不到天黑不许睡觉是最基本的规矩,如弘晖这样半天晌午还在床上躺着的,便是没犯错的时候,也得被罚,何况弘晖还已经犯错了呢,左右自个儿酗酒的事儿是被四哥嫌弃极了,那就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多替自家这倒霉侄子担点事儿吧……

    对于十三爷的好意,弘晖感激涕零……

    不过让他对着四爷撒谎,他还真是没有那个胆子,不等四爷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他就已经跪倒在地,直接认错道:“阿玛,这事真的不关十三叔的事儿,都怪弘晖太过懈怠了,还请阿玛原宥。”

    “哼,还算老实!”四爷闻言,冷哼道,然后就摆摆手让弘晖去洗漱更衣了。

    少时片刻,换上了一袭长袍马褂、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弘晖,重新回到了四爷跟前儿,他瞧瞧下首忐忑落座的十三叔,又小心窥了眼上首脸色不渝的自家阿玛,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堂屋的当间。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种不安、忐忑的情绪和表现,反倒让四爷更不高兴了几分。

    相比起太过规矩的孩子,其实四爷更喜欢孩子和自个儿耍耍赖皮、闹闹小性子,多多亲近,就如同他更加偏爱弘轩和小七似的,绝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尔芙情根深种,不过到底是自个儿孩子,他也瞧出弘晖知道自个儿错了,倒是不打算搞严词厉色的那套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责问道:“昨个儿的事,你可知错了!”

    “弘晖知错了!”弘晖忙恭声答道。

    四爷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哪里错了?”

    “弘晖不该不懂规矩地在他人府邸里胡闹任性,更不该不懂自持谨慎。”

    “错,错,错……

    你不该不懂自持谨慎,但是更不该在他人府邸闹出这种荒唐事。

    这次是在你十三叔府上,他把你当家人护着,他把你当自个儿的孩子疼着,第一时间就让底下人闭紧嘴巴、不得非议妄传,如果换做旁人呢……

    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就不是我这个阿玛了,宗人府的地牢、黑院,估计就就距离你不远了!”四爷见弘晖还未能明白自个儿错在哪里,不耐烦地打断了弘晖的话,直接出言教训道。

    说完,他还担心弘晖不知道教训,对着一旁的老十三问道:“别怪我这个当哥的戳你痛脚,你和弘晖说说你在养蜂夹道那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让他明白明白宗亲子弟也不能任性胡闹的规矩。”

    四爷此言一出,老十三脸色都直接变了,半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

    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将自个儿和府里家眷在养蜂夹道住着那几年,不得不看着那些禁军守卫、太监脸色过日子的心路历程,细细和弘晖说了一番。

    随着老十三越说越详细,四爷一张脸黑如锅底。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www.uu234.ccwww.uu234.cc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着等自个儿这边先定好菜单,再由膳房的大厨做出来,先办上一场家宴,将府里的内眷和孩子们都聚到一块试菜,这样也比较容易选出更适合所有人口味的菜单。UU小说www.uu234.cc

    不过尔芙还没有将这打算告诉膳房那边儿,那边的大厨就为了露脸杠上了。

    今个儿秦嬷嬷通过诗兰将这事转告给了尔芙,尔芙也就打算彻底解决菜单问题,定好了菜单,也好安排其他宫婢挑选出更为合适的碗碟盘筷等餐具,加之这两天的天气比较凉爽,趁着这时候摆上一场家宴,将大家伙儿都凑到一块热闹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也去膳房那边儿走动走动吧。”她拂拂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柔声吩咐道。

    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亮,配上两支赤金累丝坠攒珠流苏穗子的步摇,换上一套绣兰草花纹的大襟宽袖旗装,脚下穿上有些累人的花盆底绣花鞋,梳妆齐整的尔芙就这样领着诗情等人一块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仅隔着一片稀稀疏疏的枫树林。

    尔芙一行人出行,又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所以尔芙还没进膳房的门,她来膳房的消息就传到长春仙馆住着的乌拉那拉氏的耳朵里去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拂拂耳边的碎发,对着宫婢招招手,也紧跟着就去膳房了。

    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尔芙跟前儿,紧紧盯住尔芙的一举一动。

    在乌拉那拉氏心目中,她就是那条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将尔芙除掉,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自以为神秘的境遇,早已经被尔芙这位穿越女猜出来了。

    大热天的,膳房里的温度就更高了。

    尔芙怕热怕闷,也不担心新上身的衣裳弄上油烟味,所以她并没有钻进那处面阔五间有余的厨房里面去凑热闹,而是直接将躲在偏房里歇乏解闷的大厨们请到了树荫下,和这些成日和锅碗瓢勺打交道的大厨搞起了排排坐、吃果果的座谈会。

    诗兰已经将她做好的菜单送到了在场这些大厨的手里边儿了。

    尔芙也不需要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和他们探讨起菜单的问题了。

    其实,主要就是她发问,大厨们负责作答。

    她问的内容,也是比较详细和广泛的。

    比如,谁更加擅长哪道菜。

    比如,谁更加擅长点心的制作。

    比如,谁更加擅长雕工摆盘。

    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要耽误这些大厨们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息时间,她就是想张罗出一桌更加完美的席面。

    就在她和这些大厨详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拎着盒已经剔好杂质的燕窝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地走到了尔芙跟前儿,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在这里似的,屈膝见礼道:“福晋万福,妾身真没想到福晋姐姐能在这里,没耽误姐姐的事吧。”

    说完,她就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掩唇笑了。

    尔芙闻声抬眸看去,笑着摇摇头道:“算不上耽误,我就是过来和咱们园子里这些大厨商量一下过些日子赏景宴上要用到的席面菜单,正好你也过来了,那就一块研究研究吧,你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淑女,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不少,给我们好好出出主意。”

    说完,她就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摆摆手,让诗兰将旁边空着的小矮凳搬到了跟前。

    乌拉那拉氏的目的就是想要探听一下尔芙来膳房的目的,也是想要露露脸、刷足存在感的,怎么会拒绝尔芙的邀请呢,虽然她很不习惯被这么一群红头胀脸、满身臭汗的厨子围在跟前儿。

    不过为了更多地和尔芙接触,她也就忍了。

    “诗兰啊,将刚刚我让你送过来的菜单给乌拉那拉侧福晋瞧瞧。”尔芙笑着对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嫌弃,柔声吩咐道。

    说着,她转过头瞧瞧乌拉那拉氏,继续客套道:“乌拉那拉妹妹帮忙看看。”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随手接过诗兰手里捏着的菜单,乌拉那拉氏浅笑着答道。

    这份菜单是尔芙费很多心思整理好的,但是再完美的东西,只要有心人想要挑出些缺点和不足,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比如此时的乌拉那拉氏。

    她怎么可能愿意承认尔芙这种米虫能将一次赏景宴的席面安排得如此完美呢……

    乌拉那拉氏上上下下地将菜单看了几个来回,费尽心思地挑出了一些不妥的地方。

    比如尔芙考虑到这次宴请的客人比较多,要是单人单桌怕是在圆明园里也找不出合适的地方摆宴,所以她打算在后湖当间的水榭上摆开十来张大圆桌,这样就又一个比较关键的排位问题了,因为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同桌邻座的宾客是否有罅隙,也要顾及到将一些关系亲近的宾客安排在一块,还有还要安排好每桌招待客人的东主们。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不认为尔芙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决定以这点来挑刺。

    可惜,她却忘记了府里有一尊大佛般的存在,毓秀姑姑。

    毓秀姑姑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儿,连宴请百官家眷的宫宴都操持过数次,尔芙宴请妯娌和宗中福晋来圆明园赏景的一次家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她玩着闹着就安排好了。

    “这些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我已经拜托毓秀姑姑帮忙安排了。”尔芙笑着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尴不尬地笑笑,又说起了菜色的安排。

    满洲八旗出自关外,从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之一,早已经习惯比较油腻的饮食习惯,便是入关多年,这饮食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改变的,而尔芙来自现代,更讲究科学的饮食观念,所以尔芙安排的菜色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显得有些清淡了。

    不过关于这点,尔芙也自有解释。

    “现在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又是要宴请各府的内眷,弄些大鱼大肉的荤菜,看着就觉得倒胃口,还是清淡些好,尤其是那几道爽口开胃的小菜,到时候妹妹就知道这清淡的小菜吃着舒坦了。”

    接下来,旁边那些在膳房当差的大厨就如同背景板般存在似的看了一场辩论赛。

    主要是由乌拉那拉氏各种挑刺,再有尔芙各种反驳。

    他们瞧着热闹,视线整齐划一地在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二人身上来回游走着,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嫡福晋对这份菜单很满意,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研究下每道菜该由谁来负责而已,而不是和他们商量菜色的安排问题。

    这样的辩论,持续了越一炷香的时间,

    乌拉那拉氏彻底败退,将菜单原封不动地交回到了诗兰手里,讪讪离去。

    尔芙也开始正式和这些大厨们商量起谁来负责哪道菜这些小问题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本来我还打算今个儿就让你们照着菜单做上两桌来试菜呢,看来是赶不及了,那就明个儿吧,明个儿晚上先办一场家宴。”尔芙按着菜单上的排序和大厨们商量好工作分配,接过诗兰递过来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面露遗憾的吩咐道。

    尔芙如此安排,大厨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定好菜单,也定好了试菜的时间,她趁机也订好了晚上的菜单,避免了前几日的悲剧再次重演,这才抬头瞧瞧已经高悬在天际之上的太阳,坐上座椅都被晒得有些热的肩舆往后湖当间的水榭赶去。

    这里是她早早定下要举办赏景宴的主要场合之一。

    窗纱、垂幔、家具摆设都已经摆好,皆选择了清淡通透的颜色,地毯也换成了寓意祥和平安的淡青色手织纯羊毛毡毯,四周紧贴着围栏摆着的一圈冰鉴,让湖面上吹来的微风,泛起丝丝凉意,唯一缺点就是冰鉴里的冰块要两个时辰更换一次。

    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了。

    尔芙这趟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要检查一下水榭上临时搭起来的戏台。

    戏台在水榭一侧,因为考虑到通风问题,仅仅在戏台后侧立起了一面深蓝色银丝绣缠枝纹的屏风,又用娟纱在屏风后面围出了一块后台更衣上妆的地方。

    她撩开表演者登台口的门帘,细细地瞧瞧左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扭头对着身侧候着的小管事吩咐道:“你一会儿将这次来园子里献艺的戏班班主请过来,我要问问他戏码的事儿。”

    说完,她就转身往戏台对面的几张圆桌走去。

    尔芙一会儿打算先体验下坐在这里会不会觉得闷热不适,毕竟戏台后侧的屏风可能会挡住迎面吹来的清风,再说她也想要试试开戏以后,这个位置上的客人会不会觉得锣鼓点很吵……

    不亲自试试,她担心下面这些当差的人会糊弄事儿。

    她坐在圆桌一侧,宫婢很快就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这也让她不至于枯燥地等待。

    一会儿的工夫,刚刚她吩咐到的那个小管事就领着一个穿着身藏青色府绸短褂配素色细棉布长袍的小老头儿赶过来了。

    两人是坐着一艘小船过来的,瞧着他们忙活活从船上往水榭上趴的模样,尔芙忙招呼道:“别急,别急,这上船下船的要注意安全啊!”

    说完,她还不忘让旁边忙活着布置摆设的小太监过去拉他们一把。

    水榭一角的小码头有些高,毕竟这里主要是方便女眷乘坐画舫游船来水榭吹风赏景的码头,画舫游船的甲板都是那种高出水面足有两三米高的高度,这小船的甲板……或者该说是船头,比小码头最低层的台阶都要矮上一米多,要是没有人帮忙,真不知道这管事和班主该怎么爬上来了。

    尔芙也明白他们乘船来回的原因,毕竟通往岸边的抄手回廊为追求美感太绕远了。

    “这位就是洪班主吧!”尔芙笑着瞧着行完礼就缩手缩脚站在一旁的班主,态度亲切平和地指指身侧空着的官帽椅,主动开口招呼道,“快请坐下说话吧!”

    “多谢福晋抬爱。”洪班主闻言,又是拱手一礼道。

    待他如坐钉板似的坐在和尔芙隔着两个空位的官帽椅上,尔芙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能让你的戏班子一会儿过来走走场,熟悉熟悉这才搭好的戏台,毕竟这水榭里临时搭起来的戏台,真是比不上府里揽月楼那边的布置。”

    “这都是小人们分内的事儿,一会儿小人就领着人过来走场。”洪班主忙答道。

    “嗯嗯嗯,不着急,你这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也是辛苦,喝杯茶歇会儿。”尔芙笑着将手边儿的茶壶和点心盘子往洪班主的方向推了推,又让宫婢取来一个空杯子,柔声招呼着洪班主用些。

    洪班主表示,自个儿能够在嫡福晋跟前儿坐着回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他哪敢对着这些美如娇花般的宫女给嫡福晋准备的点心动手呢,连忙摆摆手,表示自个儿才刚刚用过午膳,并不饿,也不渴,还是抓紧给嫡福晋办事去要紧,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往小码头的方向跑去。

    对此,尔芙也就剩下讪讪一笑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了。

    她本来还想让洪班主先看看后台那边准备的梳妆间合不合用呢,没想到这小老头儿的腿脚这么快,自个儿就一个眨眼的工夫,这小老头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窜上那条小船走远了。

    算了,还是等一会儿再问问洪班主手下那些献艺者使用后的感想吧。

    想到一会儿要先试试戏,尔芙对着旁边还在忙活着整理细节的宫婢招招手,朗声吩咐道:“你们把手里的活儿都先停一停,一块过来坐下歇一会儿,瓜子花生、茶水、手帕都预备起来,只当你们就是到了戏园子里边儿,一会儿陪我一块试试戏,然后再跟着一块提提改进的意见!”

    说完,她就让诗兰和诗情她们给其他宫婢做榜样,先坐下来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知道了!”四爷闻言,微微颔首道。www.uu234.ccwww.uu234.cc

    说完,他就随着转身离开的傅鼐往外面走去。

    虽然登门到访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的地位不如四爷尊贵,但是到底是长辈登门拜访,他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厅堂里等呢,更何况他也确实需要出去透透气,不然这心里泛滥起伏的情绪都快要压制不住了,又如何耐心和过来解决问题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商量解决办法呢……

    随着四爷起身,尔芙也站起身来。

    她有些犹豫地站在座位前,并没有如同乌拉那拉氏和佟佳氏那般跟上去,而是驻足原地地低头思考着。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选择退避三舍,还是该迎难而上。

    这种犹豫的根源就在她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上,因为乌拉那拉氏的所作所为,便是尔芙心性豁达,却也难以将即将到来的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看作是寻常长辈到访,但是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晋、当家主母,如果在这个时候缺席,难免会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尔芙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选择。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很快就从前院来到了后宅,并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去犹豫该如何选择,听着外面接连的通传声响起,再瞧瞧乌拉那拉氏如同还是曾经的先福晋那般站在四爷身边,她果断来到了穿堂的门口。

    四爷身边的位置是她光明正大得来的,她不让。

    尔芙作为当家主母、作为四爷府的女主人,便是她不喜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躲躲闪闪地避而不见,好似自个儿做错事情一般,真要追根溯源,她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乌拉那拉氏之处,反而是乌拉那拉氏面上和自个儿交好,恨不能和自个儿做一双同胞姐妹,背地里却屡屡想算计自个儿的性命,最后更是夺走了她一双儿女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眼神笃定且无情地来到了四爷的身边,站定了脚步。

    至于刚刚一直占着她位置的乌拉那拉氏,则被她狠狠地撞到旁边去了。

    她不曾对乌拉那拉氏和弘晖下手,不曾暗害府里其他出自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内眷,那是因为她不想自个儿血染双手、沾上血债,但是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她要守住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树立起威信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地瞧着态度转变太快的尔芙,眼露怨愤地张张嘴儿,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了自个儿合适的位置上站定。

    旁边一直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佟佳氏见状,丢给了乌拉那拉氏一记大大的嘲讽笑容。

    少时片刻,傅鼐就引领着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老族长达哈苏和其福晋喜塔腊氏从院门口进来了。

    达哈苏戎马半生,虽未建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但是他那身冷肃英武的气质,却也让他多了些铁骨铮铮的霸气。

    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灰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玛瑙石的宽腰带,腰带两侧还悬挂着叮里当啷的玉佩压襟,脚下是一双皂色长靴,如果不是身后少了条猩红刺目的锦缎披风,便如同是沙场归来的猛将般英姿勃发。

    用英姿勃发形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却很合适用在达哈苏身上。

    用句俗话来形容达哈苏,那就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别看他早已经是六旬老人一枚,但是久居高位、又是族长之尊,他并没有同龄人那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多了些壮年男子的野心勃勃。

    相比起达哈苏来,他身旁的喜塔腊氏就显得自然多了。

    喜塔腊氏身着一套靛蓝色绣福禄寿全纹路的旗装,一头花白斑驳的长发挽着圆髻,仅在脑后簪了一对坠珠步摇点缀,眉眼含笑,虽然是韶华不再,却透着股老人独有的慈爱和蔼气质。

    就在尔芙伸长脖子打量来人的时候,四爷已经迈步上前见礼道:“胤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他并没有摆亲王皇子的谱儿,而是仍然按照乌拉那拉氏还在世时持晚辈礼。

    达哈苏见状,忙抬手扶住就要打千见礼的四爷,笑着说道:“王爷,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担得起您如此抬爱,快请起,快请起!”

    说完,他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四爷跟前儿,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四爷都已经带头见礼,尔芙等人也不好端着架子不放了,忙走到四爷跟前儿,对着达哈苏和紧随达哈苏左右的喜塔腊氏见礼道:“妾身钮祜禄氏、佟佳氏、瑞溪,见过达哈苏族长、见过老福晋。”

    “快起,快起!”喜塔腊氏却并没有如达哈苏那般话里藏针,笑着扶起尔芙道。

    她很是热络地拉着尔芙的手,好似全然不记得已逝的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尔芙之间的龌龊般唠起家常来了,便如同是尔芙娘家的慈爱长辈般,满满都是关心。

    尔芙有些尴尬地笑着,扭头对着四爷说道:“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

    “对对对,瞧爷这脑子都被那点酒给弄糊涂了。”四爷闻言,笑着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儿,好似自责般的低喃了一句,转身扶着达哈苏的胳膊就往穿堂里让道,“达哈苏族长、老福晋,快请厅堂里落座用茶吧!”

    说完,他就扶着达哈苏往穿堂里走,边走边吩咐苏培盛备茶点小吃。

    一会儿工夫,众人就都各归各位地落座了。

    弘晖作为在场最小辈的一个孩子,苦着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紧挨着乌拉那拉氏。

    达哈苏瞧着蔫头耷脑地缩在座位上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喜,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呵呵地说道:“老头子我都好些日子没瞧见咱们弘晖阿哥了,今个儿一见,咱们弘晖阿哥果然是已经长大了,得空回家里玩,你表兄弟们都想念你了,天天张罗着要和你去庄上赛马呢!”

    “老族长勿怪,都是弘晖疏待了,改日定领着内眷回去瞧瞧。”弘晖恭声答道。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族长和老福晋过来,实在是胤现在有一种为难事,不知该如何处理,特地请老族长和老福晋帮忙给出个主意。”四爷待达哈苏的目光转过来后,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他可不想兜来兜去地绕弯子、耽误彼此的时间,大晚上的不睡觉,真够遭罪了!

    达哈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四爷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件事,登时就愣住了,沉默了几个呼吸以后,这才深吸一口气的答道:“四爷有事,尽管直说就是,老头子虽然不敢说自个儿足智多谋,但是到底比四爷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见过的事也多些,想来也有能力给四爷提几个不算好的愚见。”

    说完,他就很是放松地将背完完全全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说不出的闲散。

    四爷见状,一直藏在袖管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就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不过他的目光在弘晖身上游走一圈,心底泛起的那点邪火就被彻底压下去了,毕竟今个儿闹出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个儿儿子的责任更大些,作为过错方的家长,对方又是连亲带故的前姻亲长辈,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他苦笑着抬抬手,礼让道:“想来侧福晋已经在信里告诉老族长和老福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这本该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但是我真没想到弘晖这孩子这么混,竟然弄得贵府小格格才进门就撞了柱子……”

    说到这里,四爷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时候,也从未给人服过软,现在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名誉不受损,为了保证这种荒唐事不会影响到自家儿子的亲事,他作为父亲,也唯有放下骨子里的骄傲,希望能够和乌拉那拉氏的老族长和老福晋达成和解。

    此时此刻,四爷却浑然忘记了他原本打算让乌拉那拉氏解决此事的打算。

    达哈苏端起茶碗,还没有抿上一口,便将茶碗放回到了桌上。

    这样的四爷是他从未见过的,弄得他思路都乱了,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迟疑了好久,支吾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咱们弘晖阿哥一个人,针尖对麦芒,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也怪族里挑选出的小格格太任性,竟然连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是,这事还真不能怪新格格,新格格才入府第一天就被冷待,心里不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四爷闻言,忙接茬道。

    他可不能让达哈苏老族长将所有过错都揽到新格格的身上,不然达哈苏还不得顺坡下驴就将才进门一天的小格格送到庙里去苦熬一生,然后趁机送来新人,明明是一副替自个儿和弘晖排忧解难的模样,却将弘晖的名声都毁了。

    显然,达哈苏也不是傻瓜。

    他不顾府里还未出嫁的小格格们的闺誉,硬要将所有过错揽上身,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格格能够占住弘晖嫡福晋的空缺,总不能自个儿府里搭上两个小格格的一生和府里未出嫁小格格们的前途,最后四爷还是随随便便用两个侍妾的位子来糊弄自个儿……

    而下首坐着的弘晖,并不知道这些老滑头话里话外打得主意,还在暗暗自喜着。

    他巴不得能够趁着这事将才进门的两个小格格都退货,然后自个儿守着戴斯和甄妮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

    就在他想要主动配合达哈苏的时候,更为老练些的乌拉那拉氏拦住了他。

    乌拉那拉氏难得地对着弘晖流露出失望、不满之色,低声道:“长辈们在谈正事,你是小孩子,要懂事些。”

    说完,她又丢给尔芙一个白眼。

    她真不知道尔芙这个嫡福晋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内宅琐事,还需要家里的爷们出面去处理调和,真是够废物的,她也真不知道四爷看重这废物什么地方了,要是她是男人的话,留个妾室的位子给尔芙这种废物,那都得说是她忍耐度高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路历程,尔芙没兴趣去了解,但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她也不能就呆呆地坐在旁边装背景墙,所以就在她收获到乌拉那拉氏的一记白眼后,接茬说道:“小格格才刚及笄,年纪太年轻,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再说咱们满八旗的这些格格还没出嫁之前,那哪个不是阿玛、额娘、玛法……全家老老小小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好了!”

    “是啊,小格格性格爽直倔强,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再大些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也赶忙在旁边帮腔道,她已经看出达哈苏老族长的打算了,但是她却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还想着要给自家弘晖挑选一个家世显赫的福晋做助力呢,哪能将好好的嫡福晋位置就这样送出去呢……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身边有个对她怨念满满的佟佳侧福晋。

    佟佳氏就等着乌拉那拉氏开腔呢,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抢在四爷之前开口了,“乌拉那拉妹妹这话儿,我实在是不敢苟同,小格格入府第一天就这般不管不顾地耍性子、闹脾气,连府里宾客都没散呢,一个婢仆都不带就从前院往后宅跑,半路上出点意外的话,后果都不敢想,再说要真是这事被传扬出去,咱们府里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做事全无顾忌、任着性子胡来的妾室,哪家哪府能容得下。

    乌拉那拉妹妹还觉得她是性格爽直,真是太偏疼你娘家侄女了吧!”

    说着,她还隔着面色发青的乌拉那拉氏对着弘晖安慰道:“要庶额娘说,这件事真不怪咱们大阿哥,像她这种性格的妾室,真该让教习嬷嬷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随着佟佳氏话音一落,四爷和尔芙脸都绿了。

    而坐在客位上的达哈苏,则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欣喜欢乐。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UU小说www.uu234.cc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徐嬷嬷是聪明人,比尤嬷嬷还聪明,她避重就轻的行为,让尔芙很不高兴,不过她面上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本来就是早有预料的局面了,又何必为了这些注定要打发到慎刑司的人动怒呢,气坏了身体,还不是要自个儿去喝那些苦药汤……

    好吧,她已经学会自我纾解了。www.uu234.cc

    尔芙淡然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朗声说道:“这天气这么热,咱们多该让自个儿过得舒坦些,你们就别抻着了,要是不愿意主动站出来,那我就开始公布结果了,到时候是送你们去慎刑司,还是夺差事赶出府去,还是发配到庄子上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这样咱们也都能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就作势将手里攥着的一卷纸打开了。

    而就在尔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该出面替手下人求情的人,终于出现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乌拉那拉氏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跳出来求情的人,也是足够排场了,竟然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庶福晋董鄂氏。

    可惜,可惜,尔芙那是一点面子没给董鄂氏留。

    好在董鄂氏也不强求,仅仅是做做样子,或者该说她就是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故意和尔芙配合一下,她很是流利地将那番话说完,便直接痛快地闭起嘴巴了。

    尔芙并未得到意想之中的结果,不禁微微侧眸,看向了身旁的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状,爽快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朗声说道:“照规矩办事,福晋素来公正,妾身佩服不已。”

    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到廊下站着的一众管事嬷嬷身上了。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有多恨,但是她却不能替任何人求情,甚至连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能,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就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别看这小太监不起眼,别看她叫不出这小太监的名字,但是她却认出这人是在四爷跟前儿当差的。

    除此之外,她也回想起了尔芙之前那隐隐约约挑衅的模样。

    心机颇深的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也想明白了尔芙为何敢将二十个账房先生带进府里来,敢情是她瓜尔佳氏尔芙身后就站着这府里的男主人四爷。

    想想四爷可能就待在这府里的某一处,她就算是心里有再多想法,也唯有忍耐了。

    乌拉那拉氏这一忍耐不起眼,旁边等着和乌拉那拉氏打配合战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却懵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乌拉那拉氏还低声和她商量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呢,那现在乌拉那拉氏缩了,她一个人人单势孤,又如何与府里的嫡福晋作对呢……

    至于佟佳氏,先前她被送去小善庵清修悔过,她留在府里的人都已经被清洗了。

    现在在廊下站着的这些管事嬷嬷里,那是一个和她佟佳氏有牵扯都没有,她又为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和府里的嫡福晋对着干呢,让嫡福晋多收拾掉些管事嬷嬷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将自个儿的人送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位置上,免得继续现在这种连吃口新鲜水果都需要给厨房管事塞好处的尴尬局面。

    这府里的三位侧福晋都已经开始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了,董鄂氏好心替这些管事嬷嬷们求情,也被驳了脸面,那其他的侍妾格格们就算是想要冒头刷存在感,也一个个都将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了。

    比如欲言又止的小乌拉那拉氏,比如才刚刚被解禁放出来的大李氏……

    接下来,那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得多了。

    最先坦白问题的宋嬷嬷,保住了自个儿这份小小的差事。

    随后交代的尤嬷嬷和徐嬷嬷,二人被尔芙要求交回这些年贪墨下来的所有银钱,送往庄上。

    至于其他人……

    一些能够约束好自个儿的手和手下人的管事嬷嬷,得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赏赐,又被尔芙连敲打一通,如同宋嬷嬷一样,提心吊胆地回到了自个儿当差的地方。

    另一些,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尔芙要求她们在限定时间内退换贪墨的赃银,扣一年到半年不等的越前,便也就放她们回去了。

    而那些问题严重、且拒不交代的管事嬷嬷,统统送去了慎刑司。

    当然,在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之前,她还是按照计划那样,特地当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嬷嬷和府里诸位内眷的面,将一套前店后居的四合院赏给了做事尽责、恪守本分的秦嬷嬷,给在场所有管事嬷嬷都竖起了一面榜样。

    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就算是彻底搞定了。

    尔芙很是热情地邀请府里诸位内眷留下陪自个儿用午膳,但是这些人都很快主动告辞了,显然是要回去和自个儿的亲信商量好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场不算灾难的灾难,不过尔芙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随便客气两句而已。

    如果要她和这些人一块用餐,她还真会觉得倒胃口呢。

    如此,这些人能够主动告辞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不得的事儿呢,所以尔芙满脸是笑地将情敌送出主院,一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距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厢房走去,毕竟这些账房先生也忙活了一上午了,该给的赏赐、该给的红包,总是不能节省的,而且她这个主人家也该出面好好谢谢这些人啊。

    这一切都忙活完,她领着本来要随账房先生们一块离开的白娇,回到了后面上房。

    上房里,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四爷,并没有继续坐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他很是闲散地等在堂屋里,一瞧见尔芙和白娇,便已经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还顺利吧!”作为有着标准男尊女卑观念的四爷,对着白娇颔首一礼,便将目光落在了尔芙的身上,他稍显担忧的问道,因为他担心尔芙又会对那些管事嬷嬷们心软。

    尔芙也是不出他所料,愣是将他们商量好的处置办法给改得面目全非。

    对此,四爷就算是早有预料,但是也是挺无奈的。

    好在他早就习惯尔芙的心软和善良,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所以四爷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白娇这个外人了,苦笑着唠叨道:“你就是改不掉你这心软的毛病。

    爷倒不是说你心软不对,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她们,不然她们就会变本加厉。

    爷本来还以为你能够真如你所说那般将所有犯错的管事嬷嬷都送去慎刑司呢,结果你就送去三五个做做样子,这哪能起到威吓的作用呢!”说完,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试验的对象都被尔芙安排得明明白白得了。

    尔芙闻言,却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不是学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传统女性。

    在她的心目中,白娇是她的闺蜜、好友,被自个儿的丈夫当着闺蜜的面教训,如何让早就养成三观的尔芙心里痛快呢,这感觉是真的挺尴尬的好伐,最重要的就是四爷说的都对,她还没有办法反驳,最后愣是被气得她想要撒泼了。

    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控制住了。

    毕竟这不是后世,在这个男女地位不平等的时代,她要是真当着白娇的面和四爷闹起来,那最后甭管她是错是对,想来四爷一定会觉得自个儿的颜面有损,反倒破坏了她和四爷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事后等白娇离开以后再和四爷撒娇耍性子。

    正所谓:聪明的女人该明白进退。

    尔芙在压下心中不快的刹那,在心里默默给自个儿点了个赞,自己果然成熟了。

    不过四爷和白娇却不知道她心里的小骄傲,白娇的注意力是都放在打量眼前这个贵为亲王的男人身上了,她有些好奇如此尊贵的男子私下是什么样子的,而四爷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摆上桌的席面上了,因为这还是尔芙进府这么许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私下摆出这么丰盛的席面呢。

    虽然家常小菜让人胃口大开,但是精致摆盘的珍馐美味,也让人垂涎三尺。

    作为一个早起就喝过一小碗粥的男人,他这会儿觉得能吃到奶饽饽和小窝头都是幸福的事儿。

    随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白娇也不再注意四爷了。

    她留在四爷府用过一顿午膳,又陪着尔芙说会家常话,瞧着尔芙打起哈欠,这才提出了告辞,同时也邀请尔芙过些日子去参加炫彩坊每季一次的新品发布会。

    “忙么,要不要聊聊?”送走了白娇,尔芙回想起四爷当着白娇的面教训自个儿的事儿,黑着脸来到了已经坐到书案后去处理政务的四爷跟前儿,沉声说道,她表示她今个儿一定要好好和四爷探讨下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的老礼,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自个儿的脸面呢。

    可惜,四爷并没有领悟到尔芙心里的不快,头都不抬地答道:“有些忙,你先自个儿看会儿话本子吧,等爷将这些看完就过去陪你。”说完,他这才趁着苏培盛上前铺纸的空档,抬头瞧瞧站在旁边呈现黑脸状态的尔芙童鞋,但是很快他就又一次埋首政务区了。

    尔芙见他难得告假都要如此辛苦,也不忍心再闹他了。

    她有些闷闷地哼了声,算是给了四爷一个回应,又对着苏培盛点点头,便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去坐着发呆了。

    话本子都是她看过、看腻的旧册子了。

    做绣活儿,这大热的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和诗兰她们闲聊,好像又会吵到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四爷……

    闷坐在罗汉床上小半个时辰的尔芙,幽怨地瞧了瞧书房里埋首书案的四爷,暗暗埋怨道:这样工作狂的男人就不适合待在家里面,不但不能陪自个儿消闲解闷,还弄得自个儿处处小心、时时谨慎,生怕吵到这个工作狂的男人。

    而就在此时,苏培盛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尔芙的不高兴。

    他趁着上前替四爷研墨的空档,轻声提醒道:“主子爷,您看您都在书房辛苦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东次间里喝杯茶、歇歇乏儿,陪福晋主子聊聊天呢。”

    “不必,往日都如此,哪里有那么娇气。”四爷丝毫不领情地反驳道。

    对此,苏培盛表示心里苦,自个儿不单是单身狗,更是一个不能做男人的太监,竟然还要忍着吃狗粮的痛苦,提醒眼前儿这个毫无情趣的主子爷,这滋味不要太痛苦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善意提醒道:“主子爷,奴才瞧着福晋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看,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瞧呢!”

    书案后,那个后知后觉、少根筋儿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自个儿现在并不是在刑部坐堂,也不是在内阁和那些阁老们议事,更不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探讨政务,自个儿好像是待在自家小妮子的院子里,自个儿却这样埋首书案、专心处理政务,好似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稍显遗憾地瞧瞧书案上没有处理好的邸报,伸着懒腰离开了书案后。

    而坐在罗汉床上发呆已经近两个时辰的尔芙,却很是乐意瞧见这一幕,她嘴角的笑容在渐渐放大,不等四爷走近,她就已经动作迅捷地光脚跳到了地上,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眨眼间凑到四爷的跟前儿,笑着询问道:“你忙完了,要不要喝杯酸梅汤凉快凉快,这天气这么热,你现在又不能用冰,也是够辛苦了!”

    “爷还好,就是怕你无趣,所以过来陪你说说话。”四爷闻言,轻声回答道。

    虽然四爷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尔芙还是听得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得乱跳着,她觉得脸都在发烧、发烫,满脸娇羞的低喃道:“难得你还惦记着我,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身边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了呢!”

    说完,她就挥手吩咐诗兰将柜子里放在的温玉棋子和紫檀木棋盘取出来了。

    这套棋盘和棋子是她花大价钱在坊间淘换回来的,本来是想着能和四爷闲暇时候玩玩五子棋啥么的,结果这个心愿一直未能得逞,也是蛮可惜的,今个儿可算有用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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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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