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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起来了!”四爷撂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奏疏,笑着问道。

    尔芙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她喝过酒做过什么事情,她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一想到她竟然当着孩子面就那么撒娇,她整张脸都红得如同天边的暖阳似的了,她不好意思地嗔了眼四爷,娇声道:“小七她们呢,该不会自己个儿去爬山了吧!”

    “应该在行宫里转悠呢,我让苏培盛跟着她们呢,你放心。”四爷上前,取过搭在床边挂着的外袍,搭在了尔芙的肩头,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着凉,要是好好出来却病着回去的话,他便是去关外都不能放心。

    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裹着袍子起身,叫过在外候着的诗情,简单洗漱一番,又详细问了问两个孩子的去处,扭头看着坐在窗边坐着的四爷,柔声问道:“我要过去看看两个孩子去,你去么?”

    “正好爷也坐得有些闷了,跟着你一块出去走走吧。”

    四爷就是为了陪尔芙好好散散心,这才从府里出来的,如此难得的相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随手将奏疏装到锦盒里锁好,便随着尔芙从殿中出来了。

    香山秋风习习,满山红叶如烟霞似焰火。

    两人也不让人跟着,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台阶,有说有笑地来到半山腰枫树最多的地方,找到了正在树下玩过家家吃烤肉的两个小家伙儿,瞧着不远处弄得满身烟灰、小脸脏扑扑的小家伙儿,尔芙和四爷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怎么不让苏公公帮忙呢?”尔芙随手接过小七手里拿着的夹子,将烤炉上被烧焦烤糊的炭状肉块丢到旁边放着的空盘子里,笑着指了指拧着眉头被烟熏烤着的苏培盛,柔声问道。

    “额娘不是说过,自个儿动手弄得吃食,别有一番风味么!

    小七想弟弟难得回来一次,便想着亲手给弟弟烤次肉吃,只是没想到明明瞧着额娘做的很容易的事情,小七却弄成一团糟了,害得弟弟到现在都没吃到好吃的烤肉。”小七身上那身才换上没多久的亲子装,已经被烟火熏烤得瞧不出本来颜色了,尔芙精心替她梳得心形辫子也乱糟糟得如同从灌木丛里钻过似的鸟窝状,只是这些都比不上小七那张小花猫脸来得夸张,她有些沮丧地扭着衣角,喃喃自语道。

    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轻声安慰道:“熟能生巧,这不是什么太精巧的活计,要是小七能给额娘多帮帮忙的话,小七很快就会学会了,以后等弘轩回来,咱们的小七姐姐就能给弘轩弟弟做好吃的烤肉解馋了。”

    “那小七给额娘打下手。”被安慰的小七,笑着仰脸道。

    尔芙微微点头,抬眸扫了眼附近,瞧着旁边矮几上落满了烟尘的肉片和已经被烤得发蔫的青菜、蘑菇等吃食,笑眯眯地招呼过坐在地毯上发呆的弘轩,交代他和小七端着这些食材,跟着苏培盛一块去厨房取来新鲜的食材,又趁着这空档,将眼前乱糟糟的烤炉收拾干净,重新点了炭火,这才接过四爷递过来的围裙穿戴好,如同熟练的厨娘一般坐在了烤炉前摆着的小杌子上,一边和四爷说着话,一边用清水冲洗落满灰尘的碟碗餐具,免得小七和弘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不舒服。

    很快,两个小家伙儿就取来了满满两食盒的食材。

    跟着小家伙儿和苏培盛一块过来的,还有行宫膳房两个掌勺的大厨,到底是在行宫里伺候的,这眼力见都非比寻常得好,他们之前就想要跟着两个小家伙儿伺候的,只不过两个小家伙严厉拒绝,这才暂时打消了想法,不过在瞧过两个小主子送回去的那些烤坏的肉片后,这次却不敢顺着两个小家伙儿的意思了,应是顶着两个小家伙儿的冷脸跟过来了。

    当然,苏培盛也是默许的。

    苏培盛早就觉得让小主子烤肉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这也亏得两位小祖宗没有被烫着,只是糟蹋了些吃食,不然他这百十多斤的身子就要倒霉了,结合之前两位小主子的失败案例,为了不让四爷如同弘轩阿哥似的饿上半天,他自然不会拒绝从膳房跟过来的两个大厨了,如果不是这两个小祖宗强烈拒绝,他都恨不得直接从膳房带些能马上就吃进肚子里的点心和汤羹过来,给这几位想要自食其力的主子垫肚子了。

    “过来啦,快过去陪你们阿玛坐吧。”坐在烤炉前的尔芙,抬头擦了擦脑门上被烤出来的汗水,笑着对跟过来伺候的掌勺大厨点了点头,指着旁边树荫下摆着的矮几和地毡,柔声招呼道。

    小七闻言,却并没有照办,她接过大厨拎着的沉重食盒,有些艰难走到尔芙身边,笑着道:“小七要给额娘帮忙。”

    “行,那小七就留在额娘这边帮忙吧。”

    她笑着拉过小七的小脏手浸在水里,搓来搓去地麻利洗好,又取过身边已经洗好的一摞碗碟,交给小七送到旁边的矮柜里放好,免得再被烟尘弄脏,将湿乎乎的手在围裙上胡乱蹭了蹭,起身来到两个要见礼的大厨身边,交代着两个大厨将两个孩子带过来的食材改刀,该切的切,该洗的洗,又翻了翻腌制好的肉片,笑着对小七招了招手,转身回到了烤炉前。

    旁边矮几前忙活着大厨,很快就将食材都处理好了,尔芙交代两人又垒起了土灶,将带过来的乳鸽和土鸡用黄泥裹好了丢在火里烤着,这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烤炉上,笑眯眯地和眨巴着眼睛观看的小七,传授着经验,“这烤肉是不能着急的事情,炉子里的火苗不能太大,而且要勤翻动着,免得挨着烤架的那面都烤糊了,另一面都没有熟呢,另外还要趁热吃,一会儿你就跟着额娘在烤炉这边忙活,好了就抓紧给阿玛和弟弟送过去。”

    其实她也并不是个很擅长厨艺的人,要不是这些食材都是膳房处理好的,她也不敢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就能入口,不过烤肉这种活计是很简单的,她还能应付得来,甚至做出了几分随意来,毕竟以前就做过很多次了。

    少时片刻,一盘香喷喷的烤肉就弄好了。

    尔芙笑着将装满烤肉的盘子交到小七手里头,转身取过大厨调制好的蘸料,跟着小七的身后就来到了地毡毯上坐定,将烤肉的活计交给膳房过来的大厨盯着了。

    其实说是自己动手烤肉,也不过就是个意思而已,就算是尔芙愿意坐在烤炉前烟熏火燎的烤肉,四爷也舍不得让尔芙这般辛苦,一盘烤肉,两大两小四个人很快就吃光了,也亏得大厨的动作比尔芙要利落多了,火候也控制得更好,不然怕是还真赶不上他们四个人吃。

    四爷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除了尔芙亲手烤出来的那盘,便再也没有动过筷子,尔芙瞧着四爷拧眉瞧着油滋滋的烤肉,那副发愁样子,笑着对烤炉前忙活着的大厨吩咐道:“把小七她们带过来的那些青菜和蘑菇烤上吧。”说完,她又去旁边亲手包了个紫菜饭卷过来,让四爷能简单垫垫肚子。

    一顿烤肉,一家四口人吃得其乐融融。

    不过就算是如此,两个食盒的食材,尔芙等人也只消耗了一半不到,剩下的那些腌肉和青菜,尔芙让大厨烤出来,让跟过来伺候的大家伙儿一块分了,免得浪费了吃食,她又怕她和四爷在这边坐着,底下人放不开手脚吃喝,笑着招呼着躺在地毡上望天的小七和弘轩,对着四爷使了个眼色往旁边走去消食了。

    其实尔芙是真的不喜欢让孩子们吃烤肉这种不好消化的食物,不过她的厨艺有限,小七和弘轩也喜欢这种一家人围坐一块边吃边聊的自在感觉,便也没有故意拘着两个孩子,但是每次都会控制厨房准备的食材分量,这次她没有跟着孩子去膳房那边,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带来这么多食材,她又不好当着底下人的面,太约束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儿就真的吃了个肚儿圆。

    一离开人前,两个小家伙儿挺直的腰板就弯下去了。

    尔芙瞧着走路都要扶着腰的小家伙儿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扶额道:“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暴饮暴食,一会儿回去就让诗情给你们煮药汤喝。”

    “额娘,小七怕苦。”消食汤,小七只要想到就打哆嗦,忙着摇头拒绝道,连连表示会好好散步消食,一定不会夜里积食难受,而已经四处游学有些日子的弘轩,却是一本正经地摇头道,“额娘,弘轩其实是不想浪费吃食,您一直待在京中,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辛苦,很多人家过年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肉……”

    不等弘轩说完,尔芙就没好气地打断道:“敢情在你眼中,你额娘我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么,节约粮食和暴饮暴食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好伐,你和小七就是纯粹的眼大肚子小,你们说说,你们去膳房拿食材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少拿些,烤肉的时候,怎么就不懂得吃不下了,让掌勺的大厨不要再往桌上送了,明明是自己个儿贪心,还要找借口推脱,这样的孩子,额娘可是不喜欢。”

    “弘轩知道错了,弘轩就是想要和额娘多待一会儿。”

    作为一个男孩子,哪怕是四爷有心纵容着,弘轩也越来越少机会和尔芙见面,哪怕弘轩不是要在外游学,一直住在府里,也是如此,所以他无比珍惜和尔芙在一块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并不是不懂暴饮暴食的坏处,也不是不知道吃多了不舒服,可是他就是想要赖在尔芙身边,享受着尔芙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不想额娘不喜欢自己,所以便将心里头的想法照实说了出来,却没想到勾得尔芙再次落泪了。

    “好孩子,等你回府以后,有的是机会和额娘在一块,待到你再也不愿意瞧见额娘这张脸都可以呢,以后不许拿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要是你撑坏了身子,额娘还不得心疼死阿!”尔芙将弘轩小小的身体揽入怀中,含泪笑道,她不知道其他母亲和孩子在一起相处是什么感觉,她也记不清楚自己小时候是不是如弘轩这样喜欢赖在老妈身边撒娇,不过听着弘轩语气低落地说着想和自己在一块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头就如同有千万把刀子在戳一般的难受。

    弘轩也是连连点头,又连忙摇头,表示很是期待能回府和额娘生活在一起的这一天,更不会如尔芙说的那般会嫌弃她,直弄得四爷都眼泪汪汪的,两母子才好不容易分开。

    “爷会尽快将弘轩接回来的,你们俩就别伤感了,难得有机会这样出来走走,就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四爷从袖管取出干净的帕子给尔芙和弘轩擦干眼泪,一手拉着尔芙,一手领着弘轩,肩上背着走不动的小七,轻声保证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是格外肯定,他如果他连家眷子女都护不住,那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坐上大宝之位呢!

    “我知道爷让弘轩在外游学是为了他好,要是咱们一直把他留在府里头,他又怎么会真正明白百姓生活困苦呢,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还是明白这道理的,雏鹰虽小,却也要独自翱翔天际,如果我把他一直护在身边,那便是他再有雄心壮志,也会被养成小鸡仔的。”尔芙虽然舍不得弘轩,却也不愿意给四爷太大压力,就如同她不喝醉都不敢提起将孩子接回府的事情一样,她生怕四爷为了这事和康熙老爷子起冲突,忙笑着安抚道,同时紧紧攥了攥弘轩的小手,示意他安慰安慰他被刺激的阿玛。

    尔芙的好意,四爷当然明白。

    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将弘轩从外面接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秦嬷嬷新宣布的家规,说是家规,却比大清律还要更加严苛些。

    罚跪、抄经,这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惩罚,禁足、扣份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那条由四爷用朱笔写在家规最后的责罚,却足以让众女都掀桌翻脸了。

    什么叫不敬嫡福晋……连个最起码的划定标准都没有,而惩罚却格外严苛。

    轻则是送往别院禁足半年至一年不等,重则是送往家庙剃发出家。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好伐。

    岂不是说,以后只要尔芙抬出家规来,这些想要往上爬的妾室就要举手投降,那她们还在折腾什么呢,抱紧嫡福晋的大粗腿就是了!

    如这种不利于后宅和谐的家规,定然是尔芙狠吹枕头风的结果吧!

    别问为何后院女人会将罪魁祸首定在尔芙的头上,这只是女人不理智的通病而已。

    所以……

    四爷府后院的女人,甭管是一心要守着自个儿的小院过安分守己小日子的格格、董鄂格格,还是野心勃勃的陆格格、乌拉那拉氏媚儿格格等人,不需要串联就已经凑到了一块,齐齐聚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开始了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声讨。

    最先开口出声的就是一向沉不住气的小乌拉那拉格格。

    她可不管她之前是不是想要投诚尔芙,她绝对不能容忍家规中出现这种不合理的霸王条款,她戴着鎏金镶珠护甲的玉手紧紧攥着官帽椅的扶手,咬牙道:“不能这么下去了,看来是得找宫里的德妃娘娘做主了,只可惜妹妹身份卑微,又家世不高,所以这事就只能拜托诸位姐姐牵头了!”

    只可惜,她这种时候还藏小算盘,在座众女亦不是傻子,谁又会愿意做出头鸟呢,所以小乌拉那拉氏的话音一落,和她不睦已久的董鄂格格就接茬开口了!

    因她那位在顺治朝风光无限的族中长辈所牵连,董鄂氏一族从康熙帝继位的那天,便开始被其他八大贵姓和新兴贵族所联合打压,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不在册的小格格,所以从小就被家人教导要隐忍、退让的她,也就最讨厌张扬霸道的小乌拉那拉氏。

    这会儿见小乌拉那拉氏又不顾身份的出头,她这股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加之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同品级,而她却已有一个格格在膝下承欢,她嘲讽起小乌拉那拉氏就更没有压力了。

    她斜睨着被禁足还不安分守己的小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媚儿,冷哼着道:“妹妹倒是会说话,一句身份卑微、家世不高就将这出头得罪人的差事给推脱了,那我阿玛都已经赋闲在家多年,岂不是就更上不得台面了,那是不是婢妾就先退席等着好了,等到诸位姐姐有了安排以后,婢妾听着姐姐们安排就是了!”

    “董鄂妹妹,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呢!

    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咱们同在四爷府里伺候,甭管娘家家世如何,亦不要计较位分,这种紧要关头就该同心应对才是。”眼见好不容易组成的联盟就要土崩瓦解,一直坐在旁边做壁上观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忙打圆场道。

    说完,她更是主动揽麻烦上身地提出就由自个儿的阿玛去找四爷说项。

    “既然乌拉那拉侧福晋如此说,那婢妾也就略尽些绵薄之力,给家里去封信吧。”老好人似的董鄂氏见乌拉那拉氏瑞溪主动打圆场,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瑞溪下不来台,她的脸上挂着几分腼腆的笑容,颔首道。

    “如此,虽然我家中获罪,但是我娘家还有几位族中叔伯在朝上有些脸面,我明个儿就出府去和几位还算疼爱我的婶婶们求援吧。”佟佳氏也适时表态道。

    除了外面已没有娘家的格格和藩属国公主李荷茱外,其他众女都做出了表态。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好了。”

    “两位出身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还在禁足,那就早些散了吧。”

    “说的是呢,这事还没个一定之前,咱们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免得被迁怒上。”

    “还是佟佳姐姐想得周到。”

    众女又商量好细节,便互相见礼地分别离开了佟佳氏的院落。

    目送着众女走远,还未走到自个儿院里的佟佳氏就顿住了脚步,扭头对着跟在身侧的宫女,压低声音的吩咐道:“稍后就将今个儿的商议结果给四爷那边的人透透气吧,德妃娘娘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即便是四爷这次做得有些过了,本就和媳妇不对付的婆母,又怎么会替媳妇们出面说情呢!”

    别看她在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房里没说什么,还一副和这些女人同仇敌忾的样子,但是那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旁人看而已,她还指望着能够卖好给四爷,让自个儿重新得到四爷的信任,最好是能够得到四爷赐药解了体内的避子药,早日怀上个一子半女的,这样也好借机求四爷帮忙,将自个儿还在边疆受苦的亲人们都接回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只能对不住那些异想天开的情敌们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聪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不傻。

    她们虽然不能接受家规中出现那样不成体统的霸王条款,却也明白这四爷府里是谁做主,即便她们今个儿求了德妃娘娘出面做主,废除了这条霸王条款,但是惹怒四爷,她们在府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有了四爷的宠爱,空有位分,又有何用呢,德妃娘娘再关照她们,也不可能让德妃娘娘压着对她们不满的四爷和她们恩爱吧!

    这个看起来是有共同利益的联盟,早在联合在一块的刹那就崩塌得一塌糊涂了。

    当四爷得到众女想方设法送过来的消息时,他都被这些女人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给气笑了。

    “不过这个佟佳氏还是有几分可用呢!”四爷就这样和尔芙同坐在罗汉床上,指着陈福送过来的册子,笑着说道。

    尔芙闻言,接过写满蝇头小楷的册子翻了翻,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

    “你就将她留在你身边吧,以后有什么不好自个儿出面说的话就交给她出面,她有把柄掐在爷手里,你只管安心用她替自个儿办事,不怕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毕竟她还指望着求爷出面,将她那些被发配到边疆受苦的亲人接回到京里来享福呢。”四爷抬手揉了揉尔芙的发顶,低声说道。

    “好吧。”尔芙闻言,点点头道。

    她其实并不想和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太多牵扯,但是既然四爷替自个儿安排好了,她总不能不感恩吧,所以她笑着挤进了四爷怀里,拉着四爷的衣襟,轻声撒娇道:“既然爷信任她,那妾身就听爷安排,不过你可不要分不清远近,别到时候妾身没指望上她帮忙,爷反而信她,不信妾身,最终让爷厌恶了妾身。”

    她这么说,绝不是再无的放矢,这后院女人的小算计,还是要防备些。

    四爷闻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忘记这些女人联合起来给自个儿添堵的事情,他瞧着坐在身前无所事事的尔芙,坏笑着道:“正好今个儿没事,不如咱们一块进宫和娘娘说说话吧!”

    说完,他就不等尔芙同意,直接招呼诗兰替尔芙梳妆打扮了。

    别看四爷是皇子,紫禁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但是已经离宫开府别居的他想要携妻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亦是要按照规矩递牌子请准,得到内务府宫人传回的准许入宫的口信,这才能够光明正大的从顺贞门走着去永和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

    内务府,别看是专司服务皇室的衙署,摆起谱来,一点不比六部差。

    如果不是四爷是如今在位的康熙帝颇为看重的皇子,就他这突然起意要进宫请安的做法,保管会让他在宫外候个几日,还甭想找到告状伸冤的地方,谁让宫禁森严这句话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所致,层层规矩走下来,耽搁些许时间,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如尔芙这位亲王福晋给德妃娘娘递牌子请见地话,就需要提前一日准备。

    这边儿,尔芙还未梳妆好,内务府那边负责传信的宫人就到了。

    难得自家性格清冷的老四递牌子请安,德妃娘娘乐不得地就同意了呗。

    四爷跟前伺候的苏培盛不需要四爷指派就已经果断地应付好内务府传信宫人,用塞着两枚银角子的荷包打赏过,又客客气气地安排了小太监送着出去,便转身回到了正院这边伺候了,路过前院马厩的时候,他还不忘检查下马厩那边伺候的奴才为四爷准备的马匹。

    待到他重新转回正院的时候,尔芙已经穿戴齐整地和四爷站在廊下等候了。

    不同于以往尔芙自个儿进宫穿戴着品级大妆的打扮,今个儿她打扮得是仙女范儿十足,一袭淡蓝色绣银色小碎花的旗装,领口和袖口位置镶嵌了一圈飘逸的银狐毛领,外罩着同色的缎面兔皮内衬的大氅,发间仅簪戴着几支素银镶粉蓝碧玺的簪钗固定发髻,一副居家打扮,她身侧站着的四爷亦是如此,一袭藏蓝色卷云暗纹镶灰鼠毛皮的褂子下是同色同花纹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一对雕如意平安的玉佩,比往日更多了些温雅如玉的气质。

    “都准备好了?”不待苏培盛走近,四爷就已经率先走下台阶的开口问道。

    苏培盛忙恭声应道,同时招呼着等在院门口的软轿进来,因为他从诗兰闲谈中了解到,自家这位福晋主子认为踩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路是一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的酷刑,如果以往时候,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毕竟他是专门伺候四爷的首领太监,但是现在他既然想要靠上正院嫡福晋这尊大佛,总要有些表示才好,所以他就毫无压力地抢了诗兰和诗情的差事。

    对此,诗兰和诗情私下对视一眼,狠狠剜了眼卖好于尔芙的苏培盛。

    她们倒不是气苏培盛抢了她们的差事,也不是在意苏培盛和正院这边的关系好转,只是觉得苏培盛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害怕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家主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二人暗暗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偷偷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免得自家主子那个对人没有防备心的滥好人上了苏培盛的当,所以待到四爷离开尔芙身边,带走了苏培盛以后,她们就凑到了尔芙的轿旁。

    “那就多多注意些就是了!”尔芙倒是没有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句,便将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倒是让她白白错过了一个和苏培盛这位首领太监扯上关系的好机会,让苏培盛几次示好都没得到回应,便也就放弃了靠上尔芙这棵大树的打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他也没有靠向后院里的其他女主子。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坐在正殿宝座上,瞧着携手从门口走进来的男女,抿嘴笑了。

    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宫妃,她虽然有和寻常母亲不相同的争权想法,但是却不妨碍她也希望她的孩子发自内心地敬爱着她这个母亲,以前她总是觉得老四冷冰冰如同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让她堵心,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四是在记恨她将其寄养在佟佳皇后身边的事儿,她心中有愧,却也责怪老四不懂她的难处,不过后来有了尔芙这个爱撒娇的福晋在她跟前,经常替老四说好话,做些老四自个儿做不出来的贴心事儿,她发现是她误会了这个不善于表达的儿子。

    本就对老四心有愧意的德妃娘娘在尔芙这只小蝴蝶的影响下,并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彻底疏远老四,视老四如冤家对头,转头去独宠老十四,而是更加用心地表示她对老四的疼爱,缓和她和这个性格清冷别扭的儿子之间不大融洽的母子关系。

    比如此时,她知道老四要入宫请安,却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做雍容端庄打扮,生怕逊色于已逝的佟佳皇后,被性格别扭清冷的老四看低,而是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袍服地斜坐在宝座上,热络地招呼着要行礼请安的两夫妻过来坐下说话,直接免了二人的请安礼。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即便是住在正院,却也不比那些独居一院的格格们差了,吃穿都和寻常宫女不同,房间里的摆设,亦是诗兰精心布置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收回到私库里去了,而且这两个美其名曰的宫女,也不需要占她身边伺候宫女的名额了。

    尔芙坐在绢丝屏风分割出的小小外间里,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开间。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动作利落迅速地对照着之前的记档册子,将一些逾制的摆设都收拾回了箱笼里,余下的那些家居摆设,虽然还算不错,却是不值得收回私库里了,尔芙瞧着眼前这套被打通的大开间,又想想诗兰和诗情在隔壁的小单间,她对着过来询问她意见的诗兰吩咐道:“左右这间房间都特别收拾过了,这么放着,亦是浪费,你和诗情就直接搬过来吧,将你们之前住着的那个小单间留给以后分到咱们正院伺候的宫女。”

    说完,她就挥挥手,催促着诗兰和诗情去隔壁收拾自个儿的体己行李去了。

    其实就算刨除正院两侧的跨院和婢仆不够资格居住的上房、东西厢房,单单是主院这个三进套院里剩下的其他房间就已经足够安排尔芙身边近身伺候这些宫婢仆从了,只不过是因为尔芙的陪嫁体己太多,足足在倒座房那边占了五间房子,这才会弄得房间如此地紧张。

    不过即便是如此,正院婢女仆从的待遇,比起其他院子伺候的婢女仆从,亦还是很不错的,谁让尔芙是个很懂得疼惜婢女仆从的好主子呢,现在有了好房间空余出来,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照顾身边人。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休息下。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起了雨桐和雨桠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格格大概是觉得自家族中的包衣更可靠些,便将人要过去了。”对此,尔芙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爽快答道。

    “这是真话?”四爷笑着反问道。

    “当然,反正乌拉那拉氏媚儿过来要人的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字都没有改的告诉你了。”尔芙保持着摊手的动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继续回答道。

    四爷闻言,抬手拍着尔芙的脑袋瓜儿,脸色微变,却仍然好心情的低声调侃道:“你这个傻妮子,大概还觉得自个儿丢掉了好大的一个负担吧。”

    “难道不是么??”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吴家怎么可能有本事强压着德妃娘娘将两个姿容超群的宫女收到身边!”四爷并没有干脆的回答尔芙的问题,而是故作高深的反问着。

    “为何呢?”尔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追问着。

    因为尔芙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个性,要是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所以她觉得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那两个出身吴家的漂亮宫女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什么传说中的凤命女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是尔芙有些想多了。

    随后,四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德妃娘娘之所以将这两个姿容出众的吴姓宫女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无非是因为她还顾念着和吴家的亲族之情,毕竟因为德妃娘娘得宠而抬旗的乌雅氏一族和吴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同族,现在德妃娘娘所在这一支是已经摘了内务府包衣的帽子,但是吴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之一,雨桐和雨桠这两个从小被吴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美人儿,也就是吴家全族的希望,而在能力范围内,偷偷帮衬着吴家,吴家也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德妃娘娘。

    现在尔芙将承担着吴家阖族上下希望的两个宫女都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

    那么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将人要过去自个儿院里了。”得到答案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闷闷道,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喜欢势力渐大的内务府,更不喜欢那些靠裙带关系脱去包衣奴才身份,却并不懂得感恩的内务府官员,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将内务府整个儿都连根拔起,让这些仗着是皇帝跟前近臣的蛀虫都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喂蚊子。

    可惜,并非来自未来的本土男四爷却不知道尔芙的内心感慨。

    他见尔芙不高兴的扁着嘴儿,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失去吴家这个大助力不痛快,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她点明这些利害关系,但是也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在四爷的眼里,尔芙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像了,一想到曾经最是清丽脱俗的妮子都变得如此现实了,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素来反应迟钝的尔芙难得有眼色了一次。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神色有异的原因,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道:“不过相比起获得吴家一星半点的帮衬,还是早些将那些碍眼的女人轰出去,更让我觉得痛快些,要是让我看着她们和你卿卿我我,估计我还没等到吴家给我半点好处,便已经将自个儿气死了!”

    说着,她就冲四爷连连摇晃着自个儿那双没有威胁力的小拳头,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告诉你,甭管是身份背景多么厉害的女人,你也不要想着塞到我身边来,我管不了你将后院里塞满娇花,但是我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的事儿了,还不早早就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将她二人收房算了!”果然,四爷听尔芙这么一说,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其实他也是个挺纠结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尔芙为他拈酸吃醋,最好是瞧见他身边冒出一个母蚊子都能变身母老虎扑上去,但是一方面又希望尔芙是个明理懂事的雍容福晋,但是这里面的度要怎么把握,就是四爷自个儿都没有个数。

    好在,尔芙几次顺毛都很轻松过关了。

    再一次轻松过关的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四爷这货儿是个空壳子的霸气攻,实则是个傲娇受,越是没个好脸色,便越是觉得顺心顺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混成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了。

    尔芙挑眉问道:“那你就是说,你现在决定要尽快将那两个宫女收房了?”

    “不是。”四爷忙摇头道。

    只可惜,四爷的回答,并不能让尔芙满意,所以尔芙动作利落且果断地拍掉了四爷揽在自个儿腰肢上的那双大手,踩着脚踏,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书房,恶狠狠地恐吓道:“那就好,不然你就准备睡书房吧。

    放心,我知道你是出身贵重的皇子龙孙,所以我会特别交代诗兰给你在书房摆上一张很舒适柔软的矮榻和暄软的被褥,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娇贵的身子骨!”说完,她还有些不解气地踩了踩四爷那双穿着皂色长靴的脚。

    尔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逗笑了还要说话的四爷。

    四爷长臂一揽,将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

    而很懂得拿捏夫妻相处分寸的尔芙也配合地收敛了怒冲冲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如同乖猫似的窝在了四爷怀里,小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扯着四爷领口的盘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身藏蓝色的大褂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给四爷绣制的,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的绣技不精湛,不然一定不会给后院那些女人这种机会。

    同样熟悉尔芙性格的四爷从尔芙的小动作上,也看出了尔芙有些不满的小情绪。

    他眨眨眼,低头在尔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让她在身边空位上坐好,爽快地招呼进来在外候差的诗兰等人,这才嘴角噙笑地让尔芙替自个儿找身更换的衣裳来,迈着大长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等到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那身让尔芙嫉妒的大褂,已成为了要送洗衣服里的一件。

    四爷穿着一身已经半新不旧家常袍子,腰间还挂着一枚尔芙亲手编织的同心结,这样的衣着打扮,终于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宽慰的浅笑,她含笑上前,主动牵起了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走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桌边儿,格外难得的承担了替四爷布菜的工作,那副殷勤的模样,竟然让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律的四爷多吃了一碗米饭。

    天色刚刚暗下来,心情大好的二人就在浴室里,火热地缠在了一块。

    一场酣战后,强作精神洗漱过的两人并肩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四爷摩挲着尔芙如绸缎般顺滑无暇的肌肤,颇为感慨的低喃道:“爷和你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

    这话,听得尔芙一阵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何素来恪守规矩和体统的四爷到了床上就如变了个人似的!

    得亏她是来自风气相对更开放的现代,不然要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去配合四爷完成那些羞死人的动作,那难度无异于是登天般艰难了。

    这般一想的话,她为她能够成功晋位的原因,而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太过沉迷于内心拷问的尔芙,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光芒,被尔芙泛着羞涩的脸庞所诱,四爷那双如同有魔力的大手,便这样顺着她腰肢的弧度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的尔芙就这样被他引入了歧途。

    而这样胡闹的结果就是尔芙第二天爬不起来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一系列的毛病都找到了这个缺乏锻炼的女人身上,尔芙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蹭到床梢位置,将四爷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大襟系带中衣胡乱套在身上,这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使劲力气地挑开了床幔,将在外间里候差的诗兰叫到了床边,吩咐诗兰下去替自个儿准备热水等东西。

    一直等到净室里泡澡用的一系列东西都备好,她这才软着双腿进了净室。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留下诗兰和诗情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在跟前伺候自个儿洗漱,因为她实在没勇气让她们看到自个儿身上写满爱怜的痕迹。

    泡过澡,本来就已经双腿无力的尔芙就更加没有气力了。

    她强忍着打颤的双腿,裹上旁边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一挪一蹭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过她却并没有重新洗漱的想法,而是将对襟小立领中衣上的一颗颗铜扣都小心翼翼地系好,直接就招呼起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了。

    “点炉安神香吧。”尔芙有些懒怠地倚着软枕在罗汉床上躺好,支使着二人将罗汉床上的杂物挪空,伸直蜷曲的双腿,又让诗兰取来床榻上刚换过的锦被,将容易着凉的双脚和腰肢都仔细盖好,这才将压在身下的长发都仔细拉出,统统耷拉在罗汉床的扶手外面,扭头对着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诗情吩咐道。

    她现在就想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大事小事一大堆,哪里会给尔芙安心休息的休闲时光,一炉安神香还没有烧完,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消散的檀香味道,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一块抱着府里各处这月的账目开支,来到尔芙这里报账了。

    虽然这些都是尔芙早就和她们商定好的规矩了,但是辛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尔芙在瞧清楚她们泛着青紫颜色的黑眼圈后,还是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在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打扰她补眠的好时光。

    不过作为嫡福晋,她要大度,她要宽容,所以她嘴角微扬的抬抬手道:“放下吧,这账本也蛮重的,你们就别这么抱着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们就抓紧说说,如果不着急的,那就等我自个儿慢慢翻账本就是,别耽搁了你们各自院里的事儿!”

    说完,她又掩唇打哈欠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以往本宫见你,你可不似现在这般拘束,你这是和本宫疏远了啊!”瞧着下面太过拘束的尔芙,佟佳贵妃稍显失落,颇为感慨的低语道。

    “娘娘容禀,这宫里规矩森严,妾身不敢太过轻佻。”尔芙规规矩矩地答道。

    佟佳贵妃轻笑两声,却并未答话。

    尔芙见状,贼头贼脑地瞧着周围伺候着的一众宫婢,接茬道:“娘娘,您瞧瞧您这身边左右是多少人,要是妾身表现得太轻佻,这不但是丢了妾身这个亲王福晋的脸,更怕旁人说妾身不懂规矩,您若实在是不喜欢妾身这般拘谨约束的样儿,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她倒并非是故意卖乖讨好,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佟佳贵妃流露出失落之态。

    同为女人,佟佳贵妃明白她要求尔芙做的事太强人所难,尔芙也同样明白佟佳贵妃并不如她表现得那般乐天安命,不过是无奈,不过是不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尔芙对佟佳贵妃不但有发自内心的尊敬,亦是同情的,亦是怜悯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看到佟佳贵妃郁郁不欢的样子,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这番小女儿的做派,不为旁的事儿,也不是存心讨好,仅仅是想让佟佳贵妃高兴些。

    “好好好,要顾着你亲王福晋的脸面!”佟佳贵妃见状,笑着打趣道。

    说完,她就冲着这殿中伺候的诸多宫婢摆摆手,将这些似木头人般地戳在柱子边儿候差的宫婢都轰出去了,只留下若兰一人在旁,待到殿门被关起的刹那,更是拎着袍摆就走到了尔芙身边,拉着尔芙往偏殿走去。

    不同于正殿的庄重肃穆布置,偏殿的摆设,更显清新雅致。

    当间是一张罩着明紫色绣金丝暗纹云锦坠流苏桌布的镂空雕花圆桌,上摆着冰裂纹的素色茶具,周围是有同色同花纹软垫的三足圆凳绣墩,临墙位置是一截刷着朱红色镶琉璃同心花纹的大炕,上摆着软垫、靠垫、软枕等同色同花纹的装饰,而临窗位置上,则是一张和窗子齐平的红褐色长几案,摆着一对插有红梅花枝的淡青釉冰裂纹双耳花瓶和一个巴掌大的剔红锦盒。

    佟佳贵妃拉着尔芙同坐在圆桌旁,又招呼若兰将正殿摆着的点心和蜜饯都挪过来,笑呵呵地端着茶碗,柔声道:“早晨就知道你要过来,我知道你爱吃零食,特地让御膳房赶制送来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娘娘,早知道您这有好吃的等着妾身,妾身早就过来了!”尔芙也放松下来,乐滋滋地捻着一块如意糕送到嘴边儿,含笑答道。

    她还真是已经有些饿了,早起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在从顺贞门走到永和宫的路上了,在永和宫里,更是连口茶都没混上,忙叨叨地来到景仁宫,闻着这些泛着甜味的精致点心,不说是口水直流,却也是口中生津、馋虫闹海,这会儿她也不必端架子了,先填饱肚子是正事。

    佟佳贵妃亦是随性,见尔芙吃得香甜,又让若兰去端了两杯奶酥茶过来,和尔芙一块吃起来了。

    一盘如意糕、一盘桂花糖糕、一盘马蹄红枣糕、一盘水晶碗糕……

    四样点心,并一碗热乎乎的油酥茶,尔芙吃得是肚儿圆,她拧着帕子擦擦嘴角儿,笑着提起了自个儿的来意,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不需要和佟佳贵妃多绕弯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很是直接的说道:“您之前让小太监给我传话,我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不过想想您也为难,到底是同族晚辈求到您这儿了,甭管是冲着谁的面子,您总归是要替她说说话,所以我也就理解了,只可惜这事儿到底如何,并不是我能做主的,还是要看四爷是个什么想法,毕竟当初佟佳氏借假孕小产构陷我的事儿,四爷是抓了现行,动了大怒的,现在四爷疏远她,亦是一种惩罚,只有四爷自个儿接纳她,不然就是我也就似劝劝罢了!”

    “这些本宫都是明白的,其实本宫给您传过信,便也就后悔了,只是……

    这宫里宫外的,来往多有不便,想要将传信的小太监拦回来的时候,那小太监都已经告假离宫了。”佟佳贵妃似是没想到尔芙会如此直接,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答道,她就是喜欢尔芙这副直爽不做作的样子,不然她也不会将自个儿在外的产业都交给尔芙去打理,她家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亲戚能帮忙了,所以尔芙直话直说,她还真不觉得不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此,尔芙亦是明白的,笑着摇头道:“其实就是您不传信,我也会劝四爷的。

    恕我说句难听的,这佟佳侧福晋的姓氏和身份就是她的免罪牌。

    虽然她阿玛掺和进科举舞弊一案,却也不过是被发配至边陲,但是您也知道,其他犯官都是何下场,我敢说,不出五年时间,佟佳侧福晋的父母兄弟必被召回。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只要佟佳氏不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不但是我拿她没辙,连四爷都不能轻易的责罚她,现在四爷不过是疏远她,这也是四爷能做出的最严厉的惩罚了,不然就算您不管,皇上也不会不管佟佳氏,所以我早前就已经准备劝说四爷,不过是还没有找到机会,有您派人来传信,我倒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还免得让人觉得是我想要拉拢佟佳侧福晋,引得四爷不高兴。”说完,尔芙就无所谓地笑了。

    “虽然你这样说,但是你我同为女子,我明白你的苦。”不过佟佳贵妃并没有就此展露欢颜,反而眉头紧蹙地拍着尔芙的肩膀,安慰道,“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好当,尤其是你这个四福晋,后院里的几个侧福晋不是秀出名门吧,便是番邦属国的公主,哪个都不好管,现在还多个和老四是表兄妹的乌雅格格,但是你也不需要烦,你只要记得一点,你是嫡福晋,你是府里的女主人。

    因为不论侧福晋的出身是如何尊贵,进了雍亲王府的大门,就是雍亲王府的人,真要有那种桀骜不驯、不尊规矩的人,你该打打,该罚罚,再不行就送到宗人府去管教,不必太在意她们的出身,依着规矩行事,让那些妾室的家族想为她们出头都没有借口就是了。”说完,佟佳贵妃又轻轻拍了拍尔芙的肩膀,趴在尔芙的耳边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话,愣是吓出了尔芙一身冷汗。

    因为这句话是不论如何,不能让乌雅格格有诞育子嗣的机会。

    尔芙闻言,心中大惊,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追问是何原因让佟佳贵妃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据史料记载,佟佳贵妃终生未育,佟佳皇后虽产下一女,却早早夭折,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秘闻,比如近亲结合多出畸形儿,会不会佟佳皇后所出的女儿有什么异样……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皇上应该不会允许乌雅赫赫进府才对,可如果不是如此的话,佟佳贵妃为何劝自个儿不要给乌雅赫赫诞育子嗣的机会,总不可能是担心德妃娘娘干涉继承人人选的事儿吧,因为毕竟这宫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四爷对德妃娘娘的态度并不亲近,所以德妃娘娘想要以额娘的身份干预四爷的选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在尔芙还有些纠结不定的时候,佟佳贵妃给出了答案。

    “别怕,本宫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佟佳贵妃哪里看不出尔芙脸色突变,笑着劝道,她抬手拂过自个儿平坦如女儿身的小腹,忍着尴尬,说出了一件连她近身宫婢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到如今都仍然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身。

    尔芙听佟佳贵妃如此一说,还有何不明白呢!

    近亲结合,隐性基因被激发出来,生出畸形儿的几率大大提高。

    佟佳贵妃微微停顿,然后说出了一段隐藏了三十年的秘闻,这个秘密是仅有佟佳皇后和康熙帝、佟佳贵妃三人知晓的秘密,其余对此事有所了解的人都被康熙帝处置了。

    当年佟佳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爆出有孕,康熙帝大喜。

    佟佳皇后不同于现在的佟佳贵妃,她不但是康熙帝的表妹,更曾经在康熙帝身染豆疾的时候,伴随康熙帝左右,两人的感情非同寻常,她从康熙十六年以贵妃之尊入宫,至康熙二十一年,好不容易有孕,让康熙帝如何不欣喜若狂呢,不过很快就有烦恼找上门了。

    太医指出佟佳皇后的脉象有些不妥,这种说词一直持续到佟佳皇后诞下一个不算康健的小格格为止,虽然小格格不算康健硬朗,但是太医诊脉觉得细心调养,亦是能平安长大,只是康熙帝、还有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以及接生的稳婆和照养小格格的奶嬷嬷都知道,这仅仅是表象而已。

    因为小格格的尾椎骨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尾巴,软软的,肉肉的,很是古怪。

    在这个封建迷信满天飞的年代,这无疑是妖异之象,即便是康熙帝亦不能做到冷静自持,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皇后更是惶惶不安,最终小格格未能熬过满月,便在闰六月的一个夜里,安安静静地过世了。

    近亲结合,小格格不但体弱,身有异样,其五脏六腑都有些异变。

    过后,康熙帝召数位太医探究此事,翻看无数典籍发现,这种事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多发生在近亲结合的人家里,不过典籍记载隐晦,康熙帝亦不能确定小格格的异常是因为他为帝不慈被天谴责,还是是血脉所致,但是打那以后,他却再未和佟佳皇后行亲密之事,仅在彤史里做假记录,保持着佟佳皇后的尊荣。

    现在的佟佳贵妃入宫时,他更是百般推搪,但是到底拗不过母族坚持。

    当时佟佳皇后所出的小格格夭折,虽有胤这个养子在身边作伴,不过佟佳氏一族还是坚持送小佟佳氏入宫,一来是希望佟佳皇后和佟佳贵妃两姐妹相互扶持,更容易在宫里站稳脚跟,二来亦是希望宫里能有一个有着佟佳氏血脉的阿哥降世。

    可惜佟佳皇后产下身形有异的小格格这件事是皇上不愿意言明的秘辛,佟佳皇后和康熙帝没有合理的理由推拒,小佟佳氏就这样在不被期待中进宫了,进宫以后,数年未曾得到晋封,一直是享受着妃位份例的庶妃,且从未侍寝,小佟佳氏一直以为是姐姐不愿意她和康熙帝有所接近,屡次和亲姐闹内讧,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佟佳氏撕开了多年前的伤疤,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佟佳氏,让小佟佳氏熄了争宠的心思,安安心心地做个空有尊荣的摆设妃子。

    而如今佟佳贵妃将此事和尔芙说起,其目的就是不想有人借机攻讦胤的德行。

    胤是佟佳皇后的养子,虽然其母子情分淡薄,仅仅数年,甚至未必真实,很可能有逢场作戏的成分,但是胤到底是佟佳皇后曾抚育过的,佟佳贵妃也喜欢尔芙这个性格,加之她知晓康熙帝有意传位胤,自是愿意给尔芙提个醒了,也算是提前卖好吧,毕竟比起其他皇子,还是胤和佟佳氏一族的关系亲近些,即便家里那些还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族人未必赞同她的想法,深谙康熙帝性格的佟佳贵妃还是更看好胤些。

    “多谢娘娘提醒,妾身回去以后,定然会提醒四爷。”尔芙听佟佳氏说完秘辛,有种早就预料到的失望感,不过还是很感谢佟佳氏的好心提醒,她很是郑重地起身谢道。

    佟佳贵妃说了这么多话,心力憔悴,便也没有多留尔芙,招呼若兰送客了。

    站在景仁宫门外,尔芙还有一种分不清是梦是真的荒唐感觉,她从未想过佟佳贵妃会如此和自个儿掏心掏肺的说话,这种宫中秘闻,非至交亲朋是不会说起的,虽然佟佳贵妃有故意卖好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很感激佟佳贵妃。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桑菊饮是诗兰用小瓦罐刚煮出来的,从小厨房直接端过来的,温度可想而知……

    “嘶……”后知后觉地尔芙捂着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炕桌上的茶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四爷最先反应过来,倒了杯微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尔芙喝下,探头替尔芙检查着嘴里的烫伤情况。

    尔芙张着嘴儿,眼泪鼻涕横流,根本顾不上什么美感和仪态,哑着嗓子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我弄些冰块过来,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还好,没有想象得严重,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些!”这会儿,四爷也看清楚尔芙嘴里面的烫伤情况了,他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轻声道。

    这得亏是外面气温低,这刚煮好的桑菊饮从小厨房端过来,热是真热,却已经不是那么烫人,不然就尔芙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气势,这会儿嗓子早就烫哑了。

    可惜看不到自个儿嘴里是个什么情形的尔芙却还心慌慌、肝颤颤地难受着,又见四爷不但安慰自个儿,反而数落自个儿不当心,她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压不住了,嗷嗷哭着就往四爷身上扑,一双手如锋利的小刀似的扯着四爷身上锦缎的袍服,颇有几分恶妇撒泼的架势……

    “哎呦……”毫无防备的四爷就这样被尔芙抓了个正着……

    一身绣着宝相花纹的藏蓝色滚黑边锦缎长袍,登时就被尔芙抓得抽丝起毛了,原本好好系着的鎏金铜扣,也被扯开了,等到诗兰端着尔芙要的冰块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地跨坐在四爷腰间,而四爷则是衣衫不整地深情注视着自家主子……

    这样一幕,冲击感十足,诗兰忙屈膝一礼,端着托盘就低头往外退去。

    “别走。”闹够了的尔芙丝毫不知道自个儿和四爷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她喘着粗气,敛了敛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扯着嗓子唤住了要离开的诗兰,一抬腿就跳下了临窗大炕,奔着诗兰就跑了过去。

    一个不算太大的素银刻缠枝纹花边的盘子里,叠放着两三层半寸见方的小冰块。

    “好凉,好凉!”尔芙随手接过诗兰端着的银盘子,两指捻着一块冰块就丢进了嘴里,感受着嘴里带着微甜味道的凉意,她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而被尔芙丢在身后的四爷默默整理好散乱的袍服,黑着一张脸,将还愣在原地的诗兰直接哄了出去,三两步就窜到了尔芙身边,揪着还要往嘴里塞冰块的尔芙就回到了炕边,隔窗吩咐苏培盛去前院请太医,便开始给胡闹任性的尔芙上起了政治课。

    真真是烦死人了……

    不过自觉心虚气短的尔芙不敢反抗,只能臊眉耷眼地听着,一颗颗往嘴里丢着凉丝丝、甜丝丝的冰块,平复着内心就要压制不住的愤怒小人,同时无比真挚地期盼着前院藏药院里当值的太医快些来,只要太医来了,四爷就不得不停止唠叨。

    就在她决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四爷不再唠叨她了,同时也将她紧抱着不撒手的银盘子抢了过去,不让她再往嘴里放冰块止痛,劝道:“别吃了,冰坏了身体。”

    “痛。”尔芙哀怨的小眼神,热切地望着被四爷丢到桌上的银盘子,喃喃道。

    “再忍忍,等一会儿太医过来替你看过,肯定会给你开止痛的药膏涂抹。”四爷揽着尔芙纤弱的肩膀,温柔哄道。

    对此,尔芙是嗤鼻一笑,但是却也不再吃冰块止痛,因为她嘴儿都被冰得发麻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路小跑去前院请太医的苏培盛就回来了,跟着苏培盛一块过来的是须发花白的胡太医,可怜胡太医这把年纪还要豁出老命地全速奔跑,不过比起在宫里伺候的那些太医,他这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所以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顶多就是多喘一会儿就是了。

    等到胡太医跟着诗兰进到上房暖阁的时候,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呢!

    这种情况的烫伤,不需要把脉,更不需要开方熬药,只要将早就预备好的烫伤膏从他肩头上背着的药箱里往外一掏就可以了,但是这被烫伤的人是亲王府的嫡福晋,这该走的过程就一定要走走,不然难免会显得他这个做太医的有些不上心,而且也会显得他不够专业,所以他愣是顶着被四爷如刀似箭的眼神威胁压力,折腾了一盏茶工夫,这才将他准备好的药膏拿了出来,并留下一张清热去火的药方,飘飘然地离开了气氛凝重的正院。

    白底蓝色缠枝纹花纹的瓷钵里,装着琥珀状的暗褐色半透明药膏,瞧着就不好吃。

    尔芙试探地用指甲盖挑起一丝丝药膏,用舌尖舔舔,刚刚还微微扬起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她苦着脸,哀怨地瞧着身侧坐看好戏样子的四爷,求救似的伸出了尔康手,稍带哽咽的呢喃道:“好苦,好苦。”

    “忍忍吧,胡太医说过,只要涂抹两次就成,再配合着清热去火的汤药,保管你嘴里这点小伤不用三天就能痊愈了。”对此,四爷表示他也是毫无办法,良药苦口,何况是这些本该作外伤处理使用的药膏呢,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免得尔芙又说自个儿不关心她,他也是无奈了,这百般宠溺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胡太医准备的烫伤膏,主要成分是黄连、木瓜、冰片、金银花等清热的药物,味道并不是特别难吃,毕竟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尔芙被烫到的位置是口腔,怎么可能会选择那种古怪味道极大的药膏,肯定是要选择味道较为温和且能够口服的药膏了。

    正因如此,当尔芙满怀担心地躺在炕边儿上药时,并没有感觉到痛苦、不适,她也没有感觉到她所担心的那些古怪味道,只是不能再自由自在的喝茶、吃点心,而且因为嘴里上过药,唾液一直分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舒服,然后她就不讲理地埋怨起旁边的四爷了,“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让我分心,我就不会稀里糊涂地喝下那么烫的桑菊饮,如果不是你一直唠叨我,我就不会让诗兰去煮桑菊饮……”

    “不舒服就少说些话,不然一会儿又要重新上药了!”四爷淡定答道。

    这就扎心了……

    尔芙满脸无语地翻着白眼,抱着软趴趴的抱枕滚到了旁边儿,自怨自艾地揪着抱枕边角处坠着的流苏,用眼神控诉着四爷,直看得四爷后背发冷地打起寒颤,落荒而逃,她这才彻底安分下来,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裹着暄软馨香的锦被,开始补觉。

    早起接受过后院里的诸多妾室过来请安,连顿安生饭都没能吃完,便迎来了一**的传信太监,一直折腾到现在,她也是有些累了,这一睡,她倒是忘记了嘴里的烫伤,也忘记了她丢在库房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金币,而诗兰等人忙活起来,也忘记去检查后罩房那间专门存放家具摆设等大件东西的库房是否上锁了,所以等她睡饱睡足,精神抖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随意丢在毡毯上的数千金币,丢得就剩下几枚了。

    “没想到咱们正院出贼了,你领着诗兰她们去挨个屋检查检查,尽量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着急,你家主子我家大业大,这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你家主子丢得起。”尔芙含含糊糊地安排好差事,端起茶桌上已经晾得温温的茶水抿了口,便直接吩咐晴岚去小厨房传膳了。

    等她这边慢条斯理地吃上小生子精心烹调的吃食时,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

    虽然尔芙吩咐不必太在意,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但是诗兰等人怎么可能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毕竟有资格在小后院这边出入走动的宫婢仆从,那都是尔芙跟前儿伺候的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诗兰等人怎么可能放心留他/她在正院伺候,如果被其他人拿捏到她/他的把柄,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被燃爆的炸弹。

    诗兰等人略一商量,便将倒座房那边住着的四五个跑腿儿小太监找了过来。

    因为这些人没有资格进入主院的正院范围,也就不可能是偷金币的内贼,而且这些小太监太不起眼,也不可能被拉拢收买,用来清查院里的内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就是这些人太不起眼,往常都是被支使的底层苦人儿,被其他有品级的宫婢仆从打骂责罚,亦是家常便饭,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替自个儿名正言顺地出口恶气,做事方法就有些出格了。

    一会儿,揪出一个小管事嬷嬷私藏夹带;

    一会儿,揪出一个宫女和人结干亲……

    这一来二去的,后罩房那边就乱起来了,动静也就不可避免地传到前面上房里了,尔芙苦着脸,强忍不适地咽下最后一口红枣紫米粥,拧着眉头擦了擦唇角,抬手招呼过外间候差的晴岚取过披风,自顾自地穿戴好,便迈步往外走去。

    她迎着冰冷刺骨的北风,满脸无奈地走到了声音嘈杂的后院里。

    “怎么回事?”尔芙拧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招呼过被几个人围在当间的诗兰,沉声问道,她是真的很不耐烦,虽然嘴里被烫的位置已经上过药,但是到底不是灵丹妙药,不可能用过就好,连吞咽唾沫都会不适,何况说话乎……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嘴里传来的阵阵刺痛……如何让她能有好脸色呢!

    显然,诗兰等人也意识到自个儿这差事办砸了,不敢分辨,更顾不上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青石板小路了,接连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做派,垂首不语,但是那些被小太监揪出了隐藏在光鲜亮丽下的不堪秘密的人,却不可能就这么甘心受了委屈,紧跟着诗兰等人就也跪在了尔芙跟前儿,七嘴八舌地告着刁状。

    这些平时管着一滩事的小管事嬷嬷和还算有脸面的宫女自恃身份,不可能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太监去计较,却不可能放过诗兰等人,尤其是那些一心盼着诗兰等人腾地方的二三等宫女,所以她们这些抱着不同目的的人没有经过通气就抱成团了,直接将罪魁祸首定格在了诗兰等人头上,被针对最多的人就是空降进府的玉洁。

    对此,尔芙很是无奈,亦很是无语。

    她抬手招呼过晴岚,随口吩咐道:“去给本福晋搬张椅子过来,再搬个炭炉,本福晋今个儿好好给这些人断断是非,看看到底是谁的错,也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不守规矩……”

    说完,她就甩开了还要上前抱大腿哭诉委屈的一众婢仆,走到了后罩房的廊下。

    少时片刻,晴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还真的拖出了一个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而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的小生子也没有闲着,不知是自愿,还是被吩咐到了,领着烧火丫头搬来了两个炭炉,刚刚还觉得一阵阵冷风从披风的下摆和缝隙往里面钻的尔芙,登时就被温暖包围了。

    可惜,温暖并没有带给尔芙好心情,任谁被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揪出来,这心里难免都会有些不自在,何况是养尊处优已久的尔芙童鞋,何况她本身就身体不适呢,她冷着脸,瞧着还要哭闹纠缠的一众婢仆,冷声呵斥:“你们都起来,也别跪着了,让人瞧见,估计又要说本福晋苛待下人了。

    今个儿的这件事,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哭闹求饶,免不了过错,胡搅蛮缠,也绕不过去一个理字,其实本福晋还真没有把那千八百个金币放在心上,让诗兰她们领人找找,也就是不愿意做个冤大头,没想到还真就闹出事了,既然你们愿意闹大,那本福晋就让你们明白明白正院这一亩三分地里,到底该是谁做主。”

    说完,她也就不需要顾及谁的脸面,直接让那些奉命搜查的小太监将检查到的违禁物品都送到了跟前儿。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其实尔芙之所以让大家伙儿等着赵德柱将那个药包找出来,而不是让赵德柱去抓人的时候就将药包找出来,便是想要揪出那个她看到亲手将药包交给柳儿的人,本来她以为等待几天,总能等到那个人和柳儿再接头,结果那个人根本没出现过,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柳儿这个经手人了。

    “想说了么,那就说吧!”瞧着柳儿几次张口欲言,尔芙笑着问道。

    柳儿闻言,浑身发抖地跪直了身子,她有些羞涩地红着脸,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真相。

    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只因为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被迫参加小选,成为宫女,她原本是想着就这样忍耐到二十五岁,熬到出府的念头,便可以和她家里早已为她选定的未婚夫成婚,但是就在三年前,她十四岁上,家里为她选定的未婚夫,那个英俊潇洒的情哥哥和其他人成婚了,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正在此时,心情沮丧的柳儿偶然遇到了四爷府里一位能言善道的护卫齐苏图。

    照说护卫是外男,即便她被指派到四爷府里当差,也没有机会和护卫齐苏图再续前缘,但是事有凑巧,她被分派到了花房里工作,经常要跟着花房的管事公公去前院更换各处摆置的盆景,这一来二去地就找到了和护卫齐苏图说话的机会。

    齐苏图性格外向、开朗,柳儿面嫩含蓄恬静,两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这渐渐地就有了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宫女在没有出府前,便相当于四爷的专属物品,失节就成为了一件后果很严重的大事,如果这件事被人揭露出来,不但她的小命保不住,连齐苏图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当那个神秘的宫女拿着她送给齐苏图的定情信物,找到她的时候,她答应了那个神秘宫女的条件,接过了那个不知是何物的纸包。

    柳儿交代的这些内容,尔芙早就让赵德柱和张保调查清楚,所以她没有半点意外,她淡定地听柳儿眉眼含情地说完这番自白,勾着嘴角,神色古怪地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那纸包里的东西,她要你放在送去哪里的盆景泥土里么?”

    “奴婢自知自个儿罪孽深重,不求福晋饶恕,只求福晋能放过齐苏图。”柳儿答非所问地叩首一礼,恳切道。

    尔芙怪笑着问道:“你这是要挟我?”

    “奴婢不敢。”柳儿忙摇着头,含泪望着尔芙,轻声解释道。

    见柳儿还算识相,尔芙也没有想要故意掉着柳儿的胃口,她故作不耐烦地摆着手说道:“那就我问你什么说什么,至于你和齐苏图那点事儿,我没兴趣知道,更不会插手到前院的事情去,真想要求饶的话,那等我处理完你往花盆里下药的这些事以后,我让赵德柱送你去前院找四爷去解释,看看四爷肯不肯放过你和你的情人。”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抿了口,等着柳儿回答。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有点长。

    正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柳儿犹犹豫豫、忸怩地说出了答案:“福晋看到奴婢那天,那个宫女将纸包交给奴婢的时候,交代奴婢找机会将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过几日要送到福晋房中的四季海棠中。”

    说完,她就急急地低下了头。

    毕竟这种做坏事被当场揪到当事人跟前的感觉,那是真尴尬。

    “四季海棠,我记得我房中的盆景都是新近才送过来的,并没有到更换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求花房准备其他盆景,还有你说我遇到你和那个宫女碰面的那天,她交代你将那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要送来我房中的盆景里,你特别强调那天,那就是说之前还有其他的事儿了!”尔芙却没有这种感想,她有些迷惑地环视了眼穿堂里的盆景,轻声发问道。

    对于尔芙的发问,柳儿不敢不答,脑袋却是越垂越低。

    根据柳儿交代,她这前前后后地已经十数次将粉末混合到盆景泥土里,送到包括正院在内和东西院、倚月阁……等等有女眷入住的院落,连已经被废的大李氏李庶福晋的佳思院都没有落下,因为各院的主子都没有告病、请太医,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发展到根本不在意的份上,收到装着粉末的纸包,直接就往要送过去的盆景泥土里混混,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更甭提想要找主子、管事嬷嬷自首请罪这种事了。

    “你还真是够坦诚的。”尔芙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冷嘲道。

    说完,她就直接招呼过在旁候着的胡太医上前给各院的女人把脉检查了,同时还让秦嬷嬷和桂嬷嬷安排人手,按照柳儿交代的证词,将送到各院的混合了不明粉末的盆景都取来给胡太医检查。

    最先被送到穿堂廊下的就是正院书房高几上摆着的一尊五针松盆景。

    松柏类的盆景是花房送到正院最多的,一来是照料方便,二来是常年青松翠绿,尔芙这种懒人最喜欢这种,所以房间里最常摆的就是这类型的盆景,而新近被送到书房摆着的五针松盆景,虽然被混合了不知名的粉末在泥土里,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且树形端庄、巍然挺立,她很是喜欢,所以经常会站在旁边欣赏,难怪她会在几天之内就突然显出气血两虚的古怪脉象来!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胡太医检查过那些送过来的盆景中的泥土后,又检查过府中众女的脉象后,肯定了尔芙的猜测,她的脉象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有很大关系。

    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其实并不特殊,不过是些黄杜鹃花的花粉、桃仁末、红花晾干后研磨成末、鸡血藤的粉末、又混合了些不利于有孕的麝香末,组成的一种暗褐色药末,虽然不能致人小产,但是长时间接触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有孕的可能性,所以不得不说,安排下这种损招的人,还真是断了后院里所有女人的出路。

    “胡太医,这后宅里的腌事儿,实在是让您笑话了,还要烦请您按照各位妹妹的脉象抓紧开方子吧,虽说这种东西见效慢,却到底是对身体不好,喝两副药调养下,也省得各位妹妹心里头不舒坦。”尔芙接过胡太医送上的诊断结果看了看,随手就放在了旁边儿,对着还在检查盆景里泥土的胡太医,轻声吩咐道。

    胡太医其实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纷杂的地方了。

    他一听到尔芙这么说,果断地将沾满泥土的手在官袍上蹭蹭,便跟着诗兰去外面厢房开方子了。

    “这般恶毒的手段,福晋可万万不能放过做下这事的人!”

    “是阿,这是存心要绝了咱们后院女人的希望啊!”

    “这婢子也不能放过,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就给往各院送的盆景里下药!”

    “婢妾求福晋做主,难怪婢妾这些日子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只是胡太医刚离开穿堂,穿堂里就炸锅了,这些如鹌鹑似的坐在旁边装背景板的女人都活了过来,齐齐跪在柳儿的旁边,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柳儿,一边对着上首的尔芙哭诉着。

    “好了,乱什么乱!

    我不是请了胡太医给你们开方子调养身体,也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揪出来了,你们算计人的时候,个顶个地都是机灵鬼儿,落到自个儿的头上就慌了、乱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们都忘了吧!

    我说句心里话,也不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被人设计暗算,这是你们该得的报应!”尔芙重重地敲着身下宝座的扶手,冷笑着呵斥道,同时也为了避免这些人冲动下做出不优雅的举动来,命诗兰和诗情将浑身瘫软如烂肉似的颓坐在地上的柳儿拉下柴房关起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已经按照每个人的脉象和体质,开好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诗兰将胡太医开好的方子,交到尔芙的手里,尔芙瞟了眼,便让诗兰将个人的方子分发下去,交给每个人自个儿保存,又将另外一份交给秦嬷嬷保存造册留证,安排好这些,她这才对着站在下首等待着的胡太医交代道:“这抓药熬药的事情,还要麻烦胡太医多照看着些。”

    胡太医忙躬身一礼,“不敢说麻烦,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好,那胡太医就先回藏药院去准备吧,诗兰,送送胡太医吧!”尔芙笑着点头,随口应付了一句,扭头对着站在自个儿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同时递给了诗兰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示意诗兰送上准备好的赏钱。

    目送着胡太医走远,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穿堂中重新落座的众女身上,她真是没耐烦和这些女人继续在这里打嘴仗了,而且她也坐得有些累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给在场女人都下了逐客令,冷声道:“热闹看完了,估计你们这心里头也乱着,那就会都回去好好想想吧,以后到底该怎么过日子,到底是要继续这么勾心斗角地互相算计,还是要相敬如宾地和睦相处,甭管你们怎么选择,只要越过线,我绝不会含糊手软,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她就摆摆手,直接让大家伙儿散去了。

    至于说,本来打算让这些女人一块参观对柳儿行刑这个事,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考虑到柳儿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虽说是在四爷府当差的,但是到底生杀予夺都要内务府的慎刑司处置,即便是她处置个把小宫女,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可还是要避讳些,免得再给四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放弃了给那些女人下马威的机会,选择了将柳儿送到慎刑司去治罪,照着祖宗规矩办事。

    就在尔芙要起身回到后面上房休息的时候,赵德柱顶着满脑袋的汗珠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惊恐的回禀道:“柳儿房里的纸包找出来了。

    奴才回来之前就找胡太医看过了,这个纸包里的粉末,看似和之前在盆景花盆泥土里发现的那些粉末相同,但是成分并不一样,功效也是完全不同的,这里面都是些有迷惑神智和催发情绪的药物研磨成粉末的。

    主子,幸亏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不好了!”

    尔芙闻言,亦是一怔,稍后她回过神来,笑着将赵德柱手里攥着的纸包接了过来,对着秦嬷嬷吩咐道:“刚刚赵德柱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府的,到底是有人从府外带进来的,还是有人借着抱病请太医的机会弄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清楚,另外再将成分单子抄一份给我,我也好让人在外面查查,查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我可不想我好好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傻了、疯了,甚至是死了。”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纸包递给了秦嬷嬷,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后面上房。

    回到房间里,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尔芙暴怒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冷冷咒骂道:“这些害人的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

    本来我以为是病从口入,想着管好了厨房,总不会在遇到危险,后来就发现有人竟然能在家具摆设的桐油漆里做手脚,在脂粉和衣物的染色染料上动手脚,我又将秦嬷嬷拿捏在手里,现在连房间里摆着的盆景都出现了问题,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如果连正院这属于我自个儿的院子里住着都不安全,我还要怎么过日子!

    查,给我细细的查。

    另外传话给守门婆子知道,以后但凡是要送来正院的东西,甭管是什么东西,必须经太医过目,不然就给我通通挡在门外,还有那些要送洗的衣裳和被褥等物,也不要再送去浣洗房那边,左右咱们后院就有口井,用水也方便,去浣洗房挑选两个得力的小宫女过来,专门在咱们正院伺候。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诗兰,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她这一通折腾,将堂屋里摆着的茶碗花瓶都摔了个干干净净,直折腾出一身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出神,对着旁边愣神的诗兰和诗情吩咐道。

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当然,她们这些曾经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人,倒是并不挑剔,也觉得很是满足。

    但是人不是咸鱼,没有谁能乐安天命,即便是那些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的乞丐,也会想要吃些好的,何况了忙活了一上午的粗使婢仆和大力婆子,有了大厨房精心准备的席面垫底,这些人干活就更有动力了,劲头也就更足了,还不到太阳落山,这听雨斋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收拾得齐齐整整了。

    虽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以后慢慢归置,但是大面上的东西,却已经是样样俱全,西次间那面好似一堵墙般大小的书架上,已然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装饰用的古董花瓶,房间里里外外空落落的落地罩上,也纷纷挂起了颜色清丽淡雅的轻纱帷幔,连不起眼的耳房里,藤架和竹椅,也都已经摆到了该摆的位置上。

    在正院用过晚膳的小七,在得到孙嬷嬷回禀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听雨斋来,尔芙自然也一块跟了过来,她并没有让小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住下,而是领着小七如同巡视领地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一番,又安排早就已经候着的胡太医和梁太医二人细细检查,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到听雨斋里头来,坏了小七的身子。

    有茉雅琦和弘晖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容不得尔芙不仔细些。

    事实证明,她这般看似画蛇添足的做法,也并非就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小七就是个一份嫁妆就能送出门的格格,牵扯不到四爷府分产等大事里,那些迎合讨好四爷和尔芙的妾室都该捧着小七这位名为庶出、实则嫡出的格格,却不妨碍有些人就是喜欢迁怒和欺软怕硬,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人将手伸到了小七这个还未成年的小格格房间里来了,妄图早早就给小七留下宫寒的毛病……

    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尔芙瞧见这些从房间角落那些不起眼的物件里,一样一样找出来的腌东西,真真是气得头顶升烟。

    如果不是她存了份小心,等到小七真出事了,她还不得活活后悔死。

    “真舍得下本钱!”尔芙气极反笑,低声嘟哝着,便让诗兰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收到了一个密封甚好的厚重箱笼里,打算等晚上见到四爷就好好告告状,让四爷好好看看他后院这些女人的真面目,免得四爷还以为他那些妾室都是什么良善温婉的好人,被那些女人一同枕头风吹得敌视她这个嫡福晋,最后一不留神地就栽了跟头。

    曾经乌拉那拉氏如何倒台,还不是众人其利断金,各种放大乌拉那拉氏的缺点和狠辣手段,让四爷发自内心地仇视对他子嗣动手的乌拉那拉氏,不然四爷也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地除掉乌拉那拉氏,他还没心狠到如此忘情绝义,那乌拉那拉氏纵然有千般过错和万般不对,却到底是和四爷结发多年的嫡妻,并为他生养子嗣,即便是他恨,却也不一定就非要和乌拉那拉氏走上生死离别的路,哪怕是冲着他们共同孕育了弘晖这个孩子这点牵绊……

    即便是在四爷心目中如她这般纯良的尔芙,当初也曾给四爷吹过枕头风。

    “今个儿,孙嬷嬷也前前后后跑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尔芙暂且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感慨,嘴角扬起浅笑,示意诗兰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送上,满脸体恤的笑着说道。

    孙嬷嬷推辞两句,便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出了上房。

    说句实话,当她瞧见那一样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腌东西,连孙嬷嬷这样曾经在宫里打滚过的经年老人儿,也华丽丽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四爷府的后院比康熙帝的深宫内帷还要更乱套,这得亏是发现早,要是让小七格格长时间待在这样的房间里,那后半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即便是在思想更开放的现代,一个女人不能生产,也是会被人耻笑和说嘴的,何况是在礼教森严的现在,哪怕小七格格出身四爷府,有着新帝阿玛做靠山,却也难免有直不起腰的时候,就算明面上没人敢为难她,私底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这清朝格格都是要嫁到蒙古草原的,到时候就算有雍正帝给小七做靠山,这远隔千山万水的,四爷想要护佑小七,也是千难万难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孙嬷嬷也是恨得半死。

    谁让她注定是要陪着小七远走草原的奶嬷嬷和管事嬷嬷,小七能不能过得风光,自然而然也关系着她的晚年安康,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孙嬷嬷也毫不例外,一旦自个儿的利益受损,那便是再敦厚仁和的好性子,也会变身霸王龙、炸药桶。

    不过尔芙却是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安慰小七身上了,毕竟小七就是再聪明、再早慧,这到底年纪摆在哪里,哪里经过这样大的阵仗呢,偏偏她又很聪明,寻常糊弄小孩子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眼力见超群的小七,所以这种不该被小七知道的事情就毫无意外地被小七知晓了,可怜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尔芙,干巴巴地说着车轱辘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最后还是诗兰和玉洁会说话,在旁边帮忙打着圆场,应付过去了这场为难事。

    “让赵德柱彻底调查这些腌东西是怎么混到府里头来的!”走出听雨斋,尔芙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满脸苦闷地拧着眉头,冷声吩咐道。

    诗兰等人知道尔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闲话,应了句是就忙安排快腿的小太监去通知赵德柱了,至于那箱从听雨斋抬出来装满各种腌东西的箱子,则后一步由玉洁盯着,直接送到了赵德柱房里,全程未经其他人手,只有胡太医配合着细细检查,确定那些对女子不好的药物的出处来历,还有秦嬷嬷这位掌管公中库房多年的老嬷嬷检看各类物件的来历……

    不过这听雨斋里有问题的各类摆件,有些是直接从公中库房抬过去的,有些是四爷送的礼物,有些则是从尔芙的私库挑出来的精品,更有一些是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给小七的,来源广,年头久,一时半会的,还真是很难查清楚,所以直到四爷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正院的时候,也没有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又气又急的尔芙不等四爷换下身上的外袍,便已经竹筒倒豆子地将小七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更是让诗兰将几样比较有象征性的腌东西给搬了出来,满脸委屈地求着四爷做主。

    事关自个儿娇宠多年的格格,还有尔芙在旁边扮委屈,四爷也是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比尔芙要冷静些,他淡定地扶起难得给他屈膝行礼的尔芙,一边拧着帕子给尔芙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温声安抚道:“没事,你别着急,这事有爷给你做主呢,甭管是谁做的,爷都不会放过她们!”

    “我就知道爷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得到四爷承诺的尔芙抽泣着点头道。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怕其他人瞧见了笑话你,小七这件事,爷会让张保和陈福帮着你一块调查,保管不会让小七白白受委屈。”四爷长臂一揽,将尔芙揽入怀中,接茬说道。

    “嗯,其实我就是奇怪那些公中库房送过去的东西,那都是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怎么还会有腌东西混进去,该不会是内务府那边儿……所以我打算抽空让胡太医和梁太医将公中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也免得其他人再受这样的暗害。”其实等着四爷过来的这段时间,尔芙也算是渐渐冷静下来,这番故作坚强的委屈做派,亦是她对着镜子练习好久,这才摆出来的表情,现在见四爷已经许下承诺,她也就将自个儿心里的一点小怀疑说了出来。

    之前她翻看着秦嬷嬷送过来的检查结果,发现竟然有一尊三足落地镂雕云蝠纹的珐琅彩香炉是有夹层的,而这对女子不好的药材就藏在夹层里,一旦香炉加热,这些药材就会结合着各种香料挥发出来,如果不是特别检验,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

    这样精妙的做法,不是尔芙小看四爷府后院的这些女人,没人会将这样一尊足以毁掉女人未来的香炉送到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格格房里。

    而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小七的房里,只能说明这东西出现在府里是个意外。

    显然,尔芙将手里这单子递给四爷以后,四爷打眼一看就也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不喜欢将朝堂上的大事带到后院来,也不想尔芙为此烦心、忧心,所以他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将这事折过去了,但是尔芙和四爷相伴十余载,即便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却也发现了四爷眼底闪烁着的幽幽冷光。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是再着急,也得等着下面的人调查。

    不过你还是要多过问几句,那些人才知道你是惦记着小七的,也就不敢怠慢了!”眼见着四爷发散思维地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沉默了,尔芙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说两句,谁让四爷的心思太重,这样的人做事认真尽责,却很容易钻进牛角尖,为了四爷的身体健康和心情愉快,她不得不做一次解语花了。

    可惜,尔芙显然没有点亮解语花的技能点。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什么,反正她越说越劝,四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四爷的眉头就拧成了一团,最后更是不顾尔芙阻拦地直接回前院去了,再过不久,尔芙就得到前院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四爷领着苏培盛和一众护卫去找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叙旧去了。

    “真烦,真烦……

    这位爷是怎么想的,大半夜地往宗人令的府里跑,他怎么就不怕犯了宫里那两位爷的忌讳。”得到这消息的尔芙并不是那么高兴,她即便是希望四爷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也不希望四爷表现得如此急切,天知道四爷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这历来皇子和宗亲多走动都是很容易引起太多误会的事情,现在也就是亏得四爷已经成为康熙帝属意的继承人,不然……想想都是一件会成为诸多皇子攻讦四爷的事儿。

    不过现在四爷已经出府,便是尔芙想要阻拦,也是无能为力了,折腾了一整天的她也是很累的,又哭了一场,虽说并非是真哭,但是眼泪却是实打实流出来的,也会消耗体力,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罗汉床上,接过诗兰递上的热茶抿了口,交代守门婆子给四爷留好门,简单洗漱一番,她就直接回到内室里休息了。

    入夜,尔芙也不知道自个儿睡了多久,隐约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强打精神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好瞧见四爷等着一双亮晶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瞧着自个儿,登时就精神了,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去裕亲王府上了,可是你发现什么事情了?”

    “只是过去叙叙旧,保泰早前就曾经下过请帖给爷。”四爷很是敷衍的答道。

    “呵呵,爷,你还真是有闲心呢!”尔芙很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打着哈欠,低声嘲讽道,压根不相信四爷的说词,也不怪她会如此,实在是四爷这假话太假,三岁小孩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没有这般不顾礼节,突然登门拜访的,除非是突然有很紧急的大事发生。

    四爷也知道这话瞒不过尔芙,却也不想将他突然拜访保泰府邸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他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按下要翻身坐起来的尔芙,胳膊腿儿齐上阵,直接就将尔芙紧紧地锁在了怀里,同时轻轻在尔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爷不想骗你,但是这事却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说完,他就好似很困地用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裹好,闭起了眼睛。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主子,厨上准备了几样点心,您看?”就在这时,诗晴过来了。

    而尔芙也并不是四爷以为地那般暗自落泪至天明的人,她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地抽抽鼻子,加之困意上涌,眼圈有些发涩,这才会让四爷脑补成默默垂泪,她是个实打实的吃货,听诗晴在门外问起,便已经清清嗓子,痛快回答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四爷找到了就坡下驴的台阶了。

    四爷闻声走出书房,揉着还有些小饱的肚子,自顾自的低喃道:“不提还不觉得,一想起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爷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他今个儿又准备了什么好吃食呢!”

    尔芙眼圈红红地回过头,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儿,将桌上铺开的账本都是起来了。

    她微红的眼圈,微重的鼻音,让四爷更加确信自个儿的脑补了。

    四爷看着默默收拾账本的尔芙,并没有坐在方桌另一侧空着的太师椅,而是直接坐在了尔芙下首的官帽椅上,因为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尔芙的神色,也会显得更加亲近些,毕竟这官帽椅已经被四爷拖到尔芙的腿边儿了。

    “瞧着脸色有些不好,安排家宴辛苦了吧?”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你这眼圈都有些红了,要不要让诗晴她们拧块帕子给你擦擦脸?”他继续问。

    “不用,这脸上的脂粉一擦就掉了,到时候重新上妆,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那要不要让她们过来给你换杯热点的茶水,这凉茶喝着伤身啊!”他继续说。

    “热的喝着不顺口,再说这茶也不算凉,没必要再换了,她们跟着我去安排家宴,也是忙得辛苦,这会儿难得歇歇乏儿,还是别折腾了。”

    “那要不让她们进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儿,爷瞧着你刚才一个劲儿的捶腰呢,是不是腰上不舒坦呢?”四爷再接再厉地问道。

    尔芙被烦得不行,连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事。”

    说完,她就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往和堂屋用珠帘隔断开的内室里走去了。

    四爷见状,更加肯定自个儿的脑补了。

    他忙追赶了进去,见尔芙竟然连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连忙凑到跟前儿,一边亲手替尔芙脱下脚下的鞋子,一边关切问道:“爷瞧着你这脸色难看得紧,要不要传胡太医过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别累病了!”

    对于这样黏人缠人的四爷,尔芙也是无奈极了。

    她伸手扯过床榻里侧叠得齐齐整整的被子,胡乱地往脑袋上一蒙,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没病,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更不需要喝茶润嗓子,也不需要吃点心,你能不能去外面堂屋吃点心,让我自个儿安安静静地躺会儿!”

    好萌,好萌……

    尔芙那明明是如泼妇撒泼般地胡蹬乱踹动作,看在四爷眼里,却是萌点十足,他更不肯离开内室了,更是丝毫没有责怪尔芙如此耍性子、闹脾气的意思,语气温柔似哄孩子般地轻声劝说道:“别蒙着脑袋瓜儿,自是起来头疼,再说你这发髻上的簪钗佩饰,也要取下来,不然硌着脑袋瓜儿疼,也容易伤到自个儿啊!”

    “你真烦人,你知道么?”尔芙闻言,丝毫不觉得如何甜蜜,只觉得心烦不已,她一翻身做起来,眼睛微阖地瞪着坐在床边的四爷,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着,柔声回答道:“爷这不是关心你么?”

    “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些不合时宜么?我现在很累,很烦,不想说话,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还有你说的将发髻上的簪钗佩饰取下来,我就是躺下歇会儿,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也不会伤到自个儿!

    所以,你能去堂屋吃点心了么,让我自个儿好好待会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尔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时耐性极佳的四爷了,努力让自个儿的语气显得不是那么激烈、严厉的问道。

    四爷见尔芙如此,更是不肯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再滔滔不绝地烦尔芙了,尔芙见此,也不再要求他离开内室,让自个儿好好清静清静了,如同咸鱼般地挺尸躺在床上,重新扯过被自个儿丢在旁边的锦被,从头至脚地仔细盖好,双眸紧闭地翻个身,背对着床边坐着的四爷,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四爷是不言语了,他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是不自在。

    尔芙有些无奈地在被窝里,躺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熬不过四爷那无声的目光,一翻身坐起来了,满脸苦闷地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认命地叹气道:“我有些饿了,又懒得动弹,你若是不觉得麻烦的话,不如将堂屋里的点心取来呗,我想吃几块,再喝上一杯浓香甜润的奶茶,这样能让我睡得更踏实些。”

    说完,她又是勉强地对着四爷笑了笑,免得四爷继续留在这里,用怨念重重的小眼神盯着自个儿不言语。

    而四爷闻言,也是配合,马上就收起了默默注视尔芙的眼神,快步往外走去。

    尔芙见状,浑身放松地靠在了挂着床帏的雕花床栏上,无语地摇摇头。

    一会儿工夫,四爷就又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他如同任劳任怨的小蜜蜂般,先是将外间罗汉床上的小茶桌搬到了床上,又一趟趟地将诗晴她们摆在方桌上的数碟点心都挪了过来,一一摆到了桌上,这才朗声吩咐廊下伺候的宫婢去准备尔芙要喝的奶茶,同时脱下脚下的长靴,盘腿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和尔芙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

    尔芙无奈地抚抚额头,抬手从盘里捏起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如麻将块大小的枣糕,往嘴里送去。

    甜食,应该是最能抚慰人心绪的食物了。

    一块微甜的枣糕下了肚,尔芙脸上的笑容,总算多出几分真诚和舒畅来,她挑眉瞧瞧对方眼巴巴瞧着自个儿的四爷,轻声道:“这枣糕并不是太甜,配合着里面颇有嚼劲的枣干,倒是正合你的胃口,你也一块尝尝吧。”

    说完,她就将装着枣糕的细白瓷高足盘,轻轻往四爷的跟前儿推推。

    四爷见状,笑呵呵地捏起一块枣糕,便往嘴边儿送去。

    枣糕甜而不腻,配合着那丝丝缕缕的枣干,嚼劲十足,却也不觉得生硬累牙,倒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只是相比起用蛋奶和面的玉米小饼,还是泛着奶香的玉米小饼,更合四爷的胃口。

    四爷吃过一块枣糕,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另一盘的黄金饼上。

    “主子爷、主子,奴婢送茶水进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诗晴的声音。

    她之所以要在门外轻轻叩门请示,也是怕贸然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儿,毕竟就刚刚她还从内室的窗前看到,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爷很是亲近地并肩而坐呢,谁能猜到这会儿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万一冲撞到这两位的好兴致,自个儿这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只是这次她猜错了。

    刚刚她从窗外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想多了、脑补过分了。

    四爷是很愿意和尔芙亲近亲近,但是四爷也不会不顾尔芙的脸面,拉着尔芙白日里任意胡闹,那要是传扬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尔芙呢……

    他听到诗晴有些微颤的声音,便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对着门口,朗声吩咐道:“快些送进来吧,你家主子都已经用上点心了,正等着奶茶润嗓子呢,另外再把内室里的窗子打开,免得吃食的味道留在内室里,坏了你家主子的心情。”

    说完,四爷就已经动作麻利地坐在了拔步床一侧摆放着的官帽椅上了。

    四爷刚刚坐定,诗晴就捧着托盘,脑袋瓜儿垂得低低的地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床上,尔芙衣衫微乱,却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发间微乱,却簪钗佩饰俱全。

    而四爷呢,更是衣衫齐整地坐在床边一侧的官帽椅上。

    诗晴见到如此情形,再联想到主子爷的吩咐,她一边将托盘上的奶茶和香茗在茶桌上摆放好,一边暗恼自个儿的自作聪明,快步走去开窗户了,免得自个儿之前自作聪明的举动给自家主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幕,看在四爷的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尔芙却是不明所以,她歪歪脑袋瓜儿,叫住了要伸手推窗的诗晴,低声吩咐道:“天气凉了,别把这几扇窗户都打开了,打开一扇通通风就是,你们四爷就是麻烦,吃个东西,还担心这味道留在房间里。”

    说完,她就没好气地丢给了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抿唇一笑,便没有解释。

    诗晴开完窗子,也捧着托盘,快步离开了内室。

    尔芙有些无趣地吃着点心,又抿了口滚烫的奶茶,感受着口舌之间的浓浓奶香,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宽慰笑容,柔声说道:“这几道点心的味道挺不错的,倒是正适合用来垫肚子呢。”说完,她就对着四爷甜甜一笑,好似全然忘记了刚刚对四爷的不耐烦。

    四爷见到这一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尔芙这丫头爱拈酸吃醋,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消气了。

    四爷心情放松下来,也不再唠唠叨叨地烦扰尔芙了,他一边吃着黄金饼,一边轻声吐槽着自个儿小厨房里的掌灶大厨燕四燕公公:“嗯,你院里生公公的手艺是没得说,还是你的眼光好。

    当初和生公公一块来府里伺候的燕四就不行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带着股宫里御膳的味道,瞧着是精致,但是味道就有些太普通了,好似生怕这那味调料放多了,爷便会要他脑袋似的,恨得爷都想将他打发到杂役房去挑燕毛了。”说完,他又拎起旁边装满奶茶的银壶,替自个儿满满地添上了一杯,他瞧着尔芙喝得香甜,也想试试这自个儿平日里都不喝的奶茶了。

    尔芙呢,也不会阻止四爷喝奶茶。

    虽然这奶茶是热量颇高的饮品,不适合经常饮用,但是就四爷平日里那清淡如水的饮食习惯,也根本不存在什么三高风险,反倒是尔芙担心他会不会有贫血等问题呢,她笑着建议道:“那你就好好提醒提醒燕公公呗。

    燕公公是御膳房出身,比起小生子这个在阿哥所膳房当差的小人物,想来更擅长烹调之道,只不过是你平时太严肃了,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丢掉差事吧。”说完,她也替自个儿添了一杯奶茶,香浓甜腻的奶茶,喝起来就是痛快,比起微苦回甘的香茗热茶,更符合她的口味。

    四爷闻言,笑着点点头道:“爷懒得和他废话,还是让他和小生子好好学学吧,爷稍后就让人将他送过来,而且他还擅长做调理身体的药膳,留他在你院里伺候些日子,也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体,省得你总是畏热怕冷的,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说完,他就已经朗声叫起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一副立时三刻就要将燕公公送过来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无奈了,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四爷的好意。

    别看四爷的嘴上是说燕公公的手艺不如小生子,但是她在府里这些年,也早就听说过燕公公的赫赫大名了,那一手药膳的工夫,可谓是宫中一绝,当初四爷能够将他从御膳房挖出来,曾许下了重礼,答应荣养燕公公一辈子呢,不然燕公公怎么可能会离宫来到四爷府当差呢。

    四爷这会儿将燕公公指到自个儿跟前儿,显然是示好之意。

    “主子爷,您有事叫奴才?”苏培盛这会儿已经猫腰弓背地凑到四爷跟前儿了。

    四爷瞧瞧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小厨房伺候的那个燕四,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来牡丹台伺候些日子,好好和小生子学学做菜的本事,再替福晋调理调理身体,要是他学不会本事、调理不好福晋的身体,爷就送他去杂役房伺候去。”

    说完,他就摆摆手地将苏培盛轰出去了。

    苏培盛站在廊下,满脸红,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地往外走去。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她也不是在装瞌睡,她是真到了睡午觉的工夫。

    “这天阴沉沉的,我这老是坐在这里不动弹,还真是有些打瞌睡呢!”尔芙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儿,眼角挂着几分歉意笑容的柔声说道,她想,她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小乌拉那拉氏应该会识趣地离开吧。

    可惜,小乌拉那拉氏就如同听不懂尔芙话里暗示似的挠挠头,接茬道:“婢妾原来也有这个毛病,不过后来跟着院里的方嬷嬷学会打牌就好多了,不如婢妾陪福晋耍几圈。”说完,她笑着做了个搓牌的动作。

    那模样就如浸/淫牌桌大半辈子的老赌鬼似的,显然这打牌是小乌拉那拉氏的一大喜好,但是尔芙却不喜欢打牌,一来是她觉得码牌是件挺麻烦的事情,二来是她这人上了牌桌就会精神松懈,和朋友坐在一块玩玩,说上几句闲话家常,那是无所谓,而和小乌拉那拉氏这样的情敌打牌,她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万一有那句话说冒失了,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但是让她再继续这样和小乌拉那拉氏干瞪眼地傻坐着,她也不愿意,所以即便她不喜欢打牌,她还是同意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建议。

    一会工夫,一张四四方方的紫檀木桌就被从外面抬了进来,西丝绒的淡蓝色桌布,象牙雕的精致麻将,配合着一颗滴溜溜乱转的水晶骰子,样样都透着几分讲究,小乌拉那拉氏满脸爱惜地拂过被宫人倒在桌布上的麻将,笑着看向尔芙,柔声说道:“婢妾真没想到福晋也偏爱此道呢。”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尔芙淡淡说道。

    哗啦啦,哗啦啦……

    乒乓……

    一圈一圈又一圈,尔芙发现小乌拉那拉氏的牌技真好,不动声色地给她喂牌,宁可拆着牌都要主动放炮给她……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足足赢了有数十颗银珠子。

    尔芙笑着把玩着手边漆盒里的雕福禄寿喜字样的银珠子,端详着小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明白了小乌拉那拉氏的来意,这小乌拉那拉氏一来是跑来找她示好,二来就是为了躲清静的。

    因为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老福晋喜塔腊氏递牌子来圆明园给她请安了。

    “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就一块见见吧。”尔芙听完外面宫人的回禀,扭头看了眼脸色大变的小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说道。

    她不是故意让小乌拉那拉氏难看,而是好奇小乌拉那拉氏避见娘家人的原因。

    难道说小乌拉那拉氏也被穿越大神临幸了?

    这是句玩笑话,从小乌拉那拉氏的言谈举止和喜好习惯,尔芙看得出来,她仍然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小乌拉那拉氏。

    少时片刻,便有大力婆子抬着软轿接喜塔腊氏过来了。

    喜塔腊氏鹤发童颜,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黑白分明,如她这般年纪,很少有人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尔芙一见就觉得喜塔腊氏是位充满智慧的老人。

    事实亦正是如此,她作为乌拉那拉氏族长达哈苏的福晋,别看品级不高,但是乌拉那拉家上下,不论男女老少就没有人不服气她的,连达哈苏遇到拿不准的事情都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可见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这么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尔芙可不敢受她的大礼参拜。

    她还不等喜塔腊氏撩着袍摆下跪,便忙站起身来,抢在宫女之前,一把扶住了喜塔腊氏,很是亲切的说道:“老福晋,快快请坐下说话吧!”

    同时,还不忘吩咐宫人取来厚垫子垫在镶大理石面的太师椅上。

    毕竟喜塔腊氏已经老迈,比不得年轻人火气旺盛,这要是真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安顿好喜塔腊氏落座,尔芙转身坐回到主位上,含笑问道:“瞧着外面这天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老福晋怎么选了这个天气出来走动呢?”

    “福晋如此厚待老身,老身实在是不胜荣幸。”喜塔腊氏又和尔芙客气一番,这才坐在了已经铺上垫子的太师椅上,满脸感激的缓声说出了来意,“不过老身实在是脸红得很,老身今个儿主要是来找珍珠这个不成器的晚辈的,反倒是给四福晋请安这事,成了顺带手的事情,她额娘惦记她的身体都病了,家里头也没有其他够品级的亲眷能过来递牌子请安,给珍珠传个信,老身这个老太婆这才主动将这个活计揽到了头上。”

    “老福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长辈,甭管怎么说,您能来都是我的荣幸。”尔芙当然知道喜塔腊氏不会是专门来给她请安的,她毫不意外地笑着,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柔声说道。

    “福晋慈善谦和,老身更觉得惭愧了。”喜塔腊氏好似心虚地低头道。

    只不过她袖管下隐藏着的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却给小乌拉那拉氏做出了一个很是隐晦的暗示动作。

    这是小乌拉那拉氏进府之前,小乌拉那拉氏到她跟前请安的时候,她特地和小乌拉那拉氏约定好的暗号,别看达哈苏口口声声说是珍珠和她的额娘死求白赖地要来四爷府做格格,其实送珍珠过府来给已逝的乌拉那拉氏作伴的时候,珍珠的未来就已经定下来了,而当时喜塔腊氏担心以后和小乌拉那拉氏传话不方便,便定下了几个隐蔽的暗号。

    而此时她做的暗号就是提醒小乌拉那拉氏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是她的警告。

    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喜塔腊氏随随便便就能从乌拉那拉氏族中,挑选出三五个顶替小乌拉那拉氏位子的姑娘来,且各个模样出挑、性格讨喜,如果小乌拉那拉氏不听话,她绝对不介意再往四爷府塞上几个格格。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小乌拉那拉氏留,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坐在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瞧见喜塔腊氏的暗示,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惨白惨白地如同是大病初愈般,可想而知是有多惶恐,偏偏她还要保持镇定,维持着难看地笑脸陪坐,只一会功夫就吓出了一身汗,再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借口身体未愈,快步离开了长春仙馆。

    翠微堂,小乌拉那拉氏才刚刚坐定,喜塔腊氏就随后过来了。

    “还不跪下!”刚刚还如同慈爱老人般的喜塔腊氏,此时是满脸寒霜,她好像翠微堂的主人般挥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婢仆,还不等小乌拉那拉氏开口说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而且一开口就是冷冷地一声如炸雷般的暴喝。

    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相信这个声音是出自脚步蹒跚的古稀老人口中。

    小乌拉那拉氏闻声,登时就好似弹簧般地从位子上窜了起来,也不管地上是冰冷坚硬的青玉地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模样恭顺如小绵羊似的,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个敢和嫡福晋作对的跋扈格格,她低垂着的脑袋瓜儿,好似被捆束在刑场上的罪犯般,等待着喜塔腊氏的审判。

    “你可知错?”喜塔腊氏拄着拐杖站在小乌拉那拉氏跟前,冷声质问道。

    “珍珠知道错了,珍珠让家族蒙羞了。”被问到头上的小乌拉那拉氏苦着脸道。

    “为何?”喜塔腊氏却并不满意小乌拉那拉氏的回答,继续追问着。

    “珍珠丢了咱们乌拉那拉家的气节。

    咱们乌拉那拉家满门忠烈,为我大清朝立下赫赫战功,可是珍珠却如同戏子般地对新福晋曲意逢迎,实在是辱没了家族名声,连累众位先祖和家中长辈、叔伯、兄弟姐妹一块被其他人笑话。”小乌拉那拉氏的脑袋越沉越低,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这才在喜塔腊氏的几番催促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愚蠢。”偏偏小乌拉那拉氏苦思冥想的答案,并非是喜塔腊氏心中的答案。

    “啪……”

    气急的喜塔腊氏抬手就是一拐杖,重重地砸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背上,直打得小乌拉那拉氏摔倒在地上,还尤为不解气的叹了口气,将拐杖摔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指着满脸迷惘的小乌拉那拉氏,沉声教训道:“钮祜禄氏是嫡福晋,你是妾室,嫡庶尊卑,你连最起码的礼数都记不住,难道当初老身和你说的话都是喂了狗么!”

    “老祖宗的教诲,珍珠时刻记在心间。”小乌拉那拉氏忍着疼痛,哽咽道,却也不忘跪正身子,免得被喜塔腊氏挑出错处,身上再受苦。

    她就搞不懂了,当初乌拉那拉氏嫁到阿哥所做十四皇子福晋的时候,连个封号位分都没有的时候,那也是风光无比,三朝归宁,更是阖族齐聚地迎接乌拉那拉氏,那是何等风光,怎么轮到她做四爷府格格的时候,她就是这般不受待见,仍然是那个被人教训、打骂的小可怜儿……嫡庶尊卑,当初是谁对她说,她有先福晋做靠山,根本不需要在意钮祜禄氏这个继福晋的,怎么如今就变成她不懂规矩了。

    可惜,她根本没胆子将这话说出口,这个不懂礼数的锅,她是背定了。

    喜塔腊氏也没有多为难她,毕竟小乌拉那拉氏已经不是那个不起眼的分支格格,即便是她,也不好太过苛刻,免得落在旁人眼中,以为她是不敬宗室亲贵,平白招惹上麻烦,更是因为她注意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眼底的怨恨。

    这个棋子,废了。

    这是喜塔腊氏今个儿来圆明园的唯一收获。

    偏偏跪在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弃子,她见喜塔腊氏许久都没有言语,偷偷抬眸瞧了眼上首坐着的喜塔腊氏,壮着胆子,凑到喜塔腊氏的跟前,故作小女儿姿态地撒娇道:“老祖宗,珍珠也是被底下人挑唆地没了理智,这不知道错了就主动跑到福晋跟前去示好了,这新福晋的脾气秉性,珍珠最是了解不过了,保管她不会怪罪珍珠的,兴许还会主动拉拢珍珠呢,毕竟珍珠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她就是要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也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的。”

    “你的这点小聪明,真是没用对地方。”喜塔腊氏如同怒其不争似的叹气道。

    “这都要怪珍珠身边的陪嫁不中用,不但不懂得规劝珍珠不妥当的行为,还因为和正院那边的宫女不睦就故意挑拨珍珠和新福晋对着干,珍珠已经将她二人都降为二等宫女留在身边,相信没有这些坏心肠的陪嫁在跟前挑拨珍珠,珍珠一定不会再闹出不成体统的事了,老祖宗就原谅珍珠这一次吧。”小乌拉那拉氏趁机顺杆爬地抱住了喜塔腊氏的胳膊,柔柔说道。

    “出了事就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你真是好骨气。”喜塔腊氏也不想多和乌拉那拉氏浪费口舌了,她也没有耐心去规劝小乌拉那拉氏,很是敷衍地应付了几句,又着重点了小乌拉那拉氏几句,便也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翠微堂的那刻,她已经打定主意要重新挑选得力的人送来四爷府了。

    因为小乌拉那拉氏太糊涂、太盲目自大、太自负,总之在喜塔腊氏看来,这个小乌拉那拉氏有太多毛病,且和弘晖关系不睦,这样的姨母留在这里对弘晖没有半点帮助,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更多精力放在培养新人上。

    “回去告诉你家格格,女人如水,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下身段来。”不过在她下轿,无意中瞧见身侧位置放着的包袱时,还是有了片刻的心软,对着送她出圆明园的雪梨交代道。

    这是小乌拉那拉氏急三火四地从柜子里找出来的,瞧着上面的折痕和褶皱,看得出来是之前就预备下的,一套内嵌护膝软垫的里衣,因为她年轻时候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伤到了腿上双膝,所以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觉得双膝火辣辣、针刺般的疼痛,而她之所以还算比较喜欢小乌拉那拉氏的原因,便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那份难得的仔细和孝心。

    现在她瞧见这套里衣,如何能不心软些……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当这个短暂的假期结束的时候,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尔芙和四爷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男女都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尔芙坐在回圆明园的马车上,还抹了抹眼泪,实在是这三天太幸福,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些比她聪明、格外难缠的情敌,她就不得不提自个儿鞠上一把同情的泪水,最后还是四爷瞧着妻女都兴致不高,连忙保证这种丢开所有规矩和庶务等烦心事的放假的活动,以后还会不定期举行,这才让明显兴致不高的母子三人都重新展露出笑颜来。

    “还没有回到圆明园里,我就已经怀念昨个儿一家人凑在小河边一边烤鱼,一边围着篝火唱歌的样子了。”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圆明园门,尔芙抬手抿了抿耳边被风吹散的碎发,颇有几分感慨地对着小七低喃道。

    “额娘,小七才更觉得怀念呢。

    小七一想到回到园里就要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习字、做功课的生活来,这就打不起精神来,浑身不自在。”小七学着尔芙的样子,半趴在车窗口,望着已经隐隐显出轮廓的圆明园,发自肺腑地说出了一句所有学龄期儿童和少男少女们的心愿,那就是希望假期越久越好,作业越少越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假期后遗症,主要表现为懒散、好玩、厌学……等等,治疗方法,无外乎是比较粗暴的打一顿和顺其自然就好两种,反正没听说有什么特效办法能解决这个假期后遗症的。

    “收收心吧,该读书的时候就要认真读书,要真是让你的女先生把你上课不认真、贪玩的事告到你阿玛跟前去,这种能自在去玩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也曾经历过假期后遗症的尔芙说出了她小时候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轻轻拂过小七的发顶,更加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相比起自家唠唠叨叨的爸妈,她实在是太随和了些。

    尔芙再次为小七觉得高兴,要是她也能摊上这样开明的爸妈的话,她一定会兴奋地跳脚。

    马车最后是停在了圆明园的园门口。

    长春仙馆外,府中众女和圆明园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已经翘首盼望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归来,尔芙本来还算愉快的心情,登时就烟消云散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才一回到长春仙馆就被兜头轮上一棍子。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先是让小七和弘轩都回到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又婉言打发了来请安的众女,最后领着几个管事嬷嬷来到了布置成会客厅的厢房说话。

    事实证明,甭管圆明园这边和四爷府是如何相对独立的两个部门吧,只要尔芙出现在这里,这些本来全部都能独立办公的管事嬷嬷就会瞬间变身成应声虫,这也让想着继续过自在日子的尔芙很不高兴,所以她随手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抿了口,便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她要继续放假的想法,“你们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之前我和四爷没有过来圆明园的时候,这偌大的园子被你们照料得就很不错,我和四爷也都很满意,所以以后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安排来打理就好,没有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就不要来烦我,你们该明白我和四爷过来是避暑休假的,我可不想还好像在府里的时候那样,被种种庶务压得无暇欣赏身边的美景。”

    说完,她也没有多留这些管事嬷嬷说话。

    有时候,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工作关系不在四爷府的管事嬷嬷打交道,因为园子是康熙爷赏下来的,本来各处当差的人手都有内务府那边安排好了,后来园子的所有者是变更成为了四爷,但是这些在各处当差的宫婢仆妇,乃至于管事嬷嬷的人事关系,却并没有一并划归到四爷府,月钱和份例配给,也都是由内务府那边发放的,所以也就造成她和乌拉那拉氏前后两位福晋都不大好插手圆明园这边的管理问题,尔芙私下里也想过,怕是唯有等到四爷登基以后,她才能彻底地将圆明园的管理权拿到手里,不然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正因为现在无权处置圆明园这些管事嬷嬷,甚至是最底层做洒扫的小宫女,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进入放假的状态了。

    即便是这些管事嬷嬷有主动交权的意思,她也不愿意接下。

    顺利几句话就打发了管事嬷嬷以后,尔芙坐在厢房发了会呆,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些管事嬷嬷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的交权,甘心从内务府所辖的直系变成四爷府所属的分支,这次过来,也无非是过来试探她罢了,这也就是她并没有顺坡下驴地接下这些管事嬷嬷递过来的权柄,不然估计不用等到明天,这圆明园上下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估计就又要不得清静了。

    想明白这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些看似聪明的管事嬷嬷,难道这些聪明的嬷嬷就不明白圆明园归了四爷,便不会再从四爷的手被收回去,也就是说这些嬷嬷早早晚晚都要看她这个嫡福晋的脸色过活,现在这些管事嬷嬷抓着权柄不撒手,要是她记仇些,这些管事嬷嬷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也就是她这个人太大度了,不和她们计较,不然……

    啧啧,只能说这些管事嬷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你让人将床上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晒晒,这两日虽然是天气不错,但是到底是好几天都没有人住过,难免会觉得有些潮,另外把这趟带出去的被褥和行李都好好收拾收拾,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堆到库房去,该洗的洗,该拆的拆,还有那些家居摆设,也要让管事嬷嬷那边安排粗使婢女过来收拾收拾。”坐在厢房停歇片刻,尔芙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起身往上房方向走去,路过小院的时候,她瞧着院子里堆着的大箱子堆儿,轻声提醒了一句,免得底下人当差不仔细,白白将这些才用过一两次的被褥就堆到库房去虫子。

    重新回到上房,尔芙做地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在内室泡了个热水澡,要说在外野营的这几天里,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太不方便就是沐浴这件事,因为这几天的用水都是水车送过来的山泉,数量比较少,除去大家伙儿吃饭、洗漱的分量外,所剩不多,即便是最爱干净的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太浪费,她又不想用清澈的小溪水洗澡,所以这几天下来,她早就已经盼着要好好泡个澡了。

    舒舒服服地泡好澡,换上柔软的细棉布里衣,她披散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半躺在东次间贴墙摆着的雕花罗汉床上,拿着本话本子就无所事事地翻了起来,那叫一个闲在,不过很显然这种悠闲,也只限于今天而已,因为明个儿她还要去畅春园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她只要一想到几天前,四爷先斩后奏请假的事,她就知道她明个儿不会看到德妃娘娘的好脸色了。

    事实亦是如此,她连凝春堂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拦住了。

    就在四爷简单准备准备去畅春园那边和康熙老爷子销假的时候,尔芙也跟着他一块来到了畅春园,只不过是她绕过中轴线上的九经三事殿和二宫门等几处景致,直接就奔着德妃娘娘居住的凝春堂去了,紧跟在她身后的诗兰和诗情二人手里,还捧着尔芙带给德妃娘娘的小礼物,可是即便是如此,德妃娘娘还是没有给她好脸,她才出现在凝春堂的范围内,毓秀姑姑就苦笑着迎了出来,“娘娘正和其他娘娘听戏呢,怕是还要劳烦主子在这里等等!”说着话,她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即使如此,那我怎好进去打扰娘娘的雅兴。”尔芙知道德妃娘娘这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怪她没有规劝四爷将更多精力放在朝政上,反而勾着四爷带着她和孩子去外面胡玩疯闹的,不过她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到的事情,所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分毫就含笑点了点头,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组往附近的凉亭走去。

    毓秀姑姑也适时地招呼过宫人将准备好的垫子都送了过来,另外她还不忘让人将备好的热茶和点心都送了过来,又陪着尔芙在凉亭里说了几句话,这才在尔芙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重新回到凝春堂里去伺候德妃娘娘听戏了。

    等待,总是很苦闷的事情。

    尔芙坐在凉亭里,听着凝春堂传出来的锣鼓声和笑语声,把玩着手里头精致的小茶盅,和诗兰、诗情说笑几句,便开始她的发呆生活,等得茶壶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外面飘来朵朵阴云,总算是瞧见有人从凝春堂里往外走了,尔芙忙站起身来,含笑送着这些意犹未尽的宫妃离开,耐心地等着还留在凝春堂里的德妃娘娘召见,同时不忘让诗兰用肉干挑逗起笼子里银白色小狐狸的兴趣,这可是四爷特地准备给她讨好德妃娘娘的宝贝。

    为了找到这只机灵可爱的小东西,四爷可是花费了大价钱。

    “真是舍不得小银子。”尔芙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头顶柔顺的皮毛,又故意勾了勾小狐狸的小鼻尖,瞧着小狐狸不高兴地甩着尾巴躲闪,她这才不舍地缩回手,这么有灵性的小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只可惜就这么一只,她就是再不舍,也不好私下留下给自个儿赏玩了。

    只不过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就想起了毓秀姑姑的声音,“主子,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呢!”

    尔芙闻言,有些心虚地敛了敛袖摆,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话,这才重新展露出笑脸来,迈步往德妃娘娘休息小憩的雅间走去。

    雅间里,布置得很是考究,件件摆件都是精品,含蓄内敛的宝光,显示着它们的价值,便是一张最不起眼的绣墩都是包浆浑厚,而此间的主人德妃娘娘正坐在矮榻上,摆弄着一对象牙雕的亭台楼阙微雕景观。

    “尔芙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尔芙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德妃娘娘闻言,瞧都没瞧尔芙一眼,便抬手指了指旁边摆着的绣墩,招呼着尔芙坐下说话了,虽然话说得不大好听,“坐吧,你也是亲王福晋了,实在不必再行大礼,这要是让老四瞧见,还以为本宫故意折腾你呢!”

    “娘娘,您是四爷的额娘,妾身给您行礼,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尔芙笑着起身,却并没有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坐到旁边摆着的绣墩上,反而打开了诗兰拎着的小笼子,抱出了正抱着尾巴假寐的狐狸小银子,很有些厚脸皮地凑到了德妃娘娘身边,含笑讨好道,“您看,这就是四爷特地从关外给您寻来打发时间的宝贝儿,正儿八经的银狐,您瞧瞧,这眼睛多灵动,这皮毛多顺滑,抱起来暖暖的!”

    “瞧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德妃娘娘伸手摸了摸小银子,故作淡然地低喃道,可是一双眼睛却已经怎么都拔不出来了。

    这也是四爷观察入微,这才发现了德妃娘娘这一爱好。

    尔芙绝对想不到德妃娘娘这样的人物会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上到最普通的小狗、小狗、下到白胖白胖的小兔子、小松鼠,总之是毛茸茸的萌宠,德妃娘娘都爱不释手,更甭提小银子这样特别稀罕的银狐了,所以尔芙才抱出小银子送到德妃娘娘跟前儿,德妃娘娘的脸色就好转了不少,不过为了不让尔芙恃宠生娇地继续胡闹,她还是故意板着脸,这样德妃娘娘的脸色显得很是古怪。

    “其实妾身也知道自个儿做错了,娘娘就原谅妾身吧。”为了让德妃娘娘能顺利地就坡下驴,尔芙又做小伏低的赔笑认错道,说完就死皮赖脸地凑到了德妃娘娘的身边,也不管德妃娘娘的脸色多难看,径自就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小狐狸的喂养细则,说着说着,德妃娘娘就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招呼着宫人将照顾小狐狸的细节都记下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如果不是身在四爷府里,尔芙还当这是那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所居住的闺房呢!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为何其他大夫都没有看出这个问题来。

    针对于这个问题,胡太医也给出了一个很靠谱的解释。

    那就是因为这du并不是特别猛烈,而且还是少量多次碰触到,致使吴嬷嬷的症状和寻常中du有些不同,他如果不是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例子,也不能发现这个问题。

    尔芙认为胡太医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自个儿,她点点头就让诗兰送他出去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她也没有故意将这消息瞒下来,等诗兰送胡太医走了,便让晴岚将这消息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赫赫传了过去。

    至于乌雅赫赫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她也不掺合。

    安排好这些,尔芙揉揉还有些酸胀的脑门,抱过在脚边蹭来蹭去的雪球,迈步网暖阁走去。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不值。

    她抱着软乎乎、肉嘟嘟的雪球,脱掉鞋袜,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好似逗孩子般和雪球说着悄悄话,一点点地培养着困意,只是还不等她困意上涌,坑爹的乌雅赫赫就又来了。

    对此,尔芙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的mmp,却不得不面露浅笑地迎出了暖阁。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落座,自个儿抱着雪球坐在上首宝座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问道:“看来妹妹是已经见过晴岚那丫头了,你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何事?我先说好,你乳母的事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晋姐姐,您大人大量,还请您救救我的乳母……”只是乌雅赫赫显然并不相信尔芙的话,只当尔芙还在为先前的事情不快,她也知道该怎么表现女子的娇弱一面,眼泛泪光地跪在地上,凄凄切切地恳求道。

    尔芙见状,有些无奈地轻抚额头,叹气道:“我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么!”

    “福晋姐姐,我知道您最是心善了,求求您救救我的乳母吧!”乌雅赫赫却是不管这套,继续纠缠道。

    “你想我怎么救你的乳母,我又不会医术!”尔芙将怀里抱着的雪球放在地上,迈步走到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俯身将乌雅赫赫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问道。

    “胡太医,胡太医的医术高超,必然能将吴嬷嬷治好。”乌雅赫赫闻言,紧紧抓着尔芙的手臂,连声说道。

    说着,她还似是怕尔芙不同意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叠叠得齐齐整整的银票,一边往尔芙的手里塞着,一边恳求道:“这些银票是我特地为胡太医准备的茶水钱,也是我为之前自个儿的失礼之处,向胡太医道歉了,还请福晋姐姐帮帮忙。”

    “你先把银票收回去……”尔芙有些无奈地推拒道,她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乌雅赫赫还是那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做派,自个儿还真懒得搭理她,但是现在……尔芙还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她只得对着诗兰使个眼色,示意诗兰安排人去请胡太医过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又一次地背着药箱回到了正院。

    胡太医瞧见乌雅赫赫和尔芙坐在堂屋里,再结合着赵德柱传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尔芙请他过来的意思了,他拱手一礼,借着诗兰准备好的笔墨,很快就写出了一张方子。

    他将方子递到尔芙的手边,恭声道:“这就是微臣替吴嬷嬷开出的药方。”

    “直接给乌雅格格吧!”尔芙低头瞧瞧,却并未接手,而是直接指指下首坐着的乌雅赫赫,淡声吩咐道,她是看出来了,这乌雅赫赫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和这样的人计较,还真是有些自找罪受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是恨不得离乌雅赫赫越远越好。

    为了保守起见,她还特地提醒了一句:“胡太医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但是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你还是要找人瞧瞧这张药方吧,免得到时候又出了乱子。”

    “福晋姐姐,您这是何意?”乌雅赫赫刚要伸手接过药方,听见尔芙这些话,登时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的轻声问道。

    另一边,胡太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对此,尔芙先是对着乌雅赫赫摆摆手,示意乌雅赫赫先把药方接过去,这才转过头来安抚面露怒色的胡太医,温声道:“胡太医勿恼,我说这话儿,并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和品德,实在是这府里人多事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您开出的方子胡来乱来,趁着这药方还没有多过人手,安排人查验清楚了,对您好,对乌雅格格也好。”

    “那就按照福晋之意吧。”胡太医虽然是官身,却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说尔芙这话说得也算合理,他要是再拒绝,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心虚,所以他虽然心有不快,却仍然点点头,同意了尔芙的安排。

    尔芙能瞧出胡太医脸上的不快,更能听出胡太医话里话外的不满,却不能不这般小心翼翼的,因为胡太医和自个儿的牵扯颇深,而乌雅赫赫这人吧,很有些胸大无脑的意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估计都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来证明,乌雅赫赫肯定会死咬着自个儿不放。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多事地让晴岚去传那句话呢!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两个稳婆再也顾不上还在旁边坐着的尔芙,一溜烟儿地围到乌拉那拉媚儿跟前,齐齐唤道:“再加把劲,已经能看到头了!”

    炕桌另一侧,细细品茶的尔芙瞧着二人攥着拳头加油鼓劲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清闲和冷静有些不合时宜,忙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起身离开了温暖的大炕,示意诗兰将她用过的那些茶具都收拾起来,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生产的乌拉那拉媚儿身上。

    因为她到现在为止都没瞧见乌拉那拉媚儿有什么好危险的!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眨眼过去小半天。

    一直等到尔芙在产房里边儿,站得双腿发直、两眼发昏、满头热汗,乌拉那拉媚儿才低吼着,挺直了身体。

    “哇……”那是一声不算响亮的哭声。

    低低的哭声,微弱的呼吸,一切都预示着这个才落地的女婴,身体不大强壮。

    乌拉那拉媚儿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稳婆洗净包好的小格格,便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府里新添了位小格格。

    瞧瞧小格格这眉眼儿,再瞧瞧小格格这胳膊腿儿,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窦氏侧身抱着还满眼含泪的小格格凑到尔芙跟前,满脸喜气的夸赞着。

    吴稳婆也配合道:“是啊,小格格知道您疼爱着她,才落地就睁眼了。”说完,她便仰着脸儿,满脸期盼的望着尔芙,这是在等着尔芙打赏呢,她撇家舍业地来到府里伺候这些天,所图的可不是内务府给的那份差饷,那点钱儿,买米买菜都不够用呢,她就盼着今个儿这封大红包呢!

    尔芙见状,抬手一挥,朗声道:“辛苦两位嬷嬷,来人,看赏。”

    随着她这边话音落,吴稳婆和窦氏齐齐拜倒,连声谢恩着,诗兰也适时地捧着红纸封好的银条进来了,这还仅仅是她这边的一份赏赐而已,别看四爷不在府里,乌拉那拉媚儿也睡着,但是那两份赏赐都不可能省下,不过那两份赏赐都不该由她这位嫡福晋送出,所以她也就没有提起,只让两位稳婆在房里小心伺候着乌拉那拉媚儿,便领着诗兰回去上房,给那边儿等待消息的其他情敌去报信了。

    上房里,辛苦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的众女听尔芙说起乌拉那拉媚儿生的是个小格格,皆是满脸欢喜,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许多,连连吵着要去后罩房那边去看小格格。

    尔芙也没有拦着她们,小格格虽然身体娇弱些,但是这些女人都知道轻重,不会不顾身上带着寒风就往跟前凑,再说产房里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候着,也会提醒规劝那些不分轻重的人,所以她也就笑呵呵地点点头,直接领着这些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的女人说笑着往后罩房那边的产房去了。

    小格格瘦瘦小小,皮肤红红皱皱,还没有长出头发来,别提多丑了。

    不过在这些女人的嘴里,这个丑巴巴的小格格就如同天仙临凡般美貌,有着言语不能描述的可爱,纷纷慷慨解囊起来,这个拔发簪、那个摘镯子……一会儿工夫就在小格格的身边儿,堆起了一堆名贵华丽的首饰。

    “好啦,乌拉那拉格格生产辛苦,还在休息,咱们别打扰她了,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淡笑着摆摆手,止住了这些女人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替乌拉那拉媚儿给众女下了逐客令,同时自个儿也率先走出了产房的房门,一边儿安排人给在户部坐堂的四爷报喜,一边儿等待着胡太医和孟医士替小格格检查身体的结果。

    本该为小格格的身体提心吊胆的乌拉那拉媚儿睡着,反倒是尔芙止不住的担心着。

    好在胡太医和孟医士没有多耽搁,细细替小格格检查过脉象,躬身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回禀道:“启禀福晋,虽然小格格有些胎里不足的毛病,不过只需细细调理就好。”说完,他二人就将一起开出的药方交到尔芙手里,直接背起药箱离开了。

    尔芙也没有拦着二人多问话,点点头,便将手里的药方直接转交给了乌拉那拉媚儿身边的春喜拿着,领着还愣神的诗兰回到正院去了,因为太她清楚这些太医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聪明人,说是好好调理就好,那潜台词就是说要听天由命了。

    在这个没有各种疫苗为小婴儿保驾护航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小婴儿好好养大,何其艰难,何况是这样一个抵抗力很弱的早产儿,不过也幸亏乌拉那拉媚儿早产生下的是个不能袭爵争位的格格,只要乌拉那拉媚儿用心照顾,倒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背后给小格格下黑手,不然那危险性就更大了。

    好在,这些问题都不需要她这个不是外人的外人去着急打算。

    这边儿还不等尔芙换下那身沾满血腥味的衣袍,在户部坐堂的四爷就回来了。

    别看就是一个庶出的小格格出生,但是一向看重子嗣血脉的他收到消息,还是急急忙忙回来了,不过他还是照规矩,先来了尔芙这边儿,换下身上那身厚重的亲王官袍,又陪着尔芙说过话,这才领着苏培盛、王以诚二人往飘雪苑去看新出生的小格格。

    只是他才瞧见躺在暗红襁褓里的小格格,整个人就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倒不是四爷嫌弃小格格长得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人阿玛的他知道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这副皱皮猴子样,只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似这般体弱、早产的小婴儿想要平安养大是如何艰难,四爷心疼小格格一出生就有一副比不得其他人康健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小床上抱了起来,低头碰了碰小格格的脑门。

    “要乖,要争气,阿玛盼着你长大呢!”他有些伤感的低声感慨道。

    就在此时,一直躺在炕上睡着的乌拉那拉媚儿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其实她早就已经醒来了,还趴在炕边儿,看了好半天闭眼睡着的小格格,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她并不觉得小格格丑,但是她也明白小格格早产,很可能是养不大的,所以她在听到四爷过来的动静时,才会选择装睡逃避。

    因为她实在是怕在四爷的脸上看到失望和嫌弃,那到底是她辛苦产下的新生骨肉。

    说到底,还是她太不谨慎,这才没有保护好腹中胎儿,没能产下健康的小格格,但凡她能更加小心些,也不会让小格格如此体弱,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能因此看到情绪外露的四爷,这也让她多了份底气,选择在这个时候醒来,替自个儿和可怜的小格格在四爷跟前刷刷好感度。

    四爷闻声,抱着小格格回头,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么?”

    “婢妾还好。”乌拉那拉媚儿挣扎着坐起身来,稍显害羞的回答道。

    “那就好,身体不适就要叫太医,别忍着,小格格那边儿,你也不必太担心,爷会让内务府再选派几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过来照顾着。”四爷难得好性子地抱着小格格坐在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还特地从旁边取了个软枕过来,细心地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腰后,免得才刚生产过的乌拉那拉媚儿太辛苦,做完这些之后,他这才低声安抚道。

    这倒不是四爷突然对乌拉那拉媚儿生出爱慕心,他做这些都是看在小格格的份上,他明白这些女人争权夺利的心儿,一个个都盼着生阿哥,盼着能靠着生阿哥晋位,盼着能靠着生阿哥获得荣宠,小格格本就体弱,要是再没有乌拉那拉媚儿这个做额娘的多在意几分,他真怕这小格格长不大,所以他愿意让自个儿放低身段,给乌拉那拉媚儿几分体面,让乌拉那拉媚儿多在意小格格几分,仅此而已。

    四爷是慈父,他实在不愿意自个儿曾经受过的苦,再落到自个儿的孩子身上。

    乌拉那拉媚儿虽然未必能猜透四爷所想,却能感觉到四爷态度的转变,她也不是个心特别狠的女人,她看到自个儿生出来的是小格格有失望,但是在得知小格格的身体不算康健以后,更多的就是对小格格的疼惜,现在又有四爷的温暖关怀,让她更觉得要好好照顾小格格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是没能一索得男,也没能晋位庶福晋,却也更受重视了。

    当四爷大手笔的丰厚打赏,被苏培盛领着一众小太监送去飘雪苑的时候,后院那些还等着看乌拉那拉媚儿笑话的众女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她们听着下面宫女的通禀,皆是满脸嫉妒得攥紧了绣帕,不过因为四爷的赏赐被特地加厚了几成,她们也不能太小气吝啬,所以这倒是让乌拉那拉媚儿大赚一笔。

    已经能够坐起身来的乌拉那拉媚儿蓬头垢面地坐在炕上,身边儿是襁褓包裹着的小格格,身后是春喜特别赶制出来的超软软枕,她满脸喜色地盘点着众女送过来的贺礼和四爷的赏赐,扒拉扒拉手指,暗自低喃道:“如果不是阿哥能够袭爵,还是生格格更合算些,没想到四爷会反其道而为之的更为在意小格格。”

    “奴婢们恭喜格格、贺喜格格,恭喜格格喜得小格格。”春喜等一众宫婢送走了来送贺礼的众女,重新回到乌拉那拉媚儿的身边儿,叩首贺喜道。

    “赏,厚赏。”乌拉那拉媚儿暴发户般的挥手道,同时满脸堆笑地抱起了小格格,冲着还跪在地上的春喜吩咐道,“你抓紧领人把厢房那边收拾出来,一些容易磕碰的家具边角都用软缎包好,再派人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然后就让奶嬷嬷先住过去吧,待屋子有几分人气,我这边出了满月能下地后,再让小格格挪过去。”

    “还是格格考虑周到。”春喜笑着拍马屁道。

    这也是因为后罩房这边布置的产房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容纳乌拉那拉媚儿和小格格同住,为了让小格格得到更好的照顾,她还特地让人将小格格住的小床,挪到了自个儿的炕边儿,除了喂奶的时候,让奶嬷嬷抱着小格格过去,其他时候都是两母女住一块,她还特地让每天过来上夜的宫女都住到外间去了,生怕有谁对小格格下黑手。

    转眼五天,乌拉那拉媚儿的脸色有些差,小格格却是总算长开了,褪去了一身红皱皱的皮肤,粉嫩嫩、白嘟嘟,透着让人爱不释手的娇嫩,四爷也好似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从外面回来,总是要往飘雪苑走动走动,这让后院那些跟红踩白的婢仆,个顶个都将飘雪苑当成第二个正院伺候着,也让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嫉妒得双眼发红、两眼冒火了,不过四爷却是恍若未觉,照旧每日一回到府里就往飘雪苑跑,更是因为乌拉那拉媚儿对小格格的那份关心和疼爱,让四爷对乌拉那拉媚儿都有所改观了。

    “你说乌拉那拉媚儿这胎儿好不容易生下来,爷是不是该给她抬抬位分呢?”这天四爷照旧是去飘雪苑看过孩子,这才回到正院和尔芙一块用晚膳,他吃着小生子精心准备的家常清炒,稍显犹豫地对着尔芙问道。

    “庶福晋,还是侧福晋呢?”尔芙淡笑着问道,她倒是没有觉得四爷是移情别恋的爱慕上了乌拉那拉媚儿,所以也没有后院那些女人提起乌拉那拉媚儿就是满脸嫉恨。

    “当然是庶福晋了!”四爷闻言,挑眉道。

    他怎么可能替在外就已经伺候自个儿的乌拉那拉媚儿请封侧福晋,那府里其他侧福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府里那些比乌拉那拉媚儿更有资格晋位的格格们,又怎么可能福气,为了府里的和谐和稳定,即便是他在喜欢乌拉那拉媚儿,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更何况他对乌拉那拉媚儿的感觉,也仅仅就是当她是寻常格格而已。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人就是这么回事,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觉得什么珍贵。

    虽然弘晖等诸位阿哥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四爷在意着,也用心培养着,但是到底这些粗胳膊笨腿的小男孩儿是不如粉嫩嫩、软嘟嘟的小格格更招人疼,尤其是李氏日日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和四爷亲近,所以四爷这个很少能得到孩子们亲近依赖的父亲,自然而然就更加偏疼茉雅琦这个娇嫩如花的小格格了。

    只可惜茉雅琦这种装出来的亲近,怎么可能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一来二去,虽然四爷仍宠着她,经常赏赐些好东西下来,但是到底比不得从前,加之那段时间新进府的尔芙已经在四爷跟前崭露头角,风头也盖过了李氏去,李氏在四爷跟前不得脸,想着尔芙院里新出生的小格格得宠,不自觉就迁怒到茉雅琦的头上去了。

    这倒不是李氏就真的没有半点慈母心肠,更在意能为她挣来脸面的小阿哥罢了。

    重重不平待遇下,茉雅琦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尤其是在李氏被夺位,圈禁在后院僻静小院后。

    当然,她并不会反思自个儿的过错,只会将所有错误都推卸到别人的头上。

    她到了议亲的岁数,尔芙和四爷不为她张罗着,她怨恨着。

    四爷坏了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天赐姻缘,她怨恨着。

    尔芙又出料子、又出工钱,给小七添置新衣,却没有给她置办新衣,她怨恨着。

    康熙帝指来的孙嬷嬷不喜她的骄矜做派,几次罚她抄书,她怨恨着。

    四爷禁足了她的额娘,却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扶上嫡福晋的宝座,她怨恨着。

    太多的怨恨堆砌在心底,压得她太辛苦,但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亲眼瞧见小七在尔芙跟前是如何受重视,来得让她更痛苦,她瞧着小七越出众,她心里就越是烦躁,不过她从未在小七面前表露出来过,一直保持着她知心大姐姐的好身份,还几次在小七跟前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忏悔,为了让自个儿的忏悔显得更真实,她还做过以血抄书的表面功夫,别看这些都不曾被尔芙当真,却当真骗住了见识不多的小七。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小七的短处,这个短处也是尔芙惯出来的。

    一向被尔芙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七,哪里被孙嬷嬷这般严苛的老师教导过,猛然过上规律的学生生活,自然是千百个的不情愿,只不过这份不情愿,她一直压在心里,只是对茉雅琦吐槽过几句,便被茉雅琦给记住了,茉雅琦看似是好言好语的劝小七,劝小七收心读书,却是在偷偷挑拨着小七和尔芙的母女情分。

    她苦口婆心劝说足有月余,总算盼来了小七和尔芙翻脸的希望,却转眼就得到小宫女送来的两母女已经和好如初的消息,如何能够甘心呢!

    茉雅琦愤怒之下,摔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茶碗,将偌大的房间里,所有她能推得动、搬得动、摔得动的东西都丢到了地上,仍余怒未消如困兽般在一片狼藉中,恨恨的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每日新首饰换着带……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得到她额娘的娇宠……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管着府里的庶务……”

    可惜,她也就能在自个儿房里折腾,这还是她早早就将四爷指派过来照顾她的管事嬷嬷洪嬷嬷给打发去针线房取绣线,不然她在自个儿屋里都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四爷指派洪嬷嬷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更是为了监督她的一言一行。

    茉雅琦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狠狠搓了搓脸,终于冷静下来。

    她指着满地的狼藉,冷声吩咐道:“快些收拾,再去库房挑选出合适的摆设替换,若是谁管不住嘴儿,将这事传到洪嬷嬷耳朵里,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她就转身将这满室狼藉都丢在了身后,径直往厢房那边儿找自个儿的大伴李娉婷去商量事情了。

    李娉婷是李家现任族长的庶出长女,其母孟佳氏是李家族长的贵妾。

    坐在琴桌前的李娉婷着淡妆素服,回眸一笑,似仙女临凡般清丽脱俗,她瞧着余怒未消的茉雅琦,很是随意地指了指身前摆着的绣墩,柔声问道:“又闹小性子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微提袍摆地来到了茉雅琦跟前儿坐定。

    “你都听见了?”茉雅琦有些羞怯的红着脸,喃喃道。

    “嗯,我这儿和你住的上房离着近,你也没想着遮掩些,我自是听见了。”李娉婷含笑替自个儿和茉雅琦添上茶,轻声调侃道。

    “为何不过去劝我呢?”茉雅琦抿抿嘴儿,挑眉问道。

    李娉婷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我劝得住你?

    我没那么蠢笨,主动送上门去让你教训,说我是你的大伴,说我是你的陪读,但是说到底,你和我是主仆有别,到时候我受了委屈,我那位阿玛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觉得是我不中用,兴许这在亲王府里的逍遥日子就要落在我的妹妹头上了,我还没有忘记我的额娘为了让我能躲开李家的是非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别人视四爷府如龙潭虎穴,我却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桃花源。”

    说着话,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一直虚搭在桌边儿的纤纤玉手,也攥成了拳头。

    这还是茉雅琦头回瞧见李聘婷如此失态,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却到底没说话。

    因为她记得她额娘李氏几次提起过她那位族长舅父府里的宠妾孟佳氏,皆表现得很是佩服孟佳氏的手段,不然李氏也不能让庶出的外侄女来府里给堂堂亲王格格做大伴,怎么现在这个李娉婷却好像是跑到自个儿家里来躲清静的呢!!

    李娉婷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很快就收敛起她那满脸的怨恨神情,重新挂起了笑脸。

    “但是舅父让你进府来做我的大伴,不就是为了让你规劝我的言行,不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早早将我额娘从佳思院里解救出来的么?”见李娉婷重展笑颜,茉雅琦这才提出了心底的疑问,说句实话,猛然瞧见李娉婷那般清丽如秋水般的姑娘流露出凌厉杀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娉婷笑脸微凝,正色道:“阿玛是这么想,不过我就是个寄居于此的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儿,也仅仅是能略尽绵力,尽力劝说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你,我是否说过你要收敛本性,多做些疼爱幼弟幼妹的事儿,孝顺嫡母,早晚请安,风雨不误,但是你不听,我又能将这么一位亲王府的小格格如何呢,总不能让我以下犯上地压着你去照办吧,那样的话,又能让谁对你改变印象呢!”

    “你就是这样应付你阿玛交代给你的事,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给舅父知道。”茉雅琦闻言,略显羞恼,却仍然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只是茉雅琦这话说完,李娉婷也不过是嗤鼻一笑罢了。

    “你大可以和我阿玛告状去,不过我也有应付他的办法。”说着,她对着茉雅琦招了招手,示意茉雅琦附耳过来,这才压低声音的威胁道,“你说是妹妹亲呢,还是自个儿的闺女亲呢,如果我告诉阿玛说,我那位姑姑已然是再不能复宠的废棋,我那位功利心极重的阿玛会不会借机将我这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儿送进府来,到时候你这位亲王格格还能得到李家送于你的便利么?”

    说完,她就满眼娇媚的掩唇笑了。

    她还没有告诉茉雅琦,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收到阿玛传来的密信,希望她能找机会成为四爷府里的新格格。

    可惜茉雅琦和她的关系太寻常,她还不想给茉雅琦提醒,而且她也想要趁机试试,如果成功,她的额娘就不会被她的嫡母压着欺负了,她的幼弟就有了依靠,而如果她失败了,好似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她过了年就到了及笄之年,照着府里的规矩,便不能再留在四爷府里了,所以这也算是最后一搏吧!

    不得不说,四爷府几次添人,不单单是让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心底难安,也让外面不少人都动起了旁的心思,比如已经失宠的李氏族人,尤其是曾经借着李氏盛宠,几次被四爷提拔的李成博。

    果然,李娉婷如此一说,茉雅琦整个人都慌了,不为别的,只为银钱。

    因为李氏被夺位圈禁,所有私产并没有直接交到茉雅琦、或是尔芙手里,而是被四爷一纸封条封入库房,账目由前院书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亲自负责,由四爷负责监督,还特地在顺天府那边备过案,这让一向有李氏私下里替补过日子的茉雅琦,不得依仗着府里每月发放的那点份例银子过日子了,只可惜那点份例银子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很多,但是放在四爷府的后院里,连打赏下人都不够用,好在李氏的长兄李成博,也就是现在的李家族长并没有忘记茉雅琦这个外侄女,私下里塞了两个手艺不错的铺子给茉雅琦做零花,还偷偷让人送了不少银两进来,不然她哪里有银钱去摔着听响玩儿呢!

    如果李娉婷要是入府伺候的话,李成博哪里还会理会她这个不得四爷待见的侄女,茉雅琦眨眼间就将这里面的个中细节想了个明白,她哪里还给威胁李娉婷了,忙扯出满脸假笑,摆手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虽说我和你不是一块长大,但是也在一个院里住两年了,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这眼下无尘的个性,哪里受得了这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她就好似是要李娉婷保证似的,直接抓住了李娉婷的胳膊,紧紧盯着李娉婷的双眸,等着李娉婷的回答。

    左右她也想好了,如果李娉婷心有非分的话,她就要直接去戳破李家的阴险打算,她不信她的阿玛会那么不顾德行,看上她院里同住两年的大伴,关于这点,茉雅琦还是有些信心的。

    李娉婷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茉雅琦眼底那抹破釜沉舟的狠辣,她笑着摇摇头,拉开了茉雅琦紧抓着自个儿胳膊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我真想这么做的话,我还会和你说,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身份,还有你弟弟的身份,于整个李家而言,当真不是那么特别重要,在我阿玛眼里,唯有能带给他利益的人,那才能得到他的谄媚逢迎,如同你额娘在四爷府里得宠的时候,而现在……难道你没发现我阿玛托人送给你的银钱,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么!”

    说完,她眼含同情地瞟着茉雅琦,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若不是我额娘替你阿玛求情讨赏,你阿玛如何能以一白身跻身正五品官位,你又如何能逃脱入宫小选的命运!”茉雅琦羞恼不已得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嘴角微扬的李娉婷,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李家,在她看来,便是她予取予求的地方,若不是李娉婷提醒,她都没有注意过李家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少这件事,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对她逢迎讨好的人,竟然在心里时刻计划着要踩到自个儿的头上,茉雅琦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碎李娉婷那张写满虚伪的笑脸。

    只不过这次,李娉婷没有哄她,也没有再扬起笑脸劝她,而是冷冷瞧着她撒泼,一直等到茉雅琦的话说完,她才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曾经我劝你,你还记得你怎么教训我的么,你说我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府里的庶出格格而已,没资格管你的事儿,现在我也不想管你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没有了雍亲王的宠爱,你这个亲王格格,还真是不那么值得别人讨好。”

    说完,她就假得不能再假地掩唇打了个哈欠,给茉雅琦下了逐客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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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