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清妾TXT下载清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妾全文阅读

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87章

    是否要将已经生出爬床心思的晴岚送走,她有些矛盾。

    一方面,晴岚还未做出任何不利于自个儿的事,对四爷也并未做出任何不妥的事,这时候将她赶到其他地方去,好似有些对不住这个伺候自个儿有些日子的丫头。

    毕竟被主子赶出去的奴婢,再想被安排个好差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呢,尔芙又怕养虎成患,怕晴岚做出伤害自个儿和孩子们的事情来。

    就在她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弘晖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领着同样背着包袱的冯宝,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清辉阁,奔着小丽娘藏身的僻静院子,一路小跑地赶去。

    他到底还是决定要领着小丽娘逃跑。

    虽然之前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说了好些安抚他的话,身边的冯宝更是劝了他整天,但是一想到军营里的苦日子,一想到战场上的刀剑无眼,再想想小丽娘的温柔缱绻,再想想江南水乡的清丽多情,那颗要逃离出府的心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挖空心血、耗时颇久地留下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书信,便跑了。

    小丽娘躲在树丛之间,强撑着精神,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远远瞧着越走越近的弘晖,只来得及往外挪动几步,蹭到更加显眼些的路边,便不可自控地晕倒了。

    这一天,她过得无比艰难。

    既要忍耐越来越冷的气温,又要忍受树丛里那些还未被北风冻死的小虫骚扰,更要担心被发现的后果,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让她度日如年,要不是她心里有所期盼,怕是等不到弘晖来找她,她就已经就此一睡不醒了。

    梦中,她感觉自个儿趴卧在暖暖的床上,一阵冷、一阵热,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而现实里呢,弘晖背上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时不时地回眸看看冯宝背上背着的小丽娘,低声催促着:“快些走,咱们赶到附近的于家庄就好啦,那里是孟府医离府荣养的住所,有他替咱们安排其他琐事,咱们也就能轻松些了!”

    说完,他又抬手试了试小丽娘额头上的温度,感觉着小丽娘额头上的高温,一脸担忧地叹着气。

    “主子,咱们真要走么?”冯宝背着浑身滚烫的小丽娘,犹豫道。

    “留在府里,你觉得能有爷的好日子过么?

    你也不是没瞧见咱们府里那些个女人都什么样啦,爷看她们看爷那眼神都觉得后背发冷,再想想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爷要能全须全影地回到府里才怪呢!”弘晖胡乱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啐着唾沫说道。

    相比起担忧府里的这些小妈偷偷摸摸下手坑害自个儿,军营历练并不可怕。

    冯宝听得心里发凉,也知道弘晖所言不虚,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家主子这样莽莽撞撞地跑出来,并不一定就能安全,还不如早早将心里顾虑和四爷说清楚呢……

    可惜,弘晖并不认同他的建议。

    弘晖对着明月的方向,神色沉重地叹气道:“额娘活着的时候,我是府里的嫡长阿哥,人人追捧,但是打从额娘过世起,我就是没娘的孩子啦,阿玛一颗心都歪到弘昪的身上去了,哪里还有精力管我的死活呢,不然他也不会想出送我去军营历练的主意。”说完,他就又是一声叹息。

    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弘晖狠狠地搓了搓脸颊,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主动转移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咱们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了,咱们还是想想去了江南该怎么好好玩玩吧。”、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自个儿在房里留的那些小机关了。

    为了能给自个儿争出更多的逃跑时间,他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拴紧门栓,将雕花床两侧挽着的床帏、窗前悬挂着的轻纱窗纱都放下来了,另外还在入夜前,装出了身体不适的模样,这样他没能早起送茉雅琦和阿兴阿这双新人出府,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了。

    不但如此,他还将那只价值千金、口吐人言的八哥挂在了紧闭的房门内侧。

    这样就算是有人在外面叫起,八哥也会代替冯宝回答,最起码能糊弄一两个时辰,其实要是更保险的话,应该安排个宫人在房间里伺候,这样一定能替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那样留在房间里替他打掩护的宫人就注定是小命不保了。

    弘晖不忍心这么做,也不信有人能如此替他卖命!

    事实亦如他猜测的那般。

    当次日天明,阖府上下的大小主子通通来到了圆明园的大园门外,弘晖未曾露面,大家伙儿也都不觉得意外,除了尔芙和四爷关心地问了几句,便再没有人提起他弘晖的事情了,一直到晌午,清辉阁的宫婢担心弘晖饿坏身体,再次叩响房门才发现弘晖偷跑出府的事儿。

    四爷闻信,勃然大怒。

    虽然送弘晖阿哥入军营历练这种事是私事,也不是非去不可,便是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会有人追究问责,但是四爷却觉得弘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太可耻了,恨不能立刻将他追回来,狠狠动用家法,打得他个皮开肉绽。

    愤怒过后,他却不得不亲自出面地替弘晖遮掩。

    弘晖是皇室子孙,更是八旗子弟,一个连军营都不敢去的懦夫是被人看不起的,为了他不成为宗族里的笑话、耻辱,四爷不得不强忍怒火地出面替他打掩护。

    所幸弘晖是个男孩子,四爷还可以借口说他是外出游学离府,加之四爷要送他去军营历练的事是他和十三、十四私下决定的,并没有惊动旁人,也唯有康熙帝这位大权在握的皇上知道,不然便是四爷也没办法替弘晖打掩护了。

    此时此刻,四爷对弘晖是失望到了极致。

    不单单是他对弘晖很失望,连后宅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失望至极。

    她对着窗外,默默地抹了会儿眼泪,深吸一口气,将肖嬷嬷叫到了跟前儿,低声吩咐道:“弘晖阿哥私自离府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次我是没办法替我已经过世的堂姐照顾他了,你是堂姐留下的老人儿了,便由你将他找回来吧!”

    说着,她从袖管里取出一张叠得齐整的银票,递到了肖嬷嬷手边儿,“府里这边,你不必操心了,我会替你和管事嬷嬷那边打好招呼的,你抓紧收拾收拾出府吧!”

    肖嬷嬷接过银票,神色郑重地点头答道:“奴婢必不负主子所托。”

    乌拉那拉氏闻言,摆摆手,一脸苦涩地出声打断了肖嬷嬷的话,沉声提醒道:“这些漂亮话就别说啦,你抓紧将弘晖那孩子找回来是正事,能不惊动乌拉那拉氏族那边是最好的,不然难保那些利欲熏心的族老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毕竟现在这四爷府里有乌拉那拉氏族血脉的女人不少,想要再生出个把有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皇室子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

    再说,我也担心咱们四爷府里有些人会按捺不住地对弘晖出手。”说完,她就又是一阵叹息地往内室里走去,虽然她很想撒手不管弘晖的事,但是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如此绝情以对呢……

    她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将自个儿在府外的一些耳目眼线写给肖嬷嬷。

    乌拉那拉氏最了解肖嬷嬷的能力,忠心有余、灵动不足,要是自个儿不给肖嬷嬷安排一些帮手,指望着她把弘晖安全带回府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她手下飞舞如彩蝶穿花,眨眼间就写好了几个地址。

    乌拉那拉氏指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字,又从妆匣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玉佩,塞到肖嬷嬷的手里,低声说道:“这是几个还算用得上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过去,她们暂时就归你调遣了!”

    “侧福晋大恩,奴婢替弘晖阿哥先谢过侧福晋!”肖嬷嬷很是仔细地将玉佩收好,撩着袍摆就双膝着地地跪下身来,对着乌拉那拉氏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要谢,便让他亲自回来谢我,快些走吧!”乌拉那拉氏脸色不佳的摆手说道。

    肖嬷嬷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见乌拉那拉氏催得急,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又对着乌拉那拉氏屈膝一礼,便拿起那张写满了墨字的纸,如同一阵风似出去了。

    她动作匆忙地收拾了两件外出穿戴的常服,连身上的袍服都顾不上换,便出府了。

    而此时,尔芙也是满脸懵的状态。

    她坐在妆台前,任由诗晴等人替自个儿拆开发髻,许久未动,连眼睛都没有眨过,满脑子都是弘晖偷逃出府的事,她实在是想不通弘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真是有样学样地在效仿茉雅琦曾经的举动……

    尔芙一脸呆滞地沉默了许久,最终叹着气道:“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说完,她就拢拢脑后披散着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个揪揪,用一支玉簪固定好位置,起身往外面走去。

    房间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需要好好吹吹风,吹散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

    诗晴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因为她走到半路就想起乌拉那拉氏被禁足的事儿了,这会儿就算是尔芙派人去请,乌拉那拉氏也没办法出来。

    尔芙也是被吓懵了,被诗情这么一提醒,也就缓过神来了。

    她抬手摸摸脑袋瓜儿上散乱的发髻,稍显无奈地叹着气,示意诗晴将门边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取来,将披风从头到脚地罩在身上,便这样闷头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主子,您这会儿去长春仙馆,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未必知道弘晖阿哥的下落啊?”

    “这府里要是还有人知道弘晖阿哥的去向,那就唯有乌拉那拉侧福晋了,你也瞧见四爷被气成什么样了,我怎么忍心四爷为弘晖如此操心劳神,自个儿待在房间里偷懒躲懒呢,走这一趟,也算是替四爷分忧了!”

    “主子,您就是太善良,奴婢就怕乌拉那拉侧福晋知道,也不肯告诉您啊!”

    “她说不说是她的事,但是我不去这一趟,我这心里就不安稳。

    对了,你也别忘了给白娇送个信,炫彩坊现在是遍地开花,有她帮忙,也更容易找到弘晖阿哥的踪迹。”

    “主子,您真的打算动用炫彩坊的人手去找弘晖阿哥?”诗兰一脸震惊的问道。

    尔芙闻言,脸上满是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道:“你这是何意?”

    “主子,您在府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消息,也就够了,这要是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顺顺利利将弘晖阿哥找回来还好,要是弘晖阿哥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怕是您到时候就有嘴说不清了!”诗兰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就跟着着急,赶忙往尔芙跟前儿凑了凑,压低声音地解释道。

    是啊,弘晖阿哥是先福晋所出的嫡长阿哥,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有他在,这府里的其他小阿哥就主动要矮上一头,而她是四爷的继福晋,膝下有弘昪和米团两个儿子,假如弘晖在外遇到什么意外,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她不插手这事还好,要是被人发现她动用了炫彩坊的人手,那成为背锅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尔芙想到这里,停住了脚步,抬眸望望天边越飘越近的大片云彩,最终摇了摇头。

    自保为重。

    她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府中内眷的心思和想法,她相信如果真的出现了诗兰所说的那种情况,这些往日和睦亲善的姐姐妹妹们,一定会如同饿狼、鬣狗那般冲上来撕咬自个儿,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这件事是否与自个儿有关,一切都是利益所驱使。

    因为一旦自个儿倒下了,那么弘昪和米团就会被四爷所厌弃。

    也许她们不能如自个儿这般坐正嫡福晋之位,但是她们却替她们的孩子除掉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此风险低、收益高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儿,便是自个儿也会动心吧,更何况是她们呢……

第1788章

    第1788章

    不过尔芙并没有想要接受这些人的投诚,她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食材采买。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第1789章

    第1789章

    虽然她不想这么晚还要忙活着更衣梳妆,但是总不好太破坏气氛吧。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第1790章

    第1790章

    满脑子都是她和四爷见面时候的场面,左思右想,她总是觉得四爷的反应有些奇怪,就在她越想越烦、越烦越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问题是出自哪里了。

    四爷在生气,在生气她不恭敬德妃娘娘。

    其实人都是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唠叨,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伴侣不够出色,自己可以嫌弃自己的子女平庸,但是一旦有朋友在旁边附和几句,哪怕你也知道你的朋友不过是逢场作戏地随口应承几句罢了,你这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渐渐疏远这个随口几句就得罪你的朋友。

    而四爷恼怒离开,必然也就是因为这点。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叫人去厨房那边瞧瞧。

    若是生公公已经被放回来了,吩咐他准备几道清淡的小菜给前头送过去。”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尔芙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误会和四爷冷战,平白便宜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转身看着坐在旁边做绣活的诗兰,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了。

    出身现代的尔芙,还是有些做不来这主动服软的做派,尤其是当着身边宫婢的面。

    好在诗兰很快就应声退出了上房,并没有如往常似的打趣尔芙。

    不得不说,这能从一众小丫鬟里脱颖而出的人,那都是很有眼力见的。

    尔芙一开口,诗兰就已经从尔芙遣词用句里发现了尔芙的不自在,她自然不会如以往那般亲昵地和尔芙开玩笑打趣了,这主子愿意赏下体面和底下婢仆打成一片是主子性格宽厚,可是这婢仆要是分不清楚形势,不分时候和主子开玩笑,那倒霉地就是这些不知进退的婢仆了。

    诗兰就是被伊尔根觉罗福晋从街边随手买下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丫鬟。

    她一步步从最低等的洒扫丫鬟走到尔芙身边,她远比很多人都聪明,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机灵和懂事,尔芙才更喜欢留她在跟前,闲暇时候和她开开玩笑、说说闲话,心烦时候,诗兰就如同透明人似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端茶递水,伺候得体贴周到,眼瞧着诗兰走出上房,尔芙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径自往内室里换了身衣裳,招呼廊下伺候的小宫女唤来在抑斋里休养身体的玉洁,一块往园子深处走去。

    “瞧瞧,这园子是不是和以前不太相同……”尔芙没有坐肩舆,更没有让人准备软轿那些代步工具,和玉洁并肩走在草木间的石子小路上,指点着不远处新建的建筑,笑吟吟地说道。

    “似是有些不同了。”玉洁虚扶着尔芙的胳膊,柔声答道。

    “你不必这般小心伺候我,好好照顾好你自个儿就成。

    我之所以非要把你折腾到园子来,就是怕你在府里觉得憋闷,经常看看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也能开朗些。”尔芙笑着抽出胳膊,将落后半步的玉洁拉到身前来,指着目光所及出的花草,轻声说道。

    “主子待奴婢好,奴婢明白,奴婢也早就将过去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就如同主子曾经说过的,这甭管是谁,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要为自个儿的过错付出代价。

    相比来说,奴婢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虽然奴婢识人不明地信了齐守业这个骗子,却无比幸运得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又幸运得碰到毛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对手,让奴婢能在有生之年就亲眼看到他齐守业付出代价。

    如果如此,奴婢还郁郁不欢地纠结于过往的日子,那奴婢就真是太糊涂了。”玉洁站在尔芙的身边,还是有些拘谨,不过却也没有拒绝尔芙的好意,她知道尔芙是在替她做脸,怕她因为过往那些事情在其他宫婢跟前,没有底气,但是她也不愿意让尔芙继续为她的事情担心,所以索性一股脑地将她这些日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能看开就好了。

    不过你也不必将过去就看得那么重,时间会磨灭一切,你也会过得越来越好。”迈步在如画的美景中,尔芙指点着各处新建的景致,时不时地从遍地花卉中,挑拣些顺眼的摘下来,交给玉洁捧着,笑吟吟地说着花。

    可惜她并没有机会和玉洁在圆明园里多走动,因为随着她在嫡福晋的位子上越坐越稳,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四爷府后院的女人们关注着,这府里有不甘心她坐稳嫡福晋位子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这样的对头,也有聪明人会主动跑到她跟前卖乖讨好,比如家族覆灭的佟佳氏。

    只是尔芙是个很相信第一眼缘分的人,她曾经确实挺喜欢佟佳氏这个看起来端庄淑雅的女人,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便和佟佳氏做一对和睦相处的好姐妹,但是佟佳氏的屡屡作为,让她明白佟佳氏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便也就渐渐熄了要拉拢佟佳氏的心思。

    而现在佟佳氏主动跑到她跟前卖好,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尔芙丝毫想要亲近佟佳氏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感觉到了腻歪和不耐烦,所以她见佟佳氏又凑过来,很快就找由头和玉洁回长春仙馆去了。

    “现在不在府里,你平日也闲在,便多过来找我说说话。”尔芙在和玉洁分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她不想闲在就安排玉洁和其他宫婢一块到她跟前当差,因为玉洁的身体没有大好,却也不愿意玉洁长时间闷在房间里,这也就是园子里还有其他女眷在,不然她都想要让玉洁每日都往园子里走走,一来是散散步,换个好心情,二来则是希望玉洁多走动走动,这身体也能更快地康健起来。

    “奴婢晓得。”玉洁含笑应道。

    尔芙也知道如玉洁这样的宫婢都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太过出挑的事情,猛然想要让她接受是很难的,所以也没有太强求,淡淡笑笑,又叮嘱了跟着玉洁伺候的小宫女几句,便让玉洁回到长春仙馆旁边的抑斋去休息了。

    而她自个儿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院子里。

    夏夜清凉,随着天边高高挂着的太阳渐渐落下,树荫遮蔽下的院子里凉爽了许多,尔芙这个贪凉的人,自然是要在院子里多坐会儿,她招呼过宫人去备上茶水和点心,又安排人往后头的绿荫轩去叫小七过来,便直接往院落一角的凉亭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就站在廊下当背景板的苏培盛。

    苏培盛瞧着尔芙过上房门而不入,脸上已经准备好的笑容僵住了。

    天知道就在刚刚,前殿那边是如何得暴风骤雨临门,这里里外外当差的仆从都被四爷教训到了,好不容易等到四爷的情绪缓和,又一次来到长春仙馆,他苏培盛才微微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四爷知道尔芙吩咐膳房准备清淡小菜送到前殿就领着宫女婢仆去园子里遛弯,根本没将自个儿放在心上,脑门上的青筋就又绷起来了,他苦口婆心地劝着四爷消了火,这嫡福晋又来一出过上房门不入,与其这样一番番地折腾他,还不如直接来个雷就劈死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算了,兴许下辈子他也能做个和皇上沾亲带故的大老爷呢!

    不过这种美事想想就算了吧。

    因为房间里的四爷,也已经注意到尔芙回来的这点,这次根本不需要他再巧舌如簧的安抚,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的四爷就已经快步奔着凉亭那边儿去了。

    如遭雷劈似的苏培盛,来不及感慨自个儿的操劳和苦闷,只能可怜巴巴地迈着小短腿儿追上去,生怕四爷怒极做出殴打嫡妻的事情来,可惜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吼出那句息怒来,本应该怒冲冲的四爷就已经嘴角含笑地坐在了尔芙的身边,正笑眯眯地捏着块往常看都不看的桂花糕往嘴里放呢。

    再说另一侧的尔芙,根本就如同没事人似的端着茶碗说笑着。

    合着里外里就是四爷想方设法地折腾、磋磨他这个可怜的小太监。

    不过苏培盛是没有勇气跑过去指着四爷的脑门,教训四爷不要做个看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的男人,该硬的时候就要硬气些,该表现男子气概的时候,也千万不要手软,反而很是小心地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小短腿儿,身姿挺拔如松柏地站在了凉亭外,免得又不开眼的跑过来打扰四爷和尔芙夫妻俩的美好心情。

    “这几天都在外头,厨上也不好做菜,诉说那烤肉吃着是好吃,味道香,也新鲜,可是多吃就容易腻歪,你又是个口味清淡的主儿,怕是一直都没有吃好吧,今个儿我让小生子给你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这会儿可过足瘾了吧!”凉亭里,尔芙并没有提起四爷之前甩袖子就走的事,也没有舌绽莲花的解释自己对德妃娘娘没有半点不恭敬,笑眯眯地将更加爽口些的小点心推到四爷的跟前,柔声打趣道。

    “爷还以为你就记挂着你院里的小丫头玉洁了呢!”四爷默默吃光手里并不爱吃的桂花糕,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绿呼呼的点心,到底没有勇气拿起来尝尝,直接端起尔芙跟前摆着的茶碗漱了漱口,略带些酸意地说出了他的不高兴。

    是的,四爷这次抬腿儿就走的行为,并非单单因为尔芙说起德妃娘娘不够恭敬。

    尔芙对德妃娘娘不够恭敬这事,只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之所以这般不高兴,更多的就是因为尔芙将太多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但大方地将他推给其他女人去照料,还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让他觉得尔芙已经不在意他,偏偏他是个大男人,他总不能揪着尔芙质问尔芙是否已经不爱他,做出那副小女儿做派来,所以这口邪火就一直窝在他的心里,憋屈了足足小半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随便发挥下,想着尔芙必定会好好哄哄自个儿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尔芙这边有什么反应,旁边那些婢仆随从就开始各种攻讦尔芙,恨不得他立时三刻就上书请旨废弃尔芙这个嫡福晋才好,也就弄得四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似的暴怒起来。

    偏偏苏培盛没有摸到四爷的想法,越是千方百计的劝说,四爷就越是生气。

    “玉洁受苦,我可不信你就不替她委屈。”尔芙闻言,似是不高兴般地伸手抢回自个儿的茶碗,却也没有忘记招呼宫人另送套茶具过来。

    “那是因为爷觉得爷的颜面有损,不管怎么说,玉洁都是从爷的亲王府出去的大宫女,居然被一个商贾和他家里的恶妇那么折腾,爷当然会不高兴了。”四爷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尔芙笑着敷衍道。

    “现在齐家齐守业也被拉下家主的位置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气氛好转,四爷也不想破坏眼前的融洽,他也就这般顺着尔芙的意思,勉强承认了尔芙的说法,神情淡然的询问道。

    “处置他,为何要处置他?

    我才不会和那样一个恶心的人计较呢,我还会将他一直留在后巷的小院里住着,让他们夫妇亲眼看着偌大的齐家落在齐守成的手里,让他们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心存恶念、故意折辱玉洁,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才能让他们更难受。”尔芙难得地流露出愤慨之色,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你这么有出息,怎么就不好好归置归置府里的女人呢!”四爷随口问道,别看他面上淡然无比,一副就是随口一说的样子,心里却百般煎熬,他想知道尔芙是无心收拾府里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还是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眷,亦或是尔芙再等待合适的机会,反正甭管是哪种原因吧,他估计他的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第1791章

    第1791章

    装病是个技术活,总要装得像模像样,不然怎么让甄妮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呢。

    还未混入胭脂的纯白脂粉,清清淡淡地在脸颊位置扫一层,涂着口脂的唇瓣上,沾上些许珍珠粉末,再将满头青丝打乱如风吹过的鸟窝般杂乱,换上一身格外衬托脸色的藕粉色里衣,一切准备就绪。

    乌拉那拉氏臊眉耷眼地躺到了内室的雕花大床上。

    她装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颤声吩咐道:“快去请太医吧!”

    绿意见状,扯过锦被替乌拉那拉氏盖好,又将地当间圆桌上摆着的茶具挪到床边角几上摆好,临走还不忘吩咐青柳仔细照顾着乌拉那拉氏,这才一溜小跑地往正院去领取请太医需要用的对牌。

    正院,尔芙已经睡下了,临睡前,还特地吩咐没有大事就不要吵醒她。

    乌拉那拉氏抱病,这点事儿,对尔芙来说,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诗兰捧着装满对牌的锦盒,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一块对牌交给了绿意,交代她用过之后,一定要赶快送回来,同时又从角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记档册子,让她签下大名,留作记录,便客客气气地送着她出去了。

    “你们知道么,乌拉那拉侧福晋病了?”送着绿意出门回来的诗兰,一副找到大秘密的模样,将坐在墙角矮凳上做绣活的诗情等人都叫到跟前儿,神神秘秘的说道。

    “怎么病的?”玉洁闻言,挑眉问道。

    要说在这正院里,谁最了解乌拉那拉侧福晋,那非玉洁莫属了。

    因为乌拉那拉氏还是嫡福晋的时候,玉洁就是尔芙跟前儿得脸的大宫女,经常出入正院,替尔芙跑腿办事,早就见惯了乌拉那拉氏抱病养身的模样,她也格外清楚乌拉那拉氏有爱装病的习惯。

    “不知道,说是觉得头晕、气短,觉得眼前发黑,想要请太医过去好好瞧瞧。”

    虽然玉洁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原来的乌拉那拉氏的秘密,但是却一点不妨碍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加之这里也没有外人,所以她很是随意的反问道:“估计是在装病吧。”

    “瞧着不像,我看绿意急得脸都是红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呢!”诗兰低声回道。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这事儿有些奇怪,咱们可得小心些,千万不能让咱们主子被人算计去了。”玉洁沉默片刻,撂下了手里的绣撑子,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去,她要去找赵德柱好好查查这件事。

    被留在身后的诗兰,傻愣愣地呆滞片刻,也迈步往上房外面走去。

    “得,咱们这些日子好好守在府里吧,千万得警醒着些。”被留下的诗情有些懵地挠挠头,最后还是觉得相信玉洁的判断,压低声音道。

    待到尔芙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沉,如同傍晚时分一般。

    她迷迷糊糊地揉揉还有些疼的脑门,轻咳两声,缓解了下嗓子里的干痒感觉,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不会是天都快黑了吧!”

    “没有,没有,才未时末,只是天阴显得天色有些晚。”诗兰轻声答道,同时将早就晾好的温热茶水递到了尔芙手边儿。

    尔芙随手接过茶碗,三口两口地喝光了,又点点头,直接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够安稳,她这脑袋瓜儿比睡觉之前还更难受,她连滚了两圈以后,双手抱着脑袋瓜儿,双眼紧闭,带着哭腔,对诗兰吩咐道:“让人叫太医过来替我瞧瞧吧,我觉得脑袋好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主子,您也病了?”诗兰满眼惊讶的问道。

    尔芙闻言,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稍显不解的问道:“还谁病了?”

    “西小院那位侧福晋,您之前睡着呢,乌拉那拉侧福晋跟前儿伺候的绿意过来说是乌拉那拉氏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奴婢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吵醒您,刚打发走不久。”诗兰一边将努力要坐起来的尔芙扶起来坐稳,一边将床梢放着的缎面绣四季如意纹的软枕塞到尔芙腰后,同时也没有忘记将乌拉那拉氏派人要请太医的事儿复述一番。

    尔芙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感觉脑袋不是那么疼了,身上也不太难受了,这才继续说道:“病了请太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只要她不起幺蛾子,咱们就别管她,消消停停地等到四爷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扶我起来在屋里走动走动吧。”说完,她就对着诗兰伸出了一条胳膊,示意诗兰拉自个儿一把。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摆谱儿端架子,实在是她觉得浑身乏力得很,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这双腿儿都是软的,不得不让诗兰帮衬自个儿一把了,不然她怕是就要窝在被窝里一直躺下去了,那身体不就彻底躺软了么……

    只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个儿的意志力了……

    尔芙在诗兰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等站稳当,这身上就已经冒出一层细汗了,再让她继续散步遛弯,那就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她很快就走到美人榻上前,又一次重新躺回到了美人榻上,也就是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继续躺着。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摆摆手,吩咐诗兰取来绢丝屏风挡在美人榻前,叹气道:“我这可能是真病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瓜儿也昏昏沉沉得难受。”

    “那主子您就好好躺一会儿吧,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去吧,我躺会儿,你们快张罗起来吧!”尔芙也没有力气和诗兰多废话了,她抬手拍拍诗兰的手背,轻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拉着身上搭着的锦被,整个人往被子里缩去。

    府里嫡福晋抱病要请太医,这消息眨眼间就传遍了府里上下。

    正躺在床上装病的乌拉那拉氏听到这消息,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朗声吩咐道:“快快快,伺候我梳妆洗漱,我得赶紧过去瞧瞧嫡福晋,这要是嫡福晋真病着了,那弘晖房里那几位就能更名正言顺地过来侍疾了,还能让弘晖稍稍降低下防备心。”

    说完,她就已经迈着轻松欢快的步子往妆台前走去。

    绿意等人不敢怠慢,忙赶过去伺候,同时还不忘让福全去外面探听探听风声,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谣传,还是真事儿。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就梳妆打扮一新地往正院赶去了。

    和乌拉那拉氏一样往正院赶的,还有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侧福晋等人,总之是内院里住着的大小妾室都如同走马灯似的往正院凑去,一来是狂刷好感度,二来是赶过去凑热闹、瞧笑话。

    太医还没到,她们就都到了。

    本来尔芙就脑袋昏沉、浑身乏累的难受着,房间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更是让她连心情都沉重起来了,偏偏这里的女人都是她同府相处的姐妹,又都是打着探病的名头跑来凑热闹的,便是她心里再不痛快,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强作精神的和她们应酬。

    她就这样晕乎乎的,和乌拉那拉氏等人应酬着。

    再然后,她就毫无意外地钻进了乌拉那拉氏巧妙设计下的陷阱里,竟然答应了让前院春晖阁里的几个晚辈妾室过来侍疾。

    虽然这在名门望族里是在理所当然的事儿不过了,但是尔芙根本不适应啊。

    她瞧着志得意满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是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怎么就一不留神就同意了这样的事儿呢,也让她脸上的假笑怎么都维持不下去了,直接给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淡声道:“我这身体不舒坦着,实在是没有精神和诸位妹妹闲聊了。

    诗兰,还不请诸位妹妹去外面喝茶小坐。”

    这话音一落,她就好似气力不济似的疯狂咳嗽了起来,晴岚忙取过旁边角几上备着的茶水,那模样还真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架势。

    不过在场这些女人也不是傻瓜,谁都知道尔芙就是在装样子而已,撑死就是几天没休息好,兴许有些不舒服,却绝对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尔芙既然下了逐客令,她们也不好继续围观热闹了,便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了。

    房间里,好不容易静下来,胡太医就背着药箱过来了。

    如同尔芙猜测的一般,尔芙是这一路来回跑,终于折腾中暑了。

    最重要的就是中暑以后,她也没有喝点绿豆汤、酸梅汤、或者是冰糖蜂蜜水等降暑祛热的汤水,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回来就泡个澡舒坦舒坦,便直接带着满身的汗躺到被窝里去休息了,所以她这轻微中暑就变严重了。

    胡太医很快就开出了一份祛暑解热的方子,也不需要多喝,一副药就行。

    赵德柱跟着胡太医回去前院抓药,诗兰则已经跑到小厨房去炖祛暑解热的汤水了,因为尔芙中暑的问题有些严重,寻常的绿豆汤、酸梅汤都解决不了问题了,必须要上花旗参煲冬瓜汤,只是这种汤就不是诗兰这种厨艺初手能够搞定的了,好在小厨房里有万能的生公公,各类食材齐全,一会儿工夫就将汤炖上了。

    安排好这些,诗兰这才重新回到尔芙跟前儿伺候着。

    尔芙躺在美人榻上,正喝热茶呢。

    这也是胡太医吩咐的,说是喝些热东西出出汗,她这种不适的感觉能缓解下,别说还真挺管用的,这会儿尔芙喝下一杯热茶,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脸色却好看了不少,身上也舒坦了许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脑袋还有些难受。

    “主子,您看这还需要前院的格格们过来侍疾么?”诗兰拧好了湿帕子,一边替尔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问道。

    “本来我就不想让她们来,但是这不是咱们想不想的事儿,我猜乌拉那拉氏前脚从咱们这边走,后脚就会跑过去折腾那几个小格格,估计要那几个小格格腿脚快,这会儿都快到咱们这来了!”尔芙撂下仅剩下点一点茶根的茶碗,叹气道。

    事实亦是如此,就在尔芙和诗兰说话这空档,甄妮格格和戴斯格格等人就到了。

    这事儿倒霉就倒霉在玉湖格格曾在正院小住了些日子,和院里伺候的婢仆都已经混熟悉,那竟然走在最前面,打发了引路宫女,直接将戴斯等人带到正院上房的房门口,这下就算是尔芙想要让她们回去,也不得不见她们一面了。

    尔芙从内室的美人榻上,挪到了东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仍然是病歪歪的模样,但是好歹是有些精神了,她半躺半坐地靠在软枕上,瞧着下首屈膝见礼的四位小格格们,抬抬手,很是随意地吩咐道:“起来吧,搬几张绣墩过来,你们都坐吧。”说完,她又调整了下姿势,努力让自个儿显得更加威严些。

    到底是晚辈,她总不能显得太随意、懒散了吧……

    两中两洋,四个小格格里,还是甄妮最先开口说话了,她一边接过宫婢手里捧着的锦盒,一边恭声说道:“婢妾们听说福晋身染不适,特地过来探望,这是婢妾们准备的一些药材。”

    “你们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东西呢,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尔芙还是让诗兰将这些东西都接过来了,到底是特地送过来的,总不能让她们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那就显得太尴尬了。

    尔芙又留着甄妮等人在房里说了会儿话,待甄妮等人提起要侍疾的时候,她努力坐正身子,正色拒绝道:“不用了,我这身边不缺人照顾,诗兰她们都是我用惯的人了,有她们照顾我,你们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她就让诗兰送甄妮等人出去了。

    一来是她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在跟前儿转来转去的,二来是她病着就喜欢静静躺着,真不需要别人跑来和自个儿说话解闷,三来就是乌拉那拉氏提起来的事儿,她就总觉得有阴谋在其中,她可不能成全了乌拉那拉氏的算计。

第1792章

    第1792章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第1793章

    第1793章

    “累坏了吧,快去里面洗洗吧。”尔芙抬头对着满脸是汗的四爷甜甜一笑,柔声说道,同时很是随意地将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递到了四爷手边儿。

    这杯子是尔芙刚刚用过的,杯口位置还沾着一枚玫红色的唇印呢。

    四爷接过酸梅汤,也不嫌弃,咕嘟嘟地一口饮尽,抬手揉揉小七的发顶,便迈步往内室里走去。

    他这一路护送着康熙帝从紫禁城赶到畅春园……

    康熙帝坐在足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銮驾里,身旁有冰鉴降温,更有博闻强记的大学士陪聊解闷,喝得是玉泉山的山泉水,吃得是宫里御膳房大厨们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只是可怜四爷……

    他本就是个怕热的人,穿着厚重华丽的蟒袍不算,还要高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热难耐的高温,一路迎着被风卷起的沙尘,寸步不离地随侍在銮驾旁。

    这一路走下来,康熙帝这位帝王是丝毫都不觉得辛苦,但是四爷童鞋就惨了。

    他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他要彻彻底底地洗个凉水澡,好好地凉快凉快。

    内室的角落里,屏风后面的一方小空间里。

    一张一米五宽的椭圆形大浴桶里,诗兰等人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

    浴桶旁的角几上,除了托盘里摆着一套叠得平整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是尔芙特地吩咐宫婢准备的,别看茶水是温热的,但是一杯热茶下肚,从里到外地出上一身透汗,绝对是最快的去暑办法,而且也不担心会冒汗,因为喝茶的四爷就坐在浴桶里泡澡呢,也就不存在不舒服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四爷童鞋一会儿就可以神清气爽地出来和尔芙闲聊天啦。

    果然,蔫头耷脑地走进内室里洗漱的四爷,一瞧见浴桶旁边的那壶热茶,嘴角就已经微不可查地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而外间堂屋里和小七闲聊解闷的尔芙,也已经开始张罗摆膳了。

    午膳是凉面。

    这倒不是尔芙想吃这口了,只是一路从城里赶到圆明园,带过来的食材,实在是不足以让小生子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再说这么热的天气,又都是一路奔波的,也都累得没有什么胃口了。

    凉面清清爽爽,配上各种切成细丝的新鲜蔬菜,吃着也比较顺口些。

    一会儿工夫,小厨房就将一盆泡在冰块水里的凉面送过来了,和凉面一块被送过来的,还有切成细丝的胡萝卜丝、黄瓜丝、以及几样炝拌小菜和焯水蔬菜,最重要就是那碗泛着酱香的炸酱,既可以用来拌面,又可以用来蘸着青菜吃。

    外间堂屋,几样小菜才刚刚摆好,冰块水里泡着的凉面都还没有捞到碗里,内室里洗漱的四爷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到了桌边儿。

    一向比较讲究养生的四爷,竟然还未用午膳,便对着角几上摆着的果盘下手了。

    那是小厨房才刚切好送过来的冰西瓜。

    尔芙本来是想着让小厨房那边的宫婢一次性地送过来,便不需要再来第二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这么热,不动弹还好些,稍稍活动一下就是一身一身地冒着汗,既然能够一次送过来,又何必来回折腾这些辛苦当差的宫婢呢……

    沙瓤的甜西瓜,切成果盘,下面隔着一层冰,正好用来做饭后甜点。

    诗兰等人摆桌的时候,便也没有特别将西瓜摆到其他地方去。

    只是她们这些人也没想到四爷竟然会连正餐瞧都不瞧一眼,便端起盛着冰西瓜的琉璃盘子,大块大块地吃起冰西瓜,毕竟这明显是不符合四爷用餐习惯的。

    尔芙则是在短暂呆滞后,便已经出言提醒了。

    西瓜虽然不算是特别寒凉的水果,但是却是一种特别容易产生饱腹感的水果。

    四爷从早起进宫到现在,不说是水米未打牙吧,却总归是没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这会儿都已经晌午了,要是再让他吃西瓜吃到饱,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咳咳,先吃面吧,一会儿再吃西瓜。”

    四爷本就是个很懂得节制的人,他也是一时有些口渴,又不想喝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和微苦回甘的热茶,吃上几块西瓜润润嗓子而已,所以尔芙这么一说,他也就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果盘。

    “这西瓜不错,可以让庄上多送些过来。”他接过宫婢递过来的面碗,有些尴尬地随口说道。

    “嗯,稍后我就派人传信给管事嬷嬷那边儿。”尔芙轻声应道。

    坐在旁边吃面吃得起劲的小七,很是辛苦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茬道:“阿玛,额娘过些日子要邀请大伯母、三伯母和五婶娘她们来圆明园做客,不如您替额娘将宫里的娘娘们也请来呗,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后宫妃嫔想要出宫,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种规矩拘束着,便是有机会回去省亲,也不能在宫外过夜,还要遵着礼仪,避讳外男不算,连自家兄弟和父亲都不能独处。

    娘家就在京里的宫妃还好些,从年头到年尾,只要在皇上跟前儿有些脸面,总能回到娘家去瞧瞧,便是不方便出宫省亲的,内务府那边儿也能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个安。

    最惨的莫过于那些娘家在外地的宫妃了。

    对于她们来说,省亲这种事,除非是皇帝圣驾出巡巡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自个儿又在皇帝跟前儿得宠,这才有机会见见娘家的亲人,要是不够受宠,单纯地等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娘家女眷进宫请安,那一等三五年都轮不到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非皇室宗亲的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就那么几天而已。

    内务府那边儿安排外命妇进宫请安,也要紧着家世高、荣宠盛的宫妃,一些小透明似的宫妃进了宫,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家人的宫妃,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这都是泛指那些不受宠、又无显赫家世做靠山的宫妃。

    如德妃娘娘这样身居妃位,又有子嗣在外做靠山的宫妃,并不在这范围内。

    不过即便是德妃娘娘这样的宫妃,她一年到头能见到娘家亲眷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紫禁城又不是有钱就能进的戏园子,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放人进去探望呢,所以小七这一提议,四爷连想都没有想,便已经果断拒绝了。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怕麻烦。

    毕竟这请德妃娘娘来圆明园小住两日,还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做儿子的孝敬自家额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是邀请宫里的其他宫妃来圆明园赴宴听戏,那就有些出格了,再说他也担心这些宫妃会借机生事,一旦哪位宫妃在自个儿的赐园别院里出事,那他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四爷表示,他可不会蠢到给那些时时刻刻想将自个儿搞下台的兄弟提供机会。

    “你要是实在想念你祖母,你就多去畅春园走动走动,你祖母出宫一趟不容易。”四爷很是委婉的拒绝道,他实在是不愿意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小七。

    四爷希望他的小七能够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如同和硕端敏公主一般。

    虽然和硕端敏公主并非顺治帝亲女,仅仅是政治需要才养在宫里的皇室宗亲贵女一枚,但是她的生父是顺治帝的堂兄简亲王济度,生母更是简亲王福晋,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与当时还在世的孝庄文皇后和现在的这位太后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便是成为顺治帝的养女,亦是过得如鱼得水。

    她从小被接到宫里教养,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儿,太后本就无子无女,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便是当时太后不被顺治帝看重,但是有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太后盯着呢,谁又敢将当时并不受宠的太后不放在眼里呢,加之端敏公主的亲生父母亦是皇室宗亲里的顶尖势力,端敏公主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宫里最为尊贵的公主之一,便是她远嫁蒙古和亲,却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因为端敏公主的亲生母亲就是蒙古人,养育她长大的孝庄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亦是蒙古人,便是她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京城,下嫁给班第,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她对蒙语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习俗都并不陌生,所以在其他公主看来是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过苦日子去了,在她看来,却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居住地点的不同,从紫禁城搬到了位于科尔沁的公主府而已。

    不但如此,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班第就承袭了达尔罕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俨然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在府里,她是公主,又无公婆等长辈制约,在府外,她的身份,亦是让她所向披靡,即便是她有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是也没人敢冒犯她分毫。

    如果非要挑出她这大半辈子里的一些不顺心,倒是也有些。

    比如她的同胞亲弟德塞早逝,致使简亲王的爵位落入庶出的喇布和雅布头上。

    比如她与现在坐在帝位上的康熙帝的关系不太和睦,康熙三十一年,康熙帝为一些下嫁的公主按照贝勒的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康熙帝的亲女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康熙帝的姑姑淑慧公主,却偏偏漏掉了端敏公主这位姐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相比起其他公主的各种悲戚命运,她太幸福了。

    再说,她远在蒙古,手里握着实权,现任的达尔罕亲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过着太上皇一般无忧无虑且顺风顺水的日子,这一星半点的小问题,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而且她的言行做派被康熙帝看不上眼,却是四爷最理想的公主生活状态,四爷巴不得自个儿的宝贝格格小七能够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呢。

    历史上四爷和这位端敏公主的关系杠杠的,现实亦是如此。

    关于这点,连康熙帝都曾经亲自过问过。

    因为在康熙帝看来,他这位姐姐是个全无德行的人,性格乖张暴戾,与亲人不睦,丝毫没有传统女性温慧贤淑的美德,要不是碍于端敏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势和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脸面,他都恨不能一道圣旨将她人道毁灭了,所以当四爷和端敏公主很是投契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康熙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特召四爷进宫询问。

    四爷给出的回答,也让康熙帝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因为四爷是这样说的,四爷说:我大清公主下嫁蒙古和亲,本就是下嫁,为何不该如此张扬恣意,反倒是那些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最终落得个无子无宠、落寞而终的公主,实在是丢尽了大清公主的脸面,若儿臣的小七远嫁在外,儿臣宁可她跋扈嚣张,却不愿意她委曲求全。

    康熙帝细细一回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谁希望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格格嫁到旁人家里就要伏小做低呢。

    再说,甭管这位端敏公主如何跋扈嚣张,起码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传到了更为亲近清廷的罗卜藏衮布的手里,这也正是当初老祖宗们定下满蒙和亲这规矩的主要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稳主蒙古各藩王,毕竟不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蒙古铁骑的作战能力。

    如此一比较,康熙帝觉得好似端敏公主比起那些他颇为看重的公主,更加出众了。

    当然,这些想法呢,康熙帝就是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个儿对端敏公主的态度。

    毕竟他和端敏公主是从小结怨的老仇人了。

    当年他和端敏公主同为顺治帝的儿女,虽然康熙帝是顺治帝的亲子,虽然康熙帝是能够传承血脉、承袭大统的皇子,但是一门心思都扑到董鄂妃身上的顺治帝,也并不是很在意顺治帝这个儿子,反倒是端敏公主有不受宠的皇后和顺治帝的生母孝庄文皇后护着,那日子过得比他这个汉妃所出的皇子好多了。

    他很感激孝庄文皇后和太后娘娘对他的抚育照养之情,但是他就是讨厌端敏公主。

第1794章

    第1794章

    因为尔芙知道四爷对自己的宠爱,还没有到倦怠期,也很是看重她这个嫡福晋,突然有这么一双姐妹花被安插到后院里搞破坏,其实不需要她多费话,四爷也不愿意渐渐平静下来的后院再起波澜,所以……

    唯一让她觉得稍稍心安的事,便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发现她的忐忑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青柳亲笔所写的告密信,已经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封信是小七亲自送过来的,就夹在小七送去浣洗房清洗熨烫的外袍里,小七看到后,不知该怎么处理,加之信封上还写着嫡福晋亲启的字样,所以她稍稍一想就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最先关心的并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小七的安全。

    “往后你的衣物就别送去浣洗房那边了,额娘一会儿让管事嬷嬷给你安排两个做粗活的丫头,省得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你的衣物里。”尔芙将告密信随意地放在一边,抬手拂过小七的发顶,柔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让赵德柱带着那套藏着告密信的衣物去了前院。

    小七见状,低声喃喃道:“额娘,这般谨小慎微的,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啊,那人若是想害我,又怎么将一封告密信藏在我的衣物里,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尔芙笑着摇摇头,“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再小心都不为过。”

    “好吧,那就依额娘的意思吧!”小七挠挠头,轻声答道。

    尔芙见小七似是有点不高兴,忙问道:“小七是不是不喜欢额娘如此安排,额娘也不喜欢,时时处处防备别人,但是这府里就容不得咱们疏忽片刻,想想今个儿是一封告密信被塞到你的衣物里,明个儿就可能将乱七八糟的药末塞到你的衣物里,与其换件衣裳都需要提心吊胆,还不如安排两个小丫头在你院里伺候着,起码能省心些!”

    “小七明白,小七就是不喜欢自个儿的院里添生人。”小七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她知道额娘是为自己好,她就是有些腻烦这种时刻想要警醒着过日子的感觉。

    尔芙揉揉小七的发顶,抿着嘴笑了。

    “额娘,那你能不能趁此机会给小七多挑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这样她们就能在小七跟前儿多伺候几年了!”小七随即赖到了尔芙的怀里,笑嘻嘻的撒娇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说道:“成,到时候让你一块过去选,挑些合意的。”

    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小七终于勉强地笑起来了,她赖在尔芙的怀里,轻声说着自个儿的打算,她是打算趁机多挑几个小丫头,这样这些小丫头就能多陪伴自个儿几年,兴许还能一直陪伴到她出阁的那天。

    听小七提起出阁嫁人这件事,尔芙脸色微变。

    这大概是所有有女儿的父母们的通病了,她根本不敢去想小七会出嫁这件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心塞不已,以前她总觉得小七还小,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远,但是今个儿小七却提起这件事了,她表示她的内心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同时,她也变得敏感起来,便如同当初怀疑自个儿在学校早恋的父母一般。

    她眨眨眼儿,努力地挤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脸,低声问道:“小七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了,看来额娘的小七是真的长大了,心里都开始惦记着自个儿的婚事了,那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和额娘仔细说说,让额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小七就是想找些和小七年纪相仿的丫头们作伴。

    虽然现在小七身边这些丫头伺候得是很细心,但是她们都太老成稳重,不会说笑,也不懂得玩闹,连小七多和她们说句话,她们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出一个字,无趣极了!”小七听尔芙这么一说,一脸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嘻嘻哈哈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认真地看了小七两眼,轻轻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七的说法。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了几分担心,同时她也打定主意要控制小七出门的频率了。

    虽然小七并不往其他地方玩乐,便是出府,也就是去老七和老十三、老十四这些叔伯们的府里找堂姐妹们玩耍,一路上都有护卫随行,不需要担心安全,但是小七正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万一在谁的府里碰上什么青年才俊,稀里糊涂地就和人掉进爱河里,那就麻烦了!

    尔芙表示绝不能给任何猪拱自家小白菜的机会。

    小七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她笑眯眯地摆弄着手指头,又陪着尔芙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赶回去听雨阁跟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去了:“额娘,您先歇着吧,小七要会和跟那些老嬷嬷们学走路了!”

    “别累坏了,学会就行。”尔芙笑着交代道。

    她目送着小七走远,瞧着小七那副要上刑场的悲壮模样,脸上闪过些许笑容,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封告密信上。

    --信封和信纸都是府里最常见的那种。

    尔芙来回翻动了几下,确认在信封和信纸的来源上,查不出任何线索来,又很是的仔细检查起笔迹,只是这封告密信是青柳故意用左手书写的,那一手歪七扭八的字,跟鬼画符似的,要是尔芙能从笔迹发现线索,她就神了。

    “她是不是疯了!”尔芙只看了几眼信的内容,便炸了。

    因为青柳在告密信里,着重点明了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置办私宅,其意图就是勾结宫中太监,打探宫中各处的秘密和宫中贵人们的喜好、习惯,更有窥探帝踪的事实,如果这件事查实,被人揪住把柄,别说乌拉那拉氏要倒霉,连四爷都要跟着倒霉。

    当初,老十三和太子就是偷偷地窥视了康熙帝的大帐一眼……

    备受皇帝看重的太子和正得宠的老十三就被废、被圈禁了,要不是四爷多方奔走,按照史书记载,太子被废而复立,但是却仍然再度被废,老十三更是被圈禁到康熙帝驾崩前,可见窥探帝踪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竟然还敢在宫里搞这种事,这绝对是疯了……

    尔芙看完告密信,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都不敢安排人去前门胡同那边儿探探消息,因为这件事的牵扯太大。

    她沉默许久,朗声唤道:“来人,派人去将浣洗房的管事嬷嬷宋嬷嬷请过来!”

    少时片刻,宋嬷嬷就一脸忐忑地跟着诗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脸色阴沉地盯着她许久,冷声问道:“咱们府里小七格格的衣物是你们浣洗房的谁负责清洗熨烫的,又有谁机会接触小七格格院里送过去的衣物?”

    “回福晋的话,应该是秀梅和秀娟两姐妹专门负责的,至于其他人,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宋嬷嬷一脸惶恐的答道,同时猜测着是哪里出现问题,竟然致使素来宽和的嫡福晋如此大动肝火。

    “今个儿的晨起时分,浣洗房将一套水蓝色绣卷云纹的褂裙送回到听雨阁,你现在就回到浣洗房去,将接触到这套衣物的杂役都看管起来,我稍后有些事要亲自问她们,另外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别让任何人接触她们!”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因为应该二字,便表明了宋嬷嬷并不敢肯定都有谁接触过小七的衣物。

    再说,便是宋嬷嬷敢板上钉钉的说就是秀梅、秀娟两姐妹接触过小七格格的衣物,也并没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告密者显然是想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不然就不会不留下署名了。

    既然如此,要是告密者是秀梅、秀娟,又怎么可能将告密信塞到自个儿才接触到的衣物里呢。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宋嬷嬷却已经忙活活地赶回到浣洗房去了。

    浣洗房位于四爷府比较僻静的一处两进院里,院里有井,有漂洗衣物的大水池,更有十来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杂役忙碌着。

    宋嬷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一进院就将秀梅和秀娟叫到了自个儿的房里。

    虽然尔芙交代不许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是浣洗房的管事,这浣洗房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她一一过问,功劳归她,打赏归她,出现任何问题,最终也会归咎到她的头上,瞧着嫡福晋怒火中烧的模样,宋嬷嬷怎么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人交给嫡福晋呢!

    秀梅和秀娟俩人,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被宋嬷嬷叫到房里,东拉西扯地追问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差点气得宋嬷嬷吐了血:“你说说你们,就洗衣裳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惹得福晋不高兴了,连累得我都跟着你们倒霉!”

    “嬷嬷,不是咱们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咱们哪儿错了啊!”秀娟苦着脸道。

    宋嬷嬷也看出来了,这俩傻丫头是真不知道,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虚掩着门的内室,低声道:“福晋说了,一会儿就过来亲自问你们,你们就老老实实进内室里等着吧,千万别说我曾经问过你们的事!”

    “嬷嬷,您不能不管咱们啊!”秀梅见状,登时就慌了,跪地哭求道。

    宋嬷嬷见状,苦笑着道:“我倒是想管你们,但是我能怎么管呢,福晋动怒,别说我一个管事嬷嬷撑不住,便是咱们府里这些个主子们都撑不住,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左右咱们福晋性子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照实说,别动那些没有用的心思。”

    说完,她没有再给秀梅和秀娟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是避嫌,福晋早有交代,不让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便是这个任何人里,兴许是不曾包括她在内,但是她也得谨慎些,万一这两人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了呢,她好不容易成为府里管事,风光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可不要跟着倒霉呢!

    宋嬷嬷想到这里,踱步来到水池旁,顶着北风,眼巴巴地瞧着院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俩,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浣洗房里,宋嬷嬷赶忙迎上,恭声禀报道:“福晋,奴婢已经将秀娟和秀梅看管起来,只等着您过来审问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来和她们问点小事!”尔芙脸色微沉的笑着说道。

    她注意到水池边那些清洗衣物的杂役都将注意力转过来了,故意抬高音量的朗声说道:“你们小七格格是个糊涂的,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粗心,前两日竟然将小七那丫头的一条帕子夹在衣服里送到浣洗房这边来了,衣物洗完都送回去了,那条帕子不见了,小七自个儿不好意思过来,我这个做额娘的就得替她跑一趟呗!”

    说完,尔芙就抬抬手,示意宋嬷嬷领着自个儿去见秀梅和秀娟那两姐妹去了。

    宋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弓背猫腰地走在前面引路,心里却暗暗腹诽道:您之前那副架势,好似这四爷府的天都要塌了似的,哪里像是要找什么帕子……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主动和尔芙介绍起浣洗房各处的作用了。

    尔芙心里着急,但是瞧瞧这左右经过的婢仆杂役,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宋嬷嬷的脚步,拿出逛花园似的淡定模样,慢慢地往管着秀梅和秀娟两姐妹的房间走。

    浣洗房的面积不大,两重院子,所以尔芙很快就和宋嬷嬷来到了那间房间外。

    尔芙点头示意宋嬷嬷打开挂着锁的房门,留下诗兰守在门外,领着诗情走进了房间里,宋嬷嬷刚要迈步跟上,诗兰就一伸手地拦住了宋嬷嬷,笑着道:“主子有些话要私下里问问她们,嬷嬷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不如和诗兰一块在门外说说话吧!”

    就这样,尔芙甩开了宋嬷嬷,领着自个儿的亲信诗晴出现在了两个小丫头跟前儿。

第1795章

    第1795章

    当然,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让尔芙动怒,这府里各院的女主子身边儿,哪个都不缺少这么一两个得宠的宫婢仆从,而且府里也不差这些家居摆设,左右摆在库房里,亦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使用呢!

    尔芙之所以会一脸怒容是因为乌雅赫赫竟然敢让胡太医跪着替吴嬷嬷诊脉。

    撇开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不说,就是他的年纪,也该被人善待几分,即便胡太医保养得宜,虽须发花白,却神清目明,颇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但是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份,这放在哪里,也都能成为座上宾啊!

    再说吴嬷嬷就是再被乌雅赫赫重视,却改不了她是个婢仆的身份。

    胡太医能够来替她看诊,便已经是尔芙格外施恩,而现在乌雅赫赫竟然如此作践胡太医,这就是赤果果地在打自个儿的脸了。

    如果这样,尔芙还能够容忍下去,那她就是百忍成神的龟丞相了。

    单扇开的隔扇门被推开,惊动了厢房里的所有人。

    乌雅赫赫头都没回地冷声骂道:“谁这么没规没距的,滚出去跪着!”

    “乌雅格格好大的气派。”尔芙闻言,止住步子,厉声喝道,随即就随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上前跪在架子床旁边替吴嬷嬷诊脉的胡太医扶了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乌雅赫赫多说,待到诗兰将胡太医扶起,她就转身离开了。

    乌雅赫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追出,路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枝儿,暗恨枝儿这个奴才不能及时提醒,致使她做出这般不占理的事情来。

    尔芙虽然是怒火中烧,却并未转身就回去自个儿的正院,而是回到了秋雨楼中。

    她不想将这种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在等着乌雅赫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于胡太医,尔芙早就安排诗兰送他先回到正院区休息了。

    一来是她担心就这样让胡太医回到前院去,怕胡太医心有怨怼,和其他太医、医士乱说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因为她对吴嬷嬷的身体状况有好奇,想要细细询问。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怕胡太医心有不满。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好大夫都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而胡太医的医术和医德都是顶好的,有胡太医在府里伺候,绝对是四爷府所有人的福气,她可不希望胡太医因此对府里有什么不满,辞了在四爷府里轮值的差事。

    正因为如此,尔芙对乌雅赫赫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

    少时片刻,乌雅赫赫就已经连跑带颠地出现在了尔芙跟前儿。

    “乌雅格格,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尔芙面露不快地端坐在上首摆着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

    “福晋姐姐息怒,婢妾实在是太担心乳母的身体,这才没能及时过来给姐姐请安,劳烦姐姐再次久候。”乌雅赫赫虽然不知道尔芙今个儿是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但是从小就经常在宫里宫外走动的她,很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忙行了个大礼,轻声解释道。

    “你以为我是在为你不曾过来给我请安怪罪你,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气量了。

    我问你,胡太医是何身份?”尔芙闻言,怒极反笑地起身来到乌雅赫赫身前儿,冷声问道。

    乌雅赫赫面露不解地轻声答道:“胡太医是太医院侍奉的太医。”

    “你既然知道他是太医,便该明白他虽然是个大夫,却不同于市井间的医者郎中,也是有品级的官身,你怎么敢让他跪着替你身边的乳母诊脉……

    难不成你觉得从小照顾你长大的乳母比起朝中正八品上的太医更尊贵些。”尔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觉,却又不能不点名她不快的原因,不然这乌雅赫赫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宫里找德妃娘娘告自个儿的恶状呢!

    说完,她就一甩袖子地回到了太师椅前坐稳。

    显然到现在,乌雅赫赫都不觉得自个儿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该说是她从小到大都见惯了那些跪着诊脉的太医,所以当她未曾给胡太医赐座,而且胡太医也并非是跪着替吴嬷嬷诊脉,只是一种和跪姿相差不多的半蹲动作。

    乌雅赫赫是有些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但是还不至于这般狂妄自大。

    所以,待尔芙话音一落,她就已经替自个儿辩解开了。

    不过已然是满肚子恼火的尔芙哪里有闲心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丢下一句:“既然你不觉得胡太医值得尊重,更不觉得自个儿有错,我也就不和你多废话了,你自个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一点,胡太医到底是有品有级的太医,实在是不适合替吴嬷嬷这样的奴才看诊开方,所以你还是自个儿另寻良医吧。”

    说完,她就直接一转身离开了秋雨楼,免得被乌雅赫赫气死自个儿。

    丢下秋雨楼这边不说,回到正院的尔芙连口气都没顾上喘,便让诗兰把在厢房喝茶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进门,刚要行礼请安,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兰将他扶了起来,面露歉意的轻声道:“今个儿真是对不住胡太医了,还请胡太医多担待些。”

    “无妨,福晋言重了!”胡太医并非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笑着拱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请坐吧!”尔芙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连忙礼让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

    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起了吴嬷嬷的情况,这仅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对此,胡太医也没有想要隐瞒,他慢条斯理地将吴嬷嬷的情况说完,提醒道:“虽说现在看来,情况还不大言重,但是要是找不到这东西的源头,怕是吴嬷嬷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尔芙有些惊讶的感叹道。

    “这……恕微臣直言,这断肠草听着骇人,其实它并非是一种药草,而是一系列的数种草药的统称,其中以钩吻最烈,但是也有一些药性并不是特别猛烈的du/草。

    据微臣观察,吴嬷嬷所触碰到的应该就是其中药性不算猛烈的那些,所以行针催吐,再佐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可以了!”胡太医倒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他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那就好,这次多谢胡太医了。”尔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说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一枚内装两颗鎏金银珠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交到了胡太医手里。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问问为何其他大夫都没有看出这个问题来。

    针对于这个问题,胡太医也给出了一个很靠谱的解释。

    那就是因为这du并不是特别猛烈,而且还是少量多次碰触到,致使吴嬷嬷的症状和寻常中du有些不同,他如果不是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例子,也不能发现这个问题。

    尔芙认为胡太医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欺骗自个儿,她点点头就让诗兰送他出去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她也没有故意将这消息瞒下来,等诗兰送胡太医走了,便让晴岚将这消息给秋雨楼那边的乌雅赫赫传了过去。

    至于乌雅赫赫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她也不掺合。

    安排好这些,尔芙揉揉还有些酸胀的脑门,抱过在脚边蹭来蹭去的雪球,迈步网暖阁走去。

    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不值。

    她抱着软乎乎、肉嘟嘟的雪球,脱掉鞋袜,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好似逗孩子般和雪球说着悄悄话,一点点地培养着困意,只是还不等她困意上涌,坑爹的乌雅赫赫就又来了。

    对此,尔芙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的mmp,却不得不面露浅笑地迎出了暖阁。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乌雅赫赫落座,自个儿抱着雪球坐在上首宝座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问道:“看来妹妹是已经见过晴岚那丫头了,你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了何事?我先说好,你乳母的事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晋姐姐,您大人大量,还请您救救我的乳母……”只是乌雅赫赫显然并不相信尔芙的话,只当尔芙还在为先前的事情不快,她也知道该怎么表现女子的娇弱一面,眼泛泪光地跪在地上,凄凄切切地恳求道。

    尔芙见状,有些无奈地轻抚额头,叹气道:“我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么!”

    “福晋姐姐,我知道您最是心善了,求求您救救我的乳母吧!”乌雅赫赫却是不管这套,继续纠缠道。

    “你想我怎么救你的乳母,我又不会医术!”尔芙将怀里抱着的雪球放在地上,迈步走到乌雅赫赫的身边儿,俯身将乌雅赫赫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问道。

    “胡太医,胡太医的医术高超,必然能将吴嬷嬷治好。”乌雅赫赫闻言,紧紧抓着尔芙的手臂,连声说道。

    说着,她还似是怕尔芙不同意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叠叠得齐齐整整的银票,一边往尔芙的手里塞着,一边恳求道:“这些银票是我特地为胡太医准备的茶水钱,也是我为之前自个儿的失礼之处,向胡太医道歉了,还请福晋姐姐帮帮忙。”

    “你先把银票收回去……”尔芙有些无奈地推拒道,她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要是乌雅赫赫还是那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做派,自个儿还真懒得搭理她,但是现在……尔芙还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她只得对着诗兰使个眼色,示意诗兰安排人去请胡太医过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又一次地背着药箱回到了正院。

    胡太医瞧见乌雅赫赫和尔芙坐在堂屋里,再结合着赵德柱传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尔芙请他过来的意思了,他拱手一礼,借着诗兰准备好的笔墨,很快就写出了一张方子。

    他将方子递到尔芙的手边,恭声道:“这就是微臣替吴嬷嬷开出的药方。”

    “直接给乌雅格格吧!”尔芙低头瞧瞧,却并未接手,而是直接指指下首坐着的乌雅赫赫,淡声吩咐道,她是看出来了,这乌雅赫赫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和这样的人计较,还真是有些自找罪受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是恨不得离乌雅赫赫越远越好。

    为了保守起见,她还特地提醒了一句:“胡太医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但是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你还是要找人瞧瞧这张药方吧,免得到时候又出了乱子。”

    “福晋姐姐,您这是何意?”乌雅赫赫刚要伸手接过药方,听见尔芙这些话,登时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的轻声问道。

    另一边,胡太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对此,尔芙先是对着乌雅赫赫摆摆手,示意乌雅赫赫先把药方接过去,这才转过头来安抚面露怒色的胡太医,温声道:“胡太医勿恼,我说这话儿,并不是质疑你的医术和品德,实在是这府里人多事多,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您开出的方子胡来乱来,趁着这药方还没有多过人手,安排人查验清楚了,对您好,对乌雅格格也好。”

    “那就按照福晋之意吧。”胡太医虽然是官身,却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说尔芙这话说得也算合理,他要是再拒绝,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心虚,所以他虽然心有不快,却仍然点点头,同意了尔芙的安排。

    尔芙能瞧出胡太医脸上的不快,更能听出胡太医话里话外的不满,却不能不这般小心翼翼的,因为胡太医和自个儿的牵扯颇深,而乌雅赫赫这人吧,很有些胸大无脑的意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估计都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来证明,乌雅赫赫肯定会死咬着自个儿不放。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多事地让晴岚去传那句话呢!

第1796章

    第1796章

    那封奏疏是怎么被送到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手里,其实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

    而四爷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因为将这封奏疏送到胡星澜手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冲动冒进的戴铎。

    戴铎,到底是年轻,一贯被四爷倚重,他也生出了几分飘飘然。

    当邬先生否定了他的建议,且四爷也颇为认同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一出先斩后奏。

    他是府中幕僚,又是四爷颇为倚重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进入书房的时候,前院书房这些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根本不敢阻拦,更不敢检查戴铎从书房里带走什么东西了。

    戴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着这份还未来得及补上封皮的奏疏离开书房,同时顺顺利利地通过府中护卫将这份奏疏转呈到了内阁。

    再然后……内阁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胡星澜就看到了这份满是真知灼见的奏疏。

    胡星澜虽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中立派,誓死不愿被牵扯到皇子夺嫡这种烂泥潭里,却还是将这份奏疏在大朝会的时候呈了上去,他是一番好意,但是也还是好心办了坏事,非本愿地坑了四爷。

    而戴铎贪功冒进,四爷虽气恼,却也让四爷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虽然这件事上,戴铎是有错,但是所幸康熙帝并不太计较,而且这些年戴铎在府里当差兢兢业业,替他出谋划策、助力不少,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大动肝火,实在是有些太过过河拆桥了些。

    再说不同于其他皇子府上,四爷府里的幕僚并不多,到今个儿为止,也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真要舍弃了戴铎这样一位幕僚……

    说句实话,四爷还真是舍不得。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戴铎已经主动过来负荆请罪了。

    显然,宫里大朝会上,康熙帝震怒、四爷受罚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府里来,戴铎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明智的。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果说戴铎没有主动过来负荆请罪,兴许四爷还会狠下心肠做些什么,但是戴铎这主动送上门来了,想到往日戴铎替自个儿提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还真是不好太揪着此事不放了。

    四爷有些气闷地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将乱糟糟的书房收拾一番,虽然未曾恢复到往日那般整洁吧,起码已经不像是被台风刮过的那般无处下脚,他这才朗声将门口跪着请罪的戴铎请了进来。

    戴铎一进来,便直接跪在了房门口,蔫头耷脑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已。

    “起来!”四爷深吸了口气,单手一拍书案,暴喝道。

    “小人不敢起身,此事都怪小人自作聪明,不顾王爷吩咐,暗自做主,害得王爷在朝堂丢脸,更被皇上所怒……”戴铎闻言,叩首一礼,将背上绑束着的戒尺解下,双手捧着跪行到四爷跟前儿,语带哽咽地沉声说道。

    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四爷一声长叹打断了。

    四爷压下满肚子的愤怒和不快,起身离开了书案后方摆着的那张太师椅,迈步来到戴铎的身边,双手扶起跪地请罪的戴铎,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你啊,聪颖睿智,满腹诗书,也有些鬼点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太气盛了。

    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多想想就是了,别弄这套假把戏了,如果本王真要怪你,便是你背着一整棵树过来负荆请罪,本王亦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说完,他就拉着戴铎走到了临窗摆着的官帽椅旁,招呼着戴铎坐下说话了。

    四爷虽然不忍心舍弃戴铎这个幕僚,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戴铎的野心和戴铎这会儿刷的小把戏,人有野心是好事,人有进取之心,亦是理所应当,但是一个合格的幕僚决不能是个就会耍小聪明的人,所以他还是要适时敲打戴铎几句了。

    事实,亦是如此。

    戴铎在府里得知康熙帝当朝震怒、四爷被罚跪在乾清宫外,他就知道他这次这出先斩后奏的把戏玩陷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如何补救,甚至在邬先生找到他,想要和他商量如何解救下在宫里被罚的四爷时,他也是心不在焉,满心都在合计他自个儿的前程富贵,想着如何保住自个儿在府里、在四爷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人都是自私的,少有那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英雄圣人,但是戴铎作为一个幕僚,却在该想办法善后的时候,一心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就显得有些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还是那话,四爷还是舍不得舍弃这样一个对自个儿助力颇多的幕僚,不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戴铎还算忠心,有些小过失,也并非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敲打几句,也就是了。

    戴铎闻言,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感动,连连保证道:“小人以后定然会谨守本分。”

    “谨慎本分是对的,但是有什么好主意,也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出主意是你们这些幕僚的事儿,而该如何做主是本王的事儿,切莫再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四爷笑着拍拍戴铎的肩膀,朗声说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罚你这个月都不许饮酒,这事儿就算了!”

    这绝对是四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惩罚手段了……

    对于旁人来说,一月不饮酒,许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戴铎这个习惯睡前喝两口的老酒鬼,那绝对是让他痛不欲生的责罚了,而且也不会伤到他这位幕僚的脸面。

    戴铎苦着一张脸离开了前院书房,回到了他在四爷府前院的居所。

    邬先生正坐在院里树下的书桌旁等着他呢……

    “知道错了么?”他对着蔫头耷脑的戴铎招招手,替戴铎斟上一杯清茶,笑问道。

    戴铎满脸苦闷地点点头,沉声道:“到底是我太自作聪明了!”

    “说说……”邬先生笑着端起茶碗抿了口,低声问道。

    戴铎闻言,叹了口气,将手边的茶碗,一口将碗里微凉的茶水饮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是如何自作聪明地一番好戏复述了一遍,如果换做旁人问,他绝对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儿都说出来,但是邬先生是他的老师,他是不服气他的老师后来居上成为四爷府的第一幕僚,却不代表他不懂尊师重道。

    不过这次他也真是服气了……

    看来比起老师邬先生,他有时候还太稚嫩了些。

    “以后就收起你那点小算盘吧,你看李卫那小子入朝为官是风光无限,但是他那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前程,不管他是在江南做县令的时候,还是他出任杭州织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虎口夺食、状况百出,他能够走到今个儿是他小子命好,也是他那个小子鬼机灵。

    不过在我看来,更重要的就是他命硬。

    如果换做是你身处他的位置,怕是你老师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邬先生撂下手里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捋着颌下的几缕花白胡须,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低声说道。

    邬先生和戴铎同院而居,又是多年师生关系,他太了解戴铎了。

    从李卫被四爷从江南召回来,待到李卫坐稳户部侍郎位子的时候,戴铎就不甘心做一个隐居幕后的幕僚了,他也希望能够如同李卫那般入仕为官,他也希望他满腹学识有展露人前的那天,他更希望能够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只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呢!

    先不说现今的朝堂上各党纠葛不断,也不说各皇子的势力盘根错节,单单戴铎曾做过四爷府的幕僚,掺和过四爷追讨各部官员在户部欠银这件事,便足够他被各部官员联合排外了。

    除此之外,戴铎的个性,也不适合踏足官场,很可能会走到四爷的对立面上。

    作为戴铎的老师,邬先生深知戴铎就不是一个能经得住诱惑的人,官场险恶,更充满诱惑,但是四爷最恨那些仗着手中权力就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从他这些年的做事手段来看,那可谓是除恶务尽,只要抓住就是斩草除根,戴铎和四爷旧日情分,早晚有被磨灭的那一天,他还真不愿意看到他这辈子最为珍重的两个人针锋相对。

    正因为如此,当四爷提出想要保举戴铎入仕为官的时候,邬先生拒绝了。

    这点,戴铎并不知道,戴铎以为四爷是厚此薄彼,实则是四爷曾动过几次要保举戴铎入仕的想法,一直都是邬先生竭力要压下戴铎,不允许戴铎入朝为官。

    以前邬先生不愿意将这些事告诉戴铎,但是今个儿他打算和戴铎好好谈一谈了。

    当戴铎知道自个儿的登云路都是被邬先生阻断的时候,戴铎满脸懵逼。

    当戴铎知道四爷曾几次想要保举他入仕,戴铎又觉得他的才干得到了四爷的首肯。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惑,对着他这位如父如友的老师,沉声质问道:“您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安守本心,中正为官,你做不到。”邬先生没有扯任何旁的借口,直言答道。

    说完,他抬眸注视着眼前双目赤红如充血的戴铎,稍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师,您并非不知道我的能力,也并非不知道我的理想,您如何就判定我不能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戴铎被邬先生一句话说得脸都气红了,咬牙问道,如果他不是念着邬先生是自个儿的老师,真想给邬先生两巴掌,没有这么埋汰人的,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那些鱼肉百姓的赃官贪官么!

    邬先生不急不躁,微微抬手,示意戴铎不必激动,缓声说道:“李卫为官,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在任杭州织造这般肥差的时候,却能青菜豆腐下饭,且甘之如饴,李卫虽然不如你见识广博,却是个至真性格,他能为了四爷的一句吩咐就上刀山、下火海,你能做到么?”

    “前一项,我能做到,而后一项,我还真是未必能做到。”

    “那我问你,如果有人捧着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求你帮忙在四爷面前说几句好话,你能否忍住不伸手!”邬先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继续问道。

    “数十万两银子就换几句好话,谁能那么傻呢!”戴铎闻言,冷声嘲讽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我只是问你能不能忍住不伸手,你实话实说,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个儿。”邬先生笑着摆摆手,摇头问道。

    戴铎闻言,登时傻眼了。

    他傻坐在树下,连邬先生离开都没有反应,认真思考着邬先生提出的问题,考虑了许久,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承认邬先生的问题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给不出一个肯定回答,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人捧着几十万两银子来贿赂他,便是做些无关大局的徇私之事,亦不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不觉得邬先生的问题可笑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邬先生的意思,他还真是未必能够一直保持本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官好官。

    他也不是个蠢蛋,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武先生为何压着他、不准他入仕为官了。

    因为他知道四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冷面王,四爷自个儿做到了清廉自守、不收下属孝敬,以身作则,他也就不能允许他的下属里有贪赃枉法的人了,如果他入朝为官,不犯事还好,别人找他的毛病,四爷会护着他,但是一旦他动了私心贪念,怕是第一个找他算账的人就是四爷。

    四爷不会允许他四爷府出来的人做出任何贪赃徇私的事儿……

    想到这里,坐在树下愣神的戴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

    幸好他的老师压下了四爷要保举他入仕的想法,不然他怕是早就成为菜市口被砍头抄家的一员了,哪里还有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那天呢……

    这么一看,留在四爷府里,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幕僚,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1797章

    第1797章

    “白担心这妮子了!”四爷苦笑着放下撩着床幔的手,转身回到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边儿坐定,顺手拿过尔芙整理了一大半的账本翻着,挑眉瞧着内室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他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个何等滋味了!

    照说看到尔芙一切如常,他该觉得安心熨帖,夸赞尔芙懂事守礼,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尔芙一切如常,压根不将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他却觉得心里有股子压抑不住的酸涩,这让素来不为外物所扰的他有些看不进去账本上的数目字了,如果不是他还有些许理智在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尔芙摇醒,好好逼问下这个可恨又心狠的妮子是如何能如此不悲不喜地面对府里要添新人的事!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这般想想而已,谁让四爷是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要他对尔芙一个女子做出粗鲁的举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爷就这样保持着捧着账册的动作,账册一页都不曾被翻动过。

    直到内室里传来尔芙召唤诗兰进来伺候的声音,他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丢了手里的账册,整理着并没有褶皱的袍服,绷起他最常露出的扑克脸儿,耐心地等着才刚起床要洗漱更衣才能见人的尔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换好衣裳的尔芙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四爷跟前了。

    “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还不知道四爷内心波澜频起的尔芙笑着来到四爷跟前坐定,顺手端起四爷喝过的那杯茶润了润嗓子,柔声问道。

    “衙门里无事,爷记着你今个儿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心里惦记着,便先回来了。

    娘娘可曾有什么吩咐?”四爷闻言,淡然问道,其实他早就急不可耐地要知道尔芙有没有因为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不痛快了,也亏得他竟然将在朝上和六部官员练就的那套察言观色的工夫,大材小用的用在打探尔芙心思这种事上。

    对此,尔芙毫不知情。

    她见四爷如此问,还以为四爷并不知道府里要添新人的事儿,所以愣是铺垫了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绕得四爷都有些心急起来,她这才带着几分忐忑的试探道:“不知道爷对乌雅赫赫这位表妹有什么印象呢?”

    四爷淡然道:“为何突然问起她呢,挺文静有礼的姑娘,模样也还算清秀。”

    别看他面上不动声色,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是激动极了,因为他觉得尔芙小心翼翼询问他心意的模样很有趣,就如同在春天里打过滚的傻小子似的憨笑起来,而四爷一副不大记得乌雅赫赫这个人是谁的样子,也让尔芙心生欢愉,不得不说,明明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地互相取悦了。

    知道四爷并不将乌雅赫赫放在心上,尔芙那点拈酸吃醋的心思都熄了,她笑眯眯地拉扯着四爷的袖摆,带着几分撒娇韵味的低声说道:“其实今个儿娘娘还真的交代妾身要转告给爷知道一件事呢!

    乌雅赫赫,那位乌雅氏族中最璀璨的明珠,年方十六,之前被留牌子待选,德妃娘娘心疼她这个年纪还要留在家里候选,见爷府里也是没几个得力的人伺候,便想着让爷和乌雅赫赫表妹亲上加亲,特地求了皇上的恩准,命妾身择吉日将表妹抬进府来呢。”说完,她就捂着嘴儿笑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乌雅赫赫和四爷是近亲结合,要是不生子还好说,一旦生子,有极大可能会出现畸形儿等悲剧下场,到时候作为生下畸形儿的乌雅赫赫就算是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个失宠被弃的下场,所以她实在不必为乌雅赫赫太多费心了。

    虽然这般想,好似有些不道德,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自个儿的地位稳固、家庭和谐,她也只能狠下心肠期盼着属于乌雅赫赫的悲剧了。

    当然,如果乌雅赫赫是个好性格的姑娘,她也会提醒乌雅赫赫注意避孕,虽然近亲结合产子,并非是百分百会出现畸形儿和早夭、遗传性疾病等悲剧,但是几率是要远远高出于正常值范围的数十倍、数百倍之多,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不要有孕产子的好些,起码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既坏了乌雅氏一族的名声,也坏了四爷的名声,甚至还会牵扯上天罚等等说法。

    至于阻拦乌雅赫赫进府伺候这种更为仁慈的做法,尔芙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来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去证明这种近亲结合不利后代的说法,而冒然提出一种超出这时代所认知范围外的知识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当做妖邪鬼祟给除掉,这种舍己为人的做法,她真的做不到。

    二来是即便她能找到证据支撑来证明自个儿的论点,却也不确定乌雅一族的想法,天知道她们会不会选择拼一拼、搏一搏,并非是只有现代人才有那种‘拼一拼、黑土变黄金’的赌博心态,牺牲族里一个姑娘的幸福来博取阖族富贵,这收益率是太高了。

    其三就是所谓的黄权大过天了,德妃娘娘已经将这件事在康熙帝跟前过了明路,康熙帝也已经恩准同意,便是有天大的问题,也不能阻止新人进门的必然性。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异想天开地劝说德妃娘娘打消这个念头。

    尔芙这般想着心事,表情时而苦闷、时而忧愁、时而挣扎,便如同在上演哑剧一般精彩,不过四爷却并不知道,他见尔芙目光游离,脸色诡异,还以为尔芙在为乌雅赫赫要入府的事情烦心,心里更是欢喜了几分,忙将身侧坐着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不管乌雅赫赫入府前是何身份,但是既然入府伺候,便和府里的其他格格无二,娘娘那边,爷会亲自去说,必然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我知道爷不会让我为乌雅表妹的事儿为难。”尔芙笑着点头道,心里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德妃娘娘那边就不大可能会如此通情达理了,毕竟乌雅赫赫是德妃娘娘用心疼爱数年的侄女,单是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便足够她这个嫡福晋烦心了。

    四爷虽然心思细腻,却到底不能体察人心,见尔芙如此说,便也笑着换了话题。

    两人就这样将要择吉日接乌雅赫赫入府的事儿给彻底的丢到了脑后,但是宫里那位德妃娘娘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在尔芙再次入宫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地遇到了德妃娘娘黑如锅底的冷脸,偏偏她是个粗线条的人,一直到她陪着德妃娘娘打了几圈牌,身体不适去偏殿更衣的时候,这才在心思细腻的诗兰提醒下,猛然想起了乌雅赫赫的事儿。

    利落地在屏风后解决完生理需要的尔芙闻言,并没有急着回到正殿去,她有些苦恼地摩挲着鼻尖,苦笑着问道:“该选个什么时候才好呢,我把这事和四爷说完就彻底丢到脑后了,连黄历都没有翻过一下,现在就是想要丢出几个日子敷衍下都不行啦。”

    当然,这也是因为尔芙根本就看不懂那本厚如词典的黄历内容。

    好在诗兰是个很有急智的人,她微微沉默下,便笑得贼兮兮地给出了答案:“主子不必犯愁,您大可以借口一切都由娘娘做主,将挑选日子这个重中之重的事儿交给娘娘处理,毕竟乌雅格格是娘娘的亲侄女,由娘娘亲自定下进门的日子,亦是您这位嫡福晋送给她的体面啊。”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抹轻松,笑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完,她也不再继续留在偏殿里磨蹭,抬手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整理好袍服,又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脸,迈着轻松的步子就回到正殿去继续陪德妃娘娘打牌了,顺便等着德妃娘娘主动开口询问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那种如释重负的表示就别提多可爱了。

    回到正殿,德妃娘娘又输给尔芙十几两金叶子,那份恬静祥和的气质就怎么都保持不住了,黑着脸丢了手里捏着的象牙雕麻将牌,冷声吩咐陪玩的宫婢收拾了桌面,还不等收拾桌面的宫婢退下,便已经等不及地问起了何时抬乌雅赫赫进府的事儿。

    顺情说好话这点事儿,尔芙还是能够做得很完美的,她笑着接过宫女奉上的热茶,微微颔首道谢,这才不紧不慢地扭过头来,对着已经彻底黑脸的德妃娘娘说道:“赫赫表妹是娘娘的侄女,身份贵重,即便是不能求皇上赐予侧福晋的名分,却也不能当做寻常格格那般随便挑个日子就将人抬进门来,不如还请娘娘体恤,亲自给赫赫表妹选个合适的日子,也好彰显赫赫表妹和府中其他格格的不同。”

    说完,她就又是腼腆一笑,好似为自个儿推卸责任的行为而不好意思似的。

    不过德妃娘娘是真疼爱乌雅赫赫这个侄女的,并没有如尔芙所愿那般接过这差事,赏给乌雅赫赫一个无关要紧的脸面,彰显乌雅赫赫的特别,让乌雅赫赫还没进府就被四爷府里的其他女人所不喜,她有些不喜地瞪着尔芙,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装着要一碗水端平似的做派,冷声说道:“虽然本宫和乌雅赫赫是姑侄关系,但是也不能让她显得和其他格格太过不同,毕竟这老四府里的所有妾室都是为本宫诞育孙男娣女的晚辈亲人,何来远近之说,所以乌雅赫赫的纳进吉日,还是该由你这个嫡福晋做主,你也不必太过顾及乌雅赫赫和本宫的姑侄情分,将她当做寻常妾室看待就是了。”

    “还是娘娘考虑周全,妾身遵命。”对此,尔芙只能无奈的屈膝应道。

    “现在你府里的几位妾室有孕,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也不好再辛苦她们了,所以还是该早些将乌雅赫赫接进府里伺候,不过你是老四府里的嫡福晋,这些事都该是你要操心的,本宫也就不多过问了,只是你心里有数就好了。”该提醒的话都提醒过,该敲打的话都敲打过,德妃娘娘也没有翻来覆去地揪着这点事不放,同为女子,她也明白尔芙对府中再添新人这事的反感,所以她简单叮嘱几句,便转移话题地说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闲话。

    换了比较轻松随意的话题,尔芙也乐得自在,笑着应承了几句,哄得德妃娘娘笑脸嫣嫣,又陪着德妃娘娘一块用了几块香甜软糯的点心,便适时的提出了告辞,德妃娘娘也没有再留她说话,笑着吩咐宫婢将早就备好的一些小礼物拿出来,便让尔芙跪安了。

    “那妾身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尔芙瞧着身后宫女捧着的一摞锦盒,屈膝道。

    德妃娘娘淡定地摆摆手,便让宫女领着她下去了。

    说句实话,别看德妃娘娘那张脸仍然保养得和年轻姑娘差不多,但是精神和体力早就是大不如前了,毕竟她接连产子,又没有安心养身体的机会,后有连逢丧子、丧女这种世间最痛的大悲伤,身体也就自然而然地留下了亏损,还能保住这张如年轻姑娘的漂亮脸蛋,便已经是不容易了。

    她若不是为给乌雅赫赫求个将来,根本不可能强作精神地陪着尔芙应酬,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四爷才会格外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只不过这些都是尔芙所了解不到的宫闱秘辛,也就做不到体谅、同情了,她只要想到德妃娘娘各种给自个儿添堵,她这脸色就怎么都好不起来了。

    好在尔芙也仅仅是心情有些不痛快而已,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新格格进门这种事,并没有再当着外人的面失态,一路都保持着平静穆然的表情,由领路宫女送着出了宫门口,顺顺当当地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回到府里,她就吩咐诗兰去将毓秀姑姑和秦嬷嬷请过来说话了。

第1798章

    第1798章

    田嬷嬷,年过四旬,原本是内务府的一位教习嬷嬷。

    按照花名册上的记载看,她并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成为嬷嬷的孤家寡人,而是二十五岁出宫后,由家里安排婚事,直接成亲生子,还曾经做过某位小公主的奶嬷嬷,之后又被分配成为专门教导新晋宫女规矩的教习嬷嬷,直到三年前,这才被调到四爷府来当差。

    记录上看呢,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也不似背后有主子的人。

    尔芙稍显安心地点点头,提笔在田嬷嬷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以作为更替人选确定的标记,然后又将花名册翻到了其他人的记录上,她根据秦嬷嬷拟定的名单,依次找寻这些人的详细记录。

    秦嬷嬷拟定的名单是从上至下,根据位置的重要与否来作为排列顺序的。

    这样的排列,倒也是方便了尔芙斟酌人选,而且秦嬷嬷的举荐名单还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在本房伺候的宫婢,倒是不担心会出现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情况,也不担心空降一个外人过去,原本那房伺候的宫婢会架空新人管事。

    除此之外,尔芙通过翻看花名册来查看名单上这些人选的来历出身,还有些大发现。

    那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口在外面的,而不是那种年轻时候就自梳头的老宫女,这样的人容易有私心,做事却更会谨慎、守规矩些,因为毕竟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便是她们不顾及在外的夫家丈夫会不会受到牵连,却一定不愿意害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就意味着她的短处更加明显,更容易让人胁迫做事。

    不过不管怎么看,尔芙心里还是觉得是利大于弊的。

    因为就算是那些没有太多亲情羁绊的人,也并非就不会被人收买,反而她们会有种豁出去的想法,大不了干完坏事就撒腿跑,到时候想要找她们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倒是那些收买她们的背后主使者想要灭口就很容易了,只要除掉一个人就好。

    du死、淹死、掐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们会留下后手。

    而相反这些有家有口的人就不同了。

    这些有家人的嬷嬷们,她们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地留在府里,只要在府门落锁前,将手里的差事搞定,便可以溜溜达达地回到距离四爷府仅一条后巷相隔的家里了,和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很容易就会顺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到时候那些胁迫她们做坏事的幕后主使者想要杀人灭口就需要费大工夫了。

    如此一来,比起那些终生不嫁的嬷嬷们,这些到年纪出宫嫁人又入府伺候的嬷嬷就显得更为靠谱可信些了。

    当然,这也是从大方向来说的,并不是说尔芙就打算任用这份名单上的人选了。

    她细细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查完花名册,歪七扭八地将每个人的详细记录抄录下比较重要的部分,忙活出了满身汗,伸着沾满墨渍的手,对着诗兰招呼道:“去打盆清水过来,我要好好洗洗手,另外再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请过来。”

    说完,她又抬头瞧瞧窗外,毫无仪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习惯了早睡早起,习惯了睡午觉,这突然改变作息习惯,还真是不太习惯,这外面天还没黑下来呢,尔芙就已经觉得自个儿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就算再想睡,这会儿也唯有拼命忍耐了。

    毕竟她这会儿睡下了,不用等到后半夜,她就会彻底睡饱了。

    那到时候她就瞪着眼睛等外面天亮,然后等到天快亮,再次犯困,睡就会耽搁早起的请安礼,不睡就是一整天无精打采,最后彻底搞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的作息时间,与其弄乱她辛苦养成的作息习惯,她宁愿现在忍耐一下。

    好在她不需要傻坐着熬着,她还有大把事情要忙。

    正在尔芙这样对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晴岚已经端来了清水给她洗手,诗兰也已经去跨院那边请来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

    尔芙洗着手,很是随意地让诗兰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请进来说话。

    她就这样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洗着手,一边受了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的礼。

    尔芙也不觉得自个儿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她笑着扭头对杜嬷嬷和桂嬷嬷两人随口招呼道:“坐吧!”说完,她就已经擦干手上的水痕,重新坐正了身子。

    杜嬷嬷和桂嬷嬷二人在尔芙跟前,并不如秦嬷嬷那般自在,很是拘谨地欠身落座,便眼巴巴地等着尔芙开口问话了,而尔芙则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酸梅汤,滋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口唇,这才浅笑吟吟地说起正经事。

    尔芙请她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问问二人心目中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杜嬷嬷主管采买,每日过手的银钱颇多,所以她手下的人也是被牵连其中最多的,当尔芙问起她有什么推荐的时候,她很是尴尬和羞愧,尴尬是她担心自个儿举荐的人选会被否决,羞愧则是因为她先前还担心尔芙是否会夺去她的差事,竟然偷偷联系马厩那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老友故意给尔芙添堵。

    不过再复杂的心理活动都不会影响她举贤不避亲的原则,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推荐了她的两个跟班--望梅和秋水。

    望梅和秋水二人皆是从十二三岁起就跟在杜嬷嬷身边跑腿的小宫女,进府之初,原是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替她给各处传话传信,同时照料她的起居,后来随着二人年纪渐长,到二十岁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替她分担事务,二十五岁上的时候,直接自梳头留在了府里。

    到现在,二人仍然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职的宫女,但是却是杜嬷嬷最信任的人。

    杜嬷嬷故意装出深思熟虑的做派,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开口举荐道:“虽然这两个人仅仅是在奴婢跟前做跑腿传话的小宫女,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能力也都可以,而且替奴婢办事这么久,对于采买这些事都挺了解的,上手也快。”

    尔芙是真没想到杜嬷嬷竟然会这么直接举荐她身边跑腿传话的宫女,登时就愣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是也没有先入为主地直接否决杜嬷嬷的建议,毕竟那样对杜嬷嬷和杜嬷嬷举荐的两个宫女不公平,万一这两个宫女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呢,所以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哦,我把她二人的名字记下来了,改日我见过她们本人以后,再做决定吧!”

    这样的话,如果那两个宫女真的有能力,那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反之亦然。

    杜嬷嬷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不知进退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府里任何一个能够做到管事位置上的人,最起码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如杜嬷嬷这样身居肥缺的管事嬷嬷,那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等着放冷箭呢,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个儿呢。

    尔芙又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杜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有心为身边人谋求些好处,替身边人安排一个出路,以谋求更多人的效忠,但是却不代表她会舍弃自己的利益,以激怒府里的当家福晋为条件地替身边的亲信铺路,所以她很快就将话拉回来了,恭声道:“奴婢就是建议而已,如果福晋主子不认可,奴婢也可以另外挑选更为合适的人选送过来。”

    “我知道你们也是想要替我分忧,我请你们过来商量,也是希望得到更多的建议,稍后待各处举荐的名单送过来,我都会挨个见一见,合适的就用,不合适的就再选,所以你们举荐的时候,完全可以多推荐些人选。”尔芙闻言,面带浅笑地安抚道。

    当然,这也是尔芙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对府中各处婢仆的了解程度,远不如身在其位的各位管事嬷嬷们,想要单凭她的能力去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从一份、两份,甚至更多份的备选名单里,挑选出她认为的最合适人选。

    旁边桂嬷嬷,显得就坦然多了。

    她就是主管府里宫婢仆从人事安排的管事嬷嬷,手上无过往钱财,那些宫婢杂役们塞给她的好处红包,也不需要登记造册,自然而然地就不存在被牵扯的可能性,连带着她手下的那些具体负责差事分派的小管事们,也都逃过了这场查账之难。

    不过尔芙派诗兰请她过来,她也不可能就是过来做背景板的。

    等到杜嬷嬷将话说完,她也举荐了两个名字出来。

    不同于杜嬷嬷举荐的是亲信班底,她真是做到了任人唯贤,一个是前浣洗房的管事嬷嬷秋嬷嬷,一个是前任掌管府里各处修缮的李嬷嬷,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送到京郊庄上去监督庄子改建成养老院的工程区了。

    至于她们为何会丢了差事。

    原因有二,一是李嬷嬷正好熟悉建筑物修缮的工作流程,秋嬷嬷年纪渐长,精力有些跟不上府里的差事,但是主要原因就是她们得罪了府里的贵人们,有人过来打招呼,让她将这两个管事嬷嬷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又正好有这么一件差事,桂嬷嬷不忍心二人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便将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不过桂嬷嬷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也就提起了这两个人,而且她为了让尔芙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出身有个更好的了解,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无比的记录。

    桂嬷嬷说着话,便将这张写着两人出身来历的记录送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随手接了过来,粗略地扫视一遍,便已经动心了,但是她为了将一碗水端平,还是如同对待杜嬷嬷那样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稍显敷衍地点头说道:“那就派人过去将她们先接回来吧,到底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呆在庄子上吧!

    这件事,你明个儿就去安排好吧。”

    说完,她就将桂嬷嬷递过来的几张纸重新叠好,塞到了手边的花名册里,打算待会儿闲下来仔细看看,到底是掌管府里所有宫婢杂役的桂嬷嬷亲自整理出来的详细记录,比起花名册上粗略记载的内容要详细多了,连二人何时何地曾抱病休养过,这几张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由此推想,尔芙甚至觉得桂嬷嬷的手里,应该有一份更多更全的花名册。

    如果她能够将这份花名册拿在手里,对于她掌管四爷府,那是大有好处的事儿。

    果然,这真是身在其位,要是她以前做侧福晋的时候,哪里会管这些事儿呢,吃好玩好,那对于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撑死就是按照花名册上的记录,挑选出最会伺候人、最会做美食的奴婢来伺候自个儿享乐吧。

    尔芙又留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在房里闲聊片刻,便让二人离开了。

    她目送着二人离开,抬手示意诗兰准备好笔墨纸砚,将秦嬷嬷送来的那份名单完整抄录一遍,又将桂嬷嬷和杜嬷嬷二人举荐的名字都增添上去,待墨迹彻底干透,她便吩咐诗兰将这份名单给赵德柱送去了。

    当然,这份名单并不是交给赵德柱的,而是让赵德柱转交给前院的陈福和张保。

    陈福和张保掌管的粘杆处,在四爷大力扶持下,早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对其他府邸的掌控,兴许还不是那么全面,但是对四爷府这一亩三分地,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有他们帮忙调查这些人的背景,这才是尔芙现在最大的依仗。

    安排好这些,尔芙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她打算再去洗个澡的时候,好几天没冒头的大李氏跑到主院来见她了。

第1799章

    第1799章

    小七显然比尔芙更适合做一位上位者,她虽然年纪小小,也是副善良心肠,却不是那种损己利人的滥好人,她抬眸看向尔芙,很是认真的说道:“小七也这么觉得,瞧着真是可怜。

    不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这次她所作所为都是被人胁迫,小七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啦,只求额娘替小七挑选合适的人顶替她位置的同时,也能给她安排个出路,别让她过得太可怜就是了!”说完,她就抿着嘴儿笑了,因为她知道她额娘一定会紫苏安排好出路,她也高兴紫苏能够显得如此惴惴不安,起码说明紫苏并非真心要背叛自个儿。

    “刁滑的丫头,你不说要自个儿处理这些事么?”尔芙笑着点点小七的脑门。

    小七撒娇地挤进尔芙的怀里,声音软糯地含笑说道:“小七是要锻炼下自个儿处理这种不好事情的本事,但是小七年纪太小,要是小七自个儿出面处置紫苏,那就显得小七太不可爱了,难免会让其他宫婢仆从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在有额娘在,到时候额娘出面做坏人,小七来扮好人,一定能收获一份人心。”

    “你倒是会算计,那额娘的名声就不重要啦?”尔芙闻言,笑骂道。

    “您是小七的额娘,额娘为了保护小七,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旁人不但不会觉得您不近人情,还会赞您母爱无疆,小七怎么舍得额娘为了小七背负骂名呢!”小七赖在尔芙温暖的怀抱里,笑嘻嘻的说道。

    尔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答应了小七的请求。

    不得不说,小七这孩子是真会算计,把一切好的、坏的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且不留丝毫短处给人说嘴儿,相比起自个儿处理起府里阴私事情的稚嫩,反倒是小七这孩子更有手段些,这样她和四爷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这夜,四爷没有再过来桃花坞这边留宿。

    虽然四爷是小七的阿玛,但是到底是男子,也就不好和自家闺女太亲近了。

    尔芙留在桃花坞陪伴着小七,她也将自个儿跟前的几个宫女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上夜的差事就留给诗兰她们几个大宫女轮流担任了,晴岚则是被她安排留在牡丹台守院子,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去动手脚。

    当然,这也是尔芙对晴岚的一种试探。

    若是晴岚当真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这些日子就不会安安分分地守着院子,必会做出些不合规矩的蠢事,那样尔芙也就有合适的理由,将晴岚从自个儿的身边赶走了。

    入夜时分,前湖旁的临水书斋里,四爷是彻夜难眠。

    小七的事情有了眉目,一切都是内宅女眷们的小手段,有所防范,便不会生出旁的乱子来,但是弘晖惹出来的麻烦就有些大了,离府出逃、私自离京,外加那张能够在任何一家通达票号兑换上万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弘晖就此藏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尤其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票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是弘晖并没有打算在京里兑换这张银票,这让四爷更加苦恼了。

    他府里的护卫不少,私兵、暗探也有些,但是想要大海捞针地找到弘晖,也很难。

    想想弘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困难,想想自个儿后院那些不懂安分守己的女人们,四爷现在真是寝食难安,再说他明明已经安排熟悉弘晖的人在通州码头守着了,也在出京的几条官道都安排了人手,但是却一直都没能发现到弘晖的踪迹,这重重消息的汇聚,不由得四爷不往最坏的情况去联想。

    父子连心,四爷愁得嘴里都是火泡,连喝口茶都要酝酿一会儿情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弘晖在哪里呢!

    他正在他用私房银子偷偷买下的小院里,和小丽娘过着郎情妾意、优哉游哉的神仙日子呢……

    不得不说,弘晖在逃跑这事上,真是很有天赋。

    他收起苏培盛交给他的那张巨额银票,压根就没打算去兑换,因为他知道如这类的大额银票都是有记号可查的玩意儿,一旦他去兑换,怕是他前脚儿去兑换完,后脚儿就有他阿玛的人来抓他了,但是他手里的银钱有限,想要过富足优渥的生活,又离不得银子这等阿堵物,所以他便找到了前门外专门处理见不得光东西的铺子。

    弘晖以七千两银子的价码,将这张能够兑换万两白银的银票给卖了,这也是为何四爷一直没有收到票号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原因。

    那些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铺面都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如何证明这张银票的真假来历,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地跑到票号去,确定这张银票能够顺利兑换,他们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而且转手就能赚上几千两银子,这是三年都未必碰上一宗的大买卖,和弘晖商量买卖的大掌柜的,还不乐颠颠地和弘晖完成交易。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府这边不敢太过声张,他们并没有能够查出这张银票的真实出处,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张银票的真实来历,便是这笔买卖再合适,他们也不敢做,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亲王。

    就这样,这张有着四爷府记号的银票,顺利从弘晖的手里流出去了。

    七千两银子的巨款,加上弘晖之前积攒下的私房钱,足够弘晖和小丽娘在外逍遥好些日子了,弘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舍弃了街面上那些可能成为暗探们严查的客栈,直接在前门外买了一处位置不错、面积不错、景观不错的四合院,别看院子不大,里里外外就一进,但是也要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这院子就直接写在了冯宝的名下,因为弘晖怕顺天府那边重新更正房地契的时候,发现他爱新觉罗氏弘晖的大名,暴露了他和小丽娘的行踪,连买卖丫鬟仆从的事,也是冯宝出面料理的,弘晖和小丽娘只需要安安逸逸地待在刚刚到手的小院里等着就是了。

    瞧着冯宝里里外外忙活的模样,弘晖无比庆幸自个儿将冯宝带出来的决定。

    此时此刻,弘晖和小丽娘正以新婚小夫妻俩的名义,作为主子,给这些新买来的丫鬟仆妇们训话呢,他们站在廊下,瞧着眼前还未换上整齐装束的丫鬟仆从,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连弘晖都爱上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了。

    在四爷府的时候,他是主子,却不能当家做主,不但四爷能管着他,他连苏培盛都不敢不敬重着,更别提后院那些个继母、庶母了,处处低头,明明是个主子,日子却过得连些得脸的宫婢仆从都不如,别提多闹心了。

    而现在就大大不同了,他是这个小院独一无二的主子。

    弘晖抬高下巴地站在廊下,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副施恩打赏嘴脸的朗声说道:“这会儿的时间也不早了,爷早前在街口那家德胜楼已经定好了席面,今个儿是你们进府伺候的头一天,总得好好热闹热闹吧,爷估计着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说着,虚掩着的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该去看门的就去看门,该去厨房忙活的就去厨房忙活着,等明个儿还有裁缝过来替你们裁剪新衣裳,只要你们在府里好好干,保管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弘晖闻声,长话短说地给主仆初见这出戏画上了句号。

    冯宝就没有弘晖和小丽娘这般清闲自在了。

    他紧忙跟着看门的仆妇来到门口,确认门外的人是德胜楼的大厨和帮厨伙计,让看门的仆妇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将门外的人迎进来,又亲自领到了厨上,将一些琐碎的闲事安排好,这才总算是能稍稍缓口气了。

    不过他也歇不着,还得抓紧去调/教新买进府的丫鬟们那些不成样的规矩呢!

    四个做精细活计的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两个已经被小丽娘带到房间里去伺候了,还有两个乖乖等在房间里呢。

    西厢房里,因为原本主家留下的床铺不够住,地上还铺满了被褥,显得乱糟糟的,在四爷府里待惯的冯宝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皱皱眉,低声道:“这都快赶上猪窝样了,你们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

    留在房间里的小丫鬟脸色尴尬地屈膝道:“管家说的是,奴婢这就收拾儿。”

    因为小院的房间有限,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要住在一块,光是伺候弘晖和小丽娘的小丫鬟就有四个人,再加上两个厨娘、两个打扫院子、看门户的粗使婆子,八个人就挤在这两间阔的厢房里,每个人的贴身行李不多,却也不算少,这房间里会乱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冯宝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事。

    他见小丫鬟说着就要去整理地上铺着的被褥,忙一脸嫌弃地叫停。

    “这会儿就别忙活啦,等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们自个儿再慢慢收拾吧,我可没时间等着你们收拾,我过来是和你们说说咱们金府的一些规矩,你们俩仔细地听着,稍后再和其他人仔细说说,省得我跟你们费吐沫星子了!”

    说着,他就将简化版的四爷府家规和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念叨了一遍。

    “你们都记下了吧?”冯宝瞧着眼前两个听得眼睛都直了的小丫鬟,冷声问道。

    “奴婢记住了!”小丫鬟不敢怠慢,赶忙答道,至于记不记得住,谁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将这么林林总总上百条的规矩都记清楚,要是能够记得清楚,她们估计也不会做伺候人的丫头子了。

    冯宝可不管这些闲事,满意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行了,记住就行,稍后和那些不在这里的丫头仆妇都好好说说,别看咱们金府是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要是谁犯了规矩,那就别怪冯管家我手下无情了,到时候乱棍打死,一张席子丢到城外乱葬岗就是,不过你们也不必怕,守着规矩,谁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你们。”

    “奴婢明白,多谢冯管家教诲。”小丫鬟连声答道。

    冯宝也找到些当太监总管的意思啦,脸上的笑容更增添了几分,换了种语气,很是体恤似的说道:“你们别看现在委屈,有你们享福的时候,明个儿有裁缝进府给你们裁剪新衣,新被褥和毡毯什么的,也都会置办起来的,还有泥瓦匠来盘炕,到时候你们就不需要这么苦哈哈地睡在地上了。”

    “多谢冯管家体恤。”小丫鬟们继续答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冯宝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两个小丫鬟恭维得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底下了,笑着说道:“你们也不必这般拘谨,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和管家我说,咱们主子都是大方的主,地位更是非比寻常,这就是咱们主子小住几日的地方,等往后回到府里,你们就明白啦!”

    说完,他就摇晃着膀子,笑呵呵地回到了院里,回自个儿在倒座房的房间歇着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他感觉他这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过这辛苦都是值得的,让弘晖阿哥满意了,以后就是回到府里了,四爷怪罪下来,弘晖阿哥也会保住他,再加上有这段同甘共苦的情分在,他还愁不能成为弘晖阿哥跟前儿的第一人。

    可怜冯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刚回到府里就被四爷命人乱棍打死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虑不到那么多,因为他才刚刚回到房间,换下身上这套在外跑一天,又是灰、又是土、又是汗的外袍和里衣,还不等他从包袱里翻出干净衣服更换,外面就响起了小丫鬟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冯宝敛好了衣襟,冷声问道,同时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丫鬟捧着一个木质的热水盆,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奴婢想着管家忙活一天啦,肯定很是辛苦,便去厨房打了盆热水送来,给管家您泡泡脚,好歹解解乏!”

    说完,她就溜边儿挤进了房间里。

    别看这些小丫鬟的年纪小,但是在人牙子手里都学会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第1800章

    第1800章

    一出秋雨楼的楼门,她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说句实话,这种明知道对方不过是在白日做梦,但是瞧见对方那张笑脸,却又不忍心戳破对方美梦的感觉,真是挺难受的,起码对尔芙来说,这种压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了。

    已经不想再说话的尔芙,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个儿的院里,这发间簪戴着的珠钗还未取下,前院就来人了。

    宫里德妃娘娘真是好速度,估计是尔芙才离开就派人去安排请御医的事儿了。

    虽然她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起身迎接去。

    别看御医的品级不高,架不住人家是伺候皇帝的近臣啊……

    她苦着脸,脸上写满不高兴地来到院门口,前脚才迈过院门口的门槛,后脚还没抬起来,便已经如同变脸似的堆满了笑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技……

    见人三分笑,总是没有坏处的,尤其是和这些皇上近臣打交道的时候。

    她笑吟吟地免了两位御医的请安礼,又与两位御医寒暄几句,这才亲自领着两位御医往秋雨楼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爷已经和德妃娘娘打过招呼了,两位御医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穿那身象征身份的官袍,更是以乌雅氏族人的身份进府探望乌雅格格的,这倒是让尔芙不需要再去操心如何隐瞒御医来府的事情了。

    两位御医都是年过五旬的长者,走起路来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

    瞧着他们的腿脚,看着比尔芙还要利索呢,一看就知道是很擅长保养身体的主儿,尔芙虽然很是好奇他们的保养秘诀,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因为他们都是伺候康熙帝身体的御医,要是她哪句话说冒失了,很容易会引起两位御医的误会,那就真是猪队友坑四爷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地来到秋雨楼,乌雅格格早就已经是翘首以盼了。

    尔芙替三人相互引荐一番,便留在了堂屋里等候结果了。

    少时片刻,乌雅格格毫不掩饰的悲怆呼声就从内室里传到了堂屋里。

    尔芙闻听到哭声,对着身侧伺候的毓秀姑姑使个眼色,示意她进去安抚乌雅格格,她却是迈步往外面走去,因为她真是不太喜欢这种悲戚戚的气氛,也怕她的存在可能引起乌雅格格的不快。

    还不等她在外面站上一会儿,两位御医就已经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方子出来了。

    “启禀雍亲王福晋,乌雅格格的身体虚弱至极,又突然经历大喜大悲,着实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是张调理身体、补中益气的方子,只要乌雅格格按时服用,月余时间,也就差不多能用催生药了,到时候微臣等人再过来伺候。”其中一个看起来慈祥宽和的孟御医主动上前,还不等尔芙开口询问,便将那张开好的方子送到了尔芙跟前儿,同时也将他二人的诊脉结果简单说了说。

    孟御医二人的判断和胡太医等人相符,开出的补身方子,亦是相差不多,仅仅是在用药上更多了几分小心,虽然这样会延长用药时间,但是这也是二人习惯所致。

    毕竟成为御医,那伺候的人就是一国之主和后宫宠妃,用药自然是越稳妥越好了。

    尔芙接过方子简单瞧瞧,便直接将其中一份交给了乌雅格格跟前儿伺候的小宫女青雀,将另一份叠叠就塞到了袖管里,她这才对二位御医客气道:“还请二位御医在府里稍稍留上片刻,毕竟您二位是以乌雅格格亲眷的身份进府来请安的,总不好这样来去匆匆,引起其他人的猜测。”

    “那好吧。”显然二位御医来之前,德妃娘娘曾有过交代,二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

    尔芙闻言,笑着让诗兰将两位御医请到了旁边的配楼厢房里歇息用茶。

    她也并非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她也是想要留着两位御医在府里多待会儿,最好能待到四爷回来,便是四爷不想从二人嘴里打听康熙爷的身体情况,让二人替四爷看看如何调理身体,亦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尔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善言辞,并没有跑过去和两位御医套近乎、拉关系,仅仅是交代了诗兰等人小心伺候着,自个儿就重新回到了秋雨楼的主楼去看乌雅格格了。

    此时的乌雅格格满脸死灰,整个人如同一尊精致的人皮娃娃般坐在窗边美人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苦笑,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便是身为情敌的尔芙,见到此时的乌雅格格,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脚步轻缓、神情紧张地来到乌雅格格的身侧,拉过美人榻边儿摆着的绣墩落座,低声说道:“其实遇到这种事,你也不能一门心思地钻牛角尖,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你还这么年轻呢,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只当这孩子和你的缘分不够,只当这孩子太过机灵可爱,老天爷还舍不得就这样将他送到你身边……”

    “呵呵,以后还会有孩子?”乌雅格格闻声,脑袋瓜儿机械地转向尔芙,苦笑着低喃道。

    还不等尔芙开口安慰,她已经伸手拿过旁边角几上的铜镜。

    铜镜里,乌雅格格如花眉目,一如往昔,但是却少了她初入府时的那份灵动,脸色苍白如纸,连本来娇艳欲滴的唇瓣都是全无颜色,明明还是如花年纪,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破败衰退之色……

    乌雅格格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眼底闪过一丝满是讥讽的浅笑,一抬手就将那枚背镶红宝石雕缠枝花纹的手把镜摔在了地上,任由镜片摔得四分五裂地摔了满地,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挪过去,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儿落座的尔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要自个儿的孩子么,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四爷留在我身边呢……”

    “四爷是念旧的人,并不贪恋颜色,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尔芙低声劝道。

    许是被胎死腹中的消息打击过重,乌雅格格倒是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平和许多,她听着尔芙的安慰,嗤鼻笑道:“对,四爷于您而言,倒是个顶顶恋旧的人。

    您看您入府到今个儿也有十余年了,但是仍然是荣宠最盛的一个。

    我呢,我从被抬进府来,谁都说我是四爷的小表妹,四爷必是待我如珠如宝,结果呢……

    如果不是这府里有轮流侍寝的规矩,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四爷吧,但是是即便如此,四爷来了,也少有留宿在秋雨楼的时候,便是留宿,也就是换个地方歇着,您知道我这胎儿怀得多艰难么……”

    大概是知道自个儿再无机会登上侧福晋的位子,大概是想要破罐破摔,乌雅格格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打住话茬,而是踉跄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双腿发软、脚下发飘地走到尔芙跟前儿,俯身注视着坐在绣墩上的尔芙,一手连连拍着胸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咬牙说道:“进府之初,我也想过就这样不争不显地安守本分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虽然我不得宠,虽然我就是个不起眼的格格,但是我是四爷的表妹,我身体里流着乌雅氏一脉的血,就是冲着这一点,四爷和这府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会太过为难我,必是会让我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自在日子。

    如此好好过完这辈子,这不也是挺好的选择么?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德妃娘娘为何就看不惯我这般清心寡欲地过日子呢,她一封一封的家书送到我的娘家去,我的阿玛、额娘连着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不得不去争,让我不得不抢夺那份不属于我的荣宠,毕竟谁也不愿意每天每人见到你都唠叨同一件事。

    抢吧、夺吧,但是她还是不满意,还催着我调理身体、积极备孕……

    这胎儿,你知道我是怎么怀上的么,要是你知道,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那天是我特地将四爷灌醉了,又让身边宫婢点燃了有特殊效用的香料,临做那事儿之前,我还喝了七天的苦药汤,那天过后,我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月,果然月事没有来了。

    从我知道有有孕的那天起,从我将这消息传给宫里的德妃娘娘起,你就看到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你以为德妃娘娘每三日就要问及我的胎像是对我的重视和关心,其实她在乎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德妃娘娘派人送来那么许多血燕给我滋补身体是为了我好,其实她就是想让我知道有了盛宠尊荣,这些东西才能唾手可得……

    就连刚刚来的御医,你以为德妃娘娘是担心我的身体,其实他们就是来救我肚子里那块肉的,他们知道这块肉没救了,连句话都懒得多费,直接开张方子就打算回去给德妃娘娘报信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要多一位和我同宗同族的堂姐妹了,到时候我就是那颗无关紧要的废棋了,兴许德妃娘娘还会让我给她腾地方,让我去其他地方清静清静,这一清静,兴许一辈子都回不来这秋雨楼了!”

    乌雅格格一股气说出这么许多话,说完就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气力般地颓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她这般半坐半卧的姿势会不会窝到肚子里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尔芙见状,忙喊人进来搀扶,自个儿也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连忙拉着坐在地上就抱头痛哭、怎么都不肯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雅格格,同时还不忘安慰乌雅格格,低声劝道:“你实在不该这么想,也许娘娘在这件事上的安排是有些激进、有些不顾你的感受,但是你不能说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将来,这女人家,总归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也许你觉得现在有德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你,四爷又是你的堂兄,不可能不多关照你,但是德妃娘娘有老的那天,也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四爷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当德妃娘娘和四爷都不在了,这四爷府里的主事之人成了其他人,你又该何去何从……

    你别怪我说的这话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呢……

    而反之,如果你有个孩子依靠,如果你在府里住得不顺心,还可以住到你孩子的府里,到时候你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福晋,谁又敢慢待你分毫呢!”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叹息她们这些女人一辈子过得太不容易。

    不过乌雅格格并没有将她这些话听到心里去,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里,哪怕已经被宫婢扶到美人榻上坐好,她仍然保持着那副低头痛苦的模样。

    对此,尔芙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乌雅格格仍是往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她兴许连瞧都不瞧乌雅格格一眼就回去正院休息了,但是现在乌雅格格这副模样,还真是让她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呢……

    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旁边多少人,乌雅格格就是不搭腔,闷头痛哭,最后被乌雅格格哭得满脸无奈的尔芙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做出了一个有些荒唐的保证,她保证不会让德妃娘娘和四爷送乌雅格格去别院休养身体。

    此言一出,乌雅格格的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而尔芙也知道自个儿好像是上当受骗了,但是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是当着这满屋子的婢仆面所说,她就是后悔,也不能反口了。

    她瞧着乌雅格格满怀期待的眼神,苦笑着点头道:“行了,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不会再变,你也别哭了,不管怎么说,这身体总归是你自己的吧,伤到了身体,最后吃苦遭罪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别人都是帮不上忙的。”

    此时此刻,尔芙更加确信自个儿是上当受骗了。

第1801章

    第1801章

    为了避免来人继续作死,她顾不上继续发愣,忙站起身来,拉住了明显脸色发黑的四爷,对着旁边还在愣神中的苏培盛,朗声道:“那个,苏公公,我刚刚没听错吧!”

    只是她显然是高看了来人的智商。

    一句公公,点明了四爷出身皇室的身份,但凡来人聪明些的话,苏达拉都该直接跪地求饶,可惜苏达拉童鞋根本没理会这事,还在继续叉着腿嚣张,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尔芙那句声音不低的提醒,这次是真的将四爷气笑了。

    他也没有想要继续和这样的莽货置气,直接招招手就有外面散桌坐着的护卫过来了。

    “傻瓜。”尔芙瞧着被护卫捆成粽子样的苏达拉童鞋,无语地笑了,扭头对着还未落座的四爷招呼道,“快坐下吧,抓紧让人将这糊涂鬼给弄出去,难得咱们一家人出来热闹热闹,别为了这点事就破坏了心情。”

    说完,她起身上前,揽住了四爷的胳膊,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也是个机灵鬼儿,他可不能让自家爷跟着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那就太丢自家爷的脸了,直接就招呼着护卫将粽子样的苏达拉拽了出去,然后动作迅速地将雅间门重新关好,同时满脸堆笑地给外面那些围观群众赔不是,到底是因为自家爷的事,让这些人都跟着受惊了,要是让那些好管闲事的御史言官给揪住短处,还是一件搅合不清的麻烦事。

    雅间里,尔芙已经拉着四爷重新落座,笑吟吟地添了杯茶水。

    “别为了这点事就动怒,犯不上,也真是不值当,这就是个泼皮碎催。”她瞧着四爷仍然摆着那张生人勿进的黑脸,对着小七和弘轩使了个眼色,柔声打着圆场道。

    小七也接茬将干果盘子往四爷跟前推着,笑嘻嘻地打着配合:“对啊,阿玛!您尝尝这道琥珀核桃,吃着比咱们府里的味道还好呢!”说完,还捏着一颗蜜色的琥珀核桃凑到了四爷的嘴边儿。

    有了小七插科打诨,四爷也不好继续摆黑脸了。

    虽然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还是没有拒绝小七的好意,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接住了小七递过来的吃食儿,动作麻利地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下去了,同时掏出了衣襟内兜里收着的怀表,看着时间,沉声说道:“今个儿时间不早了,咱们再坐会儿就早些回去吧,左右这街上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

    “好吧,下次咱们早点出来。”尔芙含笑应道,挡住了还想要说话的小七和弘轩。

    她虽然清楚地看到两个小家伙儿眼里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她也明白四爷心里头还藏着火呢,还是早些回到府里去吧,要是留在外面,再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四爷火上加火的,怕是她和苏培盛捆一块都拦不住暴怒中的四爷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即便是四爷不提回府的事儿,她也会主动劝着四爷抓紧回府,有了四爷主动提起回府的事情,她也就不必为难该如何开口了,三两口地喝光茶碗里的热茶,又招呼着跑趟的店小二送来热水洗净手,丢下几个铜子赏钱,拉着小七和弘轩就跟着四爷回到了街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以为这样,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苏达拉突然就死在护卫的手里了。

    “到底怎么弄的,我瞧着那些护卫不就是将人给捆了,这怎么突然就死了!”马车被迫停在回府路上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尔芙瞧着满脸青紫的苏达拉,扭头瞧着苏培盛,压低声音问道。

    “憋死的。”苏培盛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同时指了指苏达拉的脖颈。

    “那现在怎么办呢,咱们揪着人从茶楼走的时候,那茶楼里的人都是看见了的,即便是想要瞒,那也是瞒不住的,这人是有错,侮辱皇室宗亲一条,便能要了他的小命,可是没有经过三司衙门审问,人就死在咱们手里头了,怕是要摊上麻烦吧!”尔芙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地不敢再去看苏达拉的尸身,半拧着身子,冲着愁眉苦脸的苏培盛问道。

    她倒是想要问问四爷,但是四爷那张黑脸是真的挺渗人的!

    苏培盛无辜脸,他能说他就是跟在四爷身边跑前跑后的小人物么,他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情,要是张保和陈福两个老狐狸在,兴许还能回答尔芙的问题,不过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承认自个儿的无能,哭丧着脸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这还得看主子的意思,奴才就是个听喝的命儿!”

    “行吧!”尔芙拧着眉,也是一声叹息。

    她还生怕吓坏了马车上的弘轩和小七,忙安排诗兰回到车上,陪着两个孩子,交代不让两个孩子下来凑热闹,安排好这些以后,她这才整理了下衫裙,迈步上前地走到四爷的身边。

    四爷显然是没有想到尔芙会突然从马车上过来,忙让护卫将苏达拉的尸身用袍子盖住,又拉着尔芙往旁边走了走,这才带着几分不高兴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孩子们呢,你也不怕吓到了自个儿?”说完,他又拉着尔芙往前面走了走。

    尔芙苦着脸,轻声答道:“马车突然停下来,我哪能不过来呢!”

    “这事晦气得很,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跟着掺和了,抓紧跟孩子们回府吧,稍后爷回去再说吧!”

    说完,他就招呼过苏培盛,交代苏培盛陪着尔芙和孩子们回府去了。

    尔芙也知道这种事情,她也处理不明白,跟着就是瞎着急,还兴许会给四爷添乱,所以交代四爷几句,便乖乖跟着苏培盛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经过苏达拉尸身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身子,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车上。

    这一路上,车上挂起了雕刻有四爷府徽记的牌子,倒是没有遇到旁的麻烦。

    ------

    “你们今个儿在外面跑了小半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尔芙没有如同往常似的招呼两个孩子进房间里说话,一到门口就给两个孩子下了逐客令,目送着两个孩子各回各的院子以后,叫着诗兰回到了房里,吩咐了诗兰去书房里研墨铺纸,自个儿就直接进房间里去换衣裳了。

    要说这种绣工精致的衫裙漂亮是漂亮,但是却不方便做活儿,连写字都不方便,所以如尔芙这样大户人家的贵女出门穿戴的衣物和在家穿的衣物,那是截然不同的,尔芙换了身轻便的家常袍子,又将发间簪戴着的金簪步摇取下,这才迈步来到书房给白娇写信。

    不得不说,白娇的存在就是穿越大神给尔芙开的金手指。

    同样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白娇,不但擅长经商,还很擅长处理各种人情世故,也得亏白娇没有和天地会扯上关系,不然就意味着尔芙的生活要全面崩盘,尔芙简单的几句话把今天在前门外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交代白娇盯着外面的风头,将信封封好,扭头交到诗兰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府里事多,让赵德柱那小子快去快回!”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最后在书房里呆坐着,等着四爷回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后半夜头上。

    四爷黑着张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眼生的太监和一个梳着小两把头的嬷嬷。

    “这是……”尔芙迎上前,瞟了眼三人,压低声音问道。

    四爷侧了侧身,指着跟在身后的人,介绍道:“顾问行,赵昌,孙嬷嬷。

    这三位这些日子在咱们府里住着,顾问行顾公公和赵昌赵公公跟着爷住前院,孙嬷嬷是额娘特地给小七和茉雅琦她们这些格格选的教习嬷嬷,你给这位孙嬷嬷安排个院子吧,最好清静些、宽敞些的。”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往房间里走去。

    尔芙和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房门口,愣了会儿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扭头招呼着同样呆滞状态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后面听雨斋旁边的听风楼空着,你抓紧领着人收拾收拾,另外再选两个靠谱的小宫女过去伺候着,往后就委屈孙嬷嬷住在听风楼了!”

    最后这句话,尔芙是含笑对孙嬷嬷说的。

    别看四爷说是德妃娘娘给府里小格格们挑选的教习嬷嬷,但是陪在孙嬷嬷身边的两位公公都是康熙帝的人,她就是再傻,也能看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自然要对待她客气些了。

    孙嬷嬷也守着本分,并没有仗着来历和背后的主子,给尔芙摆架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跟着诗兰就一块往听风楼去了。

    这次,房间里就更加尴尬了。

    因为顾问行和赵昌就站在房门口如同两尊门神一般,甭管尔芙怎么往房间里让,这两位就如同扎了根的老树似的动都不动,她自个儿也不好将这二人丢下回屋子里坐着,只能这样面面相觑地站着,也亏得四爷出来得快,不然尔芙的脸都要笑僵了。

    四爷倒是表现得很淡定,抬手招呼过苏培盛来,一脸随意地吩咐道:“二位,里面和苏培盛一块喝口茶,歇歇脚吧!”

    说完,便将招呼顾问行和赵昌的活计,交给了苏培盛。

    他自个儿则领着还想要说话的尔芙往内室里走去,压低声音,细细和尔芙说着这一天的经历和那顾问行和赵昌会出现在四爷府的原因,敢情是康熙帝觉得四爷做事不够稳重,所以安排了这两尊大佛来监督的,相当于是钦差大臣和史官,他们会把四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一一呈报给康熙帝阅览。

    “爷这些日子怕是不能经常过来了!”说到最后,四爷有些无奈地叹气道。

    尔芙早有预料,倒是也不意外,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却也没有显得失落,略微顿了顿,抓着四爷的手,淡笑着回答道:“府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本来是为了府里这些女人能都安分些,虽说没有起什么效果吧,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就习惯了,不过有一点,我把话说在前头,抽空多过来陪我和孩子们一块用几顿饭就是了。”

    说完话,她瞧了瞧时间,便催着四爷安置歇息了。

    次日天明,等到尔芙揉着睡得发沉的脑袋瓜儿坐起来的时候,四爷已经领着顾问行和赵昌去前院了,她又倚着床柱醒了会儿神,这才招呼着诗兰等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整齐地去穿堂见那些讨人厌的情敌们。

    等着这些妾室请过安,尔芙去听雨斋看过小七,转头来到了听风楼。

    听风楼是一处带着三间偏房的二层小楼,孙嬷嬷没有住在楼里,而是住在了那三间还算宽敞体面的偏房里,她客客气气地将尔芙让进房间里,又安排小宫女奉了茶,这才取出一个册子,递到了尔芙跟前,恭声说道:“奴婢以前是专门调/教新入宫秀女的教习嬷嬷,这还是头一次教贵人们规矩,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就先列了个大致的课程出来,请福晋过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奴婢也好抓紧调整好,免得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

    “嬷嬷,您这就太客气了。”尔芙笑着接过册子,随意地翻了翻,随口客气道。

    说完,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册子里的内容。

    孙嬷嬷写得一手好字,一个个簪花小楷,透着那股子秀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内容,孙嬷嬷定下来的课程,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每天两个时辰,按照日子,学礼仪、学针黹女红、学治家理账,连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尔芙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位孙嬷嬷有没有这么全才,所以她对此提出了怀疑。

    对此,孙嬷嬷很是傲娇地挺起胸脯笑了笑,恭声答道:“奴婢是有点小能耐、下本事,却到底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会呢,不过奴婢在宫里头伺候了大半辈子,总有些老姐妹擅长这些,请来教教府中格格们,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尔芙笑着将册子交回给孙嬷嬷手里,柔声说道。

    说完,她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起身离开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4520/ 第一时间欣赏清妾最新章节! 作者:绾心所写的《清妾》为转载作品,清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