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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2章

    正因为如此,尔芙才会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过尔芙本就不是个太爱动怒的人,她气得吐槽几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劝慰,便已经自个儿消气了,她有些无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头瞧着那张被茉雅琦用笔彻底画花掉的男子画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说完,她就吩咐诗兰将那张被茉雅琦画花的男子画像送去四爷的书房。

    这是某一户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尔芙有几分交情的福晋送过来的男子画像,一来是让四爷和尔芙看看这男子的样貌,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毕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孙,正儿八经的贵女一枚,便是闺誉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动求娶的人家,亦是数不胜数,肯定是要精挑细选。

    送上这么一副画像过来,成与不成,总归不会伤到对方的脸面。

    这也是如他们这样的府邸相亲的惯例了,但是现在茉雅琦将这副对方送来的画像弄成这副鬼样子,想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尔芙总是麻烦府里的画师照样临摹一副,然后再请装裱高手精心装裱好,尽量做到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细微差距,对方也不会细追究,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传到四爷的耳朵里,这也是茉雅琦有胆子继续这般胡闹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尔芙这次并不打算替她隐瞒了。

    反正尔芙心里是这样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样,费力不讨好地挑选出一位茉雅琦心仪的夫婿了,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行事吧,择上一户差不多的夫家,不让外人有挑出错处的借口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倒是也不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懒懒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梢,有气无力地低喃道:“后母难为,碰上这种不知趣的继女,我这后母就更难当了,本想着替她挑选一门家里人口简单些的好人家,她却偏偏喜欢往那种烂泥塘里钻,还故意为难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主子,您就别不高兴了,为了这些事儿闹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诗兰等人还不好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毕竟是关系到主子们的私事,她们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说对说错,总归是逃不过一个非议主子的罪名,便是她们是尔芙的近身婢女,心知尔芙不会为这些事儿和她们计较,但是她们自个儿心里必须时刻保持住这份警醒和谨慎,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嘴儿的冒出些惹祸上身的话。

    不过尔芙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们就有理由开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说些打圆场的话,劝说尔芙放宽心,不要和茉雅琦一个孩子计较……

    可惜的是她们越是这样劝说,尔芙就越是郁闷搓火。

    最后,还是玉洁一句话让她消气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为她费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识好歹,您实在不必为她太费心思了,反倒是累坏了自个儿,兴许以后还会被埋怨。

    其实以奴婢过来人的身份看,这成婚过日子的事儿,不单单是在于对方如何,还在于自个儿会不会经营,便以奴婢为例子来说吧,奴婢识人不明,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腾,看来是奴婢运气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没有过得如鱼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总是想不明白,但是看过玉清她们几个,奴婢就明白了,这挑选到好的夫家能保证女子嫁过去不受欺负是真,想要过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说完,玉洁就有些羞涩地笑着退到了旁边。

    尔芙闻言,沉默许久,重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虽然玉洁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猛然一听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意思,但是却让尔芙联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然用这句话来形容夫妻关系不甚合适,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女子嫁人,犹如是第二次投胎,寻一门当户对的夫家,择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够碰上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证女子嫁过去的日子不难过,但是要想过得好、过得如意,却还着实需要女子自个儿用心打理才是。

    尔芙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个儿之前的举动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来说,挑选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适,还不如择一门利益为上的夫家,凭茉雅琦的身份嫁过去,想来对方也不敢欺负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过得好、过得如意,那就不是她这个继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尔芙只觉得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先前自个儿为了替茉雅琦挑选一门好人家,自个儿不得不耐着性子去交际应酬,自个儿觉得很辛苦不说,还弄得自个儿心里满满都是压力,现在想开了,她自个儿就高兴起来了。

    心情大好的尔芙,笑呵呵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朗声招呼道:“摆桌。”

    啊咧……

    诗兰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她们看清了尔芙手上的动作,也是心领神会地笑出声来了。

    打麻将。

    ——这绝对是国民最爱的休闲活动,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当岁的少年郎,大概是没有人不会这样运动。

    尔芙呢,本来是不大喜欢打麻将这种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休闲活动的时代,这项休闲活动,俨然成为了她的最爱,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态不雅的一面显露出来,怕是都已经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晋们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块打牌,和自个儿的近身宫婢玩玩儿,那就很随意了。

    她取过旁边角几上放着的镂雕玉簪,很是随意地拢起脑后披在肩头晾干中的长发,动作麻利地梳了个道姑头,也不更衣梳妆,系好领口的盘扣,一双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极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码好了牌,丢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从饼子到条子,从万子到东西南北风……

    尔芙动作熟练地码好牌,从最中间抽出了一张五万丢到桌子当间,大喝一声:“五万。”

    ——那潇洒的模样,犹如赌神附体一般。

    “主子,既然您这么赏脸赐牌,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吃。”坐在尔芙下家的玉洁腼腆一笑,也从一溜牌当间抽出了两张,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卖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丢出了一张北风。

    尔芙瞧瞧玉洁摆在桌角的一组麻将牌,不屑地撇撇嘴儿,低声提醒道:“玩就玩,你们要是让着我,我可不高兴,再说牌桌上没有主子奴婢这些说头,你们还是少耍一点嘴皮子,免得到时候被我赢光了月钱哭鼻子。”

    说完,她动作神速地拦住了要抓牌的诗兰,将一对北风亮明,高呼着要碰牌。

    随着尔芙和玉洁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开张了,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诗兰和诗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呼呼喝喝地,热闹极了。

    当四爷一身疲惫地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廊下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输赢如何?”私下里,四爷也并不是一个很在意规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该随意些的,他笑着将挡雨的披风丢给苏培盛收好,快步走到尔芙的身边落座,一边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边笑着问道。

    尔芙大大咧咧地将桌面下面的小抽屉往外一拉,指着里面滴溜溜乱转的琉璃珠子,笑着说道:“我一家吃三家,她们这半年的月钱都在我这小抽屉里了。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膳房传信加菜,不然赢这么多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

    说着,尔芙得意地对着诗兰等人笑开了。

    “那爷今个儿可算是来着了。”四爷也乐得配合道。

    这些日子为了弘晖和茉雅琦的事儿,真是难得看到尔芙展露笑颜。

    尔芙笑呵呵地点点头,虽然目光仍然在四爷身上打转,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耽误,抓牌、打牌,丝毫要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诗兰等人呢,虽然畏惧四爷的威视,面有苦色,却只好配合着了。

    一直到这圈儿打完,尔芙这才意犹未尽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爷正看得起劲呢,见尔芙已经抱着装满琉璃珠子的抽屉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尔芙闻言,撇撇嘴儿道:“她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手足无措了,怎么玩呢!”

    说完,她就怒其不争地瞪了诗兰等人一眼。

    说起来吧,这诗兰她们在自个儿跟前儿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爷也是在自个儿的院里常来常往的,她们也该熟悉四爷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个严厉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四爷就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平时当差在旁边伺候着还好些,这她们坐在麻将桌边儿上,尔芙瞧着她们坐立难安的模样,她都替她们累得慌。

    这不,她不忍心诗兰她们备受煎熬地陪自个儿开心,只能早些散场了。

    四爷被尔芙说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着含糊道:“也是该歇歇儿了,你都赢这么多了,再是赢下去,爷担心你屋里这些丫头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本来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呢!”尔芙低头摆弄着抽屉里的琉璃珠子,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爷低声呢喃道。

    尔芙闻言,抬头扬起一个写满骄傲的笑脸,柔声说道:“赌桌之上无父子,何况是主仆呢,再说她们也不缺那点私房钱,有我这么体恤的好主子在,那点私房钱就是零花钱儿,输了就输了呗。”

    “对吧。”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调侃诗兰她们一下。

    诗兰等人闻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这也是事实。

    尔芙说是要赢光她们的私房钱,其实她们就是用这些琉璃珠子论输赢的。

    满满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输赢都用琉璃珠子结账,根本不涉及到金钱,不然就算是尔芙刻意地要求她们不许让着自个儿,诗兰她们这些宫婢也不敢赢尔芙的钱啊,那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这也是尔芙试验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输赢用琉璃珠子结算,并不是说就没有输赢。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输赢,输家要请牡丹台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点心。

    “诗兰,二两银子,别想着赖账啊!”尔芙清点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确定自个儿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经收全,又数清楚了其他颜色里最多的紫色,笑着对正在往锦盒里装麻将牌的诗兰,朗声招呼道。

    诗兰闻言,哀嚎了一声,哭丧着道:“主子,奴婢这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

    “愿赌服输,你难道不愿意请大家伙儿吃点心么?”尔芙笑着说道,还起哄似的对着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宫婢仆从都齐齐表示不满,这才挑衅似的看向哭丧脸的诗兰。

    诗兰见状,只得认命地掏出自个儿的荷包,将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送上。

    尔芙接过银角子掂掂份量,笑着将美人榻上铺着的竹席掀起,熟练地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用金丝银线绣出鸾凤团纹的精致荷包,如财迷似的将银角子小心翼翼放进去,又系好了绸带,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个儿赚钱了。”她笑眯眯地对着四爷说道。

    四爷表示自个儿完全搞不懂尔芙在搞什么,一脸懵地等着尔芙解释。

    可惜,尔芙根本没理他。

第1803章

    “别哭,先说正经事,你别忘记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班主不懂得心疼你们,也不是班主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太严重了,你扛不住,班主也扛不住。”洪班主示意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离开后,伸手拍拍杜鹃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洪班主说的是实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堂堂雍亲王的别院,一个戏班子里打杂的小人物,竟然敢死在这儿,那就是天大的过错,尤其他死得那么不光彩。

    杜鹃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如果她不懂,她昨夜就不会犹犹豫豫地耽搁到那么晚才过来见李畴。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要做个守规矩的聪明人,但是她实在是被李畴迷住了心,一想到李畴那么坚持地要求她过来,她就没有守住女子最后的那份矜持,深夜背着人来到外男的房间里。

    如果这是在旁的地方,那也就罢了。

    左右她和李畴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有些不循规蹈矩的地方,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在雍亲王的别院,她和李畴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只要不惊动到别院里的贵人们,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谁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她现在既担心被别院的贵人们知道此事,自个儿的小命不保,也为李畴伤心着。

    说白了,杜鹃就是一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小姑娘,被李畴几句话就糊弄住了,几支不值钱的珠花、两对不值钱的耳坠子,便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过洪班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种伤心的感觉里。

    杜鹃抿抿唇,拧着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颤声回忆起了昨夜到今朝被人发现之间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有错过,连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点心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和李畴还喝酒啦?”洪班主听到最后,惊声问道。

    杜鹃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因为她从被人吵醒到现在,这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注意打昨夜摆着点心和酒水的桌上,早就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或者她已经注意到了,却以为是戏班里的其他人收拾起来了,毕竟这酷暑闷热的天气里,点心过夜就会变质泛酸了,兴许是谁觉得味道不好,便手脚麻利地打扫了呗。

    正因如此,她并不知道洪班主这般惊讶的原因。

    而洪班主呢,他没有想要和杜鹃解释这里面的细枝末节,起身就往外走去。

    不过他才刚走到房门口,便被杜鹃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洪班主闻声回头,耐着性子问道。

    杜鹃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伸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条坠珠的银链子摘了下来,她脸色囧红地将还裹挟着自个儿体温的银链子递到洪班主的跟前儿,低声道:“这是畴哥昨夜里送给我的……”

    “我知道啦,你也别太担心、伤心啦。

    班主也给你交个底,这事情既然是出在我的洪家班里,要是这些贵人们真的怪罪下来,我也不会不管你,别看我平时对你们是严厉些,那是我希望你们成材成角儿,但是其实你们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孩子。”洪班主接过杜鹃递过来的银链子收好,轻声说道。

    他这番话有三分真心,因为他找到能替自个儿和戏班里的其他人开脱的借口了。

    无他,这条明显非街边铺面能够买到的银链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初时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他戏班里的人不检点,做事没脑子,但是当他从杜鹃嘴里得知她昨夜和李畴曾举杯邀月、品茗谈心,最后不知不觉地才滚到一块,又得到了这条做工精致的银链子,那么他如何猜不出这件事是有人挖坑设计呢。

    洪班主不在意这个挖坑设套的人是谁,他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

    有这么个人,当那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能给出交代了。

    毕竟从耕织轩这边抬出去了一个死倒的事,想要靠那百十两银子就堵住所有知情者的嘴,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之前怕被别院里这些贵人们知道,那是他没办法交代,现在他不怕了,他巴不得让这消息能快些传出去,他打点各处的百十两银子亏空就有替他填补了。

    事情也确实如同洪班主预料的发展着。

    约莫过晌时分,赵德柱就脸色阴沉地找过来了。

    “赵公公,您是稀客啊,您怎么得空来小人这里啦?”洪班主装作不知赵德柱来意地将赵德柱让进了房间里,又是摆茶,又是摆点心地招呼着。

    而赵德柱呢……

    他本来是打算在院里就对洪班主发难的,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洪班主这般笑吟吟地迎出来了,他一想,也不好太驳洪班主的脸面,跟着洪班主进了房间,脸色就彻底阴下来了。

    他目光淡淡地在洪班主脸上扫过,冷声说道:“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咱们主子让我过来请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吧,你真以为这圆明园是处随便什么人都能往外搭死倒的地方呢!”说完,他为了缓和气氛,也确实是走得有些热了,还是端起洪班主准备的茶水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赵德柱这动作,让洪班主更加放心了。

    洪班主心里暗道:果然什么主子就带什么奴才啊……

    这雍亲王的嫡福晋性格宽和柔婉,身边伺候的奴才,亦是如此和气,比起耕织轩外面守着的那些太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这样的人,便是让他出银子打点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很果断地将早就预备下的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赵德柱忙推脱道。

    “赵公公,您就别跟小人客气了,小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帮忙替小人在福晋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洪班主坚持将荷包塞到了赵德柱的手里,诚恳说道。

    “罢了,那下不为例。”赵德柱也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点头应下了。

    洪班主闻言,这心里又安稳了不少。

    虽然他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他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呢,毕竟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这位性格宽和的嫡福晋就真不计较这般晦气的事儿发生在圆明园里。

    洪班主忙倒腾着小短腿跟上赵德柱,一路无话地来到牡丹台。

    赵德柱和洪班主刚走到门口,守在廊下的宫女就已经开口催促道:“快进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你们啦。”

    “主子心情如何啦?”赵德柱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还好。”小宫女脸色如常的答道。

    得到小宫女如此回答,赵德柱递给了洪班主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直率坦诚,高兴与否都摆在明处,也不会算后账。

    堂屋里。

    尔芙脸色微沉地坐在正迎着门口摆放的官帽椅上,虽然有竹帘阻隔视线,但是她也瞧着赵德柱和洪班主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样子了,她有些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朗声问道:“门外是谁在说话,有事就进来回话吧!”

    赵德柱闻声,不敢再耽搁,拉扯着洪班主就猫腰弓背地贴着门边溜进来了。

    “小人见过四福晋,请四福晋安。”还不等赵德柱提醒、催促,洪班主就已经双腿一软地跪在地当间,他对着尔芙连连作揖地问安道。

    “安,我如何能安呢?”尔芙闻听此言,嗤鼻一笑,冷声反问道。

    “小人管教不严,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孩子们,请福晋恕罪。”洪班主闻言,心里一慌,但是却没有想推脱罪责,或是狡言辩解,而是不等尔芙将话挑明就直接诚恳认错道。

    他这么一来,尔芙早前准备好那些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有些接不上茬地眨眨眼,求救似的看向了身边伺候着的诗兰。

    “你既然已经知错,那为何还要错上加错,你竟然胆大妄为地伙同园子里伺候的太监,私自将李畴的尸身运走……”诗兰见状,忙上前一步地冷声质问道。

    对此,洪班主也想好了说词。

    他诚恳地将过错都揽到自个儿的头上,也说明了他私下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别院的原因,总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认错态度是诚恳的,认错态度是明确的,但是嘴边也没有忘记挂上恕罪、宽恕等等求饶的字眼儿,反正不愿意受罚就是了。

    “你也别开口饶命、闭口宽恕了,我也不是吃人的妖怪。”尔芙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抬抬手,示意赵德柱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都有些发紫的洪班主,又让诗兰将内室里的矮凳搬出来一把,让老泪纵横的洪班主能够坐下答话。

    毕竟这洪班主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怕折寿。

    洪班主神情忐忑地坐下身来,又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终于算是稳定住心神了,叹着气开始正经八百地和尔芙解释李畴出事的前因后果等具体经过,包括那条坠珠的细银链子,也经由诗兰的手,交到尔芙的手里了。

    李畴就是戏班里一个打杂的小人物,他的生死,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即便是尔芙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接过诗兰递过来的银链子打量一眼,便直接放到了旁边,反而和洪班主就他私自挪尸的事儿掰扯着:“这件事里,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想要隐瞒。

    圆明园这边住着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该清楚,你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到底能不能瞒住我和园子里的其他人再说,但是肯定瞒不过左右八方住着这些邻居的耳目,还可能害到四爷,毕竟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什么错都能扯到四爷头上。”

    说完,她也没有为难洪班主,又敲打几句,便让洪班主回去了。

    洪班主见状,虽然心里还有些话想说,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着不要再横生枝节的原则,他还是乖乖地应声离开了尔芙所在的房间。

    只是那条银链子,留在了尔芙这里。

    洪班主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关这么容易过,他又何必将那条银链子交出去呢。

    他脚步蹒跚地走出牡丹台,望着被树影环绕的牡丹台方向,幽幽叹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四福晋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兴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说完,他就蔫头耷脑地回耕织轩去了。

    而就在洪班主离开后,这条银链子就真的惹出事来了。

    不过发现问题的人不是尔芙,而是经手的诗兰。

    虽然她就是从洪班主手里接过银链子,又交到尔芙的手里,在这短短的过程里,瞟了那条银链子一眼,但是她作为负责掌管尔芙名贵首饰的贴身大宫女,看过的好东西无数,早就练就出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条银链子是宫中造办处的手艺呢。

    诗兰之前没当着洪班主的面挑明这一点,不过是她不想府里的腌臜事被外人知晓。

    洪班主离开了,她也就可以开门见山地提醒尔芙要正视这个问题了。

    尔芙经过诗兰的提醒,她将那条被自个儿随手丢在桌上的银链子重新拿到了手上,细细端详着,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甚清楚的记号。

    “你说得对,这还真是造办处的手艺。”尔芙摩挲着记号,点头说道。

    不过她没有一双能观察入微的鹰眼,也没有练出盲摸的本事,造办处留下的小记号又太小了,所以让她分辨出这条链子的出处,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为了彻底调查清楚李畴的死因,她抬手将诗兰叫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你将这条链子送去秦嬷嬷那儿,让秦嬷嬷好好查查来历。”

    说完,她又是一声叹息,很是烦恼的低喃道:“真是没有个清净日子过啦!”

    “主子,左右就是一个戏班里打杂的小厮,再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您又何必深究呢!”诗情见状,有些意外的问道。

    因为在她心目中,自家主子一向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

    如此认真地揪住这点小事不放,显然有些不符合尔芙平日的作风啊……

第1804章

    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她,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按照规矩办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佟佳氏为首、乌拉那拉氏和李荷茱为辅的三位侧福晋到了。

    尔芙并没有在正房接待她们,而是直接领着她们往后花园里走去。

    佟佳氏和李荷茱,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涂样儿,但是乌拉那拉氏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嘴角噙笑地跟在最后,却打定主意,不到关键时刻,自个儿绝对不要做出头鸟,免得太懒散的福晋尔芙将这倒霉差事一推六二五地推到自个儿的头上。

    那样自个儿不就要成为得罪一大帮儿媳妇了,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何况这还不单单是弘晖一人家眷的问题,还关系着府里其他阿哥们的房中事,毕竟这即将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仅对春晖阁里的小辈女眷们有效。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开口多嘴,免得得罪人。

    正因为如此,乌拉那拉氏才劝着福嬷嬷来找尔芙定这个规矩。

    虽然她的算计,暂时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是想想以后,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一路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跟在尔芙等人的身后,不管谁问她,她都是笑吟吟地点头同意,反正就是不开口出声,这让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尔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谁也不是傻子,好伐!

    尔芙又是曾经生活在各种信息扑面而来的现代,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自古婆媳不两立,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少有那种关系特别融洽的,尤其是在子女绕膝的古代,媳妇之间,亦是在憋着劲要争个高低,婆媳关系就更加紧张了些。

    而现在福嬷嬷让她定下这种针对于小辈女眷们的规矩,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啊。

    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头上就压上一座大山呢,谁愿意自个儿一进门就不得不要遵从着繁重复杂的规矩生活……反正依照尔芙自个儿的想法,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婆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种苦笑。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丢了嫡福晋这顶头衔,做个轻松自在的侧福晋,她能躲,但是尔芙却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也并没有两全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定个宽松的规矩呗。

    比如自个儿也不需要小辈女眷们来早请安、晚汇报,更不需要她们来自个儿跟前儿立规矩,想回娘家就派人送过信过来,更不需要她们做点心、做美食来讨好自个儿,自个儿也不掺和那些小辈的事儿……

    一个如此宽宏大量的婆婆,总不会被那些小辈女眷所厌恶了吧!

    打定主意的尔芙就这样话锋一转地将定规矩的画风改变成尽量大的自由度划分。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严谨随便出入后院,必须和阿哥同住在前院。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皆归各院管事嬷嬷照顾。

    比如,那些小辈阿哥们的妾室,在嫡福晋未进府前,一应份例都和府里格格看齐。

    ……

    诸如此类的规矩,尔芙一股脑地说出了若干条,最后她还总结似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在那些小阿哥们的嫡福晋没进府前,我就先暂时替她们照管着点院里的事,等她们一进府就交到她们手里,到时候这规矩就遵着咱们府里的家规来就是了,也不需要太拘着她们。”

    尔芙说得高兴,乌拉那拉氏却听得满眼恼火,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还不等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侧福晋表示反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反对道:“什么,那这规矩定不定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尔芙笑着回头询问道。

    乌拉那拉氏并未察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精光,一副为尔芙分忧的模样,轻声说道:“当然不妥,那些孩子进府的时候,年纪都那么小,性格未定,又都要住在前院,她们都是主子,各院的管事嬷嬷怎么敢管着她们呢,还不是任她们胡闹,到时候等到那些阿哥福晋们进门,再想去约束她们,她们懒散随意的性格已定,也无能为力了吧!”

    “你就是爱操心,我相信那些孩子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呢,再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经常过去看看,或者将她们找过来问问,你可别忘记了,虽然你是府里的侧福晋,但是你还是弘晖的姨母呢,论理论情,这事都该你管。

    行了,便这样安排吧。”尔芙耐心等乌拉那拉氏说完,笑着反驳道。

    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就谁干,反正她不干。

    如果单单就是弘晖的事儿,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定个繁杂的规矩,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弘轩亦要娶亲纳妾,她才不要和弘轩的妻妾关系不睦,累得自个儿的孩子夹在中间为难呢……

    她就是这么自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尔芙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便直接替这件事下了结束语。

    乌拉那拉氏瞧着轻松离去的尔芙背影,袖管里藏着的一双玉手都攥成了拳头,她暗暗咬牙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告尔芙的恶状,看一向看重规矩的四爷会如何反应,便是不和尔芙闹翻脸,却也一定不会有好脸色,到时候尔芙还是不得不按着自个儿的计划行事。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消了些气。

    再说,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生闷气了,还要赶过去找福嬷嬷商量下呢。

    乌拉那拉氏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对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颔首一礼,柔声说道:“两位姐姐,怕是我不能陪两位姐姐闲聊了,毕竟弘晖阿哥那边儿,我还是得过去瞧瞧的,不然这心里真是放不下呢!”

    “应该的,应该的,到底是同宗姐妹留下的一线血脉,你理该照应些。”

    “对啊,这弘晖阿哥院里的事儿,你要是不管,怕是嫡福晋那边儿也不会管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了咱们自家孩子。”

    佟佳氏和李荷茱李侧福晋闻言,怎么可能会阻止乌拉那拉氏呢,笑着劝道。

    二人把便宜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心里都是想着有乌拉那拉氏这个出头鸟先给那些小辈女眷定下个规矩,到时候轮到她们孩子娶妻纳妾的时候,也就可以直接翻版了,也省得她们多费心,还不会惹得那些小辈女眷怨气满满,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虽然不管是小阿哥要娶亲纳妾还需要多久,总归是有备无患的好事么!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被二人忽悠着,脚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刚刚才领着大力婆子将家居摆设都摆放好的福嬷嬷,连口气都没喘匀,便不得不出来应酬乌拉那拉氏了,她瞧着乌拉那拉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正房里闯的样子,一张脸都快拉成驴脸那么长了,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柔声问安道:“侧福晋,您怎么过来了?还请去旁边厢房里喝茶吧!”

    “我进去瞧瞧,瞧瞧弘晖房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我也好及时安排人送过来!”

    “那好吧!”福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拦都拦不住地往里走,心里越发不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笑脸吟吟的模样,好脾气的说道。

    说完,她也就紧跟着弘晖的脚步,走到了正房里。

    春晖阁的正房,其实本就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东梢间是春夏两季的卧房,西梢间是搭着大炕的暖阁,东次间是小憩休息的地方,西次间是一处摆着书架、书案和装满画轴的青花瓷缸,显然是一处书房,明间开门的这间,理所当然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了。

    因为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喜好布置的,虽然弘晖是一个男孩子,但是房间里却多是粉紫、紫兰这种偏女气的色调,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书房临窗摆着的官帽椅坐垫的颜色,更是出类拔萃的粉红色,要不是四边滚着一圈黑色,中间还绣着靛蓝色的云雾纹,简直就是辣眼睛的品味。

    偏偏乌拉那拉氏还自觉很好,她瞧着眼前儿并没有太多变化的房间布置,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着福嬷嬷,笑着说道:“还挺好的,看着也不缺什么,稍后我再让人送几套花瓶等摆件过来,你随着四季变化替他换下,免得他总是看到一样的摆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福嬷嬷闻言,敷衍的点头答道。

    乌拉那拉氏又往内室里逛了逛,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被褥的舒适度,看得福嬷嬷一阵咧嘴呲牙。

    她将几间房间转一遍儿,这才迈步来到了尔芙之前用过的那间厢房里。

    乌拉那拉氏坐在厢房里,接过福嬷嬷奉上的热茶,浅浅抿了口,叹气道:“福晋那边儿,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本想着让她出面给那两个狐媚子定个规矩,免得她们进府之后就知道勾着弘晖阿哥胡闹贪玩,结果她根本不着急,估计心里还盼着那些死丫头带坏弘晖呢,现在就只能咱们商量着来了!”

    “那可怎么办啊?”福嬷嬷苦着脸问道。

    因为不管那两个蛮夷丫头是什么名分,但是到底是弘晖跟前儿的女人,怎么都得算是主子,而她仅仅是个奴婢,要想约束她们,根本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尔芙出面安排,那自然是怎么都好,现在她唯有指望着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帮忙做主了。

    好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想要避险的打算,也怕那些丫头进府就知道争宠献媚,引得弘晖伤到身体,福嬷嬷这么一说,她就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这个差事,直言道:“其他都好说,要我说就一点最重要,不能让她们尽着性子和弘晖亲近,一月三次,这数目就差不多了。

    你一定要安排好她们轮流侍候的日子,还要安排绝子汤、避子汤这些东西给她们,免得她们早早有孕,让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和咱们弘晖阿哥结亲事。”

    “侧福晋所言甚是,奴婢一定会管好那些丫头们。”福嬷嬷亦是这样看法,听乌拉那拉氏一说,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他的事儿,也就是入口的吃食这一项了。

    弘晖阿哥身份高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送到他跟前儿去,免得有人趁机唆使那些丫头做坏事,还有小厨房那边儿,你也得盯紧些,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被人收买了去。”乌拉那拉氏很满意福嬷嬷的反应,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福嬷嬷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考虑周全,奴婢一会儿就安排。”

    “行吧,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稍后我要是再想到什么,我再让人过来给你传信,左右有你在弘晖这边盯着,那些丫头就是闹,也闹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咱们先去瞧瞧那些丫头跟前儿伺候的宫婢仆从们吧。”乌拉那拉氏又左思右想一番,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这才起身对着福嬷嬷招呼道。

    福嬷嬷这会儿也不再那么乌拉那拉氏了,乌拉那拉氏有要求,也就点头同意了。

    弘晖在十三爷府上收用的两个丫头,居所都安排在了后罩房那边儿,紧挨着小厨房的相邻两间,其中一间还紧把着冷山,位置不是太好,从正房走过去,还有些蹩脚,倒是挺不错的安排,这样就不愁弘晖有事没事往后院一出溜就钻进这些丫头的房间里了。

    不过即便如此,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她站在颇为狭窄的后院当间,左右环顾一周,指了指两侧的厢房,低声问道;“那两处厢房,你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一直都空着,里面放着一些弘晖阿哥房里的家居摆设,算是一个库房吧,不过现在奴婢是打算等咱们族里的姑娘进府,将这两侧厢房作为她们的居所!”福嬷嬷闻言,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的意思,还是照实回答道。

    说完,她还支使着春桃去打开了其中一侧的厢房门,让乌拉那拉氏能看清楚些。

第1805章

    第1805章

    撒手不管,那就要撒得彻底。

    尔芙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诗兰和诗情,低声说道:“这些日子要管好咱们院里的丫头子们,没事少出去转悠,还有赵德柱他们每十日一次的外出,也要取消,免得咱们无缘无故地被人泼污水。”

    说完,她就往自个儿的居所--牡丹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是不打算插手弘晖私逃出府的事儿,也不掺和寻找弘晖踪迹的事儿,但是还是要适当地做做样子,不然就显得她太过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就算四爷嘴上不说这些,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而最适合做样子的活计,也就是去清辉阁审问下那些被弘晖留下的宫婢仆从了。

    不过尔芙能够蓬头垢面地前往长春仙馆见乌拉那拉氏,却不能这样不顾仪态地前往清辉阁,她抬手拢拢耳边的碎发,轻声叫住了前面引路的诗兰,示意她先去清辉阁那边控制住局面,免得清辉阁那些宫婢仆从乱糟糟地闹出什么祸端来。

    待尔芙重新梳妆齐整地出现在清辉阁时,清辉阁里的大小婢仆都已经等在廊下了。

    “免礼吧!”她微微抬手,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前,这才徐徐转身地吩咐道,然后,她就将清辉阁的管事嬷嬷福嬷嬷叫到了跟前儿。

    她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福嬷嬷,柔声说道:“弘晖阿哥随荆师傅外出游学,这些日子要麻烦你替他守好院子了。”

    这话是说给旁边那些宫婢仆从们听的,纯属场面话。

    福嬷嬷也算是了解内情的人,自是知道怎么配合,笑呵呵地恭声应是,说完就上前伺候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的。

    尔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暗道: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只是才走到房间里,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因为这本该井井有条、洁净如洗的房间里,实在是太乱了,好似刚刚被贼匪盗贼洗劫过一般,博古阁上的各色摆件,歪七扭八,内室床榻上的被褥,更是被团成了团儿,连堂屋方桌前的那方富贵如意的毡毯,也卷起了一角。

    尔芙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便是弘晖不在府里,他的住所也不该是这样杂乱无章,你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将这里收拾收拾。”

    “福晋容禀,奴婢本也想将这里早些归置好,但是实在是不敢放那些宫婢们进来,再说苏公公也派人传信过来,说是陈福陈公公稍后会过来查看清点,让奴婢先不要动房间里的东西!”福嬷嬷脸色发苦的轻声答道,说完就顺手将地毯卷起的一角铺平了,显然她也不太习惯这样杂乱的房间摆设。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随意地在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问道:“你可曾清点过清辉阁的人手啦,可有什么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该明白要是被旁人知道弘晖阿哥私逃出府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便是宗人府不追究,也会坏了弘晖的名声!”

    说完,尔芙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福嬷嬷的身上。

    她不大相信弘晖的临时决定能瞒得过福嬷嬷的耳目,但是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不过是平生是非罢了。

    福嬷嬷心里有些慌,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赶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弘晖阿哥不在清辉阁,便安排人守好了门户,从发现弘晖阿哥不见到现在为止,除了弘晖阿哥身边的近身太监冯宝不在,其他宫婢仆从都未曾离开过清辉阁,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你是先福晋安排给弘晖的管事嬷嬷,该怎么安排,你心里有数!”

    尔芙并没有在清辉阁多留,简单询问过后,便领着诗情等人回到了自个儿的居所,将一干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自个儿那双不省心的子女上政治课,免得这两个从小被四爷捧在手心里娇惯着的小儿女有样学样,以后也做这些不着调的事,离家出走,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她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得到了弘昪和小七的保证。

    尔芙端起手边已经有些凉的茶碗,微抿一口,稍微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行吧,额娘也不唠叨啦,估计说这么多,你们能听见去三两句就算是有孝心啦,但是额娘还是要再嘱咐你们一句,甭管有什么不高兴的、不痛快的事,千万千万不能想着一走了之,因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还会给旁人带来麻烦。

    你们瞧瞧弘晖这么一走了之,阿玛和额娘为了替他遮掩,需要费多少工夫。”

    说完正事,她又和孩子们说些体己话,转换下心情,免得弘昪他们有逆反心理,这才放弘昪和小七回去自个儿的住所,而她也跟着小七去了桃花坞,借着替小七整理住所的借口,躲开弘晖的事。

    虽然小七这几日都未曾住在桃花坞这边的住所,但是宫女们也没有躲懒偷闲。

    尔芙帮着小七将被褥重新铺铺好,又简单将内室里的小几、妆台台面擦拭一番,便捶着发酸的腰,紧挨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七坐下了身子。

    “额娘,我想回家啦!”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轻轻晃着,娇声道。

    尔芙闻言,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额娘本来是打算这两日就回京去的,连行李箱笼都差不多收拾好了,但是现在弘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咱们只能忍忍了。”

    说着,她抬手刮刮小七嫩嫩的小鼻尖,笑着问道:“小七想家啦,这里不好么?”

    小七抿着唇,脑袋瓜儿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抬手指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满是委屈的说道:“小七不喜欢这里,空荡荡的,尤其是晚上,瞧着倒映在窗子上的树影,特别吓人,而且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七听错了,小七总是觉得外面有哭声,但是问身边的丁香和孙嬷嬷,她们都说没听见。”

    尔芙闻言,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未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她看小七一副连看都不敢往窗外看的害怕模样,也不似是在搞怪撒娇,不禁担心起来:“小七是被外面的树影吓坏啦,那怎么不早些告诉额娘呢?”

    “小七想告诉额娘的,但是孙嬷嬷说额娘忙,不让小七给额娘添麻烦。”说着,她还委屈地抽抽鼻子,好似委屈得要哭似的。

    尔芙紧紧揽着身旁微微发抖的小七,心里窜出一股股的邪火。

    即便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要安排府里内眷们的吃喝穿戴,又要打理府里在各地产业的账目,但是她也不会不管她的孩子们,添麻烦,小七的问题,怎么可能是自个儿的麻烦,那是她最该操心的正事。

    不过这会儿不是和孙嬷嬷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搞清楚小七所说的哭声,才是正事。

    她不知道小七是被夜里风吹过桃花林的声音所扰,还是小七畏惧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的树影,亦或是有人趁着这些日子就小七自个儿住在桃花坞这边搞鬼,故意吓唬从未离开过自个儿太远的小七,但是总归有迹可循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陪着小七在这里住上几日。

    正好她也不舍得和小七分开,所以她直接吩咐诗晴将自个儿的行李搬过来了。

    尔芙也没有忘记仔细问问小七是什么时候发现夜里有哭声的,又是什么时候觉得害怕的,身边陪夜的宫婢有没有换过,孙嬷嬷有没有安排小太监在外值夜……等等问题,最终她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答案,那就是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因为小七磕磕绊绊地说出,她曾经隐约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散发女鬼从窗前经过。

    小七之所以害怕,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之前,孩儿就曾在入夜之后听见过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孩儿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凉,夜里的风也大了,风过树林,发出些奇怪的动静,也是正常的事儿,所以孩儿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天夜里,孩儿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窗前经过,孩儿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尤其是问孙嬷嬷她们都不曾听到哭声之后,更害怕啦!”

    小七这会儿说起这件事时,身上还有些发抖呢,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尔芙轻轻地拍着小七的后背,柔声哄道:“不怕,有额娘在,额娘会保护好小七,今个儿额娘就陪小七把那个躲在暗处吓唬小七的坏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弄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

    “要是真的有鬼呢?”小七胖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二字,颤声问道。

    尔芙闻言,笑呵呵地拂过小七的发顶,温热的手掌划过小七滑嫩的脸庞,柔声道:“小七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额娘的小七最是善良心软,便是这世上真有那些神怪妖狐,它们也不会来吓唬小七,所以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一件恶作剧,或是误会。”

    “误会?”小七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失声问道。

    尔芙笑着点点头,同时挽起了露在外袍袖管外一截的中衣,指着里面贴身穿着的素白色寝衣,柔声分析道:“如果是夜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宫婢睡梦中起夜,穿着贴身的寝衣匆忙在廊下跑过,那肯定是满头青丝披散着,风一吹过,宽松的寝衣飘起一角,瞧着是不是挺吓人?”

    说着,她还故意将床榻一侧用金钩固定在雕花床栏上的轻纱床帏搭在了头上。

    淡青色的轻纱床帏柔顺如丝,尔芙又故意摆出吐舌瞪眼的吓人模样,在配合着她鬼里鬼气的低嚎声,十分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次女鬼,只是外面是青天朗日,小七并不觉得害怕,还搞怪似的学着尔芙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她明白了自家额娘的意思,顺着自家额娘的思路想想,好似这样的可能性挺大的。

    本来被夜里的哭声和那晚如风般飘过的女鬼身影吓唬得心惊胆战的小七,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害怕啦,甚至还有些鄙夷自个儿前些天被吓得草木皆惊的模样,小脸羞红地赖在尔芙的怀里,喃喃道:“小七是大孩子啦,不要让额娘陪啦!”

    “什么?”尔芙捧着小七巴掌大的小脸蛋,绷着脸问道。

    “额娘,小七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啦,也就不害怕啦,小七不想让额娘陪啦,因为要是被其他叔伯府里的姐妹们知道,她们一定会笑话小七胆小如鼠的。”小七赖在尔芙的怀里,紧紧揽着尔芙已经有些发福的腰肢,声音软糯的撒娇道。

    尔芙表示:这个赖在自个儿怀里撒娇的小白眼狼,一定是自个儿亲生的。

    因为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面子,生怕被交好的小姐妹笑话,经常会做些逞能的事情,比如摸着黑回家,比如故意躲起来让家人着急寻找……等等无脑举动。

    那会儿是觉得自个儿这样做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但是等到长大之后想想,她只觉得自个儿当时实在是幼稚得可怕,而现在小七显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下。

    她苦笑着搂紧了小七,最终答应了小七的要求。

    当然,尔芙面上是答应了小七,让她自个儿面对心底的恐惧,但是尔芙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想法,她回到牡丹台,见天色刚黑,便让赵德柱和王守财领着手下的小太监去小七的住所外面盯着了。

    她可能会相信小七那夜看到的白衣女子是巧合,却不相信夜夜出现的哭声是巧合。

    这一夜,尔芙真是辗转反侧。

    她在床上如同烙饼般来回翻滚着,直至月上中天,也没有一丝困意,满心满腹的烦躁和担忧,让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最终她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

    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小七那边儿,不担心其他的,主要是怕小七被吓坏了。

第1806章

    第1806章

    尔芙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长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用白玉簪子固定着,身侧燃烧着香味清幽的熏香驱虫,很是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望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繁星乘凉消食,跟前还并排躺着小七和弘轩。

    “躺会儿就回去房间里做功课,别再被风吹着着凉。”吃饱就困,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尔芙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杏眼瞟了眼身侧正在说悄悄话的弘轩和小七,轻声催促道,这雨后夏夜的凉爽,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呢!

    “额娘,小七今个儿的功课都已经做好了。”小七笑吟吟地抿着果汁。

    “孩儿的功课,也早就做好了!”弘轩也是满脸笑容的答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尔芙今个儿的心情不大好,特地跑过来陪尔芙解闷的。

    尔芙也知道孩子们的好意,并没有点破,笑着点点头,吩咐宫人取来搭腿的薄被,免得小家伙们着凉,便也不再拘束两个小家伙儿了。

    约莫又在外面躺了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小乌拉那拉氏就主动登门了。

    对此,尔芙只得无奈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使劲揉了揉已然笑不出来的脸蛋儿,挤出一抹还算诚挚的笑容,迈步来到了上房前边儿的凉亭里,这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在上房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实在是在外面吹风吹得有些久,猛然回到房间里,总觉得有些闷,所以她还是选择在凉亭这边接待小乌拉那拉氏好了。

    凉亭里,两人分主次落座,一壶热茶,两盘点心,颇有几分开座谈会的架势。

    尔芙嫌热地摇着扇子,瞧着眼前哭丧着脸的小乌拉那拉氏,好一会都没等到小乌拉那拉氏开口,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扭头瞟了眼身侧伺候着的诗兰,诗兰识趣上前,一边替尔芙续茶,一边轻声提醒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奴婢先去准备准备!”

    “胡闹,去外面候着吧。”尔芙装模作样地教训道。

    小乌拉那拉氏出身名门望族,又在喜塔腊氏跟前学过几天规矩,哪里看不出她们主仆二人在演双簧,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清了清嗓子,将在嗓子眼转了几个个儿的话,一股脑地就都说了出来,“福晋,婢妾是来找你求救的。”

    尔芙傻愣愣地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叙述,尴尬地挠挠头,有些心虚道:“那你希望本福晋如何帮你呢?”她也是真没想到乌拉那拉家的处置会如此果断,直接就将小乌拉那拉氏当做弃子给抛弃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自个儿能帮到小乌拉那拉氏什么,左右她不会将小乌拉那拉氏挪到自个儿院子里添堵就是了。

    事实证明,当真是越怕什么事就越来什么事儿。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犹犹豫豫地不开腔,便是因为她也知道她自个儿的要求过分,她果然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直接就抱起了尔芙的大腿,打着要住到尔芙跟前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想要做尔芙房里伺候的格格。

    这福晋、侧福晋房里的格格,不同于分居其他院落的格格,看似独居一院的格格风光些,但是没有福晋和侧福晋的提携,又没有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的小格格,那基本上就是府里的透明人一般,连稍微得脸些的奴才都能给这些小格格脸色看。

    而傍上福晋和侧福晋大腿的格格就不同了,首先是她们对底下当差的婢仆就能更加硬气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四爷的妾室,一旦生下一子半女的,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那天,只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谁还会翻出她们在福晋和侧福晋跟前做小伏低的糗事,小乌拉那拉氏之前不稀罕往尔芙和其他侧福晋跟前靠,那完全是因为她有着强势的娘家做靠山,现在娘家要把她当做弃子丢弃,再不会提供给她银钱、人脉帮衬,她就不能不弯下腰杆求尔芙提携了。

    只可惜,尔芙根本没有想要拉拢格格固宠的想法,所以听完小乌拉那拉氏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工夫,这才整理好说词,尽量委婉地拒绝道:“乌拉那拉氏,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我这正院宽敞得很,别说多你一个人不对,便是将府里所有女人都塞到正院来,也绝对放得下,可是你要想明白,一旦你搬到我的正院来伺候,那你娘家那边会是怎样想,先不说你娘家是否已经彻底抛弃你,起码会让你父母在乌拉那拉族中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要是真让你搬到我跟前来,那才是害了你。

    不过你也是可怜人,正值好年纪就被送到四爷府来伺候,现在稍有不如意就落得个被家族舍弃的下场,让我完全不管你,我也真是狠不下这份心来,稍后回府,我会特别交代管事嬷嬷,所以你就还是安心住在你原本的院子,保管不会有人敢去为难你。”说完,她瞄了瞄小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瞧着小乌拉那拉氏流露出思索的神态,总算是安心些了。

    “福晋仁慈,婢妾先谢过福晋了。”虽然没有能够达成目的,但是尔芙说得恳切,也有些道理,所以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尔芙的这种安排,勉强笑着,恭声应道。

    “同为府中姐妹,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尔芙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

    只要小乌拉那拉氏不再提要搬到正院做自个儿房里的格格,尔芙宁可厚待她几分,想自个儿好不容易将正院经营得水泼不入,她怎么可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来,虽然她相信四爷不会轻易被小乌拉那拉氏勾搭到床上去,也相信小乌拉那拉氏没那么容易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她院里还住着连话都说不利落的小米团,万一有个疏忽,让小乌拉那拉氏伤到小米团,还不得活活后悔死她……

    所以,小乌拉那拉氏就甭动往正院凑热闹的心思了。

    尔芙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会儿小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乌拉那拉氏,往林虚桂静后面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儿都已经各自回院里休息了,她也没心情继续躺在美人榻上看星星了,随手捡起她之前丢在美人榻上的薄毯子抱在怀里,又往小米团住着的院子里转了圈,她也就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里,即便是墙边摆放着冰山降温,尔芙还是觉得闷热闷热的,尤其是那股沾染在帷幔上的川锅味道,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连忙躲到了更加凉爽的窗边,招呼着诗兰等人点燃熏香熏屋子。

    她眉头紧蹙地盯着已经冒出缕缕青烟的香炉,抿了两口清茶,轻声发着牢骚:“早知道这味道这么难散出去,便该领着小七她们在凉亭那边吃,你们俩别光盯着外间和东次间这边,内室里也要好好熏熏,尤其是被褥、床幔,我可不想做梦都闻到一股子火锅味道。”

    说着,她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儿,那叫一个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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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圆明园这边的众女不提,小乌拉那拉氏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娘家,乌拉那拉家的祠堂外面,紧贴着祠堂东南边的院落里,头上束着抹额,身着暗褐色褂裙的喜塔腊氏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和乌拉那拉家的老族长达哈苏一块翻看着族老送过来的画像,一幅幅半人高的画像,画的都是乌拉那拉家的适龄贵女,不论嫡庶,也不讲究出身门第,但凡是岁数合适,选秀落选、自行嫁娶的女子,全部能在画像里找到,其中最为出挑的就是江南分支上的一个名为媚儿的姑娘。

    “我瞧着这姑娘挺不错的,年纪正合适,十六岁,不大不小,模样媚而不俗,身段也玲珑有致,据上面描述,还颇为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家世太低了些,阿玛才是区区县令,难怪如此出挑的姑娘会在大选的时候落选。”喜塔腊氏挑出这幅有些旧的画像,手指轻轻滑过画像中的娇媚女子,轻声说道。

    “你觉得好,那必是个不错的苗子。”达哈苏站在男人的角度,也颇为满意这个叫媚儿的长相,点头赞同道,只是他怕这个媚儿和珍珠一样,也是个虚有其表的俗物,收不住四爷那颗已经遗落在嫡福晋尔芙身上的心。

    “如果按照我的本意,那我自是希望能将她接到身边儿,亲自把把脉,但是现下四爷就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与其是咱们亲自将这丫头送到府里去给四爷做妾室格格,还不如让她主动出击,争取能让四爷主动开口带她回去,这样情分上,也和咱们主动送过去不同,也免得珍珠他们家继续闹腾你。”喜塔腊氏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鬓发,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说出了她心里琢磨好的法子,这也是她在看到媚儿的画像以后,才想到的主意。

    达哈苏闻言,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咱们大小子跑一趟江南吧。”显然,他也是觉得喜塔腊氏的主意不错,不过还是不放心媚儿的品行和本事,所以打定主意让自家比较沉稳的老大去亲自看看这个叫媚儿的丫头,如果不错就按照喜塔腊氏的安排去做,如果媚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也好不惊动媚儿一家,直接放弃这个很好的主意,再安排其他合适的姑娘去定缺,左右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那么多,总能挑出不错的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又让喜塔腊氏挑了几个备选的出来。

    “这些日子,你再辛苦辛苦,亲自教教这些丫头规矩,免得个顶个都好似珍珠那样不成器,连累咱们阖族上下跟着一块丢脸。

    即便是最后不需要她们去四爷府伺候,嫁出去,也能为咱们乌拉那拉家多拉几个得力的姻亲来。”达哈苏不舍得自家孙女、曾孙女嫁到高门大户去联姻,却很舍得折腾其他叔伯兄弟家的闺女,瞧着堆满茶桌的画像和孤零零放在喜塔腊氏腿边儿的那副画像,很是痛快地从中挑选了几个人选,拉着喜塔腊氏的手,缓声嘱咐道。

    “行吧,左右我身边也需要几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喜塔腊氏无可无不可的应道。

    她并不反对达哈苏这样的安排,只要不让自家孩子去联姻,其他人家的姑娘是否能有门好婚事,她根本不在意,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别扭的事,就是她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自在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联姻顺利的话,对自家孩子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也就不那么反感了。

    就在尔芙领着小七和弘轩痛快吃喝的时候,达哈苏身边的常随已经按照达哈苏的意思去各府传话,正领着一个个年华正盛的姑娘往祠堂聚集着,瞧着这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说说笑笑地凑在一块,连老常随都觉得自个儿年轻了不少呢!

    同时,达哈苏的长子英哥,也连夜赶到了通州府的码头去搭船了。

    为了让一切都显得更加真实,他必须要赶在圣驾到达之前就将自家老爹达哈苏安排的事情都办好,若是落后在四爷身后,那就要弄假了,坐在连夜出港的船上,英哥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这个媚儿真如画像上的那般娇媚动人、满腹学识,不然他这趟的罪就算是白受了。

    只可惜事实有意外,他出京的事,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所以第二天天明时分,得到消息的伊尔根觉罗氏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圆明园来给尔芙送信了,她倒是没有联想到旁的事情,只当乌拉那拉家是不甘成为八旗笑料,派人去找四爷告状的,所以为了不让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吃亏,她当然是来劝说尔芙快给四爷送信的。

    而尔芙得到乌拉那拉家派人下江南的事儿时,第一反应和伊尔根觉罗氏一样,随即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劝说伊尔根觉罗氏不必担心,又将四爷写给她的家书给伊尔根觉罗氏看了,伊尔根觉罗氏才放下心来,她有留下伊尔根觉罗氏和小七、弘轩坐在一块吃了顿不算太讲究的午饭,这才送着她这个便宜额娘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1807章

    这真不是尔芙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导茉雅琦,实在是她觉得茉雅琦的状态就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根本没办法沟通,她又不是心理学家,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一点点地开解茉雅琦,再说她的身份,也会让茉雅琦对她的所有言论都充满猜忌,所以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白费心思。

    四爷又坐在内室里,和尔芙聊了会儿家常琐事,便离开了牡丹台。

    没办法,他也想过闲在安逸的生活,但是康熙帝也不知道是存心放权,还是真的精力不济,各种各样的差事,简直是一股脑似的压在了四爷的头上。

    一面是朝臣百姓,一面是康熙帝的考验,想要尽善尽美,便需要更加谨慎处置,也就需要更多时间去权衡利弊得失,加之他又想要和尔芙去田庄巡视一番,又需要抽出几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此之前将政务都处理好,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放人呢!

    四爷也不是不知疲惫的铁人,走在夜色下的他,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主子爷,您心情不佳?”苏培盛闻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爷轻笑着摇摇头,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朝政繁忙琐碎,爷苦于分身乏术,你这个猴崽子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奴才粗鄙,不懂那些朝廷大事,但是却有个笨主意。”苏培盛试探着答道。

    “说说。”私下里闲聊,四爷也不介意听听苏培盛的建议。

    苏培盛闻言,小短腿紧着倒腾了几步,动作迅速轻盈地凑到四爷跟前儿,甩开了随侍的其他太监,低声说道:“主子爷,您看咱们府里有幕僚参议,朝上有阁老议政,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完全可以将一些不太要紧的政务交给底下人去处置啊!”

    “蠢,果然是笨主意。”四爷嗤笑着说道。

    苏培盛一脸懵,他不明白自个儿用起来如鱼得水的好办法,怎么到四爷嘴里就变成了笨主意,那些老学究们都说,治国和治家是大同小异,那自个儿能忙里偷闲地干好四爷府的大管家差事,怎么四爷就不能效仿自个儿管好一个国家呢……

    四爷似是聊性极佳地解释道:“人人皆有私心,便是那些权臣官宦亦是如此。”

    “奴才曾听福晋主子说过,一个人当差管事,容易为私心所控,两个人当差,容易同流合污,若是三人同行,互有猜忌和防备,便更能让主子放心,您若是担心朝臣有私心,何不试试这法子?”苏培盛继续说道。

    没有了旁人在跟前儿,苏培盛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意。

    四爷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摇头,暗道:这朝上的事儿,怎么能和府里的庶务相提并论,尔芙那些小窍门用在府里管事们的身上好用,但是套用在朝上那些老狐狸似的朝臣身上,便是太滑稽了。

    不过苏培盛这番话,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虽然朝中政务不是府里庶务所能比拟的,但是也有相同之处,只要他有办法让朝上的几股势力相互制挟,那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具体要怎么操作,他还需要细细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和旁人商议,毕竟这府里的幕僚们,也未必能够尽心效忠于他。

    因为忠心与否,和外界诱惑的大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

    而如果有机会在自个儿的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眼线、耳目,想来那些肥得流油的权臣世家们是不会吝啬付出的,所以四爷更需要谨慎处置了。

    就在四爷离开牡丹台不久,诗晴领着赵德柱来到了尔芙的房间里。

    尔芙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睡眼惺惺地坐在太师椅上,哈欠连天地听着赵德柱的回禀。

    赵德柱所禀报的内容,和陆格格所言相差不多,也略显不同。

    她强打精神地吩咐诗晴准备浓茶提神,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问道:“各处都有这样的传言?”

    “确实如此,晚膳前就已经传得府里人尽皆知了。”赵德柱垂首答道。

    尔芙接过浓茶,微抿一口,嘴里满是苦涩,却也是精神了几分,她打着哈欠,继续问道:“我问你,这府里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要是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一般需要多久才能传得人尽皆知呢?”

    赵德柱稍微思考一下,轻声答道:“如这样不掺杂任何惊天动地内情的传闻要想传遍府中各处,传到人尽皆知的情况,总需要个三五日时间吧,毕竟如奴才这般不常在外走动的宫婢仆从不少,而在杂役房和洗衣房等处当差,能够在府里自由走动的婢仆,也是各有差事,总不能整日扎堆闲聊,四处游走。”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不是传得有些快呢?”尔芙单手摩挲着下巴颏,继续问道。

    “主子不说,奴才还不觉得,这消息来得是有些突然,好似突然间就传到各处了。

    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呢,倒是还能说得通,因为可能传出消息最早的地方是洗衣房,这往各院送换洗衣物的宫婢嘴快,便将这消息传到各院了。

    不过现在是在圆明园里,园子地方大,住处也分散,想要将这样一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一个下午,就是三两日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传遍,这消息能够这么快地传遍各处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赵德柱闻言,微微一怔,很是认同的点头答道。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故意传扬出来的呢?”尔芙笑着,接茬说道。

    “奴婢觉得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关于这个问题,还不等赵德柱回答,诗晴就已经抢答道。

    “目的何在?”尔芙扭头看向身侧的诗晴,笑着问道。

    诗晴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答道:“也许她是在试探您的想法。”

    “不会,我早就已经将弘晖的婚事交给她这位侧福晋负责了,不过是安排一两个侍妾格格,这点小事,我还会和她计较么,所以她肯定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相反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赵德柱刚刚说起,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下午时,还曾神色异常地往牡丹台这边走动,结果走到半路,又折返回去的事,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有求于我,却又不知道怎么改变了想法,再然后就是那条突然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牵扯呢……”尔芙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诗晴的答案,自顾自地分析着。

    说着,她就想到了某些关键点。

    比如就这件事里的另一位当事人——弘晖阿哥。

    “赵德柱,你安排在长春仙馆那边的人,今个儿有没有见过弘晖阿哥?”想到这里,尔芙脑中灵光一现,尖声问道,她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她想起小七曾和她说起,弘晖阿哥和一个模样娇丽清秀的姑娘亲昵地走在一起,不过小七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弘晖是和他院里的某位格格在园子里散步遛弯呢,但是现在联系到乌拉那拉氏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好似有另一种可能了。

    “回主子的话,弘晖阿哥确实时曾过去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请过安,而且据守门婆子所言,弘晖阿哥还曾到衣衫狼狈地到过牡丹台外,只是正好碰见了苏培盛苏公公,被苏公公拦下了。”赵德柱闻言,将袖管里的小册子拿出来翻了翻,翻到某一页上,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抬手示意诗晴递给尔芙过目,低声答道。

    尔芙接过小册子翻看一下,笑着点点头,又交回到诗晴的手里,让她还给赵德柱,接茬说道:“这么一来,好似这件事就能够说通了。

    弘晖阿哥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美貌姑娘,有心将其纳入府里为妾,本来是打算直接求四爷做主的,但是苏培盛在牡丹台外拦住了弘晖,兴许还劝说了他几句,然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头上。

    而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显然是不看好这件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任由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就是盼着谁跳出来搅局吧。

    毕竟弘晖阿哥尚未娶亲,便已经纳了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其中还有两位是官话都说不利索的西洋女子,还有一位有孕在身的,这世家名门最在意的就是这种事了,他现在又要纳妾,只要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是存心耽误弘晖的前程,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

    你们觉得呢?”说到最后,她自信地对着诗晴和赵德柱抿唇笑了。

    “主子分析得很有道理,今个儿陆格格就已经跳出来给乌拉那拉侧福晋使绊子了,只是您不在意这些事,才没有被她挑拨说动。”诗晴本来还觉得尔芙的分析有些异想天开呢,但是随着尔芙分析到最后,她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对弘晖阿哥的看重,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

    赵德柱更是颇为认同地连连点头,因为他已经想起往日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弘晖阿哥曾和借助耕织轩的洪家班戏子小丽娘有所来往。

    “既然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诗晴,明个儿就替我选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过去吧,到底是包衣旗出身的宫女,或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陪嫁丫鬟,身份总比那些被当做货物贩卖到咱们这儿的西洋女子更高些,而且一个宫女安排过去伺候弘晖,也算是抬举了,该给这好运气的丫头贺喜。”尔芙笑着按按微沉的脑门,神情放松地轻声吩咐道。

    只是她嘴角的那抹笑意里,还是包含了几分说不清楚的讥讽在。

    因为尔芙已经想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小算计。

    如果乌拉那拉氏并非弘晖的生母,那么她要在这时候安排个自个儿的近身婢女去伺候弘晖,还算是理所当然,一来是更好地掌控弘晖的一举一动,二来是趁机拉拢弘晖,但是乌拉那拉氏是弘晖的生母,且对他给予了很大希望,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安排一个近身婢女去拉低弘晖的身价,让一些名门世家绝了和弘晖这位亲王府的嫡长阿哥联姻的打算呢!

    如此一来,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就再明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无非是想要借府里其他人的手,除掉她要指给弘晖的那个小宫女罢了。

    只是尔芙还是有些想不通,谁会成为乌拉那拉氏手里的刀呢,毕竟这种事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便是有些人不希望她和弘晖的关系走得太近,便是弘晖院里那些妾室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宠,却未必有能力、有魄力,将手伸到乌拉那拉氏的身边去,而有能力、有魄力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会上套,那么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除非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安排好了动手的人,只差一个背锅的人了。

    想到这里,尔芙的心里一惊。

    她忙叫住要离开的赵德柱,沉声吩咐道:“明个儿,你跑一趟前边儿,请胡太医和梁太医他们一块过来给我请平安脉。”

    “奴才明白,奴才明个儿早早就过去请胡太医和梁太医过来。”赵德柱恭声答道。

    “好,那你下去吧。”尔芙闻言,微微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目送着赵德柱走出上房,又瞧瞧站在自个儿旁边愣神的诗晴,笑着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吩咐?”

    “奴婢不明白。”诗晴老实答道,她确实不明白尔芙这般安排的原因。

    “我要让赵德柱顺口替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报喜,我要让胡太医他们替我作证,我对弘晖阿哥的新格格是满怀期待和好奇的,免得到时候被人设计被黑锅。

    你挑选礼物的时候,也要谨慎些,避开那些能加入害人东西的金银首饰。

    我记得我有一对比较精致的玉雕喜鹊登梅长簪,虽然玉质普通,只是青玉的,但是雕工精细,且意头比较好,你就将那对玉簪找出来备着吧,作为送给新格格的小礼物,再让胡太医他们过目检查一番。”尔芙含笑解释道。

    说完,她就一口喝光浓茶地往内室里走去。

    辛苦整天,她要好好歇歇乏儿了,以便应付明个儿更多的麻烦事。

第1808章

    第1808章

    至于委屈了胡太医,也唯有自个儿稍后再弥补了。

    尔芙动作神速地命诗兰将前院当差的几位医士都请到了正院,同时也派人去将吴嬷嬷接到了正院,安排在次间里休息,有屏风遮挡面容,又叮嘱再场众人都不许多嘴提醒,这才将几位医士都请了进来。

    待几位医士行礼请安后,她对着乌雅赫赫点点头,示意乌雅赫赫将手里的药方交给众人,冷声道:“这里有张药方,旁边罗汉床上躺着的就是病人,结合这张药方,一一过去诊脉,看看这张方子对病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妥。”

    说完,她就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几位医士自由活动了。

    这张交到医士手里的药方,并非是刚刚胡太医亲笔手书的原件了,而是由诗兰重新抄录的复件,这也是为了证明过来验证药方是否有问题的医士,绝对不能通过药方上的字迹做出偏袒之事。

    药方很寻常,不过是一剂温凉解毒的药方。

    在场的医士都是响当当的医术圣手,只是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好是坏,反倒是替吴嬷嬷诊脉这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因为是一点点浸染的慢性中du,初期脉象不显,又有外伤发炎等症状在其中搅合,几位医士要不是先看过药方,还真是感觉不到其中的端倪。

    约莫两刻钟时间,最后一位俞医士也做出了判断,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尔芙客客气气地让诗兰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作为打赏,命人将数位医士送出了正院,又将药方重新交回到乌雅赫赫的手里,当着胡太医和隔壁东次间里躺着休息的吴嬷嬷面,沉声说道:“这药方就在这里,乌雅格格不放心的话,那大可以不用,但是我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儿,以后不管出什么事儿,这件事都不关我的事儿了。

    乌雅格格,你可听明白了?”

    乌雅赫赫知道尔芙这话是何意,却并不在意,她其实并不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女,相反看过太多话本的她,还有些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心态,笑呵呵的回答道:“福晋姐姐的意思,婢妾都明白的,婢妾亦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绝不会做胡搅蛮缠的事儿,让您跟着烦心。

    婢妾也要谢谢胡太医,多谢胡太医不计前嫌,为我的乳母开出如此良方。”说完,她就将袖管里收着的一摞银票,递到了胡太医的跟前儿。

    “格格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胡太医微微后退一步,拱手答道。

    “胡太医,您就收下吧,这也是乌雅格格的一番心意。”

    “那微臣就谢过乌雅格格的厚赏了。”胡太医也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主儿,还真是不将这些钱当回事,见尔芙这么一说,便也就顺手接了过来,又道谢一声,背起放在旁边的药箱,便直接离开了正院。

    如果不是想要为自个儿家里还年幼的小孙子挣份出路,他真是恨不得辞官归家了。

    这边儿,尔芙也没有多留乌雅赫赫在自个儿屋里多说话,待胡太医一离开,便让人准备好软轿送乌雅赫赫和吴嬷嬷离开了。

    同时,她则领着诗兰等人钻进了倒座房那边的库房里。

    这处库房收着的都是那些搬不动、扛不动的大件家具和摆设,还有一些需要经常通风晾晒的珍贵药材,她这趟过来,主要就是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胡太医,质疑一位医者的医术医德,放在哪儿,都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鹿茸角、野山参、灵芝、当归……

    尔芙一样样地看过去,从箱柜的最顶层找出了一对用红布包着的虎骨肋骨。

    她曾听梁太医说过,胡太医有风寒湿痹的毛病,这病虽然不要命,却是个很难缠的慢性病,而虎骨有强筋健骨、舒筋活血、通血脉、祛风寒等功效,这倒是最合适送给胡太医的礼物。

    “去找个合适的锦盒装上,命赵德柱直接送到前院去。”

    “是,奴婢这就去。”诗兰接过红布包着的虎骨,恭声应道。

    尔芙微微点头,又从旁边的柜子上,取过一对约莫一尺半高的豆沙红釉的花斛,嘴角噙笑地抱回到了正堂里,将堂屋长几上摆着的那对珐琅彩花斛换了下来,又命人去院里剪了几支梅花,一切都布置好了,这才满脸堆笑地点点头,颇为满意地吩咐道:“这花斛里的花枝要经常更换……”

    “是,奴婢记下了!”诗情笑着应道。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伸着懒腰往暖阁里走去。

    铛……

    正在此时,抱着铜胎珐琅彩花斛往外走的玟慧被门槛绊倒了,而她怀里抱着的花斛就自然而然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扶她起来,看看摔着了没……”尔芙闻言,忙转身回来,瞧都不瞧一眼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一边招呼着婢女上前帮忙,一边俯下身,亲手将玟慧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询问道。

    玟慧闻言,眼底满满都是感动,连忙摇头道:“奴婢没事,奴婢没事……”

    “走几步瞧瞧……”尔芙笑着退开几步,柔声说道。

    玟慧虽然不明白尔芙要干什么,却还是照着尔芙的意思,乖乖地走了几步。

    尔芙见状,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说道:“还好,还好,别看这磕磕绊绊地是小事,但是也不能不精心,这两天就别过来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又让诗兰将那对已经滚到台阶下面的珐琅彩花斛捡回来,细细检查一番,发现就是出现了两条裂纹,并没有摔坏摔破,便让诗兰将这东西送回到赏人专用的库房里,便将这事丢到了脑后儿。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一来二去的,别说尔芙不记得了,便是诗兰等人都忘了。

    过了约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宫里那位一直未曾和尔芙联系过的嫡亲长姐和妃瓜尔佳氏命人送来了请帖。

    突然收到和妃娘娘送过来的请帖,尔芙又懵又惊。

    懵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位曾说过要和自个儿断绝姐妹情分的姐姐要闹哪出……

    惊是因为她知道这位姐姐找自个儿,绝对没有好事。

    不过她也知道这请帖通过内务府送过来了,自个儿是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来人还在花厅那边儿等着回信,她又不敢自个儿做主,忙让赵德柱去找四爷拿个主意,只是四爷也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只能让尔芙自个儿做主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到了后院,换上了大礼服,陪着尔芙一块进宫了。

    当然,他并没有在和妃瓜尔佳氏的宫里露面,直接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瞧瞧本宫这个好儿子,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的福晋。”对于四爷突然出现在自个儿宫里,德妃娘娘是没有半点开心可言的,她是宫里手握协理六宫之权的四妃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和妃给尔芙下了请帖,所以德妃娘娘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四爷过来自个儿宫里是何原因了。

    她款款坐在上首,瞧着下首端坐着的老四,心里是满肚子的火,却不知道怎么说。

    而延禧宫里,尔芙也并不是特别愉快,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和妃给她下帖子,请她进宫品茶,打得竟然是她那个还未懂事的小儿子米团的主意。

    米团未到三岁,没有正式上玉牒,连进宫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和妃突然提起米团来,这让尔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奇妙感觉。

    只是和妃娘娘尔柔是什么人,那是从小就由家中请了宫里老嬷嬷细细培养的才女,不但精通诗词歌赋、琴瑟琵琶,勾心斗角这种阴私事儿,亦是门清。

    她一瞧尔芙这个反应,抿着嘴儿笑了笑,迈步来到尔芙的身边,语带恳切的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今个儿我请你进宫来,其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说说体己话。”

    “啊。”尔芙满脸懵的应了个声。

    尔柔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眉心处微微拧起,似是带着一缕清愁,她抓住了尔芙放在自个儿膝盖上的双手,叹气道:“妹妹比我幸运,也比我有福气,从侧福晋走到今个儿,你不容易,却也不算太难,但是姐姐如今却是步步艰难。”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话茬,细细打量着尔芙的反应。

    只可惜,尔芙仍然还是那种懵懵的卖蠢表情。

    “这宫里的女人就如同御花园里那些千娇百媚的花朵儿,一茬接一茬,没有谁能够花红百日,姐姐现在虽然还算得宠,但是你瞧密嫔、静嫔、谨嫔那些人,再看看乾清宫后面住着的那些常在、答应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去争宠,她们要么年轻貌美,要么就膝下有子,唯有姐姐,现在就剩下这空落落的一座宫殿和说不出的寂寞。”

    啊嘞……

    和妃也不等尔芙回答,继续说道:“姐姐知道你性格和善温良,必是不肯瞧着姐姐就这样孤寥下去吧。”

    “尔芙不知姐姐此言何意?”尔芙知道自个儿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了,忙问道。

    “其实姐姐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要想求妹妹能多往宫里走动走动,有你陪我说说体己话,我这心里也松快些。”尔柔知道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她并没有想要一撮而就,笑眯眯地将话题扯回到了尔芙的身上,柔声说道。

    虽然尔芙并不喜欢这规矩重重的深宫内苑,但是她就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所以听尔柔这么一说,便也就笑呵呵地点头同意了。

    “妹妹答应,姐姐高兴极了……”尔柔见自个儿的目的得逞,笑嘻嘻的答道。

    说完,她就招呼着宫女去准备好酒好菜了。

    少时片刻,十数道带着宫廷风味的精致菜肴就摆满了圆桌,还有两壶温热的黄酒,尔柔招呼着尔芙落座,笑呵呵地说着体己话,主要就是从两人的小时候入手,一直说到她二人出嫁前,倒是一团融洽。

    等尔芙带着些许酒意离开延禧宫的时候,尔芙还是满头雾水得犯糊涂呢!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和四爷面面相觑地说着朝堂上的事儿,一个说,一个听,听说尔芙过来请安了,两人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不快将四福晋请进来!”德妃娘娘朗声吩咐道。

    这尔芙再不来,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她见识不少,却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对于朝堂上的事儿,即便是有所涉猎,但是比起已经入朝听政多年的四爷来讲,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根本不够看。

    四爷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想和德妃娘娘议论朝上那些政务。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旦被人抓住这点,大肆攻讦,别说是四爷自个儿,便是德妃娘娘都要跟着吃瓜落。

    他虽然和德妃娘娘的关系不太亲昵,但是到底是他的亲额娘,他总不能坑娘吧。

    这会儿尔芙一来,这话题就多了。

    尔芙还不知道殿中二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个儿呢,她一边整理着微有褶皱的大礼服,一边往嘴里塞着清新口气的薄荷丹,好不容易整理好自个儿,便也等来了来引路的宫女。

    她跟在宫女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殿中,忙屈膝见礼道:“儿媳见过娘娘。”

    “快坐吧,这些虚礼,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会儿殿里都是咱们自个儿家人!”德妃娘娘满脸堆笑地对着尔芙颔首说道。

    说完,她又招呼着宫女上茶、上点心,一副好婆婆的架势。

    尔芙见状,虽然是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没有多说,笑着点点头,便坐在了四爷身侧的位子上,笑吟吟地和德妃娘娘唠起了家常事儿。

    这边,永和宫里一团融洽。

    那边,延禧宫里的和妃尔柔是愁眉深锁,正拧着眉头喝着苦涩难咽的汤药。

    “娘娘,吃颗蜜饯缓缓吧!”小宫女捧着装满蜜饯的攒盒,轻声劝道。

第1809章

    第1809章

    小小的玉坠子上,隐蔽处雕着两个篆字,正是小七二字。

    这是小七出生满月礼上,四爷亲手挂在小七脖子上的贴身物件,如今却被个小宫女轻而易举地从小七的妆匣里偷出,如何让尔芙能不动怒。

    因为在她看来,她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住府里的所有宫婢仆从,更不可能在每个管事的位置上都安插上自个儿的人手,针线房和厨房采买这两个地方的管事嬷嬷空出来了,便宜谁不是便宜呢,还不如就直接将这两处送给乌雅赫赫负责。

    尔芙相信在德妃娘娘的帮助下,乌雅赫赫肯定能将这两处管得滴水不漏。

    她和德妃娘娘才谈好,一直由宫女伺候着在内殿里洗漱梳妆的乌雅赫赫也出来了。

    其实乌雅赫赫早就已经梳妆完毕了。

    如果内殿里有宫女一直拦着她,她早就出来了。

    这也是德妃娘娘早在二人进宫前就特地安排好的一部分,要说德妃娘娘对娘家、对乌雅赫赫,那真是尽心竭力到极致了。

    德妃娘娘既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乌雅赫赫在四爷府里再无靠山,又担心四爷会薄情寡恩到丝毫不帮衬母族,原本她是打算等到乌雅赫赫替四爷诞下一子半女的,再抬出自个儿这个亲生额娘的身份要求四爷为其请封侧福晋之位,但是现在……

    乌雅赫赫的身体被弄坏了,再无有孕的机会,便是四爷为其请封,也于理不合。

    而乌雅氏一族传过来的消息就很简单,那就是直接在族里挑选其他的适龄秀女送进四爷府,替代乌雅赫赫争宠产子,连乌雅赫赫的亲生父母都在得到一些好处之后,隐隐打算要放弃乌雅赫赫这个曾视为掌上明珠的小格格了。

    如此一看,反倒是德妃娘娘是真心疼乌雅赫赫了。

    在尔芙和乌雅赫赫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愣是拦下了族中耆老们的安排,还如此费心费力地替乌雅赫赫安排出路。

    除此之外,德妃娘娘还生怕乌雅赫赫在场,自个儿拜托尔芙在府里照拂其生活起居的事儿,兴许会让乌雅赫赫觉得尴尬,也担心乌雅赫赫会被她说的那些实话刺激到,又特地安排宫女将她留在内殿,一直到她和尔芙谈好了,这才给内殿阻拦乌雅赫赫的宫女传去暗号。

    德妃娘娘为乌雅赫赫,真真是做到了一个姑母能做到的一切。

    不过乌雅赫赫并不知道德妃娘娘想要和尔芙谈什么,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派人拦住自个儿的原因,但是她出来看到德妃娘娘和尔芙的脸色都还算正常,倒是也放下心了。

    因为她知道甭管这两位谈些什么,但是一定是相谈甚欢的,最起码是未发生任何龌龊,不然就算德妃娘娘能够保持神色不变,尔芙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点。

    乌雅赫赫看到自己比较在意的两个人能相处融洽,她还是挺高兴的。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地将询问的小眼神对着自个儿对面而坐的尔芙飘了过去。

    尔芙并不了解乌雅赫赫的心理活动,也不知道乌雅赫赫是不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乌雅赫赫从内殿出来那一瞬间的忐忑表情。

    她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自个儿都已经答应了德妃娘娘有些无力的要求,又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惹得德妃娘娘不高兴,所以她嘴角噙笑地递给了乌雅赫赫一个安心的小眼神。

    尔芙浅笑吟吟地看向同样看着自个儿的乌雅赫赫,柔声道:“以后咱们姐妹在府里就要守望相助了,我可是万万不能让你这么清闲自在下去了。”

    说着,她就将自个儿要把府里的一部分中馈交给乌雅赫赫负责的事儿说了。

    乌雅赫赫闻言,满脸呆滞地看向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亦是满脸是笑地对她点了点头,柔声道:“本宫在宫里也听说了你们府里的一些事情,现在正是你们府里正缺人的时候,你该替你四嫂多分担些。”

    “姑母,福晋姐姐,赫赫从小就未接触过这些事儿,怕是做不来吧!”

    “谁都不是一出生就会打理庶务、操持中馈的,便是我也是一点点跟着大嬷嬷将这摊事管起来的,到现在也是在摸索中成长呢,你不懂这些事没关系,咱们一块学呗。”尔芙好声好气地安抚道。

    旁边德妃娘娘也没有闲着,帮忙游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有不懂的就问、有不懂的就学,实在不明白的,姑母和你四嫂也会帮助你的。”

    乌雅赫赫不想插手四爷府的中馈么?

    答案是否定的。

    这四爷府里的女眷就没有一个是不想插手中馈、获得权柄的,只是这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限,非福晋、侧福晋不许插手中馈,那些庶福晋、格格为何拼命往上爬,一是想要替子女争一个更高的出身,二就是想要在府里获得更多的尊荣和话语权。

    现在,这薄皮大馅的馅饼就这么突兀地砸在了乌雅赫赫的脑袋瓜儿上。

    乌雅赫赫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高兴是她能凭格格的身份就插手府中庶务,在府里彻底站稳脚跟儿,但是同时她也在担心尔芙是被德妃娘娘强迫下做出将手中权柄分摊给自个儿的选择,生怕尔芙会背地里给自个儿穿小鞋,这才故意做出一副不甚情愿的模样来。

    她想:如果尔芙是被迫做出如此安排的,那必然会选择顺坡下驴。

    尔芙主动开口劝说她接下这差事,她心里登时就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德妃娘娘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这也让她彻底安心下来了,所以她稍稍推辞一下,便将这送到手边的权利象征给接过来了。

    德妃娘娘见状,心里一阵轻松。

    不管乌雅赫赫以后还能否有孕,有了这些许权利做靠山,这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了。

    而尔芙也是一阵轻松,起码她保证这部分的权柄不会被其他人分去了。

    乌雅赫赫亦是满心欢喜地露出了笑脸,她看似是已经放下诞育死胎的阴影,也很是乖顺地配合着太医努力调养好身体,但是她心里就没有一时一刻安稳过,生怕自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家族放弃。

    而现在她终于有所依仗了,这心里也就不是如进宫前那么焦虑难安了。

    今天进宫前,她为何屡屡对尔芙示好示弱呢,原因有二。

    一来是她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尔芙曾细心关照她。

    二来也是希望尔芙能够在德妃娘娘放弃她、家族放弃她的时候,稍稍帮衬她下。

    现在,这些顾虑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不过她也不会就此就翻脸不认人,故态萌发地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挑衅找茬,因为她在府里这些日子也彻底看明白了,别看尔芙不善心计,驭下手段也接近于无,但是尔芙却有着一样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四爷对其的宠爱疼惜。

    四爷府是四爷的府邸,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属于四爷的,所以只要四爷这位男主人不放弃对尔芙的宠爱疼惜,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尔芙在府里的地位,那她和尔芙结成联盟,岂不是最有利无害的选择。

    傻子才会以卵击石地和尔芙对着干呢!

    天知道她之前是被门夹到脑袋了,还是被鬼迷心窍了,竟然才初初进府就妄图谋求尔芙的嫡福晋之位,这就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便发现自个儿身怀有孕,不得不放弃了那些不成熟的打算,不然现在等着自个儿的下场,怕是就要被四爷送去别院静养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后怕。

    这吴嬷嬷真是害人不浅,怕是吴嬷嬷在她进府之前就已经被人售卖了,不然为何自个儿还未进府伺候,还没有机会见到尔芙,这吴嬷嬷就已经拼命在自个儿跟前儿抹黑尔芙的所作所为,让自个儿先入为主地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嫡福晋充满敌意,做出那么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来。

    想到吴嬷嬷,她又是一阵咬牙,暗恨这贼奴跑得太快了。

    放下乌雅赫赫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说,尔芙和德妃娘娘的相处气氛,真是融洽极了。

    本来尔芙还担心自个儿替茉雅琦挑选的那些夫婿人选会不合德妃娘娘的心意,她也已经做好被德妃娘娘教训的想法,却没想到德妃娘娘终于和她统一想法了,对于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对于她所在意的那些事,德妃娘娘也是深表赞同。

    到底都是疼爱女儿入骨的好母亲,而且德妃娘娘还是有过失败经历的人。

    如果当初德妃娘娘能够看透这一点,如果当初德妃娘娘没有去请求太后做主,愣是将温宪那孩子嫁去荣宠正盛的佟家,以巩固自个儿在宫中的地位,而是另择一门不是那么显贵的夫家,温宪那孩子也就不会早早过世了。

    仅仅两年,仅仅两年……从小就身体康健的温宪,竟然就中暑过世了。

    那年,温宪那孩子才二十岁,一个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经常随康熙帝出去跑马游街、数次参加秋猎合围的人,竟然会在去往热河行宫避暑的路上中暑而亡,太荒唐了。

    如果不是佟家仗着自个儿是康熙帝的母族,屡屡为难温宪那孩子,如果不是佟家仗着自个儿根深树大、权势熏天,肆意磋磨温宪那孩子,温宪那孩子的身体怎么可能亏损到如此严重,怎么可能会死在去热河避暑的路上。

    偏偏她这个做额娘的,连为替温宪讨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余载,德妃娘娘亦是仍然难忘这份刻骨的仇恨……

    她强压下心头起伏的悲痛和苦涩,对着尔芙点点头道:“你做得对,如咱们这样的府邸,实在不需要依仗联姻去获得更多的助力了,而且茉雅琦那孩子素来任性,又曾经闹出那样的荒唐事,要真是你们非替她寻一户高门夫婿,兴许还会引来其他的麻烦,还不如就此挑选一门家风清正的人家,也让她好好学学为妻为媳的本分。”

    寻一门家风清正的夫家……

    对于德妃娘娘这想法,尔芙一点都不赞同。

    茉雅琦本就是个性格刁难偏执的人,又曾经闹出那样的丑事,如果能够接受她进门为媳的夫家,又如何能谈得上是家风清正呢,而且便是有这样的夫家求娶,怕也不会让茉雅琦的日子好过,那岂不是要坑了茉雅琦一辈子,还不如选一门不是那么看重清誉的人家,也省得茉雅琦的日子不好过。

    她并没有当场反驳德妃娘娘的建议,建议这东西,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么!

    她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和德妃娘娘起争执,让眼前的和谐景象长久保持下去,才是更为重要的事儿,但是她也没有忘记和德妃娘娘说说大李氏的想法,免得以后大李氏和茉雅琦跑来德妃娘娘跟前儿恶人先告状。

    尔芙趁着现在气氛融洽,笑着说起了大李氏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德妃娘娘闻言,嗤鼻一笑,冷声道:“她以前是侧福晋,现在是庶福晋,要说她以前的身份吧,好歹还能替茉雅琦的婚事做些主,但是现在她一个妾室有何身份插手府里小主子们的婚事呢。

    这次本宫替她求情,让老四解除她的禁足之苦,那也是看在茉雅琦的面子上,不愿意茉雅琦为有这样一个犯错禁足的额娘丢脸,但是要是她还不能认清自个儿的位置,仍然谋求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本宫也不介意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凉快着,毕竟茉雅琦一个皇室格格也不需要一个小妾的额娘提拔身份。”

    说完,她就已经冷沉着一张脸,显然是很不高兴大李氏的不识相了。

    尔芙倒是不管这些,她就是给德妃娘娘先提个醒,免得到时候大李氏和茉雅琦进宫搞小动作,让她这个好心替茉雅琦安排婚事的人背黑锅而已,再说她也是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大李氏的性格和做派,为了权利,为了尊荣,竟然自私到连子女的幸福都可以置之不理的人,实在是不值得同情可怜。

第1810章

    不过就因为她这边太清静,反倒是显得更加不正常了些,起码那些女人都不可避免地疑心起是尔芙躲在幕后算计着这府里的妾室情敌们。

    一时间,失宠阵线联盟瞬间集结了。

    “听说最近你府里不清静啊!”消息传来传去,素来耳聪目明的德妃娘娘就毫无意外地知道了,她借着尔芙进宫请安的机会,便这么自然而然地敲打上了。

    “还好,无非就是各府都有的一点小问题。”尔芙淡然答道。

    “本宫听着,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啊!”德妃娘娘闻言,一直摆弄娟帕的动作微顿,笑着揶揄道。

    “妾身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尔芙不解的追问道。

    “其实本宫也不是个爱管事儿的婆婆,非要过问你府里的这些个家务事,只是这老四是要做大事的,后院不稳,实在不利于他专心政务,本宫听说你最近正在劝说老四将弘晖送到江南去历练一番,本宫还听说你想要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德妃娘娘瞧着尔芙真是被蒙在鼓里,倒是也没有继续绕弯子,开门见山的直言道。

    啊咧!

    送弘晖去江南历练,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

    没听说啊!

    尔芙继续摇头,顶着一张被雷劈了似的呆滞面孔,颤声道:“妾身未曾听说啊!”

    “呵呵,你说你不知道,那本宫就信你,只是这传闻都传到本宫耳朵里了,显然还是你治家不严所致,好好将你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清理清理,瞧瞧最近这些日子,这京里头就数你们府上热闹。

    你是嫡福晋,该管好自个儿这摊事,别整天想着和那些妾室争宠,落了身份。”

    说完,这场请安礼就也到了尾声。

    德妃娘娘又和尔芙扯会儿闲篇,不到晌午时分,便让尔芙离宫回府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她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呢,就这么绷着一张脸,拧眉苦思着,一路无话地回到了自个儿的屋里头,该洗漱洗漱,该卸妆卸妆,该更衣更衣,一切都收拾妥当,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暖烘烘的炕头上,总算是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

    她撂下手里捧着的茶碗,扭头吩咐诗兰去将赵德柱叫了进来。

    “赵德柱,我听说这最近府里的传言很多,怎么不见你报到我这里来呢?”她脸色阴沉地盯着恭敬见礼的赵德柱,也不叫起,冷声问道。

    “主子容禀,奴才是觉得这些传言,多是些荒诞无稽之言,实在不值得主子为此分心,这才没有及时禀报。”赵德柱跪得更低了几分,声音抖颤地回答道,他就知道这些事瞒不住,只是四爷那边儿吩咐下来,不让自个儿多嘴多舌,他也没有办法啊。

    尔芙闻言,抬手重重一拍炕桌,厉声喝道:“差事交给你,不是让你替我做主,你该不会是忘记谁是主子了吧!”

    “奴才有罪,还请主子宽恕。”赵德柱颤声求饶道。

    “你先起来吧!”尔芙到底不是个心狠的人,听完赵德柱可怜兮兮的求饶,虽然还有些怪罪赵德柱的自作主张,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他了,她微微抬手,指了指地当间摆着的绣墩,继续说道,“我将这府里最重要的一滩事都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我的耳朵和眼睛,你自作主张地将消息隐瞒下来,也许那些消息是无关轻重的传言,也许那些消息是荒诞不羁的谣言,但是这都该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

    行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不怪你,却不能不罚你,罚你三个月月钱,小惩大诫。”说完,她就摆摆手让赵德柱下去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赵德柱将最近各处的消息汇总成册地送过来。

    赵德柱闻言,连忙磕头谢恩,一溜小跑地回到了自个儿屋里头,连膝盖上的尘土印记都顾不上清理干净,脑袋瓜儿上带着的帽子也歪斜了,连滚带爬地窜到铺着铺盖的炕上,打开炕柜就往里面钻着。

    旁边坐在炕边,正就着炭火烤地瓜吃的王守财瞧见这幕,嗤嗤笑出声来。

    “老憨,你笑什么笑!”赵德柱好不容易从炕柜最里面将册子找出来,羞恼问道。

    “笑你太聪明,聪明到坑了自个儿都不知道!”王守财丢下手里攥着的花生米,拍了拍沾满花生皮碎末的衣襟,起身说道。

    “什么意思?”赵德柱黑着脸问道。

    “你一向自诩比我聪明机灵,会讨主子欢心,办事得力,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有一点,我比你强,我比你忠心,我知道我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替谁办差,你有时候就会忘记这点。”两人一块在尔芙跟前儿当差十多年了,关系自是不一般,别人怕赵德柱,王守财可不怕他,他笑着走到赵德柱跟前儿,指了指赵德柱脑袋上的那颗铜顶子,沉声说道。

    “不懂?”赵德柱摇头道。

    “你忘记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这主子将差事交给你,你就踏踏实实得办,怎么能主子爷吩咐一句,便将该送到主子跟前儿的东西扣下,这不是自个儿作死么!

    别怪兄弟不提醒你,这忠仆不侍二主是老礼,甭指望着混到前院去!”王守财拍拍赵德柱的肩膀,摇头叹气道。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炕边坐下,继续就着炭火吃零嘴儿去了。

    赵德柱不敢耽搁差事,瞪了王守财一眼,便忙着将早就整理好的册子送到了上房,转身回来以后,这才老哥长老哥短地凑到了王守财跟前儿,一副求教做派地拱手道:“老哥儿仔细说说呗,你看我这还是一脑袋雾水呢!”

    “你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呢!”王守财笑着调侃道。

    “我是真没听懂。”赵德柱不敢去细想心里已经钻出来的一些想法,继续问道。

    王守财将搭在炕边儿的腿盘了起来,神色郑重地瞧着赵德柱,沉声说道:“你小子太滑溜了,就好像是钻进泥里头的那老泥鳅似的,但是这在府里伺候,我品来品去就总结出一条规律来,老实人的命更长久些。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懂得钻营啊,认准一个主子就一条道跑到黑啊。

    虽然这老实本分的奴才不讨喜,但是有错被罚,主子不会怪他,跟着的主子出事,也未必能牵扯上他。

    你就不太一样了,你小子从主子还是侧福晋的时候就跟在主子跟前儿,却总想方设法地往前院混,替主子打探消息是好,替主子卖好给那些在前院书房伺候的奴才也好,但是你总是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弄着弄着就跑到主子爷那边显忠心去了。

    主子爷跟前儿会缺人伺候么?

    主子爷可能和咱们主子抢个下人么?

    苏培盛苏公公能容许别人越过自个儿去么?

    你现在是第一次为了主子爷违背咱们主子的吩咐,咱们主子不知道,不怪罪你,那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你能瞒得住主子,还是你觉得主子爷会替你瞒着主子,我不吓唬你,今个儿咱们主子进宫一趟,知道了府里这些传闻,晚上肯定是要和主子爷说的,到时候……

    呵呵,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也不需要说太明……

    王守财本就不是个喜欢多嘴儿的人,要不是他不想换了搭档,才不提醒赵德柱呢!

    赵德柱是聪明人,之前是他自欺欺人地糊弄着自个儿,这会儿王守财都提醒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呢,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颤声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和主子说呗,主子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不会怪你,但是你自个儿也得长个记性,认准了自个儿的主子是谁,别老是想太多,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太监做。”王守财已经转过身去,正美滋滋地从炕柜里拎出一个封着黄泥的小酒坛,带着几分随意的回答道。

    赵德柱却是如获至宝般跑出了屋门,奔着上房就去了,隔着门吼道:“主子,奴才有事儿要禀。”

    对此,正低头翻看册子的尔芙很无奈啊。

    她实在是不知道赵德柱这一惊一乍地是怎么回事,拧着眉头摆摆手,便让诗兰领着他进来了,还不等她开口问话,赵德柱就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道:“奴才有罪,奴才请主子宽恕。”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有罪了?”尔芙满脸无奈地抬头问道。

    “奴才骗了主子,奴才不是自个儿想要瞒着主子的,实在是主子爷不想主子为这些事烦心,特地吩咐下来,不让奴才将这些东西呈到主子跟前儿啊!”赵德柱偷偷地拧了大腿一把,逼出了两行眼泪,哭着答道。

    尔芙见状,心底仿佛有千万头神兽跑过一般无语。

    她却不能就这样晾着赵德柱这个大太监,冲着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扶起了赵德柱,叹着气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这点事,实在不值得你这般哭哭啼啼的!”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您千万不要赶奴才走啊!”赵德柱站起身来,哭着道。

    “不会的,我不怪你,你别哭了好伐,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啊,这哭哭啼啼的是真够不好看的,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四爷是这府里所有人的主子,别说你要听他吩咐,便是我这个嫡福晋,亦是要听着四爷的吩咐,只是你该早些告诉我这事,偷偷地告诉我,这样宫里娘娘闻起来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哑口无言啊。

    好啦,这事就说到这里就算了,另外赏你两道菜,一会儿自个儿去小厨房领去。”尔芙满脸无奈地摆摆手,连哄带劝地让诗兰送着赵德柱出了暖阁,这才叹着气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炕桌上摆着的册子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册子上记录的各种传言,五花八门,还真是够热闹的……

    有德妃娘娘提起的那两桩事,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要送弘晖去江南历练,实则是想要将弘晖埋在江南;比如说她撺掇着四爷送李庶福晋去小善庵给佟佳侧福晋作伴,想要将这两个身份地位都比较特殊的侧福晋就留在府外……

    除此之外,还有说她娘家伊尔根觉罗老福晋正满城地寻找模样出众的丫鬟……

    潜台词就是说尔芙已经准备要抬自个儿跟前儿的宫女固宠了。

    这些,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其他的就更加过分,也更加荒唐的,竟然说她要将自个儿母族的侄女配给弘晖,妄图控制弘晖,这明显就是在挑拨了。

    看看这册子上的内容,尔芙也就明白四爷不让赵德柱将这册子呈报给自个儿知道的原因了,因为她仅仅是看看册子里的内容就已经好生气好生气了,这要是他之前就看过这册子里的内容,再听府里那些妾室说出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估计她都能当场变身女超人,来个力战情敌联盟的大戏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四爷想要瞒着自个儿的做法。

    想想她如同一个傻子似的被那些女人各种嘲弄,她就觉得憋屈。

    “诗兰,去跨院把秦嬷嬷请来,我是该好好收拾收拾后院这些喜欢嚼舌根的奴才们了!”不高兴就要找人出气,赵德柱哭哭啼啼的,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让她不好下手收拾解恨,四爷瞒着自个儿是好心,她不能不识好歹,也就剩下这册子上那些到处散播谣言的恶奴刁奴们了。

    少时片刻,诗兰领着秦嬷嬷从外面进来了,尔芙也已经将册子上的名单整理好了,她笑着扬了扬手里那张写满人名的罗纹纸,吩咐道:“最近府里多了好多无事生非的恶奴,看来他们是不想在咱们府里伺候了,那我就替他们安排个新去处,一会儿就麻烦秦嬷嬷将人都聚到一块吧。”

    说完,她就将这张写满了人名的罗纹纸,交到了秦嬷嬷的手里。

第1811章

    第1811章

    小七,小小年纪,当然不可能参加那种比较危险的比赛。

    不过让她和弘轩出去跑跑马,享受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尔芙也并不反对,生命在于运动,要是小七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怕是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说起跑马来,四爷眼睛亮了起来。

    别看他是众兄弟里,最不擅长马术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不喜欢骑马的感觉,不过他过于骄傲,不愿意老是被兄弟甩在身后,加之他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无暇玩乐,所以也就很少和兄弟们一块去京郊的马场跑马了。

    可是难得来圆明园,和自家孩子一块跑跑马,好似也不错。

    不过他并没有忙着张罗着一块凑热闹,因为他还要琢磨下自个儿的时间安排,免得让孩子和尔芙都是空欢喜一场,就在尔芙以为他不赞同小七出园子跑马的时候,他眯着藏满睿智的凤眸,手上把玩着古玉扳指,淡声说道:“小七和弘轩到底是主子,这身边没有个长辈跟着,怕是护卫们约束不住他们,左右你也无事,不如和孩子们一块出去转转吧。”

    “我就算了吧!”说起骑马这件事,坐在罗汉床上的尔芙登时就觉得双腿发软,背后冒冷汗,她小脸煞白地连忙摇头拒绝道。

    打从那次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对于足有一人高的马就产生了畏惧感,单单是站在旁边看别人骑马都觉得心慌慌,要是再让她坐在马背上,啧啧……那滋味简直不敢想象,为了能彻底打消四爷这种太过危险的想法,她将小七和弘轩从头到脚地夸了一通,各种听话懂事、各种褒奖赞扬,要不是四爷了解尔芙的性子,还真要担心尔芙会不会将孩子们想象得太过美好了些。

    正因为了解,四爷也清楚尔芙畏惧骑马的心情,不过他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尔芙当缩头乌龟,他淡淡笑着,捋着颌下的青须,幽幽道:“没有长辈跟着,那小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爷可是不会同意的,反正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要是你能舍得孩子们受委屈,爷也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他也不给尔芙继续狡辩的机会,朗声唤起了外面的人。

    小七一直趴在门口等着,要不是旁边围观的人有点多,她都想要趴着门缝偷听了,猛然听见四爷在里面招呼,自是反应极快地窜到了屋子里,她笑眯眯地趴在尔芙的怀里,对着四爷甜甜唤道:“阿玛,额娘和您说过小七和弘轩要出去跑马的事情了吧,您要不要和小七一块去啊,之前就听十三叔说过,阿玛有一匹通体如黑缎般的宝马,也不知道小七有没有机会试试这匹宝马的速度呢!”

    “呵呵……”四爷淡淡笑着,没有答话,只是瞧着尔芙。

    再说另一边,正满脸含笑地听着小七和四爷说话的尔芙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僵住了,等到四爷看过去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到被算计的郁闷,她当然不忍心看到小七失望,尔芙略微犹豫片刻,狠狠咬了咬牙说道:“你阿玛太忙,怕是没有时间和你一块去,不如额娘陪你吧,等你玩累了,咱们就找个小溪边,摆上家伙式儿,热热闹闹地来一顿野餐,怎么样!”

    “好,小七最喜欢吃额娘做的黄泥鸽子了。”吃货的世界是很单纯的,虽然小七很想和四爷一块去玩,不过听说有好玩好吃的野餐能参加,她根本是毫无原则地就放弃了原本要拉着四爷一块去跑马胡闹的想法,直接就流着口水点起了菜。

    “爱吃鬼。”尔芙满眼宠溺的笑容,点着小七的脑门说道。

    “嘻嘻,额娘说过能吃是福,小七要做最有福气的格格。”小七毫不在意地晃着脑袋瓜儿,满脸自得地娇声说道,说完还不忘往尔芙的怀里钻钻,她可喜欢尔芙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了,比起她最爱的桃花香香水还好闻。

    只不过小七赖在尔芙怀里撒娇的样子,却引起了四爷的嫉妒,他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儿,摇着扇子说道:“别赖在你额娘怀里了,也不怕让人瞧见你这副样子笑话,好好坐在边上的绣墩上,不然阿玛是要不高兴了。”说完,他还不忘摆出黑脸。

    可惜他平常太过宠着小七,小七根本就不怕他黑脸的样子,反而越发撒娇地抱紧了尔芙的胳膊,还故意挑衅地学着小奶娃说话的强调,从尔芙的怀里探出小脑瓜儿,吐着舌头嘀咕道:“小七还是小孩子呢,最喜欢就是趴在额娘的怀里撒娇,阿玛该不会是再吃醋小七更喜欢额娘些吧!”

    四爷闻言,无声望天做沮丧状,暗道:这小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尤其是古灵精怪的小七,说出来的话好扎心。

    不过他也不愁没有办法收拾小七,他摇了摇扇子,眼底闪过一丝威胁之色,低声恐吓道:“呵呵……想要和你额娘去跑马就乖乖坐好说话,不然……”

    “嘻嘻,阿玛最好了,阿玛才不会故意用规矩约束小七呢,也不会故意拿跑马这种事来威胁小七,对吧!”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小七自然听出了四爷话里的威胁之意,她抬头看了看正在走神的尔芙,偷偷戳了戳尔芙腰间的嫩肉,引得尔芙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和四爷的身上,然后满脸懵懂地看了看四爷,在四爷还没有注意到之前就不动声色地给四爷上了点眼药。

    “你阿玛不是已经同意你去跑马了么?”才回神的尔芙,有些奇怪的反问道,她只要想到要骑马就觉得六神无主,正脑洞大开地想着是不是连夜弄个自行车出来玩玩,这样她又能跟上小七跑马的速度,又可以躲避掉风险极大的跑马活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四爷和小七之间的暗战。

    坐在旁边空位上的四爷听尔芙这话就明白过来了小七的意思,他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出自个儿慈父柔情的一面,免得尔芙又说他总是板着张脸吓坏了孩子,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让先生多给小七留些功课,免得小七越来越调皮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暗战,所以就算小七聪明伶俐、反应极快,又有疼爱她的额娘做靠山,还是很快就败下阵来,乖乖地在四爷满是威胁的眼神下,不舍地离开了尔芙的怀抱,淑女地坐到了旁边摆着的绣墩上,继续围观尔芙和四爷甜腻腻的日常对话,可惜四爷连她这点围观的小爱好都不愿意满足,继续用冷飕飕的小眼刀瞟她,小七也知道阿玛想要和额娘说些体己话的心情,最终只得苦着脸回到了后面的绿荫轩里,将长春仙馆的上房让给了四爷和尔芙。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都长大了,不喜欢我这个额娘了,这小七才过来多长时间,连一碗蜜水都没有喝完就走了,难得和孩子住得这么近,我还想要和她好好说说话呢!”根本不知道小七和四爷之间暗斗的尔芙看着小七落寞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地嘟起了嘴儿,呢喃自语着。

    四爷可不敢让尔芙知道小七是被他用眼刀逼迫离开的,笑着打圆场道:“你想要和孩子说话就让人叫她过来好了。

    不过今个儿就算了,从府里到圆明园这一路上,可够折腾的,小七也累了,让她早点回房休息去,有什么话,明个儿再说呗。”说完,他起身来到尔芙跟前,将脸色不渝的尔芙揽入怀中,打横一抱就抱着她往内室里走去。

    猛然被四爷从罗汉床上抱起,尔芙有些不安地抬手揽住了四爷的脖子,却也没想到四爷是已经动了花花心思,还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嘟哝着:“你就知道宠着孩子,怎么就不想想我是她们的额娘,我这在府里的时候要张罗着府里百十多张嘴儿吃喝嚼用的事,没工夫陪孩子们说话闲聊,现在好不容易能清闲两天,想着和孩子好好亲近亲近,你不但不知道帮忙,还替他们找借口开脱,他们一路骑马坐轿能有多辛苦,要是她们这样都觉得辛苦,那以后就该让他们腿着走过来。”

    “你就嘴硬吧,你比谁不心疼孩子们。”四爷笑着配合道,却也没有纠正尔芙的注意力跑偏这件事,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取下了尔芙脑后固定发束的簪子,又很隐秘地摆手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女仆从,顺手将鎏金铜钩挽着的床幔放下,在床榻上的这方小天地暗下来的瞬间,变身饿狼扑了过去,直接将尔芙扑倒在了身下。

    尔芙便是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推着压在自个儿身上的四爷,心慌意乱地低声推脱道:“你干嘛,这天还大亮着,你可别想着要胡闹。”

    “爷才不胡闹呢,爷就是有些累了,想要你陪我躺一会儿。”四爷笑着替尔芙将碎发整理好,又扯过床里面的枕头塞到尔芙的脑下,免得她这样躺着不舒服,最后胡乱踹了脚下的鞋子,拉过大被子将自个儿和尔芙都盖好,这才好似很疲惫地叹着气,低声答道。

    按照他的本心,他当然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尔芙吃干抹净地吞进肚子,不过他也知道尔芙是个害羞的小女人,现在又是最要脸面的嫡福晋身份,所以并没有真的拉着尔芙大白天的就胡闹,只是紧紧地将尔芙揽入怀中,紧紧拥着,享受着软玉在怀的美妙感觉,耐心地等着外面夜色降临的时刻。

    “呼呼呼……”就在四爷想着要不要伸手替尔芙脱去身上外袍的时候,一阵低低的鼾声就从他的身侧传了出来,他有些僵硬地低下图,看着已经闭着眼睛睡熟的尔芙,苦涩地勾了勾嘴角,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过他再是觉得无奈,却也不忍心吵醒尔芙了。

    四爷又僵直着身子躺了会儿,确定尔芙轻易不会醒来,已经彻底睡熟了,这才轻柔地抽出自个儿被尔芙压在脖子下的手臂,如同拆弹似的轻轻解开了尔芙外袍上的鎏金铜扣,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水晶娃娃似的替她褪去了身上的外袍和鞋袜,转身又自顾自地将自个儿身上的外袍褪去,便这样抱着尔芙睡了过去。

    等到尔芙迷迷糊糊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四爷也彻底睡着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

    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欣赏着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苦着脸,扁了扁嘴儿,然后如同做贼似的偷偷翻了个身,幸亏她早有先见之明地让人在床里侧的小柜暗格里放了些吃食,不然外面睡着为政事辛苦烦心的四爷,她又怎么好意思大半夜地起来折腾,然后坐在房间里大口朵颐地吃东西,可是她不想要吵醒四爷,却忘记了四爷的觉很轻这一事实,这不她才刚刚偷偷翻了个身,本来睡得安逸的四爷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咔嚓……虽然尔芙已经很小心,但是在格外安静的夜里,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显得很清晰,她有些不安地停止了吃椒盐锅巴的动作,贼溜溜地回头看了眼四爷的方向,细细听了会儿四爷仍然平缓的呼吸声,这才重新转回头来,换了种比较松软的小点心,继续开吃。

    吱吱……随即,轻微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四爷就这样如同看戏似的睁着眼睛,借着从床幔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看着尔芙在黑乎乎的角落里,瞪大一双杏眼如同做贼似的偷偷吃东西,虽然旁人可能觉得这个过程有些无聊,他却是觉得有意思极了,一直耐心地等到尔芙将点心盒里的小点心吃了一小半,他才轻轻地坐起身来,撩着床幔一角,伸手取过床边角几上摆着的茶盏,故意吓唬尔芙的突然说道:“吃点心有些干吧,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第1812章

    第1812章

    尔芙神色清冷地瞧着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小宫女,冷声道:“将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叫到跟前儿瞧着,当场杖毙,看以后谁还敢乱伸手。”

    昔日完颜氏在老十四眼里就是温吞守礼的标准闺秀形象。

    从小就看着千娇百媚、各有风情的宫妃长大的老十四,当然看不上这样没有情趣的完颜氏了,虽说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那也是德妃娘娘一力压下的功劳,绝对不是老十四这个人懂得尊重嫡妻,加之完颜氏的脾气绵软,即便是手底下的妾室不安分些,老十四不着调些,却也是将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培养两个儿子的身上,也并不是太在意那份夫妻之情。

    这一切,本该都这样继续下去的。

    可惜当尔芙重新嫁进四爷府,完颜氏作为四爷嫡亲弟媳和尔芙自然不可避免地接触多了些,尤其是随着老十四出宫建府以来,她虽然能将后院那些小事都打理通顺,但是在阿哥所生活多年,再走出宫门的她还是有些力有不逮,而尔芙能力不出众,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她又存心想要拉近四爷和老十四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将老十四府里的事情,当成自个儿的事情办了。

    别看她能力不行,可架不住她身边有白娇这样一位有钱有闲,又有能力的手下在,所以就在完颜氏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和内务府那边打交道的时候,这一切琐事都有白娇包办了。

    这么一来,闲下来的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尔芙,也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一块了,尔芙是个热心肠的女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照说和完颜氏的性格格格不入,应该合不来,可但是就是事有意外,本该努力维持面子情的两个人真走到了一块以后,完颜氏这个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变样了,性格开朗起来了,更注意自个儿的穿着打扮了,不再灰头土脸地做个管家婆了,也不惯着成日往小妾房里钻的老十四了,连说话的嗓门都大起来了,偏偏老十四就是个贱皮子,完颜氏越不待见他,越是想方设法地折腾他,他就越是觉得完颜氏合眼缘,这一来二去的,他对府里几个妾室的心思就淡下来了。

    随着完颜氏彻底在十四爷府里头建起了威信,这些妾室也就自然而然地归拢到了她的麾下,再也不敢小瞧这位面团似的嫡福晋,她在府里,也就真的做到了说一不二,她说赶老十四出门,这些妾室就没一个敢收留老十四的,加之有尔芙经常和她灌输女人要自强自立的思想,她的想法就越发奔放,虽说还比不上八福晋郭络罗氏那么跋扈,却也差不多了,这不老十四再次被赶出门,不得不跑来找四爷求救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闲来无事的光头阿哥一个,和老十三一块领着督建水军的差事,十天半个月地都难得有机会回府一趟,一回来还被赶出门,自然而然就弄得想要和完颜氏好好说说体己话的老十四变身怨妇来找四爷告状了。

    最重要的就是老十四这货儿,和四爷有一点真像,喜欢上谁就自带美化光环地把人摆上神台当菩萨,他坚决不认为完颜氏赶他出门是自个儿的主意,而尔芙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背了口黑锅。

    大大咧咧坐在书房里,端着茶碗就滋溜溜喝着的老十四,总算是注意到了四爷那身要安寝的打扮,他贼兮兮地凑到四爷跟前,一副难兄难弟做派的,抬手搭着四爷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四爷,你可不能再惯着四嫂了,你瞧瞧她都把完颜氏教成啥样了,弟弟遭点罪儿,也算不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去外头混一晚,左右我也不经常在家里头,可是你怎么说都是堂堂亲王爷,你就这么孤零零的睡书房,你说说我这四嫂是不是太过分了!”

    四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拍开他搭在自个儿肩头的胳膊,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躲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气,捂了捂鼻子,低声道:“爷跟你可不一样,你四嫂待我不知道多好呢,这是她今个儿留了齐侍郎的家眷在正院那边,我不方便过去,再说我这边也堆着不少事情,想着趁这机会清理清理,和你被扫地出门的境地,那可是天差地别呢!

    另外,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你四嫂,你和我说说,你小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弟媳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把你赶出来,别不是你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事吧!”

    要不说四爷真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打小他就觉得老十四是个不靠谱的,后来还跟老八他们混到一块,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亲疏远近,一看就是智商余额不足的样儿,就算现在有所改变,却也难掩他二货的本质,再加上他对完颜氏的印象不错,他能容忍老十四发这么长时间的牢骚,那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有涵养了,可但是老十四现在把话题扯到他头上,他就不能不吱声了,这要是传到后院给尔芙知道了,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为了不让自个儿的后院起火,他终于打算仔细问问了,要真是完颜氏做得过分了,他也好让尔芙出面劝劝完颜氏,这老十四到底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赶出门呢,这要是让旁人瞧见,该多笑话老十四了……

    只可惜,老十四是一如既往地不争气。

    随着四爷的话音一落,他就讪笑着坐回到了老十三的身边。

    只见刚刚还唾沫横飞发牢骚的老十四,脸上写满了尴尬,如同受气小媳妇似地低着头,左手扣右手地做着小动作,反正就是不搭腔,要不是四爷追问得紧的话,估计他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眼瞧着糊弄不过去了,他这才豁出去似的抬起了头,色厉内荏的嚷嚷道:“小爷我在兵营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京来,不就是和手底下的常随往南城的胡同里走了走么,便是身上沾了些脂粉气,那也都是些小事吧,可她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和我闹腾,我一生气就说要给之前捧得一个戏子收到府里来,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四哥你说,这事怪我么,这哪家爷们过得像我这么惨,你说完颜氏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太过理直气壮的老十四,却忽略了四爷的性格,也没注意到旁边老十三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忍直视和同情,他原本还打算拉着四爷一块出去找个粉头喝两口,好好气气完颜氏这不懂事的女人,便被四爷一声冷哼给吓醒了。

    端坐在上首的四爷,冷冷注视着老十四,厉声道:“好样的,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你捧捧戏子就算了,现在还学会钻胡同去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爷看完颜氏就是待你太和气了些,要换做爷炮制你,那就该让你去太庙跪着去!”

    说完,他就扭身叫过了在外候着的苏培盛,低声吩咐了两句,伸手揪过还愣神的老十四往厢房去了。

    “哎哎哎哎,我说四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很委屈了!”

    “干什么,爷要替额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糊涂小子。

    这里是我平日静思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榻、被褥,但是却还算暖和,外面有小太监值夜守着,你今个儿晚上就甭合计旁的了,你就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个儿的过错吧,明个儿我亲自领着你去给弟媳赔罪!”四爷说话就将老十四揪到了厢房门口,他抬手指着眼前空落落的房间,伸手在老十四的后背一推,将他往房间里一推,动作连贯地如同排演过无数次似的伸手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锁头挂在门上,冷声说完最后一句,便对着老十三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老十四无奈地趴在门口求饶,连连拍打着门窗砰砰作响,却是头也不回地径自进了上房。

    可怜老十四趴在门边喊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搭理自个儿,便也就认命地坐在了地当间摆着的蒲团上发呆去了,虽说是没有高床软枕躺着舒服了,但是到底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头坐着,他也知道自个儿可能真的错了,倒是也没有再闹。

    另外一边,四爷和老十三回到书房里。

    四爷又不放心地问了问他二人在军营里的情况,说是四爷是老十四的哥哥,四爷觉得他在老十四身上操的心,比在弘轩身上操的心还多,简直就是要长兄为父的意思了,这也就是他现在脾气好,不然他一定拎着鞭子、提着棍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糊涂小子,堂堂贝勒爷眠花宿柳,他还好意思和自个儿福晋闹,这就没有比他更丢人的皇室子弟了吧。

    只能说四爷就是死得早,要是让他亲眼瞧瞧他那些不争气的后世子孙,兴许能直接气得原地爆炸了,不过眼下,他可不知道他的那些子孙后代的损色,一门心思都在气老十四不争气,更是琢磨着要不要进宫找康熙老爷子告一状,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越发放纵的臭小子,最后他考虑到其他兄弟们落井下石的习惯,这才放弃了这个不大成熟的打算,扭头叮嘱老十三,“你可得好好盯着老十四,你是他哥,他要是在外不规矩,你就只管教训他,他敢不听,你就让人给我传信,看我怎么收拾他。”

    “四哥,我说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吧。

    十四弟是有些过火,一回京就往南城的胡同里钻,看起来是有些不着调,可他也并不全然是跑那找乐子去了,这还不是为了和兵部、户部那些大老爷们拢好关系,免得这些大爷们卡着军饷、粮草不撒手!”老十三一直从旁围观着,对这事知之甚深,他表示老十四吃亏就吃亏在这张死鸭子嘴儿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不过作为一个好哥哥,他却不忍心看老十四被四爷误会,忙将老十四钻胡同的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他也是希望四爷能盯着点六部堂官们,免得处处卡着兵营那边的各种资源。

    “怎么回事?”说起正事,四爷立刻冷静下来了,他摆手示意苏培盛将厢房里的老十四放出来,扭头对着老十三正色问道,这兴建水军是康熙老爷子的谕旨,圣旨中言明六部全力协办、不得借故刁难,难道六部堂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康熙老爷子的吩咐都有人不当回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冷静下来的老十四重新回到书房里,正好听见四爷追问老十三的话,他冷笑着打断,嘴角仰着自嘲的笑容,摇头叹气道:“四哥,你是不知道六部堂官的本事,咱们兄弟在京里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龙孙,出了京城这地界,往兵营里一站和他们说起正事,那就是他们的孙子了。

    为了给底下兵将要军饷配给,我这都不知道赔多少笑脸了。

    你以为我和十三哥为什么连初五没过就回到兵营那边去,你都不知道这些王八羔子做出什么事了,咱们兄弟手底下的兵丁将士,过年想吃顿饺子都没有,一要军饷物资就哭穷,小爷就不知道这天底下的税赋都去哪了,也真不知道兵部和工部年年打造的兵器盔甲都去了哪儿,反正要啥啥没有,最后是我和老十三自个儿掏腰包,变卖了两处不大不小的庄子,这才给底下人筹措了些粮食米面和猪肉、白菜等吃食送过去,这才算是将将把这个正月混过去,这不二月二龙抬头了,咱们兄弟底下的兵丁又要喝西北风了!”

    老十四也是个热血男儿,尤其是在军营待得久了,这身上的做派就越发狂野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老十三旁边,大手重重一拍身侧的角几,震得角几上的茶碗蹦了三蹦,却也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最后更是越说越气地扯了扯脖领子,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和那些个整天就知道和他哭穷的六部堂官去打一架了。

第1813章

    第1813章

    既是要沾血腥,那自是不能在主子们跟前儿了,尔芙趁着跟前儿没旁人,招呼着小七到跟前儿坐定,拧着帕子替小七沾去眼角的泪水,却并未出言劝慰小七。

    因为小七是从小跟着教习嬷嬷按照宫中规矩教养长大的孩子,她还是孩子的年纪不假,却早早就明白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主子,如今小七心里难过,这坎儿就唯有她自个儿熬过去了。

    唯一让她觉得稍稍心安的事,便是乌拉那拉氏没有发现她的忐忑和不安。

    而就在此时,青柳亲笔所写的告密信,已经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这封信是小七亲自送过来的,就夹在小七送去浣洗房清洗熨烫的外袍里,小七看到后,不知该怎么处理,加之信封上还写着嫡福晋亲启的字样,所以她稍稍一想就送到了尔芙的手里。

    尔芙收到信,最先关心的并不是信里的内容,而是小七的安全。

    “往后你的衣物就别送去浣洗房那边了,额娘一会儿让管事嬷嬷给你安排两个做粗活的丫头,省得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你的衣物里。”尔芙将告密信随意地放在一边,抬手拂过小七的发顶,柔声说道。

    说完,她还不忘让赵德柱带着那套藏着告密信的衣物去了前院。

    小七见状,低声喃喃道:“额娘,这般谨小慎微的,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啊,那人若是想害我,又怎么将一封告密信藏在我的衣物里,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尔芙笑着摇摇头,“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再小心都不为过。”

    “好吧,那就依额娘的意思吧!”小七挠挠头,轻声答道。

    尔芙见小七似是有点不高兴,忙问道:“小七是不是不喜欢额娘如此安排,额娘也不喜欢,时时处处防备别人,但是这府里就容不得咱们疏忽片刻,想想今个儿是一封告密信被塞到你的衣物里,明个儿就可能将乱七八糟的药末塞到你的衣物里,与其换件衣裳都需要提心吊胆,还不如安排两个小丫头在你院里伺候着,起码能省心些!”

    “小七明白,小七就是不喜欢自个儿的院里添生人。”小七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她知道额娘是为自己好,她就是有些腻烦这种时刻想要警醒着过日子的感觉。

    尔芙揉揉小七的发顶,抿着嘴笑了。

    “额娘,那你能不能趁此机会给小七多挑选几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这样她们就能在小七跟前儿多伺候几年了!”小七随即赖到了尔芙的怀里,笑嘻嘻的撒娇道。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说道:“成,到时候让你一块过去选,挑些合意的。”

    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小七终于勉强地笑起来了,她赖在尔芙的怀里,轻声说着自个儿的打算,她是打算趁机多挑几个小丫头,这样这些小丫头就能多陪伴自个儿几年,兴许还能一直陪伴到她出阁的那天。

    听小七提起出阁嫁人这件事,尔芙脸色微变。

    这大概是所有有女儿的父母们的通病了,她根本不敢去想小七会出嫁这件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心塞不已,以前她总觉得小七还小,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远,但是今个儿小七却提起这件事了,她表示她的内心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同时,她也变得敏感起来,便如同当初怀疑自个儿在学校早恋的父母一般。

    她眨眨眼儿,努力地挤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脸,低声问道:“小七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了,看来额娘的小七是真的长大了,心里都开始惦记着自个儿的婚事了,那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和额娘仔细说说,让额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小七就是想找些和小七年纪相仿的丫头们作伴。

    虽然现在小七身边这些丫头伺候得是很细心,但是她们都太老成稳重,不会说笑,也不懂得玩闹,连小七多和她们说句话,她们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出一个字,无趣极了!”小七听尔芙这么一说,一脸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嘻嘻哈哈的解释道。

    尔芙闻言,认真地看了小七两眼,轻轻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小七的说法。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了几分担心,同时她也打定主意要控制小七出门的频率了。

    虽然小七并不往其他地方玩乐,便是出府,也就是去老七和老十三、老十四这些叔伯们的府里找堂姐妹们玩耍,一路上都有护卫随行,不需要担心安全,但是小七正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万一在谁的府里碰上什么青年才俊,稀里糊涂地就和人掉进爱河里,那就麻烦了!

    尔芙表示绝不能给任何猪拱自家小白菜的机会。

    小七不知道尔芙心里的想法,她笑眯眯地摆弄着手指头,又陪着尔芙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赶回去听雨阁跟教习嬷嬷们学规矩去了:“额娘,您先歇着吧,小七要会和跟那些老嬷嬷们学走路了!”

    “别累坏了,学会就行。”尔芙笑着交代道。

    她目送着小七走远,瞧着小七那副要上刑场的悲壮模样,脸上闪过些许笑容,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那封告密信上。

    --信封和信纸都是府里最常见的那种。

    尔芙来回翻动了几下,确认在信封和信纸的来源上,查不出任何线索来,又很是的仔细检查起笔迹,只是这封告密信是青柳故意用左手书写的,那一手歪七扭八的字,跟鬼画符似的,要是尔芙能从笔迹发现线索,她就神了。

    “她是不是疯了!”尔芙只看了几眼信的内容,便炸了。

    因为青柳在告密信里,着重点明了乌拉那拉氏在前门胡同置办私宅,其意图就是勾结宫中太监,打探宫中各处的秘密和宫中贵人们的喜好、习惯,更有窥探帝踪的事实,如果这件事查实,被人揪住把柄,别说乌拉那拉氏要倒霉,连四爷都要跟着倒霉。

    当初,老十三和太子就是偷偷地窥视了康熙帝的大帐一眼……

    备受皇帝看重的太子和正得宠的老十三就被废、被圈禁了,要不是四爷多方奔走,按照史书记载,太子被废而复立,但是却仍然再度被废,老十三更是被圈禁到康熙帝驾崩前,可见窥探帝踪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竟然还敢在宫里搞这种事,这绝对是疯了……

    尔芙看完告密信,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都不敢安排人去前门胡同那边儿探探消息,因为这件事的牵扯太大。

    她沉默许久,朗声唤道:“来人,派人去将浣洗房的管事嬷嬷宋嬷嬷请过来!”

    少时片刻,宋嬷嬷就一脸忐忑地跟着诗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脸色阴沉地盯着她许久,冷声问道:“咱们府里小七格格的衣物是你们浣洗房的谁负责清洗熨烫的,又有谁机会接触小七格格院里送过去的衣物?”

    “回福晋的话,应该是秀梅和秀娟两姐妹专门负责的,至于其他人,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宋嬷嬷一脸惶恐的答道,同时猜测着是哪里出现问题,竟然致使素来宽和的嫡福晋如此大动肝火。

    “今个儿的晨起时分,浣洗房将一套水蓝色绣卷云纹的褂裙送回到听雨阁,你现在就回到浣洗房去,将接触到这套衣物的杂役都看管起来,我稍后有些事要亲自问她们,另外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别让任何人接触她们!”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因为应该二字,便表明了宋嬷嬷并不敢肯定都有谁接触过小七的衣物。

    再说,便是宋嬷嬷敢板上钉钉的说就是秀梅、秀娟两姐妹接触过小七格格的衣物,也并没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告密者显然是想要隐藏自个儿的身份,不然就不会不留下署名了。

    既然如此,要是告密者是秀梅、秀娟,又怎么可能将告密信塞到自个儿才接触到的衣物里呢。

    尔芙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宋嬷嬷却已经忙活活地赶回到浣洗房去了。

    浣洗房位于四爷府比较僻静的一处两进院里,院里有井,有漂洗衣物的大水池,更有十来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杂役忙碌着。

    宋嬷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一进院就将秀梅和秀娟叫到了自个儿的房里。

    虽然尔芙交代不许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是浣洗房的管事,这浣洗房里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她一一过问,功劳归她,打赏归她,出现任何问题,最终也会归咎到她的头上,瞧着嫡福晋怒火中烧的模样,宋嬷嬷怎么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人交给嫡福晋呢!

    秀梅和秀娟俩人,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被宋嬷嬷叫到房里,东拉西扯地追问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差点气得宋嬷嬷吐了血:“你说说你们,就洗衣裳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惹得福晋不高兴了,连累得我都跟着你们倒霉!”

    “嬷嬷,不是咱们不知道好歹,实在是咱们哪儿错了啊!”秀娟苦着脸道。

    宋嬷嬷也看出来了,这俩傻丫头是真不知道,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虚掩着门的内室,低声道:“福晋说了,一会儿就过来亲自问你们,你们就老老实实进内室里等着吧,千万别说我曾经问过你们的事!”

    “嬷嬷,您不能不管咱们啊!”秀梅见状,登时就慌了,跪地哭求道。

    宋嬷嬷见状,苦笑着道:“我倒是想管你们,但是我能怎么管呢,福晋动怒,别说我一个管事嬷嬷撑不住,便是咱们府里这些个主子们都撑不住,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左右咱们福晋性子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照实说,别动那些没有用的心思。”

    说完,她没有再给秀梅和秀娟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是避嫌,福晋早有交代,不让任何人接触秀梅和秀娟,便是这个任何人里,兴许是不曾包括她在内,但是她也得谨慎些,万一这两人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了呢,她好不容易成为府里管事,风光日子还没过够呢,她可不要跟着倒霉呢!

    宋嬷嬷想到这里,踱步来到水池旁,顶着北风,眼巴巴地瞧着院门口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俩,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浣洗房里,宋嬷嬷赶忙迎上,恭声禀报道:“福晋,奴婢已经将秀娟和秀梅看管起来,只等着您过来审问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来和她们问点小事!”尔芙脸色微沉的笑着说道。

    她注意到水池边那些清洗衣物的杂役都将注意力转过来了,故意抬高音量的朗声说道:“你们小七格格是个糊涂的,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粗心,前两日竟然将小七那丫头的一条帕子夹在衣服里送到浣洗房这边来了,衣物洗完都送回去了,那条帕子不见了,小七自个儿不好意思过来,我这个做额娘的就得替她跑一趟呗!”

    说完,尔芙就抬抬手,示意宋嬷嬷领着自个儿去见秀梅和秀娟那两姐妹去了。

    宋嬷嬷不敢怠慢,赶忙弓背猫腰地走在前面引路,心里却暗暗腹诽道:您之前那副架势,好似这四爷府的天都要塌了似的,哪里像是要找什么帕子……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主动和尔芙介绍起浣洗房各处的作用了。

    尔芙心里着急,但是瞧瞧这左右经过的婢仆杂役,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宋嬷嬷的脚步,拿出逛花园似的淡定模样,慢慢地往管着秀梅和秀娟两姐妹的房间走。

    浣洗房的面积不大,两重院子,所以尔芙很快就和宋嬷嬷来到了那间房间外。

    尔芙点头示意宋嬷嬷打开挂着锁的房门,留下诗兰守在门外,领着诗情走进了房间里,宋嬷嬷刚要迈步跟上,诗兰就一伸手地拦住了宋嬷嬷,笑着道:“主子有些话要私下里问问她们,嬷嬷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不如和诗兰一块在门外说说话吧!”

    就这样,尔芙甩开了宋嬷嬷,领着自个儿的亲信诗晴出现在了两个小丫头跟前儿。

第1814章

    第1814章

    说着话,她就已经走进了内室的妆台旁边,从妆匣下层小心地拿出一对珊瑚耳坠。

    红珊瑚雕琢福禄二字的球形耳坠,很是精致,却并不值得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捏着耳坠子金托耳钩的位置,用娟帕裹好,交给了肖嬷嬷。

    待肖嬷嬷将耳坠子接过去,她这才接茬道:“这是我送给瞿婆婆的一份心意,你一定要亲眼瞧着她戴上。”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嬷嬷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满脸担忧的问道。

    “齐铁山那小子跑了。”乌拉那拉氏苦着脸答道。

    在肖嬷嬷这些从小看着瑞溪长大的老人儿面前,她还需要维持着乌拉那拉瑞溪原本的温婉性格,不然难免会让人疑心她性格突然大变的原因。

    果然,乌拉那拉氏如此一说,肖嬷嬷也就能够理解乌拉那拉氏如此吩咐的原因了。

    肖嬷嬷也不再多问,赶忙回到自个儿屋里换上一身不太起眼的暗褐色短褂长裙,同时将发髻妆容都改成了寻常殷实人家妇人的模样,总之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换个不是特别熟悉肖嬷嬷的人,绝对认不出她来。

    她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这才从角门出了四爷府,在前门外叫上了一辆同样不起眼的骡车,奔着瞿婆婆在南城的居所赶去。

    而乌拉那拉氏则收拾收拾就去正院见尔芙去了。

    正院里,尔芙正悠闲自得地陪着小米团在庭院里散步玩耍。

    她听说乌拉那拉氏过来请安,忙让冯嬷嬷将小米团抱回到厢房里去,领着诗兰等人来到了前面穿堂,本来她是不打算见乌拉那拉氏的,但是想到自个儿今个儿将乌拉那拉氏丢在街上的事儿,她就不好意思不见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好奇心,好奇乌拉那拉氏今个儿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的情况。

    尔芙才走进穿堂,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身上微皱的旗装,乌拉那拉氏就跟在引路宫婢的身后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脸吟吟地请安道:“妾身见过福晋,福晋姐姐吉祥。”

    尔芙闻言,抬手指着下首摆着的官帽椅,柔声说道:“妹妹,坐下说话吧。”

    说完,她又吩咐宫婢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果点心摆满了角几,摆出了一副要和乌拉那拉氏长谈一番的模样,同时自个儿也迈步奔着乌拉那拉氏的方向走来,很是热络都拉起了乌拉那拉氏端放在身前的小手,手拉手,好朋友似的走到旁边的官帽椅前,招呼着乌拉那拉氏同坐。

    乌拉那拉氏颇为意外尔芙的热情,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道谢落座,顺手接过宫婢手里拎着的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尔芙的跟前儿。

    “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尔芙随手接过,笑着问道。

    “妾身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打扰姐姐,只是妾身今个儿这不是去博尔康大人府上赴宴么,博尔康大人的福晋纳喇氏最擅长烹饪之道,尤其是她制作的小点心,那更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味道好,她知道福晋姐姐有事未能过去赴宴,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拿手小吃,让妾身带回来给福晋您尝尝。”乌拉那拉氏说着话,指了指她刚刚递给尔芙的那个不算太精致的点心匣子,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纳喇氏的厨艺如何,尔芙不想妄自评判,但是纳喇氏的情商,看起来很感人。

    这还真不是尔芙背后诋毁纳喇氏,这各个府邸的妻妾暗斗,既不是秘密,更不是偶然特例,便是看上去再和睦无争的深宅大院里,各种各样的阴私事,亦是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如何,那更是不必说,纳喇氏竟然能够将一份入口的吃食交给乌拉那拉氏给自个儿带回来,那她是希望尔芙是毫无戒心地开吃呢,还是让尔芙不顾情分地将这份吃食丢出去……

    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很难尽善尽美吧!

    选择前者,尔芙必然要承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

    选择后者,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姐妹情,似是登时就要分崩离析了……

    对于让自个儿必须去面临如此艰难选择的纳喇氏,尔芙又如何能够有个好印象呢,岂不是情商感人,好在尔芙不打算选择前者,也不打算选择后者,她很自然地拎起乌拉那拉氏刚刚送上的点心匣子,打开外面系着的红绸包装,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四样小点心。

    她瞧着里面做成梅花状的小点心,很是贪婪地深吸上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纳喇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只是这点心还是要热着才好吃。”

    说着,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招招手,低声吩咐道:“送去厨房热热。”

    乌拉那拉氏选择亲自送点心过来,她就是想要为难为难尔芙,也是想要试试尔芙的担量,看看尔芙敢不敢吃下自个儿亲自送来的点心,却没想到尔芙会玩这种拖延计策,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却还是流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硬。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乌拉那拉氏神色的尔芙见状,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都有心要高歌一曲来庆祝庆祝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小调,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真诚,很是耐心地继续问着乌拉那拉氏去博尔康府上的经过。

    博尔康大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过了年才及笄,正是花骨朵似的好年纪。

    乌拉那拉氏也正是惦记着博尔康大人府上的这朵小白菜,这才死皮赖脸地和纳喇氏套上关系,只是显然结果并不如意,不然也不会尔芙才提起齐布琛的名字,便见她黑脸瞪眼的模样了。

    尔芙见状,看好戏的心情稍减,急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便是一阵叹息,她哭丧着张脸,语带哭腔的低声说道:“博尔康大人博古通经、学富五车,纳喇氏秀出名门、更是难得的才女,二人的小女儿齐布琛自然不差,从小就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学治家,德容兼备,才情过人,不然妾身也不可能替咱们弘晖阿哥去相看啊。

    只是弘晖阿哥不懂妾身的苦心,竟然私下传信给齐布琛,闹出好大一个笑话来!”

    说完,她就又是一声叹息,显然是被弘晖坑得不浅。

    尔芙在旁边瞧着,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眼圈儿都有些泛红了,便知道这事儿不假,忙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是要给弘晖点时间,他是太想念他的亲额娘了,这才不能接受妹妹的好意。

    当初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怕他心里有隔阂芥蒂,这才拜托德妃娘娘帮忙想看。

    不过娘娘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操心宫里那摊事就够她忙活了,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操持弘晖的婚事呢,我本来想着你是他的姨母,关系更亲近些,却没想到这孩子连你都防备着呢!”

    乌拉那拉氏心里暗暗咬牙,暗骂尔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得更加悲戚戚的,连声叹气道:“福晋姐姐,您说的这些理儿,妾身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件事容不得妾身不着急啊。

    您瞧瞧弘晖阿哥转眼就到弱冠之年了,这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哪家哪户不是早早就替阿哥们想看人选,但是现在咱们这还没有个一定,要是再错过了今年的选秀,岂不是就要从那些撂了牌子的秀女里挑选了,岂不是让别人看着笑话么!”

    尔芙表示瞧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太有趣了,更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风凉话,话里话外,竟是将自个儿摘出了这件事,笑眯眯地提着不靠谱的建议,道:“要让我说啊,你就是忙糊涂了。

    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比选秀时候更适合相看人选的时候了,这历届选秀都是由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等几位宫妃操持,到时候求娘娘把秀女名册借给你看看,岂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就算是你一时选不出特别合适的,不是还有娘娘和四爷呢,再不济,还能求皇上指上一门亲事呢!”

    说完,她就捏着一枚蜜饯,送到了嘴里,美滋滋地露出了一个舒坦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闻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她现在不过是弘晖的姨母,且仅仅是府里的侧福晋,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尔芙的这些建议,被尔芙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地点头称是。

    尔芙就这样故意装作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借着弘晖要议亲的这件事,说着各种让乌拉那拉氏堵心的话,别提多痛快了。

    而反观乌拉那拉氏,那简直就是快要被尔芙气出内伤了。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掀桌翻脸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弘晖求见的通禀。

    “咦,这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尔芙也很是惊讶于弘晖的突然出现,不禁喃喃自语着,但是很快她就压下心里的好奇和揣测,摆手示意身侧伺候的诗情去领人进来了。

    打从乌拉那拉氏被病逝那年的元宵夜宴过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弘晖了,倒不是尔芙故意对弘晖避而不见,而是弘晖将自个儿整个人封闭在了春晖阁里,连年节庆典时候的阖府晚宴,也从来没有出席过,更别提过来给自个儿请安这种无关轻重的小事儿了。

    尔芙瞧着眼前足有一米七高的小伙子,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弘晖身着鸦青色的长袍,打扮得颇为老气,头戴瓜皮小帽,帽檐儿还镶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他对着尔芙简单地一拱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地敷衍道:“弘晖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尔芙也不纠结,点点头,指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坐吧,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指的怕就是弘晖这孩子了。

    只见弘晖端坐在尔芙对面摆着的那张官帽椅上,一脸严肃冷漠的回答道:“弘晖年纪还小,加之亲额娘才过世没多久,弘晖还不想谈及亲事,所以希望嫡额娘能够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

    尔芙只觉得心里阴影无穷大,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也是这么劝说你阿玛的,只是你阿玛觉得你这都十八岁了,甭管放在哪里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加之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开始了,总不能再拖过三年去吧,所以……”

    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音微微一顿,旁边座位上的乌拉那拉氏就很是自觉的配合道:“是啊,四爷这话说得没错,弘晖阿哥,你都这么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随着性子胡闹了,不说旁的,就说你今个儿给齐布琛格格传信这事儿,实在是有悖礼数,你怎么能连私相授受这种事都敢做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哪有人家愿意将姑娘许配给你啊!”

    许是不管什么年代,这父母都有催婚的癖好,说起弘晖的婚事,乌拉那拉氏真是急得什么都忘记了,竟然直接说教起来,简直就是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了。

    她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顶着乌拉那拉瑞溪的壳,但是弘晖可没忘,如果是亲额娘说教的话,不管怎么说,弘晖就算是心里不高兴,却也绝对不会做出当面顶撞的事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这么做,结果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只见弘晖一张脸羞得红里透黑,两道浓黑的剑眉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事儿就不劳乌拉那拉额娘操心了。”

    说完,他就蹭得站起身来,对着尔芙又一拱手,冷声说道:“阿玛那边,弘晖会自个儿过去解释,总之弘晖现在不想谈论婚嫁之事,请嫡额娘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在弘晖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了四爷的声音。

第1815章

    第1815章

    小七扭扭衣角,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低声说道:“额娘,小七想将环佩的妹妹赶出去。”

    “为何?”尔芙手上的绣活不停,随口问道。

    小七抿抿嘴儿,将小几上的针线篓子往跟前儿拽拽,一边替尔芙整理着绣线,一边不经意的回答道:“环佩和玲珑是亲姐妹,如今玲珑落得那般下场,小七已经不能信认环佩了。”

    虽然她没有过怀孕的经验,却不妨碍她升起不好的联想,忙安排宫婢去找太医。

    太医一动,这消息就自然而然就传到德妃娘娘那边了。

    德妃娘娘是知道今儿尔芙不在圆明园这事的,她忙和其他宫妃打了个招呼,又给太后那边传个信,便领着身边得力的嬷嬷和宫女来了圆明园坐镇,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安排人给回京的尔芙送信,因为如果佟佳氏有事,尔芙作为嫡福晋不在跟前的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他不好的地方去。

    她会在这个时候特地安排人给尔芙传信,可见她还是很疼爱尔芙这个新儿媳妇的。

    再说一方楼里,佟佳氏打从发现有孕就将寝室从楼上挪到了楼下,一来是这楼下的居室更接地气,更加凉快些,二来是她怕下楼梯危险,万一身边的谁被人收买,不管不顾地做出推她下楼的事,这一层楼梯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却绝对能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所以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她不需要身边人提醒就已经搬到楼下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宫女去请太医,第二件事就是让人将她今个儿吃过、用过、碰过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等待太医过来细细检查,而第三件事就是将小厨房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免得过后有人趁乱扫尾,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捧着肚子,开始安心地等待太医过来。

    从这一点看,这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临阵不慌,安排事情有条有理,若是换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发现自个儿肚子不舒服,怕是早就已经哭着喊着地躺在床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

    德妃娘娘从畅春园很快就过来了,和匆忙赶来的太医是前后脚到的一方楼,她到一方楼的时候,太医才刚刚进门,她抬手免了宫婢们请安的礼节,动作轻缓地来到内室的珠帘前,垫脚瞧了瞧内室里的动静,格外看了看太医的表情,心下大安地松了口气。

    别看那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上,还是能看出被诊脉的人脉象吉凶,尤其是德妃娘娘这样最善于观察的人,既是知道佟佳氏的胎像并无不妥,她也就有闲心管起闲事来了,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口,沾了沾唇瓣,招呼过今个儿在佟佳氏跟前伺候的近身宫女,细细询问着,从佟佳氏的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没有一样拉下的。

    等她这边问完,给佟佳氏诊脉的太医也从内室里出来了。

    “佟佳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可还安稳?”德妃娘娘摆摆手,打断了宫女还没有说完的话,扭头冲着跪下行礼请安的太医,沉声问道,虽然知道佟佳氏这胎儿无恙,可是这该问还是要问问,不然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呢,所以有些事就是要坐在面上的。

    太医闻言,掉了会儿书袋子,摇头晃脑地说着医理,好半天才给出结论。

    便是冲着太医这个做派,旁边伺候的宫女和内室里躺着假寐安胎的佟佳氏也知道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德妃娘娘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交代太医去旁边开了安胎的方子交给佟佳氏的近身侍婢去按方取药,又客气地让自个儿身边的宫人送了太医出去,她这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佟佳氏的床边。

    佟佳氏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没事,自然不敢居大,忙要起身请安。

    德妃娘娘笑着,按住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这才坐在宫人搬过来的绣墩上,笑吟吟地开口说道:“虽说太医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到底是动了胎气,这事是可大可小的,还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养养,务必要格外小心,所以也就不要太在意那些虚礼,你的孝心,本宫也是知道的。”

    有了德妃娘娘这句话,佟佳氏也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不过还是微微坐起来些,身后倚着软软的靠枕,半躺在床上,含笑道:“都怪妾身太紧张了些,没想到这点小事,却惊动了娘娘,妾身实在是心中有愧。”

    “这算什么惊动,你肚子里的是本宫的孙儿,本宫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德妃娘娘笑着道,虽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亲近,说话却很是柔和,她又问了问佟佳氏现在的感觉,却忘记吩咐底下人拦住去京里给尔芙报信的人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宫人捧着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再安排人去追,估计也赶不及了。

    说起这事,佟佳氏又是一脸羞愧,“福晋难得回娘家一趟,却要因为妾身奔波,都怪妾身太大惊小怪了。”

    “无妨,钮祜禄氏是福晋,这是她的本分,至于说奔波之苦和思家之情,稍后总有机会弥补,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给老四填一个健健康康的阿哥,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德妃娘娘笑,别以为她不知道佟佳氏的心思,无非是想要不动声色地给尔芙抹黑罢了,但是她却不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略为安抚几句,便已经是她冲着佟佳氏腹中胎儿的面子了。

    如果换做是乌拉那拉氏在世的时候,德妃娘娘兴许会疑心这事和她有关系,但是换到尔芙身上,德妃娘娘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倒不是说德妃娘娘完全信任尔芙的品行,实在是尔芙不敢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这人做坏事都是一点点来的,总是要循循渐进,昨儿还是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今儿就敢行如此阴损的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二来是尔芙手底下的人手太过有限,身边又都是老四安排的人,那些人虽然不会被人收买,做出伤害尔芙的事情,却也不会听尔芙的吩咐,做出伤害老四子嗣的事情,因为归根究底,这些人的主子是老四,而并非是坐稳嫡福晋宝座的尔芙。

    所以么,关于佟佳氏抹黑尔芙的做法,德妃娘娘就是听听就算了,要不是她看出佟佳氏是真的紧张肚子里的胎儿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佟佳氏在自导自演地往苦肉计,因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的事情来,但凡是敢对皇室子嗣下首的主儿,那都是有一击必中把握的,不然这不是平白惹麻烦么,一旦查到自个儿的头上,失宠是必然的事儿,要是身份不够贵重的,兴许连小命都得丢在里面,富贵险中求是不假,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没有人会做。

    但是万事无绝对,德妃娘娘也没有着急下定论,这还要等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

    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没个结果就走,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有想要将这事丢给随后就会回到圆明园的尔芙,她一直等到太医将佟佳氏整天吃过、用过的茶水、点心、餐食都检查好,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找到罪魁祸首是佟佳氏贪凉吃的一杯冰镇乳酪,这才落下了脸,绷着脸嘱咐道:“虽说现在是夏日,但是圆明园本就是避暑的所在,已经是很凉爽的地方,你居所左右又有绿荫环绕,房间里也摆着冰山,实在不好再吃那些冰镇的东西,便是连冰镇的瓜果都要注意,不然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也会亏损你的身体。

    想来你入府前,你额娘也该交代过你的吧,这女子宫寒,虽说不耽搁吃喝,却是会耽搁你的前程,所以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总该会选择,这次的事情,本宫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你安心休息吧!”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领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紧忙交代宫人送着德妃娘娘出门,佟佳氏脸色惨白地靠在了靠枕上,她有些心塞地抚了抚微隆的小腹,狠狠地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宫婢,她快气死这个实话实说的丫头了。

    她在得到太医说自个儿没事的结果后,便已经知道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种瞌睡时送上门的枕头,想着甭管这口黑锅口在谁的头上,最后获益的人,总归是她这个受害者,这才要求太医细细查验她用过的吃食,她想,即便是太医找不出有问题的东西,也总归是个疑点摆在那里,以后定有开花结果的那天,尤其是她今个儿吃过冰镇乳酪的事,只有她身边的近身宫婢知道,也就不怕被人点破戳穿,所以她才会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太医的检验结果,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个儿身边的近身宫女主动提起他曾用过冰镇吃食的事情。

    这白白丢了大好的机会不说,还惹了德妃娘娘不高兴,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佟佳氏却没有反思自个儿在这事里的过错,反而迁怒到了身边宫婢的身上,她懒懒地倚在靠枕上,对着自个儿房里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我今个儿身体有些不舒坦,身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说完,她就扯着被角,身子往下缩缩,躺到了被窝里。

    佟佳氏丢给管事嬷嬷的眼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寻个错处,将那个说话不知道收敛的宫女处置了,倒也不是说要了那宫女的性命,宫女虽说是奴仆婢女,但是到底是八旗包衣出身,如果真随随便便就死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也就是找个错处,将那小宫女打发了就是了,随便安排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受不住苦没了、病了,可就不管她这个前任主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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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另一边儿,尔芙得到圆明园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边交代着诗兰和玉洁去收拾行李,又打发了诗情去给正院伊尔根觉罗氏那边传消息通知,最后还催着随行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独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着刚才传来的消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诗兰和玉洁将行李收拾好,便忙活活地坐在妆台前了。

    以前四爷府里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但是那时候尔芙是侧福晋,一切事情都有乌拉那拉氏这位嫡福晋撑着,只要屎盆子不扣在她的脑袋上,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而且她一直将身边的宫婢仆从管得很紧,轻易不放人出门,所以一般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她得到消息过去,那基本上就是出于看热闹的位置上,虽然也可惜没了的孩子们,却并不着急,但是这次却不同了,没有了乌拉那拉氏在前头顶雷,她又正好不在圆明园坐镇,突然出现这种事,如果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事,四爷知道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不痛快的,而且也会显得她这个做嫡福晋的人不够尽责、尽心。。

    嗐,想到这里,尔芙苦着脸,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吩咐人先回圆明园探探口风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忙活活地赶了过来,她一把拦下了迈步就要往外走的赵德柱,沉声追问道:“你是打算让他去探消息?你这不是主动往人手里头送把柄,若你不做贼心虚,为何要偷偷摸摸安排自个儿跟前的人回去探听消息,到时候真要是佟佳侧福晋出事,你有几张嘴儿能解释清楚,你现在就该稳住,你不在圆明园,出了事急着回去是对,但是你也不必再着急,你既不是太医,也不能替她佟佳氏安胎养身子,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就是了。”

    此时此刻,伊尔根觉罗氏无比庆幸尔芙没有在圆明园那边,她还能交代几句话,不然就冲着尔芙这冒冒失失的性格,到时候就真要被人陷害成背黑锅的倒霉蛋儿了。

第1816章

    第1816章

    “姐姐,你在找什么?”杏儿有些好奇地凑到小宫女身边儿,弯腰问道。

    “你是哪院伺候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小宫女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再瞧清楚来人就是个还在蓄发的小丫头以后,这才好似松了口气,满脸是笑地抬手拍着杏儿的脑袋瓜儿,避而不答地反问道。

    杏儿虽然是从内务府学过规矩,也算是聪明伶俐,但是到底见识还少,还不能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见小宫女笑得甜美,模样也很是和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傲娇地挺着小胸脯,奶声奶气地娇声道:“我叫杏儿,入府才不过月余,所以府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但是我可是跟着桂嬷嬷身边伺候的,所以我来这里玩,你可不能告诉旁人,不然的话……”

    说着,她威胁似的晃了晃自个儿那只没有半点威胁的小拳头。

    小宫女见状,笑容更胜,忙连连摆手道:“放心,姐姐嘴最严了。”

    “嗯,这还差不多!”杏儿笑着点了点头,忙又学着桂嬷嬷教训底下宫婢的模样,故意那张肉嘟嘟的小脸,故作深沉地颔首道。

    小宫女也乐得配合地赔着笑脸,又陪着杏儿说了会儿话,确定杏儿就是个心性单纯的小丫头,这才带着几分试探地小心问道:“杏儿妹妹,你在这里玩儿,可曾捡到什么东西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杏儿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小宫女见状,抬眸瞧瞧左右,见周围并无其他人注意到这里,说话间就要动手,正当她屈指为爪要抓住杏儿逼问琉璃珠子下落的时候,便瞧见杏儿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取出了一条雪白却沾满灰尘的帕子,得意洋洋地显摆道:“一瞧你就不是个聪明的,竟然将主子贴身的东西丢了,不过也亏得你运气好,这东西是被我捡到了。”

    “我花光了多年积攒下的银钱,又托着家里帮忙,这才调到主子跟前去伺候,哪想到一天跟着主子出来后花园里遛弯就丢了主子新拿上手的帕子,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怕是一定要赶我出院子。”小宫女眼角瞟过那丝纯白,忙收敛起脸上的厉色,脸上堆满了委屈,连连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好似没有注意到杏儿手里拿着的帕子和说出的话那样,满是懊悔地低喃道。

    杏儿并不知道小宫女是在做戏,瞧见小宫女一副很忧愁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忙将那条她从树上辛苦够下来的帕子塞到她的手里,轻声安抚道:“姐姐别怕,你瞧瞧你家主子不见的帕子是不是这条?”

    “咦,这帕子怎么会在妹妹手里,还弄得这般脏兮兮的呢?”小宫女将帕子拿到手里,一眼就注意到了手帕上一丝不甚起眼的草刺,不过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分毫,只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精光,故作苦闷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那边儿的树上发现的,好不容易才弄下来的。”杏儿没有半点防备地指着自个儿才爬过的那棵古树,随口回答道。

    小宫女闻言,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跳着脚瞧了两眼,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儿说道:“能找到这帕子就是运气了,想来这帕子上的污渍洗洗就没事了。”说着话,她就利落地将帕子塞到了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两枚杏仁糖塞到了杏儿的手里,半蹲下身子地哄道:“这次得亏遇到妹妹,不过我才到主子身边伺候就丢了主子贴身的东西,若是被旁人知道,一定会到主子跟前去告状,所以还要拜托妹妹替我保密。”

    “我知道,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不过你以后也要小心些。”杏儿吃着甜滋滋的杏仁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将另一颗杏仁糖小心地收到荷包里,故作沉稳高深的对着小宫女说教道。

    小宫女笑着点头,又陪着杏儿在假山旁边坐了会儿工夫,这才寻个借口离开了,不过她并没有走远,便小心翼翼地躲藏起了身形,借着身侧树荫的掩护,探着脑袋瓜儿,偷偷盯着还坐在假山旁边儿揪着草叶玩儿的杏儿,一直等到杏儿拍拍手走远,便忙回到了假山旁边,细细检查着假山附近的草地。

    功夫不负苦心人,虽然那颗琉璃珠子被尔芙捡走,注定她是找不到了,她却还是在一处背阴且比较湿润的草地上,找到了一枚软底绣花鞋的鞋印,又顺着鞋印和被踩倒的草坪,终于发现了那处很是隐蔽的凉亭。

    “海澜亭,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小巧精致的凉亭了!”她站在亭子外的草地上,挑眉望着亭子上挂着的匾额,低声呢喃道,同时迈步就往凉亭里走去。

    凉亭里,尔芙离开的时候,诗兰曾仔细收拾过,将她和诗情从正院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但是却没有将那张被搬到柱子旁边的青瓷鼓凳挪回去。

    小宫女来到凉亭里,半蹲在青瓷桌边儿,从袖管里取出一条纯白的细棉布帕子,仔细擦了擦桌边儿缺少的那把鼓凳所在位置的地面,又擦了擦其他位置的地面,随后又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过来的帕子拿了出来,细细检查着针脚和用料,最终重重地叹气站起身来。

    从帕子擦拭过地面的尘土,可以看出那把被摆在柱子边儿的鼓凳是今个儿才挪过去的,结合那条蚕丝帕子上的细碎草刺和露水痕迹,小宫女基本可以肯定是这条帕子的主人捡到了她无意间遗失在假山旁边儿的那颗琉璃珠子了,再想想那颗琉璃珠子掉落的原因和眼前明显变换位置的鼓凳,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宫女有些慌乱、沮丧地坐在鼓凳上,愣了会儿神,最终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却也没有将那条从杏儿手里骗来的帕子带走,而是丢在了凉亭附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种蚕丝帕子是府中侧福晋以上位分的女眷才能用的。

    没有哪位主子能任由自个儿体己的东西丢在外头,她能够从杏儿手里遇到这块帕子是偶然,但是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寻找,如果她将这条帕子带走,丢了帕子的人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寻找,不为别的,单单是防备被人趁机陷害,那个丢失帕子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就将这事丢到脑后,到时候那个有些娇憨的杏儿就会发现她说的都是假话,一定不会替她遮掩,反而会将她卖个彻底,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她又不想沾染上人命,只能丢掉这个可能帮助她找到那个捡到她丢失那枚琉璃珠子人的线索了。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尔芙回到正院没一会儿,便发现她的帕子落在了凉亭里,忙吩咐诗兰和诗情领着人过去凉亭那边寻找,这条被杏儿捡到、又被小宫女丢到假山角落里的帕子,便这样在外兜兜转转一圈地回到了尔芙手里。

    好不容易从凉亭那边儿找到手帕,顶着满脑袋汗珠子回来的诗兰有些马后炮地提醒道:“主子,以后您可得仔细着些,这种体己的东西,若是落在旁人手里,怕是后患无穷呢,这次得亏是那凉亭的位置够僻静,不然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说完,她就拿着帕子要下去清洗,因为这条帕子已经很脏很脏了。

    “等等!”就在诗兰即将要走出东次间的那刻,尔芙冲着她招手唤道。

    “您还有事吩咐,主子?”诗兰有些不解地回头,轻声问道。

    尔芙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示意她将那条脏兮兮的帕子递过来,指着手帕一角绣着的梅花枝,沉声说道:“我记得这帕子是玉洁前两日才绣好送过来的,今个儿是我第一天拿在手里使用,可是你看这针脚细密的绣活,却被拧得皱巴巴的一团,连蚕丝帕子的中央位置都有些抽丝,怕是这帕子在你们找到之前就已经落到别人里头过了。”

    本打算拿着帕子下去清洗的诗兰闻言,一直被她疏忽的一些事情就也钻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指着蚕丝帕子上几处比较细微的抽丝位置,细细分析道:“主子不说,奴婢还真没有注意到,奴婢记得主子曾用帕子擦拭过那枚您捡到的琉璃珠子,不过那枚琉璃珠子做工精良、质地细腻,定然不会勾起这样的抽丝,再看这蚕丝被勾得起了细细的毛刺,应该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勾住所致。

    而且奴婢记得捡到这条帕子的地方,正是假山旁边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虽说不甚起眼,却正好在您回院子的路边儿上,如果当时这帕子就在那里,您和奴婢们不会瞧不见,想来是有人捡到这条帕子,又不知道是何原因丢在那里,等着奴婢过去寻找的。”说完,她又退到了旁边,等着尔芙做最后的决断。

    尔芙沉默片刻,又将那帕子拿在手里,反复检看着,最终将帕子放在了茶桌上。

    “甭管是谁捡到这帕子,必然会看出这帕子非寻常宫婢仆从所用,轻易不敢丢弃,一定会层层上交到管事嬷嬷那里,但是现在我丢失的这条帕子却被人捡到以后,又丢弃在凉亭和假山之间,若说那人没有其他图谋,定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后花园人多眼杂,想要找到是谁捡到过我的帕子,不亚于大海捞针,所以这事就是笔糊涂账了。

    好了,咱们也别为了这件事犯愁了,将这帕子销毁就是了。”说完,她就让诗兰将这帕子拿下去了。

    因为没有办法从府中若干仆妇婢女中找到那个捡到帕子的人,也没办法确定是否有人要借此来陷害自己,奔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尔芙也只能暴殄天物地将这才到手的蚕丝帕子销毁了,没有了这条失而复得的帕子,也便没有了惹祸的根苗。

    不过她也并没有就这样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她扭头瞧着旁边伺候的诗情,清了清嗓子,低声吩咐道:“记得提醒我将丢了条帕子的事情在四爷那里过明路,另外再将与这块帕子同批料子绣制的其他帕子收起来,毕竟咱们偷听到假山那边两个小宫女对话的事儿,应该是个挺隐蔽的事儿,我还想着能借此由头揪出些不安分的人呢,可千万别为了这么一条帕子就暴露了咱们偷听的事儿!”

    说完,她就起身我那个内室里走去。

    为了抓紧找到这条帕子,又怕走了行踪被其他人注意到,明明没有人注意到的那条丢失的帕子,反而落到旁人的手里,所以尔芙只能让身边伺候的诗兰和诗情这些可以信任的近身婢仆去寻找,弄得她跟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身上的衣裳就没有换,这会儿诗兰和诗情可算是回来了,她也就可以更衣洗漱,进内室净室里去泡澡了。

    虽说她去乘凉的海澜亭临水,也是微风习习,但是这折腾个来回,还是一身汗,细棉布的小衣贴在身上,还真是挺难受的。

    少时片刻,小厨房那边就送了热水过来,诗情也将准备好的干花瓣和香胰子等东西都摆在了浴桶旁的藤架上,尔芙褪去身上的衣袍,抱着肩膀,将全身都埋在温热的香汤中,她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可算是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松下来,浑身的疲惫和困顿就钻了上来,她掩唇打着哈欠,吩咐诗情在旁边点燃一支安神香,交代她仔细盯好时间和水温,闭着眼睛就这样泡在水里睡过去了。

    约莫有两炷香工夫,水温渐凉,诗情轻声地唤醒了尔芙,建议道:“不如主子在旁边儿躺椅上歇歇,奴婢替您拿拿肩,舒活舒活筋骨。”

    尔芙半眯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醒了醒神,对着诗情伸出了胳膊,示意诗情过来近前搀扶,低声呢喃道:“好,你过来扶我起来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累着了,这腿上没有半点劲儿。”

    虽然尔芙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站在尔芙身旁的诗情还是听清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扶着尔芙在靠墙根儿的竹制躺椅上躺好,附耳低语了几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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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