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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2章

    第1832章

    你瞧这邱氏的境遇如此凄惨,大好年华就成了寡妇,再说她如此冒险闯进圆明园,也仅仅是想要替死去的丈夫讨个公道,你又何必说出如此绝情冷情的话呢!”坐在尔芙身侧的太子妃瓜尔佳氏闻言,面露怜悯地看向邱氏,轻声低语道。

    虽然是轻声低语,但是太子妃的音量,却不高不低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对此,尔芙也唯有心里暗暗骂娘了、

    她回首环顾左右,朗声解释道:“二嫂,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不介意给邱氏和已经死去的李畴一个公道,毕竟他是实实在在死在了圆明园,我之所以会说扫兴,其实是不愿意邱氏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下去面对悲惨的事实。

    不过既然二嫂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藏着掖着的,便显得太不识趣了。”

    说完,尔芙就抬高几分音量,将后台里暗暗叫苦的洪班主请出来了。

    后台里,洪班主打从发现邱氏闯上台喊冤叫屈的真实身份后,他就知道自个儿梨园行这碗饭是吃到头了,也彻底得罪了四爷府的诸位贵人,但是被尔芙叫到头上,他也不敢躲闪回避。

    洪班主忙搓搓已经有些发青的脸颊,挤出一副悲戚戚、惨戚戚的模样,苦着脸,拱手猫腰地来到了戏台上。

    他走到邱氏的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告罪道:“请四福晋恕罪,请诸位贵人们恕罪,这都怪小人儿没能约束好戏班里的小子们,扰了诸位贵人们的雅兴,坏了四福晋的一番心意。”

    然后,他又对着邱氏叹了口气,一副又可怜、又气恼的模样。

    洪班主瞧着不明所以的邱氏,音量不减的继续说道:“你这妇人好不识趣,旁人许是不知道你和李畴之间的关系,瞧着你哭得如此可怜,便信了你的满口胡言,但是你该知道我和李畴打交道多年吧。

    当初,他流落街头无衣无食的时候是我顾念着以前的情分,留他在戏班子里做些利索能力的杂事,让他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街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你娘家当初是如何翻脸不认人的,深冬腊月将他赶出家门,更是搜光了他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只留给他一身单衣御寒,你现在竟然仗着和李畴的夫妻关系来这里胡闹,当真是不知羞。

    既然你非要求个公道,那我就斗胆替四福晋告诉告诉你公道为何。

    你丈夫李畴,你应该也最了解他的性格,本就是个浪荡不羁的人,以前是仗着他那张雌雄不辩的好模样、好身段处处留情,更是引得你这种整日在戏园子里打转的妇人芳心暗许,现在他是没有了好模样和好身段,那嗓子也不能再登台,但是他还有一张巧嘴儿,三言两语就忽悠得戏班里新入行的小姑娘对他着迷,他之所以暴毙的原因,也是不雅至极,直接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说到这里,洪班主又对着戏台下的一众福晋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以作赔罪。

    尔芙也适时地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对着诗兰摆摆手,示意诗兰快些将邱氏扶起来,同时叹着气地安慰道:“幸亏洪班主了解内情,本来我见你对李畴如此情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样不堪入耳的真相,好在你们本就是情断义绝了,你也不必再为这样的男子落泪悲伤了。”

    她不是故意要夹枪带棍地贬损邱氏,实在是太气愤了。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如果邱氏换个场合来找她求个公道,便是这事儿和四爷府里的一干人等无关,她也会出些银子以作抚慰,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但是邱氏在这样的场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破坏了她辛苦多日安排下的赏景宴,让她和四爷在这么许多人跟前儿丢脸,如何能让她心平气和地对待邱氏呢……

    此时此刻,尔芙也明白了太子妃瓜尔佳氏姗姗来迟的原因。

    狗屁的包公铡美案,本就是不合时宜的一出戏,又出现这么一位秦香莲,这根本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为了贬损自个儿和四爷无所不用其极,故意将邱氏带进圆明园搅局,不然就邱氏的身份,别说是来到水榭的戏台上了,能够混进圆明园,那就算她本事,真以为圆明园的园门是随意进出的城门呢……

    想到这里,尔芙不禁满眼怨愤地瞧向了身旁满脸看好戏模样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了。

    瓜尔佳氏仿佛感觉到了尔芙的目光一般,扭过头来,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尔芙见状,很是不解,她不明白洪班主解释得如此清楚,便是自个儿这场赏景宴没能办好,却也不算丢脸,那瓜尔佳氏为何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仿佛这场好戏最精彩的地方还未来临似的,这让尔芙心里升起了隐隐的不安,因为她想到了那条出自造办处手艺的银链子。

    果然,这坑爹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就在邱氏和诗兰推推搡搡不肯离开的刹那,戏台上又冒出了一个人。

    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所以不需要台上的人做出任何动静来,大家伙儿就注意到了她,尔芙和其他人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洪班主却是心中一抖,因为洪班主之前交给尔芙的那条银链子,正是洪班主亲手从她的脖子上取下来的,而她也正是和李畴有亲密关系的杜鹃。

    此时此刻,洪班主后悔自个儿没有当机立断地将杜鹃赶走。

    只是洪班主却不知道,这出好戏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早前就特地安排下的,杜鹃在不在圆明园,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要费些手脚,毕竟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太子妃身份和她的家世背景,让她办任何事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杜鹃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一笔让她能富足生活的银子而已。

    梨园行比起后世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有所不同,但是大致上的差别不大,走进这行当谋生的人不少,能崭露头角的角儿没几个,加之戏子本就属于下九流的行当,不能成角儿,不能成为一个戏班子里的顶梁柱,那日子就过得和卖身为奴的婢仆杂役一般。

    而杜鹃这个人呢……

    她就是那种天资有限的人,虽然她勤恳练习,但是先天条件有限,身段、模样、嗓子都不如洪家班里的其他几个年轻姑娘,不然她也不可能瞧得上戏班里打杂的李畴了,所以当太子妃瓜尔佳氏的人拿着银票找到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就将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儿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并且详细描述了那条银链子的款式细节。

    其实如果不是杜鹃描述得格外详细,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没有十足把握来找麻烦。

    而太子妃会注意到杜鹃,也是因为洪家班的洪班主偷偷将李畴的尸身运出圆明园引来的麻烦,作为太子妃,瓜尔佳氏比很多男人还要了解男人的某项能力,她偷偷问过太医,也问过自个儿身边精通男女之事的老嬷嬷,她确认如李畴这样的壮年男子在没有服用任何虎狼之药的前提下,绝不会出现脱/阳暴毙的问题。

    其实本来这种事和她的关系也不大,便是圆明园光明正大抬出去这样的尸首,也就是她有嘲讽尔芙的话题罢了,但是就是洪班主偷偷摸摸的行为,让对四爷和尔芙心生不满的瓜尔佳氏先入为主地将这件事和尔芙联系在了一起、

    在尔芙用心准备赏景宴的时候,她就在费心调查李畴暴毙的始末。

    本来她很快就放弃了,却偏偏巧合得找到了邱氏,她就又想到了故意恶心尔芙的好办法,然后再细查之下,瓜尔佳氏又从杜鹃的嘴里得知了那条特别的银链子,偏偏她也曾经对这条银链子有所了解,所以她就有更充足地理由找尔芙的麻烦了,最起码能送给尔芙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

    正因为种种巧合,这才出现了今天水榭里的这一幕。

    杜鹃梨花落雨地跪在台上,哽咽着诉说着委屈,直说得在场一众福晋都怜惜不已,这才说出了那条造型特别的银链子,丢给尔芙一记暴击。

    事态控制不住了,场面彻底乱套了。

    尔芙苦着脸,一脸无奈地给这场赏景宴下了结束语,一边赔罪,一边安排宫婢送诸位福晋离开圆明园,在场的某些皇子福晋,虽然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好戏,但是当着宗室里几位老福晋的面,她们还要保持住自个儿优雅端庄的一面,只好一脸惋惜地告辞离开了,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了,她现在就是破罐破摔了。

    当然,太子妃瓜尔佳氏也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借口尔芙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她作为尔芙的二嫂,作为打理宫中庶务多年的太子妃,颇有几分经验,留在这里,刚好可以给手足无措的尔芙帮帮忙,竟然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圆明园。

    其实她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她本来是打算要留在场所有人一起围观热闹的。

    不过太子妃瓜尔佳氏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毕竟抛开那些想要看热闹的妯娌们不说,宗室里的那些老福晋们,看着是耳聋眼花的昏昏老朽样,那心里头还不知道多么玲珑剔透呢,如果她闹得太过分了,惹怒了这些这会儿装聋作哑的老福晋们,那她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尔芙心里充斥着无数句的脏话。

    从头到尾,这场混乱都是太子妃瓜尔佳氏干涉下的结果,没有她太子妃瓜尔佳氏从中捣鬼,这件事就不会发生,这会儿她竟然还好意思摆出‘我留在这里替你分忧解难;的嘴脸来,真是让尔芙有些佩服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皮厚度了。

    她忍不住想要问问康熙帝:难道这就是您亲自赞赏过的太子妃么,您老眼花了吧!

    可惜,她并没胆量去挑衅皇权。

    尔芙也不好当着还未离开的诸位老福晋的面驳斥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话,唯有强忍心塞地表示感谢,而就在她目送着水榭里的一众女眷登上画舫离开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只是还没等到她对太子妃瓜尔佳氏发难呢,不远处的曲径游廊上,便已经传来了太子爷愤怒的呵斥声。

    而陪伴在太子爷身旁的人,正是圆明园的男主人四爷童鞋。

    四爷和太子爷如同脚踩风火轮似的快速来到水榭上,尔芙是心底大安,但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显然没想到太子爷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份来自尔芙的请帖是四爷通过太子爷送去毓秀宫的不假,可是这位已经纵情花鸟、彻底放飞自我的太子爷对贪恋权位的太子妃很是不满,所以他收到四爷转交给他的请帖后,他并没有亲自去交给太子妃,而是直接交给身边伺候的小太监送去了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妃瓜尔佳氏因为是从小太监手里收到的请帖,她并不知道太子也来了。

    谁让太子现在连太子妃的面都不愿意见,更不会告诉太子妃自个儿的出行安排了,所以太子妃瓜尔佳氏根本没有想过在圆明园见到太子,她还想着能够凭借自个儿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太子继续夺嫡大业呢,到时候太子顺利继位,她就是敦促太子奋进的贤皇后了,一定能青史留名。

    而现在,她在第一环上就失误了。

    太子出现在圆明园,而且一出场就不给她留任何面子地当着水榭里的宫婢仆从和戏班里的戏子教训她了,她既愤怒,也担忧,愤怒的原因是她怨恨太子如此不给她脸面,而担忧的原因就是她怕就此惹怒太子,到时候自个儿就真是替别人做嫁衣了。

    而尔芙呢,她已经一溜小跑地跑到四爷跟前儿给太子请安去了:“太子爷吉祥。”

    太子爷不满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不能不给弟媳脸面,他面色冷峻地点点头,那绷起脸的模样,还真是和四爷有几分相似呢,四爷则领着还愣神的尔芙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场面,又是一度很尴尬。

第1833章

    第1833章

    当然,既然乌拉那拉氏已经找到弘晖的下落,她也猜出了弘晖的去向。

    别看乌拉那拉氏看似是在外眼线不少,但是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深闺女眷一枚,她所图就是夫荣妻贵,只要保证自个儿在四爷府里的地位,保证家族不视她如弃子,根本不需要花费不菲地将眼线耳目安插到各地去,所以就算尔芙不曾细细打探乌拉那拉氏在外的眼线网,她也清楚乌拉那拉氏的眼线耳目就在京里打转转呢……

    那既然乌拉那拉氏的眼线网,仅限于京城范围内,充其量能横跨周边几县,那乌拉那拉氏能找到弘晖的下落,弘晖躲在哪里,也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象着,要是自个儿将这消息传给府里某些心思阴险的女眷知道的话……啧啧,那她一定能好好地看上一出大戏了!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恶毒,心里想想,过过干瘾,也就是了……

    至于弘晖的事,她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管他那么许多闲事,管好了,那就是给自个儿添堵呢,要是管不好,岂不是主动给别人送去攻讦自个儿的把柄呢,继母难当,她这样妾室扶正的后娘就更加不好混了……

    她抬起双手,轻轻揉着微涨的太阳穴,低声吩咐道:“晴岚,你和诗情都留在牡丹台这边吧,一来是相互做个伴,有你们在这里坐镇,也能约束好咱们院里的宫婢,二来是你们盯着宫婢仆妇,把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那些体己行李都收收好,用不上两天,咱们就该回京了!”

    “是,奴婢这便下去安排!”晴岚恭声应道,随后就出去张罗准备了。

    尔芙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到廊下,轻轻地叹了口气,暗道:“自个儿怕是犯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明明晴岚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自个儿就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偏偏还不好和旁人说,怕误会了晴岚,主仆相处起来尴尬、别扭,只能这样留她把守门户地拴住身子,不给她出去走动的机会了!”

    只是尔芙有些小看自个儿身边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甭管是内务府小选出身的宫女,还是她的陪嫁丫鬟诗兰、诗晴二人组,亦或是看似粗枝大叶的青黛,但凡是能在府里伺候的宫婢仆从,哪个不是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高手,她以为她对晴岚的防备之意很是隐晦,落在诗晴等人眼里,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要不是诗晴和诗兰帮着遮掩着,连院里洒扫的粗使婢仆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晴岚这个当事人,当然也察觉出不妥了。

    不过晴岚考虑到尔芙的性格,她也没有多想,见尔芙有时疏远她、防备她,也觉得正常,毕竟她是四爷指派到嫡福晋跟前儿的,比不得诗兰和诗情是嫡福晋的陪嫁丫鬟,也比不得青黛是嫡福晋跟前儿的老人儿,说是伺候嫡福晋,但是在某种程度来说,又何尝不是盯着嫡福晋的眼线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看得是很开的,甚至会做出主动回避的举动来,尤其是尔芙和诗兰、诗情她们独处的时候,只是她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次、两次……她感觉到被排挤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些反感过这样的生活了。

    可惜她是个奴婢,容不得她挑选要伺候的主子……

    晴岚走在有些冷的北风里,轻轻敛了敛袍摆,摆出宫里老嬷嬷们最爱的架势来,将双手都插在袖管里,脚下的步子也加快几分,快步往小宫女们扎堆的偏厢走去。

    她才走到房门口,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丫头就打开门迎出来了,一边虚扶着晴岚往房间里让,一边满脸堆笑地招呼道:“姐姐,您这出来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外面不比屋子里冷得厉害呢!”

    “这才几步路,我也没有那么娇气!”晴岚笑着答道,迈步走进了有些乱的偏厢。

    她喜欢和小丫头们凑在一块时候的这种放松感觉,倒不是说她喜欢这种被捧着、讨好着的感觉,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不需要前顾后虑的自在感觉,或许是她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做不来诗兰、诗晴她们那样的奴婢吧,便是她能将老嬷嬷教得规矩记到骨子里,却还是难以从心里习惯自个儿的身份吧。

    午夜梦回,她总是想起她小时候富庶且优渥的官宦小姐生活……

    想着,想着……晴岚有些走神了,一直到小丫头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她的手里,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有些尴尬地搓搓脸颊,笑着问道:“忙活大半天了,这往这儿一坐就想要打盹,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小丫头笑笑,“咱们就是问姐姐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交代咱们?”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咱们主子说是要回京了吗,交代咱们抓紧把该收拾的箱笼都收拾起来,尤其是屋里那些贵重的摆设,那件件都要用软布细缎地包起来再装箱呢,很是费工夫的活计……”晴岚点点头,端起茶来,微抿一口,轻声答道。

    “那姐姐瞧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收拾呢?”小丫头瞧了眼上房的方向,继续问道。

    “一会儿就跟我过去吧,主子一会儿就要过去陪格格了,咱们早收拾好了,主子瞧见了,也高兴啊!”晴岚注意到小丫头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这就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悲之处了吧,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主子们的想法,真是可怜极了,谁让她们这些奴才的生死荣辱都牵挂在主子们的身上呢……

    说完,她撂下茶碗,随手放在桌上,拍拍袍摆,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去。

    晴岚有些不喜欢现在的自个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自个儿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像羡慕那些养尊处优的主子们,又好像羡慕那些掌管一房的管事们,她自个儿都不确定,但是她很确定她是不满意自个儿现在的身份了。

    此时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嫡福晋对她的防备来自于何处了!

    晴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五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听着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如百灵鸟似的声音,心生烦闷,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制止住了身后这些没规矩的小丫头,低声教训道:“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主子们还都在院里呢,这么吵闹,你们就不怕主子教训人了?”

    说完,她快步往前走去。

    她的心里暗想:若是走在这里的是主子们,这些丫头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不守规矩吧。

    或许就是在这一刹那吧,晴岚真的起了要攀龙附凤、自荐枕席的心思了。

    而就在此时,尔芙正好领着诗兰她们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远远地瞧着沿着回廊走过来的晴岚,停住了脚步,站在廊下,等着晴岚走近,笑着交代道:“一会儿你盯着这些丫头们收拾好东西,便过去桃花坞那边伺候吧,留诗晴自个儿在这里就成了!”

    因为就在房间里的时候,尔芙整理好了情绪。

    她想:既然晴岚没有生出外心,自个儿就不好表现得那么别眼相待,尤其晴岚的来历不同于其他丫头,早就听四爷说过,这丫头是从辛者库出来的苦命人儿,原本也是使奴唤婢的官宦之后来的,小小年纪就落难了,好不容易才从辛者库一步一步地做出来,现在有个差事,成为得脸的大宫女,本也是不容易的事,将心比心吧……

    “那奴婢稍后就过去!”晴岚闻声,微微点头,恭声应道。

    就这样,一场风波就在还未发生前就暂时平息了。

    只是也仅仅是暂时平息而已,一个人心底的野心就如同种子,不发芽则已,一旦发芽了,总会有长出嫩苗、结出果实的那天。

    尔芙潇洒地走了,自以为很是宽容温厚,其实却是犯了不够果决的毛病。

    如果她能将心里猜测和毓秀姑姑说说,那么毓秀姑姑就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一段关于德妃娘娘宫里的秘密,而尔芙就错在太过优柔寡断了,她不愿意因为自个儿的猜忌就毁掉晴岚的前程,晴岚却并没有因此感念她的恩情,相反会狠狠地往她的心尖上,捅上最深的一刀。

    ……

    转眼的工夫,四爷府的一众女眷已经回到四爷府有小半月时间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府里的日子也不算平静。

    四爷要留在乾清宫,和三爷胤祉监国理政,无暇回府,便是回府,也就是抓紧泡个澡,松快松快身上,换套干净的衣裳,便带着尔芙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回宫里守着去,尔芙本以为四爷不在府里,这府里该有个安稳的日子了,但是却是事与愿违。

    乌拉那拉氏发现弘晖再次下落不明,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更是闹出了打骂宫人的事。

    住在飘雪苑的乌拉那拉氏媚儿那边儿也不省心,小五格格的身子是时病时好,三天两头地将府里太医深夜叫进内宅来,弄得尔芙这个嫡福晋不得不经常大半夜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安排这些琐事,实在是够烦人了。

    而小乌拉那拉氏珍珠呢,她是无子无女,但是她也能变着法地作妖,最近开始喝上助孕的汤药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寻来的土方子,闹得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除了乌拉那拉氏出来的这三位情敌跳出来给尔芙添堵,其他人倒是好多了。

    不过也仅仅是稍好些,争衣裳、争首饰、争院子……但凡是旁人有的,而自个儿没有的,但凡是自个儿觉得别人那份被自个儿好的,她们总要摆到请安礼上好好念叨念叨,弄得尔芙不厌其烦,恨不能将这些人都轰出去才好呢,最后更是逼得尔芙不得不想出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来……

    --以后这府里分送到各处的衣裳、首饰、家具摆设,统统都换成一模一样的。

    当然,她们还是要继续闹的,谁也不愿意自个儿的衣裳首饰和旁人的那份都一样,穿出去就好似是制服一般。

    而此时,尔芙就直接摆出了嫡福晋的谱,给她们下了最后通牒。

    要不,她们就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要不,尔芙就将她们的份例都换成一样的。

    又是大夜里,负责在上房里值夜的晴岚,轻声唤醒了正在酣睡的尔芙。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撩起床幔,努力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带着困意,稍显不满的挑眉问道:“飘雪苑那边又来人了?”

    “是的,媚儿格格跟前儿的琉璃来报,说是小五格格又发热了!”晴岚恭声答道。

    尔芙闻言,认命似的叹着气,抬手示意晴岚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和披风都递到自个儿的床边,便这样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作利落地往身上套着衣裳,最后穿上炭盆旁烤着的羊皮靴子,打着哈欠,便随着晴岚往外走去。

    “又是怎么回事啊,太医不是已经给小五格格开了方子,我也安排了医女在小五格格跟前儿伺候着,这怎么就又发热了!”尔芙走到门口,一边整理着披风,一边发着牢骚。

    毕竟谁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是尔芙这样有起床气的人。

    琉璃耷拉着脑袋,磕磕绊绊地将小五格格发热前后的事儿说了一遍。

    尔芙也就是随口一问,不等她说完,便已经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太医了,好在是回到了府里,这前院后院的离得近,一道垂花门,有尔芙这位嫡福晋院里的腰牌在,赵德柱很快就将梁太医请到了飘雪苑里。

    “得,别摆那些虚礼了,快给小五格格瞧瞧吧!”尔芙制止住了梁太医要行礼问安的动作,指着挂着珠帘的内室方向,轻声催促道,这大半夜的,谁都不容易,少耽搁一分钟,她也就能早一分钟回去休息了,恕她实在是没有任何一点疼惜小五格格的心思,满心都是想回去休息的惦记。

第1834章

    第1834章

    尔芙将府里头送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简单改编一下,顺利弄出了几出不错的话剧来,其实说是话剧,那根本就是古代版的电视连续剧,弄得府里头的正常开支大幅度上扬,如果不是她偷偷拿出私房钱填补,估计这各院女主子都要开始喝粥度日了。

    不过花销高了,她在各府福晋中的人缘,却是大大好转。

    毕竟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时代,这种耳目一新的表演形式,那号召力不是一点点,如果不是尔芙不想将摊子摆得太大,给白娇增添不必要的工作压力的话,估计满城的梨园就要拧成一股绳来找她抗议了。

    只是就算是如此,各府请戏班子唱堂会的次数,还是少了些。

    而与此同时,四爷府这边尔芙发出去的请帖就成为了某演唱会的门票,惹得很多人争抢,连一些已经待在府里头颐养天年的老福晋都安排人过来求要了,可见四爷府里的热闹程度了,这也多亏尔芙身边有毓秀姑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能人帮忙,不然就凭她自个儿的那两把刀,很容易就会闹出乱子来。

    今个儿,亦是如此。

    照旧早起就忙着泡澡的尔芙,还没有用过早饭,便听见揽月楼那边传来了开锣声,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抬手将身旁虚掩着的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确定自个儿并没有产生幻听,扭头看了眼同样满脸不解的诗兰,低声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开锣,我不是交代过揽月楼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的么,难道是四爷在那边安排了什么活动?”

    已经在尔芙身边伺候几个月的诗兰和诗情都已经习惯尔芙嘴里冒出来的奇怪字眼,虽然她们还是搞不明白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是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对于尔芙的问话,站在旁边的诗兰,忙回答道:“据奴婢所知,主子爷并不曾邀请外人进府听戏,而且一大早就赶着出城去畅春园那边了,之前苏公公还特地交代奴婢,说是不必给主子爷准备晚膳,今个儿要留宿在畅春园那边呢!”

    “那是谁这么早就跑过去听戏了?”尔芙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她之所以吩咐戏班子那边不过午就不能开戏,也不过就是方便那些过府看戏的福晋们,免得那些福晋贵女为了追剧,一大早就要赶过来,也是不想在府里头多招待这些福晋,毕竟一场宴席下来,那珍馐佳肴、瓜果点心,花费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午后这段相对要暖和些的时间,既省了揽月楼那边要用的炭火,也省了招待餐点要花费的银两,但是她却并不是拘着府里头的其他女眷不许去看戏,所以她只是自个儿喃喃嘀咕了一句,便关好窗户,端起碗筷,继续专心用早饭了。

    用罢早饭,尔芙招呼过诗兰替自个儿画了个淡妆,梳了个比较简单的两把头就领着人往西小院去了,因为李荷茱李侧福晋还是比较喜欢无双阁那个极具她祖国风格的建筑,所以并没有按照规矩就搬到西小院去,而小七作为尔芙还是瓜尔佳氏时候,在府里留下的唯一子嗣,又甚是得四爷喜爱,自然也没有人要求她挪院子,便一直这样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西小院里,旁人瞧着是四爷对小七的荣宠,小七却并不喜欢自个儿孤零零地住在西小院里,也亏得尔芙现在每日都往西小院走动几趟,不然小七就要不管不顾地霸占正院后边不远处的那座名为兴华居的小楼去了。

    正跟着师傅练字的小七瞧见尔芙过来,这心思就已经飘了。

    女先生瞧出小七的心不在焉,也着实心疼小七这个看起来已经没有额娘的可怜小格格,想着小七小小年纪就要小心讨好新进府的继福晋,便借口让她临时休息一会儿,让她能有机会去上房和尔芙这位继母说话。

    不过小七虽然性格跳脱,却被尔芙教导得很好。

    她并不会觉得自个儿身份多么尊贵,便不将四爷请来的女先生放在眼里,得了女先生的准许,她也并没有急匆匆地跑出去和尔芙说话,而是笑着赔罪,又自动自发地将每日的练习加量,保证过后一定会补上,这才和女先生出了布置成课堂的厢房,兴冲冲地跑到坐在上房等着她的尔芙身边,柔声问道:“额娘,您今个儿怎么过来得这么晚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虽说额娘心疼你年纪小小,不忍心你这么冷的天跑过去正院请安,可是你也不能真的就一直不过来给额娘请安吧,这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挑剔起额娘过来得晚了,你就不怕额娘让教习嬷嬷教训你……”背对着房门口坐在临窗大炕上的尔芙,并没有注意到跟着小七一块过来的女先生柳氏,她抬手摸着小七胖嘟嘟的小脸,刮了刮小七的鼻尖,笑骂道。

    “额娘,您心疼小七,才不会让教习嬷嬷来教训小七呢!”

    “你倒是精明。”尔芙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招呼着小七落座,一边亲手倒了杯热茶,塞到小七手里头,刚要说些什么,小七就蹬蹬蹬几步跑到了房门口,她有些疑惑地转身,正好瞧见小七将拘谨地站在门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女先生柳氏领了进来。

    小七陪着柳氏给尔芙行了个万福,笑着介绍道:“额娘,这是阿玛前些日子新给我请来的先生,柳先生,柳先生早就想要过去给额娘请安,不过我觉得额娘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也知道额娘最是喜欢清静,便没有陪先生过去,今个儿正巧额娘过来的时候,小七正在和先生在厢房练字,先生就陪着小七一块过来了,您可不能怪先生失礼阿!”

    “死丫头,额娘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么!”尔芙笑骂着,起身扶起拘礼的柳氏,客气地让着柳氏和自个儿同坐在小炕桌的两侧,柔声说道,“先生不必如此拘谨,你是小七这丫头的师傅,那就不必想着我是什么身份,只当我是你学生的家长就好。

    之前就听四爷提起过这事,不过我这人到了冬天就犯懒,本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就请你过去一块用顿家常便饭的,结果耽搁来耽搁去的就忘记了,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柳氏,年方三十,年纪比尔芙大不了多少,夫家是京中正儿八经的读书世家,若不是四爷恳切相求,绝不会来四爷做女先生,这些资料都是尔芙早前就知道的,她也确实动过想要请柳氏过正院说话留饭的想法,不过因为茉雅琦的事情一搅合,便将这件事给忘记了,这弄得尔芙猛然瞧见柳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毕竟在尔芙的心目中,这老师都是很值得尊重的。

    好在柳氏并不是现代那些被家长捧得高高在上的老师,还被皇权至上的思维所影响,并没有流露出半点骄矜之态,反而被尔芙这般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见她羞涩一笑,忙客气地颔首一礼,缓声说道:“福晋,您太客气了,妾身实在是惶恐。”

    “这真不是我客气,小七这丫头性格跳脱,有时候还会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想来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你放心,这丫头虽然爱玩,却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你该怎么教导她就怎么教导她,若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拿出戒尺来教训她,我和她阿玛绝对是全力支持。”尔芙笑着摇头,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语带轻松的说出了所有现代家长都会对老师嘱咐的那句话。

    “小七格格天资聪颖、性格温和,妾身也很喜欢她。”花花轿子人抬人,尔芙这位亲王福晋都已经这样客气,柳氏也不会舍不得说上几句好听话,便直接顺着尔芙的话茬,夸赞了小七几句。

    “你可千万别这么夸她,她最不经夸奖了,一夸就会翘尾巴,不信你瞧着,明儿就准备给你惹点事,这丫头这点和我是真的挺像的,我小时候就是如此。”尔芙忙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氏的话,笑着指着已经骄傲地扬起小脑袋瓜儿的小七,柔声说道。

    柳氏是刚刚进府没几天的新人,并不知道小七和尔芙的关系。

    毕竟她每日除了过来给小七上课,就是批阅功课,之后就会坐着四爷府安排的马车回家,并不会在府里多做停留,所以就算是府里头差不多点的小宫女都知道的秘密,她却也是半点都不知情,作为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还能引起雍亲王四爷对柳氏的看重,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会将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柳氏现在就是如此,虽然尔芙话说的明白,她却是彻底想歪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地一一应下,顺情说好话,哄得尔芙高高兴兴地走了,带着小七重新回到厢房里读书习字,心里头却如同炸了锅似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和四爷见一见,因为在她看来,尔芙这个继福晋对小七这么好,怕是有其他不好的企图才是,小七是她的学生,虽然她畏惧尔芙的身份,她却一定会保护好小七这个可怜孩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这天离府的时间一拖再拖,如果不是外面天色以后,再留在四爷府里,兴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各种荒诞不羁的流言蜚语,她还不放心离开呢!

    小七作为柳氏的学生,如往常一般恭恭敬敬地送着柳氏离开了四爷府,挥手打发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仆从,转身就往正院走去。

    从小长在四爷府,小七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成熟些。

    别看柳氏已经尽量努力不让自个儿表现得太明显,但是小七还是能察觉出柳氏今个儿有些怪怪的,而这种奇怪的转变就发生在见过尔芙之后,她担心柳氏会对尔芙有什么不好的打算,虽然柳氏待她不错,她也喜欢柳氏这个性格温婉的师傅,可到底比不得尔芙是小七亲生额娘的关系牢靠,所以小七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已经选个站在尔芙身边了,送走了柳氏就急忙给尔芙报信去了。

    对于小七的提醒,尔芙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是她和柳氏没有必要的利益冲突,柳氏早已嫁为人妇,家中有子有女,便是她容貌不俗、气质温婉柔顺,却也不会引得四爷连礼义廉耻都不顾,做出夺人妻女的事情来。

    二来是柳氏是四爷精心挑选出来给小七做师傅的,想来人品是信得过的,不会做出出格之举,更不会搅合进四爷府这摊浑水。

    尔芙细细考虑过,确定自个儿和柳氏不会发生冲突以后,便也就将这事彻底地丢到了脑后,照常如往常,该听戏的时候就听戏,该往西小院去见小七的时候就去西小院,碰上柳氏的话,便笑呵呵地唠上两句家常,并没有太忧心,也没有去防备柳氏会做些什么,所以当四爷某天满脸怪笑地回到正院,出言打趣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说柳氏和你在路上遇到,竟然主动和你说话,还话里话外的提醒你要提防我这个继福晋伤害小七,你会不会是想错了阿!”尔芙短暂失神后,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四爷就知道尔芙会是如此反应,他大笑着坐在炕上,摆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引得尔芙小脸拉长,一副再不说就要翻脸的样子,这才喘着大气的笑道:“那柳先生提醒得不知道多明显,便是爷想要猜错,那也是不可能的,不信你去问苏培盛,我跟你说,柳氏都已经说出二十四孝里卧冰求鲤的故事来提醒我这个做阿玛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听错、猜错、想错么!”

    作为一个不大了解二十四孝都是什么的尔芙,实在不好意思问四爷卧冰求鲤的故事,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是一个孝子寒冬腊月趴在冰面上为家中染病的长辈求雨熬汤,最终感动天地,使得活鱼跃入怀中的故事,应该是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这和提醒小心继母有啥么关系,但是她见四爷说的如此肯定,便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等明个儿四爷出去,一定要好好找找这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内容,反倒是将询问柳氏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的正事给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她再次在西小院碰见柳氏,她这才想起来。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尔芙被四爷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的,终于怒气冲冲地杀向四爷,抱着四爷的胳膊又咬又啃的,直到四爷举白旗投降,她这才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旁边,等着捂着胳膊喊疼的四爷过来哄自个儿。

第1835章

    第1835章

    “你倒是比老四有孝心。”德妃娘娘笑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道。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四爷,他心里头也是惦记着您的。”尔芙闻言,很是不赞同的反驳道。

    “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德妃娘娘端起茶盏抿了口,轻声呢喃道。

    到底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即便是血脉相通,即便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可是总归是差些味道,德妃娘娘这话也并非是有感而发,而是实实在在地被其他宫妃的炫耀举动给气到了,尤其是膝下同样有两子绕膝的宜妃,这两日经常借着过来找她说话的由头,各种炫耀老五和老九在外是多么惦记她,又打发人送了什么新玩意儿回来……德妃娘娘和宜妃斗了大半辈子了,在这点上,却是实打实地输给了宜妃,所以她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偏偏她又理智地明白这一切不怪老四。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一切都要怪她想要攀上佟佳皇后这棵大树,舍弃了老四。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的脸上,多了几分愁怨之色。

    尔芙见状,如何不知道德妃娘娘心情不好,她也从德妃娘娘身后宫女的暗示看出,这一切都和随康熙帝出巡的老四有关,她虽然不聪明,略微想想,便也明白德妃娘娘是为哪般如何苦闷了。

    她笑吟吟地凑到德妃娘娘跟前,接过宫女手里的羽扇,轻轻摇着,柔声安慰道:“娘娘,其实我今个儿过来就是四爷特地来信嘱咐的,他担心您自个儿在畅春园烦闷无趣,又知道您不好轻易往圆明园走动,便让我多过来陪您说说话。”说完,她还不忘故作亲昵地往德妃娘娘身边凑了凑。

    这宫里的女人,甭管模样是否仍然娇嫩如豆蔻少女,心态却比同龄妇人老迈许多,何况德妃娘娘本就已经不年轻,已然是到了最需要关心的更年期,偏偏她的身份,致使她不能和儿女常伴,也没有能哄玩逗趣的孙男娣女在跟前,连想找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难,也就越发会为了些许小事伤春悲秋了。

    好在尔芙很有和老辈人打交道的经验,几句话就哄得德妃娘娘露出了笑颜。

    不过也对,如德妃娘娘这般坐稳后妃宝座多年的宫妃,什么珍稀古玩、稀罕玩意儿没见过、没瞧过、没把玩过,相比起从外面送些小玩意儿来卖乖,显然是陪伴更珍贵,尤其是一个已经贵为亲王福晋的儿媳妇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想要不高兴都不容易,最让她欢喜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已经瞧见宜妃那个老对手正满脸铁青走过来。

    就在她打算趁此机会和宜妃娘娘炫耀一番的时候,宜妃已经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笑着迎上来道:“果然还是德妃姐姐有福气些,瞧瞧咱们老四家的,果然乖巧懂事,比我家老五、老九家的都强。”

    虽然德妃娘娘被宜妃的先发制人堵得心口发闷,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满脸慈爱笑容地对着尔芙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尔芙,还不见过宜妃娘娘。”

    “臣妾见过宜妃娘娘,娘娘万福。”尔芙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上前一步,屈膝道。

    “快起来吧,这也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与德妃姐姐相交多年,早就把你和四爷都当做自家孩子看了。”宜妃娘娘笑着俯身虚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似是很亲昵地拍着尔芙的手背,柔声说道。

    不得不说,这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宫妃,各个都有一张无懈可击的假面。

    尔芙虽然不善于人际交往一道,却也明白这会儿自己不该和宜妃娘娘站得太近,她甜笑着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到德妃娘娘的身边,用实际行动表示着自个儿是德妃娘娘的儿媳妇,小心回答道:“臣妾谢娘娘抬爱。”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难得宜妃妹妹喜欢你,快一块坐下吧。”德妃娘娘很是满意地瞟了眼垂首做恭敬状的尔芙,笑着指了指身侧空着的绣墩,柔声说道,最后也没有忘记和宜妃炫耀两句,“这孩子忒实在,我都说这些小事有云舒她们打理就好,偏偏不肯歇息……”

    说完,她笑着招呼云舒去给尔芙取来冰镇的酸梅汤解暑去热。

    “四福晋孝顺姐姐,姐姐该高兴才是,不像老五和老九他们家的,这除了照规矩过来请个安,那想找她们说说话都难,姐姐不知道,妹妹瞧着姐姐和四福晋如此亲近,不知道多么羡慕呢!”宜妃娘娘也知道德妃娘娘的心思,虽然心里头不痛快,却也笑呵呵地应承着。

    她和德妃相争相斗多年,但是到底没有动真格的,关系也算挺不错的,她心里也知道她这两天炫耀老五和老九送来的小玩意是真刺激到了德妃,现在有机会缓和,她当然乐不得的配合了。

    只不过瞧着德妃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也真是有些气闷。

    尔芙显然并不能理解德妃和宜妃这种相爱相杀的套路,听着两位娘娘说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在她也并没有打算掺和进去,所以就一直很乖巧地端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直到宫人捧着已经去籽切块的西瓜出来,这才流露出几分兴趣来,她笑眯眯地将琉璃盘子边放着的银叉子递到两位娘娘手边,柔声说道:“二位娘娘,这西瓜还是要趁着凉快的时候吃,您二位快尝尝。”

    “对对对,宜妃妹妹快尝尝吧。”德妃娘娘笑着接过叉子,礼让道。

    “妹妹正馋这口吃食呢!”宜妃笑着应道,随手将一块甘甜的西瓜送到了唇边,小小口的吃着。

    不同于尔芙这年岁的小辈,德妃和宜妃这些娘娘都已经过了争宠斗狠的年纪,自然也就不怕有人会在吃食里动什么手脚,加之这西瓜才刚刚上市,内务府那边怕这西瓜今个儿有,明个儿哪位主子吃上瘾就可能供不上的,所以并没有敢早早地送过来,好容易瞧见这新鲜的西瓜,宜妃不客气,德妃娘娘更不会舍不得这点吃食,刚刚还很雍容端庄的两位娘娘都多了几分随意,这面和心不和的二人,谈笑间,也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尔芙,陪着两位娘娘吃了会西瓜,又趁机蹭了两杯酸梅汤,便也就回去了。

    “虽说畅春园那边,和圆明园的景致相差不多,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地盘,待着就是不如在圆明园舒服,可算能松口气了。”重新回到长春仙馆,尔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感慨道。

    “主子,后面洗漱用的温水备好了。”诗兰接过尔芙递回来的湿帕子,轻声道。

    尔芙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享受着身侧冰山带来的凉爽,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懒得动弹,先放放吧。”

    说完,她就翻个身,抱着镂空玉雕的方枕睡了过去。

    只可惜,她才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外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响动。

    “怎么回事?”尔芙闻声,满脸不高兴地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沉声问道。

    “主子,小乌拉那拉格格又闹起来了。”诗兰好不容易压下外面的嘈杂动静,苦着脸回到上房里,还没来得及收敛起脸上的不高兴,便正赶上尔芙坐起来询问,她臊眉耷眼地上前,低声回答道。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反应,实在是小乌拉那拉氏太不着调了些,打从四爷前脚随圣驾离京,这没能如愿跟着出去的小乌拉那拉氏就闹腾起来,今个儿嫌厨房送过来的水果不够新鲜,明个儿嫌厨房的吃食不精致,反正是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长春仙馆折腾,偏偏小乌拉那拉氏学聪明了,不再和尔芙这位嫡福晋硬碰硬,来了就是拧着帕子装哭扮委屈的告状,即便尔芙再是不耐烦,也不好怪罪小乌拉那拉氏,只能安抚着……然后小乌拉那拉氏就越闹越起劲了。

    “她倒是会挑时候。”尔芙冷笑着,呢喃道。

    “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回去?”诗兰闻言,轻声询问道。

    “你能应付得了她就不会让她吵醒我了。”尔芙沉声答道。

    不过尔芙也并没有匆忙召小乌拉那拉氏进来说话,她知道啊这会儿情绪不对劲,容易被小乌拉那拉氏激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她坐起身来,抱着玉枕愣了会儿神,又吩咐诗兰拧了湿帕子擦脸醒神,拖了有一盏茶时间,确定起床气都已经退散,这才让人领着在廊下哭哭啼啼抹眼泪的小乌拉那拉氏进来。

    “福晋,您可得给婢妾做主啊!”小乌拉那拉氏进门,瞧清楚尔芙的位置,便嗷唠一嗓子地嚎开了,话也不多说,反正就是跪坐在尔芙的跟前抹眼泪,抽抽搭搭地装哭,直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这才如同背课文地说起她来时就已经想好的借口,“福晋,婢妾虽说是个格格,但是到底也是四爷的妾室,现在连厨房都欺负婢妾,婢妾就是想要让他们用冰块做些爽口的小吃食,他们就三拖四拖地不肯答应……”

    好,又是老一套。

    尔芙内心充满了无数个卧槽,却也不得不撑着笑脸,示意诗兰扶起坐在地上撒泼的小乌拉那拉氏,轻声劝道:“这各院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厨房那边去取冰,也都是按照各院份例过去取,你今个儿多要一块,哪就有人要少拿一块,现在又是正热的时候,各院女眷都需要用冰解暑,厨房怎么敢私自多给你冰块呢,你这不是为难他们么,要不这样,赶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多留出一块来!”

    “婢妾哪里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呢!

    福晋,这各院用冰都需要按照份例来,婢妾怎么可能要多占用其他姐妹的份例,婢妾都已经说出从自个儿的份例出,偏偏厨房那边就是不肯,这不是故意欺负婢妾,又是为何呢!”小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微撇了撇嘴儿,继续哭诉道。

    尔芙迷惑,扭头看向诗兰。

    她可不觉得厨房那边的人会如此大胆地和府中有品级的格格作对,但是小乌拉那拉氏又是言辞凿凿的样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诗兰看懂了尔芙迷惘的小眼神,忙凑上前,将自个儿了解到的真相告诉尔芙。

    事实让尔芙很无语。

    不得不说,小乌拉那拉氏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总结到了真谛,找到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那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小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撒谎,她确实是要从自个儿份例中出冰块,吩咐厨房那边做冰镇红豆沙粥,但是她出的冰块是冰窖那边专门储存用来解暑降温的大冰山。

    这种冰山和厨房那边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全是河流自然结冰形成的冰块,厨房用来制作吃食的冰块都是用山泉水利用冬日室外温度过低的特点,特别冻成的冰块,这河水结冰形成的冰山,确实在本质上和山泉水冻成的冰块一样,但是细致上是有区别的,虽说河水冻成的冰块,亦是清澈无垢,但是谁敢保证这种河水冻成的冰块做出来的吃食就不会弄得小乌拉那拉氏脾胃不和、上吐下泻,膳房那边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小乌拉那拉氏就闹到尔芙跟前来了。

    “小乌拉那拉氏,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膳房不肯用冰山为你制作吃食,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若是再胡闹,可别怪本福晋不客气了。”从诗兰这里得知真相,尔芙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满脸不高兴的教训道。

    “福晋,婢妾不是不知道这解暑降温的冰山和制作吃食的冰块不同。

    不过婢妾也不是故意为难膳房,婢妾早就听底下婢仆说过,这河水也是能食用的,那些庄户人家都是从河边打水饮用的。”小乌拉那拉氏也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听尔芙这么一说,连磕绊都没打,便直接指着尔芙身侧晶莹剔透的冰山,说出了她已经打听好的借口。

    好样的,尔芙暗暗对小乌拉那拉氏挑了个大拇指,尔芙是真没想到,这小乌拉那拉氏为了给自个儿添堵,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既然小乌拉那拉氏坚持说河水冻结成的冰山能食用,那她要是不就此成全小乌拉那拉氏,她都对不起自个儿这些天受的委屈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同意了小乌拉那拉氏无理取闹的要求,吩咐膳房用冰山上凿下来的冰块给小乌拉那拉氏制作吃食。

第1836章

    第1836章

    好在,福嬷嬷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忙赶过来后罩房这边儿,拦住了还要去正房找弘晖讨要说法的玉湖,低声劝道:“弘晖阿哥性格执拗,您实在不好和他一争高低,还是稍微忍耐些吧!”

    “福嬷嬷,您是这院里的管事嬷嬷,您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但是您也别忘了,您亦是咱们乌拉那拉家出来的人啊,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她二人不过是妾侍,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她二人的住所在宽绰的厢房,反倒是我这个格格,竟然要住到狭窄的后罩房,这是不是有些尊卑不分了啊!”被拦下的玉湖,怒气冲冲地瞪着福嬷嬷,咬牙道。

    “格格,您听老奴一句劝,别闹了!

    她二人的身份是不如您尊贵,但是架不住弘晖阿哥偏疼她二人,乐得将好东西主动送过去,您闹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惹弘晖阿哥不高兴!”福嬷嬷闻言,满脸无语,却又不能不耐着性子安抚,谁让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呢,便是她现在不再是奴籍,但是她的子女还在乌拉那拉氏族里当差呢。

    只是玉湖并不是个听劝的聪明人……

    她闹来闹去,和福嬷嬷大声争执的事儿,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弘晖阿哥的耳朵里。

    “让她去院子里跪着去,爷倒要让她知道知道这府里姓什么,别以为她是乌拉那拉氏出来的人,便能够在这爱新觉罗氏的府里胡闹妄为了!”

    …………

    玉湖怎么可能甘心去院子里罚跪丢脸呢!

    她拗不过弘晖这个阿哥,但是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长辈在呢,比如正院的嫡福晋钮祜禄氏,比如西小院的乌拉那拉侧福晋,比如东小院的佟佳侧福晋……

    这会儿,她也不管将这事闹大了以后要如何在春晖阁里立足了。

    玉湖趁着福嬷嬷去前面找弘晖阿哥说清的空档,对着自个儿的近身婢女使个眼色,偷偷摸摸就从春晖阁里跑出去了。

    府里正在办喜事,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可以钻的空子,弘晖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跑出去找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去告状。

    玉湖就这样沿着小路,一路顺畅地溜达到了后宅,直接摸到了正院门外。

    这也得亏这会儿来府里贺喜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然四爷府的花边新闻就又要在京里传播开了。

    正在拆发髻的尔芙听说才进府的玉湖格格求见,满脸懵。

    她抬手揉揉耳朵,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低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前院春晖阁的玉湖格格求见。”过来替玉湖通传的小宫女,只得尴尬重复道。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她挥手制止了诗兰等人的动作,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堂屋里,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做事出乎意料的玉湖格格。

    此时,玉湖格格早就不复之前的俏媚模样,披头散发地如同疯妇一般。

    她会如此造型,倒不是因为她跑过来这一路造成的,而是和福嬷嬷推搡所致。

    尔芙顾不上询问其他,忙招呼诗兰去取来清水给玉湖梳洗,待到玉湖梳妆齐整后,她这才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竟然闹得你一个新进门的格格这般狼狈不堪。”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给前院和老十三等诸兄弟开怀畅饮的四爷传去口信。

    按下前院的四爷如何反应不说,单说玉湖格格。

    只见她闻言就跪倒在地,连连哭诉着委屈,将她到春晖阁的桩桩件件不顺,添油加醋地详说一番,哽咽道:“福晋,婢妾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地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弘晖阿哥太过分了……”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弘晖过来。”尔芙无奈道。

    她也是真没想到这弘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听玉湖描述,整个人都是傻眼状态中,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她顶着嫡福晋的名头,虽说是弘晖的嫡额娘,但是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事儿!

    好在这府里有一个炮灰般的人物--乌拉那拉氏。

    此时此刻,尔芙无比感谢穿越大神和重生大神的帮忙,要是没有换壳归来的乌拉那拉氏,她哪里有机会看到这种好戏呢!

    她一边安排赵德柱去前院请弘晖过来,一边安排青黛去请乌拉那拉氏过来,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人将茶水点心备好,让玉湖格格能够保持体力,免得等到乌拉那拉氏过来了,玉湖格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小院那边儿,乌拉那拉氏正心情好好地翻看着自个儿私库的记档册子,琢磨着该给新进府的两个族中侄女送些什么见面礼,突然听说正院的大宫女青黛过来求见,先是一怔,随即懒洋洋地摆摆手道:“问问她有何事,如果没什么大事,便让她明个儿再过来,我这都已经歇息下了。”

    说完,她就勾唇一笑,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

    虽然她现在没能力和尔芙硬碰硬,但是驳驳尔芙的面子,她还是蛮高兴的。

    只是这种欢愉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太久,可以说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传话的小宫女回报说,嫡福晋是为了前院新进府的两个小辈侍妾的事儿特地派青黛过阿里请她的。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她啥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不放在心上,唯有弘晖不行。

    乌拉那拉氏也不觉得尔芙会没事找她闲聊天,所以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可能,她赶忙吩咐宫婢伺候自个儿梳妆,简简单单将发髻挽好,连身上那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都顾不上换,披上件披风,便随着青黛快步往睁眼那边儿赶去。

    而与此同时,前院春晖阁的弘晖童鞋,却是不紧不慢地就着甄妮的小手喝着酒。

    他足足在房里磨蹭了有一炷香工夫,将壶里剩下的残酒喝光,这才慢悠悠地让甄妮和戴斯伺候自个儿穿衣梳洗,一些准备妥当,距离赵德柱过来求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过弘晖却并不着急,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可谓是晃晃悠悠到了正院。

    等到他到正院,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在正院堂屋里喝光三倍浓茶了。

    正院里,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尔芙和乌拉那拉氏皆是满脸疲惫地坐在堂屋里,玉湖早已经有人领着下去歇息了,毕竟她们都不希望府里闹出乱子来,要是让弘晖瞧见了新格格玉湖在这里,还不得直接上演大乱斗啊,尤其是后来的乌拉那拉氏,她是最不愿意玉湖和弘晖闹起来的人,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玉湖和清雅都是她和甄妮、戴斯暗斗的棋子,她怎么舍得一天就废了好不容易从乌拉那拉氏弄出来的棋子呢!

    弘晖敷衍的见礼,也不等尔芙叫起,直接站直身子问道:“不知福晋突然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今个儿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啊,所谓**一刻值千金,我可是很着急回去春晖阁呢!”

    很显然,他还不知道玉湖已经过来告状的事儿呢!

    “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子一个,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和礼数都不顾了,还真是有出息呢!”显然,尔芙很不满意弘晖这会儿的油嘴滑舌,她满脸厌烦地撇过去一记白眼,冷声呵斥道。

    “福晋所言,怕是有些严重了吧。”弘晖倒是完全不在意,嬉皮笑脸地说道。

    “很好,和好,那我就不要白浪费好心眼儿了。

    乌拉那拉侧福晋,你是弘晖阿哥的庶额娘,更是弘晖阿哥的姨母,这件事亦是你一手主导的,那现在就交给你去处理了!”尔芙闻言,满脸恼怒,心里却是一喜,她冷冷地瞧着下首垂手而立的弘晖片刻,扭头对着还未出声的乌拉那拉氏吩咐道。

    说完,她也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直接就端茶送客了。

    而一直站在尔芙身侧的诗兰,也不给乌拉那拉氏继续纠缠尔芙的机会,直接几步就来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客客气气地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她半是礼让,半是胁迫地送着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来到了院里,转身就关上了门。

    至于说,厢房那边歇息的玉湖格格,她也没有忘记。

    就在乌拉那拉氏想要招呼着弘晖回到自个儿西小院去说话的时候,诗兰已经动作迅速地来到旁边的厢房里,将房间里喝茶吃点心的玉湖叫了出来。

    玉湖出来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却是被诗兰的连续动作气得牙根痒痒,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就不作壁上观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不管玉湖格格,到底是她收拾甄妮和戴斯的帮手之一。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挡在了玉湖格格跟前儿,瞧着已经是满眼喷火的弘晖,冷声说道:“你别忙着冲她使劲了,我将她叫来的。”

    说着,她丢给玉湖格格一个眼神。

    乌拉那拉氏是希望这个有些莽撞无脑的玉湖不要出声了。

    可惜,她都已经知道玉湖格格是个冲动且无脑的性格,又怎么能指望玉湖格格明白她的暗示呢,玉湖格格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要做自个儿的靠山呢,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迈步走出了乌拉那拉氏的遮挡,语带挑衅的说道:“你既然做得出来,便该知道不守规矩的结果,这府里还有长辈在呢,可不许你任着性子胡来……”

    此时此刻,乌拉那拉氏心里就剩下满心的羊驼飞奔而过了。

    为了不让这场闹剧发生在正院,她忙抢在弘晖开口前,冷声说道:“福晋休息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她就对着身旁伺候的宫婢使个眼色,示意宫婢抓住玉湖格格快撤。

    弘晖瞧着乌拉那拉氏一甩袖子从自个儿身边走过,恶狠狠地瞪了玉湖一眼,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他虽然心生气恼,却也不愿意在正院丢脸,所以便也迈步跟了上去。

    可惜,尔芙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呢,不然诗兰又何必一直站在院子里呢。

    就在弘晖迈步要走的刹那,诗兰笑着开口道:“还请侧福晋稍等等,也请弘晖阿哥稍等等,咱们福晋刚刚就派人给主子爷送信了,您几位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好吧,不如请到前面穿堂说话吧,也免得您几位这么辛苦地来回走了!”

    说完,她就命宫婢拎着宫灯引路,率先走在前头地将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等三人引到了穿堂里安坐闲聊,同时她也没有忘记奉上茶点干果等零嘴儿。

    安排好了这些,诗兰这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等三人屈膝一礼,退出了穿堂。

    而与此同时,刚刚一脸气愤回到内室里休息下的尔芙,则已经鬼鬼祟祟地从穿堂的后门,先乌拉那拉氏和弘晖、玉湖三人一步地来到了穿堂里,只是她并没有出现在布置得雅致华丽的厅堂里,选择和诗情、晴岚一块,躲在隔断墙后面的茶室里,玩起了偷听的小把戏。

    虽然说是偷听,但是她也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靠墙摆着的官帽椅上,手边还有茶点。

    她倒不是就为看弘晖和乌拉那拉氏的笑话,纯粹是好奇,纯粹是恶趣味作祟。

    相比起对上尔芙,弘晖那副不屑、鄙夷、傲空一切的做派,对上乌拉那拉氏时,他还算是守规矩、懂礼数,如果不是有玉湖这个脑残白目的女人在旁边搅和,其实还真未必能闹出多大动静来,就是尔芙也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送进来的两位格格里,竟然有玉湖这种脑残至极的傻姑娘。

    玉湖在进到穿堂里以后,还不等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针锋相对,便跳出来道:“弘晖阿哥,您是亲王之子,身份尊贵,但是婢妾亦是八旗出身的正经秀女,您就算是不喜婢妾,却也不该让那两个如娼妓般的贱婢爬到婢妾的头上,您既然如此不顾规矩,那婢妾也不必遵着规矩了。”

第1837章

    “看来是我之前的处事方法都太圆全了些,竟然让这些人以为能够永远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甭管怎么说,我亦是膝下有双子傍身的嫡福晋呢!”

    说完,她又是一笑,轻抚孕肚,满脸欣慰的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邱嬷嬷的方向,柔声问道:“四嫂那边儿,嬷嬷没有怠慢之处吧?”

    “主子放心,四福晋是个温婉谦和的好主子。”邱嬷嬷闻言,浅笑答道。

    “那就好,打从嫁到阿哥所那天起,我又要存着百倍小心地伺候着我那位婆婆,还是留神原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不要挑出我的错处,更要防备着这后院里的妾室给自个儿下绊子,还真是心累,本以为四爷府里的事儿,甭管闹出什么乱子,总也牵扯不到我头上,倒是没想到老天爷心疼我,将四嫂这样好性格的人送到了我的身边来。”完颜氏笑着让小宫女扶着自个儿从地台宝座上站起身来,略微走动几步,松泛着有些犯乏的身子骨儿,边走边说道。

    “那也是主子好心有好报。

    当初,要不是您有心帮衬着四福晋,经常说起四爷对府里的好,她也没那么容易就让德妃娘娘放下心里的芥蒂,重新接纳雍王这个大儿子。”邱嬷嬷欠身跟在完颜氏的身边,生怕小宫女稍不留神就摔着身娇体贵的完颜氏,笑吟吟的应和道。

    “我当初也是不想让那个乌拉那拉氏一直盯着我挑错,又见四嫂得宠,且性格天真直率,这才想要利用她替我分分忧,所以嬷嬷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落在旁人耳朵里,还以为是我在表功呢,平白坏了我和四嫂之间的情分。”完颜氏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瞧着邱嬷嬷,眼神凌厉地正色说道。

    说完,她就又是一笑,命宫女扶着自个儿往厢房那边给尔芙赔罪请安去了。

    厢房里,尔芙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正捧着一杯清香扑鼻的铁观音盖碗茶,小口小口抿着,猛然瞧见完颜氏过来,她偷偷窥了眼桌上的狼藉,稍显尴尬地起身迎上前来,笑着扶过完颜氏的胳膊,带着几分过来人语气地低声唠叨道:“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还能穿着花盆底绣花鞋到处走动呢,该让下人给你多备几双随脚的羊皮小靴和软底绣花鞋,这走路稳当,还不累人。”

    “劳四嫂惦记了,我一会儿就让针线房抓紧准备。”完颜氏闻言,笑着应道。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走到了绣桌旁,尔芙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小声道:“我这是没把自个儿当外人,你那边还忙着,我就已经将午膳都解决了,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四嫂,您这是说哪里话,在自个儿家里头,可不就该是要自在些,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您要真是拘着礼数,那才是要让我觉得心里委屈呢!”完颜氏笑着摆了摆手,满脸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答道,而邱嬷嬷也是有眼力见的伶俐人,赶忙就领着人进来收拾残羹剩饭了。

    等到尔芙反应过来时,绣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已经魂归泔水桶了。

    她瞧着鱼贯而出的宫女背影,好想说上一句,我还没有吃饱,能不能再吃两口……

    当然,这些都是想想而已,现实里,尔芙还真没有那么厚脸皮,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举动,她装作没瞧见似的地继续和完颜氏说着体己话,同时招呼着诗兰将她从炫彩坊精挑细选的小礼物摆在了桌上。

    她随手拎起一个碧玺石雕琢成的九连环,笑呵呵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惯了,想一出就是一出,今个儿去炫彩坊的时候,瞧见炫彩坊有这些小玩意儿,便想到你肚里的孩子了,这些玩意儿,正好送给你给我的小侄子布置小床。”说完,她就一件件介绍起这些个价值不菲的小玩具了,这些精雕细琢的小玩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街上买到的,那都是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现代那些婴儿玩具,自个儿一件件画了图纸交给炫彩坊,拜托白娇安排工匠雕琢出来的。

    她其实也是担心,过完年完颜氏就要跟着老十四回福建去了。

    诗兰摆到桌上的这些,还只是她今个儿带过来的一部分,一套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旁边还有没有组装好的婴儿健身毯、包裹着猞猁狲皮的摇摇木马、打造成小动物形状的矮凳等东西,足够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岁玩到三岁了,别看这些东西的用料不算贵重,却件件都是尔芙精心准备的。

    这些东西,果然让完颜氏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如她们这般身份尊贵的女眷,礼物的贵重与否并不重要,反倒是这份心意,更显得珍贵异常。

    “真是让四嫂费心了,我本来还发愁不知该给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儿准备些什么小玩具才好呢,您就送来这么些精致的玩具,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完颜氏的玉手轻抚过木鎏金坠碧玺雕动物图案的旋转摇铃,含泪感激道。

    “你别忙着谢,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小侄子的。”尔芙笑着摆摆手,随口说道。

    说着,她就话锋一转地让完颜氏请太医过来检查这些东西。

    完颜氏闻言愣在了当场,忙反驳道:“四嫂,您这是何意,您这是故意寒碜我!”

    “你先听我说,咱们妯娌关系亲近是不假,但是咱们身处的位置,让咱们这身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阴谋陷害,我是不存着害你的心思,却不能保证不会有人借我的手做些什么事儿,我让你请太医过来检验清楚,一来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安全,二来也是不想因为这些事儿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尔芙不慌不忙地攥住完颜氏的双手,认真解释道。

    这也是尔芙的心里话,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她亲自安排白娇在府外置办的,白娇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她自个儿也不存着害人的心思,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能保证这老十四的府里就没有耳目聪灵之辈,万一真有人知道这事儿,万一真有人对完颜氏腹中的胎儿动了歪脑筋……一旦完颜氏是因为自个儿送来的这些东西受害,即便事后能证明这事儿和自个儿无关,但是没有也任何一个母亲能原谅害死自个儿孩子的帮凶,哪怕帮凶是无心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完颜氏请来太医当面查验清楚。

    显然,尔芙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完颜氏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而且她也是打着尔芙离开就要请太医过来查验的,现在既然尔芙都不介意了,她又何必绕这个弯子呢,不然要是按照她原本的安排,真要是传扬出去,兴许还会引起尔芙的反感,还不如当面查验呢!

    两人都不再纠结此事,小宫女自然不会多话,小跑着往前院去请太医过来了。

    其实按照十四爷的品级是不够资格留太医在此轮值的,不过德妃娘娘在宫里是位高权重,其兄长亦是朝中夺嫡声望最高的皇子,他的地位就有些超然了,而且现在他府里的嫡福晋完颜氏还身怀有孕,所以他和康熙帝一求,康熙帝就准许太医在十四爷府里轮值,方便随时伺候了。

    今个儿在府里轮值的太医是个才不过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眉目清俊,温文尔雅,他穿着那身有些丑的官袍,跟着宫女,矮身来到尔芙和完颜氏跟前,躬身一礼,道:“微臣武世庸,见过四福晋,见过十四福晋,四福晋、十四福晋吉祥!”

    “武太医免礼,赐座。”尔芙瞧瞧完颜氏,完颜氏笑着点点头,叫起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动作麻利地从旁边梢间搬出了一张绣墩,离着绣桌约莫有五六步的距离远摆好,便退回到了完颜氏的身边,武世庸又是一礼,这才半欠着身子落座,等着绣桌旁坐着的两位福晋差遣,心里合计着日子,暗道:今个儿也不是该过来请平安脉的日子,这完颜福晋让他过来是要作何吩咐呢!

    不等武世庸多合计,完颜氏就已经笑吟吟地说出了请他过来的原因,他顺着完颜氏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注意到了旁边摞在一块的两个箱笼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不过他却是迟迟不敢上前,不为其他,只因为这送礼物过来的人还坐在那儿呢,这替各府贵主查验礼物的事儿,他是做过不止一次了,但是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就查验礼物的,该不会是这两位福晋就要为此撕破脸吧。

    这般想着,武世庸官帽掩盖下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汗珠子。

    好在,尔芙和完颜氏很快就看出了他的忐忑和为难,笑着解释道:“武太医,您不要多想,您也知道我这弟妹身怀有孕,正是要格外小心的时候,这些礼物又是送外面采办的,经手的人不知多少,万一谁心里存了旁的心思,这就是要害了十四福晋的,所以我才特地建议完颜福晋早些查验清楚,这用着、把玩着,也能安心些。”

    完颜氏闻言,亦是笑着点点头,瞧不出半点心存叵测的模样。

    有了两位福晋的话,武世庸这位如坐针毡似的小太医这才将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依照着往常惯例地接过宫女送过来的湿帕子擦拭干净双手,微提袍摆地迈步上前,一样样地检验着箱笼里还泛着漆味的礼物,或是凑到鼻尖深嗅分辨,或是用随身药箱子里带着的药材涂抹……总之是用尽各种手段的检查着这些东西是否安全。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折腾出一身汗的武世庸检验完了最后一件铜鎏金的梅花鹿摆件,将这些他或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玩具分成了两摊,转身回到尔芙和完颜氏的身边回禀道:“回四福晋、十四福晋,这里的东西不存在对孕妇和孩童不好的东西,不过这些木雕刷清漆的摆件玩具,还是要透透风才好,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更弱些,闻到这些味道的话,怕是会容易引起过敏症状。”

    “只要吹吹风就好?”尔芙有些担心的问道,她担心这武太医是在说客气话。

    武太医点头,满是认真地解释道:“四福晋不必担心,这木匠打造出的家具都是要刷层桐油漆的,这种桐漆风干以后是不会影响身体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到我小侄子出世的时候,这些东西早就已经风干了。”

    “都是四嫂非要让太医过来检验……”完颜氏有些得便宜卖乖的娇嗔道。

    “嘁,你这妮子,怎么竟然比我还要赖皮呢,不过我念在你肚里怀着我的小侄子,这次我就大度些,不和你计较了!”尔芙闻言,笑着轻拍了两下完颜氏的手背,柔声打趣道。

    这完颜氏和尔芙有说有笑的一团和气,其他各院一直盯着正院这边动静的妾室,却是不知道这里面内情,还以为刚才那出闹剧有了效果,闹得完颜氏身体不适了,不说是欢欣鼓舞吧,却个顶个都露出了坏笑,尤其是当武世庸回到前院,万分无奈地应付走来打探消息的各处婢仆,便让她们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其中尤为激动的就是府里最早被册封为侧福晋的舒舒觉罗氏。

    不同于十四爷府里的另一位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膝下有一子弘映傍身,舒舒觉罗氏的孩子是没有少生,但是偏偏运气不大好,三年产下三女,就是日思夜盼的阿哥,一个都没有见到,所以当初太医说出完颜氏这胎有可能又是阿哥的时候,她这心里就如同被油煎火燎般痛苦着,嫉妒得她恨不得将巫蛊扎小人那套全无科学根据的把戏都用上了,现在完颜氏这胎可能不大安稳,她自是比所有人都要欢喜着。

    欢喜过头的舒舒觉罗氏做出了一个愚蠢无比的举动,未曾安排任何人试探一二,便拎着两笼才出锅的小点心就跑过来凑热闹了。

第1838章

    “你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便是你真做出些出格的事儿,这一向将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皇室还不是得替你扫尾,总不能为了个连肚子孩子是男是女都没能确定的格格,便废了你这个嫡福晋吧!”白娇无语地推推怪模怪样打量自个儿的尔芙,轻声提醒道。

    她就是不愿意做那些脏手脏心的事儿,这才被后院里的小妾和渣男逼得走上绝路,但是却不代表她不懂得宅斗手段……

    德妃娘娘如此信任尔芙,只能说明德妃娘娘背地里还有后招等着呢,不然……

    那她白娇就只能为德妃娘娘这个可怜可悲的侄女点蜡烛了。

    别人不了解尔芙,兴许还会怀疑尔芙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但是她和尔芙相识八年多了,她太知道自个儿这位大东家的性格了,那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天真傻丫头啊,如果不是她好运地遇到了四爷,那结果……绝对比她这个被娘家和夫家一快舍弃的可怜女人,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有了白娇在旁提醒,尔芙也终于想起了德妃娘娘命她转交给乌雅格格的那封信。

    “你说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内容呢?”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尔芙也不例外,她从披风内兜找出了那封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书信,眼中满是渴望地瞧着白娇,轻声询问道。

    她是想问问白娇有没有办法将这个有朱漆火印封口的信封打开来,而不被人发现。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些,不好意思太直白地将这些有违品格道德的话说出来,不过她相信白娇能明白她话里未点破的那点小暗示是什么,到底是相处多年的知己闺蜜了,一个眼神就能互通心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想到这里,尔芙有些不自信起来,她好怕白娇告诉她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白娇从不曾让尔芙失望,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娇于尔芙来说就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如同大雄的哆啦a梦,如同被退婚少年们的随身老爷爷,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区区开信封这点小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案旁,拿过一盏烛台,又取过一把裁纸刀似的超薄柳叶刀,回到了尔芙的身边。

    白娇先是拿着信封,冲着阳光观察片刻,确定朱漆火印里没有再掺杂另外的机关,笑着转过头,对着尔芙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一封比较普通的密信而已。”说完,她就点燃了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将信封封口处的朱漆火印凑到烛台旁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朱漆火印。

    待到火印被烛火烤得有些软化,她又用柳叶刀贴着信封小心一划……

    眨眼间,本来被火印封好的信封口就掀开了一条细缝。

    “有些不好办,这用来做火印的蜡烛褪色,竟然在信封渗出了些许痕迹,一会儿重新封口的时候,可是要小心些了!”白娇并没有急着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信封开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这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信封里的信纸递给尔芙。

    尔芙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赶忙问道:“那不会被人看出这封信被开启过吧!”

    “不会,封口的时候,小心些就好,而且这信封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信封,又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就是火印不能严丝合缝地重粘回去,大不了就是换个信封。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抓紧看你的信去吧!”白娇笑着指指桌上那摞厚厚的信封,柔声回答道,她是个做事很小心谨慎的人,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她也不可能同意尔芙要拆信偷看的做法。

    尔芙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来心,笑着点点头就打开了三叠的信纸。

    信纸里的内容不多,都是寻常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并不涉及到任何隐秘私事,这让激动好半天的尔芙稍显失望,很是不耐烦地将一览无余的信纸退回到了白娇的手边,低声说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白折腾了!”

    “我看并非如此,你这位婆婆德妃娘娘很聪明。”白娇接过信纸,摇头说道。

    “什么意思?”尔芙有些不解的问道。

    白娇闻言,笑着摆摆手,示意尔芙不要太心急,朗声对外面吩咐道:“小文,去楼下取张彩纸过来。”

    待到外面传来小文的应答声,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指着信封说道:“如果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常书信的话,德妃娘娘这般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又何必用朱漆火印在信封上封口,你也可以说是习惯所致,但是我觉得不像,毕竟这封信是通过你转交给乌雅格格的,她这般做法,岂不是表示她心里不信任你这个儿媳妇,宫里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说完,她这才嘴角噙笑地拉过尔芙的小手,示意尔芙用手指细细拂过信纸背面。

    “这是上好的罗纹纸,特点就是纸面光滑似绸似缎,怎么摸着有些发涩呢!”这么一抹,尔芙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有些奇怪地拧着眉头问道。

    白娇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神色的低语道:“信中信。”

    “那是什么东西?”尔芙表示她还真是不大适应这种猜来猜去的小游戏,忙问道。

    白娇无奈地扁扁嘴儿,轻声解释道:“依我看,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一种掩饰,反而是你摸到的那些发涩的小痕迹,才是你那位婆婆想要告诉你府里乌雅格格的真实内容。

    正因为如此,你婆婆德妃娘娘才会做出朱漆火印封口的事儿,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有秘密的,她并不是特别放心交给你,她怕你会发现信里藏着的小秘密,而就是她这个有些画蛇添足的做法,这才会让咱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说完,她就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矮几上的东西,一边等着小文送彩纸过来了。

    一会儿工夫,下楼去取彩纸的小文就回来了。

    白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笑着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碗,很是闲逸地靠在身后堆着的软垫上,随口吩咐道:“进来吧,彩纸放这儿就行了!”说完,她就摆摆手,吩咐小文退到外面候着了。

    雅间的门,很快就被重新关紧了。

    白娇轱辘一下坐起身来,先是将矮几上放着的茶盏、点心等物都挪开,腾出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又将已经藏到矮几下面的信纸拿了出来,下面垫着那张才从楼下拿上来的彩纸,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片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解不开的谜题,你也看看吧!”

    说完,她就将垫着彩纸的信纸,递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不解地低下头瞧瞧,又学着白娇刚才的样子,将信纸和彩纸交叠地拎到半空,迎着阳光看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同时她也明白了白娇说‘解不开的谜题’是何意了。

    信纸上,一个个露出来的小彩点,正是她摸到的有些发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透露出来的彩点所在位置的那些字,并不能形成任何句子,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落在了空白处,且这些彩点的分布没有任何规律,想要将这封密信解开,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行了,左右这信里的内容是解不开了,你也就别犯愁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你是嫡福晋,你能护住乌雅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功劳,护不住的话,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只要别让人将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行了!”白娇笑着将信纸从尔芙眼前儿拿回来,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柔声安慰道。

    对于白娇的安慰,尔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安心的点儿,反而更加犯愁了。

    她就是怕这盆污水是自个儿躲不过去的,比起自个儿府里那些情敌的心机和手段,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对此,白娇是能够看出来几分的,她笑呵呵地凑到尔芙耳边,低语道:“你是防不住你府里的妾室暗算,但是你背后有大靠山啊,你身边除了诗兰和诗情两个陪嫁丫鬟,其他人都是四爷安排到你身边的,有她们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有利的证人啊。

    不过有一点,你得格外注意下。

    你府里的瓜果蔬菜等各类食材,一直都是由你开的便利坊所供应的,这熊希都是入口的玩意儿,也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玩意儿,便利坊又在府外,在铺子里干活的人也多,与其费心费力地防范,还不如让你府里的管事嬷嬷换换采买的地方,也省得到时候牵连到你头上。”

    要是白娇不提,尔芙还真想不到这点,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不然我就将这事给忘了,便利坊那边就由你过去替我打个招呼,我回去就安排管事嬷嬷更换采买的地点,免得被人借此做下什么手脚。”

    “恩,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给便利坊那边送信。”白娇笑着答应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太紧张了,这女人十月怀胎能动手的机会太多了,没有人会犯傻到乌雅格格才爆出有孕就忙不迭地下手暗算。

    一来是匆忙之间,未必能够将自个儿摘干净。

    二来是乌雅格格这会儿也必然是防范最紧密的时候,轻易未必得手。

    要是依我看的话,现在不大危险,反倒是后面几个月更威险些,如果你真想保住乌雅格格这胎儿,最需要你担心防范地是她肚子大起来以后,因为那时候她身子骨越来越沉,很可能脚下一滑就要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说着,白娇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耳边,低声问道:“你真希望她生下孩子来?”

    “若是别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她生不生孩子,既不影响我的地位,又不会威胁到我的孩子们,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问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真怕她这胎儿生下来,而且恨不得她这胎儿越快解决越好。

    我这么盼着,不是我心狠手辣,也不是我容不下其他人替四爷诞育子嗣,我是怕。

    乌雅格格才一进府,宫里那位佟佳贵妃就曾经和我深谈过一次,据她所说,太医曾经说过表亲成婚诞育子嗣,有很大可能会生出怪胎来。所以我担心乌雅格格这胎儿不那么康健。

    你也知道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四爷挑错的人不少,如果到时候出现我担心的那些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攻讦四爷的私德。”如果白娇今个儿不问这话,尔芙还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压着这些话要和谁说,这会儿她就如同找到了树洞似的,叽里咕噜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担心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压在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尔芙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之后,她倒是感觉好多了,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又想起了之前白娇命人准备的小点心,笑眯眯地吃起了小点心。

    白娇则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无语地咂咂嘴儿,叹气道:“你操心的事是真多,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实在担心这点的话,想办法让四爷安排几个靠谱的稳婆在府里伺候,发现不对劲就抓紧处理了就是,还需要你这样忧心的。

    我就不说旁的,我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瞧出你不对劲了,何况是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你要是还不能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便是原本要对乌雅格格下手的人不想算计你,瞧见你慌里慌张、愁云惨淡的样子,估计都要将这黑锅丢给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还有这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闲情逸致……

    不过她这些话,倒是给尔芙提了个醒,尔芙闻言,脸上登时就多了几分神清气爽,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笑眯眯的答道:“果然来找你讨主意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你闲聊。”

    说完,她就拿着白娇重新封好口的书信,笑呵呵地往外走去了。

第1839章

    第1839章

    她强忍着怒气,将一本账册从头翻到尾,冷笑着合上了账本。

    “主子,要用印么?”一旁伺候笔墨的诗兰小心翼翼地窥着尔芙的脸色,低声道。

    尔芙闻言,哼哼地冷笑两声,沉声道:“用印?

    明个儿我要当着这阖府上下的大小管事嬷嬷的面用印,让她们好好松快松快乏儿。

    行了,你先将这些账本都收拾起来吧,一会儿给炫彩坊的白娇传信,让她明个儿晨起就安排二十个账房先生过来,我要让二十个账房先生联合查账,让这些管事嬷嬷们贪得无厌,我倒要看看我这一个月到底丢了多少银子!”

    说完这话,她双手重重地拍在了身前的书案上,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了。

    她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留在书房,免得自个儿瞧着这些账本生气。

    同时,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不懂感恩呢,明明她都已经给各处都预留出了一线灰色地带,足够她们各个都能有一份不错的灰色收入,虽然算不得是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也能各个吃得满腹涨涨了,但是这些人怎么就贪得无厌,非要逼自个儿动怒呢……

    想不通啊,想不明白啊……

    难道这金钱的魅力就那么大么,大到让她们连性命前途都不放在眼里了。

    尔芙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抬手招呼过晴岚,带着几分困惑的问道:“如果现在我将我院里的私库交给你负责,大笔金银摆在你眼前,你是希望能够一直留住这份差事,还是狠捞一笔呢?”

    “主子,奴婢不明白。”晴岚有些忐忑地轻声答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各处管事嬷嬷为何拼着差事都不要了,也要大肆贪墨,想要问问你的想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尔芙闻言,浅浅一笑,她看出了晴岚的忐忑和不安之处,柔声解释道。

    晴岚稍稍安心,恭声答道:“奴婢不明白其他人的想法,但是若是换做奴婢的话,奴婢应该会努力保住这份体面的差事,因为奴婢知道主子为人宽厚,不论如何都不会亏待手下人,奴婢不去贪墨,主子也会赏下一份体面,比起偷偷摸摸地贪墨,又要藏着掖着,生恐别人发现,远不如风风光光地享受主子赏下的体面。”

    虽然晴岚这番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是尔芙还是听明白了晴岚话里的隐喻,她沉默了片刻,笑吟吟地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便冲着你这番话,待你出嫁的时候,我也要送你份体面。”

    说完,她就已经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堂屋里。

    原来是她一直都没有将自个儿的位置摆正,她已经不是龟缩在西小院偏安一隅的侧福晋了,只要料理好她跟前儿那三五十个宫婢仆从就好。

    而现在她是嫡福晋了,四爷府内宅的当家女主人,这阖府上下的所有婢仆都归她统领,抛开那些背后各有主子的少数婢仆不算,她对其他婢仆都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这些人知道自个儿是个大度宽厚的好主子,那这些人就会回报出同样的诚意。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那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榜样。

    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品味到那份难得的美味,那自然会有后来人前赴后继的大快朵颐,而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挑选出一个合格的榜样,尽忠职守、恪守本分,她再送出一份足以让很多人艳羡不已的赏赐,让府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尽心当差是有回报的。

    那府里有这样合格的榜样人选么……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用,这四爷府内宅上上下下当差的婢仆有两百余号人,管事嬷嬷也有二十余号人,总归会有恪守本分的老实人,但是榜样就不能是那种不起眼的小人物,那样也起不到引人效仿的意义,所以这次要树立成榜样的人,便要从这些管事嬷嬷里挑选出一个了。

    尔芙比较属意的人选,就是府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嬷嬷秦嬷嬷。

    秦嬷嬷掌管着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上到金银玉器、下到绫罗布匹,但凡是府里能用到的东西,一切都需要经她的手,手下更掌管着府里的所有采买,就算她不吃拿卡要,那背地里想要讨好她,主动往她手里塞好处的人都大有人在,但是这位秦嬷嬷素来铁面无私,对人对事都是一本正经、不偏不倚,倒是一个很适合被树立为榜样的典型。

    其实尔芙这种认知也不全面,毕竟人非圣贤,谁能全无私心呢。

    她也不是要找出一个堪比圣贤的完人,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好,所以秦嬷嬷很符合她的要求,所以她很快就打定主意了,派人过去请秦嬷嬷,打算和秦嬷嬷好好商量下树立榜样的具体细节。

    当然,所谓商量,也就是一种比较客气的说法。

    她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叫秦嬷嬷过来,也就是先给秦嬷嬷通个气而已。

    对付秦嬷嬷这些手握实权的管事嬷嬷,一些小打小闹的好处,并不能让她们管住那颗中饱私囊的心,所以她这次要送给秦嬷嬷的是一份大礼。

    一处位于前门外的小院,一处标准的四合院,前店后居的结构,价值千金有余,不论是自个儿经营打理,还是租赁出去收租子,那都是一处挺不错的选择,也足够这些见惯好东西的管事嬷嬷们心头痒痒了。

    少时片刻,秦嬷嬷就丢下手头琐事来到了主院堂屋。

    尔芙将自个儿这想法一说,秦嬷嬷就忙推辞道:“奴婢不敢愧领。”

    “哦?”尔芙有些好奇的反问道,“这送上门的好处,秦嬷嬷又为何推辞呢?”

    秦嬷嬷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沉默了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终于说出了她自个儿的为难之处,那就是她担心其他人心生嫉妒将她隐藏在暗处的黑历史揭露出来,这就是尔芙所说的那种了,人无完人,谁又能一点缺点、一点黑历史没有呢,秦嬷嬷是担心好处领到手没几天,反倒丢了现在手里这份美差、肥差。

    对此,尔芙并不意外,她笑着摆摆手,安抚道:“秦嬷嬷,你不必忧心这些事。

    我想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送你这份厚礼的原因,无非就是一点,那就是希望府里的各处管事嬷嬷能心里有所期盼,更好地约束住自个儿的贪心,所以就算有人过后会来找我告你的黑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儿,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当然了,你也可以先于其他人一步,自己坦白,将过去的一些错处好好说说。”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诗兰搬把绣墩给秦嬷嬷,让秦嬷嬷能够坐下回答,毕竟秦嬷嬷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让这样年纪的人站着和坐着的自个儿对话,她这心里压力还是蛮大的。

    秦嬷嬷忐忑地欠身落座,有些犹豫,有些惆怅,但是也有些暗喜。

    有些犹豫是犹豫自个儿要不要和尔芙坦白过往的黑历史。

    有些惆怅是惆怅自个儿不争不显,怎么就入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眼呢。

    有些暗喜,自然是暗喜自个儿苦熬这么许多年,终于熬到了尔芙这位明主的赏识。

    诸如此类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最终秦嬷嬷决定完完全全的效忠。

    她相信自个儿的眼光,也相信自个儿能迈过眼前这个坎儿,更相信尔芙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主子,所以她仅仅是沉默了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打定主意了,先老实交代自个儿过往的一些黑历史。

    比如她在没有成为管事嬷嬷之前,也曾偷偷给管事嬷嬷们塞过红包讨好。

    比如她在刚刚成为管事嬷嬷的时候,也曾受过底下人的孝敬。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她也曾用灰色收入在外面偷偷置办了些产业。

    比如她成为管事嬷嬷以后,府里的其他主子也曾拉拢过自个儿。

    ……

    秦嬷嬷这一说,便足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越说就越没底气,越说声音就越低,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尔芙的脸色了,果然她是有些高看自个儿的品行操守了,不说还不觉得自个儿有多少短处,这么细细回顾一番,这才发现有好多黑历史,也不知道福晋知道以后会不会反悔,她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好在尔芙是个很靠谱的主子。

    她并没有故意装高深地让秦嬷嬷忐忑不安,等秦嬷嬷话音一落,她就已经送给了秦嬷嬷一颗安心丸,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脸上写满了宽和二字,笑着说道:“过去的事,那就让它都过去吧,你也不必将这些事当做负担,毕竟我和你都知道就府里的情况,如果没有人提拔,一个普通的宫女想要成为有脸面的管事嬷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你保证今后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来,那咱们就当做过去的事儿都没有发生。”

    说完,她又让诗兰给秦嬷嬷端杯茶过来,让她能够喝杯茶润润嗓子。

    毕竟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没有人能够不口渴,没有人能保证嗓子不沙哑,何况秦嬷嬷这心里紧张得都快要被自个儿吓哭了,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要是再不喝水补补水,尔芙还真担心她会晕过去。

    秦嬷嬷得到了尔芙的保证,心里一轻,接过茶碗,也不拘谨了,连忙喝了两口。

    “行了,该说的正事都说完了,我再和你说点闲事吧。”尔芙见状,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她示意诗兰又取杯茶给秦嬷嬷,这才漫不经心的柔声说道。

    秦嬷嬷闻言,忙应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我明个儿要请账房入府查账,阖府上下的各处账目都不例外,你管着的公中库房的账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可不想当众出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尔芙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警告道。

    秦嬷嬷连忙回答道:“关于账目的问题,主子您大可放心,奴婢没那么糊涂。”

    “那就好,我要请账房先生进府查账的事儿,现在除了你我和我房里伺候的这些近身宫婢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不希望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你也要做到守口如瓶。

    如果有和你关系密切的人被牵扯进去,咱们过后再细细商量解决,我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尔芙却没有想要就此打断这个话题,她隔着镂空的落地罩和博古架指着书房书案上的那一摞子账本,正色道,她可不希望因为秦嬷嬷一个人,坏了自个儿杀鸡儆猴、斩草除根的好主意。

    秦嬷嬷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自是忙不迭地保证道:“主子,您放心。”

    “成,那你就回去忙吧,我将公中库房的大钥匙交给你,你要将这差事放在心上,约束好手下人,不要让我这个做主子的丢脸,也不要让我对你失望。”该说的事儿都已经说完,尔芙也不打算留秦嬷嬷在自个儿房里多待,她又简单叮嘱两句,便给秦嬷嬷下了逐客令。

    秦嬷嬷也不是那种分不清脸色的人,见尔芙这么一说,便恭声告辞了。

    尔芙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笑吟吟地目送着秦嬷嬷的背影走远。扭头瞧瞧诗兰和诗情等人,嘟着嘴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我全心信任着的秦嬷嬷,连她都能背着我在河间府置办下数十亩的良田,这其他管事嬷嬷到底在外藏了多少私产,你们敢想,怕是比一般地主乡绅的家产都要富裕吧!”

    “主子,这也是常态了。

    虽然咱们府里发下的月钱不多,但是能收到的赏钱不少,便是那些做洒扫的粗使宫女、抬轿的大力婆子,暖房伺候花木的花匠,一月下来,也能收到数十上百个大钱,这要是放在庄户人家,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何况秦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那赏钱都是真金白银,在外置办些田产、铺面,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实不单单是咱们府里这样,京中各处府邸都是如此,所以主子您不必太多心。”晴岚闻言,抬头瞧瞧尔芙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忙低声解释道。

第1840章

    第1840章

    台上的昆腔,登时停住了,在座诸妃亦是动作一致地围到了太后身侧,或是轻轻地替太后拍后背捋顺呼吸,或是孝顺地奉上热茶顺气……总之都在一瞬间就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不让自个儿落在他人之后,尽量表现着自个儿最孝顺的一面,便是尊贵如贵妃的佟佳贵妃亦是如此。

    现场唯一一个还在圈外的人就是尔芙了。

    “娘娘,可曾好些了!”这是宜妃娘娘的声音,滴里嘟噜的蒙语,说得流畅极了。

    “快喝口茶顺顺,总能好一些的!”这是柔婉如水的密嫔王氏的声音,吴侬软语,软糯动听,让人觉得舒坦极了。

    “还是吃块梨子吧,这是上好的雪梨,最是止咳润肺了!”这是恬静细腻的惠妃的声音,她性格恬静无争,既不想专美人前,也不愿落后他人,所以选择了稍稍晚些,这才端着已经切成小块的梨子来到桌边,低声劝说道。

    以此类推,其他人亦是如此。

    太后娘娘有些无语地接过这人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又接过那人送上的水果吃一块,再任由不知道谁在自个儿背上敲着,明明咳嗽都止住好半天了,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嘴里都被各种吃食给塞满了,好不容易才摆摆手,给自个儿找到机会,忙朗声说道:“哀家身体不适,便不和你们在这里听戏了,你们自个儿玩耍吧!”

    说完,她对着身旁伺候的老仆招招手,如同逃跑似的离开了人群。

    太后这一走,一些心思通透、心细如发的嫔妃就也撤了,谁不知道康熙帝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别看太后娘娘就是咳嗽几声,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传到乾清宫那边去,康熙帝必然亲来探望,她们还得赶着过去刷好感度呢,而如宜妃、惠妃这些宫中老人儿就显得理智多了,待到那些小人物走远,这才各找借口地离开了漱芳斋。

    首先,宜妃和惠妃撤了。

    不过她们和那些小宫妃的想法不同,她们没有忙叨叨地追到宁寿宫去,而是选择先回到自个儿宫里去炖甜汤,什么川贝枇杷露,什么雪梨百合汤,反正都是些润肺止咳的甜汤,比起苦巴巴的药汤容易入口,止咳润肺的效果也不差,这端着送过去,也显得她们更有孝心些。

    其次,成妃和荣妃撤了。

    不过她们没有回宫去炖甜汤,而是选择将太医院送过来的成品药丸和药包带着,直接到宁寿宫去献宝了,这些小病小痛的事儿,并不需惊动太医院那些老太医们,一点药包、药丸子就能很好的缓解症状,比起用甜汤效果快,也不难入口,有些更是只要挂在床边就能用的。

    再后来,漱芳斋里就剩下尔芙和佟佳氏,以及佟佳贵妃三人和众多宫婢了。

    尔芙既然知道佟佳氏是故意来宫里找佟佳贵妃说话的,她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碍事,而且她也不需要费心费力找借口,直接说自个儿身体不适要去后面更衣,叫过一个小宫女引路,便顺顺当当地离开了漱芳斋的戏台。

    至于好奇心,那完全可以留待以后在满足了。

    她相信佟佳贵妃是聪明人,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她也相信佟佳氏是聪明人,即便想要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做出可能伤害到四爷府整体利益的事儿,有了这两个前提做保证,尔芙就不需要如同防贼似的防范着佟佳氏和佟佳贵妃,毕竟太好奇地待在旁边充当电灯泡,难免会让佟佳贵妃和佟佳氏觉得心里不舒服。

    漱芳斋的后殿里,布置得颇为讲究。

    尔芙坐在东梢间摆着的躺椅上,有滋有味地吃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小点心,一直等到前面的戏停了,她这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扶着诗兰的手腕,踩着平缓的步子往前面走去。

    前面,佟佳贵妃已经离开,尔芙含笑走到佟佳氏的身旁,柔声打趣道:“瞧着佟佳妹妹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你这是得偿所愿了?”

    “福晋说笑了。”佟佳氏脸色微变,轻声答道。

    “好好好,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尔芙也并不是想要打探佟佳氏的秘密,纯粹就是顺口一说,她见佟佳氏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她也就将那点好奇心都收了回来,转移话题似的说起了要回永和宫的事儿,“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道娘娘那边怎么样了,咱们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扯扯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径自往外面走去。

    永和宫里,乌雅赫赫比以往更加殷勤地伺候着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却没有如以往那般将乌雅赫赫当成自个儿的亲女看待,带搭不理地说着闲话,不动声色地套着老四府里的动静,当她听乌雅赫赫说起老四昨个儿竟然留宿在佟佳氏房里的时候,这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是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看乌雅赫赫都不满意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拉得老长,沉声吩咐道:“你这进府也有些日子了,该争就要争,争取尽快替老四生个小阿哥,你别忘记你阿玛是为何将你送进府里伺候的!”

    “你得争点气,你和老四是表兄妹,关系本就亲近……”

    “早点生个小阿哥,那更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这女人的姿容如花般短暂,别耽搁了自个儿的好岁数,耽搁了自个儿的前程。”

    “老四府里的女人不少,却也不多……”

    德妃娘娘唠唠叨叨的说着,听着外面响起尔芙和佟佳氏的声音,登时止住了话茬,摆摆手,让乌雅赫赫退到了旁边候着,将二人招呼了进来,又挨个叮嘱一番,便给她们下了逐客令。

    “本宫以前瞧着赫赫这孩子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笨呢!”目送着三女离开,德妃娘娘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热茶,浅浅抿了一口,满脸不痛快地低喃道。

    “雨荷呢?”德妃这般说完,抬头瞧瞧旁边噤若寒蝉的宫婢,摇头问道。

    小宫女闻言,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雨荷姐姐去四执库找翁公公领份例了。”

    “本宫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德妃抬手拂过鬓边簪着的赤金绞丝步摇,拨动着片片用金银丝缠出来的蝴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还要说话的小宫女赶到殿外去候着了。

    这些半点事都没经过的小宫女都是最近刚调到永和宫这边伺候的新人,伺候人的本事还成,就是这眼力见太一般了,比起那些被放出宫的老人儿,用起来就是不顺手,如今还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就剩下雨荷和雨蝶二人了,偏偏有太多事都需要这两个人去张罗,弄得她想要找个人说些体己话都费劲了!

    想到这里,德妃娘娘又是一阵叹息,她有些想念毓秀姑姑了。

    她又在正殿上坐了一会儿工夫,捶捶微微酸疼的双腿,叹着气往内殿里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去内务府领取份例的雨荷从外面回来了,德妃娘娘忙将她招呼到身边儿,也顾不上去关心那些份例的数目是否有问题,压低声音吩咐道:“你想想办法,抓紧把咱们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往回调调,这些个小宫女,让她们该去哪去哪,一个个打扮得妖妖幺幺的,瞧着就觉得别扭。”

    “娘娘,奴婢劝您一句,再忍忍。”雨荷闻言,低声劝道。

    德妃娘娘满脸烦躁的催促道:“有话就说,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亦不是三天两天了,别藏着掖着的。”说完,她捏了捏眉心,强行压制住要发火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顺心顺意的日子过久了,这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这种有些突兀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闲心去过问老四和尔芙那些乱遭事儿。

    雨荷也瞧出来了几分,她笑着上前几步,半蹲在德妃娘娘腿边儿,一边替德妃娘娘捶着腿,一边柔声道:“娘娘,您也该知道皇上现在对内务府是个什么态度,这次皇上将宫里这些到年纪的宫婢都放出宫去,便是一次试探,不但是咱们永和宫是这样,其他各宫都是如此,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冒头呢,替其他娘娘趟路呢!”

    德妃娘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打断了雨荷的话,咬牙道:“唉,这些事儿,本宫何曾不知道,只是本宫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觉得舒坦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那些太医还敢说本宫的身体无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收了其他人的好处。”说完,她推了推腿边儿半蹲着的雨荷,迈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凋谢的花卉盆景,沉默了许久,将雨荷叫到身边,压低声音的吩咐了几句,便直接往床边走去。

    雨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伺候着德妃娘娘歇下,这才下去安排。

    无非是从外面找个医术靠谱、且值得信任的人进来替德妃娘娘检查检查身体而已,这点事儿,要是放在以前好办,让人给十四爷府上传个信就是了,但是现在十四爷不在京里,十四福晋和四福晋的性格相差无几,不爱应酬交际,除了府里当值的太医,估计也没有其他大夫能指望上,所以这找个医术、人品都能靠得住的大夫,就让她为难了,她一个在宫里深居简出十余载的老宫女在宫里有人脉,可是在宫外连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她略一犹豫,便将主意打到了已经被安排到四爷府当差的毓秀身上。

    至于为何不选择直接给四爷府传信……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她是德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德妃娘娘对四爷和十四爷的区别,虽然现在看似四爷和德妃娘娘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到底隔着一层关系呢,还不如找自个儿的老姐妹毓秀来得方便,而且她相信那位性格单纯的四福晋不会不管德妃娘娘的事儿。

    想到这里,雨荷脸上的愁容微减,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四执库当差的翁公公……本来正坐在偏房里喝茶,远远瞧见雨荷去而复返,忙满脸堆笑地迎出门来,他是依仗着永和宫这位德妃娘娘做靠山,这才能够坐稳四执库管事这位置的,他可不敢得罪了雨荷这位大宫女,所以雨荷拜托他给已经出宫的毓秀姑姑传个信这点小事,连个磕绊都没打,翁公公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喝茶。”雨荷笑呵呵地拍着翁公公的肩膀,柔声道。

    “得嘞,我肯定把姐姐的事儿放在心上,最迟明个儿就给您回信。”翁公公笑得越发开怀了,拍着胸脯,连声保证道。

    “那成吧,娘娘那边离不得人伺候,我就先走了!”雨荷闻言,笑着点头道。

    说完,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致香囊,送给了翁公公,便拎着翁公公塞给她的一小包茶叶,直接回永和宫那边等信去了。

    按下永和宫里的这些事儿不提,回到景仁宫的佟佳贵妃亦是一脸纠结。

    佟佳贵妃也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管佟佳氏的事,论亲疏远近吧,佟佳氏和她是姑侄关系不假,但是本就不是同出一房的人,她进宫的时候,佟佳氏还没有出生,这也顶多就算是个亲戚罢了,而四福晋尔芙是她挺喜欢的一个晚辈,让她这落寞无趣的生活有一丝光亮,从小就享受着佟佳氏一族带给她的尊崇生活,她好似也该为同族所出的佟佳氏做些事儿,不过这样她该如何面对尔芙呢!

    有些犹豫的佟佳贵妃将手里攥着的绢丝帕子拧成了抹布样儿……

    “娘娘,甭管如何,您和佟佳侧福晋都是同族姑侄,既然她现在都求到您头上了,您就替她和四爷说和说和呗,而且即使您不管她,她到底也是四爷府里的侧福晋,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您如果真觉得为难的话,那您就直接将这事告诉给四福晋,这四福晋要怎么做,那就不管您的事儿了!”

第1841章

    第1841章

    原因很简单,因为德妃娘娘是那种标准的外热内冷性格,瞧着是一位特别和善、容易相处的淑女,但是其实并不容易接近。

    尔芙也算是常来往于宫中了,却是少有被留下用膳这样的待遇。

    而今个儿德妃娘娘竟然撑着病体,留她在宫里用膳,苏姚如何能不意外,尔芙又如何能不意外呢!

    其实细细想想,她们二人也就明白德妃娘娘的苦心了。

    是的,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的目的,本就是想要能压制住外界那些不靠谱的传言,而最好的办法,无非是由德妃娘娘这位婆母表示出对尔芙的看重,留尔芙在宫里一块用膳,这绝对是诸多办法中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了。

    其实这安排也是错有错着所致。

    德妃娘娘本来是打算赏尔芙点衣裳首饰的,亦是亲近体恤之意就算了,并没有想过要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但是还不等她说出她的本来安排呢,尔芙就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尔芙弄得自个儿双眸红肿,难以掩饰,这要是让她如此状态地离开永和宫的大门口,那外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传言呢……

    正因为如此,德妃娘娘唯有临时变卦,留尔芙在宫里用膳了。

    而尔芙呢,她倒是无所谓,德妃娘娘对她的温言抚慰和宽勉之词,让她那颗飘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也让茶饭不思几日的她,终于找到了饥饿难耐的感觉,这会儿德妃娘娘赏脸留饭,真可谓是急她之所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推辞拒绝呢!

    只是将自个儿独自锁在书房几日的四爷得知这消息,却有些慌神了。

    在他的心目中,德妃娘娘是那种最在意颜面、名声的性格,原本她就有些不满康熙帝为尔芙选择的养父母人选,认为尔芙以如此低微的出身,实在是难以匹配嫡福晋之位,但是因他对尔芙情根深种,尔芙也还算是讨她喜欢,她这才捏着鼻子忍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现在却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那么德妃娘娘此时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安排,便显得有些诡异了,而对自家额娘并不太信任的四爷,更是直接就想歪了。

    四爷的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般的闪过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借刀杀人。

    其实也不怪四爷想歪,实在是他被宫里宫外这些心狠手辣的女人吓怕了,他很是自然地就想到了宫里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正是宜妃郭络罗氏的远亲。

    宫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一个秘密,宜妃郭络罗氏是德妃娘娘的老对手了,两人从双十年华斗到现在,从不起眼的贵人小主互踩至妃位,便是原本仅仅是互看不爽的一点小问题,现在也早已结成死仇,恨不能一时就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么问题来了!

    此时自家额娘会不会借宜妃郭络罗氏的人对尔芙动手,然后再送给宜妃郭络罗氏一顶金灿灿、亮闪闪的黑锅呢!

    四爷心里的答案是这个可能性很大,甚至早在德妃娘娘请尔芙进宫前,便已经开始谋划了。

    想到这里,已经沉闷数日的四爷坐不住了。

    他揉着多日未睡所致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瓜儿,对着落地罩旁望窗叹气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备车,爷要进宫去给额娘请安。”

    说完,他就拖着僵硬的身子,摇晃着站起身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

    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苏培盛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同时尽责地提醒道:“主子爷,要不还是奴才先伺候您洗漱收拾一番吧,您这几日为着大阿哥的事情不眠不休,瞧着就很是疲惫的模样,这要是让娘娘瞧见,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您该洗漱一番,别熏坏了宫里的娘娘们。

    四爷也是担心尔芙的安危,有些慌神了,直接忘记自个儿已经几日未曾梳洗过的事了,但是经苏培盛这么一提醒,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催促苏培盛去准备梳洗要用的家伙什儿和进宫要穿戴的袍服官帽。

    匆匆洗漱一番,连胡须上沾着的水都没擦干,四爷就骑着快马出府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连跑带颠,累得身下宝驹都快要吐白沫了,累得自个儿气喘吁吁,总算是赶在宫女们摆膳前,呼哧带喘地出现在了德妃娘娘的面前,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尔芙那双红肿如刚做完双眼皮手术似的双眼,登时就是一阵心疼。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恨不得立刻将尔芙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随后四爷才注意到德妃娘娘恼怒的模样。

    “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彻底被四爷恶心到的德妃娘娘,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甩袖就往内殿里走去,老四急吼吼赶来救妻的模样,哪里瞒得过她这个额娘的眼睛,自个儿一番好意被亲生儿子如此误会,她焉能不动怒呢!

    尔芙一脸懵地瞧瞧德妃娘娘离开的方向,又瞧瞧额头挂汗的四爷,快步走到四爷跟前儿,压着嗓子,轻声提醒道:“你误会娘娘了!”说完,她就一本正经地走进了偏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着和苏姚安排着摆膳的事。

    本来这种事也不适合她这个儿媳妇掺和其中。

    四爷闻言,总算是看明白了一切,他扭头瞧瞧偏殿那桌稍显寒酸的膳食,再联想到尔芙那双红肿不堪的双眸,哪里还想不明白德妃娘娘留尔芙在宫里用膳的原因呢,那自个儿这着急忙慌往宫里赶的德行,可不是太伤娘娘的心了。

    既然是自个儿误会娘娘的美意,伤害到娘娘的疼护之心,那就要认错。

    他瞧着尔芙没心没肺张罗摆膳的模样,暗恼尔芙竟然袖手旁观,也不想着帮自个儿和娘娘解释一番,气得是连连跺脚,但是一想到自个儿的额娘--德妃娘娘可能正在内殿里暗自垂泪,也不敢多耽搁,赶忙往内殿的方向追去。

    四爷站在内殿的碧纱橱外,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苏姚,你别劝本宫,本宫这会儿不想看到老四的脸,你伺候着他们用过膳,便送他们出去吧!”德妃娘娘并没有想到四爷会追过来道歉认错,只当是自个儿的近身侍女苏姚过来劝说呢,隔着碧纱橱,冷声说道。

    四爷闻言,只觉得满脸发热,羞愧难当,却也不愿意如此离开。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德妃娘娘伤心,他又轻轻敲敲房门,诚恳认错道:“额娘,儿臣知道自个儿错了,您别生儿臣的气,只当儿臣不懂事了!”

    “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这次德妃娘娘没有再隔门回答,三两步走到门前,一把扯开虚掩着的房门,怒气冲冲地瞪着比自个儿还高些的老四,沉声讽刺道,只可惜微微发抖的声音,泄露了她心底的伤心和悲凉之感。

    四爷见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德妃娘娘跟前儿。

    他没有狡辩自个儿的来意,也没有想过要含糊了事,恭声答道:“儿臣知道自个儿让额娘伤心了,儿臣不信任额娘,误会额娘的好意,请额娘责罚。”说完,他就如同变戏法似的将自个儿藏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捧到了德妃娘娘的眼前。

    这是四爷在效仿尔芙教训弘昪时的做法,特别准备下的工具。

    德妃娘娘见状,愣是被气笑了。

    她抢过老四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空气抡了两下,便在心里原谅了老四,苦笑着说道:“你还真当自个儿是个孩子呢,赶快起来吧,让底下人瞧见,还不得笑话你这个亲王没正行的!”

    说完,德妃娘娘就直接绕过四爷身边,走出了内殿。

    虽然是亲生母子,但是老四是男子,又是已经娶妻生子的爷们,她不好让老四进内殿说话。

    四爷也知道内殿不是说话的地方,见德妃娘娘往偏殿走,便也跟过去了。

    他颠颠地跟在德妃娘娘身后,也不说话,一路跟着德妃娘娘来到偏殿,直到德妃娘娘招呼,这才撩着袍摆坐到桌边。

    “其实你不来,稍后额娘也得让人去传你过来,弘晖的事,额娘知道你心里面难受,但是你也不该如此任性地丢下府里那些人不管地躲进书房里,任由外面的谣言四起,难道弘晖不在了,你还打算逼死你的福晋,逼死你的其他儿女?”德妃娘娘瞧着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老四,沉声教训道。

    她气老四的不懂事,更气老四的不负责任。

    同为女人,她理解尔芙的难处,理解尔芙为何会哭得那般狼狈,所以就算老四今个儿不主动过来,她也有叫老四过来好好说说他的打算,因为这时候她不替尔芙说句话,也没人会替尔芙说话了。

    坐在德妃娘娘身侧的尔芙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了。

    四爷也知道自个儿躲进书房的举动不妥,但是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太伤心了,世间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他还不算是个白发人,不过丧子之痛,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偏偏他又是个要强的个性,不肯将软弱表现出来,只想着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也就忘记尔芙要承受多少非议了。

    等到外面谣言四起之时,他还沉浸在失去弘晖的巨大痛苦中呢……

    其实不单单是他心里痛苦难当,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尔芙,毕竟是他丢下尔芙独自面对这些非议的,一想到要面对尔芙失望的目光,他就更加不愿意离开书房了。

    说句实话,如果今天不是他误会了德妃娘娘的好意,来不及考虑太多,便赶着进宫来解救尔芙了,他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呢!

    只能说,此时此刻的四爷是软弱的、脆弱的、敏感的……

    “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会安排人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传播谣言,重重责罚背后之人,免得福晋继续受人非议。”四爷听德妃娘娘这么一说,老脸发红的回答道,同时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尔芙的表情,他怕尔芙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尔芙并没有去看四爷,也并未流露出任何让四爷不安的情绪来。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之前和德妃娘娘痛哭一场,说尽了自个儿的委屈和伤心,又见过四爷急匆匆赶来的模样,也就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便是还伤心着,却也不是那么伤心了,还不至于直接表现出来。

    德妃娘娘却有些失望,因为四爷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中规中矩了。

    她脸色微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如此安排,虽然也算稳妥,但是却不足以压制住外面的流言蜚语,因为好事者太多,等着看你笑话、看尔芙笑话的人,也太多了,其实想要让这件事彻底平息,最好的办法就是调查清楚真相。”

    “儿臣何尝不知呢,只是调查弘晖遇害的真相,远比调查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要难得多,耗时也要更多数倍,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福晋被人议论更久时间!”四爷瞧着坐在自个儿对面的尔芙,轻声回答道,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尔芙继续被人说三道四。

    尔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甜蜜,却还是选择了德妃娘娘的安排。

    与其让四爷近乎蛮横地压下外面的流言蜚语,让这件事如同一颗钉子似的扎在所有好事者的心底,还不如彻底地调查清楚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四爷见尔芙也这般说了,他也就不再坚持自个儿的意见了。

    “好啦,该说的事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你们就从哪来回哪去吧。”德妃娘娘见状,果断给尔芙和四爷下了逐客令,不下逐客令不行啊,她今个儿本来就是强打精神,又陪着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这会儿早就累极了,实在撑不下去了。

    四爷见德妃娘娘满面疲惫,尔芙也是一脸憔悴,留下一句:“改日再进宫请安。”便带着德妃娘娘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礼物,和尔芙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府里,他懒得理会等在垂花门外迎接的一众内眷,直接陪尔芙回了正院,以示自个儿对尔芙这位嫡福晋的信任之意,也表明了他的态度,直到第二天早晨,他这才回到书房,开始安排人调查弘晖遇害真相。

第1842章

    第1842章

    随着无涯书院的名头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来书院读书的孩子是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个不希望自家女孩子抛头露面的人家,想着女孩子读书也不要钱,还能带出去一顿饭,便也就让家里头的姑娘来书院读书了。

    这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小孩扎堆的地方。

    各家各户都想要能承袭血脉的男孩子,所以各家各户的女孩子都不少,而往往这些女孩子在家的地位比起男孩子要低许多,现在来了书院里头,那些男孩子瞧着女孩子读书用的课堂,比他们的要精致许多,自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他们在家里,相对于注定是赔钱货儿的女孩子,已经习惯了被父母优待。

    开始就庄上的几个孩子还好,起码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也不愿意显得斤斤计较,或者是在意着家里头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随着来读书的孩子多了,这点点小的区别对待就变成了男女两方的冲突点。

    今个儿,邻村李家沟的李二狗,这个混小子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女孩子的教室,将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蛇,丢到了女生教室自带的茅房里面,吓得一个才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李二狗就是个小孩,他做的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密措施,何况这书院读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眷属关系,起先就男孩子知道这事是他做的,可是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女孩子的耳朵里。

    而小姑娘被吓哭的事情,也传扬开了。

    就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李二狗自恃他做了一件其他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领着几个小伙伴儿得意洋洋的跑到女孩子扎堆的小角落来炫耀,这让从小就接受尔芙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说法教导的小七怒了。

    在小七的带动下,这些女孩子就找到了李二狗的班上。

    别看李二狗是个男孩子,可是十来个女孩子围上他,他也发慌,但是在这个男权社会的影响下,他又不愿意表现得很胆小、很害怕的样子,最后就被小七领着一伙小姑娘给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本来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要是各自先生好好引导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就怕遇到那种将女子认为是附属品的先生掺和。

    开办书院之初,不论是胡跃林,还是孟罗祥两位老先生,他们的思想是开明的,但是随着书院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这后来的先生就出现了一些看似开明、实则内心迂腐的盗版货,而这件小七领着女孩子围攻李二狗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盗版货先生的班上。

    毛仁之,一位屡试不中的酸腐秀才。

    他本来就对于女孩子来书院读书这件事不看好,但是想着这书院的东家都是女人,便也就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可是出了小七领着一群女孩子打他班上李二狗的事情,他心底的那点不满意就爆发了出来。

    而偏巧和他有一样思维的先生不少,本就是一件小事,一下子就发展成了男女双方对峙的现象,戴先生领着一众女学生站在西边,以毛仁之为首的几个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领着各自班上的男孩子站在东边,如同盘踞在楚河汉界两端的雄兵一般,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离开,连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出面调停,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

    逼不得已,胡跃林只好请了尔芙这位东家出面了。

    “让孩子们回去上课吧!”好吧,听完胡跃林的一番解释,尔芙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孩子们,迈步走到院子中央的高台上,环视一眼左右,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领着各自的学生回去,安顿好各自的学生以后,来山长的房间,咱们一块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让孩子们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对峙。”

    说完,尔芙对着瑶琴一使眼色,径自就往另一侧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胡跃林和孟罗祥两位老先生是最先到位的。

    因为他们二人担任的是书院的正副院长,也就是山长位置,所以并不需要亲自教授学生,除非是遇到什么可心的孩子,才会亲自领在身边教导,有点类似于培养亲传弟子的模式。

    尔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低声问道:“两位先生,我虽然是这书院的东家,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深闺妇人,实在是不大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置才合适呢?心里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推动女子进学堂读书,这绝对是一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传统,已经传承许多年了,昔日的唐朝风尚,女子也能上街访友、游园赏灯的事情,早已经只能在史书杂记中看到,谁也不曾亲眼瞧见,如今就是在乡野之地还好说,这要是京城里头,怕是早就已经有那些酸腐儒生来堵门了。

    尔芙见二人不言语,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说出了自己个儿的想法:“如果两位先生没有主意,不如听我说说!

    我开办书院以来,一直提倡的就是要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不论男女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吧,总不能让我区别对待,至于说几个女孩子凑在一块,将李二狗这孩子给打了,那么咱们就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罚抄写、罚背书、罚打扫卫生……而李二狗偷偷往女生的净室里放小蛇吓人,也必须要罚。

    但是不管怎么罚都好,这件事就不该上纲上线的抬到女子入学的事情,女孩子读书识字就那么不好,女孩子就偏偏要围着三尺锅台转,我觉得并不是这样,虽说女子嫁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是这一个连自己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又该怎么教导孩子呢!

    我现在说,就是希望两位先生能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

    “那是自然。”

    关于这点,两位老先生倒不是如其他先生那般反对。

    在他们两位看来,女孩子入学读书,其实也是增广见闻。

    娶妻不贤,祸沿三代的老话儿,他们表示很认同的,而读书就是最好的明理手段。

    说白了,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

    不过这点,尔芙并不介意,她希望的是让女孩子也能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瞎,二来是为了给小七寻找玩伴,让小七在庄子上的日子能过得更加开心一些,所以不论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不反对她让女子入学的理念就好。

    三个人就这样,很快地达成了共识。

    随着戴先生和几位反对女子入学的先生先后过来,尔芙命瑶琴在外关上了房门,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毛仁之先生,我想问你李二狗往女孩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是对是错?”

    “那不过就是孩子的恶作剧,小玩笑罢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那些女孩子该不该入学的问题,这女孩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帮忙处理家事的才对,跑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来,本就已经不合礼教。”毛仁之知道尔芙就是书院的东家,却也没有放弃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思维,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孟罗祥和胡跃林两位老先生身上了,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尔芙身份高贵,也不过就是深闺妇人,不足以商谈如此重要的大事情。

    哎呀我去嘞!

    毛仁之的反应,虽然在尔芙的预料之中,可是尔芙还是被他的话气笑了,敢情这位挣着自己个儿的银子,享受着自己个儿提供的一切便利服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会街边给人代谢书信去呢!

    好女不跟古代直男癌斗!

    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破坏内部稳定了,尔芙这般安抚着自己,瞧了眼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戴先生,接茬说道:“毛仁之先生,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好么?

    我问你,李二狗往女爱子的房间放蛇的事情,对,还是不对?

    这件事的事端,明明是李二狗这个性格有些调皮的男孩子做的,而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女孩子就该待在家里头闭门不出,不该入学。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你要因噎废食呢?”说完,尔芙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毛仁之身后几个与他一个观点的先生们,默默地在心里对他们竖了几个中指。

    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

    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合着就该将你们这些男人打板供起来就算是安分守己了,还真不是自大的一点点呢,就该把你们都统统丢到武则天统治天下的那会儿去,让你们和武则天说说安分守己的问题,看看武则天会不会将你们统统剁碎了喂狗。

    尔芙一句话,将毛仁之问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也更多的是因为尔芙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有压迫感的,要是戴先生说这句话,毛仁之等这些先生,有无数种说法,能将戴先生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尔芙可不在意这点,她不可能保证大环境下的男女平等,但是在她开办的书院里,一定要是男女平等的,那些个有大男人思想的男人都得忍着,不然就给她滚蛋。

    这就是她的想法。

    “书院是我为了庄户人家的孩子能人人读得起书办的。

    我所说的孩子是不分男女的,你们别和我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我这里就说不通这点,你们都该知道,我是地道的满人,在我们满人家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在外能骑马打仗,在内能打理家事,你们要是有意见的话,那么意见保留,我肯定不会采纳,更不会将女孩子都赶回家里去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你们可曾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都有自己个儿的家学,女孩子也都是读书识字的,她们家里头的男孩子,也都是不去私塾念书的。

    这话,我是第一次和你们说,也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男孩子读书,学习明礼守信,女孩子也该读书,从书中明白贤惠淑婉的道理,至于说男女大防的事情,男女学生都是分开教导的,也就不存在这方面问题。”

    随着尔芙就这事发表了自己个儿的看法,毛仁之他们虽然不满,也不认同,却也没有再提出其他的反驳意见,尔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茬说道:“我诚信请了诸位先生来教导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我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不同于祖辈人的出路,我希望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人能更用心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们手中的武器,我绝对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们在院子里对峙。”

    “若是你们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尔芙说完自己个儿想说的,想着那些没有先生看着的孩子们,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呢,也就不打算多留他们,直接下了逐客令。

    厢房里,很快就又剩下了尔芙和两位老先生。

    尔芙这才收敛了周身的压迫感,勾唇一笑,对着两位老先生,微微颔首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虽然可以暂时压下去,可到底不过就是临时的法子,那些先生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其他的就只能靠两位先生慢慢劝解了。

    我相信这些先生都是明理之人,不过就是一时不大适应女孩子出现在书院里头,这才会做出这般过激的举动,只要慢慢劝导,还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做法的,如果有实在是不听劝解的人,两位先生也不必太过为难,只管请他离开。”

    说完,尔芙又请孟罗祥老先生将她刚才说过的对于这次事件的引起者李二狗、小七等一众人的处理决定,写成了告示,张贴在了出入书院门口必经的门柱旁边,这才领着瑶琴回去了。

第1843章

    第1843章

    针线房在四爷府西南角一处小小的四合院中。

    面阔三间的上房是所有绣娘上工做活的一个大开间,尔芙为了让绣娘能在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下工作,特地让人将糊着高丽纸的菱形隔扇窗都换成了琉璃窗子,另外还托炫彩坊的工匠,打造了一批悬挂在顶棚的琉璃灯,每盏琉璃灯上,皆镶嵌着十余面西洋镜子,让烛火微弱的光线经过折射,更加均匀地投射在房间里,免得这些成日低头做针线的绣娘,在昏暗的环境下,渐渐熬坏了眼睛,最终落得个晚年凄凉的悲惨下场。

    不知感恩的人,总归是少数的。

    针线上的一众绣娘感受到尔芙对她们的关心,也更加卖力气,比如这次赶工府上诸位女主子的过年新衣,若是换作以往,她们必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由头,想方设法地讨要各种好处,或者是想法子尽量拖延,但是这次绣娘们却心甘情愿地赶工着,甚至连一些之前留下压箱底的绣活都拿出来凑数了。

    当尔芙来到针线房的时候,一套套的衣裳都已经裁剪好,衣襟、袖摆、领口等需要装饰的绣活,也都已经筹备得差不离了,只等着一一缝合,简单熨烫熏香,便可以分别送到各院交差了,就算是打理针线房有些年头的闵嬷嬷都不禁佩服尔芙这种收买人心的法子,可比乌拉那拉氏之前赏下银钱贿赂的法子,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有余。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尔芙做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举动而已。

    尔芙瞧着那一件件摆在绣娘案头的衣裳片子,又细细查对了一遍用料的颜色和绣活儿,终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让青黛给这些加班加点、点灯熬油赶活计的绣娘打赏,一边忙交代了丫儿去大厨房那边传话,交代大厨房给针线房的膳食要更加精致些,着重准备些清目明神的吃食,免得让这些绣娘伤到了眼睛。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大家伙儿了。

    等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禀明咱们四爷,让他给大家伙儿一封厚厚的封红。”尔芙拍了拍手,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个儿身上,也不说那些长篇大论鼓动人心的废话,笑着说了要给大家伙儿讨赏的话,又让小宫女给自己去库房捡了几块边角料拿着,便跟着闵嬷嬷去旁边的小房间说话去了。

    尔芙坐在临窗摆着的官帽椅上,客气地让闵嬷嬷坐下,顺手接过闵嬷嬷递上的册子翻了翻,这上面记着的都是院里绣娘做活的情况和使用针线布料等各种库存的消耗情况,其中用红笔着重勾勒出来的,就是故意给尔芙找麻烦的个别绣娘和损坏料子、占四爷府便宜的不好情况。

    什么地方都有那些个损人利己的事情。

    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尔芙虽然是看不惯这些事,却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略微不喜的拧了拧眉,合拢了手里头的册子,对着闵嬷嬷微微颔首一礼,含笑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窝在院子里养胎,针线房的这些事情,全仰赖嬷嬷来细心料理了,这是我送给嬷嬷的一份小心意,还请嬷嬷不要嫌弃。”

    说着话,她就是一摆手,命丫儿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

    剔红锦盒里,一对银鎏金镶翠的如意长簪是炫彩坊的精品,也是下一季才会上市的新品,虽说价格算不上特别贵吧,但是目前却是专门为炫彩坊会员中三品以上官宦福晋特地画样定制的新年赠品,送给闵嬷嬷,自是因为她知道闵嬷嬷正在给自家要出嫁的小女儿准备嫁妆,有这么一对簪子在,足够闵嬷嬷的小女儿风风光光出门子了。

    除此之外,锦盒的最下面,还放着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这绝对是一份面子、里子都给了闵嬷嬷的赏赐。

    “奴婢哪里能当得侧福晋如此客气,奴婢也不过就是做好本分而已。”闵嬷嬷不是个不知抬举的人,虽说她原本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不假,但是却也没有故意为难过瓜尔佳氏这位侧福晋,如今乌拉那拉氏死都死了,她自是更加懂得进退,原本她以为她就算是不被赶出府去,也绝对会丢了针线房管事的差事,如今尔芙赏下这么一份贴心的赏赐,她自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闵嬷嬷说着话就要跪倒,被尔芙笑着伸手扶住。

    她不喜欢身边人又跪又拜的这习惯,进府这些年,也是没有改过来,她笑着让闵嬷嬷重新坐下,这才徐徐打开了话匣子,她绝对不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人,她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大肆更换府里头的管事人选,只要不是特别蹬鼻子上脸的内院管事,她自然愿意善待她们,比如眼前很是懂进退的闵嬷嬷。

    尔芙瞧着眼前有些拘谨地半坐在绣墩上的闵嬷嬷,嘴角的笑容一敛,将手中记录针线房库房存数的册子,轻轻送到闵嬷嬷眼前,声音轻柔、语气严肃的正色说道:“闵嬷嬷不必如此,你以后就会知道,其实我这个人的性子是很随和的,也不会纵容身边婢仆对下面的人吃拿卡要,若是当真有谁对你故意为难,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说,我定然会给你做主,不让你平白受了委屈就是。

    只是今个儿呢,我还是打算和你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这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吧,该赏赐的时候,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小气,但是若是你做不到安守本分,对着库房里那些名贵料子、金银丝线等东西乱伸手,一旦被我抓住,到时候,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闵嬷嬷闻言,更显忐忑,她虽说没有贪小便宜的习惯,但是针线房里的那些边角碎料,她也没少往家里头划拉。

    毕竟各院主子穿的料子都是些个金贵的玩意儿,就算是边角碎料拼对好了,那做出来的衣裳,也绝对比普通布料做出来的衣裳,显得更加贵重些,而且有时候这个边角碎料的范围,并不是太好界定,成匹的提花贡缎做了一身衣裳、鞋袜,那剩下的料子,拿出去变卖,也足够换上两匹寻常的缎子给自家几口人做上一身衣裳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现在被尔芙这么一提醒,她这么可能不心虚呢,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恭声答道:“这些事情,奴婢都明白,奴婢定会管好针线房这一摊事情,不让侧福晋为此烦心。”但是害怕归害怕,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她也只希望侧福晋不能发现这里面的那点花活了。

    只是她希望的事情,注定不能成真了。

    虽说尔芙不曾亲自打理在外置办的那些个产业,不过该明白的套路,她还是都特地了解过的,尤其是她还曾经亲自给四爷、小七他们做过亲子装,自是明白一匹料子能裁剪出来多少件衣裳的,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要深究,她扶额瞧着跪在地上的闵嬷嬷,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我今个儿给闵嬷嬷一个保证,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只希望以后,你能明白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不要再背着我做出让我太过为难的事情。”

    “奴婢晓得,奴婢定然不敢再犯。”有了尔芙这句话,闵嬷嬷松了口气,她也并非是非要贪墨这点好处,这次能保住手头的差事,她绝对不会再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动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她可是早就听说西小院这位侧福晋是个很大方的主子,在西小院当差的宫婢,不论品级,只要是到岁数出府的,这位侧福晋都送上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和添妆,而且那些个出嫁的婢仆,每每来府里头请安的时候,这位侧福晋打赏的时候,也从来不小气,便如今个儿给她和针线房那些绣娘的打赏一般,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好玩意儿。

    她相信有瓜尔佳氏管着针线上,她也更好管针线上的绣娘。

    “既然你明白了就好,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说着话,尔芙就给自己这次对话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她笑着让丫儿扶起了闵嬷嬷,边说边往外走去,手里头还拿着丫儿从杂物房里找出来的一些边角碎料,这些都是给府里头宫婢裁剪新衣剩下的,是她打算给丰台庄子上的无涯学堂送去的,让专门教授那些庄户人家女孩子学做针线活用的消耗品样品,只要那边的绣娘觉得这些边角碎料能用,她就准备给四爷府增加一个创收项目,将这些个边角碎料卖给书院,换上点散碎银子。

    “主子,这些边角碎料就算是有很多,也不值钱,就算是南城那边的针线铺子都不收的,您又何必在意这点玩意儿呢!”扶着尔芙出了针线房的丫儿,略显嫌弃地瞧着尔芙手里头拎着的一小包半角碎料,轻声说道。

    “开源节流,这些东西是不值钱,但是能不能换些钱?

    那肯定是能换钱的,至于能换多少钱,就说我手里头这点碎布头,要是卖给那些专门做鞋买的铺子去,起码够普通百姓人家一两天的菜钱儿。

    放在咱们府里,这些个零碎银子,虽说不算什么,但是给针线房添些灯油、火烛是足够的吧,能省一点就是一点,等你以后成家过日子,你就明白勤俭持家的珍贵了。”尔芙笑着扬了扬手里头的这些碎布头,柔声解释道。

    她能明白丫儿不理解的原因,古代的贫富差距,远比现代人想象得更大,如尔芙这般生活在官宦人家、出身权贵的闺阁小姐,很多都是不懂生活艰辛的,她们的一件衣裳、一枝珠花,可能就够普通百姓人家嚼用一整年了,更甭提四爷这种就是皇子龙孙的皇室子孙了,这也是为什么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明明做得是伺候人的活计,却个个都富得流油的原因。

    外面一钱银子就能买上几百个鸡蛋,卖到宫里头,那就立马就提价几百倍,这一日宫里消耗的各种食材,哪里能用千百来形容,这其中各层管事的分摊下来,绝对是一笔让很多人乍舌的利益,现如今的内务府还不过才刚刚见到些贪腐的苗头,她虽然插手不到内务府采买的这摊,却不妨碍她先拿四爷府这摊事练手,等到四爷登基的那天,她也有能力将内务府那些个贪婪的蛀虫都清剿一空,让他们能收敛起心底的贪婪,让不可控变成可控,让那些个想要贪银子的蛀虫有所收敛,也免得四爷被史书评说刻薄寡恩、吏治严苛,这般想着,尔芙解释起来就更加用心了,毕竟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婢仆,早晚都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关于尔芙这边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府里头的其他女眷。

    府里头的两位李侧福晋听着尔芙连针线房里的那点边角碎料都要收集起来换银子,一面嘲笑她眼皮子浅,和府里头伺候的奴才争那点小钱儿,一面将大厨房的账册拿到了跟前儿,细细翻看着,想着也要做出点什么事来给四爷看看,免得好事都让尔芙捡去。

    只是不同于尔芙的来历,不论是李荷茱,还是李氏,她们都不曾真正生活在百姓之间,听着管事一番巧舌如簧的辩解以后,便也就认同了大厨房的种种消耗,最搞笑的就是她们居然认为鸡蛋、米面这些个每日都离不开的吃食要日日采买才新鲜,当这种婢仆间的笑话,传扬到尔芙耳边的时候,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个儿听到的这一切。

    真是**的呀……

    要说青菜、水果要日日采买,才足够新鲜,尔芙还能理解,但是米面这些个食材,只要是保存得当,买上一次就足够吃上几个月了好伐,还有鸡蛋这种食材,买上几百上千就为了吃一天,这府里头的每个人得吃多少个,只不过她现在要去管,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就只能生生闷气就算了,但是却不妨碍她把这些事放在了心里,想着以后再和采买那些个贪心鬼算账。

第1844章

    第1844章

    他从小就跟在康熙爷身边,由康熙爷和当世大儒悉心教导,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自个儿的处境是多么尴尬,不管是他的哪个兄弟继位称帝,他这个曾经被议储的太子都要去做冷板凳,安安稳稳地做个悠闲到老的亲王,便已是新帝宽仁,若是碰上心思狭隘的新帝,估计一上位就要将他病故,他静下心来,侧面旁观所有兄弟,怕是也唯有老四能留他尊荣到老。

    明明他已经彻底熄了夺位的野心,一心按照皇上的吩咐,配合四爷完成交接工作,可是偏偏出现了四爷遇袭的事情,而所有明里暗里的线索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他,他现在当真是百口莫辩,即便是连皇上老爷子都怀疑他可能是面服心不服,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敲打过他多少次了,可惜他却连为自个儿辩解的理由都没有,几次想要和老四好好说说这件事,消除两人间的误会,但是四爷宁可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他这个挡箭牌太子的脸面,也不肯给他说话的机会,让太子妃和四福晋解释,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还不能解释清楚,他就要将写好的辞呈交给康熙爷了。

    特么的,这太子的活儿就不是人干的,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自个儿身为储君就能高高在上,这简直就是一面被皇上老爷子竖起来的活靶子,甭管是他的哪个兄弟想要夺嫡,他都会成为最先被针对的那个倒霉蛋,左右他现在都是不可能登基称帝,还不如早早就主动把自个儿头上的储君名分摘下去,领着一家老小去关外做个逍遥王爷呢!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胤礽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现在发自肺腑地讨厌留在京中,更是巴不得立时三刻就从压得他透不过气的奏疏、邸报中脱身,趁着自个儿还算年轻,好好去享受自个儿没有经历过的潇洒童年和自在人生,左右他有大把家当,走到哪里都饿不到,顶着皇室子孙的头衔,谁敢小看他半分,他的子嗣,也可以承袭他的爵位,照样做个自在逍遥的王爷,至于说,皇上这个累死累活,也没有个加班费的苦差事,谁爱干就谁去干吧,反正他是绝对不希望他的子嗣,也如同他这个倒霉蛋似的,最终落得个手足相残的下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

    后殿里,瓜尔佳氏可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要怎么给胤礽回话,猛然听见胤礽过来的通传声,连手里头的茶盏都跌落了,她连衣裳都顾不得整理下,便忙迎了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胤礽笑着扶起屈膝见礼的瓜尔佳氏,迈步就走进了殿中,他瞧着跌落在地上的茶盏,又扭头瞧了瞧瓜尔佳氏身上的茶渍,有些不喜地拧了拧眉,低声问道,“该不会是四福晋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泼了你一身茶水吧!”

    “不是,不是……

    四福晋温吞有礼,性格也很是和善,哪里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呢,实在是妾身太笨手笨脚了,刚喝茶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摔了手里头的茶碗,还溅了自个儿一身茶渍。”瓜尔佳氏可不想因为自个儿的原因,再让太子和四爷之间生出罅隙来,忙摆手解释道,还生怕太子不信地伸出了她被茶水烫红的手,指着手上的红斑,证明着自个儿的话。

    胤礽见瓜尔佳氏如此着急辩解的样子,心下更多了几分柔软。

    他如何能不知道瓜尔佳氏是为了着急出来给自个儿见礼,这才会失手打翻茶盏,他有些心疼地拉着瓜尔佳氏就往内室里走去,边走边吩咐宫人取来上好的烫伤药,细声安慰道:“爷和你是夫妻,来往你这里,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实在不必次次都着急出来迎接,难道爷会为了这些虚礼就责怪自个儿的妻子么,幸亏现在天气还算凉爽,这茶水送上来一会儿就凉了,不然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爷,妾身没事。”瓜尔佳氏眼圈微红地含笑应道。

    “知道你没事,你又不是瓷娃娃,哪里会是这点小磕碰就伤到的,不过这手上被烫伤,可是可大可小的事情,这要是留下疤,你还不得哭死,这些日子就不要再沾水了,洗漱就让底下人拧帕子擦擦就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胤礽难得能看到瓜尔佳氏如此小女儿的一面,他心下微动,伸手接过宫人送过来的药膏,一边轻轻替瓜尔佳氏涂抹着药膏,一边轻声打趣道。

    瓜尔佳氏脸颊微红地咬着唇瓣,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低头替自个儿上药的胤礽,最终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胤礽的后脑勺。

    当她的手搭上胤礽后脑勺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相信自个儿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要知道这男子的头就如同女儿家的玉足一般,哪里是旁人能随随便便就触碰的,便是她二人结发多年,哪怕是在床笫间,她也不曾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她愣住了,胤礽也懵了,被礼教约束甚严的两个人,双双都红了脸……

    最后还是胤礽先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慌乱地将药瓶塞回到宫女的手里头,连连揉搓着耳后那一小块位置,吞吐道:“那个……爷前面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先过去了,晚上再过来陪你用膳……”说完,他也不等瓜尔佳氏回应,迈步就往外走去,连小宫女撞到他,他都没顾得上责骂一句,便以最快地速度消失在了殿门口。

    “太子爷是害羞了吧!”从旁伺候的掌事宫女是自梳头留在宫里伺候的老人儿,她从小就陪着瓜尔佳氏一块长大,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见瓜尔佳氏还望着殿门口的方向愣神,不禁笑着打趣道,她最愿意看到太子和瓜尔佳氏亲近了,一路看着瓜尔佳氏如此艰难地在宫中撑着,她感同身受,别提多心疼了,现在总算好些了。

    “别胡说了。”瓜尔佳氏红着脸反驳道,抢过宫女手里的药瓶就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了床头的暗格里,这是胤礽用过的药瓶,她仿佛还能闻到药瓶外侧,那股独属于胤礽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道,这样的宝贝,她自是要好好收藏起来了。

    重新让宫人拿过其他的烫伤药,将手上的点点红肿涂抹好,瓜尔佳氏也算是彻底冷静下来,她这才想起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四福晋给出的回答告诉太子爷,又忙招呼过宫人伺候自个儿梳妆、更衣,打算亲自往前头的毓庆宫正殿走一趟。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有出门,李佳氏和林氏就双双过来了。

    当然,这两位绝对不是来给她请安的,而是借着请安的幌子来看她的笑话啦。

    同四爷府一般无二,毓庆宫里也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太子爷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才不过盏茶工夫就传遍了毓庆宫上下,早已是深谙太子爷心性的两个侧福晋,根本没想到已经有了数个孩子的太子爷,居然会在瓜尔佳氏跟前流露出毛头小伙子的一面,自个儿不好意思地转身逃跑,只当是瓜尔佳氏是个蠢妇,不知又怎么得罪了本就心情不大好的太子爷,特地过来嘲笑瓜尔佳氏的丑人多作怪的。

    这种事,在毓庆宫里,也早就不是头一遭了。

    别说今个儿太子爷并没有落她的脸面,李佳氏和林氏的多番嘲笑于她而言就如同是场闹剧般可笑,便是太子真的落了她的脸面,她从小就建立起的自尊心,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这两个女人跟前流露出分毫软弱之态,偏偏李佳氏和林氏根本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二人见瓜尔佳氏强作镇定的样子,更觉得发自内心的痛快,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若不是自个儿家世不如瓜尔佳氏出众,若不是瓜尔佳氏是康熙老爷子属意的太子妃人选,这毓庆宫里里外外,哪里轮得到瓜尔佳氏这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做主。

    可惜这些话是她们二人疯魔了都不敢说出口的。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让她们二人更是变本加厉起来,一句句冷嘲热讽就如同早已经打过腹稿似的脱口而出,可惜她们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瓜尔佳氏暴怒而起,便被同样想起没有和瓜尔佳氏说正事就离开,而急忙转身回来的胤礽含怒呵斥给打断了。

    胤礽,也并非如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就是个天生喜欢宠妾灭妻的主儿,可是自小跟在康熙帝身边,他看过太多美人,或是娇媚、或是婀娜、亦或是有着几分刁蛮任性,总之是早就被娇花迷昏了眼。

    而瓜尔佳氏模样不算出众,性情温婉淑惠,言行举止,皆是教习嬷嬷细致调/教过的,当然不可能如其他妾室那般轻佻和魅惑,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很难对瓜尔佳氏生出爱恋之情来,加之后院其他女人众口一词地诋毁,即便是精明如他,也难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而随后瓜尔佳氏自暴自弃的行为,更是让他确信了后院其他女人的说法,虽然面上还保持着对瓜尔佳氏的敬重,却是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瓜尔佳氏的身边,甚至还会给那些自称自个儿受委屈的妾室做主,转头来找瓜尔佳氏的麻烦,可是他却是从未亲眼看过这些在他跟前,一个个如同乖猫似的女人在瓜尔佳氏跟前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此时一见,他只觉得他就如同个傻子似的被这些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哪里能不愤怒,同时他也对瓜尔佳氏生出了几分抱歉。

    其实,即便是他之前和瓜尔佳氏看似走近了几分,却从未真正地关心过瓜尔佳氏,不过是因为康熙老爷子之前和他说起,有意要将瓜尔佳氏膝下唯有的女儿嫁去准噶尔和亲,他心知瓜尔佳氏将三格格视作命根子,所以心生愧疚,想要在这些日子里,多多陪陪瓜尔佳氏,让瓜尔佳氏不至于太反对这桩亲事而已。

    说白了,这就是一次美男计。

    只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长久相处,昔日看不到的好,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胤礽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和瓜尔佳氏亲近,却也真正感受到瓜尔佳氏对自个儿的用心,所以渐渐地,他也就分不清这是场戏,还是他发自本心地想要和瓜尔佳氏好好相处,这才闹出了他刚才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因为他很怕瓜尔佳氏是在同样算计着自个儿,相比于三格格,他显然更看重李佳氏和林氏所出的阿哥,他怕他对瓜尔佳氏的一时动心,让瓜尔佳氏变本加厉地对宫中的其他阿哥下手。

    他还没有忘记李佳氏的长子是如何死在瓜尔佳氏手中的。

    那次,他随着皇上去南巡,没有带任何女眷在身边,也没有带已经十岁上的小阿哥同行,因为那时候南边正在闹灾,连皇上老爷子出巡都是轻车简从,可是他却没想到就是他的一时疏忽,瓜尔佳氏就趁着这机会,放任小阿哥病重,却故意拖延时间,不肯为小阿哥请太医,就这样眼瞧着已经入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病死了。

    小阿哥是他的长子,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时,他都不知道得到这消息以后,自个儿是怎么从南边赶回来的,就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中,瓜尔佳氏神情清冷,眼底闪烁着些许得意,李佳氏则哭得泪如雨下,几度昏厥,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手,也是第一次禁足圣旨册封的太子妃瓜尔佳氏,虽然事后瓜尔佳氏百般抵赖,可是他还是认定了就是瓜尔佳氏气度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更不懂得慈爱之心,这才致使小阿哥夭折。

    如今看来,也许他一心想要保护的李佳氏和林氏,可能比看似坚强的瓜尔佳氏更要心坚如铁吧,胤礽不想再看对着他美美哭着的李佳氏和林氏,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让人将她二人轰了出去,随即就将坐在宝座上,浑身僵直如同冰块般的瓜尔佳氏揽入了怀中。

    直到他将瓜尔佳氏揽入怀中,他才察觉到,原来看似镇定自若地高坐在宝座上的她,早已经浑身发抖,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自控能力太强,这才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软弱和委屈。

第1845章

    第1845章

    这绝对是四爷有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经历,即便是当初弘轩和小七都不曾这么做过,弄得他登时就怔在了原地,也引得尔芙当场就笑趴在了地上。

    只见尔芙笑得花枝乱颤,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四爷,另一只手连连捶着铺满毡毯的地面,朗声道:“爷,咱们米团再让你帮他搭积木,您就别愣着了,小心他才长出牙的小嘴问候你的小腿肚,这孩子咬人可疼呢!”

    还不待四爷开口反击,旁边连番催促的小米团就好似被提醒了似的,伸着莲藕般的小胳膊抱住四爷的小腿,张着嘴就冲着四爷腿肚的位置咬了下去。

    “啊……”

    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饶是四爷多年习武,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也不禁被痛得嗷唠叫了一嗓子,登时就腿弯一软,随弯就弯地躺倒在了尔芙身边,这也是四爷的反应够快,不然怕是就要把还抱着他腿肚咬着不撒口的小米团压在身下了。

    不过即便如此,尔芙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来是她怕四爷这么实实在在地摔在地面上,磕伤了自个儿。

    二来是她怕小米团被吓到。

    毕竟小米团和四爷的身形相比,那四爷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就这么倒在身边,可想而知,小米团会受到多么大的惊吓,别说是小米团这样软趴趴的小孩子会吓到,四爷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的样子,就是她这个大人,也都吓了一跳呢!

    当然,前面这两条都还好,她更担心就是四爷会教训小米团。

    虽说小米团还不大懂事,但是却是会看人脸色了,她真怕四爷拿出处理朝政大事的架势来和小米团这个没断奶的小孩子计较,所以她忙拍了拍小米团的后背,趁着四爷还没有爬起来之前,将小米团抱了起来,一溜烟地躲到了旁边的梢间里,同时顺手将碧纱橱也关了起来,一副做贼心虚样子地贴在碧纱橱旁边,眨巴着眼睛透过碧纱橱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

    尔芙慌乱起来,那简直就是一阵风般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外间,四爷揉着还有些懵的脑袋瓜儿坐起来,正好瞧见尔芙消失在碧纱橱内的背影,他好笑地看着尔芙那如同遇到大老虎似的本能反应,也起了几分玩闹的心思,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将脚步踩得很重地来到了梢间外,隔着碧纱橱,对着那道贴在碧纱橱上的倩影,冷声恐吓道:“你给爷出来,别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这混小子再不教训,怕是就要无法无天了,才这么大点就敢对自个儿的阿玛动手,这都是你惯的!”

    “小米团才多大,他哪里明白那些,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

    要我看,他这顶多就是小孩子的天性,爱玩爱闹罢了,再说他现在正在长牙呢,牙床发痒,自然而然就会咬人了,往常有嬷嬷拿着稍硬些的奶棒给他磨牙,今个儿我陪他玩得忘了这个事,他这才会咬你一口,为了这么点小事,您何必呢!”尔芙可不知道四爷是在存心戏耍自个儿,只当四爷真生气了,毕竟最近四爷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连小七都不敢赖着最喜欢她的阿玛撒娇了,她哪里肯让小米团出去顶雷呢,忙帮忙解释道,同时暗戳戳地鄙视着四爷,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和不懂事的小婴儿计较,真是没有出息。

    四爷闻言,心下笑破了肚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然是满脸怒容地敲着碧纱橱,将碧纱橱敲得砰砰作响,嘴上说着狠话,直吓得外面宫女婢仆的脸都青了,尔芙说话也带着哭腔,这才正色道:“别害怕,其实爷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谁让你居然为了小米团这个臭孩子,丢下爷在上房那么久呢,难道爷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气度,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快出来吧,外面那些宫女都快吓哭了,别让她们看笑话了。”

    “不出去,你堂堂亲王在家吓唬妻儿,你真有出息。”四爷的语气放软了,尔芙登时就硬气起来了,她搬过墙边的玫瑰椅挡在碧纱橱前,抱着小米团,愤愤不平地坐在临窗大炕上,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出去,也不给四爷开门。

    她想好了,今个儿就让四爷自个儿在上房独守空房好了。

    只可惜,这木料单薄的碧纱橱,哪里能挡得住四爷,就算是她将一把没什么分量的玫瑰椅挡在门口,那也不过是螂臂挡车而已,四爷只是稍稍用力,便将虚掩着的碧纱橱推开了,他瞧着背对着门口坐着生闷气的尔芙,放轻了脚步,从后面揽住尔芙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哄道:“爷还不是瞧你最近忙前忙后的太紧张了些,故意逗着你玩的,哪想到你真生气了。”说着话,他双臂用力地将背对着自个儿的尔芙转了个个儿,他这才看见尔芙捂着嘴儿偷偷窃笑和小米团嘟着小嘴儿吐泡泡的样子。

    “好阿,你居然在骗爷。”四爷故作生气地沉声道。

    可惜尔芙根本就不吃他这套,笑着将小米团塞到四爷怀里头,自个儿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自个儿笑得太厉害,惹得被笑的四爷恼羞成怒,还是要先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才好,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反驳道:“还不是你先骗我的,瞧瞧你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差点就把我和小米团都吓哭了,你还怪我骗您,哼,这不过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着我摆黑脸,真当我是你手下那些当差干活的人呢!”

    四爷闻言,陪着笑脸道:“好好好,这次是爷不好。”

    “以后不许吓唬我,你要是再吓唬我的话,我就去找德妃娘娘告状,让娘娘出面收拾你这个坏人。”尔芙也很快就顺坡下驴了,不同于寻常男子,到底是出身皇室的亲王,天生的贵人,四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很难得了,她要真是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的话,估计四爷的耐心耗尽,便真要翻脸了。

    “你可得想清楚,爷是娘娘的亲子,难道娘娘还会为了你,转头来怪罪爷么,你真是越来越傻了。”四爷笑着刮刮尔芙的鼻尖,轻声打趣道,同时抱起了抓着他衣襟上盘扣磨牙的小米团,揽着尔芙往上房走去,厢房的地方狭窄,现在又是奶嬷嬷住着的地方,他还真是不好长时间待在这里,即便是旁人不会说什么,他自个儿就觉得别扭了。

    两人抱着玩得正高兴的米团,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上房里。

    相比起铺满了毡毯的厢房,上房虽说是比厢房那边宽绰不少,可是能给小米团自个儿爬着玩的地方不多,疼惜孩子的四爷和尔芙左右瞧了瞧,自然不会让小米团就这么被拘束在小小的大炕上,但是上房这边地当间都摆着熏笼和炭炉等物,便是真的铺满了毡毯,尔芙和四爷也不敢让小米团在地上乱爬。

    不过也亏得现在是白天,又临近清明,正是气温回暖的时候,尔芙略一琢磨,便有了个靠谱的主意,她让四爷领着小米团在暖阁里玩着,转身来到了堂屋,安排诗兰将门窗都关好,又盯着小宫女将一床床被子铺满整个堂屋和东次间,等屋子彻底暖起来了,便让人将房间里的那些熏笼和炭炉都挪了出去,这才回到暖阁,让四爷把小米团抱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你这边的地龙,还真是挺有用的。”四爷说着话,脱了身上有些厚的外袍,也学着尔芙的样子,直接席地坐在小米团的身边,拿着小七玩过的九连环和鲁班锁等小玩意解着。

    说起正院上房底下的地龙,尔芙颇为骄傲地扬起了脑袋瓜儿,傲然答道:“那是,等再暖和些,我还打算把房间的格局改改,除了暖阁那边要都砌上火墙,我决定把这边的卧室、东次间和书房的北墙都改成火墙,这样以后冬天的时候,就不需要摆熏笼了。”

    想当初,四爷府扩建,各院也要改建的时候,她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还算和睦,乌拉那拉氏也有心想要在四爷跟前显示自个儿的温婉大度,特地叫了她一块商量。

    深知冬日没有供暖的痛苦,尔芙主动提起要在各院都修地龙,那会儿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还觉得她太铺张浪费,因为就算是在宫里头,也并非每处宫殿都有地龙取暖,可是她还是硬磨着四爷将各院的上房和厢房修起了地龙,现在四爷倒是知道这地龙的好处了,她当然会得意了。

    “火墙,那是什么东西?”四爷有些好奇的问道,丝毫没有在意尔芙那点喜形于面的小骄傲和小得意。

    “你可以把火墙当做是一面竖起来的大炕。”

    关于火墙,尔芙也是听说过,没有见识过,她生活在集中供暖的现代,哪里能见到火墙这种已经过时的取暖工具呢,不过她却也知道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般泥瓦匠都能轻易做到,所以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提起这个建议,其实本来她是打算要弄出暖气来取暖的,可是考虑到这年头的铸造技术,再有生铁这种材料,也着实容易引起上位者的忌惮和猜测,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可是大工程,没有些日子做不完,而内务府的工匠,又都是男子,砂石土木的都堆在院子里,你在这正院住着,怕是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你还是耐心地等一等,等天气彻底暖和起来,爷领着你和孩子们去圆明园避暑,再让工匠进府来干活吧。”四爷考虑得更加周到些,听尔芙这么一解释,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时间,显然他对于火墙这种新鲜玩意,也是挺有意思的。

    “怎么又提起去避暑的事情了,我之前想要过去住几天,你可是怎么都不肯同意呢!”尔芙笑眯眯地凑到四爷跟前,小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四爷的眼睛,故意调侃道,她明白这时代男女大防森严,却也不愿意四爷如同防贼似的放着她和其他男人有所来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调侃四爷的好机会了。

    “咳咳咳……”四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声解释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不是已经特地解释过了,你也都知道了啊,底下的官员送来几个江南美人讨好我这个正白旗的旗主,我不好直接拒绝了底下人的好意,也担心你见到那些女人误会,便直接将那些人安排到圆明园那边住着了,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赏出去。

    哪想到,还没等我将那些女人都赏出去,你就突然说起要领着孩子去圆明园那边泡汤,便只能找借口阻止你过去圆明园了,可我那不是也不想你误会,你现在怎么又旧事重提了。”说完,四爷就有些不高兴地往后面靠了靠,有些不高兴尔芙这种翻旧账的行为,或者是说他不高兴尔芙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落他这个亲王脸面的行为。

    “我就是随口一说,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尔芙见四爷脸色见沉,笑着凑到了四爷身边,柔声解释道,她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她却也没想到四爷会这么小心眼儿,登时就表现出不高兴了,不过好在四爷就算是不高兴,也是当场就表现出来了,这也表示出四爷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高兴,应该也是和她弄着玩的,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

    事实证明,四爷也确实就是一瞬间的不高兴,见尔芙放软了身段,登时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重展笑颜地和她商量起去圆明园的事情来了。

    这去圆明园的日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

    作为已经入朝听政的亲王,四爷必须时刻留在京中,只有等康熙老爷子去畅春园那边小住,他才能领着家眷子嗣去圆明园,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商量商量该怎么安排府里头的女眷住处这些个琐事,不过就算是如此,两人也聊得很高兴。

第1846章

    第1846章

    四爷送出的礼物,并不是特别贵重,却很是稀奇。

    比如他送给小七的一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如果单单是镶嵌着琉璃珠子的银簪,那并不稀罕,但是稀罕就稀罕在这颗镶嵌着的琉璃珠子是中空的,琉璃珠子里,竟然还固定着一朵粉色水晶雕琢的梅花。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样,还有造型别致雅趣的玉雕摆件,上等的绣缎等等,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单单是花簪和手环就有十几样,不得不说,四爷有时候是很大方的,起码尔芙是从来没有在自家老爹那里收到过这么多的礼物。

    四爷送给弘轩的礼物就比较中规中矩了,主要以各类书籍为主,也是一个大箱子。

    对此,尔芙瞧了瞧,尴尬地搓搓手,她很想问问四爷有没有给自个儿带礼物,但是又怕四爷说没有,也怕孩子们笑话自个儿贪财,好在并不用她主动开口,四爷就已经命苏培盛从外面又抬进来了一个箱子。

    照说这箱子,该是给自个儿带来的礼物了吧,尔芙如此想着,动作缓缓地来到了被大力婆子抬进来的箱子旁边,还不等她弯腰打开虚掩着的箱盖时,便听四爷说道:“这是爷特地给小米团带回来的几样小玩意儿,稍后就让人给米团那孩子布置起来吧!”

    大感失望的尔芙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淡笑着回眸,点了点头,应道:“爷真是惦记着孩子们,那妾身就先领着人去布置这些小礼物了。”说完,她招呼过诗兰帮忙,头也不回地往厢房那边走去。

    这一刻,尔芙好想哭,好似有了孩子们以后,四爷就很少送礼物给自己了呢!

    因为她转身太快,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坏笑,作为一个拥有娇妻美妾一大堆的成功男人,四爷不需要自个儿操心,底下那些有眼力见的官员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讨好他的家眷老小,所以虽说四爷严肃刻板,不喜欢朝堂上的各种潜规则,更是发自肺腑的讨厌那些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但是要是有人主动送礼物上门,他也不会全部拒绝,顶多就是秋后算账,根据这些人送来的礼物价值高低,细细考量这些人的收入俸禄是否符合支出,一旦发现有人贪赃枉法,便利落地将其拉下马罢了。

    只能说,现在还没有抄家小能手称号的四爷,底下官员还大了解他的喜好……

    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想说四爷并非是没有给尔芙准备礼物,他就是故意没有在回府之后,直接将礼物送到正院来,因为他这次从江南给尔芙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整套画着天仙配图样的跑马灯,上好的紫檀木为樑,娟纱为面,一幅幅细致的工笔画,不管是悬挂在廊下用作欣赏,还是悬挂在房间里用作照明,皆是不错的选择,考虑到礼物的特殊性,所以四爷是打算等到尔芙去花厅那边参加接风宴的时候,吩咐苏培盛领着人都布置好以后,给尔芙一个惊喜的。

    当然,在四爷看到尔芙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不过一想到尔芙喜极而泣的样子,一想到尔芙欢喜之下,任由自个儿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即将脱口的话,眼瞧着尔芙闷气地领着诗兰去厢房了。

    目送着尔芙走远,四爷招呼着两个孩子进了书房,一一考较功课。

    别看他是休沐在家,但是说起来是真的不比往日清闲多少,这一整天折腾下来,感觉比在衙门里坐堂还要更辛苦,所以他草草考较完两个小家伙的功课后,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都打发了出去,交代了苏培盛守门,别让那些心存妄念的丫头钻进来胡闹,便直接脱了靴子,斜倚着靠枕,躺倒在了罗汉床上。

    另一头,尔芙领着抬着大箱子的大力婆子到了厢房,细细问了问奶嬷嬷小米团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以后,招呼过睡醒满地爬的小米团,一样样地从箱子里往外拿着礼物。

    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一块弯弯的木头……

    当她从箱子里,第三次拿出造型弯弯如月牙,涂抹着艳丽颜色的木块时,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太眼熟,这不就是放大版的积木,或者该说是这东西就是一个木质版的儿童乐园,而这些弯弯如月牙的木头,通过边上的卯榫拼接,可不就是家庭版儿童乐园的围栏。

    难怪需要这么大的箱子装了……

    咦,好似有哪里怪怪的,到底用什么来装,应该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她的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东西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对劲吧,虽然尔芙并不能够完全确定这种儿童乐园的出现时间,但是她只要看看箱子里那些造型卡通的滑梯配件,便可以肯定这不是属于这时代的玩意儿了。

    该死的穿越女同行。

    尔芙不需要多费神思考,便已经确定了这点怀疑,她现在根本没有闲心继续拼凑这古代版的儿童乐园了,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四爷身边去问问这东西是四爷在哪里买的,又是何人买的,天知道穿越女里的四四粉有多少,这是要她斗过府里中规中矩的本土小妾以后,还要继续和那些脑洞大开的同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老天爷是真的一天都不想让她清闲吧!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渐渐平复了心神,她抱着还在满地爬的小米团坐到旁边,将拼接儿童乐园的活计交给了跟过来伺候的王以诚负责,同时不动声色地和陪着四爷从江南一块回来的王以诚打探着这东西的来历。

    杭州,雅趣阁。

    --一处专营小孩子玩具的铺面,里面有各种各样造型逗趣的毛绒玩具,有穿着大红色锦缎袄的大嘴猴子,有瞪着黑曜石眼睛的可爱小狐狸,有咬着卡通骨头的毛绒狗,总之尔芙能想到的那些毛绒玩偶,那家铺子里都能找到,除此之外,还有这种占地面积十几个平方的儿童乐园和造型古怪的小马车等等。

    听到最后,尔芙可以确定,这雅趣阁的幕后老板就是穿越女同行了。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王以诚并不知道雅趣阁的老板是谁,好在她还有白娇这个好助手能够帮助她打探雅趣阁老板的来历,要真是个走种田风的穿越女同行还好,可要是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讨好朝中亲贵,试图凑到四爷跟前来,可就别怪她这个大前辈心狠手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有再继续从王以诚这边探听消息,一来是王以诚未必清楚,二来是她也怕她对雅趣阁幕后老板的注意力,引起四爷对其的好奇心来,要真是因为自个儿的原因把对方弄到府里来,她还不得悔死自个儿,所以她又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便将小米团交给奶嬷嬷照顾,自个儿转身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四爷和衣窝在罗汉床上,已经彻底睡熟。

    她瞧了瞧旁边博古架上的珐琅掐丝座钟,估摸着时间还充足,便也没有上前打扰四爷的好眠,她动作轻柔地来到内室,取过自个儿往日里搭腿上的锦被,轻轻搭在四爷的身上,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已经梳妆好的尔芙,这才轻声唤醒了睡得香甜的四爷,亲自伺候着四爷换了身衣裳,一块往花厅的方向走去。

    走在悬挂着宫灯照明的回廊上,尔芙再次感慨古代统治阶层的奢靡生活。

    要知道在古代,普通老百姓人家是很不舍得用蜡烛照明的,即便是女人熬夜做针线活儿,也不过就是点上一支细细的蜡烛,或者是使用更便宜的油灯,但是在四爷府这样的人家府邸,便是院子里用作照明的石雕烛台里,放着的都是婴儿手腕粗的上好红烛,更别提房间里那些特质无烟、且自带香味的蜡烛了,每一支的造价,皆是寻常白蜡烛的数十倍。

    “想什么呢?”瞧着身边的玉人有些走神,四爷笑着问道。

    尔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口答道:“就是在想些用不着的闲事,想着普通老百姓人家这会儿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咱们似的提灯夜游……”

    “老百姓的日子,哪里有这样自在,他们白日里要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入夜以后,自然是要早早就休息了,不然第二天还哪里有精神干活呢,除非是一些节日和特殊的日子,估计很少有这会儿还没有休息的人家了。

    等赶明儿,爷抽空领着你去城墙上瞧瞧,你就知道了。”四爷淡笑着回答,却没想到尔芙操心的是是何等的忧国忧民,因为从小就习惯彻夜通明的紫禁城,早就看惯了各处烛台照明的四爷都没有考虑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要多少,更没有想过这一晚上的灯烛钱就足够几乎人家吃喝嚼用一整月之多,这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和小门小户出来的寒门子弟最本质上的区别了。

    尔芙也没有想要和四爷细细说起此事,闻言,很是随意地笑了笑,便喜滋滋地说起了去城墙登高远望的事儿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花厅里,其他人都已经早到了。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请福晋安。”

    “茉雅琦/小七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弘晖/弘昀/弘昪请阿玛安,请额娘安。”

    尔芙和四爷伴随着一道道请安的声音,相携走到花厅深处摆着的太师椅前落座,四爷嘴角扬起一道浅笑,微微抬了抬手,免了下首众人的礼,朗声说道:“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快都坐下来说话吧。”

    说完,他还特别将孩子们都叫到跟前来,挨个说着话,这才抬手招呼着大伙入席。

    因为都是自家人,尔芙张罗接风宴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分餐制的小桌,花厅东侧,帖墙根摆着清雅脱俗的长几和盆景,前面就是两张足足能坐下十几人的大圆桌,桌上的干果点心和果盘都已经摆好,这会儿四爷一声招呼,外面早就候着的宫女,便捧着一个个托盘进来摆桌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却又并不铺张,十六道菜,并两道汤品,摆满桌子,虽然是样样精致,分量却不多,四爷领着他的娇妻美妾坐在一桌,旁边桌上是弘晖和小七这些小辈,四爷带头夹了一筷子醋鲤鱼,这场接风宴就算是彻底开席了。

    弘晖的年纪稍大些,虽然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不过尔芙考虑到同桌都是些孩子,还是没有准备度数高的梨花白,只命人安排了果酒和度数低的桂花酿,另外安排了两道大人席上没有的醉鸡和酒酿丸子给孩子们过瘾,照说是安排得很是周到体贴,这府里的女眷也知道桌上不是争宠的好地方,一个个都很是安分,除了给四爷敬酒,说上几句讨巧的吉利话,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拈酸吃醋地胡说八道,可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才开席没一会儿工夫,旁边桌上的茉雅琦就捂着肚子喊疼地蜷缩成了一团。

    这种家宴,最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尔芙虽然已经很是小心,却也难免会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四爷看到茉雅琦不舒服,即便是心里不痛快,却也没有对着尔芙开炮,一边安排苏培盛去请前院当值的太医过来给茉雅琦看诊,一边忙起身来到了茉雅琦的身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茉雅琦肚子疼,茉雅琦肚子疼。”趴在桌上,捂着肚子流眼泪的茉雅琦哀嚎道。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苏培盛已经去请太医了……”四爷轻声安抚着,示意身后伺候着的王以诚盯住了桌上的菜肴和房里伺候的这些宫女,生怕有人趁乱在菜里动手脚,趁机往尔芙的头上泼脏水。

    少时片刻,匆忙赶来的胡太医替茉雅琦把了把脉,虽然心底大安,面上却很尴尬。

    因为茉雅琦并非吃到脏东西,也并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利身体的吃食,只是小日子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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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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