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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2章

    第1862章

    尔芙这边的话音才落,四爷就下结束语似的将还要哭诉的乌拉那拉瑞溪轰出去了。

    “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不敬福晋,不顾律例,私下经商,按家规,禁足一个月、责令其尽快变卖名下产业,停发月例银子半年,以儆效尤。”这话是四爷让苏培盛转告给乌拉那拉瑞溪的,就在苏培盛满脸郑重将这番话转达给乌拉那拉瑞溪知道的时候,刚刚还拧着眉头不高兴的四爷已经揽着尔芙往内室的床上奔去。

    重新躺回到床上,尔芙还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她以为就算乌拉那拉瑞溪来告状没有任何证据,四爷也会问上自个儿几句,毕竟两家店开在对门,两人又是这样的关系,自个儿昨个儿白天才去一趟,妶彩坊当晚就突然被盗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但是四爷却连问都没问,简直是偏袒到了极点,直接将乌拉那拉瑞溪轰出去了不说,还要禁足、罚月例,有这样一个偏疼自个儿的男人是种很幸福的事儿,但是这很不科学好伐……

    这样的男人,竟然是四爷……

    好惊悚的感觉啊!

    尔芙躺在床上,借着房间里不甚明亮的烛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四爷许久,稍显犹豫的试探道:“你就不想问问这件事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么?”

    “问问,这种事需要爷问么?”四爷笑着歪过头,反问道。

    “那说到底也是你府里侧福晋在外开的铺子,你这个做丈夫的要关心几句吧!”尔芙眨巴着眼睛,接茬问道。

    “瞧你心虚偷瞄爷的样子……既然你非强烈要求,那爷就勉强猜猜吧。

    这件事是你做的,你是不是觉得乌拉那拉瑞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太虚伪,一面是她在府里处处以你马首是瞻,不争不显,不声不语,既不会仗着身份家世招惹是非,也不曾主动拉拢其他妾室,比谁都要更加安守本分,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炫彩坊的对面开起了一家从名字到风格都很相似的铺子,还一直在挖你炫彩坊的能工巧匠。

    之前你在府里,虽然和白娇经常联络,但是白娇了解你性格冲动易怒,未必会将这种事告诉你,现在你突然发现炫彩坊的对面钻出这样一家铺子来,你必然会主动询问,白娇即便是不愿意告诉你,却也不会欺骗你,你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对面铺子的东家是谁了。

    你觉得你受到了欺骗,必然心里会不痛快,而且你本来就是个很直爽的性格,要是让你继续笑吟吟地和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你肯定拗不过这个劲儿,但是你刚刚却能满脸堆笑地称呼她一声妹妹,显然是从其他地方将这口气给出了,那还能有什么地方让你出气呢,也唯有搬空她那家妶彩坊的库房了。

    虽然距离你去过炫彩坊一个白天,但是爷相信白娇有能力将这件事安排得很周全。

    爷猜的对吧?”说到这里,四爷伸手将尔芙揽入怀中,含笑道,“和爷说说,白娇的人从她库房里搬出什么好东西了,竟然让你能够那么坦然地对她笑脸相迎,这种意外的横财,让爷也跟着高兴高兴!”

    事实证明,四爷这双眼睛是真毒。

    尔芙稍显无语地扁了扁嘴儿,却也没有要强词狡辩,直接点点头,给出了答案:“我没有那么小气,我从进府那天起就早就知道这府里女人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姐妹情,她将铺子开到炫彩坊的对面,还是开在其他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是她不该让人仿冒我炫彩坊的名号。

    虽然炫彩坊不是我亲自开起来的,我只是出了些银子,费心操持的都是白娇,但是真的瞧见一家从名号到铺面摆设都和炫彩坊相差无几的铺子开在对面,我还是有种被人挖我心的感觉,我本来是想要一把火将她那个铺子烧光的,只是我怕火借风势,到时候不受控制,这才让白娇安排人去搬空她的库房,不过也没有都彻底搬空,仅仅是将她库房里的那些珠宝翡翠等各种名贵宝石偷走了,至于那些银锭金条,白娇安排的小贼是一点没动,所以她虽然是伤筋动骨,却绝对不是倾家荡产。”

    说到这儿,尔芙眨眨眼儿,略微平复了下心神,笑问道:“爷知道了,你要抓我去顺天府治罪么?”

    “爷丢不起这人,想想爷的嫡福晋竟然有做贼的潜质,还真是怪丢人的呢!

    好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这次爷当不知道,也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下不为例。

    你得知道你的身份,说句实话,爷宁可你安排人一把火烧光她的铺子,也不愿意你冒险安排几个小贼过去偷东西,万一偷东西的小贼被抓,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即便是她也不可能将这种事捅到明面上去,但是就在府里,你觉得你会不会很尴尬,以后还要怎么约束府中妾室的言行礼仪,所以你下次做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能总这么冒险了!”四爷亦是满脸无奈,他虽然猜到这件事和尔芙有关,但是听尔芙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了这件事,他还是有种打开新世界的震惊感觉,这尔芙的胆子是真够大的,性格亦是真够冲动,看来他是要好好管管这个越来越胆大妄为的小妮子了。

    想到这里,他翻身而起,将还躺在被窝里愣神的尔芙直接拉到腿上,武力镇压。

    啪、啪、啪……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掌炖肉。

    虽然四爷并没有太用力,但是这种羞羞人的姿势和这种羞羞人的责罚,还是让趴伏在四爷膝上的尔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挣扎着,却怎么都拗不过力大如牛的四爷,只能干巴巴的威胁道:“不要打了,我翻脸喽!”

    “翻脸,你还要翻脸,你可知道错了!”太过美好的触感,让四爷有些停不下来,尤其是当他听见尔芙满是羞恼的威胁时,便更加理所当然的让这个动作继续下去了,他一边打着,一边好似教训孩子般的责问道。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就算是她直接将铺子开到我炫彩坊里面去,我都不管。”这种太过尴尬的姿势让尔芙整张脸都红起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要逃脱这种尴尬的境地,却到底有些不服气的选择了一种比较隐晦的挑衅方式,嘴上是在认错,但是那话听着怎么都像是被胁迫、被威逼的。

    四爷是什么人,哪里听不出尔芙话里的挑衅,他倒是很高兴尔芙的这种嘴硬行为,因为只要尔芙不服软、不认错,他就有大把理由继续这种愉快的行为。

    啪、啪、啪……

    “还不肯认错,你是非要闹出不可收拾的乱摊子才高兴!”四爷嘴上说得气愤,手上的力道却是收敛了几分,要真是将尔芙打得坐都坐不下,那他和尔芙的脸面就都要丢光了。

    “我不是说过我错了,我也说我以后都不管这事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呢!”尔芙带着哭腔的反驳道,羞红得有些烫手的脸颊深深埋在四爷的腿上,恨恨地磨着小白牙,她已经想好了,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让四爷知道知道睡书房的感觉,免得四爷这个凶悍的男人又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

    ……

    床上二人就这样对峙着,施暴者四爷不舍得打痛尔芙,尔芙又不甘心就这样服软认栽,最终到底是四爷先认栽了,他刚刚一直啪啪挥舞着的巴掌,渐渐变成了抚摸,到底被怀里柔软馨香的小妮子给带偏了,大手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似的摸上了尔芙纤细柔软的腰肢,一点点爬高,一点点的放缓动作着。

    床幔里的气温就这样一点点攀升着,二人身上的衣物,也在一件件减少着。

    等到第二天天明,尔芙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坐起来,这才是意识到自个儿昨个儿夜里的作死行为是多么冒险,又是多么的愚蠢,那么私密的空间里,一个男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还那么亲密地接接触,她简直就是主动跑到狼群里去浪的小肥羊,难怪自个儿最后会稀里糊涂地就被四爷给吃干抹净了,要是不被四爷吃干抹净,那才叫意外,毕竟四爷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了。

    她脸上还挂着温存过后的淡淡粉红,稍显懊恼地敛好身上被四爷扯坏的中衣,小心翼翼地从床幔里探出脑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动静,见没有人在,这才放松地喘了口粗气,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幔。

    没有人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地当间相对称的摆着两尊落地珐琅彩熏笼。

    不过她并没有太放松,因为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已经不能避体的中衣,只见她蹑手蹑脚地跑到了衣柜前,动作迅速如同自带加速系统似的从衣柜里翻找出一身款式、绣样和身上这件被四爷扯坏的中衣相差无几的新中衣换好,又贼头贼脑地跑回到被窝里坐好,这才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满脸淡定地呼唤着不知道在哪里的诗兰等人过来。

    至于那件被四爷扯坏掉的中衣,已经被她丢到了床底下。

    一身小立领的中衣将尔芙身上那些紫红粉嫩的痕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加之昨个儿在房间里值夜的诗兰也不在,所以尔芙的脸色还算坦然,她抬手接过诗情递过来的湿帕子抹了把脸,随口问道:“一大早的,你们怎么都不在房间里伺候呢!”

    “回主子的话,主子爷临出门前特地吩咐的,怕奴婢们不小心吵到了主子休息。”

    尔芙闻言,伸手接过惜儿递上的漱口清茶,正好碰到惜儿有些微凉的小手,她又仔细瞧瞧诗情等人微红的脸颊,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是一直守在门口听差呢,忙招呼着她们把手里捧着的家伙式儿都放下,指着地当间的熏笼,柔声吩咐道:“行了行了,外面那么冷,你们也不多穿些,不怕冻坏了身子,抓紧把这些家伙式儿都放下,快去熏笼旁边烤烤吧!”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地搓搓脸。

    昨个儿的战况太惨烈,一场大战完结,她和四爷都没有洗漱就直接睡下了,她能想到四爷将这些宫婢都赶出去,其实是怕她早起尴尬,但是想到这些丫头在外面吹冷风,她还是会有些不忍,心生内疚的尔芙就这样亲力亲为的洗漱好,又仔细将中衣领口的盘扣都系好,这才让在熏笼旁取暖的宫婢过来收拾家伙式儿,同时吩咐惜儿去准备要沐浴的热水和花瓣等物,让诗情去小厨房传菜,而她自个儿则是衣衫齐整的等着填饱肚子,然后再去净室里洗漱沐浴。

    不好好大洗一场,她还真是没勇气离开内室呢!

    厨上,一直是备着热水和点心的。

    少时片刻,两盘小点心和一碗粥、并几道爽口小菜就直接送进来了,小小的茶桌摆在床上,尔芙盘腿坐在床上,就这样一口粥、一口点心,再吃上一口爽口清淡的小菜,一会儿工夫就吃饱饱了,她伸着懒腰,瞧着净室里忙忙碌碌的惜儿等人,终于趿拉着鞋子,离开了温暖且馨香扑鼻的被窝,打着哈欠过来沐浴了。

    净室里,惜儿要上前伺候,但是尔芙却直接摇摇头,将她赶到外面去收拾床铺了。

    作为宫婢,肯定是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不过没有一个宫婢是甘心做一辈子粗使丫鬟的,尤其是惜儿这个自诩自个儿跟着主子去外面见过世面的二等宫女,她昨个儿还在和交好的小姐妹炫耀自个儿就要高升,现在却被尔芙直接赶过来做整理打扫的工作,难免会有些尴尬,她一边整理着被尔芙丢得乱七八糟的床榻,一边和交好的小姐妹玟慧嘟哝着:“主子好像不大喜欢我!”

    “怎么会呢,主子之前还带着你和怜儿姐姐进宫给娘娘请安呢!”玟慧是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没有那么多想法,笑着安慰道。

    不过她这话听在惜儿耳朵里,却是赤果果的冷嘲热讽了。

第1863章

    第1863章

    对于如今这种局面,不光尔芙没有预料到,便是善筹谋布局的四爷也颇为意外,谁能想到他费尽心思诚请大儒悉心培养的弘晖会如此不堪一击,不想着努力在他跟前儿求表现,竟学起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整日里在茶馆酒肆等寻欢作乐的场所流连。

    “想想你们这些男人也是,难道三妻四妾的日子就那么让你们欢喜……”

    “看着后院里的女人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你们就不觉得苦恼……”

    “要是人人都能以求得一心人白首偕老为目标该多好……”

    四爷是真没有想到他一句话就引出尔芙这么多牢骚话来,他能看出尔芙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出自真心的,他并非贪新忘旧,也绝不是喜欢众美环绕的风流子,可是后院的女人还是一个个地往府里抬,有后宫娘娘塞进来替他开枝散叶的,有底下拥趸投诚送来的,他也没有能力拒绝这些以各种名头送过来的女人……还真是人生不如意事颇多啊!

    当然,如果有那些为每日如何填饱肚子发愁的穷苦百姓听到四爷的心声,一定会狠狠啐他一脸唾沫的。

    有些心虚的四爷,很快就转移话题地提起了其他事。

    尔芙见状,也并没有揪着这件事和四爷掰扯,顺着四爷的话就接了下去,尽量不让那点不愉快扩散开来。

    因为她太清楚这一切都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

    三妻四妾、金屋藏娇……这种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没有办法能根治,只能靠男人的自觉性,即便是法律、法规、乃至于伦理道德都不能约束。

    只不过越是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越是会在不经意之间钻出来,就在尔芙觉得气氛已经渐渐好转,可以稍稍松口气的时候,四爷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佟佳氏的事情,“爷发现佟佳氏的身形有些变化,你看看什么时候安排个太医过去瞧瞧,要是有毛病就抓紧看,要是有孕的话,也别让她藏着掖着的。”

    “好神奇。”尔芙先是一恼,随即用揶揄地眼神打量着四爷的腿间,低喃道。

    “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四爷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个姿势,反问道。

    尔芙笑着收回了落在四爷腿间的眼神,对着身侧的四爷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之前你把大李氏禁足以后,我曾经过去看过她,她后来良心发现地告诉我说,她可是在佟佳氏进府后就开始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现在佟佳氏突然有孕,这件事有些奇怪。”

    “佟佳氏出身大族,身边能人颇多,就大李氏那猪脑子能算计得了谁!”四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不然他也不会放过大李氏一次又一次。

    “好吧,那我明个儿就安排太医给她请平安脉。

    说句实话,我并不是容不得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有孕,我是怕有人借假孕生事。”尔芙也就是随口说一嘴儿就算了,想想四爷说得也很有几分道理,便也就认同地点点头,只是她还是担心四爷会误会,所以解释了一句。

    “那是,你多大方,连宫里的娘娘都夸你大度。”四爷不高兴地反唇相讥道。

    “娘娘要是真觉得我大方就不会突然塞给我雨桐和雨桠这对姐妹花啦。

    算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提后院里这些女人,说着就觉得窝火,恨不得当场就给你两巴掌。”说完,尔芙就摆摆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四爷,径自往内室里走去,她表示她需要冷静冷静了,因为这一天受的刺激比较多,她显然又要控制不住自个儿的脾气了,为了不让局面越变越遭,必要的距离美,还是需要维持的。

    四爷似也明白尔芙的做法,并没有追不上解释,笑着拿过尔芙丢在旁边的话本子,不紧不慢地翻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内室里的动静。

    两人就这样一里一外地坐在上房里,直等到外面的小宫女提醒传膳,尔芙才哈欠连天地来到外间,她有些不自在地对着四爷笑了笑,挠头道:“今个儿里里外外折腾一溜够,刚才坐在新晾过的被子边就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挺好,能吃能睡,爷也能放心些。”四爷撂下手里的话本子,淡声说道。

    “还好还好。”尔芙笑着应道,随即扬声通知外面候着的宫人进来摆饭了。

    不得不说,住在圆明园里就一件事不方便,吃饭。

    因为圆明园的厨房是集中在一处的,所以即便是距离长春仙馆比较近,却也比不得在府里的时候,后院井亭旁边就是小厨房那样方便,这一路让宫人拎着食盒送过来,夏日里还好说,饭菜用保温的食盒送过来,还都是温乎乎的,这要真是冬日里,怕是送过来就都是凉的了。

    照样是两荤两素的四盘菜和点心、饽饽、米饭这些吃食。

    简单用过晚饭,四爷拉着想要窝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的尔芙去了绿荫轩找小七,又叫了在林虚桂静背书练字的弘轩,在长春仙馆附近转了转,还很有兴致地吩咐苏培盛准备几只风筝,约好过几日就带着孩子们去园子里放风筝,这才拖着无精打采的尔芙回到了长春仙馆的上房洗漱安歇。

    辛苦折腾一整天的尔芙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能吃能睡。”撂下床幔,打算和尔芙好好亲近亲近的四爷,苦笑着摇头道。

    不过有尔芙陪伴在身边,他也并不是非要做些爱做的事情,静静地相拥而眠,四爷也是很喜欢的,四爷轻轻地调整了下姿势,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娃娃似的将尔芙揽入怀中,又替尔芙掖好了被角,抬头在尔芙的眉心落下一吻,也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是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那么的迫切。

    而他之所以一直宠爱尔芙,一来是习惯所致,更多的则是他很享受和尔芙在一起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说来也是奇怪,有尔芙这个成功典型做榜样,府里那些女人自然不会错过有样学样的好机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觉到那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反而会觉得她们骄矜造作,若不是他这些年的脾气改善许多,估计他早就被这些装模作样的女人气死了。

    四爷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

    转眼三天,尔芙再次恢复了她混吃等死的米虫生活。

    她除了见见府里送账本的小太监,更多的时候就是和玉洁满园子的遛弯。

    相比起历史上在雍正在位期间还很寒酸的圆明园,现在的圆明园虽然没有万园之园的恢弘秀丽,却也是已经渐露规模,处处精致,步步美景,加之面积还不太大,更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我打算秋末拨笔款子过来,让人在前湖修一处水榭,四周镂空,旁边配上水车,这样以后四爷夏天过来圆明园避暑的时候,便可以在凉爽宜人的水榭和幕僚议事了,你觉得怎么样!”坐在长春仙馆前面凉亭里歇脚的尔芙指着不远处的前湖,微眯着眸子,笑吟吟地用茶水在石桌上勾勒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建筑物,柔声和玉洁解释道。

    “主子想法精妙,只是怕寻常工匠做不来这活计吧。”玉洁笑着附和道。

    “没事,一点点来呗,实在不行就花钱请了内务府的工匠过来弄。”尔芙倒是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比玉洁还要相信这时代工匠的本事,也不怪如此,因为她见到太多太多巧手工匠,也见过后世的圆明园复原图,心知这种悬空于湖面上的水榭建起来,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其实奴婢一直有句话想和主子说。”说到这里,玉洁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尔芙,尔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玉洁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您将自个儿的私房钱和陪嫁出息都补贴在府里修葺这种事上,实在是不够聪明,还不如早早给弘轩阿哥多收揽几个幕僚来得实惠呢!”

    “当然,奴婢愚钝,也可能是奴婢太小家子气了。”不过即便如此,玉洁还是生怕这话说得太直白,惹怒了心情大好的尔芙,忙最后找补了一句。

    “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我虽然是想要努力给弘轩他们多留些银钱做本钱,却也不愿意让他们就依赖我和四爷留下的东西过活,那样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而且弘轩那孩子学业的事情都有四爷去操心,我实在是有劲儿也没地方使,再说我也确实不擅长此道。”关于教养孩子这事,尔芙做到了大撒手,她笑眯眯地托着腮,望着前湖的方向,柔柔说道。

    “主子高见。”玉洁随口应道,她其实还是并不大理解尔芙的做法。

    这也不怪她会觉得尔芙往修葺四爷府和圆明园这种事填补银钱的做法奇怪。

    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嫁妆是和夫家财产完全分开的独立财产部分,最终是要交给子女继承,或者是重新归还本家的,一般没有哪个女子会用陪嫁贴补男方家用的,除非是男方家道中落,男方本身的财产已经不足以供养家族开支,这样作为当家主妇才会用嫁妆贴补,免得旁人觉得当家主妇治家无道,累及当家主妇在外的名誉,不过即便如此,女方也不会将大把私房钱贴补到修葺房屋院落这种事情上。

    --这是时代演变所造成的生活差异。

    而在尔芙看来,四爷府是四爷的家,也是她的家,她作为女主人给家里置办些家居摆设,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家有点太大了,人口也有点多,做客的客人比较多,但是这些却都不能阻止她想要将四爷府和圆明园变得更加舒服的原因。

    说到这里,尔芙笑吟吟地取出了袖管里藏着的那幅地图。

    这是一副展开后足有双人床大小的平面图,描画的正是圆明园的平面图,也是她前两日特地从四爷那里要来的,只不过现在这张地图上还有太多的地方都是空着的,有些位置是工匠根据圆明园原本的地方风貌堆砌起来的假山,有些则是真真正正的空地,种着她认不出的花草,还有些位置则是已经被圈进圆明园范围,还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荒野草地,这些位置都是尔芙想要用建筑物堆满的地方。

    只不过修建圆明园是一件足以撼动国库的大开销,她只能一点点来了。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好对玉洁解释清楚的。

    圆明园是万园之园,清代建筑史上的巅峰之作,但是当八国联军进京,将耗资亿万两白银修建的圆明园焚毁一空的时候,还是不妨碍后世子孙痛骂清朝历代帝王的骄奢淫逸,而现在康熙帝的继承人雍正帝成为了她的老公,最可能被雍正帝选定为继承人的弘轩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不希望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攻讦四爷和弘轩,她又正好有能力出资修建圆明园,作为妻子和母亲,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这份不属于她的责任。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修圆明园,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太看中享乐的人,可是天知道后世帝王会不会又出现那种想要做十全老人的败家子,会不会再钻出来一个和珅,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能让四爷这个还没有登基的雍正帝在登基以后有一处和他身份相配的园林,她这个好妻子怎么可能抠门呢,所以……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每次想到那千千万的白银,她还是会心疼不已。

    好在她并不是要一股脑地将圆明园修建到最恢弘秀丽的时候,一点点的修,一年年的扩建,加之内务府那边了解四爷的性格,也不敢漫天加价、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所以这一笔笔的花费,还在她的能力和心理承受范围内。

    想想流水似的往外花钱,尔芙有些心塞,也没有心情和玉洁说她的宏图大志了,笑着将地图收敛好,重新塞回到袖管里,瞟了眼外面已经渐渐落到树梢的夕阳,柔声说道:“今个儿弘轩他们要在绿荫轩后面的空地烤肉,咱们也早些过去吧!”

第1864章

    第八百三十六章

    “你要是再这么成日里到处瞎跑,到时候被咱们主子爷抓住罚你去厨房做烧火丫头,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提你求情。”玲珑满脑袋是汗的跑回到乐安堂廊下,便被丫儿抓了个正着,她一副恨其不争气的样子,戳着玲珑的脑袋瓜儿,压低了声音教训道。

    玲珑自然是乖乖点头,连忙求饶道:“姐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惦记着家里头,这不是霍家哥哥来给咱们庄上送菜,我寻思着求他帮忙给捎封信么!”

    “行吧,你就长点心吧。”丫儿无奈点头道。

    主子不让动玲珑这小丫头,她也不好太掐着玲珑的短处不放,左右玲珑的那封信是要通过霍家兄弟手给伊尔泰送去的,也不怕她能真的给外面传递什么消息,她也不过就是闲来没事磨磨牙,丫儿摆手,催促着她抓紧去小厨房给主子取点心,转身就给尔芙报信去了。

    尔芙如同一个老练的猎人般,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离开的玲珑,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笑着让丫儿坐在窗边摆着的绣墩上,淡声说道:“你也别太当这事是个事,不论知道我还活着的秘密的人是谁,他们都伤害不到我,或者是咱们四爷,这事是康熙老爷子点头同意的,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说我是瓜尔佳氏,康熙老爷子不认,那也都是白扯,你只管顶好了厨房那边,别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到我和奶嬷嬷的吃食里,这就足够了。”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怕一眼照顾不到,让人钻了空子。”丫儿苦着脸说道。

    “这事是为难你们了。

    不过我还打算用她当诱饵钓鱼呢,你们就辛苦辛苦吧,左右小厨房现在有小生子盯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尔芙笑眯眯地抚了抚发鬓,瞧着窗外越走越近的玲珑,伸手拿过身边放着的绣活儿,招呼着丫儿上前指点着,捏着银灿灿的绣线,专心致志的低头配色,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玲珑已经走到门外站定的样子。

    玲珑贴着门边站着,食盒就放在脚边,一会儿扯衣襟领口,一会儿扯扯下摆的,似乎是怕自己个儿仪容不整坏了主子的好心情似的,其实是在偷听着房里头的动静,好长时间都没有听见啥么重要的咨询,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规规矩矩地低头将食盒进了上房,“主子,您瞧厨房刚出炉的豌豆黄,您瞧摆在哪里呀?”

    “送过来吧!”尔芙笑着抬头道,伸手指了指窗边的角几。

    “嗳。”玲珑应了个声,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装了豌豆黄的青花碟,摆在靠近尔芙一侧的角几上,又取过了小茶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儿等家伙式,这才退到了旁边的落地罩旁站定。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丫儿,玲珑,你们也尝尝。”

    说着话,她就将盘子递到丫儿跟前,同时抬手招呼着玲珑,她眼瞧着玲珑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捏着块点心凑到嘴边,慢慢嚼着,一副在细细品味点心滋味似的靠在了床头上,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留意着玲珑的动静,她有些瞧不明白幕后人的打算,便是玲珑长得娇小些,怎么着都不会超过十岁,这么点大的小孩子能明白什么事情,还是能做些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想着留在她身边等待她年老色衰的那天吧,别说她不认为四爷能看重玲珑的模样,便玲珑这贪嘴的性子,要是没有人好好盯着些,怕是等不到及笄就得长成球吧。

    一盘子豌豆黄,一大半都进了玲珑的肚子。

    丫儿气得狠瞪了玲珑好几眼,偏偏这丫头就跟没瞧见似的,那小胖手唰唰唰地就是捏着点心往嘴里头送,弄得尔芙都没吃到两块就没了,“主子,奴婢再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吧,您都没吃上几口,这点吃食就都被玲珑这丫头吃了,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的。”说到最后,她冲着玲珑的小腿就踢了过去,好像气急了似的。

    “穷人家的孩子,难得瞧见些精致的吃食,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年纪还小,你以后慢慢教就是了,别吓坏了她……”尔芙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教训了句,扭头对眼睛通红的玲珑,笑着说道,“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若是喜欢吃,一会儿就让小生子单独给你做一份,你这也是才刚来咱们庄上伺候,不了解咱们庄上的事,这点吃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等你以后在庄上的时间久了,便也就该吃腻了。”

    说来也是李氏为人太小气,特地挑选了资质不错、年龄不等的小丫头让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教导着,打的就是固宠分宠的主意,光顾着教导她们规矩、琴棋书画,却偏偏亏待了这些人的嘴,玲珑这丫头又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几个之一,学不好规矩就要罚跪挨饿,便是能跟着上桌吃饭,桌上那点好吃的、好喝的,也都进了几个年纪大的姑娘肚子里,这肚里头常年没有点油水,她难免会贪吃些。

    甜滋滋的豌豆黄下了肚,尔芙在玲珑眼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掐在李氏的手里头,玲珑恨不得现在就将肚子里的那点事都说出来,到底是年纪还小的孩子,性格也单纯,这不尔芙才刚对着她好那么一点,没等旁人说其他闲话,她就已经自己个儿先愧疚起来,毕竟她娘从小就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是非观渐渐建起来的她,一边摆着免得她和老子娘都饿死在街头的李氏,一边是对她比亲娘还好的尔芙,好纠结。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吃了那么多点心,你也不怕积食,替我往小荷苑跑趟腿儿,之前我让绣娘做小衣裳都已经过去两三天了,你过去替我催催绣娘那边去。”尔芙笑眯眯地瞧着脸色红囧的玲珑好一会儿,轻声打趣道。

    “奴婢这就去。”玲珑脆生生的应道。

    尔芙这也不是没事找事让玲珑跑腿,实在是玲珑这边出岔头,她连带着连一块选进来当差的两个绣娘都不大信任了,她琢磨着玲珑是个小丫头,要真是被人安排进来探听消息的,应该不会是领头的人,现在又有点心思不定的,不如让她过去绣娘那边试探试探,万一她想要和和她一块来庄上当差的同伙讨主意呢,她可以留着玲珑在身边,毕竟玲珑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可别让了心思狡诈的大人混进来探听消息,而且绣娘做的绣活很多都是她和米团贴身的衣裳,她可不想在碰上相思草、梦千年之类的脏东西。

    一会工夫,玲珑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捧着个包袱。

    “主子,奴婢回来了!

    小荷苑那边的绣娘把衣裳都已经做得了,瞧着没人过去取就一直在旁边放着,奴婢想着左右也是过去一趟就自己个儿做主拿回来了,您瞧瞧是这两件小衣裳吧!”玲珑满眼带笑地捧着包袱,三两下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小衣裳,娇声道。

    “玲珑真聪明,让丫儿姐姐给你找几颗糖球磨牙去。”她笑着伸手接过包袱,却没有触碰里面的小衣裳,漫不经心地指着角落里绣帕子的丫儿说道,同时将包袱放到了旁边的角几上。

    她不看都知道这小衣裳做的不和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之前就细细叮嘱过了,让绣娘不要用金银丝那样的丝线,怕划伤了米团娇嫩的肌肤,还交代要将缝缝都留在外头,免得搁着了米团,这两个绣娘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头去,瞧着那用金银丝绣的婴戏图就觉得刺眼,这要是真穿在小米团的身上,估计不出三天就得磨坏了小米团的嫩皮,到底是从人牙子那随便买来的绣娘,眼皮子浅儿,瞧着金银丝就迈不动步,恨不得整块料子都用金银丝线绣满了才觉得漂亮,却忘了这些小衣裳都是给刚出月不久的米团要穿戴的,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丫儿,你一会儿去趟小荷苑,让她们重新做两件小衣裳,另外把这小衣裳上的婴戏图剪下来,嵌在抱小米团的锦被上,免得浪费了东西,瞧瞧这挺好的软缎料子,白白糟蹋了。”尔芙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说道,直接将小包袱丢到了丫儿的怀里头,盘腿坐在了床上,继续低头绣自己个儿才剪好的两块大红色提花贡缎鞋面,精致的鸾纹是她特地让四爷从毓秀姑姑那要出来的花样子,到时候在凤尾嵌上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用来做搭配嫁衣的花盆底绣花鞋,一定是顶好的。

    虽说嫁衣不用自己个儿绣,她还是希望让丫儿剪了鞋面送来。

    她知道古代姑娘出嫁是都要亲手绣嫁妆的,不光是绣衣、盖头,还要绣出来一大堆绣活儿,让人知道姑娘家心灵手巧,她以前是没机会做这些,现在有机会亲自动手绣嫁妆,她当然想要感受感受古代待嫁姑娘满怀期待绣嫁妆的心情,不过她倒不是真的有耐心做针线活儿,她是怕自己个儿一闲下来就想要盯着玲珑,露出什么破绽来,也是怕闲下来就胡思乱想,心里头没个安定,担心着四爷和自己个儿的婚事出什么岔头,唯有这大红色龙凤暗纹的锦缎,才能暂时安抚安抚自己个儿紧张的情绪。

    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尔芙压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鞋面上,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绣出一根翎羽逼真的凤尾,孔雀尾羽做成的绒线在阳光映衬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几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嵌在凤尾上,更替凤尾增添了一抹和润之色,当真是漂亮。

    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是会打扮,瞧瞧这花样子画的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也难怪古代擅长针织刺绣的女子绣出来的花卉能引来蝴蝶在绣娟上围绕飞舞,心里头高兴的尔芙,笑着招呼过玲珑,柔声说道:“瞧瞧,瞧瞧你家主子我的手艺不错吧,比起那些绣娘做的绣活好吧,我这个人就是懒,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费眼睛,不然哪里还有那些绣娘的活计。”

    “主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这活出来的真慢。”好吧,玲珑这小丫头似乎是想要营造出自己个儿心直口快的真性情来,一句话就将尔芙脸上的笑容说没了,她有些忐忑地扭了扭衣角,暗道:老嬷嬷是这样说的没错阿,不是说这宫里头的主子不怕身边的丫头口舌笨拙,就怕那些个心思叵测的,她是想要能一直跟在尔芙身边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不然她怎么可能不说些顺意讨好的话呢,怎么瞧着尔芙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也不怪尔芙脸色难看,她费劲巴力绣出一根凤尾,本想着听些讨巧的话,却被玲珑这样心直口快的打击积极性,偏偏她还知道玲珑是有心人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让她有一种满肚子闷气没地方消解的郁闷感觉。

    “算了,算了,主子我也不是指着做绣活赚钱的绣娘,能做写个贴身衣裳打发打发时间就挺好了。”尔芙闷闷道,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将做好的绣活放在了一边,摆着手指头盘算着四爷有几天没过来了,还不等她算清楚日子,门外就响起了小七稚嫩的声音。

    尔芙忙起身迎了出来,瞧着小七脑门上的汗珠子,又扭头瞧了瞧小七身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抓着小七进了房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自己个儿偷跑出来的,额娘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出府必须要带齐人手,要不就跟着你阿玛一块,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轻重呢,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下手……”

    “额娘,我一来,你就教训我,你果然不喜欢我了!”小七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娇嗔道,同时背在身后的小手摆了摆,仿佛在给什么人打信号似的。

    被小七闹得头昏脑涨的尔芙没瞧见这一幕,便被小七拖着往房间里走去,可是却被玲珑看个清楚,她有些不解地冲着门外探着脑袋瓜儿,正巧瞧见一个小男孩快步走远的背影,她有些好奇这小男孩子是谁。

    她刚想着走出去看个清楚,便被丫儿堵回了门里。

第1865章

    四爷倒是不以为然地很。

    他和尔芙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赐婚诏书都已经传下来了,要不是康熙老爷子怕尔芙有孕的事情传扬出去,估计来教规矩的教习嬷嬷都已经到位了,再说他这些日子真是憋狠了,瞧着尔芙粉里透红的小脸,想着尔芙如凝脂般的肌肤,他恨不得立刻就抱着尔芙回房去,好好享受享受美人在怀的欢愉感觉。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尔芙这胎怀得不安稳,又遭了大罪,他可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就伤到了她肚里的孩子,想想小妮子那副悲伤欲绝的样子,他这心里头还一抽一抽地疼着呢,四爷满脸赔笑的小心说道:“我难得过来一趟,你陪我去旁边说说话吧!”

    尔芙瞧着左右一盏盏太过明亮的电灯泡,矜持地点了点头。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小汤山的皇庄修建得格外精致,比之京中雍亲王府四四方方的重重院落,显然这里更加雅致,也更得尔芙的喜欢,甩开了身旁伺候的一众婢仆,尔芙和四爷两人并肩而行,走上了桃林间的抄手回廊,往更深处的乐安堂走去。

    乐安堂,面阔五间,四周环水。

    氤氲水汽映衬下,一盏盏坠了铜铃的八角宫灯,随风微动,发出阵阵悦耳的叮咚乐章,镶嵌着琉璃窗的门窗大敞四开,尔芙和四爷如同连体婴似的坐在汉白玉石围绕着的温泉边,低声诉说着相思。

    突然感觉到四爷身下的紧绷,尔芙坏笑着扭开了身子,打趣道:“瞧瞧,咱们爷不是最严肃刻板的人么,怎么这幕天席地的就出了糗,也不怕旁人瞧见了说您假正经!”说完,她就将软榻上的垫子,丢到了四爷的怀里,免得他继续维持着拧着腿的别扭姿势。

    “我和你是夫妻!”四爷调整了下姿势,掩饰下了身上的那点小变化,将尔芙轻轻拉回到怀里,难得的板着脸认真道,“虽说还没有大红花轿地抬你进门,可是赐婚的诏书已经让凌柱供在堂屋好些日子了,难道你上次去凌柱府上,没有瞧见那抹明晃晃的明黄色……”

    “说起这事,我就有些担心。”之前,尔芙还没有多想,以为继福晋进门,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操办,估计也就是简单摆上几桌酒席就算了,可是她现在听四爷话里的意思,好似是还要大操大办一番,她的眼角闪过了一抹担忧,略显不安地扭着一衣角,低声道,“虽说我做侧福晋的时候,不大经常出门应酬,认识我的人并不算多,但是这京中的王宫显贵对我也并非是全没见过,现在突然就成了钮祜禄家的姑娘,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嫁过去,怕是会惹人非议吧……”

    说起赐婚这事,四爷也有自己个儿的想法,他瞧着尔芙那副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缝里的羞涩样子,也正经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如同要看透尔芙内心似的盯着尔芙如水清澈的双眼,认真说道:“非议?非议赐婚圣旨的真实性?

    你这丫头就是太胆小,你以为这事能瞒过谁去,就算爷按照你的想法,一顶轿子就将你这个继福晋抬进门去,你往后也是要盯着雍亲王福晋的名分出门应酬的吧,与其到时候让那些长舌妇对你指指点点的说闲话,还不如大大方方操办起来,让她们明白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扯着大旗作虎皮……

    说句实话,要不是老爷子特地叮嘱,我恨不得赐婚圣旨下了的时候就迎娶你进门了,这样也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在顶个记名嫡出的名头!”

    “可是弘晖那孩子那边……”尔芙担心道。

    “你放心,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白白背了黑锅。

    这次我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会提前和弘晖说清楚的,相信他也能理解我亲手断送乌拉那拉氏生机的无奈,更能明白我要迎娶你进门的决心。

    弘晖本性不坏,你以后和他多多相处,他会接受你的。”说到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长子弘晖,四爷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为难,他底气不足的说道。

    不过就算四爷底气十足的保证,尔芙也不会相信。

    来自现代,不论是各种花边新闻,还是各种题材的豪门恩怨电视剧,全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继母难为,尤其是她这种插足原配的小三继母,尔芙十分清楚,不论四爷认为自己送乌拉那拉氏去死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对于弘晖来说,他都不会接受,这是来自血脉之间的牵绊。

    逝者已逝,留在还活着的人心目中的缺点都会渐渐消失,最后留下的印象都是亡者最美好的一面,这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亡者真心疼爱的孩子,也许在四爷看来,乌拉那拉氏行事阴毒、手段过激,但是弘晖心目中的乌拉那拉氏就是给了他最无私疼爱的母亲。

    母爱如一股涓涓不绝的溪流,虽无声,却浸润人心。

    正因为弘晖是个本性不坏的孩子,他更会理解乌拉那拉氏,更会怀念乌拉那拉氏,敌视她这个插足在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之间的小三继母。

    当然,她也不贪心。

    她不会要求弘晖待她如乌拉那拉氏一般亲近,更不会去要求四爷将弘晖挪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她虽然做不到如乌拉那拉氏一样豁出一切的对弘晖好,但是她也真心希望能和弘晖和平共处,不要让四爷夹在中间为难就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句话是老祖宗告诫我们的至理名言。

    尔芙虽然心里能接受弘晖对自己的不客气,但是却也担心弘晖会做出什么不可预计的错事,伤害到她和她的孩子,趁着这会儿气氛正好,她将自己个儿的担心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打心里想包容弘晖这孩子的,可是我到底不是他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做不到那么无怨无悔,兴许也会有觉得委屈的时候,所以我希望你遇到我和他起冲突的时候,尽量能信任我一些,也尽量包容他一些,这样于我和他,于我和你,应该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我会相信你,如你相信我一样。”四爷认真答道。

    被尔芙满目信任的望着,四爷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不少,他飘飘然地将眼前的女子揽入怀中,落下深情的一吻,双臂一用力就将大腹便便的尔芙抱了起来,迈步往房中走去。

    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不然他就要憋坏了。

    一夜缠绵,尔芙被四爷榨干了所有精力。

    她懒洋洋地躺在温泉池中,连胳膊都懒得抬起半分,她任由四爷替自己清洗好身上的痕迹,又任由四爷给自己擦拭干净身上的水迹,穿上干净舒适的中衣,躺在换了新被褥的床上,这才回给四爷一记浅浅的笑容,揽着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四爷早已经赶回了京中。

    “怎么这么早就赶回去了!”

    尔芙眯眼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嘟嘟哝哝地坐起身来,伸手接过丫儿送上的温水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很快就又重新躺了回去,床上还残存着四爷身上的竹香味,她有点舍不得起来,再说她也着实是累坏了,这会儿还觉得浑身骨头都好似散架了一般的难受。

    横着大字,摊在床上足足一上午,一直到肚子阵阵打鼓……

    她这才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披着银丝绣玉兰花滚边的乳白色衫裙,坐在了妆台前,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丫儿、瑶琴说着闲话,小口喝着小生子送来的滋补粥填肚子,知道四爷带走了她新做的那身中衣,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儿,“谁说那身衣裳是给他做的了,真是个土匪似的坏人。”

    白芷到底不是经由内务府调理过的合格宫女,性格更加跳脱一些,有点像以前她身边跟着的古筝,笑嘻嘻的打趣道:“主子,您不是舍不得主子爷走吧。”

    “别胡说,我就是气不过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尔芙满脸通红地急声反驳道,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个儿是怎么了,之前四爷没来,她虽说觉得有些委屈,却也还好,让自己忙起来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是四爷来住一晚上就走了,她又觉得自己个儿好似不被四爷重视的样子,难道是得了产前抑郁症了,也不知道没有心心理医生帮忙调节心情,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抑郁下去了。

    好吧,就冲着她还能胡思乱想的劲,她也不会抑郁的。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尔芙就是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了,连带着庄上伺候的一众婢仆都不高兴了,一整天就喝了一小碗粥垫肚子,她也不觉得饿,但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整天都神情恹恹地坐在堂屋后面的温泉池旁边,窝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直到四爷再次出现在她跟前,她这才眼睛一亮地站起身来。

    当然,她很快就又坐了回去。

    在尔芙看来,闹脾气就要有闹脾气的架势。

    虽然她心里头的闷气在四爷出现的刹那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她还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女孩子都是需要人哄的么,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他了,哪有他那样一来就领着人往床上跑的,还那么坏的一大早就消失不见人了,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真真是不知道跟什么人学坏了,一点都不懂得疼人了。

    “妮子,我饿了!”偏偏这次,四爷没瞧出尔芙不高兴来,他一边将披风丢到苏培盛的怀里,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饿就饿着吧,反正饿个一顿半顿,也饿不坏。”

    说完,尔芙就踩着小碎步往房间里走去,她不是不想走快,实在是身子太笨重了,一边往房间里走,她还一边给自己个儿宽心,暗道: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真的和这个不解风情的坏男人生气,白白便宜了府里头的那些坏女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四爷快步追了上来,瞧着尔芙憋红的小脸,很快就想明白了内中关节,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这小妮子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他坏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簪子,轻轻簪在了尔芙的脑后,柔声说道:“昨个儿瞧见你站在桃花树下就如同洛神降世一般,我就想起了库里头的这支五色玉簪,特地骑着快马跑了一圈取回来给你送来,你该不是在和我闹脾气吧,那我可真的是太委屈了!”

    说着话,四爷微扬的嘴角沉了下来,嘟着嘴儿,一副委屈样。

    素来刚强的人,流露出委屈的包子样,让明知道他在装样子的尔芙心下一软,笑着转过身,抚鬓道:“现在还像是洛神降世么,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变老变丑了就不想看了,匆匆来,匆匆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呢!”

    “哪里会,小妮子最漂亮了!”四爷不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却不吝啬夸奖尔芙,他大手拂过尔芙鬓边的碎发,察觉到尔芙小脸冰凉,对着苏培盛一伸手,头也不回的接过夹棉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在这里坐很长时间了吧,身上这么凉都不知道添件衣裳,虽说小汤山这边有温泉,比京里头暖和些,可是到底是春寒乍暖的时候,还是该多穿件衣裳的。”

    说完,他也不给尔芙答话的机会,便拉着尔芙往房间里走去,同时吩咐苏培盛去准备炭盆,温泉边的水汽太重,他觉得尔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潮了,这湿乎乎的衣裳穿在身上,可是对身体不好,尤其尔芙现在有着孩子,不好随随便便吃药,万一病了就要硬扛着了。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享受着四爷的关怀备至,尔芙傲娇道。

    四爷指了指欲言又止的丫儿等人,板着脸说道:“别当我不知道你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我要是再不严着点管你的话,你就要翻天了。”说完,他就摆手让婢仆摆饭了,知道尔芙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他都快急疯了。

第1866章

    虽然她不想这么晚还要忙活着更衣梳妆,但是总不好太破坏气氛吧。

    再说,四爷要是不说起来吧,她还不觉得这月色有何稀罕的,四爷这么一提,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月下对饮的甜蜜情景来,也来了兴致。

    尔芙笑呵呵地留下四爷在堂屋里等待自个儿,自个儿领着诗情动作迅速地回到内室里梳头上妆不算,还将柜子里一套还未上过身的轻纱旗装找出来了,同时还不忘吩咐诗情去备上两壶酒精度数含量偏低的梅子酒。

    朗月星空,烛光下的凉亭,再来一壶酒香绵长的梅子酒……

    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会儿工夫,尔芙动作奇快地整理好妆容袍服,脸上挂着羞涩腼腆的笑容,羞答答地出现在了四爷的跟前儿,她烟视媚行地来到四爷的身边儿,玉臂搭在四爷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月色正浓,公子可愿随妾身往园子里走走?”

    这种角色扮演的小游戏,四爷和尔芙玩得熟着呢……

    四爷闻言,眼底的阴霾微散,故作姿态地敛敛袖摆,正色道:“姑娘自重,小生还要挑灯夜读,便不陪姑娘在这里胡闹了。”

    说完,他还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模样。

    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儿,低喃道:“良辰美景,若是留在房中苦读,岂不是辜负这月色和美食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好似很失落般的叹气道:“罢了罢了,便让我自个儿去月下独醉一场吧。”

    这次,不等四爷说话,尔芙就已经快步往外走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好玩就掀桌子了。

    谁让四爷不好好配合尔芙表演浪荡公子了,尔芙表示没心情了,玩得没意思了。

    可惜她那双小短腿怎么也不如四爷那双大长腿走得快,还不等她走到房门口呢,她赌气甩起的胳膊就被四爷抓住了,同时被四爷一用力地揽进了怀里。

    全过程,尔芙都是满脸懵的状态。

    “福晋如此费心安排,爷怎么舍得你这番心思白费呢,爷这不是逗你呢么!”四爷揽着尔芙,将尔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如同连体婴似的站在房门口,上演着偶像剧里最常见的桥段,深情满满的沉声说道。

    稍显沙哑的声音,微微放慢的语速,说着有些粗白的情话……

    虽然意境上有些逊色,但是尔芙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笑呵呵地抱着四爷的腰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笨妮子。”四爷笑着垂眸看向脸颊红红、眼圈红红的尔芙,柔声道。

    “不许再说我笨,我觉得我不聪明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总是说我笨,我便是再聪明都被你说笨了。”尔芙娇声反驳道,同时使出了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绝技来弥补自身不够娇媚的不足,让这出撒娇的好戏尽量显得完美些。

    四爷也乐在其中地配合着,卖力表演着被捶痛的可怜模样。

    两人玩着闹着,感情在迅速升温着,如果不是苏培盛那小子没有眼色地跑来破坏气氛,她们兴许就忘记了要去月下小酌的打算了。

    “主子爷、福晋,这边儿都准备好了。”苏培盛被诗情打发过来催促道。

    “滚。”被破坏独处时光的四爷满脸恼怒地冷声骂道。

    苏培盛闻言,缩缩脖子,躲到了旁边,连门口都不敢呆了,生怕四爷出来收拾他,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个儿点上了一根蜡烛。

    因为他已经从四爷的声音里听出了这坎不好过的预兆。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爷便是今个儿不会在福晋面前收拾自个儿,但是四爷明个儿也不会放过自个儿,便是躲过了明个儿,那后个儿呢……想想都是眼泪,他现在唯有期盼着四爷能够在福晋这里得到大大的满足了。

    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小了,他都恨不得要在凉亭里那壶酒水里动些手脚了。

    就在苏培盛龟缩在墙角胡思乱想的时候,尔芙和四爷手拉手、肩并肩地出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探头看去,正好碰上四爷丢过来的一记冷眼,又吓得浑身一抖。

    而等到他再探头看去的时候,四爷已经揽着尔芙的肩膀往凉亭里走去了。

    苏培盛一脸苦相地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叹气道:“好歹今个儿是不会倒霉了。”

    “公公,您就别琢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瞧见这一幕的赵德柱凑过来打趣道,他就喜欢干这种扎心的事儿。

    苏培盛闻言,一双眯缝眼瞪得溜圆,抬腿就冲着赵德柱的膝盖踹去。

    赵德柱动作灵活地躲过,笑呵呵地继续说道:“苏公公,您有和小人计较的空儿,您就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小人有个不错的主意,您要不要听听呢!”

    “说,你今个儿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杂家就拼着差事不要了,也要弄死你。”苏培盛听完,停住了脚下踹人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赵德柱的衣襟,冷声威胁道。

    赵德柱不慌不忙地扯开苏培盛抓着自个儿衣襟的手,心疼地拍拍衣襟上的褶皱,凑在苏培盛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太害怕,主子爷从咱们主子院里走,啥时候不是高高兴兴的啊,可见咱们主子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就您犯的这点小错啊,您找诗情姐姐去帮帮忙,让她在咱们主子跟前儿替你说说话,求咱们主子替您求情,主子爷怎么还会和你计较呢!”

    “馊主意。”苏培盛本来还真信了赵德柱的话,但是听赵德柱说完,他就摇头了。

    原因很简单,也很重要。

    咱们这位主子爷是疼爱福晋,但是主子爷也反感后宅女眷和自个儿身边的宫婢仆从扯上关系,而自个儿作为主子爷跟前儿最得脸的大太监,前途无量,为了一时的困难,便选择求福晋相助,那简直就是丢掉西瓜捡芝麻的愚蠢行为。

    苏培盛自认自个儿不算蠢,怎么可能舍弃自个儿的大好前途呢……

    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地很果断。

    赵德柱也知道苏培盛心里的顾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儿。

    比如如何将功补过。

    “这会儿那位媚儿格格就在外面闹着呢,您是主子爷跟前儿得脸的大太监,您要如何让主子爷高兴,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吧!”

    这才是赵德柱主动跑过来找苏培盛的原因。

    苏培盛不在意陪伴在主子爷跟前儿的女主子是哪位,但是赵德柱作为尔芙跟前儿的管事太监,他却很在意,任何一个过来破坏自家主子和主子爷相处的女主子,那都是他前世今生的冤家对头,但凡他有能力阻拦,他都不会允许她们出现在自家主子和主子爷跟前儿。

    而今个儿呢,苏培盛和赵德柱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因为自家主子爷这会儿心里眼里都是福晋主子,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苏培盛表示自个儿是一个为主分忧的好奴才,自是要急主子之所急了。

    刚刚还缩在墙角装蜗牛的苏培盛,登时就挺起了腰杆子。

    他对着赵德柱点点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袍服帽冠,一边从墙根儿不引人注意的小黑道上走到了院子外,直接将努力往院子里冲的媚儿格格拦在了外面,义正言辞的劝说道:“格格,您是聪明人,这里是您能胡闹的地方么,便是奴才让您进去了,您又能讨到什么好,还不如您现在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奴才再请主子爷过去看您。”

    乌拉那拉氏媚儿,同为先福晋同族,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乌拉那拉氏族的弃子。

    她今个儿跑过来胡闹,也是被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人挤兑得下不来台了,本来她是想着过来走走过场,让自个儿不必在面对那样的尴尬而已,偏偏守门婆子的语气不善,态度也不好,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到了她内心敏感脆弱的一面,这才会致使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蠢事来。

    当苏培盛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四爷派人来请她进去呢。

    不过当苏培盛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外面如同疯妇般的胡闹举动,根本就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她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加之苏培盛还算恭敬的态度,那些似有若无的保证,她也就不打算闹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整理了下鬓发,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这也是个蠢的。”苏培盛站在院子门口,遥遥望着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背影,喃喃道。

    其实早在乌拉那拉氏媚儿未进府前就和四爷滚到一块的事儿出了,他就已经想到乌拉那拉氏媚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偏偏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运气也不好,本以为能够一索得男,稳固地位,却弄坏了孩子的脑袋,彻底断了她的后路,现在再闹再争,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而就是苏培盛认为的蠢蛋乌拉那拉氏媚儿,绕过小路尽头,便换了一张面孔。

    作为嫡女,却从小就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乌拉那拉氏媚儿比很多人都更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会被乌拉那拉氏瑞溪和乌拉那拉氏珍珠两个从小被家里宗族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贵女刺激到情绪失控么?

    看似她被人激怒得来牡丹台外胡闹,其实就是出来刷刷存在感,免得四爷当真忘记了她这个人罢了。

    看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就是希望能够惹人同情罢了。

    这人啊,往往都有着同情弱者的西瓜。

    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境况如何,府里的宫婢仆从都有所了解,她如今又是这样一副任人欺辱的模样,不愁没有心软的人帮衬她,她也就有机会亲近四爷,再替四爷传承血脉了。

    当初她是疏忽了,弄得有人在她孕中对腹中胎儿下手,未能保住胎儿万全。

    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这些被人轻视、欺辱、怠慢、折腾的日子,让她从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中醒来,也让她心底生出无数的野心来,她明白在府里想要过得好,便必须去争,而她正需要一个往上爬的契机。

    今天,便是她找到的契机。

    苏培盛会出面阻拦,苏培盛眼底若有似无的怜惜,也让乌拉那拉媚儿更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忍忍,不管是谁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都要忍,总有出头的一天。”乌拉那拉氏媚儿整理好耳边的碎发,扭头看着身边满脸怨愤不平的宫婢,笑着劝说道。

    “格格,奴婢就是替您不值。”小宫女一脸气愤的说道。

    乌拉那拉氏媚儿笑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委屈的柔声安抚道:“这样的境遇,也是你家格格我自个儿找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当初如果我能再聪明些,不被家里那些个姨娘的冷嘲热讽刺激到,当初如果我能更加谨慎些,不被人钻空子算计了腹中孩子,现在谁敢轻慢我&

    不过既然是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的下场,那就要愿赌服输,好在咱们不是还有些本钱,总有翻盘的那天,而且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说完,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笑着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乌拉那拉氏媚儿相信,她重获荣宠的日子不远了。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苏培盛也寻到合适的机会将自个儿如何为四爷扫平阻碍的事儿告诉了四爷,以求将功补过,同时也不留痕迹地替乌拉那拉氏媚儿说了些好话,便如乌拉那拉氏媚儿所想那般,他确实是有些同情这位不够聪明的小格格了,所以他选择在不伤害自个儿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帮衬了乌拉那拉氏媚儿一把。

    四爷呢,也不是一个真·冷心冷肺、绝情绝义的人。

    他听完苏培盛的回禀,也想起了被自个儿疏远许久的乌拉那拉氏媚儿,琢磨着过些日子就过去瞧瞧乌拉那拉氏媚儿,到底是替自个儿诞育血脉的妾室,总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毕竟小格格的情况,也更需要他这位阿玛的关注,不然那些宫婢仆从怎么可能将小格格当回事呢!

    不得不说,便是小格格不能替乌拉那拉氏媚儿挣来脸面、地位,却也是她的底牌。

第1867章

    不过昨个儿她和四爷长谈一番后,这亲家就有些不好来往了。

    毕竟四爷的态度很强硬啊……

    犯愁,才刚刚睁眼就是一肚子的愁事,便是乐天开朗的尔芙童鞋,也不禁是一睁眼儿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了。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给富泰福晋下狗屁请帖了……

    “主子,您醒了!”就在尔芙躲在床幔里,避开身旁宫婢仆从的眼睛,抱着脑袋瓜儿发愁想辙的时候,晴岚软糯腼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同时还传来了碧纱橱开关的声音。

    敢情昨个儿夜里是晴岚这丫头在上房里守夜的。

    晴岚这丫头什么都好,性格好,模样好,按摩的手艺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守规矩。

    自个儿跟前儿这几个大宫女都已经习惯了不在寝室门口倚门守夜听差的规矩,偏偏就是晴岚不肯照办,只要是她守夜,保管是整晚都守在碧纱橱外,这也就得亏是天气暖和,不然这一晚上守下来,便是身下有被褥垫着,那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得浑身难受……

    尔芙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掀开身上搭着的薄被,伸手撩开了床幔。

    她对着已经来到床边伺候的晴岚勾唇浅笑,柔声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

    “才刚卯时初刻。”晴岚动作麻利地挽着床幔,轻声答道。

    “让外面的人把热水送过来吧。”尔芙闻言,微微颔首,说着就已经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舒适的床榻,迈步往净室里走去,“我今个儿要早些起来洗漱准备着,亲家福晋过来做客,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仗着身份就疏忽怠慢人家啊,你一会儿将屋里头这些差事交给诗情她们几个,去膳房那边儿盯着些,让那些大厨把拿手本事都使出来……”

    说着话,尔芙的人也已经撩着铜盆里的清水开始低头洗脸了。

    虽然她已经在时代生活十余年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用湿帕子擦脸洗漱的感觉。

    随着尔芙这边开始洗脸,晴岚整理好尔芙睡过的床榻后,也忙赶过来准备尔芙稍后沐浴的一些家伙什了。

    一会儿工夫,尔芙沐浴要用的花瓣、香露、浴衣等玩意儿就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主子,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吧。”晴岚准备好了这些,转身对着已经打算脱衣洗漱的尔芙,轻声建议道。

    尔芙闻言,微微点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迈步走到了外面。

    早膳也已经摆好了。

    诗情亲自从膳房那边儿取过来的。

    这入口的吃食,不仔细些,那是不行的。

    尔芙喝了两口暖暖的桂圆薏米粥,听着净室里的动静,低声吩咐道:“晴岚,你过去瞧着些,别让人趁机使坏。”

    原本是不需要如此的,但是架不住这些日子从内务府那边新借调过来不少宫女。

    这些宫女规矩礼仪处处不差,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怕背后另有主子。

    好在过了茉雅琦三朝回门的日子,这些宫女就该从哪来回哪去了,园子是大了些,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多宫女伺候,再说就是需要添置宫婢仆从,也不能这么随便地留下这么些不知根底的,而且尔芙也不打算再从内务府那边要人过来伺候了,这些八旗包衣出身的宫女是样样出色,但是却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儿,那心里都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那就有些扯远了。

    尔芙端着粥碗,七七八八地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杯温茶,撂下筷子去洗漱了。

    这边儿,尔芙忙着洗漱梳妆,迎接新亲家来府里做客。

    喜塔腊氏府里,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虽然是嫡次子娶妻,但是这该准备的流程,亦是一样不能少,甚至还要更加庄重繁琐一些,谁让新媳妇是皇室格格呢,还是位高权重的雍亲王府出来的大格格,不能不重视,也不能不慎重些。

    这不一大早,富泰和他的福晋马佳氏、嫡长子阿昌阿和其福晋他他拉氏都起来了。

    不但如此,喜塔腊氏族里的几位族老和福晋们也到了。

    马佳氏瞄着身边早就备好的见面礼,又瞧瞧左手边放着的烫金请帖,幽幽道:“这雍亲王福晋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新媳妇进门第二天要祭祖、要认亲的,不少事情要我这个婆母主持,还送来这么一张请帖,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么?”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绝呢!”已经换好袍服的富泰笑着问道。

    “我倒是得敢啊,便是咱们和雍亲王府结亲了,但是雍亲王福晋到底是亲王福晋,回绝是容易,要是那位多想误会了,咱们这不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么,那你想要借此推阿昌阿进御林军的事儿,不也彻底泡汤了么!”马佳氏不高兴地瞪着富泰,冷声说道。

    富泰又是一笑,接茬道:“那就只好多辛苦福晋了。

    不过我觉得雍亲王福晋不是那种太计较规矩俗礼的人,你也别太紧张,兴许是有什么好事找你呢,我早前就听说那位福晋最善治家理财那些事儿,保不准是觉得你合眼缘,想要拉拔你一把呢!”

    说完,他就笑呵呵地往外走去。

    富泰望着廊下各处还未撤去的大红绸花,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喜色,别看他喜塔腊氏在朝上的势力渐弱,但是有了雍亲王这位亲家做靠山,不愁他这一支没有出头的一天。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叹。

    若是他不是早年站错队地得罪了当朝几位权臣,他也不至于丢了差事,只得空守着爵位混日子,现在还不得不牺牲自小疼爱的嫡次子和皇室格格结亲,一想到自家宝贝的嫡次子要和那样性格的皇室格格生活一辈子,他就觉得对不住阿兴阿那孩子。

    那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性格温厚,本该是承袭家业的最佳人选了,到时候他和阿昌阿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长子在朝为官,次子留守祖业,岂不是一桩美事,可惜阿兴阿迎娶了茉雅琦,要是让那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成为宗妇,这喜塔腊氏的祖业,怕是就真要被挥霍一空了。

    这么一看,反倒是便宜了庶出的三子了。

    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接下打理府中庶务的美差,还能够得到一位贤良温慧的好妻子,难怪之前李佳氏那般积极地替嫡次子阿兴阿和茉雅琦牵线搭桥呢,敢情是想着这份美事呢……

    富泰想到的这些事,他的福晋马佳氏早就想到了。

    马佳氏之所以会同意让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也是考虑清楚了,阿兴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温厚,处处都讲着礼让他人三分,这要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吧,那必然是左右邻里口中的老好人一枚,但是放在这样的世家王族就不行了,肯定是要被人连肉带骨头地吞吃一空,那还不如替他寻一位厉害些的妻子,而茉雅琦这位刁蛮任性的皇室格格就正好合适了。

    有了阿兴阿和茉雅琦结亲,她生的阿昌阿也能够得到好处,两全其美。

    李佳氏以为自个儿算得清楚精明,却不知道她那点小动作在马佳氏眼里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根本上不得台面。

    马佳氏这般想着,笑着吩咐贴身婢女将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拿到了跟前儿,她轻轻拿起那支金镶玉点翠的喜鹊登梅簪子,对着身旁的管事婆子,柔声问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还够看么,还不要再加重几分呢?”

    “福晋,依老奴看,这簪子足够了,要是再重些,少福晋就该不高兴了。”

    “那倒也是,虽然她茉雅琦是皇室格格,出身贵重,但是既然进了门,便该按着咱们府里的规矩来,太抬举她,那他他拉氏这个嫂子就不好自处了。

    对了,你稍后去他他拉氏屋里走一趟,好好安抚安抚她,别让她胡思乱想。”其实马佳氏心里早有打算,她笑呵呵地敷衍了两句,这才说到了她的目的,她就是担心自个儿屋里那些不懂事的丫头出去胡诌,让这位才进门的新媳妇茉雅琦心里头别扭着。

    管事婆子是马佳氏的陪嫁丫鬟出身,最了解马佳氏的性格,自是配合默契。

    马佳氏笑着让贴身婢女收好给茉雅琦准备的见面礼,又抬手整理下耳边垂下的攒珠流苏穗子,对镜细细检查过妆容之后,这才起身来到外面廊下,与富泰一块过去前面花厅招呼来府帮衬的几位族老和族老福晋们。

    至于尔芙那张请帖,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

    在晌午之前将新媳妇祭祖、认亲这些事儿都搞定,她就过去圆明园求见尔芙,之所以要在富泰面前念叨念叨这件事,也就是让富泰知道知道她这位结发妻子的辛苦和劳累,免得富泰那一颗心都跑到那些青春正茂的小妾身上去,忘了她和她的孩子们。

    这夫妻相处之道啊,还是需要些小算计的。

    如果她真如自家额娘教导那般心里就是相夫教子那点事,任劳任怨地做好富泰府里的管家婆,替富泰照顾偏房所出的庶子庶女,将自个儿熬成黄脸婆,那她还不得和她那位贤淑至极的额娘那般心伤至死。

    想到这里,马佳氏的脸色微变。

    她藏在袖管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暗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不该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儿。

    “来人,去瞧瞧二阿哥那边怎么样了?”她深吸一口气地笑着吩咐道。

    门外有婢女应声去了落霞苑。

    要说富泰为了让阿兴阿能够顺利迎娶茉雅琦进门,也是豁出去了,愣是买下了隔壁的空宅子,将原本不算宽敞的三进院扩建成了四进院子,为此连后院小花园的那片莲花池都填了,特地给阿兴阿在内宅这边儿留出了一个两进院子,让阿兴阿和茉雅琦能够有更多的独处空间。

    而这处两进院就是马佳氏口中所说的落霞苑。

    一会儿时间,去落霞苑那边的丫鬟回来了。

    “福晋,二阿哥和二福晋已经动身往这边儿来了。”小丫鬟跑得满头汗,急匆匆的回禀道。

    马佳氏闻言,扭头对着富泰和在座数位族老、族老福晋们,笑着说道:“这新媳妇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进门第二天,便这样早早过来给咱们敬茶,全无骄矜之态,让我松了口气啊。”

    在座所有人皆是一脸赞同的点头应和着。

    正说着话呢,阿兴阿和茉雅琦就到了花厅的外面。

    茉雅琦真懂规矩么?

    自然不是,不过是跟在她身边的教习嬷嬷早有提醒罢了。

    不过茉雅琦也没有想过要摆她皇室格格的架子,毕竟这京里的皇室格格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她阿玛的性格,她既然嫁到了喜塔腊氏府里,便是喜塔腊氏的儿媳妇了,容不得她任性妄为,不然不等旁人教训她,她那位阿玛就会教训她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只要规行矩步,这喜塔腊氏的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正因如此,茉雅琦才会早早地起身过来给公婆族老们敬茶。

    今个儿的茉雅琦,仍然是一袭大红金色绣如意纹的大襟旗装,发鬓处还戴着几朵紫红洒金的绢花,尽显喜气,她脸颊微红地跟在夫君阿兴阿的身边,身后跟着捧着给公婆族老们见面礼的婢仆随从,莲步轻移地走进花厅,俏生生地站在地当间,任由大家伙儿打量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

    “不愧是皇室格格,瞧瞧这仪态,瞧瞧这模样……”

    “当真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是啊,新媳妇真是不错呢……”

    随着一阵不要钱似的夸赞声响起,茉雅琦的嘴角微扬,怯生生地看向了身旁的阿兴阿,她好似羞得无地自容般的低声唤道:“爷……”

    “别怕,阿玛和额娘都是和善至极的人。”阿兴阿闻言,轻声答道。

    说完,他就牵起了茉雅琦的手,迈步往富泰和其福晋马佳氏的跟前儿走去。

    如尔芙所预料的那般,阿兴阿真的很满意茉雅琦这位妻子。

    其实他曾有过一位定下婚期的未婚妻,只是未婚妻未过门就病逝了,这婚事就耽搁到了现在,外面也隐隐传出他克妻的名头,他本来都想着,自个儿怕是要随随便便娶个寒门小户的姑娘为妻了,如今却和茉雅琦这位皇室格格结为夫妇,于他而言,亦是好大的一块馅饼掉在自个儿的头上,他当然珍惜,何况茉雅琦还那般温柔体贴……

第1868章

    庄上别院里的厨娘是个挺粗枝大叶的妇人,但是她有一双最善于发现美食的眼睛和灵巧的手。

    金黄的豌豆黄、软糯的驴打滚、甘甜的枣花糕、弹牙的栗子糕……全部都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小份,配上剔红描金的梅花形攒盒,来一杯微苦回甘的铁观音秋茶,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美好得让尔芙挺不住嘴儿,等到马车在垂花门前停稳的时候,她已经吃得有些撑了。

    她整个人平摊在暄软舒适的座椅中,抬手揉着微鼓发胀的小肚子,扭头瞧着取过披风要上前伺候自个儿下车的诗兰,懒懒问道:“呼……让我缓缓,外面都有谁在等着呢,惜儿在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尔芙冷静下来,足以她平静地看待惜儿承宠上位的事儿。

    诗兰轻轻地挑起车帘一角,透过那条细缝,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时间,扭回头答道:“在的,只是站得有些靠后,奴婢瞧着气色好似也不太好。”

    “你心疼她?”尔芙微微抬手,示意着诗情将自个儿扶起来,笑着问道。

    “是的,她是奴婢先前最看好的妹妹,奴婢本想她性格谨慎稳妥,要是能留在主子身边,亦是个值得信赖的助力,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趁着主子不在,便做出这种背主爬床的事儿,不过真瞧见她这副样子,奴婢还是忍不住同情她,但是奴婢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诗兰脸色微变,连手里捧着的披风落在地板上都没有注意到,轻声解释道。

    尔芙撑着鼓溜溜的肚子,坐直了身体,伸手接过诗兰手里捧着的裘皮披风,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浅笑,含笑说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问问,而且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贪心让她选择了一条这世上最难走的路,这四九城里的权贵官宦府里,哪家哪户都不会缺少惜儿这样的人,但是这些人却没有出头的机会,连带着她们的子女都被人看不起,何必呢……

    只为自个儿的一时享受,牺牲太多,人活着,有时候还是该有些骨气。

    算了,不说惜儿的事情了,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侍妾了,应该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说完,她就已经往车厢前摆着的踏脚移动了过去,这车厢的设计是真糟糕,每次想要下车都要蹭到车门口的位置,这也就是她还年轻,这腿脚还灵便,要是换个岁数大点的,光是上下车这点运动,便已经可以称之为极限运动了。

    这趟回府,她就准备改良下府里这些让人发愁的马车设计。

    按下心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不提,尔芙已经端庄雍容地站在车厢旁边了,她手里捧着温热微烫的手炉,嘴角挂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含笑对那些给自个儿屈膝见礼的众女,微微颔首,稍显矜持地抬抬手,朗声道:“众位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奔着离开五天之久的正院走去。

    被留在身后的包括佟佳氏、李荷茱李侧福晋在内的数位女眷扯扯嘴角,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她们这些人在垂花门前吹这么久寒风,其实心里并非是敬畏尔芙的身份,不仅仅是碍于身份,更是想看看尔芙的热闹,毕竟这府里的婢仆就没有不说正院福晋好的,现在正院里出现这么个吃里扒外且爬床的宫婢,想想就是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的悲剧,再想想尔芙这位嫡福晋嬉笑哀怨皆摆在面上的性格,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赶来看这场闹剧呢,只是她们没想到尔芙会表现出如此雍容端庄的做派,这明显是打开方式不对啊!

    难道,真是如传闻那般,四爷是一位有着惧内性格的耙耳朵……

    这些妾室不敢相信,她们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抱着种种猜测,这些人没有急着散去,而是说说笑笑地簇拥着尔芙往正院走去,毕竟正院里还有一个大惊喜、狠角色,在等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回归呢!

    会是谁呢?

    这个大惊喜、狠角色,就是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指派到府里教养诸位格格的孙嬷嬷。

    四爷朝中政事数日,匆忙赶去庄上别院,府里议论纷纷,外界亦是猜测不断,宫里的康熙帝为了防止他的继承人府里出现如董鄂妃那种能搅乱顺治帝平常心的狐媚妖姬,肯定是要找孙嬷嬷进宫问话的,孙嬷嬷据实奏禀,不添油加醋,亦没有替尔芙遮掩,所以康熙帝想要敲打敲打这个心性狭隘的儿媳妇尔芙童鞋。

    孙嬷嬷进宫,一出宫就稳坐正院,府里这些妾室怎么可能不关注着呢!

    当然,尔芙也并非全无准备,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今天回府,过午才得到留守正院的玉洁传出来的口信,本还想要在庄上别院住上两日的她和四爷只能打包行李,愣是赶在傍晚之前就赶回到府里。

    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预演过和孙嬷嬷见面的场景,也算是准备充分吧。

    不过准备得充分,也不能减轻尔芙的心理压力,当她真正地站在正院门口的刹那,还是稍显不自在地捋了捋发鬓,但是事到临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不等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口,她就已经迈着步子奔着穿堂走去。

    是的,孙嬷嬷就等在正院穿堂里。

    可惜的是和后面这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所预想的不同,孙嬷嬷并未如她们想象得那般表现出任何一点颐指气使的恶奴样,反而温恭守礼,便如同是寻常过来请安似的,连多余话都没说,请过安,又代所谓的娘娘问候几句,将她带过来的锦盒递到尔芙跟前,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陪坐在侧的乌拉那拉瑞溪自认自个儿对德妃娘娘还算了解,心知这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说是礼物,必是列女传、女训、女诫这种颇有些暗指意味的书卷,所以她丢给和自个儿同族出身的媚儿一记暗示的小眼神儿,示意媚儿将注意力落在尔芙身侧方桌上放着的锦盒上。

    媚儿亦是不负众望,很快就领会了瑞溪的意图,满脸羡慕地瞧着那个黑漆描金的精致锦盒,轻声感慨道:“娘娘果然疼福晋,也不知道婢妾何时才能得到娘娘的赏赐!”说完,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满脸心虚地捂着嘴儿,低下了头。

    “妹妹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没良心了吧,我怎么记得之前五格格出生的时候,娘娘抱病都不忘派人送过来一份连我这个福晋瞧着都有些眼红的赏赐呢!”尔芙顺着媚儿的视线,瞟着身侧放着的锦盒,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因为黑漆描金的锦盒盖上有一枚古篆体的乾清宫钤印。

    “倒是婢妾一时失言了。”乌拉那拉媚儿有些尴尬地低头答道。

    虽然乌拉那拉媚儿的这番话未能让乌拉那拉瑞溪如愿,但是她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因为在场的其他女眷也注意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并未被打开过的锦盒,所以乌拉那拉媚儿是偃旗息鼓,不再多言,其他妾室却冒出来了。

    尔芙含笑环视左右,瞧着这些三句话不理她手边放着的这个锦盒的众女,笑笑道:“难得诸位妹妹都有如此好奇的时候,我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那就打开瞧瞧吧。”

    说完,她就将手边放着的锦盒,直接递到了诗兰的手里。

    孙嬷嬷送过来的锦盒不算大,却也不小,约莫有一张a4纸的大小,厚度约一掌宽,但是分量十足,其实如乌拉那拉瑞溪那样的猜测,诗兰等人也有,所以这锦盒拿在手上以后,诗兰打开的动作也是有些犹豫,连连扭头用眼神询问着尔芙的意思,不过尔芙却是镇定极了。

    锦盒就在这样万众期盼中被打开了。

    金光流转,萤光璀璨,一整套金镶玉雕的头面,古朴别致的造型,如凝脂般润滑剔透的质感,配合着流光溢彩的缠丝金托,便是尔芙看着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娘娘待福晋甚好,果然如亲女般疼爱。”乌拉那拉瑞溪不无嫉妒的低喃道。

    “好啦,诸位想看的都看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便早些散了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拂过发鬓,柔声对这些一心看好戏的情敌们下了逐客令。

    好戏收场,这些人不无失望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有些疲惫地瘫在宝座上,示意诗兰将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凑近些,细细打量着这套太过华贵的礼物,在发现了一枚菱形钤印的刹那,她的心底涌起了些许不祥的猜测,那是独属于承乾宫一任主人的私印,而这个人亦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董鄂氏,看起来康熙帝童鞋是在暗示自个儿记住董鄂妃的悲剧吧。

    她如此想着,面上并未流露出来,她神情淡然地吩咐诗兰将这份礼物收好,也不在穿堂里多停留,直接起身往穿堂后面的上房走去,毕竟比起穿堂这种待人接客的地方,还是作为居所的正房温暖些、舒适些,她可不想一直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有三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了,就是该早早地换上半新不旧的居家常服,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一回到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制止住要上前禀事的玉洁,脚步匆匆地钻进了内室,拆发髻、换衣裳、换鞋袜,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她就已经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东次间的罗汉床上。

    “惜儿的事儿不怪你,你也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这有千日防贼的,总没有千日防贼的,她心里既然已经生出了那些非分想法,总能让她寻到机会,不论是谁在府里,亦都是如此。”尔芙接过诗兰奉上的热茶,微抿一口,还不等玉洁说完了那些请罪的话,便已经抢先开口道。

    这是个事实,可惜在场的这些人里,也只有尔芙敢说了。

    说过惜儿的事儿,尔芙又问了问其他各院的动静,着重问了问住在秋雨楼里的乌雅赫赫和住在碧池苑的小乌拉那拉氏二人的情况,前者是因为乌雅赫赫的背后有一尊大佛德妃娘娘做靠山,她不能不关注,得罪了这位有大佛做靠山的表妹妾室,一定会给自个儿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要多关注几分,后者则是因为小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里怀着金疙瘩呢,她作为府里的嫡福晋,总是要更重视些,不然难免会被人非议自个儿这个嫡福晋不够尽责。

    问过了这二人的事儿,她又问起了茉雅琦、弘昀等孩子们的情况,毕竟这些孩子不论嫡庶,这父亲都是这四爷府的主人四爷,这些孩子的母亲,亦是自个儿这位嫡福晋,不管她是真情假意,总要问问,所以当她听玉洁说起,惜儿成功上位的那一晚,四爷就是被茉雅琦从前院书房请到后院来的刹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四爷和尔芙说过他在遇到惜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大清醒了,但是要说是茉雅琦对四爷动手脚的,这个结论也太诡异了吧。

    被刺激到的尔芙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她会产生这种诡异的猜测,也是因为四爷没有将他在静思居碰到夜里练舞的客居格格李聘婷的事儿告诉尔芙,不然尔芙也不会脑洞大开地想出这种结论,左右这个李娉婷已经被四爷打发回自个儿的家里去了,而四爷之所以隐瞒下在静思居里发生过的事儿,倒不是顾忌李聘婷的闺誉,他只是不想茉雅琦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惹尔芙生厌。

    “好啦,好啦,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明个儿早起,我会在府中众女面前正式宣布惜儿为府中的新侍妾,那些该补送过去的份例,你去告诉管事嬷嬷安排吧,也免得她总摆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来,平白惹得旁人说我这个旧主不顾旧情。”为了不让自个儿陷在脑洞里拔不出来,尔芙转移话题地说起了惜儿的事儿。

    说完,她也就将房里这些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诗兰和诗情在身边伺候。

第1869章

    第1869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第1870章

    第1870章

    只不过府里头到底不是第一次添新人了,她虽然心里头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不痛快,也并不是那么欣然接受突然塞进府里来的侧福晋,却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地过着自个儿的小日子,倒是没有四爷那么严重的困意,不过这会儿她见四爷睡得香甜,便也就脱了身上的外袍,拉过整齐叠在床里边的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单衣就这样睡在了四爷身边。

    要说她还真是个一睡解千愁的心大女人。

    她本以为自个儿还穿着衣裳,又是睡在床边,必然睡不踏实,四爷一醒就会跟着醒过来,继续打起精神去料理府里头斩不断、理还乱的杂务,结果却没想到这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等她揉着睡得发沉的脑门,满是慵懒地坐起身来的时候,已经都过了晚膳的时辰,要不是四爷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诗兰等人不要让尔芙白日里睡得太多,估计她这一觉都能睡到半夜去,不过即便是四爷没有亲眼盯着尔芙睡到这会儿,但是在他睡醒起身,瞧见尔芙抱着自个儿胳膊睡得酣甜的样子,也仍然不可避免地脑补出了一幕尔芙彻夜难眠的景象来,不然一个睡眠充足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个午觉就睡得那么沉,可见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朝堂大事上的四爷并不是特别了解尔芙的觉主属性,如果没有人打扰,尔芙绝对是个能一觉睡够二十四小时的人物。

    “我还不饿,先别急着摆饭啦,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尔芙揉着还有些鼓溜溜的小肚子,拒绝了诗兰摆饭的建议,指着床榻上乱糟糟的被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交代道。

    她的睡相不好,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睡相会不好到这个程度,瞧着被她半梦半醒间丢得东一个、西一个的枕头和踹得大半都耷拉到地上的锦被,也不怪她会有点小羞涩,若不是诗兰等人一直伺候在门外,怕是这会儿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四爷大白天就滚到一块了。

    当然,她很快就将这一切的原因都赖在了房间太热的关系上。

    这边她自个儿自顾自地换了身干净利索的里衣,那边诗兰就已经将被褥都重新铺好,许是诗兰也发现了被褥里的温度太高,或是瞧出尔芙随手丢在旁边的里衣有些汗迹,反正不等尔芙吩咐准备,她就让小宫女取来热水和干净帕子,动作利落地拧了湿帕子递给尔芙。

    尔芙也不矫情,她可不想这会儿钻到净室去大洗特洗,趁着衣裳还没有穿戴整齐的工夫,简单擦了擦身上的香汗,便这样凑合过去了,她随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又拉过被子搭住双腿,便这样披散着头发,重新躺到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已经点起来的宫灯,喃喃问道:“你去后头瞧瞧,今个儿这屋里头怎么这么热?”

    照说就算是房间的窗子都换成了琉璃窗,保暖性提高了不少,左右又都摆着炭炉,但是这屋里的温度,也不该这么热,毕竟房间里的主要供暖来源是地底下的地龙,地龙那边都是有专门的小太监料理着,不是其他院子,单说正院这边,负责照料地龙温度的人,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抓过来一个人都能干的,要按照现代的说法,那都是最离开的锅炉工了,完全可以根据外面温度的高低,将房间里的温度控制在最适合的体感温度上,绝对不会让房间里的主子觉得冷、或者是热,显然今天上房里的温度有些不对劲,不然尔芙绝对不会热出一身汗来的。

    诗兰应声称是,转身往上房后面走去。

    专门负责料理上房地龙的小太监就住在后院的杂物房旁边,别看小房间不大,地方也不大好,好像很是落魄、不被看重的样子,但是这里却是正院最暖和的房间之一,毕竟住在这里的小太监是成日和炭火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冻着自个儿呢!

    诗兰轻轻叩着虚掩着的房门,低声唤着房间主人保金的名字。

    曹保金,专门料理上房地龙的熟手锅炉工。

    别看他一年四季就秋冬两季有活计,平时很少有机会在外面走动,却也在短短时间内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等人混了个眼熟,当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诗兰瞧着眼前有些眼生的小太监时,微微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今个儿上房的温度不正常了,她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曹保金是人,难免会有私事,这临时找旁人给自个儿打个替班,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她简单将上房温度过高的事情说了说,又让小太监尽心些,别稀里糊涂地不当回事,惹了主子不高兴,便也就转身回到上房里。

    只不过她却太粗心地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后的刹那,小太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侥幸,随即也忙闪身离开了这处小房间,又过好一会儿,推着小车去给地龙添炭的曹保金,这才哼着小曲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刚才和诗兰走了个碰头的小太监,并不是诗兰以为过来打替班的人,而是趁着曹保金不在,过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奇怪人。

    可惜,这件事曹保金没有发现,诗兰也没有注意到。

    随着诗兰重新回到上房,尔芙也已经躺够了,她伸胳膊、伸腿地活动着筋骨,拍了拍还鼓溜溜的小肚子,想着这些日子都没有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也不知道她之前组织戏班子排演的大型古装连续剧都练习的怎么样了,笑着对诗情和诗兰招了招手,穿着厚嘟嘟的裘皮大氅就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往揽月楼去了。

    要说自打揽月楼这边每日准时开锣唱戏,四爷府里热闹极了。

    也亏得揽月楼本就建在四爷府的一侧,又早早就在旁边的外垣墙开了侧门,不然就附近每日都按照追剧架势跑过来听戏的命妇,那就够尔芙忙活的了,这不趁着前些日子张罗侧福晋进门相关事务的机会,她又在揽月楼和四爷府主建筑之间,修起了一道不算高、也绝对不算矮的青砖墙,免得有些人趁着各府命妇都有过来揽月楼听戏的习惯,侧门那边守门婆子管理不严的漏洞,钻了空子,给她这个嫡福晋添麻烦。

    对此,四爷高度赞扬了尔芙的防患于未然。

    “四福晋,您可是大忙人,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这不,尔芙才刚绕过揽月楼门口摆着挡风的绣仕女图屏风,便已经有老熟人和她打招呼了,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是京里头有名的戏迷,礼部侍郎家的正房太太邱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头办堂会,打从四爷府这边的揽月楼开锣演连续剧,她就算是添了处去处,每日按时按点的过来报道,加之她性格直爽,一来二去的就和尔芙成为了新闺蜜。

    尔芙对着她浅浅一笑,又对着其他已经起身打招呼的福晋、夫人都一一颔首,打过招呼以后,便直接坐在了邱氏的身边,她顺手抓起把瓜子就嗑了起来,满地丢着瓜子皮,丝毫没有点亲王福晋的架子,眼底闪烁着八卦的火焰,笑嘻嘻的问道:“你家老爷肯放你来这里听戏了,我可是听前头王大人家里头的小女儿说了,没等出正月,你们府里头就炸锅了,你婆婆更是逼着在祠堂跪了一整天,连库房钥匙都收回啦!”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婆婆那人什么都好,唯一拎不清的,便是太帮衬着娘家了,她要单单就是往娘家送些金银珠宝的帮衬着,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我们家老爷能走到今个儿,也离不得他外祖一家帮衬,咱这个做媳妇的就理应知恩图报,可你说她放着好好的闲在日子不过,非要将娘家的堂侄女拉到府里头做小,要真是那丫头是个好样的就算了,偏偏是个七拐八拐的远亲家里头的庶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好一个搅家精,我还能容了她!

    你别看我和婆婆闹得凶,我们老爷也好像挺不给我脸面似的,其实他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不好和他老娘对着干罢了,他本就是礼部的官员,这宠妾灭妻是个什么罪名,凭他那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哪里肯给其他人攻讦他的借口。

    等开春暖和些,他就打算送他老娘和那个不肯安分守己的小妾回乡下了。”邱氏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也是直爽,说白了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不计较,她丝毫不觉得尔芙这么问是在看她的笑话,苦着脸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却是竹筒倒豆子的将家里头的那点事说了个清楚明白,直听得尔芙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这才贼兮兮地凑在尔芙的耳边小小声的说出了结果。

    “还是你这个憨货厉害啊!”尔芙也想不出该怎么评价邱氏的彪悍战绩了,挑着大拇指,笑骂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了,不过她的心里头,却一直想着邱氏的那些彪悍经历。

    要说邱氏绝对算得上是当朝命妇中的一大奇葩,本该文武不和的夫妻俩,硬生生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说后院里也有小妾,却没有一个敢找她炸刺的,她信奉的彪悍理论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初时邱氏和她家侍郎大人也曾打得不可开交,据说闹得最凶的时候,齐侍郎甚至写过休书,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如果不是齐侍郎家的老太太从乡下赶过来,估计齐侍郎家的后院就彻底干净了。

    正是因为如此,齐老太太格外看不上邱氏。

    明明是住在大儿子家颐养天年,却让二儿媳妇跟在身边伺候,明里暗里地给邱氏添堵,也就是邱氏这人心太大,不然绝对能被齐老太太的做法给弄得憋屈死,这不年前,齐老太太又别出心裁地将娘家一个远房的堂孙女给老远山西地折腾过来了,竟然将怎么都不肯再纳妾的齐侍郎给灌了药,又派近身伺候自个儿多年的老婆子守住了院门,就在自个儿颐养天年的小院里,将这个有着搅家精隐藏属性的小姑娘塞到了齐侍郎的床上,让这年貌不般配的二人在自个儿的床上……

    啧啧,想想也是蛮恶心的。

    “我跟你说,你就偷着笑去吧,你是堂堂亲王福晋,这婆婆不管怎么地都要住在宫里头,便是想对你管头管脚的,也到底是有心无力,否则就冲着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惹你家婆婆的嫌弃呢!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也得早早打算起来。

    这按照他们爱新觉罗家老祖宗的规矩,这宫妃也并非是一辈子就出不来宫门了,你家四爷是德妃娘娘所出的长子,又是亲王,日后必然似要承担起照顾德妃娘娘的责任的,到时候你平白多了个婆婆在头上管着,膝下子女也长大了,后院比你年轻漂亮的小妾,更是一个一个的钻出来,估计比起我这日子还难过呢,所以你还不趁着你家婆婆管不到你的机会,好好把你嫡福晋的威望立起来的话,往后就真要吃苦了!”尔芙不想再讨论婆媳难以和平相处这事,邱氏却是来了兴致,她瞧了眼台上惺惺作态的女配角,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儿,拉着绣墩,往尔芙跟前凑了凑,瞧着旁边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尔芙传授着经验。

    邱氏几句话,可是将尔芙惊到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邱氏是个有些莽撞的女汉子,却也没想到从小就接受皇命大过天思想教育的邱氏,竟然会如此以下犯上地非议起德妃娘娘来,她眼镜瞪了溜圆,忙对着身后站着伺候的诗兰二人组摆了摆手,连连摆手道:“你出来之前是喝了多少假酒,你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敢说嘴儿,你是觉得你脖子结实吧!”

    “切,还不是你主动勾起来这话题的。”邱氏无所谓道。

    尔芙真是不想知道邱氏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个儿的,默默无语地接受了邱氏丢过来的黑锅,叹气道:“就算我提起你家婆婆的事情,你也不能说起我那位婆婆啊,这身份地位不一样,小心旁人扣给你一顶大帽子,就算你真想要说这些事,你哪天白天没事递了帖子过来正院和我说,这里人多耳杂的,可别再说这事了!”

    说着话,她就另起了个头,说起了府里头的新侧福晋佟佳氏。

第1871章

    第1871章

    除了小时候见过那位堂叔回乡几次,根本就不知道这位堂叔的官邸在哪里,如何登门拜访,而且她也明白就算她能找到她传说中的堂叔,她的堂叔也不会管她这个烂事。

    她得罪的人是亲王福晋跟前的大宫女,而且仇深似海,其中还牵扯着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暗算,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将这些事都摊在明面上。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在书房闷了整个下午的老齐出来了,老齐一脸冷笑地凝视着赵氏片刻,朗声招呼过院里上下伺候的丫头仆从,清了清嗓子,指着下首站着的赵氏,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称呼赵氏为太太,一律改称为姨娘。”

    说着话,他迈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氏的身边,威胁道:“若是你还想留在齐家过活,那你老老实实地给爷收下休书和纳妾书,不然的话,你就准备带着你的孩子大归吧!”说完,他就甩着袖子,径自回到了房间里坐下。

    在这个时代,下堂妇的命运是很凄惨的,哪怕是娘家,也不会愿意家里收留这样一个被休弃的女儿,大多会直接送下堂妇去附近庵堂清修,以免拖累了家里其他女眷的名声,正是因为如此,老齐才敢如此不顾规矩地直接写下休书,逼着赵氏签下纳妾书,让赵氏一个明媒正娶的嫡妻成为妾室。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到赵氏并没有去找她的堂叔做主。

    不过他休妻的主意已定,即便是赵氏真的得到她堂叔的威势,他也会另想办法,逼着赵氏接下休书,谁让赵氏不顾及自个儿,还要顾及着她留在齐家的子女,所以老齐休妻这件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赵氏想到了这点,所以她并没有含怒撕毁休书,她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老齐,便将休书放到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淡声说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却也没想到你连结发妻子和嫡亲血脉都能利用,不过这样也好,我今个儿既收下你的休书,明个儿我就准备回到老家去清点我的陪嫁产业了,从今往后,我赵荭绣和你齐守业就再无关系了。”说完,她也甩着袖子,直接往厢房走去,命自个儿陪嫁的丫鬟婆子将自个儿的体己行李搬到厢房这边,直接和老齐分房了。

    老齐拿捏着赵氏的短处,逼迫赵氏收下休书,赵氏也并非全无准备,她执掌齐家中馈有十几载了,虽然强忍着恶心,眼睁睁看着老齐一个个娇妾美婢地往家里带,却也坏了这些娇妾美婢的身子,后来因为出现了玉洁的事,她担心老齐在外养外室生出子嗣来,和她生养的子女争夺家产,赵氏更是一狠心,直接就从根上绝了老齐再想生子的本事,别看老齐出去玩玩闹闹地不受影响,却已经失去了传承血脉的能力,所以也就是说老齐这辈子注定,只有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了。

    有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不怕老齐苛待她留在齐家的孩子。

    即便是老齐能过继旁支兄弟家里的孩子传承香火,但是过继的子嗣,又如何比得上亲生子女更贴心,尤其是老齐这样自私的人,他绝对不肯将家业交给过继过来传承香火的子嗣手里。

    这样果决的赵氏是老齐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左右他就是想要让赵氏给玉洁腾地方,有了嫡妻的位置,他也就好和玉洁谈和好的事情去了。

    至于说玉洁,他相信如果玉洁想要收拾赵氏解恨,便是赵氏脱了齐家大妇的这个名头,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报复解恨。

    想到这里,老齐心里大定,转身回到书房就写了封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玉洁的和好信,他此时此刻将自个儿的身段摆得极低,他也无比庆幸当初自个儿因为对玉洁抱有几分愧疚,而一直没有出现在玉洁跟前的行为,他大可以说将折辱玉洁的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的头上,将自个儿渲染成为一个爱慕玉洁到极点,而不得不使出些花招求娶的痴情汉,可惜他的安排再精妙,也说不通他多年都不曾关心过玉洁在家里的死活这点,不过他坚信女人都是愚蠢的,只要他将自个儿的身段摆低,定然能求得玉洁的回心转意,所以他很是自信满满地将这封信交给了跑腿的小厮,命小厮托四爷府的守门婆子将这封信转交给玉洁。

    ----

    这边,四爷府里,守门婆子收到要转交给正院玉洁姑娘的信,自然不敢怠慢,随口叫过来个小丫头顶差,便亲自往正院这边来送信了。

    信并没有直接交到玉洁的手里边,而是通过诗情的手,交到了尔芙的手里头。尔芙嘴角挂着揶揄的浅笑,看着信封上有些讽刺的‘夫齐守业’的字样,淡声吩咐道:“给守门婆子个红包就打发走吧。”说完话,她就直接撕开了封着的信封,取出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只能说,她到底是小看了老齐的脸皮厚度。

    如果尔芙不是早就已经从玉洁那里得知真相,猛然得知这封信的内容,还真会觉得老齐此人很是深情,兴许还会怀疑玉洁是在拈酸吃醋地故意拿乔,不过现在看起这封信,她心里就剩下压都压不住的恶心了。

    她满脸鄙夷地将信放回到信封里,又交回到诗情的手里头,低声吩咐道:“你亲自给玉洁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拿主意,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和老齐和好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打死她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说完,她抖了抖手,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想想自个儿拿过老齐写过的书信,她就觉得蛮恶心的。

    内室里,一直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四爷,听着尔芙的脚步声走进,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调侃道:“你不是说让玉洁那丫头自个儿拿主意么,你这威胁要是她敢和老齐和好就打死她,也算是让她自个儿做主么?”

    尔芙闻言,扯过旁边洗手架上搭着的湿帕子,简单擦了擦手,转身坐在四爷的腿边儿,满脸不高兴地哼了哼,咬牙道:“这女人都是很感性的,我一个旁观者,看老齐写的那封信都会觉得情真意切的,心里满满的感动,何况本就对老齐有好感的玉洁,我已经让她掉进火坑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绊倒在这个坎上。”

    “爷可没觉得你看过信之后,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听着你说话的语气,估计是恨不得立刻化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冲过去后巷,将那个老齐打杀了呢!”四爷笑着坐起身来,抬手将满脸都写满不高兴几个字的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

    “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死了都要挖出了鞭尸才解恨,就该让他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散尽家财,最好是再能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等死。

    你说说,他怎么还好意思写信来求玉洁原谅他!

    他要是单单像他信里说的那样就骗婚这一件事,也就算了。

    到底玉洁和他算两情相悦,即便是没有正妻的名头,有我这个主子做靠山,将来的子女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可倒是好,借着玉洁和咱们府里的关系,大笔大笔地银子揣回家去,玉洁这个大功臣却做着卑躬屈膝伺候人的活计,还要挨着赵氏的打,你是没瞧见,玉洁那身上都没有好地方了,身子也坏了,以后再也不能生子,她还那么年轻,她以后该怎么过,他齐守业让玉洁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他若是真觉得后悔,那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好意思求玉洁宽恕他,休妻就算是他表现出来的诚意,难道这件事里,最错的人是赵氏么?

    这个齐守业是真的太不要脸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如果玉洁和他和好,我怕是要怄气怄死了。”说完,她还好似不解气似的狠狠捶了捶美人榻的软垫位置,就如同四爷说的一样,她真恨不得能变身快意恩仇的侠女,直接将老齐活剐了,如果不是技术有限,她都想将昔日吕后发明出来地折磨人的最高艺术--人彘给照搬过来,让齐守业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简单说说而已。

    尔芙要真是将心里头的想法都照实和四爷说了,估计四爷以后在她身边就连觉都睡不安稳了,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这四爷府的后院里就没有缺过女人。

    显然,她简单说说,也将四爷吓了一跳。

    四爷忙坐直身子,伸手替尔芙拍了拍后背,以安抚暴怒状态下的尔芙,免得尔芙无辜迁怒到自个儿这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边轻轻地替尔芙顺着气,一边安抚道:“玉洁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个儿再上当的,而且就老齐这个人,实在犯不着你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要是气坏了身体,那玉洁还不得愧疚死。

    好了,咱们就看着玉洁如何选择吧,好不好!”说完,他忙朗声唤进诗兰,吩咐诗兰下去泡杯六安瓜片过来给尔芙宁神静气,免得尔芙真的气坏了身体,他瞧着尔芙这状态,很有种要变身行走的人形火药桶的感觉。

    这边四爷好不容易安抚下尔芙,后罩房里看到齐守业亲笔信的玉洁,也是气了个半死,她才刚刚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硬生生吐出了两口黑血,这才如同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交代诗情千万不要将她吐血的事情告诉给前院的尔芙知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吐血了。

    她当初在齐家,吃得是没有人吃的馊饭,住得是不能遮风挡雨的柴房,穿得是破布条拼凑的衣裳,说是齐守业的妾室,过得比街边乞讨为生的乞丐都不如,更别提请大夫看病诊症了,要不是她命大坚持到今天,加之她还藏着些散碎银两打点,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便是她熬下来了,这身子也彻底亏空了。

    虽然回到府里,胡太医亲自替她看诊开方调理身子,又替她行针理通经络,却也不能让她立时三刻就好起来,这口污血吐出来,起码胸口不再那么闷了,也算是个好现象,和以前那种被打得吐血是不同的。

    “玉洁姐姐,你实在不必要为老齐这样一个男人生气。

    咱们主子已经说了,一切看你如此决定,你若是当真想要替自个儿出这口恶气,那就更要好好保养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直接让赵德柱去前头请太医过来,这旁人你不好意思麻烦,赵德柱是和您一块被安排到咱们主子跟前当差的老人儿,你总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吧。”诗情一边取过小丫头准备好的蜂蜜水给玉洁漱口,一边轻声宽慰道,看着玉洁如此境遇,她这心里头也不舒服,不过她也为玉洁感到庆幸,幸亏这次赵氏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主子发现不对劲,命玉洁回京解释,不然可能玉洁就要死在赵氏和老齐这对蛇蝎夫妇的手里了。

    “我明白,我还好好好留着这条命给我的孩子报仇呢!”

    说完,玉洁就让小丫头将胡太医留下的药丸子拿了过来,连水都没用地吞服了下去。

    “玉洁姐姐能想明白就好,主子和我们这些姐妹就能放心啦,你是不知道就刚刚主子看过齐守业给你写的这封信,登时就气得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将他打杀了呢!”诗情闻言,脸色好看了些,轻轻替玉洁梳拢着后背顺气,柔声安抚道。

    “到底是我让主子跟着一块烦心了。”玉洁红着眼圈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是个什么性情,玉洁姐姐比我更了解吧,主子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没有能阻止你嫁给他,让姐姐落得如此境地,所以你现在尽快地好起来就是对主子最大的安慰了。”诗情生怕玉洁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第1872章

    “主子,您命奴婢送去花厅里地那张绣富贵团圆图样的绢丝屏风被划坏了,您看?”正当尔芙倚着迎背靠枕休息的时候,负责打点各处的玉洁满脸焦急得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问道。

    “那就让秦嬷嬷从库里挑选其他屏风送过去吧。”尔芙闻言,半眯着眸子说道。

    “奴婢已经去过管事嬷嬷那里,但是库房里的屏风都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唯有您和四爷大婚时候用过的那尊绣着龙凤呈祥的杭锦八扇紫檀木屏风完好如初。”如果是像尔芙说得那般容易解决,玉洁也不会如此着急,她上前几步,趴在尔芙的耳边说道。

    尔芙猛地瞪大了眸子,同样压低声音的问道:“你可曾亲眼去库房里瞧过了?”

    不怪她会有怀疑,因为库房里的屏风不是一两样,除了女眷内室里摆放妆点的娟纱屏风和画屏外,便是紫檀木、花梨木等名贵木料精雕细琢的落地大屏风,便足足摆满了一间屋子,上面多是些吉利象征的花样,随便哪尊都能搬过去凑数,怎么就那么巧都出现问题了,容不得她不多心……

    玉洁做事稳妥,自然都是检查清楚,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来打扰尔芙小憩。

    “那就将我和四爷大婚时候的那尊屏风送过去好了。”细细问清楚后,尔芙抬手按了按有些酸痛的额角,拧着眉头吩咐道,她不知道破坏花厅里屏风的人是何用意,但是她作为府里嫡福晋亲自操办四爷迎娶侧福晋的喜宴和典礼,总不能放着这么大的错漏不弥补,只是心里头到底是有些不舒服,那尊龙凤呈祥的屏风是佟佳贵妃特地赏下来的。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她也不能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黑着脸,所以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的不高兴,拉着身旁的薄被搭在身上,装作精力不济的样子歪在榻上,继续闭着眼睛假寐去了。

    而玉洁也照着尔芙的吩咐去库房里翻找那块绣着龙凤呈祥的杭锦绣活去了。

    这一天,大事小事地冒出来不少,尔芙是半点不得空闲,不过好在很快就捱到了傍晚时分,重新梳妆打扮,穿着一身颇为喜气的淡紫色绣蝶嬉花袍摆的圆领杭绸旗装,发间簪着两支浅紫色翡翠雕琢的山茶花簪,打扮得随和又不失端庄,满脸带笑地来到了揽月楼里。

    因为花厅布置成了喜堂,吵吵乱乱的,不好作为接待宾客的所在,所以尔芙就将摆设喜宴的地方挪到揽月楼这边儿来了,想着热热闹闹的,倒是也没有失礼的地方。

    赶在还没有宾客上门贺喜前就来到揽月楼的尔芙,先是将楼里楼外都检查一番,随后又去厨房那边瞧了瞧,确定没有任何疏漏后,这才算是小小地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缓口气,便又忙活活地安排起了招待宾客的细节问题。

    “让茉雅琦和小七过来帮忙。”

    “让李荷茱李侧福晋过去花园水榭那边和佟佳侧福晋一块招呼来府的侧福晋。”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来府道贺的宾客就陆陆续续地登门了,她放下手里捧着的茶碗,安排毓秀姑姑和玉洁、秦嬷嬷等人去更靠近侧门的花厅外面迎宾,自个儿也来到了揽月楼外,笑吟吟地将一位位宾客礼让进揽月楼里用茶。

    待到时间差不多,几位重量级宾客到场,她这才回到揽月楼里应酬宾客。

    今个儿来府里贺喜的主要就是各宗室家眷和皇子福晋们,因为并非是迎娶嫡福晋,倒是没有朝中官宦的家眷登门,相比起她进门那场声势更大的典礼,今个儿更多了几分家宴的轻松和亲近意味来。

    这也让尔芙少了些紧张,更加从容地应酬着妯娌和宗室家眷们的打趣。

    天色渐沉,外面已然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和喜庆热闹的唢呐声。

    揽月楼里说说笑笑的众女,相携着来到花厅里,按照大小辈分排序,找到合适的位置站定,或是落座,只等着新侧福晋进门了。

    少时片刻,一阵细碎的鞭炮声响起,一袭大红蟒袍的四爷和一袭水红色喜服在身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出现在了花厅门口,道喜声齐齐响起,尔芙满含深意地打量着站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媚儿和珍珠,嘴角滑过一抹浅笑,便将注意力落在了瑞溪的身上。

    一场还算场面的婚礼到了现在就算是过了大半了。

    待喜娘一声‘送入洞房’的长音响起,众人就纷纷挪步到揽月楼去入席了。

    ————————

    忙碌且微酸的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尔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正院上房里坐定,连喘气都觉得辛苦万分,低声吩咐诗兰准备好洗漱的家伙式儿,哪里还有精力去吃新进门侧福晋的醋,她草草洗漱收拾一番,换上轻薄干爽的寝衣就钻到被窝里去补觉了。

    仿佛眨眼的工夫,外面就响起了诗兰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满是疲惫的尔芙哑着嗓子问道,却还是强打精神地坐起身来,撩起了身侧绣着并蒂莲花的床幔。

    诗兰一边上前将软枕塞到尔芙的腰后,一边轻声回答道:“已经卯时初刻。”

    “让人进来伺候洗漱吧。”尔芙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道,同时也撩开身上搭着的薄被,双腿搭在床边儿,一双如凝脂的玉足踩着绣花鞋,闭着一双还充斥着血丝的眸子,如同懒猫似的头顶着床柱赖床偷懒。

    只不过外面等着伺候她洗漱的宫婢,很快就捧着各样家伙式来到了床前。

    冰水拧湿的帕子,沾着青盐的精巧牙刷,漱口的香茗……等这一溜家伙式都在尔芙的身上用过一遍后,她也就彻底精神了。

    喝下诗兰早就准备好的温热茶水,又用冰帕子敷过眼睛消肿,总算是打起精神的尔芙起身来到了妆台前坐定,冲着正在挑选发饰的诗情,柔声吩咐道:“不必太紧张,不过就是侧福晋进门的头一天而已。”说完,她又让诗兰放下了手里那套绣着牡丹遍地的正红色大襟旗装。

    不同于佟佳氏进门时,尔芙如临大敌的做法,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位与先福晋同族的新侧福晋,实在是让她打不起精神来,不过她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随便,吩咐诗兰挑选了一袭明紫色绣碎花的旗装,又挑选好合适的发饰做搭配,便乖乖地坐在妆台前,任由巧手的诗兰替自个儿上妆擦粉了。

    少时片刻,重新梳妆好的尔芙换上一袭明紫色绣碎花的大襟旗装出现在了穿堂里。

    别看她过来得比每日都要早些,但是后院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经到齐,正手里捧着香茗,心不在焉地盯着穿堂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猛然瞧见尔芙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穿堂门口,这些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尔芙都走到上首摆着的宝座落座,这些女人才反应慢半拍地躬身见礼,齐齐请安道:“妾身、婢妾请福晋安。”

    “坐吧。”尔芙也不挑理,淡定地摆摆手,随口打趣道,“各位妹妹来得早,想来亦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咱们的新侧福晋呢,我亦是整晚都没有休息好呢!”

    说完,她就命人取来一杯浓茶,好似精神不济似的要喝茶醒神呢。

    不待宫人将准备好的热茶送到尔芙的手边,下首的小乌拉那拉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言挑拨道:“这瑞溪妹妹是真没规矩,竟然要让福晋您等她!”

    “珍珠姐姐,侧福晋新进府,难免不了解府里规矩。”而媚儿则帮忙遮掩道。

    “呵呵,媚儿妹妹倒是会说话。”小乌拉那拉氏不高兴地嘟哝着。

    “妹妹亦不过是直言直说。”身怀有孕的媚儿抚着孕肚,浅笑着反驳道。

    “够了。”不耐烦听小乌拉那拉氏和媚儿打嘴仗的尔芙将手中茶碗重重放下,冷声打断了还要争辩的二人。

    这下,甭管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媚儿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下首陪坐着的李荷茱李侧福晋则适时转移话题地夸赞起了尔芙鬓边簪戴着的赤金掐丝镶红宝石的石榴花步摇,而和李荷茱李侧福晋对面而坐的佟佳氏,亦是乐得配合,很快众女地话题就被二人拗到了衣裳首饰上。

    约莫又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瑞溪来到了正院。

    “妾身、婢妾请四爷安。”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尔芙见状,微微挑眉,便率领着众女齐齐起身见礼道。

    四爷快步上前,俯身扶起屈膝见礼的尔芙:“福晋免礼,你们也都坐吧。”

    尔芙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很快就躲开了四爷搀扶的动作。

    到底是侧福晋进门第一天,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落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脸面,她含笑让出了上首宝座,扭头吩咐诗兰搬来太师椅摆在宝座旁边,微侧着身子,和四爷齐齐落座,下首那些屈膝见礼的众女,也纷纷落座。

    待到尔芙和众女都坐稳,一直站在穿堂地当间的瑞溪,这才上前见礼。

    而早就已经备好茶水候着的宫婢,则很是利落地将一杯茶送到了瑞溪的跟前。

    瑞溪双膝跪地,对着尔芙行过大礼后,双手捧着茶碗,高高举过头顶,递到了尔芙跟前。

    别看侧福晋是上了玉牒的正经主子,却到底是妾室。

    尔芙接过瑞溪捧着的茶碗,轻轻沾湿唇瓣,便算是受了瑞溪的礼,她满脸是笑地命人将瑞溪扶起,取过身侧放着的暗红色缎面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对赤金镶东珠的石榴如意簪,柔声说道:“瑞溪妹妹初入王府,旁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对簪子是我进府的时候,德妃娘娘赏下来的见面礼,今个儿我就将这对石榴簪转送给妹妹,希望妹妹能够事事如意。”

    说完,她就将锦盒合上,交给了诗兰,由诗兰递到了瑞溪的手里头。

    瑞溪又是一礼,这才转手将锦盒递给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捧着,继续给她前头进门的两位侧福晋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侧福晋见礼。

    李荷茱李侧福晋准备的礼物是一对镂空玉雕的玉兰花簪,佟佳氏准备的见面礼,则是一对赤金绞丝镶珍珠的镯子,二人准备的见面礼都不算太出挑,却也都是中规中矩,瑞溪一一收下,听完二女那些老生常谈的祝福语,满脸羞红地坐在了佟佳氏下首空着的位置上。

    待瑞溪坐稳,尔芙环视着在座的众女,笑着说道:“瑞溪妹妹才刚新进府,怕是还不大熟悉府里头的其他妹妹,各位妹妹也都上前给瑞溪妹妹见个礼吧。”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小乌拉那拉氏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见礼了。

    小乌拉那拉氏和瑞溪在家里头的时候就是吵吵闹闹的一对冤家对头,虽不能说是恨不得对方你死我活,但是各种小摩擦、小争执,却是没有片刻能够消停的,只要碰上就必须争出个高低优劣来。

    而现在她是格格,瑞溪却是侧福晋,她自然是满肚子的不服气。

    小乌拉那拉氏满脸浅笑地上前,背对着四爷的时候,却是满脸挑衅,她挤眉弄眼地做着小动作,规矩却是一丝不错,躬身见礼道:“婢妾珍珠,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如意。”

    这是她二人从小就玩到大的老把戏,别看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伤不到对方分毫,她却是不信瑞溪能够绷著脸,只要瑞溪神情有异,必然会引起四爷的不满,但是她信心满满地上前,却没想到瑞溪竟然如同没瞧见似的笑了笑,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在手里,态度温雅淑惠地递到珍珠的手里,柔声道:“珍珠姐姐太客气了,你我本就是同宗姐妹,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说完,她就已经扶着屈膝见礼的珍珠站起身来。

    珍珠有些愣神地回到自个儿的位子坐好,脸色分外奇怪地打量着瑞溪的一举一动,最终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低下了头。

    而对面瑞溪那里,她依次受过董鄂氏和荿格格等人的礼,将一份份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又陪着尔芙和众女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待四爷冷着脸给众女下了逐客令,这才跟在佟佳氏的身后,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地退出了穿堂。

第1873章

    她抓着尔芙袖摆的一角,随手丢出一颗滴溜溜转的银珠子打赏,大声地叫着好,同时高声建议道:“娘,咱们以后就该多来外面走走,您瞧这儿多有意思啊!”

    “这事儿,还得你爹做主决定!”尔芙笑着指了指旁边黑着脸的四爷。

    这是个人挤人、人挨人的地方,四爷显然很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虽然旁边有护卫暗中护着,不让太多人挤到四爷和尔芙等人跟前来,但是他还是能敏感地感觉到身侧的空余位置越来越少,再瞧瞧满脸是笑的尔芙和还要往前凑的小七,不怪他会黑脸了。

    “爹,以后我们能经常来么?”不过小七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的不适应,她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高声问道,同时还不忘记连连鼓掌叫好,那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优雅来。

    苏培盛对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敢说,过了今个儿,四爷要是还能陪嫡福晋和小格格们出来玩,那就是彻底傻了。

    不过很显然,四爷就是个宠溺起孩子来,完全没有原则的父亲,他虽然仍然黑着脸,却还是点点头,答应以后有机会就领着小七和尔芙出来玩。

    杂耍卖艺这种热闹,凑得就是个热闹劲儿,看个一会儿,也就够了。

    尔芙拧着帕子擦了擦满脑袋的汗珠子,拉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七,由四爷护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凉茶的摊子,柔声道:“小七这丫头叫了这半天,肯定磕坏了,咱们也过去尝尝大碗茶吧!”

    说完,也不等四爷同意,她就如同顽皮的孩子似的往茶摊前钻了过去。

    大碗茶,算是京城一种比较有特色的文化。

    稍微大些的摊子里,贴墙有一排土灶,灶上是一个个长壶嘴儿的铜壶,在摆上三五张八仙桌,配上长条板凳,来客一坐,便有跑趟的小二哥过来斟茶,大茶壶高高抬起,一道清流从壶嘴儿流出,手巾板往肩上一甩,装着干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动作透着一股洒脱,不如茶楼那般讲究,却让人觉得爽气,瞧着就觉得有意思。

    而再小些的摊子,那就是一个老汉挑着个挑子,一头是装着大茶碗的小柜,一头就是泥箍的炉子,上头坐着腾腾冒气的铜壶,来客丢下个铜子,老汉递上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碗,咕嘟嘟一口喝光,解渴,痛快。

    习惯了捧着盖碗茶细品浅酌的四爷,瞧着眼前这个到处都是油渍麻花的小铺子,拧着眉,脸上写满了嫌弃,但是瞧着尔芙兴致颇高的样子,却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使个眼色给苏培盛,丢出一串铜子,转眼桌上就摆上了三五盘干果,再丢出几个铜子给跑趟的小二儿,小二儿拉着长音儿谢了赏,这就算是完成消费了,之后你就坐在这里一整天,也不会有人说出个不字来。

    这种小茶铺里,不同于那些高大上的茶楼,处处透着讲究,说书唱曲的有,但是绝对不够地道,往往都是些歪瓜裂枣、长相不符合审美的小老头坐在墙边小板凳上,拉着二胡,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几句,花生瓜子也有,摆盘却不够讲究,小二哥儿随手一抓,那就是一盘,多的多、少的少,也没有人会挑剔,坐在这里就是喝茶解渴,你一眼、我一语,甭管认不认识的,说说笑笑,反正透着两个字——自在,能够走进来的人,也多是那些不够体面的穷苦百姓。

    如四爷和尔芙这样穿着得体、考究的人,往那一坐,绝对是出西洋景。

    喝下一碗温嘟嘟的茶水,解渴,吃下两瓣花生,尔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谁也不愿意被围观,再瞧瞧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东望西瞧的小七和弘轩,她偷偷拉了拉身侧坐着的四爷,决定把这个做恶人的机会让给四爷。

    四爷无语,却也没有拒绝,因为他都快被那些人看毛了。

    等到弘轩和小七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大茶碗上,四爷拍拍手,招呼着一家人撤退了,这大碗茶喝着爽快,喝着解渴,却挡不住被围观的尴尬,小七和弘轩也不是傻子,谁能乐意留在茶铺里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呢,所以三两口喝光了茶水,便也就跟着四爷和尔芙继续往街上逛游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人越多,是非就越多。

    前门外,不但有各地来的打把势卖艺人和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更有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泼皮浪荡汉,三五成群的地痞泼皮,梗梗着脖子,摇晃着扇子,走起路来,曲里拐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悠,时不时地从街边小摊上抓把吃食,瞧着就透着股讨厌。

    当然,这种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跳出来得罪尔芙和四爷这种打扮讲究的大人物。

    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喜欢做些除暴安良、抱打不平的事儿,比如弘轩和小七。

    就在尔芙眼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扭扭穿着身绸面小褂的地痞泼皮在又一次伸手在旁边卖绣活的小姑娘脸上摸一把的时候,弘轩和小七跳出来了,他们表示他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两个半大孩子也是胆子大,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虽说弘轩学过些拳脚功夫,但是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被那地痞揪着辫子扯开了,正当那小地痞打算揪住小七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四爷撸着袖子就上去了。

    看到这一幕,尔芙无语地捂住了脸,同时求救似的丢给了苏培盛一记眼刀。

    谁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事来,连身后跟着护着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地痞泼皮的同伙就将四爷围住了。

    “老小子,这是哪个爷们没系好裤腰带!”

    “孙子,敢和咱们海沙帮呲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甭跟他废话,揍他!”

    四爷不是直郡王胤禔,亦不是诚郡王胤珴,拳脚功夫会些,却是不多,要是收拾个把地痞泼皮还成,但是被一群地痞泼皮围上,那也就剩下挨揍的命了,偏偏他还要护着小七,不等护卫跟上去,便一不留神地被一个莽汉子打了个乌眼青。

    “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没想到有你们这帮败类扰乱安定。

    得,今个儿爷心情好,便替顺天府解决了你们。”四爷恼羞成怒地指着还要动手的地痞泼皮,退后两步,冷声训斥道,随即不等这些地痞泼皮再围上来,便一摆手,让护卫们上前帮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四爷可不会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要说该着这些地痞泼皮倒霉,换个眼神灵光的,瞧见小七和弘轩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该退让了,哪里还会和四爷起争执,偏偏今个儿被揍的那个地痞是个浑人,这上前帮忙的人为了表示自个儿的义气,也不好退缩,这一下子就惹上事了。

    堂堂亲王被揍,护卫们动起手来,那肯定是不能轻了,三下五除二就将这波地痞都摔躺在地上了,那些地痞泼皮本来还打算叫嚣两句,撂下几句狠话,却没想到,还不等他们这些狠话说出口,领头的护卫统领就直接丢出一块腰牌来,旁边那些做围观群众的衙役捕快瞧见,哪里还敢躲在旁边看热闹,抡锁链地抡锁链,拿棍子地拿棍子,直接就将这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地痞泼皮都锁上带走了。

    “疼么?”尔芙有些胆怯地上前几步,来到四爷的跟前,低声问道。

    “爷够威风吧!”坏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换做平时的话,四爷绝对不会和那些地痞泼皮交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如同德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威风凛凛,不但没觉得丢脸,还有些自傲地挺着胸脯,冲着尔芙问道。

    对此,尔芙只能是满脸无奈地点点头,不好出言戳破四爷的美梦。

    “咱们继续逛吧!”四爷拍拍还有些愣神的弘轩,招呼过躲在尔芙身边做可怜状的小七,指着前面热闹的街市,笑呵呵的说道。

    “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尔芙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低声道。

    尔芙这一建议,得到了小七和弘轩、乃至于苏培盛等人的一致赞同,因为四爷脸上的黑印,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偏偏四爷还茫然不知,有些扫兴的跟着尔芙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里。

    苏培盛一马当先地要了个雅间,伺候着四爷等人进了雅间,守住了雅间门口。

    雅间里,尔芙等着小二儿送了热茶和点心、干果上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笑着来到了四爷跟前,轻轻沾了沾四爷的脸颊,轻声说道:“那些地痞泼皮实在是太损了,竟然趁着你护着孩子没工夫还手的时候,趁机冲着你脸上下手!”

    啊咧!

    四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尔芙用帕子擦拭过的地方,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疼痛,再瞧瞧小七和弘轩忍俊不禁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他这次是丢脸了,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逞强道:“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就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要不是有他们两个孩子跟着的话,爷保管将他们都打得爬不起来!”

    “这种意气之争,实在是不符合爷的气质呢!”尔芙淡笑着配合道。

    “嗐,爷就是瞧不惯他们欺负人。”四爷显然也知道自个儿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草草给这件事下了个结束语,便不尴不尬地端起茶碗,小小口地抿着,琢磨着该如何找回面子,不然他这个阿玛在小七和弘轩跟前的面子就彻底丢干净了。

    尔芙早就知道四爷的拳脚功夫不好,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来,但是却不妨碍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作死。

    这人就是传说中海沙帮的帮主。

    苏达拉,正蓝旗领下苏佳氏子孙,一个领着俸禄的八旗子弟,祖上也曾经是为大清朝开疆扩土的悍将,但是儿孙都不大争气,早已经退出朝堂,而这混小子不甘心就这么落魄,便在前门外这边儿拉拢了十几个闲帮,弄了个所谓的海沙帮,一心想学着水浒传里的宋江,做个义气儿女。

    他听说他的帮众被顺天府巡街的衙差带走,得知是个眼生的老小子坏的事,被底下人一激,便直接找上门来了,也亏得他们能找到已经坐在茶楼里说话的四爷,当虚掩着的雅间门被踹开,苏培盛如同球似的从外面滚进来,尔芙还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真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傻,明明知道四爷的来头不小,竟然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苏培盛是四爷跟前的大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不假,却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被人从外面踹进雅间来,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忙跪地请罪道,他也是倒霉,要是他能警醒些,也不至于被人从外面踹到雅间里来,他本来就靠在雅间门口愣神,根本没有防备有人会送上门来找麻烦这件事。

    “一边站着去。”四爷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将苏培盛赶到了旁边,挑眉看了眼堵在雅间门口的十来个拎着棒子的地痞,冷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无故滋事是犯王法的事儿。”说完,他就已经给外面负责保护他的那些护卫丢去暗号,他已经丢脸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地痞泼皮丢脸了。

    苏达拉仗着满洲八旗的出身,瞧着四爷那身不俗的打扮,却也是不放在心上,手里头转着溜溜球就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儿,还自以为自个儿丰神俊朗地丢给尔芙一记小眼神,随即冲着满脸怒容的四爷,很是嚣张地威胁道:“老小子,别看你穿得跟个人儿似的,但是爷想要收拾你,也不过如同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如果不想从前门外爬着出去,那么就……。”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分开两腿,指着两腿之间的空档,做了个有暗示性的动作。

第1874章

    第1874章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那些个过错比较轻的,这会儿都已经行完刑被拖下去了,只剩下少有几位上钻下跳散播谣言的恶奴,这都是些背后有人支使的刁奴,也都是各院女眷颇为信赖的左右手,所以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求情了。

    这也是尔芙早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开口求情的人,竟然是在场位分最低的侍妾梦蝶姑娘,到底是疑似老乡一枚,这心肠就是不如其他各院的女眷冷硬,明明这事儿和她全无干系,她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些哭爹喊娘求饶的婢仆们,求情道:“福晋,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会么?”尔芙闻言,一脸揶揄地扭头问道。

    梦蝶被瞧得满头都是汗珠子,却还是硬挺着答道:“是的,她们虽然是奴婢,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福晋又何必动这等大刑呢,实在是有些不合您的性格呢!”

    对此,尔芙也只剩下呵呵冷笑两声了。

    她目光清冷地在梦蝶的脸上滑过,瞧着下首正在被杖责的奴仆杂役,冷声说道:“梦蝶姑娘,这好心肠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连这点事儿都不懂了,更何况本福晋如何处置,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呢!”

    说完,尔芙就让人将梦蝶的椅子撤了去,命她下去跪着了。

    这还真不是她故意要为难这个疑似老乡的梦蝶姑娘,实在是有些时候就需要这些个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人站出来,让她使些杀鸡儆猴的手段。

    梦蝶面色不忿地跪在下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块地砖,暗暗许诺道:“早晚要撤下你这个恶毒女配的伪善面具。”

    对此,尔芙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的。

    在这个被穿成筛子的时代里,还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主角。

    随着梦蝶被罚跪,吓住了其他几个想要趁机卖好于下首一众婢仆的格格侍妾,但是却吓不住乌拉那拉氏等位分颇高的侧福晋们。

    就在尔芙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坐在角落里没出声的陆格格,对李荷茱李侧福晋递去了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因为在下面受罚的婢仆里,竟然有两个都是她院里的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水仙,一个是她院里打杂跑腿的小太监小叶子。

    虽然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被人揪住尾巴的,但是她这个主子也不能不管啊。

    只是她身份卑微,前有梦蝶被罚跪,这会儿实在是不好直言替二人求饶,好在她这些日子和李荷茱李侧福晋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倒是能让李荷茱李侧福晋替她出个头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并非没有注意到下面受罚的人里有陆格格院里的婢仆,但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她开始还真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打算,到底是这些人犯错在前,又被福晋抓住了证据,她便是身份高些,却也是妾室,哪能明晃晃和尔芙这位嫡福晋杠上呢。

    不过陆格格这一求救,她想着陆格格这些日子的殷勤伺候,便有些不好不管了。

    她思索片刻,还未言语就露出了满脸笑容,语气异常委婉的建议道:“福晋姐姐,你看这下面受刑的仆从都已经知错求饶,不如您就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个儿有些莽撞了,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妹妹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个儿头上。

    尔芙闻言,笑着瞧瞧李荷茱李侧福晋,微微摇头道:“规矩就是规矩,便是我这个福晋亦要遵着府里的规矩,这个犯错求饶就要免罚,那个犯错求饶就要施恩,那这厚厚一本府规不就成为摆设了么!

    我也知道妹妹是好心,只是这治家之事是容不得心软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下首那些被杖责的奴仆身上。

    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不绝于耳,哭爹喊娘的求饶声,更是如同魔音入耳般,让人胆战心惊,再配上回廊上这一众面色阴沉的女眷,还真是有些瘆人,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尔芙坚定的想法。

    随着她话音一落,陆格格见求救无望,似是很为难地咬着唇,最终起身前行几步地来到了尔芙跟前儿,撩着袍摆就跪下了,语带哽咽地求情道:“福晋,您大人大量,便饶婢妾院里这些不懂事的奴才一命吧,这一百板子打下来,他们真是吃不消啊!”

    “看来我这个福晋说出来的话,你们还真是不当回事啊。”尔芙闻言,似是感慨般的低喃了一句,扭头瞧着梨花落雨的泪美人陆格格,冷声教训道,“陆格格,你也别哭了。

    想来你们和陆格格一眼,也都觉得他们不该罚,我也懒得车轱辘话来回说,便这会儿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他们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入府伺候前,一个个都是在内务府学过规矩的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本就该是心中有数,犯了错就该认罚,难不成一句知道错了,便能免了责罚,你们不觉得这府中规矩太儿戏么!”

    说完,她就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旁边伺候的诗情将陆格格扶了起来,不再理会陆格格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了。

    陆格格也并非是实心实意要替水仙和小叶子求情,仅仅是做做样子,免得她身边伺候的婢仆觉得她太狠心,生出二心来,这该做的都做了,诗情过来一搀扶,她也就顺坡下驴地退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只是低头作抹泪状地装伤心去了。

    随着李荷茱李侧福晋和陆格格先后求情被拒,其他人也没有再开口了,倒是让尔芙清净了不少,这底下婢仆哀嚎求饶的动静,便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言语了。

    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变故颇多,就在旁边秦嬷嬷数到八十三这个数字上的时候,就在眼看着就可以完活收工的刹那,第一排那些趴在长凳上受刑里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嬷嬷,脑袋垂了下去。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乌雅赫赫这位德妃娘娘宝贝侄女的奶嬷嬷。

    吴嬷嬷,虽不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是哺育了乌雅赫赫十五年之久的奶嬷嬷,所以在乌雅赫赫进府以后,自然而然就被乌雅赫赫带到了四爷府,更是被纳入了包衣旗下,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旗人。

    她这一没了动静,别说乌雅赫赫如何反应,但是真把秦嬷嬷吓一跳,她忙示意掌刑的大力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快步走到了吴嬷嬷的跟前儿,伸手凑到吴嬷嬷的口鼻处,试探着吴嬷嬷的呼吸。

    呼……还好,还好。

    虽然吴嬷嬷的呼吸很微弱,但是秦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忙回到尔芙跟前儿,轻声启禀道:“主子,瞧着似是有些危险了!”

    秦嬷嬷的声音虽低,却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儿动静的乌雅赫赫,乌雅赫赫闻言,也顾不上其他了,连跑带颠地从回廊上跑下去了,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痛苦样子,抱着趴在长凳上不知道死活的吴嬷嬷就哭起来了,连声唤道:“嬷嬷,吴嬷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赫赫啊,赫赫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啊……”

    哭完,她又转头跑回到回廊台阶下,撩着袍摆跪在地上,冲着尔芙求饶道:“福晋姐姐,您救救我的奶嬷嬷吧,赫赫求求您了!”边说,还边磕着头,显然是急坏了。

    “福晋啊,您看这事闹的,这些奴才犯错是可恨,照着规矩是该罚,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啊。”还不等尔芙给出回答,旁边一直等着看热闹的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开口补刀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真是藏都藏不住了。

    对此,尔芙也只不过是丢一个白眼儿,并没有和她多做纷争,冷声吩咐道:“既是吴嬷嬷晕过去了,那便先放她这次吧,将剩下的板子记下,下次一并责罚,命人抬她下去救治吧!”说完,她就命诗兰去将乌雅赫赫扶了起来,和吴嬷嬷一块送到了旁边的暖阁去了。

第1875章

    “这椅子好有意思啊,又是额娘专门让府里木匠做的么?”小七有些好奇地瞧着眼前这张怪模怪样的婴儿椅,娇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忽视的不痛快。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轻声答道:“昨儿才送过来的新玩意儿,有趣吧!

    小米团现在长大了,也该和咱们一块用膳了,要是弘轩也过来,咱们一屋的人就算是凑齐了。”说完,她偷偷瞧瞧四爷,见四爷脸色并无变化,这才放下来心,又替小七盛了一碗味道比较清淡的排骨冬瓜汤,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儿,免得四爷注意到茉雅琦今个儿并没有过来这件事。

    虽然她总是暗暗告诫自个儿,自个儿是嫡福晋,自个儿是府里所有孩子的嫡额娘,但是她到底还是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是自个儿生的孩子,让她发自肺腑的疼爱,她实在做不来,想到刚刚她看见茉雅琦没有跟在小七身后,出现在正院上房里的那一抹窃喜,再想想在前院孤零零用膳的弘轩,她都为自个儿的这点小心眼儿脸红,可是让她装出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来,她又着实是做不到,起码她经常会忘记这府里不但有小米团这个小孩子,还有董鄂氏所出的四格格和乌拉那拉媚儿所出的五格格。

    坐在主位的四爷闻言,笑着道:“明个儿吧,明个儿晚膳就让弘轩过来用吧。”

    其实他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十只手指都各有长短,连他这个做阿玛的都做不到将父爱平均分给所有的孩子,他又如何好意思要求尔芙将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都当成是亲生子女来疼爱,所以只要尔芙在大事上不糊涂,不要太区别对待小七和那些妾室所出的孩子们,他并不会计较太多。

    再说,他觉得尔芙在对待其他妾室所出的孩子时,也并没有苛待半分。

    旁的不说,只说小七和茉雅琦这两个格格。

    茉雅琦几次找尔芙的别扭,甚至闹得尔芙在康熙帝跟前儿丢脸,李氏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尔芙,但是现在李氏被圈禁在佳思院里,尔芙也并没有苛待茉雅琦,但凡是小七有的,茉雅琦都有,便是小七没有的,只要茉雅琦需要,要求又不是特别过分,她也会尽量满足,单凭这一点,四爷就要夸尔芙一句大度。

    在四爷看来,若是他和尔芙易地而处的话,他做不到尔芙这样善待茉雅琦。

    更别说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留下的嫡出大阿哥弘晖,差点在元宵夜宴上用弯刀要了尔芙的命不说,还引爆了尔芙罪臣之后的身份,便是乌拉那拉氏这位先福晋,也是面甜心苦地设计过尔芙,更设计害死了尔芙的一双龙凤胎,而现在尔芙也仅仅是无视弘晖,当做府里没有弘晖这个人而已,从未想过要伤害弘晖这孩子报复,在弘晖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时候,还为弘晖求情辩解,强调弘晖的仁孝之心,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就不要和弘晖一个孩子计较。

    这样一位温慧贤淑的女子,四爷又怎么能忍心辜负她呢,再想想今天弘晖突然冲到自个儿书房里说的混账话,他真心觉得弘晖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当然,四爷也是更觉得失望和心寒。

    他还没死,弘晖这孩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成婚分家这种事儿了!

    是的,乌拉那拉媚儿从尔芙这里得知尔芙要变卖府里产业的事,根本没有想过尔芙随后虽说的那些要另外置产的话,直接就跑到佟佳氏那边去商量这件事的可操作性了,佟佳氏也没有辜负乌拉那拉媚儿的一番苦心,几番辗转,愣是不到晚上就将尔芙私下里变卖产业的事儿传到了弘晖的耳朵里,也得要怪弘晖这些年跟胡太医学得那些凝神静气的本事都喂狗了,他甚至等不及身边跑腿儿的小太监去核实一番,便急不可待的去找四爷告状了。

    他倒是忘记想想,这府里一草一木的所有者都是四爷,如果没有四爷点头同意,便是尔芙是府里的女主人嫡福晋,又怎么可能将那些收在前院陈福手里的地契、房契拿到手里,弘晖跑过去一问,不但不会让四爷对尔芙有任何反感,反而会让四爷觉得弘晖迫不及待要分家了,这让一向看重弘晖的四爷如何能不觉得心寒和失望呢!

    不过这些事儿,四爷并没有告诉尔芙知道,弘晖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不愿意弘晖在尔芙跟前丢尽脸面,也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污了尔芙的耳朵……

    越想,他就越是觉得委屈了尔芙,越想,他就越发想要弥补尔芙……

    尔芙本来还想要问问四爷,弘轩那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也好吩咐小厨房那边提前准备,不过她一歪头就瞧见了明显在魂游天外的四爷,这吃着饭都能走神,难道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要四爷处理么,她这想着,脸上就写满了困惑,随着弘轩这孩子的年纪渐长,不好经常出入后院,她就越发不容易了解外面的动向,尤其是朝堂上的消息了!

    不过她见四爷走神,却也没有打扰,该给四爷夹菜就夹菜,该给四爷添汤就添汤,服侍着四爷在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下用过晚膳,又低声吩咐诗兰轻手蹑脚地将饭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好,也不管四爷还坐在圆桌边儿愣神,对着小七招招手,直接招呼着小七进内室里去说悄悄话了。

    待到堂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还端着碗的四爷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将饭碗撂在桌上,也没有在堂屋里停留,寻着内室里的细微声音,迈着大长腿儿就过来凑热闹了,连养成数十年的练字习惯都舍弃了,他瞧着正并肩坐在美人榻上说话的母女俩,随手拎过有些烫手的茶壶替自个儿添了杯茶,浅浅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压下了喉咙里的油腻感觉,笑着打趣道:“瞧见爷走神都不知道招呼一声,还把爷的小格格拐走了!”

    “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多,我和小七哪敢随便打扰你呢,又不能一直坐在桌边陪着你愣神,只好将堂屋让给你自个儿想事情,我们娘俩来内室里说话了!”尔芙笑笑,留小七坐在美人榻上,起身来到半月桌拼成的圆桌旁边儿,拉过一把绣墩坐下,满脸淡然的回答道,其实回到后院里的四爷就和寻常男子没太大区别,不喜欢板出一张冷脸,更不会摆什么亲王的谱儿,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留着鼠尾辫儿的男人了,她可是不折不扣的相貌协会成员呢!

    小七从小就喜欢腻在四爷身边儿,见尔芙都坐到圆桌边儿和四爷说话去了,也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阿玛,额娘刚刚说她打算给我和茉雅琦姐姐在京里挑选两个不错的铺面做嫁妆,让我自个儿琢磨琢磨铺面到手以后要如何打理才能够避免坐吃山空,您有什么好建议给我么?”

    年纪还小的她,还不明白嫁妆的含义,也不懂一个女孩子提起嫁妆该害羞的情绪,一门心思都是要如何彰显自个儿在自家阿玛跟前的存在感。

    不过小七这么一问,倒是真把四爷给难住了。

    作为皇储候选人,他跟着大儒名士钻研过治国安邦的本事,也跟着康熙帝学过如何统御群臣,却唯独没学习过要如何赚钱,毕竟朝廷赋税都是有户部官员去操心的,他自个儿这小家的日常开支,也有陈福、张保和傅鼐去操心,他只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儿就足够了,突然让他想一个能赚钱的买卖,他表示压力山大啊,但是小七还满眼期盼地瞧着自个儿呢,他总不能承认自个儿不擅长此道吧,所以他拿出了和朝臣耍太极的工夫,故作深沉地捋着颌下青须,淡然道:“既然这是你额娘给你的考验,阿玛怎么能够插手呢,不如你自个儿好好想一想,等你有主意了,阿玛再帮你参详参详如何!”

    对四爷无比信任的小七根本没有想过四爷是在推脱搪塞自个儿,眨巴着和尔芙十分相似的杏核眼,笑眯眯地点点头,掰着手指头,娇声应道:“好,那小七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小七要多多赚钱,给额娘买漂亮的珠花首饰,给阿玛买镇纸玉佩呢!”

    “那阿玛就等着小七赚银子给阿玛买镇纸了。

    正巧阿玛书案那对珐琅彩的铜胎狮子镇纸被弘轩要去了,阿玛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镇纸顶替呢!”四爷也乐得配合,捋着胡子,满脸是笑的配合道。

    只有尔芙无语地摇摇头,暗暗为小七的未来发愁着。

    这小七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糊弄呢,别说外面捧着宝贝要讨好四爷的人有多少,单说四爷私库里的宝贝就数不清,哪里会缺什么镇纸,不过想想自个儿能戴上小七赚钱买来孝敬自个儿的珠花,这心里怎么也甜滋滋的呢,难怪那时她老爸、老妈怎么那么喜欢和朋友、同事炫耀自个儿送给他们的小礼物,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小得意呢,即便小七答应送给她的珠花还是空中楼阁!

    难得有这种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说闲话、唠家常的机会,三人都很珍惜,话题也是越扯越远、越扯越偏,直到外面月光洒满庭院,天色彻底黑下来,尔芙和四爷这才有些不舍地送着小七出了房门,一直送着小七到了听雨斋外面,这才转身回到了正院说话,不过那种感觉找不到了,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拧着眉头,喃喃道:“这规矩真古怪,好好的孩子非要搬出父母住的院落,一个人领着一帮婢女仆从住在别的院子去,孤零零的,夜里害怕都不知道该找谁哭诉去呢!”

    “这小七和你分院别居都已经几年了,你怎么还不适应呢!”四爷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家这小妮子真是太容易感情用事,明明都已经分开住几年了,怎么今个儿突然伤感起来了呢,不过听尔芙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七领着婢女仆从孤零零住在听雨斋里,好像真的有些可怜,尤其是他回想起刚刚小七一个人往听雨斋院子深处走去的背影……好吧,四爷算是彻底被尔芙给带歪了。

    到底是男人,没心没肺,这两个院子住着和原来一个住主院、一个住跨院能一样。

    尔芙闻言,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不过想到她要给小七挪院子的事儿,还需要四爷同意,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我就住在西小院,小七住在和西小院一墙之隔的跨院里,说是分开住,其实两个院子中间就隔着一道月洞门,而且那道月洞门从来没锁过,碰上打雷下雨的时候,我更是要过去亲眼瞧着她彻底睡熟了,然后再回自个儿的房间里休息,后来更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的住着,现在听雨斋说是和正院离得不远,但是你想想咱们刚才东拐西绕走了多远,便是我想要去看看她,这都要在路上走一炷香工夫,要是她真的害怕,我哪里能照顾到她呢!”

    “那你想怎么办?”深谙尔芙性格的四爷知道尔芙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怎么办,正院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那是你为了我更方便打理中馈安排的,我明白是你的好意,我也不打算再折腾这些已经住习惯的管事嬷嬷,再说小七也长大了,应该有自个儿的院子,平常有手帕交过来,她们也好能更加自在的说说话,所以我打算在正院正对着听雨斋位置的后围墙上开一个小门,这样以后小七来往方便些,晚上在这边用过膳,也不需要再绕远路回去听雨斋休息,要是她那边有事,我也能更快过去,你觉得怎么样呢,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呢!”尔芙笑着让诗兰去书房里找出四爷府的平面俯瞰图,指着正院和听雨斋之间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柔声建议道。

第1876章

    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讲究,一盘小炒肉就那么一丢丢多,一桌上摆了六道菜和一大碗鸡丝火腿汤,却未必够尔芙填饱肚子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她有着那么多的私房钱,这点点伙食费就是洒洒水了,只要小生子不嫌麻烦就可以了,而她也乐得享受这种好吃好喝的小日子。

    其实正院这边,不单单是尔芙的伙食好,连最底层做粗活的洒扫宫女都是吃荤素搭配合理、米饭管够的工作餐,这也弄得那些做粗活的小宫女一门心思地往正院钻,她们不求升职加薪,只求能吃饱吃好。

    毕竟大厨房给宫女仆从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比猪食抢不了多少,要不是尔芙掌管中馈,她们还有很多都吃不饱饭呢,所以说别看尔芙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在最底层的宫女仆从心目中的威望,却是比四爷还要高呢!

    一顿简单温馨的早午饭,尔芙很快就解决完了。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坐在窗边摆着的改良版包软垫如现代中式款沙发似的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腿儿同款的小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悠着,笑眯眯地看着廊上拎着个水桶满脸苦逼怨愤的李氏,享受着难得的这份清静。

    “你们说说,这李庶福晋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本来好吃好喝地在东小院那边待着,非得跳出来找事,要是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顺手接过诗情送过来的蜜饯攒盒,尔芙笑眯眯地指着正在廊下敲打地毯的李氏,恶趣味地嘟哝道。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

    老福晋在您出阁前就曾经跟您说过,这治家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虽然是没有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也没有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却和领兵打仗的将领一样,一定要本着慈不掌兵的想法,下手干脆、落狠,动手的时候就讲究个稳准狠,您要是之前就摆出您嫡福晋的威风来,李庶福晋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您作对。

    不过要是老福晋瞧见这一幕,估计也就能放心了。”尔芙身后不远处正在抄录新家规的诗兰趁着研墨的空,抬头瞟了眼窗外院子里的动静,笑嘻嘻的接茬道,她早就看李氏不爽了,成日里趾高气昂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李氏是这四爷府里头的正牌福晋呢!

    “你们说得容易,却是不知道四爷和她的缘分不浅。

    这次我能这么轻易收拾她,也亏得她自个儿脑抽和四爷动手,不然你以为我就能让她在我这里做个洒扫宫女,其实说白了,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四爷想要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我这边前脚让她来立规矩,后脚她就敢装病告我的刁状,到时候我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兴许没有压下李氏这个恃宠生娇的小妾,还被四爷教训一顿,落了我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嗐,真是为难死我了!”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能承认自个儿之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她抬手抚着鬓边的碎发,故作高深莫测地抿嘴儿笑着,翘起兰花指在身前晃了晃,柔声说道。

    诗兰和诗情二人可不觉得尔芙这番话是在给自个儿找面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齐齐赞叹道:“到底还是咱们主子最聪明了,看李庶福晋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资历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她,别看她现在认打认罚,骨子里不会认命的。

    要我说,李氏这个人就是一只百折不挠的小强,不折腾到最后一口气,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不信你们就好好看着吧!”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越挫越勇的李氏是会听天由命的性格,她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氏不会看不清,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李氏的性格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当然该提防的地方,她也不会疏漏,她扭头招呼过站在旁边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对了,你记得让盯着李氏干活的那几个小宫女都给我认真些,别最后没收拾成李氏,反而让她钻了空子,在我日常用惯的东西里动什么腌臜手段!”说完,她就笑着摆摆手,让诗兰和诗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继续低头研究她手边放着的那几本账房送过来的人情往来的册子去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勤能补拙……

    这些话,这几天就如同滚弹幕似的在尔芙的脑子里打转转,她也着实是被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下定决心要拿出高考前备战百天的那股子劲头,势要将这些记档册子和人情往来,以及府里头各处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也是个比较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她才会特地挑了这处能清楚看到上房动静的厢房,一边看李氏苦逼脸偷开心,一边苦着脸背资料,不至于这些资料还没有背下来,她就弄得自个儿情绪崩溃啦。

    so,李氏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为了尔芙调整心情的玩具。

    小半个时辰,尔芙将手里头的册子从头翻到尾,她已经将那些绕嘴的名字和亲属关系,以及对方的先祖都抄录在了另外一本小册子上,该划重点的地方就划重点,该特别标注的地方就特别标注,忙忙活活好一会儿,几支精致的水晶蘸水笔,随意地搭在山字形的笔架上,配合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她愣是在抄录的同时,把自个儿的小脸弄得小花猫似的,等她很是疲惫地坐直身子,她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诗情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

    “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起这么绕嘴儿的名字。”她嘟嘟哝哝地翻着自个儿抄录下来的学习笔记,苦着脸在外间转了两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做苦工的李氏,一边默默施展着死记硬背的本事,打算在一天之内就将这爱新觉罗这些血脉亲族都记到骨子里去。

    而此时此刻,李氏已经在心里将尔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她被送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苦活累活了,她连上房内室那一小方天地都没收拾干净,便已经是腰酸背疼地坐在了地上,什么仪态、风度,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休息。

    偏偏被尔芙安排过来做监工的宫女就跟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还不停地催促她做这做那,丝毫没有顾及到她庶福晋的身份,如果不是她还理智清晰,知道这里是正院,而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东小院,李氏都恨不得将这个小宫女千刀万剐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小宫女的长相,打算日后找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她却没有想到,尔芙早就防备她会秋后算账的做法,所以负责来当她监工的小宫女,只不过是穿着宫女衣裳、做宫女打扮的白芷而已。

    这也怪李氏平日眼高于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认识白芷。

    就在李氏觉得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挪不动脚步去后院井亭打水的时候,已经在厢房小睡一会儿的尔芙回到了上房里,尔芙拧眉看着仍然是一团乱的房间,不高兴地冷声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你也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明儿再过来继续收拾吧!”说完,尔芙就满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将满身臭汗的李氏给轰出了上房,让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似的李氏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正院,丢脸丢到了所有人面前去。

    而就在李氏走出去的同时,她还很是恶趣味地跟了出去。

    尔芙一路目送着李氏消失在小路尽头,又左右搜罗了下躲在暗处偷窥的宫人,她这才带着几分坏笑地重新回到了上房,她挥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想要收拾房间的动作,故意穿着脏兮兮的小靴子在地毯上踩了几圈,又让诗兰和诗情去换了脏鞋子过来,把内室里李氏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地面踩得脏兮兮的,彻底毁掉了李氏整个上午辛苦劳动的结果,笑眯眯地回到了暖烘烘的厢房。

    她对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诗兰和诗情,柔声说道:“你们俩一会儿把我用惯的被褥枕头都挪过来,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厢房这边了,上房就让它一直脏下去。

    另外你们在把我后面说的话传扬出去。

    就说是我说的,李氏什么时候把上房给收拾干净,我就什么时候不让她过来立规矩,要是她一直拖拖拉拉的,总是想蒙混过关,那她就要做好常驻正院的心理准备了。”说完这话,尔芙就一扭身往梢间走去。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甩了鞋子爬上大炕,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便闭上眼睛睡午觉去了,说实话,这暖烘烘的大炕睡着,就是比软乎乎的床舒坦,尤其是在外面大雪纷飞的时节,身下暖烘烘的,那滋味就别提多舒服了,只可惜正院的前主人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上房暖阁里的大炕给扒了,而临窗的小炕和东次间临墙的半截炕,白天坐着歇歇乏,或者是蜷着腿睡一会儿还好,要是整晚整晚睡在那小小的半截炕上,估计能累死人。

    若不是之前尔芙想要折腾李氏,让人将厢房收拾出来,她还发现不到这块风水宝地呢,虽说厢房没有上房宽敞,也不如上房的家具名贵,可是就冲着这张炕,她就准备一冬天都住在这里了。

    厢房的梢间是对面炕,诗兰和诗情收拾着被褥,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尔芙休息,她舒舒服服地睡醒一觉,瞧着眼前大变样的厢房,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太能干了,要是李氏也有你们这本事,估计明个儿就要摆脱过来立规矩的痛苦生活了。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歇歇。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跑趟腿,打发个小宫女过去给李氏送桶热水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体恤她辛苦,让她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免得明个儿过来一身酸臭熏到我,还有也要提醒她注意仪表,瞧瞧她刚才离开时候的那副狼狈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呢!”

    要说尔芙这嘴儿是真损,这心眼儿也是真坏,好在她的心思都用在了恶作剧上,不然足以黑化成为把持朝政的吕雉之流,想想李氏要是被弄成没胳膊没腿儿的人彘,那滋味还真是蛮酸爽的么,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尔芙做出太过突兀的举动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李氏收到那桶从正院送过去的热水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在,诗兰和诗情都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了,也算是了解她。

    诗兰知道尔芙那点恶趣味,特地挑了个胆大嘴巧的小宫女过去送水,当小宫女拎着空水桶从东小院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人叫进了厢房,让小宫女绘声绘色地将李氏收到尔芙赏赐时候的表情描述出来给尔芙知道。

    果然,尔芙一听完就笑着给小宫女打了赏。

    不过考虑到李氏的小心眼儿程度,她还是不忘提醒了小宫女一句:“这几日,你就别往外走动了,免得被李氏抓到短处责罚,到时候我这个做福晋的,也未必能赶得及过去救你,不过要是咱们自个儿院里,想来李氏就算是看到你,也拿你没有办法。”

    “奴婢晓得,谢主子赏。”小宫女笑嘻嘻的点头道。

    “行,那你就先下去忙活吧。”尔芙见小宫女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应该不会明知道危险,还要偷摸跑出去作死的性子,笑着摆了摆手就让小宫女出去了,而她则换了身体面的外袍,领着诗兰和诗情去前院给忙活了大半天的四爷送饭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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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